2024-12-12

所谓伊人:锦瑟 36 - 46

【锦瑟:第三十六章 春情(二)】

  真见鬼……
  身处在武林中,若是没有一身武功或者是一技之长傍身,就只有任人欺压的份,特别是……在这高手如云的七夜山庄之中。
  真让人想不到,宇文祭夜这个魔君所收的女人,妖娆妩媚的容颜体态之下,竟然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这使得全身上下毫无一点儿武功的她,总是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一样,半分由不得自己。
  肩膀上真的好痛……才刚刚被宇文祭夜点了晕穴,脑袋还昏昏沉沉地提不起精神来,那朱颜宫的宫主花满袖又把气发在她的身上,直接一掌便辟晕了她。
  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算她是……有点儿姿色吧,可是她无才亦无能,也不懂分毫武功,那宇文祭夜为何就是要和她过不去?
  混沌中,锦瑟感觉到好似有一道哀怨的目光,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禁又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怎么,又是一个要来找她的茬、或者是拿她出气的么?她强迫自己睁开沉重得像是压了千斤巨石的眼睑,却意外地发现一个颇为娇弱的女子,正定定地杵在自己床前。
  此女与花满袖和穆敛影都不太一样,花满袖和穆敛影,一个华贵,一个妖娆,都是那种咄咄逼人的美,明艳不可方物,绚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可这个女子,却是如此的清纯可人。
  她看上去不过是二八的芳华,细致的弯弯柳眉,紧紧地皱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俏丽的容颜苍白得让人心疼,小巧的鼻子仿若一个拇指便可以覆盖,如樱桃般甜美的玉唇显得有些苍白,如果不是那一脸的忧伤和憔悴,真让人误以为是不小心坠入凡尘的精灵。
  锦瑟见了这年纪和她最宠爱的小妹妹琵琶相仿的女子,不禁感到有些怜惜起来,她试探性地问道:“你是……”
  “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罢了。”收回依依不舍地落在锦瑟身上的目光,戚裁诗低头轻叹道。
  这个新来的女子,比朱颜宫中任意一个女子都要有气质。虽说在这朱颜宫中,百花齐放,千般妖娆,万般妩媚,什么类型的绝色女子都有,可她戚裁诗还真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子,有眼前这位佳人一般颜如玉、气如兰的气质,果真不愧是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的倾城佳人。
  “你也是宇文公子的……侍妾?”锦瑟想不到宇文祭夜竟然这么有艳福,花满袖和穆敛影两位,已经是人间少有的绝色,原来连眼前这个清纯少女,也亦是他的侍妾。这座朱颜宫,倒真的可以媲美当今皇上的后宫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只是,在圣君心目中,她什么也算不上,最多只是个暖床的工具,就连孩子,圣君亦不肯让她为他生一个。
  戚裁诗心中暗叹,一双素手,却安安稳稳地端起了她方才搁在一旁案几上的一碗汤药,柔声哄劝道:“别说那么多了,先喝了这个吧!你方才被宫主打伤了,这碗疗伤的汤药,可是我特地去厨房为你做的。”
  “我们……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锦瑟不禁有些怀疑地问道。常言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与眼前这女子并无半分瓜葛,为何这女子要突然跑来给她送药?
  “我叫做戚裁诗,原先是霹雳堂的人,一年前被圣君掳来七夜山庄。”
  戚裁诗虽然本是一个单纯女子,可在朱颜宫这个地方沾染了这么长的时日,见惯了众位女子,特别是花满袖和穆敛影之间的明争暗斗,自然也渐渐学会了些尔虞我诈的手段。别的人不敢说,要对付锦瑟这个初来乍到、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女子,她还是有信心的。
  “我看姐姐也是刚刚被圣君掳来的女人,你的无奈,妹妹我都知道。可妹妹还是希望,无论怎么样,姐姐还是能够以先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为上。”说罢,戚裁诗再一次端起手中的药碗,朝锦瑟递了过去。
  “这个……对不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锦瑟有些困窘起来,觉得自己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便接过了戚裁诗递来的汤药,捧在了手中。
  阵阵暖意,透着干净的白瓷汤碗,传递到锦瑟的手心上,使得她忍不住愈加对戚裁诗感到愧疚起来。
  “那……诗儿姑娘的好意,小女子锦瑟,就心领了。”说罢,锦瑟盈盈仰头,缓缓地喝下碗中的汤药。
  戚裁诗一脸无害的表情,微笑地看着锦瑟喝下她端来的那碗“加料”的汤药,在“砰”地一声瓷器落地碎裂的声响中,眸子里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
  “锦姐姐,感觉如何啊?”戚裁诗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玩味地看着身体因为春药入腹而马上开始发热的锦瑟。
  点点热浪,如同细小却阵容巨大的蚂蚁群一般,密密麻麻地从她的小腹窜了上来,进而迅速布满了她的全身,所掠过的地方都皆是火烧一般的灼热!
  好……好难受……
  全身上下,就如烈火焚灼一般的滚烫和脆弱。陌生却刚猛无比的阵阵热流,在她的体内上下蹿行着、咆哮着。身体上的每个毛孔,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意所塞得密不透风,而内心,却感觉到空虚得要命。
  锦瑟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在梅苑华丽奢侈的雕花大床上扭动,水眸中的眼泪情不自禁扑哧扑哧地落下来,汇成一串串滚滚的珍珠。
  清丽的小脸,顿时像被煮烧的大虾一般,热得头昏脑胀,把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流下的点点香汗,都皆一一蒸腾掉。
  锦瑟忍不住拼尽全身地意志力,死死地盯着前一刻还看似乖巧无害的戚裁诗,口中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为何……要……害我?”
  “害你?锦姐姐,此言差矣。妹妹我只不过是在帮姐姐而已。妹妹我听宫主说,锦姐姐不肯给圣君侍寝。要知道,违抗圣君的旨意,这在咱们朱颜宫,可是要丢性命的事情。”
  戚裁诗一改先前温柔可人的模样,冷笑着说道:“锦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就这样香消玉殒了,那可真是可惜呢!好好服侍圣君吧,他很快就会来了!”
  说罢,戚裁诗迅速收拾了地面上破碎的磁片,放进托盘中,一边冷笑一边端着托盘快步离开了梅苑。
  而倒在梅苑主厢房地面上的锦瑟,已是被强大的药效折磨得满脸通红,她眼睁睁地看着戚裁诗冷笑离去的样子,一只玉手仿佛绝处求生一般往前死命一抓,却兀地停在了虚空之中,最终除了空气之外,什么也没有抓住。
  额上的热汗一滴一滴地滑落在脸颊上,湿了纤纤玉颈,乱了如瀑青丝。锦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不堪的低喘呻吟之声,竟然……好似还带着几分撩人的情欲一般……
  果然是知人口面不知心……
  她实在是太容易错信别人了……
  只是,戚裁诗这般害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锦瑟:第三十七章 春情(三)】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好香……真的好香……
  越是靠近朱颜宫中最为之幽深的梅苑,就越是闻到一股奇异的梅花香味。清香扑鼻,果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梅苑里面种满了梅花,这倒是不假,可如今分明已是入了春的时分,梅花大部分都早已凋谢,就算还没有凋尽了的,也亦不过是只剩下几朵残梅还零零星星地勉强挂在枝头罢了。
  可是为何,当他一步步走近梅苑时,敏锐的鼻子,会闻道这……如同梅花盛开一般的香气?
  梅花盛开……
  若不是梅花,那必定就是那个如同梅花一般的女子了……
  宇文祭夜伸手推开梅苑房门,缓步踱进梅苑的内室里,惊异地瞪大了双眼。
  梅苑厢房中的窗帘,不知被谁悄然放下,挡住了窗外如水的月色,更是挡住了房内满室的春光。
  素雅别致的厢房中,只点了一支细细红烛,正在孤零零地吐着星点般的焰火,透过房中不住无风飘迎的轻纱帷幔,细碎地洒落在洁白的地上,晕成斑驳的一片。
  那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倾城女子,正斜斜地摊倒在雕花大床的床脚边上,鬓云乱洒,酥胸半掩,一双纤纤素手,正在不住地擦拭着她光洁如玉的额际、不知何时层层密布的淋漓香汗。
  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温润细腻的如雪肌肤,此时此刻,正微微地泛着一抹如血色般娇艳的潮红,倒映在昏暗迷离的灯火下,不禁让人浮想联翩起来。
  向来清澈明丽的眼眸,此时却化作了一汪迷人的春水,既迷离,又清澈,叫人一瞧,便已猝不及防地跌了进去。
  一抹微风从未关紧的窗户中透了出来,拂过她嫣红一片的雪肤,一缕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娇吟,隐隐约约地从她的樱桃小嘴中逸了出来。
  那声妩媚诱人的吟哦声刚刚飘过他的耳旁,宇文祭夜便倏然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颤,即刻不再犹豫,快步上前,半蹲下地,一双因常年练武而倍显粗糙的大掌,便已抚上了那具温软而灼热的娇躯。
  春药……
  刚刚抓过锦瑟的一只小手替她把了脉的宇文祭夜,瞬间便已判断出平日里面素雅清丽的锦瑟,为何变成了这般妩媚诱人的模样。
  这“阴阳合欢散”,乃是霹雳堂最为强劲的催情之药,一旦入腹,即刻发作,痛苦难耐,任你是贞洁烈妇,亦会变成淫娃荡妇。中了这“阴阳合欢散”,若非与异性的身子交合,两个时辰之内,必定会七窍流血致死。
  想他七夜山庄之内,有好些原先是霹雳堂之人,谁会如此狠毒,给锦瑟下这么重的猛药?
  宇文祭夜瞬间深了眸色。
  恍惚间,锦瑟似乎感觉到有人正步履轻盈地向她缓步靠近,她强迫着自己睁开重达千斤的眼睑,却只能依稀地辨出,来者是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冷峻男子,高大强健的体魄,此时此刻,散发着一股不可一世的霸气和致命的吸引力。
  那浑然天成的孤傲和霸气,冷漠而疏离,仿佛是一块铸就了千年的玄冰,正吸引着热火焚身的她前去靠近和偎依。
  好想……好像靠在他的身上……
  可是……可是她不能这么做……这个人……是谁啊……
  她怎么能够随便靠在一个陌生的男子身上呢?那她岂不成了淫娃荡妇……
  脑海中倏然闪过如此可怕的念头,锦瑟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一抬头,意外地发现眼前的男子竟然是宇文祭夜,连忙害怕得直往后退。
  可当她刚刚想动弹一下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畏缩在床脚,身后已经无路可退,瞬间便慌了神,正欲挣扎呼救,一双粗糙的大手便已经覆了上来,一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一手搂上了她的腰际。
  “宇文……宇文公子……请你自重!”锦瑟甩开宇文祭夜抓住她的右手,两手并用地去掰他搂在她腰际的手腕,可这点儿力气,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宇文祭夜轻而易举地便一把打横抱起锦瑟,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轻然把怀里的娇躯放到华丽的床榻之上。
  “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我碰自己的女人,有何需要自重的?”
  宇文祭夜莞尔道,“再说,你已中淫毒,若无我替你解了这毒,你怕是得香消玉殒了。”
  “你……你……”全身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几乎可以把她的身体连带着她的魂魄,全部都燃烧殆尽。
  可身上被宇文祭夜的双手碰到的地方,却是幽凉一片,舒服得她只想整个人都靠上去,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嘤咛,也是深深地沾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瑟儿……”宇文祭夜温柔唤她,“来,不要怕,闭上眼睛,把一切都交给我。”
  锦瑟如此娇美青涩,定是从未曾开过苞的处子之身,宇文祭夜头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如此怜香惜玉的心情,便并没有像对待别的女子一般来对待她。
  他娴熟而轻手轻脚地褪了锦瑟外罩的纱衣,双手柔柔地捧起了她淡雅脱俗、楚楚动人的脸庞,刻意低声在她耳边诱惑般说道。
  锦瑟并非从未涉世的深闺小女子,自然知道,此时此刻,若是她闭上了眼,任由宇文祭夜为她带来丝丝清凉的严重后果是什么。
  可是……可是她现在,真的好想像听宇文祭夜的话一般,乖乖地闭上双眸,让他来替她解了这痛苦难耐的药毒。
  不行……真的不行……她……她不想背叛东方世淮!
  一想起东方世淮的名字,脑海中立即就浮现了他那张温文尔雅、面如冠玉一般的温柔脸庞,锦瑟倏然清醒了不少。
  她立即趁着这难得的几秒钟清醒,一手拍开了宇文祭夜正在解开她头上的发髻的大手,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抓住了刚刚被宇文祭夜从她头上拔下来的一根精美的金簪,瞬间便把金簪移到自己雪白的脖颈上,虚弱地笑道:“宇文公子……你错了……要解这药毒,除了……除了……之外,还有……还有两个办法……”


【锦瑟:第三十八章 傲梅(一)】

  “哦?哪两个方法?”
  从未见过如此刚烈的女子,即使身中春药,欲火焚身,依然可以保持理智,不失冷静。只是,寻常女子见了他的相貌,即使没有中淫毒,也亦会为他而神魂颠倒,而为何就是她,丝毫不为他的俊逸和风采所动?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魅力了?还是,霹雳堂的催情之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效果了?
  宇文祭夜沉了眼眸,停下手中剥除女子衣裳的动作,定定地盯着身下那张已经深深地染上了情欲的嫣红小脸,揶揄般问道。
  “要么,便是打晕我;要么,便是杀了我。”
  锦瑟见宇文祭夜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力地握紧了自己右手中的金簪,淡然而决绝地笑道:“在你面前,我没有机会……亦没有力气打晕我自己,那么……只好我死了……”
  锦瑟轻声说罢,举起右手中的金簪,不重不轻地往自己欺霜赛雪的纤纤玉颈上一抹,锋利的金簪尖头,瞬间便划破了娇嫩的肌肤,刺目的鲜血,缓缓地呈一道优美的弧线渗了出来,潺潺流下。
  “不,瑟儿!”绚烂的血光之中,宇文祭夜不禁大惊失色,他失口大叫道,连忙撕下自己身上所着的白色里衣,一手紧紧地按压住锦瑟脖颈上那一道不断喷涌着鲜血的狭长口子,另一只手赶紧为她点了周身的重要穴位,口中愤懑无比地喊道:“你宁愿死,也不愿从了我?”
  “不……愿!”全身的燥热不安,仿佛瞬间便被脖颈上传来的剧痛所吸去,锦瑟无神地望着华丽的床帷,脸上居然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口中断断续续但又坚定无比地说道。
  “你!”宇文祭夜顿时气到了极点,但又拿她丝毫没有办法,竟然也一时语塞起来。紧握着那根精致金簪的素手,渐渐无力地张了开来,闪闪发亮的金簪翻滚出她的手掌,往床榻旁边滚落在地,发出“乓”地一声清脆声响,让他的心,也如同那支金簪一般,一同向下坠落。
  他什么时候……已经如此在乎她?!
  可她为什么还要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我不碰你,但你不准死!听到没有,我不准!”宇文祭夜几乎是狂吼一般朝着锦瑟喊了起来,他急急地将掌心印在锦瑟的胸口之上,由弱到强有节律地给她的心脉灌输进保命的雄厚内力,越来越胆战心惊地看着锦瑟由潮红似血逐渐变得苍白似纸的脸色,伸手一探,竟然几乎探不到她的鼻息!
  宇文祭夜胸口一紧,朝着门外大吼道:“快来人!快叫冷月儿过来!”
  七夜山庄圣君狮吼般的的怒意,无疑是七夜山庄内最大的重磅炸弹,顿时,整个七夜山庄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朱颜宫的宫主花满袖毕竟还是最能够主持大局的女人,她本来就歇在梅苑附近的牡丹苑,一听到宇文祭夜的怒吼,马上从榻上弹跳而起,直接用轻功飞到了昙苑,抓住了正在研磨药粉的冷月儿,随后两人一齐匆匆忙忙地往圣君今晚下榻的梅苑赶去。
  等到花满袖和冷月儿赶到梅苑时,其他闻到了风声的穆敛影、戚裁诗以及一干护卫婢女等众人,都皆手忙脚乱地赶到了梅苑别致的院子里面。花满袖迟疑地伸手,敲了敲梅苑主厢房的大门,试探性地往里面问道:“圣君,月儿妹妹已经带到,请问有什么……”
  “少罗嗦!让冷月儿快进来!”宇文祭夜一边按紧锦瑟脖颈上的伤口,一边极为不耐烦地怒吼道。
  冷月儿和花满袖立即一把撞开房门,急匆匆地赶了进去。一进厢房,看见的却是横躺在雕花大床上被人褪了外衣、但脖颈却流血不止的锦瑟,以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的宇文祭夜,不禁都疑惑不解起来。“圣君,这……”
  “冷月儿,救她。”见厢房之中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涌了进来,宇文祭夜不禁恢复了惯常的那张冷酷无情的脸面。他冷冷地扫了周围的人群一眼,口中满是杀意地吐道:“若是救不回她的性命,你们……通通都给她陪葬!”
  一言既出,立即惊得满座鸦雀无声。众人都皆提心吊胆、目不转睛地盯着冷月儿。冷月儿倒是沉着冷静,不慌不忙,她快步走到床榻跟前,仔细察看了锦瑟脖颈间的伤口,镇定自若地开口道:“圣君,请您放开手,贱妾自有办法救这位姐姐。”
  宇文祭夜闻言,轻然放开了按在锦瑟脖颈间的大手,冷峻地盯着冷月儿的一举一动。冷月儿乃是原先神后殿的“玉手神医”,他当初就是看中她的一身高超医术以及她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美貌,而把她从神后殿掠回来的。对于冷月儿的医术,他自然是有信心。
  冷月儿掏出平日里面一向随身携带的几枚银针,快速地封住了锦瑟的周身大穴以及脖颈处的几处重要穴位,成功地替锦瑟止了血。
  随即,她回望了宇文祭夜一眼,口中平静地说道:“圣君,贱妾此番来得匆忙,并无带上膏药,还劳烦圣君,派人去贱妾的房间内,把贱妾的药箱取过来。不然的话,这位姐姐……恐怕也难以撑得过一柱香的时间了。”
  宇文祭夜听冷月儿这么说,立即朝身后的人群扫了一眼,随即把目光锁定在常常神出鬼没、轻功极为高潮的穆敛影身上,口中冷冷地吐道:“去。”
  穆敛影接了宇文祭夜的目光,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马上足尖一点,瞬间便消失在房间之中。不消片刻,穆敛影便已经回到冷月儿平时所住的昙苑,取来了冷月儿的珍贵药箱。回到梅苑之时,她不禁偷偷地在宇文祭夜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瞪了冷月儿一眼。
  冷月儿若无其事地接过药箱,利落地打开,从中取出几个瓶瓶罐罐来,逐渐小心地松开了包着锦瑟脖颈的布条,细心地敷上膏药,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敢马虎,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重。
  这个女人是谁?看上去像是和圣君同房时伤了自个儿,且脖子上这道口子,竟然划得这么深,好像是一心求死的样子。而最奇怪的是,向来不在乎她们这些美貌女子死活的圣君,何时会变得……如此在乎起一个女人来?


【锦瑟:第三十九章 傲梅(二)】

  砰然的心跳声,从他的心房阵阵传来,直直地震到了他的大脑,不住地在他的耳旁如擂鼓一般锤响着、翻腾着。
  那一瞬间,他失神,他愕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还有冷月儿手中的一举一动,甚至连眼睑也不敢眨一下。
  他怕自己一眨眼,如梅花般美好圣洁的她,就马上会香消玉殒,在他眼前如初春的残雪一般渐然融去,消失不见。
  是到了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吗?
  那一瞬,他甚至变得有些恍惚和迷茫起来,心底深处最浓重、最痛心的感情,倏然如岩浆一般地喷涌而出,在他胸腔里面,不住地沸腾,不停地碰撞,灼痛了他的灵魂,点燃了他的眼眸。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强烈地渴望着一个人,他是如此的想得到她,为了挽回她的性命,他甚至有一种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弃的冲动。
  他终于有些明白,当初东方世淮为何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亦要保护她的周全,因为她,是一个让人值得拿性命来爱的女子啊……
  东方世淮爱她,他又何尝不是?原来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莫名地被她吸引,不问缘由,肆意妄为,大开杀戒,替她杀尽一切她恨的人,不仅仅……就是为了夺回她么?
  胸膛里面的那颗心,直至此时此刻,才第一次为一个人跳得这么快、痛得这么彻,那个不知不觉已经融入他的灵魂中的名字,随着他起伏不定的气息,轻轻地吐了出来,“瑟儿……”
  “圣君,这一簪子,割得可真深。您看,就差一点儿,就伤到了这位姐姐脖子上的经脉和气管了。”
  冷月儿自然不知站在一旁的宇文祭夜心中的百转千回,她只是实话实说,简单地对周遭的人说明了一下锦瑟的伤势,却不知自己的此番话,也差点儿让旁边的宇文祭夜紧张得连呼吸都绷得停止了。
  “若是伤到了,会怎样?”宇文祭夜定了定心神,四平八稳地从容问道,声音似乎没有一丝波澜,不曾让人瞧出一点儿端倪来。
  “当场毙命。”冷月儿简洁地说道,“脖颈上的经脉以及喉间的气管,都是人体的重要命脉,伤到其一,便足以让人死去。这次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两样都是差一点儿才伤到,这位姐姐才有命撑到现在。”
  呼吸在倏然之间便已停止,宇文祭夜屏着一口气,心脏仍然是不受控制地狂乱跳动着。他……他竟然差点儿便取了她的性命,他竟然差点儿就成了谋害她的凶手?他怎么能够想象……自己失了她的光景?又如何能够想象,一朵如此干净傲然的梅花,就在自己的手中枯萎死去的模样?
  “她还有没有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宇文祭夜脱口而出地问道。
  心思极为细腻的花满袖和穆敛影,听了宇文祭夜这明显不同于寻常的语气,第一次极有默契地脸色一凝,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互相对望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地别过各自的螓首,安然不动。
  冷月儿敏感地嗅出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也亦听出了一点儿端倪来,她亦保持平静地答道:“回圣君,贱妾已经替这位姐姐,敷上了原先神后殿中活血生肌最好的膏药‘青玉断续膏’,这位姐姐只要安心静养几个月,相信必定能恢复如初。”
  “如此甚好,有劳你了。”宇文祭夜终于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双眼凌厉地扫了一眼周遭的众人,口中却难得客气地对冷月儿说道。
  众人被宇文祭夜冷冽的目光一扫,都皆胆战心惊地低首噤声,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圣君之前惩治犯错之人的手段可谓一流,单单是他独创的那五座“五行之牢”,就足以让闻者变色。
  冷月儿头一次得了宇文祭夜的简单道谢,都不禁觉得惊讶无比。圣君向来叫人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从未曾听闻过他向人致谢,今个儿居然发生这么多个“第一次”,这床上昏迷着的倾城女子,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
  “不过,圣君……”冷月儿望着床上女子惨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亦不知接下来的这件事讲不讲好。
  “何事?”刚刚才稍微放松下来的心弦,瞬间又绷得紧紧的,宇文祭夜盯着冷月儿的双眸,沉声问道。
  “方才贱妾在给这位姐姐上药之时,发现这位姐姐除了伤了脖颈之外,还中了淫毒。据贱妾所知,有着此等霸道药效的春药,应是江湖上有‘火绝’之称的霹雳堂之物——阴阳合欢散。”冷月儿静静说道。一旁的戚裁诗白里透红的小脸,却因为她这句话,瞬间便惨白一片。


【锦瑟:第四十章 阴阳】

  “哦?霹雳堂?”
  宇文祭夜眉峰一挑,冷冷的目光,瞬间便如锋利的匕首一般,射向一旁的戚裁诗。而屋内众人,亦是有志一同的模样,大家都把目光锁在了脸色倏然之间变得苍白如纸的戚裁诗身上。
  在宇文祭夜面前,说谎的代价便是就地处死,因而在这七夜山庄内,从来没有人敢说谎欺骗圣君。而这次戚裁诗捅下了这么大一个娄子,自然是惨白着一张绝丽的小脸,浑身因害怕而不住颤栗起来,她“噗通”一声朝宇文祭夜跪下,口中连声求饶道:
  “圣君饶命!这阴阳合欢散,虽然……的确是贱妾所下,但贱妾也是为了圣君好!贱妾绝无伤害锦瑟姐姐的意思!圣君,请您明鉴!”
  “你可知这差点儿害死了她?”
  宇文祭夜双眼危险地半眯,隐隐欲动的内力便已凝聚在掌心,只是稍微一出手,戚裁诗便是天灵开裂、横尸当场。
  “圣君!圣君,您听我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穆姐姐叫我这么干的……”戚裁诗瞧见了宇文祭夜不同寻常的怒气,顿时惊恐不已,她连忙辩解道,直把矛头指向一旁翠衣翩跹的穆敛影。
  穆敛影闻言,脸色亦然大变,马上硬生生地打断戚裁诗的话,抢着说道:“哎哟,诗儿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诬蔑姐姐呢?明明是你自己想重夺圣君宠爱,这才私自给锦瑟妹妹下春药的,为什么说是我指使你这么做的?你有证据吗?”
  “你……”戚裁诗这才发现自己先前中了穆敛影的诡计,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她下的春药,已经让锦瑟差点儿丢了性命,这真是让她百口莫辩。
  “穆敛影,你居然设计陷害我!”
  “够了。”戚裁诗与穆敛影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已经是让宇文祭夜极端的不耐,他冷冷地吐道,立即把戚裁诗和穆敛影二人吓得不敢再出半句声。
  花满袖见宇文祭夜的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生怕他又大开杀戒,顺便还牵扯到了她身上,也赶紧说道:“圣君,当务之急,应是替锦瑟妹妹解毒才是。据贱妾所知,中了霹雳堂的‘阴阳合欢散’,在二个时辰内不与异性之身交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圣君,您看现在都过了那么久了,锦瑟妹妹会不会……”
  宇文祭夜猛然回头,赶紧走回锦瑟床前坐下,细细地瞧着躺在床上的佳人的脸色,由苍白又开始变得潮红起来,秀丽如画的眉峰,也开始因痛楚而深深褶起,不禁有些心神慌乱。
  冷月儿默不作声地把宇文祭夜的一切细微表情变化,尽数收进眼底,手中的动作依然没有半分懈怠。
  她处理好了锦瑟脖颈上的狭长伤口之后,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巾,轻轻地为锦瑟擦拭起额头上不断冒出的香汗来。
  而旁边站着的花满袖却有些沉不住气,在圣君的情绪如此轻易地便被那个不知来历的女人所牵动的时候,她最好选择明哲保身,于是便试探着说道:“圣君,那您赶快给锦瑟妹妹解毒罢,我们就先出去了!”
  宇文祭夜低首,伸手抚上锦瑟脸上滑若凝脂的雪肤,心中不禁暗叹。
  梅花虽然看似柔弱无骨,但却是唯一能在寒冬腊月里面凌霜开放的花朵,细雨裛残千颗泪,轻寒瘦损一分肌。就像这个女人,看似柔弱,但却丝毫不软弱,性子刚烈得连常年流连百花丛中的他也束手无策。
  她必定是梅花仙子下凡罢?寻常女子,哪能美得这么脱俗,心灵纯净得如同初生的婴孩?若是他趁她昏迷不醒之际,强行要了她,只怕待到她清醒时发现自个儿已经失了身之后,必定会大觉受辱,不肯苟活。
  他阻止得了她第一次,阻止得了第二次,却无法阻止第三次、第四次……占有她的身子不过是为了得到她,他欲得到的,是她的整副身心。可若是霸王硬上弓之后,得到的却是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凋零花瓣,那他宁可强忍着自己的欲念、就这么呵护着她,也不愿彻彻底底地失去她。
  他宇文祭夜……并不是傻瓜!
  “除此之外,可有它法?”宇文祭夜沉声问冷月儿道。
  不要她,她会因为淫毒发作而死;要了她,她更是会受辱自尽身亡。宇文祭夜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左右为难的滋味,也是头一回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只要靠杀戮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世界。
  锦瑟身中霹雳堂的春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时此刻,再去找绝世神医抑或是灵丹妙药都已经来不及,他所能指望的……就只有冷月儿一个人了。
  “当然有。”冷月儿睥睨了脸上明显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的花满袖和穆敛影一眼,肯定地答道。
  宇文祭夜听后眼神一闪,默不作声,静待冷月儿的下文。
  “什么不交合就会毒发身亡的规矩,不过是霹雳堂为了夸大药效而编出来的鬼话罢了。再加上意乱情迷之间,甚少有人把持得住,于是便以讹传讹,这普通春药……倒还真的成了毒药了。”
  冷月儿先前号称神后殿的“玉手神医”,也亦并非浪得虚名。她不屑地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待贱妾给这位姐姐服下些‘清心散’,然后让这姐姐躺在冰柩之中,便可去了她体内的燥热。”
  “好。”听见印在心版上的女子终于有救,宇文祭夜亦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一脸阴鹫地看着戚裁诗和穆敛影二人。一张孤傲寡情的绝世俊脸上,两弯剑眉高高地扬起,那双犹如万年寒冰的眸子,顿时清冷得好似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从中渗透在空气中的寒意,直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来人,送戚裁诗和穆敛影二人至火牢。”冷酷无情地话语,从宇文祭夜的口中缓缓吐出,如同柄柄利刃一般直直地插入人的心房,恰似他向来的处事手段一般——只问结果,不问缘由。
  既然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那么……总得有人来承担这个后果,难道不是么?既然戚裁诗和穆敛影二人都有份搅入到此事之中,那么同罚二人,可谓最公正的办法。宇文祭夜轻轻抱起床上的锦瑟,冷然一笑,全然不顾戚裁诗和穆敛影二人的高声求饶,便潇洒决绝地飞身一跃,带着锦瑟离开这场闹剧。


【锦瑟:第四十一章 冷泉】

  七夜山庄,绝夜阁,后山。
  绝夜阁是他宇文祭夜在七夜山庄内的寝阁,平日里,他从未曾带过任何女人来这里。只是,他怀中这个叫做锦瑟的女子,实在是开了他太多的例外,带她来这里,反而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绝夜阁精致无双的亭台楼阁后面,是一座天然而成的小山,山间还流湍着一道潺潺的溪水,并不是很深,而且清澈见底。到了夜里有月亮的时候,月光斜斜地投下来,甚至能使人看清小溪底下的光滑的鹅卵石。
  顺着溪水过去,便是绝夜潭了。潭面上,几缕白烟丝丝袅袅地优雅升起,潭中之水乃是数百年的寒冰所化,若是浸泡在绝夜潭中,用自身的内力与这寒潭之水对抗,一夜便可提升一年的功力。这可是武林中人人都梦寐以求的武林至宝,幸而江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若是此事广为流传,还不知会给七夜山庄带来多少的麻烦。
  宇文祭夜抱着身子越来越热的锦瑟,把她轻轻横放在绝夜潭池边上,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解她身上所着的衣物来。
  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玲珑剔透的玉体、欺霜赛雪的肌肤逐渐展露在眼前,直看得人心跳加速、血脉喷张、唇干口燥……可惜,却是一朵只能看、但是不能碰的倔强傲梅。
  宇文祭夜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冷月儿的“清心散”,细细地喂昏迷不醒的锦瑟服下,随即轻然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子泡在绝夜潭中。
  冰凉入骨的潭水瞬间沁入肌肤,渗透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锦瑟无意识地打了个寒战,直看得宇文祭夜眉头一皱,随即也干脆脱了身上的衣物,下到绝夜潭中,粗糙的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她纤细如柳的腰际,让她的身体轻轻靠在绝夜潭池边上,不至于滑落潭内,双眼则细细地打量着她绝美却苍白的容颜,不曾偏离一刻。
  感觉到体内难受的灼热在一片冰凉的池水中逐渐减弱,锦瑟不禁舒服得终于伸展了一下眉心,无意识地展现了一个微微的笑容。
  轻然一笑,便已百媚丛生,倾了城国,醉了众人。
  风流蕴藉,浮翠流丹,宇文祭夜不禁看得痴了,连忙贪婪地把这只属于他一人独享的笑容,细细地收进心底,独自珍藏,再也不肯让他人觊觎半分。朱樱一点的娇嫩丹唇微微开启,粉腮红润,秀眸惺忪,宇文祭夜轻轻一吸气,便可闻到满室的芳馨扑鼻,终究还是忍不住……向前倾去,吻住红嫩的樱唇。
  他对男女之事向来放纵,从来未曾压抑过自己,但却是……生平第一次吻一个女子。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单单一个浅浅的亲吻,竟然也能够让他宇文祭夜如此失控,欲罢不能。她的樱唇嫩滑温软,就如芳香扑鼻的梅花的花瓣一般,令人心神俱醉,不可自拔。
  宇文祭夜情不自禁地把锦瑟紧紧抱在怀中,在唇上加深力道,恣意亲吻,更加迫切和肆意地攫取她的甜美可人,直至怀中佳人的气息有些紊乱,他才连忙匆匆地放开了她,伸出一只手掌,贴在她优美光滑的背上,为她输入自己的内力,稳了她的气息。
  掌下的灼热已然逐渐消褪,再在这冰凉刺骨的绝夜潭泡下去,只怕她会得风寒。宇文祭夜大掌一伸,轻然一跃,便把锦瑟从绝夜潭中抱离。他唤了婢女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之后,便让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自个儿则坐在床沿,定定地望着她,片刻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瑟儿,我好像已经爱上你了,这叫我该……如何是好?

  她居然……还没有死?
  清晨温暖和煦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屋内,给屋内所有的物品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锦瑟缓缓睁眼,只觉得自己浑身又酸又痛,疲惫得提不起一丝劲儿来。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映入她眼帘中的,却是一幕典雅别致的床幔。锦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所触到的却是一层薄薄的纱布。清凉的感觉渗入脖颈,活血生肌,而自己身上所中的春药却已经解去,难道……难道……
  锦瑟鼻子一酸,差点儿没哭出来,她睁大眼眸,抬头一看,却没有看到臆想中全身衣物都被剥除的自己或那个男人。雪白贴身的衣物整整齐齐地穿在她的身上,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却搂在了自己的腰部。
  锦瑟定睛一看,居然是宇文祭夜趴在她的床沿上睡着,脑袋垂到了床板上,一手还搂了她的腰。她细心一想,自己的身下似乎并无疼痛之处,而且按照他与她这个姿势看来,虽然是暧昧了些,但也似乎并无发生鱼水相缠之事,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你醒了?”自小洞察力和感受力都特别敏锐的宇文祭夜,在锦瑟刚刚醒过来之时,便已瞬间清醒,自个儿也非常惊讶自己昨晚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便已放松了警惕,昏昏沉沉地便睡倒在了她的身旁。
  他见锦瑟低垂着螓首,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搂住她的铁臂上,赶忙松开了手,口中解释道:“这个……我并不是有意的,昨晚我并无碰你,你大可放心好了。”
  “我与七夜山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亦不曾得罪过你。为何你就是要掳我来这里?”多日以来的疑问一直缠绕在锦瑟心头,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宇文祭夜道。
  “天意。”
  当初去金陵城东郊的翠飞县,只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四绝之令”,为了不让人知晓他的身份,日后来七夜山庄寻衅挑事,他还特地混入金陵城东郊的黄沙谷之中,化身劫匪,伺机而动。
  想不到,却意外地让他知晓了锦瑟火烧债册、博得“仁义”的美名。他向来不知“仁义”二字为何物,便不知为何,一时心血来潮,把她从东方世淮身边抢了过来。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如今……他竟然还爱上了她,果真是造化弄人。天意,他只能说这是天意。
  天意?锦瑟差点没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够莫名其妙的。她望着慢慢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她的宇文祭夜,耐着性子问道:“那……我并非武林中人,身上亦无钱财宝物,宇文公子,你可以放了我吗?”
  “不要再叫我宇文公子!”宇文祭夜听见锦瑟对他客气疏离的称呼,忍不住猛地转身,朝她吼道。吼完之后,锦瑟和他自个儿,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糟糕……在她面前,他忍不住又失控了……他往日从来都不曾落入失控的境地,为何就是偏偏遇上她的时候,他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圣君……”锦瑟愣了一下,想不到他竟然对别人叫他的称号如此介怀,只好学着其她的女子开口称他为圣君,可还未待她说完,宇文祭夜便急急地一把打断了她的话,“不,瑟儿,叫我的名字,叫我……夜。”
  夜?
  ……
  锦瑟,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我老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本来应该不是这般模样。以后,我希望你在只有我们二人的时候,直呼我的名字。
  ……
  何曾相似的场景?
  可为何,宇文祭夜亦要要求她唤他的名字?在七夜山庄里面,身为庄主的他,无疑是绝对权威。七夜山庄上上下下,莫不称他为最尊贵的“圣君”,可为何他偏偏要她如此暧昧地称他为“夜”?
  隐约间,锦瑟有些明了宇文祭夜的意思,但又不愿意承认,只是口中低低地说道:“夜,放我走。”
  “不,绝不。”宇文祭夜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为什么?”锦瑟抬头反问。
  “瑟儿,你若是闷了,便到处走走,想要什么向这里的下人直说便是。”宇文祭夜并没有直接回答锦瑟的问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般的生硬说道,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令牌,放到桌上,搁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忘了其他人,心中只装着我就好。”


【锦瑟:第四十二章 令牌】

  忘了其他人,心中只装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走了?不管她?若是她趁他不在的时候,借机溜走,离开这个地方,他也丝毫用不着担心么?
  锦瑟带着满腹的疑惑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放着这个大好的机会不趁机逃掉,实在是太过可惜。更何况,宇文祭夜刚刚放在桌子上的,应该就是他的庄主令牌,在七夜山庄之内,见此令牌者,必定要如见了庄主本人一般,莫敢不从。
  那么,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锦瑟想着,于是便利落地起身,不顾还有些虚弱的身子,以及脖子上微微刺痛的伤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拿起桌上白玉铸成的令牌,做贼心虚似的轻轻推开了房间的大门。谁知刚刚朝门外探出半个脑袋,便被一道恭敬柔美的女声吓了一跳。
  “锦夫人,奴婢叫落珠,请问您有何吩咐?”奉宇文祭夜之命守在外头随侍锦瑟的落珠,见到锦瑟开门正欲出来,于是便毕恭毕敬地朝她行了个礼,口中喊道。锦瑟料不到门外竟然还有人在监视着她,也着实是吃了一惊。随即转念一想,宇文祭夜始终不肯放过她,刚才就此离去,以他的性格,必定是对她做足了监控措施,才会如此放心。
  想到这里,锦瑟不禁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起来,这种被人时时刻刻掌握在手心里面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看来,她要逃跑,恐怕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锦瑟抓起手中的白玉令牌,问道:“落珠,你可认识这个?”
  “呀!”落珠见了锦瑟手中的令牌,掩嘴小声惊呼道,“这可是圣君的身份令牌,见此令牌,便要向见了圣君本人一样!奴婢见过圣君!”说罢,落珠便欲赶紧跪下。
  “免了免了。”
  锦瑟连忙制止落珠朝她下跪……准确来说是朝她手中令牌下跪的动作,口中继续问道:“若是我拿着这令牌,可否去庄中的任何一处地方?”
  “锦夫人,这个自然是可以的。圣君把这令牌给了您,就像是把他自己的权利给了您一样。锦夫人自然可以去庄中任何想去之处,亦可以决定庄中任何一人的生死去留。”落珠有些畏惧地看着锦瑟手中的令牌,实话实说道。
  锦瑟听后,心中又是暗暗吃惊道:手中握着这牌子,竟然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去留?这是什么牌子?怎可有掌握生杀大权的作用?
  再说,这牌子代表着的是七夜山庄的庄主的身份,应是宇文祭夜极为重要之物,他又怎可……如此草率地便给了她?
  “那你……继续守在这里,可以吗?”收了白玉令牌,锦瑟试探着问道。
  “奴婢遵命。”落珠再次朝锦瑟作了个揖,便纹风不动一般站在门口,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锦瑟见状,赶紧朝前走去,速速离开此处寝阁,想着能否赶在宇文祭夜再次来找她之前,离开这座七夜山庄,心中直嘀咕,这么好用的物件,宇文祭夜竟然也肯给她,按照刚才那番顺利的情境看来,要离开这里……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宇文祭夜……难道也有如此疏忽的时候?
  可无情的事实再次证明,她的判断又一次完全失误。宇文祭夜根本就并非办事疏忽之人。且不说这七夜山庄之内,隐藏了多少常人看不见的暗哨,单单就以她根本都不会武功的事实来看,就算是她背上插上了一对翅膀,恐怕也飞不出这个高手如云的地方。
  无意中,锦瑟靠着自个儿的直觉,途经了无数玉带环桥、楼轩曲房,走过了好几道周折的雕廊,七拐八绕地,竟然迷了路。她无可奈何地呆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眼前香菲萦绕的大花园,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过了立春,此时正值烟花三月,气候变得逐渐暖和起来,眼前花园的景致,自然是极好的一片。怪石罗列,佳木繁荫,百花争先恐后地开放着,好似在争奇斗妍一般,花团锦簇,绚烂美丽。就连缠绕在精美雕廊的殷红大柱上的藤萝串串,亦好似历经了岁月沧桑的百年之物。
  此情此景,美则美矣。可惜,再美再好的景象,也无法助她逃出眼前的困境。锦瑟有些失落地走进了这春意盎然的花园之中,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轻轻地扶到了一棵丹云彤霞似的桃花树上,无意识地往那棵桃树身上一按。
  顿时,眼前景色大变!
  前一秒还是生机勃勃的春日花园,下一秒眼前马上便变得漆黑一片。那棵美丽妖娆的桃花树,连同着它跟部的那块大约一平方尺的土地,突然之间急速下降,如同天上抛下来的的石子一般向地底深处快速降去。
  锦瑟高声尖叫一声,双手紧紧地抱住那棵罪魁祸首的桃树,随着脚下的地板重重地往下坠落。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片似曾相识的记忆还停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地牢,又是七夜山庄的地牢……
  这是七夜山庄赫赫有名的“五行之牢”的其中一处!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
  上次花满袖带她去的是水牢,这次呢?这次又是哪里?!


【锦瑟:第四十三章 炼狱】

  地面急速下降,锦瑟不得不紧紧地抱着那棵看似貌不起眼、与别的桃树并无两样的机关桃树,以防自个儿被这骇人的下落速度所甩掉,同时随着地面直直地向下坠落,直至地底深处。
  “砰”地一声巨响,昭示着这座机关已经到了最深处,锦瑟整个身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所振荡了一下,手中一个不稳,白玉令牌便从她白皙细腻的素手中一滑,被这股震力振到了几尺开外,“哐当”一声掉在漆黑一片的地面上,便再也寻不见。
  地牢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灯光,却有两点火把的光亮从远到近地向她快速移了过来。
  手持火把的两个看守地牢的彪炳大汉,听见了机关处的响声,便已是匆匆赶了过来,举起手中的火把一照,竟然是一张绝美而陌生的女子脸庞,不禁心中警铃大作,恶狠狠地质问道:“来者何人?竟然有胆闯入这火牢中来?!还不快快报上姓名!”
  “我……我叫锦瑟。”锦瑟艰难地咽了一下,瑟瑟发抖地答道。
  天哪,她今天走的是什么运?
  她本想找七夜山庄的大门或者是后门逃掉,怎么会无端端地闯入这赫赫有名的“五行之牢”来?
  “锦瑟?”另一彪炳大汉皱眉想了一下,在他印象中,七夜山庄之内似乎并无这号人物,但看这女子年纪轻轻,又长得貌美如花,可否是圣君的女人?
  于是他便质疑地问道:“你可是圣君的侍妾?”
  “并非。”锦瑟赶紧否认道,她并不想做宇文祭夜那么多女人的其中一个,自然不可承认此事。
  谁知道,这竟然是她灾难的开端。
  “你还和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先前那彪炳大汉极端不信任地看着锦瑟,对他的同伴呵斥道:
  “就算是圣君的女人,除了朱颜宫的花宫主之外,没有圣君的手谕便擅闯五行之牢,一样是死罪!更何况这女人来历不明,非我庄中之人,你我怎么知道她这美丽的表象下包藏的是什么祸心?你还犹豫什么,把她拖下去!”
  “不,不要……”锦瑟恐惧得连腿都有些发软起来,这时她才想起宇文祭夜给她的白玉令牌,有了这庄主的令牌,这二人怕是不敢动她……可是现在,该死,那令牌刚刚好从她手中丢了,这下她才真是有口莫辩,在劫难逃。
  她慌乱得四下张望,找寻其那白玉令牌来,可惜却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彪炳大汉用她不可能挣得脱的力道钳住了她的双臂,把她直往地牢深处拖过去……
  周围阴森可怖的环境令锦瑟害怕得说不出话来,随着那彪炳大汉越往地牢深处走去,周围的气温也变得越来越高,一滴汗水从锦瑟额头上滑下,滴入她的眼眸之中,带来一阵刺痛。
  锦瑟在刺痛中努力睁大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比先前那水牢更加恐怖的景象。
  偌大的地牢内,熊熊的火光四处燃烧着,把整个地牢照得亮如白昼;而不断上升的热蒸汽,则是把地牢内熏得热如蒸笼。
  几个披头散发的人被铁链捆了身子,被吊在天花板上,其中几个看身段儿甚至还是女子!
  几个戴着黑色古怪面具的行刑手正用手中的狭长铁钳夹着一块块烙铁,放在一旁的锅炉上烧红,而后直直地印到所吊在天花板上之人的前胸后背之上!
  缕缕白烟“嘶嘶”地从被烫之处升腾而起,伴随着地牢内一阵比一阵剧烈和凄厉的惨叫,简直就是鬼哭狼嗥,惨不忍睹!
  锦瑟剧烈地抖动着身子,开始抽泣,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串接着一串地涌出了眼眶,忽而听见一声熟悉的惨叫,连忙噙着泪水抬头望去,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瞬间便看见了一个清纯端丽的女子那幽怨却痛苦得极度扭曲了的面庞,顿觉无比心寒,悲恸不已!
  这女子……竟然是戚裁诗!
  宇文祭夜竟然连服侍自己的女人……也舍得罚她到“五行之牢”中折磨至死!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戚裁诗毕竟服侍了宇文祭夜不短的时间,就算宇文祭夜对她全然不顾往日恩情,也得体谅她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而手下留情些。
  再说,戚裁诗她究竟犯了多大的错,竟然会惹得宇文祭夜要如此折磨她至死?!这样的刑罚,哪是单单一个“惨无人道”便可以形容的?
  这里……哪里又是什么火牢,分明就是“人间炼狱”!
  那彪炳大汉见锦瑟无声地颤抖哭泣起来,不禁冷笑道:“你怕了?这火牢当中,可不止这些。”说罢,他硬生生地拉着锦瑟往火牢最深处拖去。途径了无数残忍无比的刑室,皆是一个比一个让人不忍目睹。
  锦瑟无力地任由着他把自己往那炼狱深处拖去,雪白的玉臂被粗砺的地板上刮破了表皮,拖出一道道血红的痕迹。
  锦瑟悲恸不已地看着一个个刑室的犯人的惨况,当中甚至有一间,竟然是用了当年商纣王的宠妃苏妲己所用的酷刑……炮烙……
  人的皮肤被贴在烧红的铜管上,阵阵烧焦般的熟肉的味道充斥在整间牢狱内,在她的鼻息之间挥之不散,令她胃中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终于,那五大三粗的彪炳大汉把锦瑟拖到了火牢的尽头之处——一处好似悬崖般的边沿之上,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她纤细的脖颈,把她的螓首朝那边沿一伸,顿时地下可怖的景象惊得锦瑟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几乎停止了呼吸!
  想不到这火牢的尽头……满是烈烈的火光互相翻滚成一片,这里竟然是天然而成的地下熔岩!
  在自然铸就的熔岩旁边建造火牢,这七夜山庄的设计者和建造者……该是何等的聪慧、何等的巧妙、又是何等的残忍?!
  熔岩温度极高,任何物件投了下去,必定是尸骨无存!
  有了这出天然的熔岩,七夜山庄要毁尸灭迹该是何等的容易?
  在这座熔岩里面……究竟藏了多少冤魂?这里真是名副其实的炼狱!
  锦瑟一动不动、手脚无力地瘫倒在了那处熔岩旁,目瞪口呆地望着底下不断翻腾着的火光。
  那大汉再次冷然一笑,口中道:“擅闯五行之牢,唯一的后果便是死!到了阴曹地府再跟阎王爷申冤去罢!”
  说罢,一只大手便朝着锦瑟娇弱的身子用力地一推,锦瑟几乎是来不及发出求救,便在这熔岩上的悬崖之处被他直直地推落!


【锦瑟:第四十四章 四绝】

  澶渊,天山山麓,四绝山庄。
  大雪纷飞、冰封千里的天山,乃是位于雍熙王朝最北端的州县——澶渊之处。此山终年积雪,山顶上更是有闻名遐迩的天山天池。
  平日里面的天池,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湖上坚冰如玉,生活在天山周围的人们,曾经将天池的自然风光概括为“石门一线”、“龙潭碧月”、“顶天三石”、“定海神针”、“南山望雪”、“西山现松”、“海峰晨曦”以及“悬泉飞瀑”八大景观。
  池周塔松竞秀,满山苍翠,每当夜幕降临、皓月当空的时候,山峰树影和碧月一齐倒映在天池之中,静影沉壁,月影微颤,观此胜景,如临仙境,令人飘然荡魂。
  天池的下游之处,乃为长年累月的冰川所铸,冰川断层之处,天池泻水形成一道声势恢弘的飞瀑。
  那瀑布沿着嶙峋的山石,急流直下,白练垂空,声震山谷,于谷底冲出碧潭一方,人称“东小天池”。此处环境极为幽秘。“东小天池”北岸为断崖峭壁,泻水又形成一条高达百米的瀑布,流银泻玉,瀑声如雷,在阳光照射下,彩虹飞舞,于是便形成了“悬泉飞瀑”的胜景。
  古人曾有诗云“珍珠数泉悬半空,银链高挂雾蒙蒙。烟水飘渺娇阳艳,长虹飞架青峦中。”说的,就是这道“悬泉飞瀑”。
  其中,江湖上威名远震的四绝山庄,便是建在了这道“悬泉飞瀑”旁。
  四绝山庄以铸剑而闻名于天下,它并非一般只懂得修炼武功的江湖门派,而是更加侧重于经商运营的方面。四绝山庄的宝剑天下闻名,天下“七大神剑”,全部都来自于四绝山庄的能工巧匠的手下。
  除了铸剑之外,四绝山庄也会铸造些别的常见或不常见的神兵利器。有时候,它也会做一些天山特产譬如千年人参、天山鹿茸之类的小生意。但最主要的,依然还是铸剑。当然,在价钱方面,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可付得起的水平。
  雍熙王朝的军队每年都要消耗和购买大量的兵器,其中绝大多数亦是来自于四绝山庄的手下。四绝山庄的仓库之中装的,除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盖世豪侠的传家之宝之外,其余大多数……怕也是雍熙王朝国库中的稀世珍宝了。
  因此,雍熙王朝之中,人们都常说,是金陵的“玉茗”商号和澶渊的“四绝山庄”掌握着雍熙王朝的经济命脉和巨大财富。
  “玉茗”商号所经营的都是寻常人家所用的物品,甚少经营打打杀杀所用的刀和剑,而四绝山庄则是侧重经营刀剑兵器。这两个经营集团一南一北,所经营的东西互不相犯,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而四绝山庄的主人——令狐霄,江湖上,人称“四绝公子”,亦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从未曾有人见过他的相貌,就连四绝山庄之内所有负责经营的各堂堂主,也亦不曾瞧见过半分。传闻他的面容自小已然被毁,所以得时时刻刻都戴着半边精巧无双银色的面具。
  当然,四绝山庄的弟子平日里面,也大约只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传授与修炼武功,而且并非四绝公子亲自教授,因此亦没有弟子见过四绝公子的武功究竟如何。
  然而,更让人着迷的,不是四绝公子的相貌,亦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曾遗失在江湖上的“四绝之令”——无与伦比的财富象征。四绝公子曾在江湖上放出话来,谁替他找回“四绝之令”,便把整个四绝山庄拱手相赠,不再留下一分一毫。
  毋庸置疑,这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诱惑。可是,迄今为止,江湖上倒还真没有一人,可以找到四绝公子所要的“四绝之令”,四绝山庄内,自然还是四绝公子令狐霄做主。
  只是这令狐霄……似乎不太喜欢常常回四绝山庄来看看,他一般习惯于把所有的事情就交给下属去办,然后便在江湖上彻底地人间蒸发,不知去向,而后再隔了几个月、抑或是一年,才又重现江湖。
  此时,已经是过了立春的时节了,别的地方,早已经春暖花开。可这天山,却依然还是白雪纷纷的一片苍茫之色。天山山麓的小径上,一个莫约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正顶着漫天的飞雪,一步步地往天山的山顶天池走去。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绣着几朵白梅的银白色长袍,精致的腰带上印的却是天山银狐的图样,修长健壮的腰际无一佩带物,却更显得他清雅无双。长袍外面,罩上一件浅灰色的大衣,细看之下,乃是珍贵无比的貂皮所制,看上去非富即贵。而他全身上下最奇异的,莫过于脸上覆着的那张银色面具了。
  令狐霄目无表情地缓步向前,终于到了天山的最顶端——天池之处。天池之水,常年冰封,雪峰倒映,云杉环拥,碧水似镜,风光如画,除非是到了极为暖和的时候,才消融一半,形成清澈见底的水潭,水深近百米,清纯怡人。
  而现在……很明显,现在绝对不是天池之水该融化的时节。
  令狐霄注视着天池中溢彩流光,闪烁耀眼的冰面,在一瞬间迅速融成了深不见底的冰水潭,脸上早已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意料之中,一个满头银发的美丽女子,缓缓地从天池中冒出螓首来,然后慢慢地向伫立在天池旁边的令狐霄走去。
  此女玉体香肌,艳冶柔媚,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每走一步,她那光滑如脂的身子,便在水面上露出一分。雪白的娇躯缓缓呈现,晶莹雪嫩的肌肤宛如象牙一般,令人无法移开目光半寸。
  只是……知道这个女子底细的除外。
  待到那披散着一头银发的绝色女子,从天池中央,缓缓地走到令狐霄面前时,那如同上等的羊脂玉一般的白嫩身子,便已经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令狐霄眼前,不着片缕。
  她娇笑地看着毫无反应的令狐霄,口中吴侬软语般地吐道:“四绝公子……可是平时看惯了女人裸着身子?以至于……见了我这么美的女人的裸身,都没有反应了么?”
  “师父。”令狐霄盯着轩辕翩跹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没好气地答道:“你要知道,看一个已经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太婆的身体,是一件很让人倒胃口的事。”


【锦瑟:第四十五章 轩辕】

  “你这不孝子徒~”轩辕翩跹对令狐霄似笑非笑地娇嗔道,伸出一只细细嫩嫩的雪白小手,小姑娘家撒娇似的超令狐霄坚实有力的胸膛上轻轻拍了一下,顿时,令狐霄脸色一青,嘴角忍不住一歪,呕出一口鲜血来。
  “师父饶命。”令狐霄抿着嘴唇,强忍着五脏六腑内的剧痛,对轩辕翩跹说道。
  “霄儿,你怎么能叫你师父我做老太婆呢?你该叫我老妖婆才是~”
  轩辕翩跹娇笑着说道,如同青葱般娇嫩的十指暧昧地覆在令狐霄胸膛上,挑逗般地划着圈圈,“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就连你那二师弟被为师拍一下,也只是渗了几丝血罢了,五脏六腑亦不似你伤得那么重。”
  “绝师弟的武功向来比弟子要好,师父你也曾多次夸过绝师弟练武的根基人间少见,世间难有人与其匹敌。弟子如今不如绝师弟,这是应该之事。”令狐霄答道。
  这个倒是事实,只是他的二师弟令狐绝的武功再怎么好、再怎么天下无敌,也不会抵得过他们的师父轩辕翩跹的轻轻一掌。
  轩辕翩跹一共收了三个徒弟,分别是他、令狐绝和令狐寒。
  他们师兄弟三人,都是在他们小时侯的一次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轩辕翩跹,收为门下之徒。
  然而,最为让人惊异的是,当年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六岁少女般模样的轩辕翩跹,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够有办法瞒着他们的父母以及家里面所有的亲人,把他们带到天山上面去习武,而他们的家人竟然对此事毫无察觉。
  轩辕翩跹还有一个怪习惯,就是强制他们师兄弟三人每次上天山都必须戴上银白色的面具,而且不许他们互相交流原本的身份和家庭信息。
  以至于现在,令狐霄虽然已经与令狐绝、令狐寒二位师弟和睦地相处了十几年,彼此之间就象是亲兄弟一般,可是仍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和真实面目。
  他相信,令狐绝和令狐寒二人,亦是如此。
  “令狐”一姓,绝非他们三人的本姓。
  “霄儿,你之前受伤了?”轩辕翩跹轻声问道。
  她自然是对自己当年精挑细选的三个徒弟了如指掌,这三人,都是极有灵性和天赋的三人,而且分别表现在不同的方面。
  令狐霄是个天生的赚钱好手,可他本身并不对金钱在意,如今已经圈集了雍熙王朝绝大多数的财富,他自己却甚是不以为意;令狐绝是武学上的第一人,他拥有谁都不曾有过的绝高武功天赋;而令狐寒,武力和谋略并重,绝对是行军布兵的第一人。
  若非如此,她有怎么会在他们小的时候,便已看中了他们三人,带他们到这天山上学艺?要知道,这天山……可不是寻常人都能上得来的。
  “是,师父英明。”令狐霄深深知晓,在轩辕翩跹面前,他是绝对不可能瞒得住任何事情,于是便实话实说道。“弟子曾在半月前,与人搏斗,被人一剑刺穿胸膛,险些毙命。”
  “为了什么?”轩辕翩跹莞尔一笑,把手从令狐霄胸膛上移开,优雅地一转身。
  瞬间,丝丝如梦似幻的白雾从轩辕翩跹不着片缕的身子周围升起,一套玄黑色的华服,好似自动生成的一般,刹那间便套在了轩辕翩跹的身上。
  明明是个幽雅似仙的女子,却偏偏喜欢穿黑色的衣裙,银光闪闪的丝带系在黑色华服的腰际,纤细的手腕与脖颈之处,都套上了晶莹剔透的水晶链子和银镯,额间瞬间便点一上了一点银色的水晶银点,两道长长的银色耳坠挂在了她圆润白皙的耳垂之上。整个人看起来,就象是九天下凡的女神一样,美撼凡尘,气质凛然不可侵犯。
  “为了深爱的女子。”虽然每次看到轩辕翩跹,都能给他感受到不同于凡人的景象,但令狐霄依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就这轩辕翩跹提出的问题回答道。
  轩辕翩跹回眸,微微一笑,百媚丛生,“为了深爱的女子?看来,是时候了呢!”
  是时候了?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徒儿不懂师父意思,请师父明示。”他着实是听不懂轩辕翩跹经常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次实在是事关紧急,他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追问道。
  “你心里面是不是常在想,为师……到底是人是妖?”轩辕翩跹避而不答,反而挑起另外一个问题问道。
  满头银色的及地长发,并没有用任何的丝带或者是簪子束起来,反而轻飘飘地在她的脑后无风自动着,说不出的飘逸,亦是说不出的诡异。
  “徒儿不敢。”令狐霄连忙向轩辕翩跹拱手作揖行礼道。
  虽然……呃……好吧,他承认他心里面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也亦相信,他的其他两个师弟,令狐绝和令狐寒,他们心里面也绝对少不了这个疑问。
  这实在是因为,轩辕翩跹太过神秘,太过诡异,强大得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他可不认为,世间有任何一个寻常的女人,可以让结了几尺厚冰层的天池水瞬间便全部融化,可以呆在冰封的天池底下不吃不喝地过几天几夜,甚至是可以……过了整整十几年,而容貌却毫无变化,犹如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他和其他两位师弟现在,实在是拿不准轩辕翩跹到底已经多大岁数了。
  “霄儿,若为师真的是妖,你当如何?”轩辕翩跹继续笑问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待徒儿恩重如山,不管师父是人是妖,徒儿都会一如既往地尊重师父,崇敬师父,孝敬师父。”令狐霄不卑不亢地向轩辕翩跹答道。
  “师父虽然法力无边,但在徒儿心中,倒不认为师父是妖。”
  “那霄儿认为,为师是人喽?”轩辕翩跹问道。
  “不,徒儿觉得,师父……是仙。”令狐霄答道,心中暗想:拜托,这句话梗在他心里面已经很久了,今天真是不吐不快。
  “呵呵呵~~”轩辕翩跹掩嘴娇笑道,串串笑声,就好似黄莺出谷、银铃飘荡一般的悦耳迷人。
  “霄儿真会说话,但你可知道,仙和妖,不过只是一线之隔罢了?还是在人世间做个凡人好,想爱便爱,想恨便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罢了罢了,霄儿你亦甭管为师到底是妖还是仙,顾全你自个儿的事情再说罢!”
  “谢过师父。徒儿此番想求师父……”令狐霄拱手谢道,刚想再次提起自己想要求轩辕翩跹帮忙的事情,轩辕翩跹便又打断了他。
  “慢!”轩辕翩跹挥手打断道,“霄儿,天山的千年雪蟾,一千年方才生成一次,此次,你碰巧赶上千年雪蟾生成的大好时机了!还不快速速去把它替为师取来?”
  “可是,师父!”真是急死人了,他令狐霄可不愿意理会千年雪蟾到底什么时候生成,他只是想救回那个被掳的心爱女子而已,为何轩辕翩跹偏偏就是在这紧急关头,要他去做一些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没有可是,霄儿,”轩辕翩跹冷了脸庞,凉凉地说道:“若是你取不回千年雪蟾,为师可不会帮你救下那个女人。”
  令狐霄心中一惊。
  他并没有对她说出任何有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她怎么都知道了?难道师父她真的是仙?!
  令狐霄勉强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心情,服从地说道:“师父请吩咐。”
  既然师父是仙,那她若是肯出手帮忙的话,他心爱的女子……必定是有救的。现在,听师父她一回,也许……不会错罢!


【锦瑟:第四十六章 雪蟾】

  轩辕翩跹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对了。霄儿,雪蟾乃是传说中的千年神物,生死人,肉白骨,服了雪蟾,不但可以起死回生,还能够恢复青春容颜,倍增百年的功力,这些……怕是你们每个凡人梦寐以求的吧?”
  你们凡人……
  如此说来,师父她——的确不是凡世间的人了。
  但,那又如何?
  “师父所说得极对,确是如此。”令狐霄点头承认道,并问道:“可徒儿该如何取得雪蟾交予师父?徒儿的武功,远不及二师弟,师父此番要徒儿来争夺千年雪蟾,可否合适?”
  “此事,为师心中自然有数。欲夺得雪蟾,并不是单单靠一身的武功,便可取胜的。霄儿,你刚刚一来,就正好赶上了雪蟾千年难得一遇的生成之际。可见,你才是这雪蟾的有缘之人。此处乃是天山八景之一的‘悬泉飞瀑’的源头之处,待到这扇飞瀑一开,通往雪蟾之门,自然就打开了。到时为师……送你进去!”
  轩辕翩跹说罢,两手猛然一张,两道汹涌的水柱便从天池之中喷涌而出,翻滚奔腾着来到轩辕翩跹两只手掌之前,形成两个翻滚不已的水球。
  满头的闪亮银丝,狂乱地在轩辕翩跹脑后的半空中四处飘拂着,好似有一道看不见的烈风正从地底下倏然冒出来吹打到她的银发上一样。
  轩辕翩跹手指微微一蜷,掌前翻滚不已的水球立即便结成了两个晶莹剔透的冰球,随着她手掌的力道,往前边飞瀑上后的石壁上狠狠地一摔!
  两个冰球发出了一声清脆无比的破裂声响之后,随即碎成千千万万在浮空中闪着五彩光芒的粉末,簌簌落地,飞瀑背后的石壁……逐渐裂开了一个仅供一人出入般大小的石洞,在那道流银泻玉,瀑声如雷的飞瀑背后,若隐若现。
  正当令狐霄看得目瞪口呆,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轩辕翩跹之时,轩辕翩跹仅仅只是报以一脸诡异的笑容,随即掌风凌厉地一扫,令狐霄便不由自主地飞身向前,直直地冲过了那道迅猛美丽的飞瀑,撞入飞瀑背后幽深的石洞之中。
  轩辕翩跹望着仍然是湍流奔腾不止的“悬泉飞瀑”,明了般地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婵娟,贪嗔痴慢,乃是凡人之欲,不过这一次……我可是特地挑了个世间最无欲念的人来呢,你手中的雪蟾,可要重现人间了。”

  天山,悬泉飞瀑,太虚仙洞内。
  令狐霄刚刚被轩辕翩跹的长袖一扫,便不由自主地飞入这处四周黝黑不见五指的洞内。他努力地睁大双眼,伸长了双手在探索,试图在这黑暗幽深的洞穴之内,找寻轩辕翩跹所说的雪蟾的蛛丝马迹。可他马上发现,这真的是相当的徒劳无功。
  这里好像不是什么寻常的地方,他摸索着走了那么久……看不到丝毫光亮就算了,居然还……没有碰到过一次壁!这里看上去明明只是个狭窄的石洞,他本想摸到石壁后,就沿着石壁前进。怎么现在,这儿给人的感觉……竟好像是一处一望无垠的原野一般?
  令狐霄正疑惑着,几丝光亮隐隐在他头顶闪烁了起来,引得他不禁抬头望去。谁知一望,周遭景物亦然大变,原先还是黑不见五指的石洞,转眼间他便处在了一处看似姑娘家的闺房之内。
  窗外,正是烟花三月,阳光普照,鸟语花香,春光明媚。这极为怪异的景象令狐霄再一次目瞪口呆起来,他赶忙朝房间内走去,期望能在这儿发现轩辕翩跹所要的雪蟾,几阵温软的连连娇喘,却在此时传入他的耳帘,熟悉的声音,令他忍不住浑身一颤。
  这是……这是锦瑟的声音!
  令狐霄飞快地往那闺房之中闯去,大手一伸,一道珠帘顿时被他拂起,相互碰撞着,发出阵阵碎冰般的声响,春意盎然的闺房内,一个健壮的男子正把一个娇弱的女子按倒在地面上。
  那男子已是全身外裸,健硕优美的肌肉极其富有线条感,而他身下的女子,则是春衫尽失,只剩一块轻纱还遮遮掩掩地挡在她的玉体之前。令狐霄认出了那女子的声音,正是他心爱的女人,不禁怒火中烧,一心只想把那侮辱玷污着她的禽兽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住手!!”令狐霄口中大喝一声,同时用轻功急速飞至那正欺辱着他心爱的锦瑟的男子跟前,正想将那做出如此禽兽猥琐的事情来的男子一掌击毙。谁知那男子竟然不闪不避,抬起头来,对他诡异地一笑,竟是他令狐霄自己的脸庞!
  令狐霄一愣,手中之招已经狠狠地向那酷似自己的男子一掌击了过去,可是掌风刚刚一扫到那男子的身体,那男子便立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他自己……突然之间,不知为何……覆在了心上的女子身上!
  “世淮……”身下的女子,面映芙蓉,唇含樱桃,黛眉望山,睫毛扇蝶,身形如玉柳卓然,风姿如高岭幽兰,如今……她一身冰肌玉骨,正好似一朵绝世的梅花一般,缓缓地在他的身下开放。她呵气如兰地在他的耳旁软语呢喃,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迷离的眸子中漾满了水一样的温柔,令人只消看上一眼,便足已意乱情迷、黯然销魂。
  “瑟儿,你……”令狐霄艰难地咽下一口气,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那滑如凝脂一般的肌肤。
  修长的十指,像流水一般在她温软的身上流淌,轻柔地褪开覆在她身上的最后一层薄纱,身子轻轻向前一倾,便带着渴望的炽热吻上了她柔嫩的双唇。
  她的唇,正如他曾经品尝过的那般甜美香滑,令人欲罢不能,耳旁响起她叮咛般的呢喃之声,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让他如火焰焚身一般,根本就不愿意停下来,只想……把她吻得更加深一些,深入她的心,深入她的灵魂,深入到……直至把她的身心……都全部占有……
  ……
  我当初拉你,只是不想让小鱼头饿死在街头,并没有要求你把我也带回东方府。再说,上一次,那……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你虽然……吻过我,可那……那并不代表我已是你的女人,你不可再随意轻薄我才是。
  ……
  不可随意轻薄她……为何不可随意轻薄她?她是他的妻子,是他一辈子都要珍惜和保护的女人,为何不能碰她?瑟儿何时变得对他如此疏离冷漠?
  可她向来都不肯让你随便碰她……
  脑子里面一个小小的声音诚实地说道。
  令狐霄恼火地扑灭脑子里面那个令人不愉快的小小声响,半睁了眼眸,却赫然发现锦瑟已经倒在了他的怀中,那张淡雪色的小脸上,已然熏染上了欲望的色彩,全然变得嫣红一片,这……这从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中……瑟儿,从来都不会有这种表情的,她是绝对不会……让一个还不是她夫君的男人,这般抱着她、这般轻薄她的!
  不!
  令狐霄几乎是狂吼般喊了出来,迅速推开了怀里面的妖媚女子,谁知刚刚一离开那与锦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的身子,他便马上像被人从身后抽离一般,变回了一个旁观者。
  那个有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庞的男子,仍然覆在那女子的身上,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正欲分开那酷似锦瑟的女子的双腿,长驱直入那女子的体内。令狐霄怒从中来,他迅速拔出背上绑着的长剑,一剑便向那诡异非常的男子用尽全力地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