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30

丁苓: 恶魔鬼刹

楔子

外遇的戏码拷贝再拷贝,就像是一出永远反复播映的连续剧。他那痴情的父亲,已傻傻的等了嫁给富商的母亲十五年了。

母亲凭着她美艳的容貌、妖娆的风情和妩媚的姿态,周旋在众男人之中。她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十分了解男人的心理,永远知道他们在追求什么、要的是什么,于是她活跃于上流社交圈中,轻易的掳获大她快三十岁,足足可当她父亲还绰绰有余、既是从商又是政客的老丈夫。

自古以来,性就是男人的致命伤,若说男人是性的奴隶,绝对不是污蔑之辞。为了性,男人可以从争风吃醋的口头攻击,演变成刀枪尽出的全武行,轻者挂彩,重则拼命。父亲就是为了只如发浪的花蝴蝶,长年流连穿梭在花丛中寻欢的母亲,后来一名与母亲曾燕好过的黑道上的混混,和父亲大打出手的演出刀光血影的全武行,结果下场却是凄惨的横死街头。

然而母亲只冷漠的睥睨躺在血泊中的父亲一眼,便无情的转身离去,就连父亲出殡之日,她亦无念及过去的夫妻情分来吊丧。

十五年了,他不怪母亲生下他后,就改嫁他人为妻,连回来看他一眼也没有,但对于深爱着她,又因不堪别人侮辱她清白名誉,而与人厮杀过世的父亲,她竟连来吊丧的意愿也没有时,囤积在心中的思母之情,慢慢的随着她的冷漠无情,而逐渐的发酵成一股怨恨。

“啊!”无法遏抑住满腔的怒火和恨意,他突然发疯似的仰天狂啸一声,泄恨般的冲进滂沱大雨中,想藉冰冷的雨水浇熄他心中由愤怒和怨恨交织而成的熊熊火焰,“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痴情也有错吗?爱一个人就应得到如此悲惨的下场吗?

不值得啊!父亲死得太没有价值了!那冷漠的女人根本就没为父亲的去世而掉下半滴眼泪!如果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他的痴情、他的爱,竟换来如此冷漠、无情的对待,相信他一定死不瞑目!

发疯般的在大雨中奔跑,他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直至力尽气竭的踩到坑洞,被绊一跤而跌倒在柏油路上,他才终于停止狂奔和怒吼。

“喂!你没事吧?”手提着一袋食物的小女孩,撑着略嫌过重的雨伞,才欲偷偷溜进家中后门时,却不经意的瞥见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大男孩。

淅沥哗啦的倾盆大雨声,盖过小女孩如蚊虫般轻细的话语,悲伤难过的趴在地上痛哭的大男孩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直至她走到他面前,感受一道黑影笼罩而来,他才发现在下着大雨的空寂冰冷大街上,他并不孤单,还有人路过陪伴着他。

“你怎么了?”见他僵硬的身体明显的动了一下,小女孩加大稚嫩的嗓音,“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去找人来救你?”

抬起泪雨模糊的乖戾小脸,大男孩冷漠的瞪着她,没有应声,全然无所谓的让豆大的雨滴击打在身上,痛在心里。

小女孩递上他满溢憎恨、愤怒的炯亮黑眸,不禁错愕得倒抽一口气,有点被吓到的怔住了,不知所措的直望着他。

“你爬不起来吗?”虽然他冰冷的眼神很吓人,但她仍将伞挪移至他头顶上方,为他遮挡去大部分的雨水,“我扶你。”

将提在手中的那袋食物穿挂在手腕上,她吃力的撑着笨重的雨伞,好心的欲扶起他时,他却不领情的甩掉她的手,害她顿时失去重心,无法平衡摇晃的身体,一个后仰便跌坐在地,当场弄湿她整件裙子。

“哦!”她苦恼的呻吟一声。完了!弄湿裙子,她该怎么跟刘姨交代?

刘姨可是母亲的心腹,准会向母亲通告的,如此一来,她虽然不会受到任何的责备和处罚,可是会连累到同父异母的哥哥,而将她所有的过错全怪罪于他。

她哥哥很可怜,是她父亲在尚未迎娶她母亲过门之前,与当时红透半边天、名气如日中天般响亮的演歌两栖女艺人所生的,而被蒙在鼓里的母亲,还是藉由媒体的喧腾传播之下才得知的,也因此才会造成她如此愤怒、生气。

自古以来,女人的心都是自私的,度量更是狭小,绝对没有一个正妻会甘愿主动接纳侧妾所生的孩子,但在外界的舆论压力之下,又为了表现出名门望族、大家闺秀应有的包容气度,她母亲即使百般不愿意,也不得不展颜欢笑接纳丈夫在外所生的儿子。

表面上,她母亲就和通用慈母没什么两样,非常的疼爱哥哥,时常对他嘘寒问暖又照顾有佳,成功的塑造出她完美的一面,让她在上流名嫒的贵妇社交圈打响知名度,除了能占有一席地位外,也让她成为外界媒体口中最有胸襟、气度、包容力的贵妇。

然而真正的事实却无人知晓,其实她哥哥在家中的地位连个仆人都还要不如!

她母亲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可恶后母,除了要他做些仆人该做的劳苦家事外,还三不五时以凌虐他为乐,甚至只要看他不顾眼,稍微惹得她母亲不悦,三餐不给他饭吃都是正常的事。

昨天,她哥哥在清扫母亲寝室时,不小心打破一只她母亲最钟爱的玉手镯,尽管他跪在地上不停的赔不是、求原谅,她盛怒的母亲还是毒打他一顿,再命令刘姨将他关进又脏又乱的黑暗地窖。

他之所以会被她母亲讨厌,除了当初的面子问题外,最重要的是她自从生下她后,便不能再生育了。所以顾忌着她父亲基于欲弥补辜负他母亲的歉意,而将他立为第一继承人,更何况,庞大的家族事业,常规上本来就是由长男继承。

她母亲因此害怕了,害怕将来公司、产业全落进他手中,他定会迎回他的生母,同时当他掌握经济大权的那一刻起,便会是她母亲被赶走的那一天。

因此,她母亲才会无论如何,即使是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将他赶出家门,最好是他自个儿受不了凌虐而主动的离去,才免得自己被冠上心胸狭窄,无法接纳他的罪名。

由于她看不惯哥哥遭受到不平等的待遇,自她懂事以来,无论明帮暗帮她都会尽一切可能的帮他。倘若他做错事,她会撒娇的向母亲求情,直至母亲原谅他为止;若是他惹得母亲不悦没饭吃,她就偷偷的拿着零用钱至外头买食物回来给他吃。

刚开始,因母亲的缘故而对她心存敌意的哥哥,并不接受她的好意,甚至迁怒的大吼她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趁四下无人之际欺负她,但她都没有哭喊半声,也没有向母亲告状或是向父亲编派他的不是,渐渐的,似乎感受到她接近他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他才不再排斥她。

根据一些年长看不惯母亲恶行作为,却也为了保住饭碗而不敢向父亲告密的老仆人描述,在她还是婴孩时期,年长她五岁的哥哥其实是非常的喜欢她,总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中呵护着,并爱逗着她玩耍,直至被母亲发现,怒斥他要远离她,不准他靠近触碰她时,他才开始讨厌她的。

就在她烦恼着该如何溜进后门而不被精明的刘姨逮到,或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该找什么理由来搪塞时,那一脸孤僻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男孩,猝不及防的抢过她挂在手腕中的那袋食物。

“啊!”突然被人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往前倾,庆幸她反应快,以双手撑住湿淋淋的柏油路,否则这扑倒在地,她全身不湿透才奇怪,“喂!你……”

她很生气的爬起来,连忙拿起掉在地上的雨伞,正欲开口斥责他这个没礼貌、行为又恶劣的大男孩时,却惊愕于他的吃相而呆傻住。

天啊!他饿几天了?瞧他狼吞虎咽的将她好不容易走一大段路,费尽千辛万苦买回来的麦当劳大餐,在一眨眼的工夫被吃得一干二净时,处在错愕中的她,完全忘了该出声阻止他,只是愣愣的睁大眼看着他囫囵吞枣的恐怖吃相。

“好吃吗?”她咬牙切齿的直盯他将啃得精光的鸡骨头往后抛,一想到他将她偷买给被母亲关在地窖,一天未进食也未喝半滴水的哥哥的食物,吃得一点也不剩时,她气得火冒三丈,有股冲动想拿雨伞柄打他。

喝完最后一口热腾腾的玉米浓汤,他捏烂纸杯,以手肘抹了抹嘴角的油渍残渣,见她气呼呼的瞪着他,倏地,黯淡的黑眸迸出炯亮的光芒,同时闪过一抹复杂又诡异的厌恶。

他憎恨女人!尤其是他母亲,让他看清所有的女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是虚伪的!没有一个女人会是例外,连她也一样!

“你这恶劣的小孩!你是土匪啊!把我哥哥的汉堡、炸鸡、玉米浓汤全吃光了,我哥哥会饿死的!”想到没饭吃、没水喝的哥哥,她就非常的伤心,“如果……如果我哥哥饿死了,我会要你……啊!”

他突然倾身扑向她,她惊吓得尖叫一声,本能的就往后跳,但仍没逃过他的魔爪。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肘,将想转身跑离的她用力一拉回,像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发狂的张口咬住她的左手臂。

痛……痛……痛呀!好痛啊!他是不是从疯人院偷跑出来的啊!怎么见东西就抢、看人就咬,她到底与他有何深仇大恨,为什么无论她如何推他、甩着手臂,他就是紧咬着她的手臂不放?

“哼!”他讽刺的冷哼一声。她的反应教他感到惊讶,她居然没喊疼也没尖叫的任他咬。

看着她忍受疼痛的紧咬下唇、皱着小脸,就是不肯出声喊半句痛时,他怒火更炽的加重力道,没多久,他鼻息间便闻到微淡的血腥味。

呜……倒霉啊!她是不是遇到一个疯子呀?怎么?那些麦当劳大餐还喂不饱他?没东西吃了,他就要吃人肉了?哦,天啊!她疼得都快麻木、没知觉了。他再咬下去,恐怕手臂真会被他咬掉一块肉。

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了。两人像是在比谁还沉着、较有耐性,一个是紧咬住不放,一个是默不吭声,直至他达到目的,和看在那些食物的份上,才让步的松口放开她。

“你为什么不叫?”看见她手臂留下他的齿痕,并渗出血丝来,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般,他冷漠的双眸掠过一抹消逝极快的得意邪笑。

咦?他会开口说话?不是个哑巴?她怔住了。

“这是记号!记住!”虽还是个十五岁大的男孩,但他的命令语气,却有着成熟大人般威严十足的气势,显示出他并非一般普通人家的小孩。

“我不会忘记的!”疼痛快速的向外扩散,虽然他只咬住一小地方,但她觉得疼痛处并不只限于那,而是觉得整只左手臂都很痛。

她轻咬着下唇忍住疼痛,但却遏抑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颗颗晶莹剔透如珍珠串的泪水,掺杂着雨水滑落她脸颊。

这辈子她恐怕是难忘手臂这伤痛了,以及这个阴阳怪气、意图不明的可怕臭男生!如果他的目的是要她永远记住他,那么他成功了!手臂上这怕是会成为烙印般的伤口,会再再的提醒她今天所受到的攻击。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这可恶之人的!

“很好,我会再回来找你的,这是以后相见的信物。”阴鸶的黑眸,没有十五岁大男孩应有的单纯、天真,只有令人诧异的冰冷。

“见你的头啦!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她气炸的喊完,好像他是会吃人的妖魔鬼怪般,转身拔腿就跑。

遇到他已经够倒霉了!不但害她全身淋湿不知该如何向刘姨交代,还咬伤她的手臂,让她痛得差点没放声大哭起来,甚至还可恶的吃光她偷买给哥哥的食物。

愈想她就愈生气!回去以后,她绝对会认真的三餐祷告,祈祷上天不要让他们再见面,最好让他这恶劣的臭男生离开台湾,滚到远远的南极去当冰人!

她快速的往后门冲去,没有回头,隐约之中,除了淅沥哗啦的大雨声,她似乎还听见来了一群人称呼他为小少爷,以及他大吼着要她牢记他的名字——鬼刹!

鬼刹?有人取这么古怪又阴森的名字吗?难道不会觉得不吉利?

难不成他与哥哥一样,只因命中带煞,所以迫于无奈才必须取些禁忌的名字?

忍不住的,她打了个寒颤。并非是因他的姓鬼,而是他浑身散发出的阴森气息,令她连想到自冰冷地窖来的厉鬼!

这更加深她的恐惧、她的印象,想要忘记他,似乎已是件困难的事。


第1章

在太平洋中,除了亚洲边缘的海岛及澳洲、纽西兰外,尚有许多大小岛,星罗棋布,这些岛屿称为大洋洲,它是由三大岛所组合而成,名称各是美拉尼西亚、玻里尼西亚和密克罗尼西亚。

就以玻里尼西亚而言,指的是经度一百八十度以东的大小岛屿,分属十三岛,其中以夏威夷岛、萨摩亚岛和社会岛及中途岛最为重要。

而这些岛屿,大部分是珊瑚礁岛,地势低平,面积狭小,如社会岛的首府大溪地,就是珊瑚礁岛。其余小部分则是火山岛,如夏威夷岛的八个主要岛屿,全由海底火山爆发所形成。此区海域广阔,岛屿众多,故玻里尼西亚即是“多岛”之意。

提起这块弥足珍贵,尚未被污染的人间乐土——大溪地,几乎可以说是各国观光客的最爱。在那所见的不单只有美丽的风景、自然的环境而已,更是繁华都会人士享受自然、回复宁静心情的绝佳去处。

社会岛,就是由这样无数个面积大小不一,仿佛是遗世独立的海岛所组合成的。只不过“恶魔岛”却是个例外。它位于社会岛最北方,同大溪地一样,是隶属于法国的海外属地,但为私人产业,产权属于日本鬼冢家族。除了该家族成员与原先就居住于此的岛屿外,严禁外人登陆。

“恶魔岛”虽为法国属地,但却拥有自治权,不被法国所管辖、干涉。俨然是个只挂着法国属地招牌的独立小国。

它和大溪地一样,既为海岛,自然少不了迎风招展,成行成林的椰子树,更少不了碧海蓝天的自然美景。海水是既清澈又透明,透明到可以直视海底的礁岩,清楚的看见来回遨游嬉戏的一大群各类各色的热带鱼。至于天空,更是晴朗、清澄得只见耀眼的宝蓝,和干净得像无一丝尘垢的白云。

照理说这样令人赞叹不已的风光,祥和得仿佛是座世外桃源,怎会取名为让人听之就怯步的“恶魔岛”?是故意恫吓外来人才这么做的?还是鬼冢家族特意标新立异,才取名为“恶魔岛”?还是岛上真住有恐怖的恶魔?

据当地原住民的透露,“恶魔岛”原先是鬼冢家族入住后,为了吓阻外来人的侵犯,以及符合鬼冢家条的行事作风才特意取的。七年前老岛主终于找到为了女人被赶出家族,却横死于台湾街头的儿子鬼冢洋介之子——鬼冢鬼刹。

鬼刹有着比撒旦更邪恶俊美的面孔,以及一副充满魅力的高大壮硕身材,只可惜幼小心灵受到伤害,造成他性情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来愈乖戾孤僻,行事阴狠到六亲不认,至于手段更不用讲了,残酷凶暴得令人不寒而栗。也因此,岛屿上的原住民,才会唤他为“恶魔”!称这座被鬼冢家族所拥有的私人岛屿为“恶魔岛”!

从此,如帝王般主宰“恶魔岛”上所有一切的鬼刹,冷血无情的作风就像燎原的熊熊大火,其声名广传在社会岛的每一个角落,震撼着诸岛屿的原住的人心。

就在三年前,一群不怕死而不将他警告的话当一回事的十个波拉波拉马的土着,结伴私闯“恶魔岛”,抢滩上岛不到一刻钟,全被五马分尸,死状凄惨的以小叶舟送回波拉波拉岛。

据“恶魔岛”的土著描述,他们看见一个犹如自上天降来的神呆悍将,在炽热的艳阳下,他壮硕宽大的背后散发着璀璨耀眼的银光,以傲睨万物之姿高举着锐利的日本武士刀,大开杀戒的手刀侵略者。

自此,他“冷血恶魔”之名不胫而走。社会岛的土著一听到“鬼刹”这两个字,便闻风丧胆、毛骨悚然,一致认同的称呼他为“恶魔”,他所居住之岛屿也唤为“恶魔岛”。

他们虽封他为冷血、可怕、恐怖的恶魔,却也将他当成是万能的上帝、或是可呼风唤雨的天神一样膜拜。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土著们一听到“鬼刹”这两个字,虽会心生畏惧,但更会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当他是统御者般尊敬他、服从他。

“老爹,鬼剃真有这么恐怖吗?”听完温臣不知是自己瞎说,还是根据流传在社会岛的传言,像说故事般描绘给她听,温欢兴致缺缺的趴在栏杆上望着清澈见底的碧绿大海,频频忍住晕船想呕吐的冲动。

飞抵至大溪地,再从巴比堤市的机场,搭机至波拉波拉岛的冢斗机场,再转搭乘轮船前来“恶魔岛”。这二十多个小时候的折磨,真的让她头昏目眩,胃痉孪来得快哭了。

温臣拿着望远镜,不停调整焦距观察“恶魔岛”,注意力全集中在该如何上岛而不会被发现,完全没瞧见她脸色发白,也不晓得她身体不舒适。

“岂止是恐怖,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恶魔!服侍他的仆人说,在那里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谨慎做事,就生怕稍加不小心惹怒他,而被他给杀了。”温臣可没有夸大其辞,所说的全是有根据的事实。

“这么危险,那我们还上岛去做什么?”老爹疯了啊,竟要白白去送死?整个人提不起劲的温欢,一听岛上住个杀人魔,刹那间像是被电击到般,突然弹跳起来的转身瞪着一脸兴奋异常的温臣。

思绪完全被价值连城的古董、宝物所占据的温臣,根本没注意到女儿畏惧的惊呼声和害怕的眼神,只是情绪高昂的反复计划着该如何上岛,又如何潜入恶魔堡偷回画,再如何全身而退。

“小欢,你忘了我们冒险前来‘恶魔岛’的目的了?”文际勘察得差不多了,温臣放下望远镜,只瞥了她一眼,拿出腰际口袋中的地图,开始研究该从何处上岸才不会被发现。

“没有。”老爹根本不用刻意的提醒她,这么重大的事情,身为温家一分子的她,岂敢忘?

意兴阑珊的远眺出现在水平线彼方,一座姿容壮丽的巨大海岛。在这晴空万里之际,岛与山连接所构成的天际线,壮伟得直教人崇拜又赞叹!

她错愕得怔住了!这就是传说中可怕的“恶魔岛”?老爹骗人!一点都不可怕,瞧它山势雄伟壮丽,风景绝美得仿佛像座飘浮在海上的梦幻之岛,根本不如想像中那么恐怖,也不似那些土著所描述的,像座死亡之岛般有阴森的感受。

“没有忘最好。记住!我们是来要回我们温家那张齐白石的‘黛玉葬花’图。”温臣是温家第三十三代传人,理所当然得由他负责找回失窃的画,毕竟画可是在他手上弄丢的,若找不回来,他可无脸去见在地下的列祖列宗。

不过,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想洗刷耻辱。

想他温臣虽不是鼎鼎有名的神偷,在偷窃界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一号人物的存在。他自认他的偷技虽不怎么高超厉害,但也还不至于瞥脚到被同行戏谑称为“瘟神”。这可真是个毕生的奇耻大辱!

虽然行窃十次有九次失败,一次是靠运气侥幸成功,但失败的九次中,他失手可从未被逮捕过,而那唯一成功到手的宝物,明明就是价值连城、人人抢着要的罕有稀世珍宝,就因为宝物主人是国际知名的富豪商人,也结识了不少黑道中重量级的大人物,又与政警界的关系非比寻常,害得他从偷到手至今十一年,宝物仍销赃不出去,非但那些收藏家和捐客不敢买,他自己还差点因此惹祸上身。

至今,他仍是黑道追杀的对象,警方更是急着想破案,只可惜没有人知道那件轰动国际、震惊偷界的窃案,其实是他这个没啥名气的小偷干的。

想来他就觉得好笑。的确,凭他尚可搬上台面秀一下的偷技,是不可能会有人怀疑那件案子是他干的,就算他开诚布公承认,恐怕打死也没有人会相信。

同行的人虽然知道他手上有件价值不菲,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珍贵宝物,但就因为他十偷九败的纪录,便开始以讹传讹说他是偷窃界“瘟神”的投胎转世,恶劣的将此消息散布给那些收藏家和捐客,造成人人不敢买他的货,即使他将货免费倒贴送给他们,他们都未必肯收。

他们一致认定他是人如其名的“瘟神”,与他打交道只会徒惹一身霉气,若收购他的东西,就算天价的古董、宝物,价码也会莫名的赔钱才能售卖出去,甚至最可怕的会落到没有任何的行情,被鉴定出是伪造得天衣无缝的膺品。

自此,他“瘟神”这不光荣的称呼便在一夕之间响亮起来。

所以这次无论说什么,他都一定要将自家的画偷到手,而且还要顺手带几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出来,先向世上宣告他可不是十偷九败的瞥脚老偷者,再洗刷他无法销赃的“瘟神”耻辱臭名。

“老爹,是偷吧!”温欢在一旁说道。要跟偷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死丫头!竟敢更正他的话!“偷跟要有什么差别?是他们先偷我温家的画,我这会儿再偷回来,是很公平的事。”以偷窃为职业已有二十年的温臣,在他的观念里,其实要与偷跟拿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老爹,画是别人偷的,是偷盗者转卖给鬼冢家,而不是鬼冢家去偷咱们温家那幅‘黛玉葬花’图。”她觉得老爹没查清楚事实,就乱冤枉人是件要不得的事。温欢挺身出来为鬼冢家仗义执言。

温臣圆睁双眼,惊愕得差点掉落下巴。这丫头!也不想想看她到底是姓温,还是姓鬼冢,竟然胳臂往外弯的帮外人说话,甚至还纠正他的错误,实在太不给他面子了!

“既然明知是赃画还敢买,鬼冢家更是不对了!”老脸快挂不住的他,更是理直气壮的大声指责对方的不是,“不管怎样,画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否则你教我如何回去面对温家的列祖列宗。”

“没这么严重吧!老爹。”狐疑的扬扬眉,温欢唇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像是在向他暗示,她已经知道他为何肯冒生命危险来“恶魔岛”的用意。

“你……”仿佛心思已被看穿,温臣面红耳赤的以食指戳着她额头,将好奇的欺到他面前,像发现宝藏般认真研究他别扭表情的温欢推开,“你……你这小鬼懂什么!”

“我当然懂啊!”犹如得知一则八卦消息,温欢嗳昧的咧嘴嘻笑着,“根据我的观察,那幅画可是老爹你准备拿来打动‘蕃薯’姨芳心的,唉哟!好疼耶!老爹!”

“没大没小的!什么‘蕃薯’姨不‘蕃薯’姨的,是潘淑仪阿姨!”敲了下她一记响头,温臣掩饰尴尬的板起脸孔训斥她的不是。

老爹害羞了!呵呵,被她说中了吧!“老爹,你脸好红哦!是不是喜欢‘蕃薯’姨呀?”她谄媚笑着黏上去缠住他,“快告诉我嘛!老爹,别忸忸怩怩了,坦白的承认喜欢,我又不会反对,也不会取笑你年到三十二才在思春发情。

这丫头真是愈来愈没大没小,竟将他比喻成动物!真该好好打她一顿屁股。“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小鬼。”温臣抵死不承认,不过通红的脸色和尴尬的表情,已将他欲隐瞒的心事全泄漏了出来。

“我十二岁,不小了!老爹,别再叫我小鬼了。”一道恶心发臭的热流自胃部直往上窜,温欢连忙掏出口袋中的酸梅,塞了一粒进嘴里。

“是啊!一眨眼已经过了七年,你已快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可怎么……看起来反倒像个八、九岁,营养不良的小女孩。”他自认给她吃好、住好、穿好,让她无忧无虑的跟着他度过了七个年头,但怎么把她愈养愈回去,让她瘦成这个样子呢?

他实在想不通。是她太挑食吃不多吗?可她餐餐都吃得比他还多,食量大得惊人,外加三不五时还来几道高能量的甜点美食,照她的吃法,没道理还会这样瘦巴巴的,一点肉也没有。

难道是她天生吃不胖的体质?嗯,温臣点了点头,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回台湾后,他得记得至中药铺抓几副补品给她好好进补一下,否则以她这样骨瘦如柴的身体,往后恐怕是很难找到婆家的。

“老爹!回神啊!老爹!”温欢招魂似的伸手在他面前摇来晃去,见他仍神游太虚回不来,索性没大没小的轻拍他的脸颊,试图唤回他的三魂七魄,“老爹啊!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那个广东阿伯咿咿唔唔在叫你了。”

整个法属玻里尼西亚约有十八万人口,其中土著原住民约占八成,以法国人为首的欧洲人也占了一成,剩下的几乎是中国人。老移民占绝大多数,极少数是十几年前才从台湾过去的新族民。因此,在大溪地及在其他各小岛碰到同胞,或看见写着中文字的商店餐厅,也不必多么的惊讶。

一般说来,他们说的是大溪地土语,但在正式场合,上流社会、知识分子之间,主要还是使用官方语言,也就是法语。至于观光地区的旅馆、餐厅、商店,都可用英语沟通。而华人所使用的语言则为客家话,会讲普通话国语的人并不算多。

这个原先不管开多高价码,仍不敢开船送他们来“恶魔岛”的阿伯,所说的语言就是客家话,只不过他是从广东移民来的,因此完全听不懂他在叽咕什么的温欢,才会称呼他为广东阿伯。

“老爹,我们要在这岛上待几天?”虽然这座岛是个风光明媚的好地方,但不知怎么的,她内心充满不安,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片美丽的景色。

“三天。”温臣回道。他所准备的粮食只足够让他们捱三天。

“那……那个广东阿伯,二天后还会再来接我们吗?”站在洁净无瑕的白色沙滩上,她望着海上渐行渐远的小轮船,有点害怕那个阿伯会不遵守诺言。

“放心,小欢。老爹我跟他已经谈好价钱和条件了,天后他会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他们相当畏惧如恶魔般恐怖的鬼刹,但他们更禁不起金钱的诱惑,何况,他出的可是一笔天价,没有人抵挡得住金钱的魅力而不心动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转身向后望过去,是一大片迎风摇摆的椰子树,再过去则是雄伟壮丽的高山,根本看不见大溪地土著所描述的那座仿欧洲城堡的庄严建筑物。

“这里是岩石区,很隐密,是藏匿的好地方,你就暂时待在这,老爹我先去探路,等会儿再回来带你。”温臣递给温欢一根削尖的竹子防身后,他背起工具袋,再拿出一瓶矿泉水,其余的食物袋和睡袋则全留下让她看着。

“老爹,你小心点。”心里的不祥预兆愈来愈强烈,温欢总觉得来这趟“恶魔岛”是项错误的决定。

“我会的。”他背对着她,要她安心的摆了下手后,温臣照着地图的指示,身影很快的便消失在椰子树林里。

温欢知道老爹一去探路,没有两、三个小时是不会回来的。她枯坐得很无聊,反正这附近也没发现到可疑的人物,于是便也大胆的现身走到一排椰子树下,捡了几颗成熟得掉落下来的椰子回到藏匿处,以长刀劈开后便边喝着清凉退火的椰子汁,边四处走动欣赏起能令人心旷神怡的美丽风景。

完全忘记老爹耳提面命要她静静待在藏匿处、不准乱走的警告,温欢整个思绪全被这大自然的景象给占据,她放松心情的尽情在白色沙滩上跳跃着,显然已不记得前来“恶魔岛”是要偷东西,而不是来放假游玩的。

“啊!”她面朝蔚蓝的海水连续大喊了数声,发泄出萦绕在心中久久散不去的忐忑不安后,觉得有点闷热,便渐渐往排列整齐的椰子树林退去。

赫!突然看见一个人不动的躺在地上,她被吓着的惊叫了声,本能的连退好几步,与不知是生是死的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喂……”她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提高戒备小心翼翼朝他走了过去。

他该不会是死了吧?要不然怎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倘若他只是睡着,那么她那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声,也应该吵碍醒他才对。难道……他昏倒了?

“喂……”温欢莫名的感到一股不安和害怕,她怯怯的再唤了声,而他仍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他是挂掉了,还是陷入昏迷之中,她不敢松懈戒心,手握着削尖的锐利竹子,慢慢的走近他,最后停在他身旁。

一看清楚他的装扮,她讶异得睁大眼,不敢相信在这大热天中,还有人发疯的穿着长袖的黑色衬衫,皮质的黑色长裤。全身从头黑到脚,他不中暑才奇怪!

将自己到处飘移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他面孔,她错愕得怔住了。这张混含霸道、狂傲、阴邪的俊美脸孔,仿佛不似人间物般,即使他一脸沉睡样,也令人忍不住的深深为之着迷被吸引。

他的身材非常的高大壮硕,少说也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肤色则有如土著般的古铜色,但又比较淡一些,一头黑得发亮的垂肩长发,杂乱的分散在他俊美的面孔旁,让看起来有点阴邪的他,更显得桀骛不驯。

一股窒息的压迫感,让她禁受不住的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总觉得他身上好像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森冷气息,令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你……你没死吧?”温欢虽然害怕得双脚都快站不憾了,但她仍蹲了下来,伸手探了下他是否还有鼻息,“咧!死了?”

难怪他一动也不动,就连反应也没有,原来……他早已断气了!可惜!亏他长得如此阴邪俊美,还拥有一副肌肉结实的高大身材,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蒙主宠召。她就说嘛!人,最好不要长得太过于俊美,也不必具备太多的能力才华,免得遭受到鬼神的嫉妒,让你提早离开人世。而他,这个宛若撒旦降临人界般,有着一张阴邪俊美面孔的男人,或许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忍心让他曝尸于荒野外,她很好心的捡了两大片掉落下来的枯黄椰子叶,随意的覆盖在他身上后,见天色已渐渐的转为昏暗,知道自己乱跑又滞留在这,怕老爹提早回来找不到她的人,她立刻起身想赶回去藏匿之处。

“啊!”走没几步,也不知道是绊到什么东西,还是有什么东西勾到她的脚,她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顿时往前倾,以五体投地的姿势亲吻着大他。

“呸!呸呸……呸……”吐了吐吃满嘴的泥沙,她坐跪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沙土,狐疑的转头找寻害她跌倒的东西,结果除了一具尸体外,什么也没有。

这可真是奇怪了!地上既没有藤蔓,也没有椰子树叶的枯枝,更没有半粒石头,那么她是如何跌倒的?温欢困惑的盯着他那一双脚瞧,她以为是他变成死尸,恶作剧的戏弄她,否则没道理她会莫名其妙的跌倒。但死尸?这又太不符合常理。

“奇怪了!”恐惧已被疑问所替换的她,困惑的提起他的脚,东瞧瞧、西看看,结果也没发现到什么异样,“算了。”

突然松手放开他被她抬高至半空中的左脚,让其如自由落体般的垂落下去后,她拍了拍弄脏的双手,再望了眼那个薄命男,没有一丝不舍或是留恋的再度转身欲离去,却被不知何时出现,欺近至她面前的大花豹吓了一大跳。

“嘿……”凭良心讲,她长得一点都不漂亮,也不聪明,更没有任何的才能,没道理她会这么薄命呀!她又不是红颜!如果不是意识到快被这头豹攻击了,老实说,她真的有点讶异花豹也有棕红色的,而且它的毛看起来似乎很光滑柔顺,差点就禁不住诱惑的想抚摸它一下。

面对双眼迸射出凌厉光芒的花豹步步逼近,温欢受制于它的威胁,本能的节节往后退,直至背抵住一双脚,她才冷静的想站起身跑给它追时,却再度被惊吓到怔愣住了。

瞠目结舌的微噘小嘴,她想尖叫,声音却卡在喉咙发不出来。鬼……是鬼啊!她在大白天撞见鬼了!哦,不,是僵尸才对,他变成僵尸坐起身来了。天……天啊!前有凶残花豹,后有吸血死尸,她没生路了,必死无疑了。

可是……不对!僵尸会眯起如鹰隼般犀利的黑眸,嘴角上扬的诡异邪笑着吗?不可能。更何况,这世界上是有没腐烂的僵硬尸体,可是不可能会有吸血的僵尸,那么结论只有一个!他装死!可恶!她被骗了!被他当成猴子般戏弄给耍了!

“你是东区哪户人家的女儿?”任由突显他狂妄的黑发披垂在肩上,他曲起单膝依然坐在地上问着她。但尽管只是坐着,却难减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般强烈的王者气势,和某种具有侵略性的危险气息。

在“恶魔岛”上,除了当地的土著和日本人外,尚住着一群少数的华人,只不过据他所知,那群华人的母语为客家话,并没有人会讲国话。

东区?哪户人家的女儿?他误将她当成是住在岛上的华人?来“恶魔岛”之前,老爹曾说过,仿欧式建筑的恶魔堡创建在岛中央,以此为界限画分东西两区。西区为当地土著的生活所在地,东区则为当初追随鬼冢家族前来“恶魔岛”的下人们所居住的地方。如此说来,他尚未怀疑她是偷偷潜行上岛的私闯者?

“是谁教你国语的?”得知她会说国语,他很讶异,敛去形于外的残酷戾气,露出蛊惑人心的温柔表情,欲使她自动供出。

他在问哪一国话?哪一个土生土长的台湾人不会说国语?就算患得失忆症也会讲国语,何况是正常的她。“是……是老爹。”温欢震慑于他如帝王般的威严气势,微怔了下,面对他突然倾身靠近所带来的压迫,他既然要答案她就随意说了个人物给他。

反正她又没有骗他!不是父亲教她说话,就是母亲教她说话,到底哪一个教她说话根本不重要,她会讲、会听、会写、会读就行了,而且待她如亲生女儿的温臣老爹,真的跟亲生父亲一样的好。所以在她的认知上,父亲就等于是老爹,只是称呼不一样罢了。

“你的姓名?”他冷酷紧抿的嘴角总喜欢在大开杀戒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邪笑,虽带着几分轻狂的桀骜不驯,却难掩噬血的凶残。

温欢眨了眨困惑的双眼,虽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谁,但由他习惯性的命令式语气,和霸气十足的威严狂态,再加上他那一双凌厉炯亮的黑眸,又给人某种不容轻视的刚猛危险气息,由此,她可断定他绝非通用泛泛之辈,来历定是不凡。既然无法从他莫测高深的表情中找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又怕曝光身分会招惹到岛上重要的人物,她聪明的选择不语。

“住哪?”他追问着。

略显凌乱的黑发虽冲淡不少他冷酷的外型,却多添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只可惜对俊男有免疫力的她,并未被他故意彰显出的诱惑所吸引。

一阵阵的轻风自海边吹拂过来,让他狂妄不羁的黑发随风起舞,飘扬出属于他独特魅力的波浪,同时也透露着隐藏的危险征兆。

她有所戒备的防着他,知道他已起了疑心。

“知道我是谁吗?”他的表情是耐人寻味的诡异,嘴角则是由温和的邪笑转为森冷的嘲讽。

她一愣,知道他在试探她的反应,如果她回答不出,就代表她不是岛上的居民,而是擅自私闯“恶魔岛”的偷渡客。

如此明显的表示出他非凡的身分,已是在告诉她,他是鬼冢家族的成员之一,而非是一般岛上的普通老百姓。但即使是知道他是鬼冢家族的成员,她又怎知这他在鬼冢家族有何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又不是神仙,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哪能一眼就看出他是何等的厉害人物。

黑色,在“恶魔岛”是项禁忌,更是被视为一种无比崇高权利的象征。

没有人也不可能会有人敢以黑色装扮示人,除了黑色布料在这高温地带易吸热,没有人会头壳坏掉的穿着外,最重要的是,黑色是“恶魔岛”上恶魔王鬼刹所拥有的专利。无人胆敢与被奉为神只的他抢色彩,那会被视为不尊敬,当地土著更是认为倘若真这么做,铁定会降临厄运和大难的。

然而,她却不知道他就是“恶魔岛”上,赫赫有名的恶魔王一一鬼刹。光是这一点,他就知道她并非是岛上的居民,再加上她掩饰不了的戒备,和不晓得该如何回答,索性缄口不语保持沉默的态度,让他更确定一件事,她是私闯“恶魔岛”的外来者。

没有他的命令许可,敢擅自私闯者,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但她可以是个例外,并非她是个往后可暖床的女人。女人无论是环肥燕瘦型、妖娆妩媚型,还是清秀可怜型,在恶魔堡岛多得是,并不差她这只具几分姿色,身材瘦得像是被人凌虐般的小孩子,何况,他没有恋童癖,不会那么没天理的去摧残她这根仿佛弱不禁风的小幼苗。

只因她会说国语,在私闯“恶魔岛”这么多外人中是绝无仅有的,所以他很惊讶,惊讶到可以破例的饶她一命,甚至还有愿意等她长大,收她为妾的可笑企图。

“你几岁了?”她看起来是如此的青涩娇小,不像是正在发育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羸弱得几乎让人怀疑她 是不是亚洲最可怜的难民。嘴角依旧挂着邪笑,他露出足以令女人倾心失神的放荡不羁的一面欺近她。

不可否认,他除了得天独厚拥有一张迷死人的撒旦面孔外,本身还具备有一般普通男人所没有的特殊蛊惑的魔力,即使带着点冷漠的疏离,更让人觉得他高傲、性情得有个性,而不会把他和恐怖的恶魔联想在一起。

虽然美丽的东西常会散发出一股诱惑力,吸引每个人的注意,她也承认她一度被其所惑,但她是属于理智型的,还没疯狂到陷入不可自拔的漩涡中,整个人三魂七魄全被他邪魅的桃花眼给勾引走。

他表面上就像是一道温柔和煦的暖风,虽使人捉摸不定,看似无害,但却也是最可怕、最危险的,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卸下天使面具后,是不是在背后隐藏着一张恐怖的恶魔脸孔。明白这道理,温欢知道他是个她所招惹不起的危险人物,她想在未酿成大祸之前抽身而退,只可惜危机意识来得太迟,他并不打算放过她。

“真的这么怕我?”鬼刹半敞开的丝质黑衬衫,慵懒服贴于他刚硬的肌肉上,桀骜不驯中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颓废的神态又透露出他个人专有的独特魅力。

他是典型让女人又爱又恨的坏男人,却也邪恶得让她又惊又怕。

“别……别过来。”深知嘴角总挂着一抹玩世不恭浅笑的他,绝非现在她所看到的无害形象。直觉告诉她,他绝对是只随时蓄势待发、攻击性强烈的凶残豺狼,潜藏在虚假面具下的爆发力无人可挡。所以她要尽快的逃离他,但面对精明狡猾的他,她不能太过于冲动莽撞,得小心翼翼的找寻适当时机才逃得掉。

“你从哪来?”鬼刹被冷酷、凶残的暴虐行事风格掩饰住的缺陷心,虽由孤独、寂寞啃噬所造成,但却也由于她的出现,而慢慢有痊愈的迹象。

呵!她可不是白痴,会笨得去承认她来自台湾。

温欢在确定那个蓄势待发欲攻击她的花豹是他所豢养的,没有他的命令它是不可能会扑杀她时,她下了个大胆赌注,赌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就在他看穿她企图,倾身想捉她时,她拾起两把沙子,一把先撒向动怒的他,一把在转身欲跑开之际再撒向有所动作的花豹。

由于脱逃战略成功,再加上把握住时机,温欢轻易的逃离人们畏惧的恶魔王鬼刹,殊不知,是无意捕捉猎物的他,有意放她走的。

反正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既冒着生命危险私闯“恶魔岛”,理应有所企图。他没必要大费周章逮捕她回来,她就会自投罗网。

凡是他鬼刹所看中的猎物,就犹如被蜘蛛丝所缠绕住的猎物般,只有等着被吞噬的命运。而这个初次见面,就让他胸口萦绕着一股奇怪熟悉感受的她,就是那只逃脱不了,等着被他吞噬的可怜猎物!


第2章

夜,无比的漆黑,在没有任何的月光照射之下,除了黑暗得多添一抹恐怖气息外,天气还有点森冷。

“恶魔岛”全年平均温度约在摄氏二十度左右,一年到头给人的感受都像舒适宜人的春天。不过,清晨和夜晚还是有些冷意,尤其是在十月底、十一月初秋冬交递之际,深夜的温度已有冷中带寒的感受。

然而,也不晓得为什么,温欢总觉得今夜特别黑暗、特别阴森,也特别诡异。

“老爹,下雨了。”她仰起小脸望了眼自天空撒落下来的小雨围成密密的细网。身材瘦小的她提着一大袋鸡块,有点吃不消的跟在她的老爹后头。

“我知道。”背着一大袋工具的温臣,如往昔作案一般,只要选中目标,挑定好时间,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雷电交加的恶劣天气,都浇不熄他高昂的“偷”志。

“天气好冷。”十月底,入冬的夜晚气候本就微寒,再加上下起毛毛雨来,衣服穿得少的温欢,冷得禁不住寒意的侵袭,而不停颤抖的直想打喷嚏。

“我知道。”自袋中取出一套电子仪器来,温臣小心翼翼的测试着围墙上是否装些电眼,或是通了电流的暗线。

“你行动要快点。”天气太冷了,她羸弱的身子可受不住折腾,所以只能祈祷他顺利的偷到宝物后,能安全无恙的比预计的时间早点出来,那么她就可以提早回到藏匿处,躲进睡袋内驱寒、取暖,赶走这要命的冷意。

“我知道。”将仪器收好,取出挂勾往墙内抛去,拉了拉绳索确定无碍后,温臣转身接过温欢双手用力提至他面前的那袋重物,见她哆嗦的直缩着身子,他突然感到一阵心疼,“觉得冷,怎么没多添加穿上几件衣物?”

“我不晓得天气会这么冷。”事实上是因他突然决定行动,所以她才来不及多穿几件衣服,不过为了不让他愧疚,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身子弱,以后行动时,记得要多加穿几件衣服, 知道吗?”完全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的温臣,兴奋的表情掺杂着一丝父爱,有点不舍她站在雨中吹冷风的拉了拉她衣领,再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

“我知道了,老爹。你放心吧!天气也不是很寒冷,我捱得住等你出来的,没事的。”接过他的外套,温欢立刻披在肩上,包裹住发冷的身子。

“再忍一下,小欢。这次老爹不会再滞留了,一偷到图,老爹立刻就出来。”戴上红外线夜视镜;温臣搓着她冰冷的小手,难得的给予承诺。

以一个偷者的习性,没有道理入宝山只取一件宝物而已,更何况机会难得,不顺手多带几件出来,就未免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而这一次,看着女儿冷得发抖的站在细雨中,毫无怨言的留下来以防万一,莫名的,他的心像突然被人拧紧般,难受得感到一阵歉疚。

“老爹,小心啊。”老爹虽然不是亲生的父亲,但却待她极好,她吃好、穿好、住好,就只差没找个母亲给她。理所当然的,她也以孝顺来报答他的恩情。

“我……知道。”不晓得为什么,温臣忽然觉得鼻酸。单身三十二年,虽然一向未结婚,不懂该如何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总以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去教养这个昏倒在半路上,被他不小心发现后捡回来养的女儿。从未问过她是否适应他生活的这个环境,而她也由于太懂事、太贴心,即使面对不喜欢、无法适应的事,也会微笑着强迫自己去适应。

呜……有如此乖巧、善解人意的女儿,今生他温臣夫复何求。老天实在太厚爱他了,居然赐给他一个这么懂事的女儿,即使往后受到报应,一辈子无子无嗣,他也无怨无悔。

透过迷蒙的雨丝目视老爹翻越过恶魔堡外围的短墙后,温欢拉了下微滑落肩的外套,见雨势愈来愈大,她立刻往前门方向跑去。

已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陪老爹作案了,每次偷宝物的重责大任都是由老爹亲自执行,而她什么都不用做的只要待在豪宅的大门口等他就行了。

顺利的话,老爹就会到大门口接她,若不小心失手被发现,那么她就派上用场了。

虽然她已经十二岁了,可老爹每回作案总带她出来,而不带年仅十岁的小堂妹温净是有原因的,因为身材瘦小又羸弱的她,乍看之下,简直真会让人误以为她只有八、九岁大,甚至更小,而这正好是一项优点。

若是老爹不小心被人发现,堡内的下人们便会自大门追出来逮捕他,而她这时就必须开始发挥演技,扮演好几日没水喝、没饭吃的可怜小乞丐,乞求他们能施舍一点点饭菜给她,若行不通,她就来个死缠活黏,虽凭她娇弱瘦小的身材挡不住个个魁梧壮硕的下人,但能挡一个算一个,老爹被捉的机会就会减少一分。

说来,她是在赌,赌人们是否有一颗仁慈的善心,然而,她的赌运真的是出奇的好,不像人称“瘟神”老爹那样的倒霉,运气也没他那么的衰,更没沾染到他半点的霉气,她十赌十胜,每次都成功的阻挠那些想逮捕老爹的人。

温欢背对着道路,面靠向石墙,她窝在能挡雨却抵挡不住寒风侵袭的大门。最内侧的地方。好冷!她紧拉着披在身上的外套,蜷缩成一团的蹲下来,静静的等待老爹偷到画后出来找她。

凉凉的冷风,和着雨中的寒意吹拂过来,她除了感到冷之外,还觉得脑装有点晕眩,眼皮也跟着愈来愈沉重,几乎快撑不住的闭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蹲在这等了多久,总感受时间很难熬,好像有一世纪那么长久了。

她缓缓的拉开长袖,露出冰冷的小手,望了眼手腕上的表,温欢吓了一大跳。天啊!时间不知不觉的已过了三十分钟,怎么老爹还没出来?是古画未到手,不死心的他仍待在里面寻找呢?还是他已发生意外、惨遭不测了?

她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着,忽然一阵嘈杂的喊叫声自远方传来。快被冻僵的她,根本分辨不出这划破午夜宁静的沸腾声音从哪传出的,只知道好像不是从她面前这道大门后面传来的,似乎是从左方传来的。

果不其然,如她所猜测,两名于持木棒,牵着凶狠狼犬的下人,快步的奔跑过来欲擒捉逃走的盗贼。

“汪!汪!汪汪!”嗅到异味,受过特训的德国狼犬而且敏锐的不停吠嚎,往她这方向冲来。

“找到了!找到了,咦?不对!是个小鬼!你在这做什么?”以为捉到小偷的下人,兴奋的高举手电筒照亮她的小脸,却讶异捉错人了。

虽然温欢乍听不懂他们在咿咿唔唔什么,不过她从小就是个电视儿童,又特别喜爱看日剧,所以知道他们所说的语言为日语。

“我……好冷……”冷得全身发抖,颤抖个不停的温欢,面对强光的照射,她眼睛受不了的微眯偏着头,防备的盯着他们一举一动。

虽然她没老爹那么厉害能精通多国语言,可跟着他行偷这七年来,她或多或少也学会一些皮毛,虽听得懂日语但就是不会讲。事实上,她是怕开口说话的腔调,会让他们立刻听出她并非日本人,也非岛上的居民,所以才不敢讲。

但情势所逼,面对他们的质询,怕他们起疑心,迫不得已,她尽力的使自己的腔调听起来自然顺畅。

“你几天没吃饭了?小妹妹。”听到同伴的吆喝声,另一名下人马上赶来,一看见脸色苍白的她直打哆嗦,误将冷得快昏厥的她,当成是饿得快昏倒了。

“喂!追人啊!那贼往前门方向跑去了,你不去追人,还在这里关心这小鬼做什么?”牵着狼犬的下人,见他同情心又开始泛滥,忍不住发牢骚的朝他一喊后,便不理会的拉着狼犬往前门方向冲去捉偷贼。

“轰!”脑中突然像被人投下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炸得犯下无法弥补大错的温欢,脸色为之一阵惨白的呆怔住。

天啊!她没听错吧?这里……竟然不是前门?那么这里是哪里?该不会……是后门吧?哦!不会吧?她错愕得快昏倒了,完了!她居然乌龙的将前、后门搞错了,这下子……准害死老爹了!

“小妹妹,你没事吧?”见她失神愣住,以为她受不了寒冷快昏倒的下人,好心的欲偷带她进堡内吃些东西时,突然,面前如大门般有着威严气势的豪华后门,被人打了开来。

“我……”温欢想摇头,却感到力不从心,完全不知道后头站了一个人。

“少……”以为眼花看错人,但再眨一下眼,看清楚少爷那张阴邪俊美的魔魅脸孔,下人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身躬立在一旁。

“这女孩是谁?”为少爷撑着雨伞的何总管,冷冷的瞥了眼蜷缩成一团的温欢,再愠怒的望向不去追逮偷贼,竟在这照料来路不明小乞儿的大胆下人。

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下,温欢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缓缓的转过头去,她看到两个十五、六岁,穿着日式和服的可爱小女孩,和怒目瞪着下人的老伯,以及……赫!

她身体受不住惊吓的一个往后仰,怔住的呆坐在地,直望着昂立在面前,有张阴邪俊美得可媲美撒旦的堡主,然令她吃惊的不是他勾魂摄魄的俊脸,而是在乍看之下,被黑暗包裹住一身的他,嘴角那诡谲的邪笑和泛着森冷光芒的阴鹭双眸,让她刹那间联想到恐怖的恶魔,和有股死前来临的错觉。所以,她才会那有种夜路走多了,突然碰到鬼魅般的蓦吓。而且,站在黑暗中的他,怎么让她愈看愈像傍晚在海边遇到的那个可怕男人?

她努力的眨眼,拚命的往前想看清楚他的面孔,但他身旁的两名女孩,却在这时朝她开启两盏光线强烈的照明灯,害得她眼睛一时无法适应的半眯,并低垂着头避开将光线全集中在她身上的灯光。

惶恐不安顿时袭上她心头,第六感告诉她,若不赶紧想办法离开,她会后悔因想看清楚他的容貌,而犹豫滞留下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回总管话,是个多日未进食的可怜小孩。”虽未求证,但看温欢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材,下人判定她是个饥饿已久的可怜小孩。

“你流浪多久了?”一手撑着伞,一手棒着照明灯,面带微笑的吉祥,眼中有着同情,不过瞬间又被怀疑所替换。

真是奇怪了!三餐不饱、露宿荒郊的小孩,怎能还打扮得这么干净?该不会是刚逃家的小孩吧?

可也不对,恶魔堡最近的这一带,是专门安排给有身价数百亿的富豪臣贾能够洽公并休闲旅游时的别墅社区,但别墅杜区距离恶魔堡还有一段遥远的路途,更何况恶魔堡是位于这条崎岖山路的尽路,没有道理她逃家不往山下跑,而是往山上跑,这无疑是让自己陷入绝境嘛!

更何况,她身上穿着的衣物,布料粗糙又俗气,一看就知这不是名牌货。由此可断定,她绝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孩,也不可能是乞讨的穷人家小孩。因为在“恶魔岛”上,是绝不可能会有如此贫穷的人家,除非是西区的土着,但她的外形容貌,以及所说的语言,分明就是住在东区的日本人。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怎会三更半夜的跑上山来呢?又怎会如此厉害的没有照明设备,摸黑的就能来到恶魔堡后门?

一连串的疑云,不仅吉祥、如意困惑,就连何总管和下人也纳闷了起来,只惟独不发一言的鬼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温欢觉得被他盯得快窒息了!尤其在感受一阵森冷的鬼魅气息直朝她扑过来时,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拉了拉衣领,最后禁不住他所带给她的压力,鸵鸟心态的索性拉起外套包裹住小脸。

天啊!陪老爹作案这么多次,什么样的蛇穴辙窝她没见过,就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恶魔窟。温欢也不晓得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站在黑暗之中,周遭好像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最后形成阴森邪恶的感受,让人毛骨悚然。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自投罗网,这下她插翅也难飞了。

“你在害怕。”一眼看穿她力持平静的伪装,鬼刹微扬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谵的邪笑来。

废话!她这模样不叫害怕,难道叫着迷啊!温欢心里暗自回道。

她不是个胆小怯弱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对黑色系列的东西有着强烈的排斥。而他穿着黑色衬衫,又站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看起来仿佛是个统御黑暗世界的恶魔之王,尤其是他阴沉的面孔,嘴角虽挂着一抹诡谲的邪笑,却难以掩饰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残酷、狂妄气息。

可怕!可怕!他就像是一头看似无害的慵懒猫儿,本性潜藏着危险的基因,一旦受到攻击,绝对会以利爪毫不留情的扑杀撕裂对方。

那么她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等着他们起疑心逮捕她,继而折磨她逼供出老爹的下落吗?不!老爹对待她就如同亲生女儿般的疼爱,她不能被他们捉起来,成为威胁老爹的人质,所以,她要逃。

对!逃!逃得远远的,让他们捉不到她,自然就威胁不到老爹了。

念头一形成,温欢趁他们未有所行动之前,倏地站起来转身就想跑,但岂料蹲太久,双腿早麻得发疼,非但跑不了,就连站都是个问题。

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的她,发麻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忽然脚一软,整个人便摔落只有两层的台阶下,坐在湿滑的他上一动也不敢乱动,任由小雨撒落在身上,就生怕发麻的部位逐渐扩大。

头一次见到有女孩不被少爷这张如撒旦般迷人的面孔所迷惑吸引的吉祥和如意,先是感到讶异,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免疫力的女孩,她真可算是百年难得一见,堪称得上珍贵无比的一个。后来看见她脸色发白、双目圆睁,像见着鬼魅般死也要逃离的反应,她们两个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怎么?才几个小时,就不认得我了?”鬼刹冷冷的说。她的反应,对他而言是一项耻辱。

因为只要是女人,老至老太婆,小至婴孩,见着他就如同蜂蝶见着蜜般,赶走一只,另一只接着飞扑过来。然而她却不被魅惑反而急着想逃,是第一个不被他所吸引的女性!这意会着什么?

私闯“恶魔岛”的她,果然是有所图,只不过她图的不是他的人,而是另有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被称为恶魔又被奉为神只的他,岂会不知道?

鬼刹嘴角噙着戏谵的邪笑,故意让提心吊胆的她更加惊慌恐惧。他走出黑暗,让耀眼的光线照亮他完美的五官。

是他!温欢呆愣住了,吃惊得差点没被吓昏。难怪她总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原来,他就是那个装死捉弄她的可恶男人,也是人人畏惧如鬼神,传说中有多么残酷、冷血、无情的恶魔王鬼刹!

鬼刹,乍听之下,还不觉得怎样,但听久了,不知为何,温欢心中竟萦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熟悉感,仿佛在好久、好久以前,她就听过这个名字。鬼刹这两个字就有如开散记忆的锁钥,竟能唤起她过去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图象片段,可惜就是无法衔接起来。

她失忆七年了。七年的岁月说短不短,但又宛若一眨眼的工夫,时间就这样。以惊人的速度自指缝中消逝流掉,让人想拖缓它的脚步也不能。

并非她怕头疼而不愿回想过去,而是每当她刻意且努力的想回忆五岁时到底发生什么事,她眼前总是会出现一片寂静的黑暗,以及怵目惊心的熊熊火焰。

老爹也曾替她找来国际知名的催眠大师,想催眠她以唤起被封住的记忆,让她想起五岁那一年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惊吓过度的昏倒在路旁,以及一场高烧就让她忘光所有事。

不过没有用,她潜意识里强烈排斥被催眠,拒绝去回忆五岁那一年所发生的事。虽不晓得是什么原因造成她失去记忆,但她知道一切的关键就在于黑暗和火焰,只要能克服心理障碍,明白黑暗和火焰所代表的意思,她会想起一切的。

“你的记忆真有这么差?”他性情的唇瓣弯成一道迷死人的弧度。鬼刹再度露出使人招架不住,具有勾魂摄魄的危险性邪笑。

温欢兀自陷入冥思,直至鬼刹带着明显嘲弄意味的讽刺声音,刺耳的由远处传来,才让失神的她仓识到危险而醒来。

赫!这个恶魔怎么这么靠近她?他何时走到她身旁的,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他……究竟想怎么样?他紧抿微扬的嘴角,露出的那一抹诡异邪笑代表什么意思,怎么会让她有毛骨悚然的奇怪感觉?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传言可真不假。他无形中自然散发出来的阴邪气息,果然像极了令人畏惧的恶魔,让她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

可怕呀!这种危险又恐怖的人物,还是尽量少惹为妙,尽快摆脱掉才是。温欢没有因鬼刹己站在她身旁,她就停下来逃跑的念头,反倒因他讥讽的声音更加添她的恐惧,使她强忍住双腿发麻的疼楚,以双肘支撑着身体爬行,愈爬愈快,犹如后头有鬼在追她般的使劲拚命往前爬,一心一意只想尽快的爬离这儿。只可惜一道黑影笼罩而来,一双黑得发亮的名牌皮鞋,又出现在她眼前。

赫!她吓了一跳,不懂这恶魔缠着她不放做什么,该不会是猜到她同老爹是一伙的吧?

“你挡住我的路了!”心中的害怕被忐忑不安所替换,她不再感到恐惧,豁出去的伸手想推开他。

但凭她一个瘦小羸弱的女孩,怎推得动如坚石般高大壮硕的他,更何况,他还是故意站在面前阻挡她离开,所以她不再白费力气的收回手。

“我挡住你的路?”他的语气似戏谵又似嘲讽,“显然你还未搞清楚情况,你现在是待在谁拥有的土地上。对于你这个私闯者,你说,该受到什么样严厉的处置?是吊起来狠狠的鞭打一顿,还是在这下着小雨的寒冷天气中,将你丢下山,或者是将你丢进大海里,任由你自生自灭呢?”

这个男人果然是恶魔?明明一脚就可将她踹下山,但他却偏偏不这么做。仿佛是只猛兽,虽然有利爪可撕裂猎物,却不愿置猎物于死地,只因他残酷的要看猎物垂死前的挣扎。说明白一点,他是要让害怕的她,更加深恐惧,处在一种惊惶失措、提心吊胆的不安情绪中。

看惯了少爷对付私闯者的冷酷凶残行事作风,早已习以为常他冷血无情手段的吉祥、如意和何总管,倘若少爷一刀毙了那来历不名的女孩,他们并不会感到太讶异。但令他们错愕的是,少爷并不打算杀那女孩!而更令他们瞠目吃惊而怔住的是,他居然以捉弄她为乐?

这么仁慈有人性一面的少爷,并不是他们所认识、所熟悉的,究竟那女孩有什么独特的魅力吸引他,否则他为何会大发慈悲的饶她一回?

左看看、右瞧瞧,身材娇小又瘦弱的她,除了有几分姿色外,他们实在看不出她到底哪里有奇特的地方能够魅惑得了少爷,若真要找出一点奇特的地方,或许就是她拥有抵抗得了被少爷诱惑的免疫力。

在他们的眼中,年已二十二的少爷,受到上天的宠爱,被赐予一张足以媲美撒旦的阴邪俊美面孔,但是有张出色的俊脸是构不成迷人的,最主要的是他天生拥有一股不可思议的独特魅力。

外表上的慵懒颓废形象,虽然是他风流倜傥、浪荡不羁的最佳写照,但他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的高贵气质、洒脱气度,正好形成迷人的风范;危险的气息,让女人又爱又恨的典型坏男人。

他换女伴的速度就像是在换衣脏一样快,不管是在世界各国的上流社交圈内,还是政府商业界中,他的风流史已是无人可及。只是习惯左抱妖娆妩媚美人,右拥清秀恬静佳人的他,怎会对一个容貌不出色,且年仅八、九岁的青涩女孩有兴趣呢?

他们觉得实在太奇怪了,这事透露着不寻常的古怪气息。真不晓得性情像鬼魅般,挂着各式各样虚假面具,令人无法捉摸的少爷,究竟想怎么处置她?

温欢虽然有点害怕,但仍坚定勇敢的迎上他透露着玩味又高深莫测的复杂眼神。“不用你赶,我自己走。”鞭打一顿、被丢赶下山、丢进大海去,这三项选择不用多考虑,她当然选择第二。

但是被人逼着走是件丢脸的事,所以她很识相的表明会立刻离开,更何况她着急的想让老爹知道她平安无事,早巴不得能有双翅膀马上飞离开,而他所下达的驱逐令,正符合她的心意。

“走?你走得了吗?”鬼刹狭长邪魅的桃花眼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他像盯着猎物般紧盯着她,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我行的。”为了不让老爹担心她是否发生意外、惨遭不测,温欢有着强烈的决心,就算走不了,爬也要爬离这里。

“那你走给我看。”鬼刹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双手优雅的交叠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出糗。

听得出他话中的讽刺,温欢气愤的抬起头瞪着他,迎上他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漂亮眼睛,直觉这个难掩霸气的男人,看她的眼光和其他大人不一样。与其说他那促狭的眼神是在捉弄她、嘲讽她,倒不如说是在研究她、观察她还来得贴切点。

至于他在研究些什么、观察些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他邪气的黑眸里,隐藏着一股令她害怕的阴谋,让她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的兴起防卫的戒备。

“我……”温欢发麻的双脚非但没有减轻半点不适,反而有更加严重的倾向。她逞强的硬是站起身来,咬牙的忍住挪动所带给双脚的不舒适,费尽全身力气艰难的走了两步,突然双脚一软,她整个人瘫坐在地,再也不敢乱动。

可恶!她忍不住的在心中咒骂了声,气自己没有把握住这次逃离的大好时机,也怪双腿没事偏在这时候发麻,让她走不掉,沦为任人宰割的可怜俎上肉。

鬼刹捕捉到自温欢懊恼的小脸上一闪而逝的沮丧,他嘴角讥讽的冷笑被诡异的邪笑所替换,眯起炯亮的黑眸盯看她侧脸半晌,脑中迅速形成一个使坏的念头。

“你私闯‘恶魔堡’,究竟有何企图?”鬼刹敛去嘴角嘲讽的讥笑问道。他走到她面前,一旁打伞的何总管也跟随在侧,就生怕他淋到雨。

游丝断续的细雨,转眼间已成粒状的小雨,温欢胡乱的抹掉脸上的雨水,气结的紧闭着双唇不语。

见状,他讶异的扬了扬眉,嘴角忽然吊诡的微微往上扬。心想,原来真正的她并不若她外表那般赢弱、怯事,可不是会任人欺负的搪瓷娃娃。她也是有脾气,而且还倔强得很。看来想要驯服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是逃家?还是迷路走失?”他邪气的蹲下去与她平视,想消除她对他的恐惧,故意散发他吸引入的魅力,露出浪子般玩世不恭的坏坏笑容。

只可惜,她是一个不懂情爱为何物的十二岁小孩子,他那一招让所有女人抵抗不了、为之疯狂而心甘情愿拜倒他西装裤下的魔力,在她身上根本发挥不了任何的功效,反而还让她怯步,对他的亲近保持防备戒心。

一旁默不吭声的何总管,见少爷使出浑身魅力想诱惑勾引那女孩,却见女孩当他是毒蛇猛兽般的避之惟恐不及的想逃离,再也忍不住诧异,原本犹如一张扑克牌面无表情的老脸,终于难掩困惑的微蹙起眉头。

服伺少爷二十多年了,他从没见过有哪个女人、小女孩,甚至婴儿逃得了少爷的诱惑,拒绝得了他的魅力,而她一一眼前这个没姿色,但容貌也不差的瘦小羸弱女孩,是第一个具有免疫力,不被少爷俊美的面孔和阴邪的气质所吸引的人。

至于外表上一脸不以为意,但却吃惊的猛眨着眼的吉祥和如意,则再也遏抑不住的掩嘴大笑起来。天!她们笑得肚子好痛,想停止却没办法停下来,谁教她们亲眼目睹到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想不到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少爷,终于也有吃瘪、栽跟头的一天,而且还是栽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对他怒目相向的小女孩手上。

现场凝重森冷的气氛,就在鬼刹不言明如何处置温欢的情况下,渐渐形成一波波更吊诡的情况。

自从被温臣收养后,也成为一名小偷的温欢,即使跟着他东窃西偷已经有段岁月,但她青涩的偷技仍停留在有待磨练加强的阶段,不过偷窃的功夫虽未有火候倒也训炼出她遇到危险情况,能够有处变不惊的镇定,以及不知不觉中培养出她比一般人还要来得高的警觉性和敏锐性。

来回的看着笑得挺不直身的吉祥、如意,和一副似乎不苟言笑的老脸出现奇怪表情的何总管,她虽不晓得他们怎么了,但却知道是与自己有关。最后,她转回头将视线停留在一直盯着她看的恶魔脸上。

不可否认,他的确很精明,想瞒骗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得小心谨言慎行的应对才是,免得露出马脚让他逮个正着。

“我找人。”他那两道凌厉的视线很刺眼,她被他看得有点心虚的半垂眼睑,不过她没有被吓唬到,语气是理直气壮,而非支吾嗫嚅。

“找谁?”他嘴角再度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来,诡异得令人猜不出他究竟有何打算。

“那还用问,当然是私生女来寻找花心的老爸。”一个小女孩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这富豪别墅这一带山区,想也知道她的来意是什么。不知何时出现的鬼冢薰,意有所指的微笑看着回睨她一眼的至弟鬼刹,暗喻风流的他最好做好防范措施,免得几年后真的跑来一个可怜的小孩寻找父亲,而对象就是他,那可就好玩了。

“你的回答。”统御“恶魔岛”的一切,主宰两百多人的生命,鬼刹习惯以命令的方式迫使人慑服于他的威严下,他的语气是专制且不容置疑的。

“我找老爹。”事实上,她没有撒谎,她真的是在找寻她老爹温臣。

“老爹?”他起疑的沉吟,眯起精明炯亮的黑眸盯看她小脸半晌,紧抿的冷酷嘴角诡异的微微上扬,他知道她的来历了。

“你会……放我走吧?”温欢毕竟还是一个十二岁大的小孩子,心思不若人称恶魔的他来得深沉,根本没发现他眼底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

“你说呢?”难得找到一个会说国语的人,他怎可能会轻易放过她,更何况,是她自投落网,正好打消他想掳人或是绑架的念头。

在台湾生长了十五年,自然对台湾有着一份特殊的感受,即使已离开七年从未再踏上那块土地,他一样无法忘怀那块美丽宝岛曾带给他的欢乐和痛苦,尤其是他在她手臂上留下齿印的殷语蝶。

七年了,他依然找不到殷语蝶,不管是动用鬼冢家族的关系,或是利用警界的情报网,至今她仍音讯全无、下落不明,如同飘浮在半空中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失在这世上,任他怎么我也找不到。

七年来,殷家得罪了既有着政治背景,又是黑道中大哥级人物的杜福荣。他是由黑道漂白后荣盛集团的总裁,为了一件可获利数十亿的工程招标,他找来一名大陆杀手,血洗殷家。殷家包括下人共八口,除了殷语蝶和殷无命外,全难逃此劫的命葬子弹下。

没有人不知道这是杜福荣干的,也明知惨遭毒手的殷家绝对与他有所关联,但知这又如何,怀疑又怎样,没有证据就起诉不了他。讽刺的是,血案发生至今七年了,仍尚未捉到那名大陆杀手,而就算逮到那名大陆杀手,他们也未必会供出背后指使的主谋者是杜福荣。

所以杜福荣逍遥快活七年了。不过鬼刹相信,殷无命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杜福荣,这笔血债,殷无命绝对不仅会要杜福荣以命来偿还外,还会夺走他所属的一切。

而那时,殷无命的出现,就等于是宣告殷语蝶的下落。已苦等七年了,鬼刹不在乎再等些时日。而这一次,他绝对会牢牢的紧捉住她,不再让她自他生命中消失。

“我……”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他的打算。不过从他笑得邪恶的表情看来,她猜也猜得出米,答案是不可能。


第3章

鬼刹告诉温欢,他对她的莫名好感,乃是因为她的国语腔调既不是大陆饶舌的北京腔,也非香港、新加坡、东南亚一带鼻音特别浓厚的奇怪声调,而是来至于他所熟悉,又勾唤起他往事回忆的台湾腔调。

真是衰透、倒霉极了!为什么她会碰到这个怪人?早知道她就以大陆绕舌的北京腔说话,让他感受不到亲切温馨,这会儿她就不会被困在这走不掉了。

现在可好了,这个恶魔显然将她当成是项新颖奇特的玩具般,不等他玩腻厌烦她,他是绝对不可能会放她走的。只是……他要多久才会厌烦她?三天?五个星期?还是半年?

三天她勉强还可以接受,五个星期就嫌长了点,半年则不用考虑了,她是捱不到那时候的。最怕的就是,他对她厌烦了,可就是不放她走,欲将她当成古董般的收藏起来,那她是绝对会誓死抵抗到底的。

雨依然淅淅沥沥的落着,细如丝,斜如缕,而风微凉转寒的轻拂着。温欢不禁觉得冷,她忍不住拉了下衣领,视线却被远方移动的点点黑影和火光所吸引,随即响起的是一阵由怒吼、咒骂交织而成的嘈杂声。

“少爷,捉到偷窃者了!”见两名下人押着不知死活敢擅自私闯“恶魔岛”,并不怕脑袋搬家的偷盗者走来,何总管请示着该如何处置那窃贼。

夜,虽然漆黑,但还不至于暗得几乎都看不见任何东西,尤其在这没有月光的夜晚,数十枝火把是那么的醒目,然而真正吸引住她的视线,不是那数十个下人,而是当熊熊的火焰顺耀到那个被揍得半死的窃贼脸上,让她仔细看清楚他的面孔时,她惊愕得怔住了。是老爹,老爹失手被捕了!

“老爹?”温欢双脚不再发麻,摇晃的爬起来,她看见那个人再度对老爹拳打脚踢,着急的想飞奔过去救老爹,但却被鬼刹捉住手臂,不准她过去。

“小……欢?”被人狠狠的痛殴毒打一顿,温臣很有骨气的忍住身体的疼痛没吭哼半声,直至听见她安然无恙的声音,才硬是挺起站不直的身躯来,“你……没事……吧?”

温欢被吓呆了。跟着老爹行偷盗窃七年,即使老爹偷十次有九次失败,经常不小心暴露踪影被人发现,但他脱逃功夫一流,从未失利被逮捕过。而这一次,是他行偷二十年来,第一次被捉,也是跟着他东偷西藏的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到他的惨况。

他们下手很狠,没有问清老爹的目的和企图,捉到人不由分说的就开始殴揍他,接着再严刑逼供的狠狠毒打他一顿。人是肉体做的,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哪禁得起,受得住他们这样的教训,恐怕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老爹!”看见老爹鼻青脸肿,嘴角挂着血渍,那个人还是继续对他动粗施暴,温欢气坏的想甩开鬼刹的手,不料他捉得紧,根本没意思要放手,“不要打我老爹!你们住手!不要伤害他!”

对付一个敢私闯“恶魔岛”,又敢在恶魔地盘行偷的窃贼,没将他五马分尸已算是便宜了!鬼刹看向温臣一眼。

“他就是你老爹?”雨势愈来愈大,鬼刹加重力道抓住她的手臂,并接过如意递来的雨伞,如恶魔张开黑色羽翼般,准许温欢躲进他的羽翼下,寻求他的庇护。

仅一眨眼的工夫,毛毛细雨已转变成打在身体会痛的斗大雨珠,她下意识的躲进他撑着的雨伞下,没有感觉到她是多么的靠近他,心思全萦绕在该如何解救老爹这麻烦事上。

“我求你!你快叫他们住手,不要再打我老爹了,我老爹快被他们打死了!”温欢没有为自己呼喊半声疼,手臂任由他紧抓住不放,反而苦苦的哀求他,忘记他是人称恶魔的鬼刹。

既被称为恶魔,对付叛徙、私闯者,手段只可能会更加残酷而不可能会有半点仁慈的宽恕,又以鬼刹为名,理当人如其名般的冷血无情。而她,显然忘了这点。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他的面孔蒙上一层阴狠的戾气,顿时封闭情绪,恢复一贯冷漠待人、行事凶残的鬼刹。

私闯禁地已是死路一条,竟还敢夜盗“黛玉葬花”图,没一刀索取他的性命,而网开一面饶他不死,任手下仅以拳头伺候他,已是自己最仁慈的饶恕了。鬼刹自认已经手下留情。

但在温欢的想法呢?,恶魔果然是恶魔!一点也没有半点人性,她真怀疑他还有没有感情。

“但罪不至死啊!老爹他真的没有恶意,也没有任何的企图,他只不过是想拿回我们温家的祖画罢了,难道这样他也错了吗?”虽然偷窃是不对的行为,可老爹毕竟是老爹,总不能教她胳臂往外弯,帮外人数落老爹的不是。

“对、错由我来决定!”鬼刹阴沉着一张脸,紧抿的薄唇隐幼透露出冷酷的杀机,似乎是在提醒她,他是统御这座岛所有一切的主宰者,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诉她,他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得死!

“你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魔!”温欢气得失去理智的骂他,她早该知道要跟恶魔讲道理,无疑是件痴心妄想的蠢事,但她就是不死心,因为老爹已命在旦夕。

鬼刹倏地眯起泛着森冷光芒的凌厉双眸,嘴角邪恶的微微上扬,露出令人害怕的噬血残酷笑容来。

呵!恶魔?她竟敢当面唇骂他是恶魔,如果她不是太勇敢了,就是愚蠢至极!两年前第一个敢当面辱骂他是恶魔的女人,下场是被他一拳打断鼻梁、揍花容貌的丢进大海去,而她,显然是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

“我承认,这是事实!”他没有一怒之下命人宰了她,反倒出乎意料的饶了她这一条小命。

“你!”温欢微愕的瞪着他,眼神是既害怕又讶异,不敢相信他竟没有动怒。

看着她懊悔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自责表情,鬼刹的嘴角依旧有着笑意,只不过笑容不再令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尽管他的笑容是温和的,站在黑夜中的他,看起来仍像蛰伏在暗处的恶魔,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要我放了他!可以!”他目光炯亮得像团火,直盯着她有丝喜悦的期待小脸,“不过……”

听到他欲饶老爹一命,温欢欣喜若狂,但再听到他附加的但书,她立即垮下小脸,眼神也由光亮转为黯淡。

“不过什么?”她内心充满不安,头皮发麻的瞪着他。不知为何?她总感受有股不祥的预兆,像天要塌下来的大事要发生般。

“我要你留下来。”鬼刹俯视着温欢,将她小脸上错愕、诧异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犹如一头懒猫,残酷的看着爪子下被钳制住的老鼠,从容的等待她的挣扎。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没有誓死不从,也没有任何激烈的反抗,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一口就答应他的交换条件。

“好。”为了老爹,她牺牲一下无妨,何况,老爹养育她七年了,该是她回报老爹恩情的时候了。

“放开他。”得到她的承诺,鬼刹以眼神示意手下放人。倘若她不答应留下来,他可以用强迫的手段逼使她硬留下来,但他却不愿这么做,那只会引起她的反弹,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陪伴他。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少爷要手下们放人,手下们不敢不放。而被揍得半死,几乎只剩下半条命的温臣,在失去支撑身体重量的依靠下,顿时像团烂泥般,全身虚脱无力的瘫趴在地。

“老爹!”就在他倒地的刹那!温欢害怕得哭了,不敢将死与他联想在一起,“不!老爹!不要丢下小欢……你别死啊!”

“他没死,只不过是吓昏了。”语气有着明显的嘲讽,鬼刹睥睨了趴在地上不动的温臣一眼,由他顶多三十出头的年纪来推算,她该不会真只有八、九岁大吧?

老爹再怎么无用,还是自己的老爹,温欢不允许别人如此的轻蔑他。

“你放开我!我要过去看老爹!”她没有挣扎,只是气昏头的瞪着鬼刹,完全忘记他是恐怖的恶魔,她该害怕的,而不是怒视反指控他的不是。

虽然老爹偷窃盗取人家的财物在先,失利被捉揍得半死,本来就是偷窃者应有的下场,何况人家还仁慈的饶了老爹一命,照理她应心存感激而不是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她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犹如她曾与他交恶过似的。

“要看以后多的是机会。”擒住她的手臂,感受得到她冷得直打哆嗦。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不曲分说,他拉着她就走。

然而她却不肯走。除了担心老爹严重的伤势外,她害怕他会将她关起来,那么到时候她非但救不了老爹,恐怕连自己逃不逃得出来都会是个问题。

“我不走!老爹受伤了,我要去照顾他!”她真的很担心老爹的伤势,尤其老爹一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乍看之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死了。

“不必了!自然会有医生治疗他的伤势,你不用担心!”鬼刹冷冷的说,看她都快冻僵了,还有心思去担心别人的死活,该不会是冷傻了吧。

“你……”温欢气得说不出话来。从没有看过这么冷血无情的人,总以为“恶魔”这称谓冠在他身上太夸张了,如今看来一点也不。

“想让你老爹受到更好的待遇,你最好乖乖的服从我的命令!”饶温臣不死,并非他仁慈,而是他想以温臣来控制她。

温欢纳闷不解。只要她听话的服从他的命令,他就会礼遇老爹,并让老爹离开“恶魔岛”吗?她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敢确定他话中的意思是不是如她所揣测的。

“你会放老爹走吧?”知道他的威胁只有一个目的:要她留下来。如果他肯放老爹走,她可以考虑留下来几天意思、意思一下。

当然,应付归应付,她不会真的笨得留下来。所谓伴君如伴虎,随时都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就生怕触怒龙颜被宰,更何况是恐怖至极的恶魔呢!因此她虚以委蛇的与他谈条付,想看他的反应,再作最后的打算。

“那得看你的表现。”恶魔的本质是邪恶残酷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会取得自己所想要的东西。人称恶魔的他也不例外。

闻言,温欢气炸了!“我都已经答应要留下来了!”毕竟还是个沉不住气的小孩子,她气急败坏的怒斥他的出尔反尔、不遵守诺言,完全没考虑到惹火他的下场会怎样。

“我也没有食言。你留下来,只不过是换取他的生存权罢了,想要让他平安无恙的离开‘恶魔岛’,你得承诺,你会安分的待在‘恶魔岛’陪我十年。”鬼刹早看穿她的企图,虽然她年纪小归小,但也有偷儿狡猾、奸诈的本性。她太高估自己了,凭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怎能跟被称为恶魔的他打交道、斗法呢?分明是必败的!

“十年?”温欢禁不住惊吓的大叫一声,以为自己冷昏头听斩错了,瞠目愕然的死瞪着他。有没有搞错啊!这跟要她卖身有什么两样?十年的约?她疯了才会跟恶魔定契约。

“你不答应也无妨,反正我是不可能会放你走,而至于你老爹则可有可无。”鬼刹轻柔的语气带着致命的危险,他眸光森冷的睨了眼被架走的温臣,警告意味浓厚的暗示她,温臣的生死就在于她的决定。

言下之意,她若不答应,就要杀老爹?可恶!卑鄙小人!居然以老爹威胁她!

“好!十年!”情势所逼,她不得不答应,反正答应了可以再反悔,当前最重要的是让老爹平安的离开“恶魔岛”,“不过,我要你将我温家的‘黛玉葬花’图,当作医药费送给老爹。”

“行!”一幅破图烂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她高兴送给谁就送给谁。

很可疑,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会不会……有诈呀?“你……不会虐待我,要我做一些……”如果是凌虐她,要她做一些劳力的苦差事那都还算好,就怕他有恋童癖之类的怪癖,那她就惨了。

低头俯视小脸出现惊慌之色的她,鬼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企图安抚她因胡思乱想所造成的紧张、害怕情绪,未料反更加添她的不安。

“你以为我会凌虐你?”邪魅的黑眸半眯,他的语气含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但是单纯的她听不出来。

“不……会吗?”摸不清他的脾气,温欢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问道,依然无法相信他强迫她留下,就单单是希望有个伴而已。

“恶魔岛”只是座小岛屿,可岛上也有数百名居民,凭他显赫的家世、响亮的名声和出色的外表,想要个伴会找不到吗?为什么他偏偏吃错药的非要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她不可?

她实在想不通!既要一个会说国语,又是来自台湾的女孩作伴,他为何不到台湾去找?相信只要他一出现,成千上万的狂蜂浪蝶都会闻蜜香飞扑过来,任君挑选。而他却不这么做,只惟独想要像只蠢羊,傻傻的自投罗网走到狮子口,等着被吞噬的她。

哦!温欢忍不住自认倒霉的呻吟一声。她真不晓得他到底看中她哪一点?若真要论及有何优、缺点,老实说,她觉得很汗颜,因为她的优点就是缺点一大堆,而缺点就是毫无半项优点可言。

何况,她面貌普通,一点都不起眼,身材更是瘦得跟竹竿没什么两样,嘴巴也不甜。这样的小孩是不讨喜欢的,但他就是喜欢,真是奇怪了,莫非他真有告不得人的特殊癖好?

不会吧?虽然他看起来有点邪恶,气质又有点阴森,但好歹也人模人样的,不可能如她所想像、担心的那样。她自我安慰着,却抚不平已起波动的害怕情绪。

“你在担心什么?”看得出她在害怕,又见她颤抖得厉害,鬼刹顺势将她带进怀里,免费提供热气让她取暖。

“没……没什么。”想推开他,又觉得冷,索性任由他搂着,最后干脆没志气的整个人贴住他高大壮硕的身躯。

很舒服。虽然他给人的感受很恐怖,但头枕着他肌肉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他源源不竭给予的温暖热气,温欢终于卸下最后一层的防备,不挣扎的让他抱着她,走进人称死亡之堡的恶魔堡。

或许是放松紧张的情绪,撤离最后一道防备的缘故,温欢开始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有着浓厚的困意。折腾了一个晚上,她也的确疲惫累得快阵亡了。

好冷!温欢缩了缩身子,衣服几乎被雨水淋湿的透了,她抵挡不住寒意的侵袭,不禁打了个哆嗦,更偎进鬼刹的怀里,贪婪的汲取他温热的身子所散发出的暖意。

“你还真轻!不过我会养胖你的。”鬼刹看着怀里的她承诺道。她骨瘦如柴的身材,激发他男人天生的父爱本性,想照顾她、养育她的念头莫名强烈得深植他心。

“老爹……”衣服穿得少,又在冷冽的雨中待太久,她被冻得有点神智不清,误以为温柔的抱着她,给予暖意的人是熟悉的老爹。

防卫的戒备一撤阵,浓浓的睡意立即涌上来,让她乖驯得犹如一慵懒的猫咪,不再反抗挣扎的安静待在他怀中,任由他将她抱进弥漫着氤氲水气的浴室。

“这是……哪里啊?老爹。”被放置在浴池边上的她,没有挥掉脱褪她湿衣物的手,只是揉了揉有着困意的双眼,疑惑她怎么会待在迷雾里。

“这里是浴室。”她迷惘的表情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幻,脱掉她的上衣后,鬼刹担心的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咦?老爹低沉的声音怎么变了?变得极迷人且有磁性,而且还陌生得让她困惑的为之一怔。

“老爹?”温欢赶走所有的瞌睡虫,缓慢的转回头,将视线移至蹲在她眼前的男人面孔上,“赫!”

她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陌生脸孔吓了一大跳,震惊得浑身僵硬的愣住了,一脸呆傻模样的直望着他,直至他轻拍她苍白的脸颊,才招回她错愕过度险些飞走的三魂七魄。

“是你!”潮水般的记忆再度席卷上她脑海,她记起他是谁了。

“你冻僵了,先泡一下热水澡,再喝碗驱寒的姜母茶。”鬼刹对她就像父亲对待女儿般,他眼神不是冷漠残酷的,而是和煦且没有半点邪念的解开她垂落在双肩的发辫,再脱去她的裙子和衬衣。

“你……”他诧异得怔住了。她竟然不是一个小孩子!他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以她正在发育的女性特征来看,她绝不可能只有八、九岁大而已。

天啊!整日穿梭在百花千卉中,阅人无数的他,怎么会看走眼,竟被她那瘦小羸弱的身材所误导。真该死!忍不住的,他咬牙咒骂了声。

“哈啾!”被脱光衣服,冷得直打啧嚏的温欢,不理会他惊愕的表情,转身就滑入放满一缸热水的浴池里。

“你几岁了?”惊愕来得快、消失得也快,鬼刹站起身来,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只将小脸露出水面的她问道。

“十二。”不晓得人心的险恶,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她微眯的望着他,当他是父母的亲人,虽羞涩的遮掩了下重点部位外,倒也没多大的惊慌。

“名字?”解开一排的钮扣,鬼刹脱掉半湿的衬衫,换上一袭睡袍。

“温欢。”折腾了一个晚上,她累得终于再也抵挡不住睡神的招唤,眼皮缓缓的一阖,陷入丰睡半醒的状态中。

见被氤氲的药草味薰得昏昏欲睡的她,在袅袅的水蒸气缭绕之下,冰冷苍白的脸颊已逐渐出现红润的色泽来,鬼刹拉起她正往水里滑去的柔软身子。

“我头好晕……”温欢紧闭着双眸被拉出浴池,她虽未睡着,但却有着浓烈的困意,致使她站不稳的东摇西晃,也不愿睁开眼来。

“我知道。”那些药草主要功效是安定情绪、使人平静,但也有帮助睡眠的效用。

“站好,别乱动。”

将他当成父亲大人,她就像普通小孩,一听到威严的喝令声,便乖乖的站直身,让他方便为她穿上一件宽大的米白衬衫,并合作的让他拿着干毛巾,擦拭着她湿润的头发。

“这……不是我的衣服。”小手被他大掌握住的刹那,温欢微掀起眼皮,任由他牵着走出弥漫蒸气的浴室,低头看了眼穿在身上过大又太长的衬衫,眼神充满疑惑的望着他。

“那是我的衬衫,今晚让你当睡衣。”放开她的小手,鬼刹绕过床尾,走至收纳柜取出吹风机,“过来。”

他坐在床中央,以专制的语气命令她,而她只迟疑了下,抵挡不住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的睡意,听话的爬上床,背对着坐在他分开的双腿中,微低垂着头,没有出声抗议的任他笨拙的吹干她的湿头发。

“哥哥……”半睁着惺忪的双眸,她微抬起头来,由他邪里邪气的外表,和成熟中难掩轻狂的自负面孔,她知道他们之间有段年龄差距,本想称呼他为叔叔,又嫌他太年轻;最后只好以不得罪人的方式,称呼他为哥哥。

“嗯?”鬼刹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胡乱的撩拨着她的长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明天……”温欢不知该如何启齿的嗫嚅着,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再度问道:“明天……你会让我去看老爹吗?”

“会。”答应归答应,他是绝不可能会让他们有机会这样的。

屏息的等候他的回答,一听到他不犹豫的保证,温欢松了好大一口气。

见她头发已干得差不多,鬼刹关掉声音嘈杂的吹风机,下床将置放在茶几上的姜母汤端给她,再拿了把银柄的木梳坐上床,为她梳理被吹风机吹得打结的杂乱乌黑秀发。

“好烫!”粗心的大吃一口,温欢被烫着的吐着舌头、猛呼着气。

“小心点。”停止梳发,鬼刹抢过她手捧的那碗热腾腾的姜母汤,怪她大意被烫伤的睨了她一眼,才拉扯绳铃唤来女仆递上调羹。

鬼刹俨然就像是在照顾自己心爱的女儿般,他挑起一匙姜母汤,不停的朝汤汁吹着气,待吹凉后,才让她喝下。

“哥哥,你好像我老爹哦!”他怜爱的眼神、温柔的表情和细腻的举止,让温欢忆起七年前发高烧躺在路旁被温臣老爹捡回去治病的那段时日。

“老爹?”鬼刹舀起第二匙姜母汤送到她嘴前。

“就是父亲,也就是爸爸嘛!”温欢张口喝掉他送进嘴的汤汁,一时大意的泄漏出自己的来历,“不过,老爹虽然不是亲生的父亲,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心的人,比亲生父亲还要疼我、宠我,就怕我饿着、病着,或是受到半点伤害。”

“他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他魔魅的黑眸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复杂深沉得让人难揣其心意。

“应该……”浓烈的睡意让她失去平常的警觉心,偏着头想了半晌,温欢不确定的点了点头,“我不晓得……应该算是吧。”

“那好。明天我会带你去见他。”将手中逐渐降温的姜母汤端回她小手中,鬼刹拿起身旁的梳子,继续为她梳理半干半湿的打结长发。

“为什么?”姜母汤很难喝,但为了身体好,温欢仍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虽然未病着,可若不赶紧恢复体力,她怎有办法救老爹逃出“恶魔岛”?打定主意后,她大口、大口的饮着汤汁,并计划该如何逃脱才不会被发现。

抚着她如丝绸般滑顺的秀发,表情不经意流露出的父爱,融化掉鬼刹噬血的冷酷,也敛去他令人害怕的霸气和戾气。

“我要当你的老爹!”他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噗!”禁不住惊吓,温欢被呛着的将刚要入喉的汤汁全喷了出来,“咳!咳咳……”

“怎么这么不小心。”见她将嘴里的汤汁全喷洒出来,难过得不停猛咳嗽着,鬼刹连忙轻拍她的后背。

“你……你刚刚说什么?”温欢稳住杂乱的气息,微侧着头望着他,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见他坚决的表情,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我要你当我的女儿。”以为她没听清楚,他再重述一遍。

这话就如同一枚炸弹,在她脑中投下,当场炸得她惊愕过度的怔傻住了。

没……没搞错吧?他是吃错药,还是脑筋透逗了?居然说要当她的父亲?虽说他们的年龄差距不是很小,但以二十多岁的他而言,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太年轻了!

真搞不懂!他为何执意要当她父亲,当她哥哥不是很好吗?更何况,他也知道她已经有一个温臣老爹了,早就不缺父亲了,他根本没有必要硬要争取这个位置不可,当她哥哥也不错呀!

“老爹……我老爹不会答应的。”温臣老爹早就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的疼爱,何况相处七年多了,他们之间可有着浓厚的父女感情,谁都别想拆散他们。

“我会说服他的。”他扳过她的身子,要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天底下没有他鬼刹办不到的事。

“你疯了!”温欢困惑的睁大双眼,不懂他年纪尚轻,还有一张迷煞女人心的俊脸,家世又一流的显赫,为何会有想当父亲的怪异念头。

“我没有疯,我只不过是想当父亲罢了。”见她身子又竖起戒备,潜意识的想与他保持距离的快速往后移,他怕她跌下床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臂。

“那你自个儿去生就有了呀!”她很天真的提出建议。

“那太慢了。”他抢过她右手的姜母汤,随意搁放在床旁的矮柜上后,用力一拉,将想逃离的她捉回来。

“所以你想捡现成的?”她想,但他拉得太大力,害她连挡都来不及挡,便一头跌进他怀里。

“没错。”想养她的念头是那么强烈,他是打定非养她不可了。

“我不要!”揉了揉撞疼的小鼻头,她自他怀里爬起来,表明自己的心意。这个人显然是头壳坏掉了,她还是与他保持点距离才安全些。

“你没有决定权!”他鬼刹想要的东西,至今还没有要不到的。

“我老爹绝不会答应的。”她小手抵住他肌肉结实的胸膛,想推离他,偏偏人小力气也小,根本椎不动他。

“可以试试看,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哪个不爱金钱的人。”他制住她道。更何况那只是一个与她非亲非故、一时大发慈悲收留她的老头子。

“别以为每个人都如你想像的那么爱钱,我老爹绝不会为了钱而卖女儿的。”老爹虽穷,但穷得有志气,她相信老爹的人格。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不是吗?”将频频后退的她再度拉回来,鬼刹弓起双膝困住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温欢跪挺着身,手放在他双膝上,有点气他说老爹坏话的瞪着他。

“没有人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更何况是你老爹。他只是个凡人,不是清心寡欲、不贪钱财、不恋权势的圣人,只要将一笔数目庞大的美钞摆放在他眼前,没有道理他会不心动。”这是利益交换,他相信这对一个市井小民而言,是绝对会答应他所提供的条件。

“你!”可恶!他该死的说得有几分道理。她的信心开始崩裂动摇起来,虽然不知道老爹是否因为穷,才会走上行偷盗窑这一途,但说到穷,老爹还真是有够穷。

“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得人心的险恶、社会的现实。再过几年,等你长大后,你就会明白我的用意,感激我的收养。”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鬼刹已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般看待。

说她是小孩子?他又多大了?真是“龟笑鳌没尾”。去!她死都不要被他收养。要她喊个可能只大她十岁的他一声爸爸,那不如拿根木棒打昏她算了。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鬼刹坚定的表情,似乎是在向她保证,这决非是他一时兴起的念头。

天啊!一翻白眼,温欢快被气晕了。这个人的头壳肯定是坏掉了!老是一厢情愿的要当她父亲,就连她表示不要,他也不答应。疯了!疯了!她敢肯定他一一定是疯子,要不然怎会被称为可怕的恶魔呢!

“你醒醒呀!”不怕惹火他的下场,她轻拍着他的额头,要他理智点。

“不可以没大没小的!”鬼刹捉下她的小手,斥责地一声后,拉她往床上躺去,“时候不早了,早点睡。”

“你……”微愕的睁大眼,看着他像慈父般的为她盖上棉被,温欢怔住了。“你……你要和我一起睡?”

“难不成你要我睡地板?”嘴角微微上扬,鬼刹嘲讽的反问。

“可是……”温欢认为不妥,才掀开被子欲起身,就被他按住肩膀推回去躺着。

“没有可是,父亲与女儿同床共枕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鬼刹以父亲大人自居,见她乖乖躺着不动,才下床关掉大灯,再坐上床关掉床头旁矮柜上的小灯。

“啊!”灯火瞬间熄灭减的同时,温欢无法忍受光明被黑暗所替换的压迫感,恐惧得控制不住紧张慌乱的情绪,不禁放声尖叫起来。

“怎么了?”听到她的惊叫声,鬼刹立刻自床上弹起。他还未有所行动,她已投进他怀中,像溺水的小孩紧紧捉住浮木般,搂抱着他不放。

“我……我……”温欢害怕得牙齿频频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反手轻拥着她,却意外发现她浑身颤抖得厉害,登时知道她怕黑,鬼刹赶紧打开床头那一盏小灯。

“我……我怕黑,不要……关灯。”黑暗对温欢来说是一种禁忌,一种说不出口的恐惧。

她不晓得未被温臣老爹捡回来之前,究竟发生什么事。对于以往的事,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和记忆。只是对黑色和红色很排斥,尤其是黑暗和火焰,更是让她恐惧得无法去面对,只想逃避。

因此这七午多来,她根本没有办法去回想,究竟是什么事造成她失忆,将过往的事全忘得一干二净,她连想都不敢想。

“好了,没事了。我不关灯,你安心睡吧。”轻拥着她躺回床,鬼刹将她搂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哼着会让人掉落下巴的催眠曲,诱哄着她入睡。

“我会保护你的。”末了,他再补上这句,只是温柔的语气与脸上慈父的表情不搭调,声音中似乎还压抑住一股诡异的情愫。


第4章

“小姐,少爷请你下楼用早膳。”女仆不知自己站在浴室门外多久了,只知道有一段时间了,就不知道小姐在闹什么脾气,无论她怎么劝,不开门就是不开门。

“怎么回事了?”久候不见温欢的人,鬼刹上楼来一探究竟,却见女仆哭丧着脸站立于浴室木门前。

“回少爷话,属下不知道。小姐已躲在里头好一阵子了。”见少爷上楼来,女仆躬立着身躯,为自己办事不力而战战兢兢的等候着处罚。

“你先下去。”鬼刹没有责备她,以眼神示意她退下后,笔直的往浴室走去。

“是。”女仆如获大赧,眉梢微露喜悦之色的快步走出寝室。

“温欢,开门。”拉了拉反锁住的浴室木门,当她是在闹别扭、使性子,鬼刹和颜悦色的劝着她。

“不要!”听到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欢硬是将心中涌上的恐慌压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她害怕他会踹门而入,连忙后退至距离浴室木门最远的地方。

“你躲在浴室里做什么?快出来!”习惯每个人立刻服从他指示的鬼刹,见她违抗他的命令,他不悦的眯起黑眸,考虑是否要破门而入,捉她出来痛打一顿。

“我……”伤心的泪水止不住的再度滚出眼眶,温欢吸了吸鼻涕,哽咽得几乎无法言语。如蚊钠般轻细的啜泣声,轻轻的自浴室中飘送出来,隐约可听见她极力想压抑住的哭泣声。

会是他的错觉吗?但再仔细聆听半晌,他一怔,因为她真的躲在里头哭。

“温欢,你在哭吗?”无论女仆如何诱哄,他怎样强制命令,她始终不开门就是不开门,莫非她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呜……”既然被他听出她在哭,她也不再遏抑的尽情释放出心中的恐惧,“流……流血了!我快死了!我见不到老爹最后一面了,呜……”

“你在胡说什么?快开门!”清晨还看着她像探险般,活泼乱跳的到处翻他的书柜、衣橱,怎可能相差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已命在旦夕。

温欢没有应声,只是左抹右擦不停滑落脸颊的泪水。三不五时还用力吸着气的哽咽着。

“我……”见伤口处又再度流出红稠的鲜血,她被蓦吓得脸色惨白,倒吸一口气的马上挥了条湿毛巾,堵住像破了个大洞般,不停流出血来的伤口。

“温欢!你到底开不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要踹门了!”敛去慵懒、邪气的表情,鬼刹动怒的阴沉着脸,恫吓的对着浴室木门大吼。

天啊!刚才那个恫吓她,又发火的大吼她的人,会是昨晚轻声细语诱哄着她入睡的鬼刹吗?

虽不晓得惹火他的下场会怎样,但她就是没有勇气敢违抗他的命令,何况,就算她硬不出来,他还是有办法进来捉她的。所以她也不再挣扎,很坦然的面对残酷的事实。

“咋!”扳开落锁,她打开浴室木门走出来,不想让他看见她在哭的低垂着头,站到他面前。

“你哪儿不舒服?”她无助、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像是一盆冷水,顿时浇熄他满腔的怒火。

“我……”温欢极力想压制住悲伤的情绪,但泪水还是控制不了的流出眼眶,怕他瞧出端倪,她头是愈垂愈低,殊不知他早由她一耸一耸的双肩,看出她在哭。

“生病了?”鬼刹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温柔的拭去她睑颊上的泪水,牵着她的小手欲将她带至衣橱打扮一番时,她却不肯走。

温欢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受伤,又为什么看不到伤口,但既然流了那么多血,应该算是生病吧。

“嗯……”她不确定,犹豫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人都会生病的,不用怕。”她的小脸布满惊慌和害怕,鬼刹温和的露出一抹微笑,试图安抚她过度惶恐的情绪,“是不是感冒了?头疼?还是喉咙痛?现在告祈我,你哪儿不舒服?”

“都……不是,我……肚子痛……”一想到将与老爹天人永隔,温欢忍不住的又哭了起来,“还流了好多血……擦都擦不完……”

“哪儿?”听到她受伤流血,鬼刹惊慌的找寻她的伤口,却发现她瘦小的双脚上有擦拭过的血渍痕迹,才微愕的怔住几秒,一道红血又自她腿间流下。

“我快死了……”看他一脸诧异的表情,温欢以为自己真的没救了,揉了揉眼睛,更加伤心的大哭起来。

“胡说!你不会死的!”鬼刹板起脸孔怒斥她的胡言乱语,不经意再扫到她腿间的红血,顿时英俊的面容出现难为情,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而闭了下双眼。

“可是……”明明没有受伤,不晓得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的她,纳闷不解的直望着他。

“这是女人都会有的月事。”鬼刹抽取几张面纸撩拭掉她腿上的血,他拉她往回走进浴室。

“月事?”这个名词很熟悉,温欢好像在哪听过似的,只是一时记不起来。

“你第一次来潮?”鬼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语气犹如在谈论天气般的自然。

来潮?温欢再度困惑的眨眨眼,懵懵懂懂的她,根本就不知这什么是月事。

早已由她茫然的表情得知答案的鬼刹,没有唤来女仆伺候她,好为她解说这一切,只命令她待在浴室别乱走动后,便离开寝室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小包比方块酥还要厚的东西。

“拿去。”他将手上的卫生棉递给她,“先将你的下体先一洗,再将这个垫在裤子内。”

“可是……”温欢慢吞吞的接过那一小包东西,拆封取出卫生棉,但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直瞪着手中的卫生棉。

“我在外面等你。”将手中一套新衣物搁放在置物架上后,鬼刹转身就走。

“我……”她有点难以启齿,但见他又快走出浴室,温欢顾不了那么多的拉住他的手,“你……别走,我……不会用。”

“不会用?”鬼刹以为他听错了,感到相当错愕。

“嗯……”她声如蚊钠,不敢看他的低垂着头,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

“来吧!”鬼刹轻叹了口气,既然已将她当成女儿,他也不再顾忌什么的向她解说该如何使用卫生棉。

洗涤干净下半身,温欢半垂眼睑看着他的试范,难为情的羞红脸,终于有女性知觉的感到一丝尴尬。

“今天是几号?”就像一般大人在为小孩穿衣眼,解决造成彼此都尴尬的事后,鬼刹动手解开她衬衫的钮扣。

“十月二十八。”虽然觉得很丢脸,但她还是任由他摆布。

“记住这个日期。”边脱她的衬衫,他边教她如何计算下一次来潮的时间。

“我……知道了。”头愈垂愈低,几乎下巴已抵住胸口的温欢完全没发现到他神情怪异的直盯着她手臂。

昨晚,氤氮的水蒸气弥漫整间浴室,他没注意到她左手臂有何异样,而今天,白天光线充足,让他犀利的双眸捉到她手臂上有个部位的肤色较浅,像是透气贴布。

“这是什么?”他捉住她的左手臂,撕掉贴在她手臂上,与肤色雷同到不易令人发觉、怀疑的贴布。

“是……贴布。”她小心的回道。奇怪了,他都已动手撕掉了,干么还来问她是什么东西,有问题吗?

“你……”他一双凌厉如鹰般的黑眸,炯亮的直盯着她的左手臂,“你……你是殷语蝶?”

难掩激动的情绪,鬼刹手指颤抖的抚摸她手臂上一轮他烙印下的齿印。天了我心愿,终于找到她了!

“殷语蝶?不认识。”温欢小脑袋快速的回想了下,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宇,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竟否认她是殷语蝶,鬼刹脸色突然间变阴沉起来,但随即想到她是姓温而不是姓殷时,愤怒的恐怖表情才慢慢的恢复平时的冷酷。

“你说温臣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他怕吓着她,语气斩渐变柔和,并放开她而将她带到置物架前,为她穿上衬衣。

“嗯。”温欢点了点头,她像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孩,乖乖的站好让大人为她穿戴好衣物。

“为何你姓温?”她左手臂上的齿印证明了她的身分!殷语蝶,然而她却不愿承认,为什么?从她自然的反应,他看得出来她不是在装傻。

“被老爹收养当然得跟他姓。”笨,不然她要姓啥名什么?她没好气的答道。

“原姓呢?”牵着她走出浴室,扯了下绳铃,唤来女仆将用膳地点改在寝室后,鬼刹打开一个如玉手镯般的金色钢圈,扣住她的皓腕。

“不晓得,忘了。”她把以前所有的事都忘光了,哪还己得自己的姓氏。

“忘了?”他隐约已猜得出来,她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子,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对鬼刹这两个字完全没印象。

“老爹说我头部遭到重创,再加上受到严重刺激,所以得了失忆症,以至于七年前的事全不记得了。”温欢把玩着扣在她手腕的细小钢圈,没有隐瞒的将老爹告诉她的事全让他知道。

失去记忆?难怪她不认得他了!任他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她被人收养改姓温。七年前?不就她五岁时?她真的是殷语蝶?错不了的!她左手臂上的齿印已证实了她的身分。鬼刹再也难抑激动的情绪,他紧紧搂抱住她,不愿再松手放开她,仿佛害怕她会凭空消失般。

难怪几乎掀翻台湾,他还是找不到她,原来她失去记忆,被温臣所收养并改了姓,才会让他如大海捞针般,找不到她的踪迹。

天啊!这个恶魔又吃错什么药了?他干么搂着她不放?温欢被抱得可难过极了,她想,如果他再不放手的话,她真的快窒息了。

“喂……”找到一丝空隙呼吸,她连忙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并挣扎的将他推离些。

“我可以帮你恢复记忆。”鬼刹不再紧搂着她不放,不过手臂却占有性的揽住她的腰。

“真的?”能够找回七年前所失去的记忆,她该是欣喜若狂的,然而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倒有些害怕、畏怯,下意识的拒绝去回想以往的事。

鬼刹思忖,怎么会这样?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会让她恐惧成这样?而且她似乎遗忘掉一件很重要的事,却又刻意不去想它,仿佛知道事实的真相是残酷的,所以她不敢去回忆。

“这个齿印是我烙下的。”手指来回摩娑着似疤般明显的齿痕,鬼刹不打算唤醒她的记忆,反而转移她的注意力将话题绕到她手臂上丑陋的伤痕上。

“你咬我?为什么?”她跟他有深仇大恨吗?要不然他咬这么大力做什么?非得在她白晰光滑的肌肤上,烙印下一轮难看的棕紫色齿印不可。

“等你长大后,再告诉你。”他言下之意,她这一住,将不只十年,而是一辈子。

“我已经够大了。”没有一个小孩会承认自己年纪小的,她也不例外。

“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孩子。”既已将她纳入羽翼保护,他就绝不可能让她再度受到伤害。

小孩子?只不过小他十岁而已,又小到哪去了?温欢心里不平的想,算了,他不说就罢了,她也不希罕,反正齿印烙都烙下了,她能拿他怎么办?砍他,还是杀他? 不要先被他给宰了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

“这是什么东西?好难看,我要拿掉。”她将戴着钢圈的左手抬高至他面前晃了晃,作势欲拔掉。

“不行!”鬼刹厉声喝令,捉住她手肘不准她脱下来。

“为什么?”温欢抗议,手肘被他捉得很疼,她禁不住痛得皱着小脸。

察觉到自己的手劲太大力,鬼刹松手放开她,往一张清朝铁梨木矮背椅一坐,将如小孩般无理取闹的她抱到腿上,和颜悦色的轻声诱哄着安抚她。

“这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提起她戴着钢圈的左手,他转动着上头雕刻无数鬼面骷髅头的图腾,最后停止在两眼发青光的鬼王上。

“听不懂啦!”从没见过这么难看又恐怖的东西,她才不要戴,丑死了!

按住她蠕动想跳下他腿去的身子,让仆人搬来明代黄花梨木方桌摆放在面前,待准备好中国味浓厚的早膳,他端起一碗粥就喂着她吃。

“戴上这个,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所有堡内的仆人都会听令于你。”看她实在瘦得跟皮包骨没什么两样,身材更是羸弱娇小得令人看不出她已经十二岁,于是他又唤来仆人熬来一盅补药。

“真的?”温欢停止挣扎的举动,有点狐疑的望着手腕中的钢圈。

倘若真如他所言,也未必不是件好东西,反正戴着也不会少一块肉;而且搞不好还会派上用场,帮助她实行逃脱的计划。好吧!戴着又不吃亏,虽然这些鬼面骷髅头看起来有点可怕,她就勉强委屈挂着几天,等逃出“恶魔岛”后,她再想办法拿下来。

“老爹的伤势严不严重?”温欢再吃了口粥,回瞪着钢圈上鬼王那邪恶又恐怖的青眼,她打了个冷颤,曲起食指就以指甲抠挖着它的双眸,打算把它的眼睛挖下来。

哇啊!好痛呀!不小心用力过度一枢,她的指甲差点掀了起来,疼得她轻咬着下唇呻吟半声。

“有人照顾着。”舀了匙粥再送进她嘴里,鬼刹没告诉她,温臣昨夜一看到鬼冢薰,就像遇到鬼似的连命都不要,甚至忘了她的存在,冒着命丧大海之险,连夜逃出“恶魔岛”。

而他堂姊鬼冢薰看见温臣就犹如捉到逃夫般,温臣前脚逃,她后脚追,昨夜也跟着离开“恶魔岛”。

“我要去看老爹。”没有确定老爹是否安然无恙,她不放心。

咦?那鬼魅般的青眼怎会如此耀眼的一闪一闪的发出亮光?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拿近他细一瞧,惊愕得睁大眼愣住了。

天啊!是……是绿钻!跟着老爹行偷盗窑七年了,什么样名贵的珠宝钻石、古董名画?她都见识过也把玩过,就惟独没亲眼目睹过这种罕见的绿色钻石,那真的很漂亮、也很耀眼,当然价格更是昂贵得只能以天价来计算。如果把这镶玉钻的钢圈送给老爹,老爹一定爱不释手,很高兴的。

“用完膳再说。”鬼刹敷衍的再喂她一口粥,根本不打算带她去见温臣,因为温臣已不在岛上了。

“那我自己吃。”抢过他手中的碗,温欢没有离开他的怀抱,依然坐在他腿上不肯下来。

“吃慢点,小心别噎着了。”双腿仍旧让她当软垫坐着,见她狼吞虎咽,怕她消化不良,鬼刹又抢过她小手中的碗。

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她上瘾般的窝在他胸膛前,乖乖张嘴的让他喂食她吃粥。她边吃,眼睛边滴溜溜的转,意外发现寝室内所有的布置全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石墙上挂着有宋人春江闲眺图、明朝祝枝山的草书和陶钦酒诗册,以及清朝郑板桥题李方膺梅花卷部分,桌上摆设的则有春秋晚期的玉龙,战国时代的玉璜,以及宋朝龙泉双鱼盘,就连她现在正在食用的膳具,也都是明、清时期名贵的器皿,而昨晚睡的那张床,也不例外的是十七世纪的黄花梨木床。

这真的是一个组合很奇怪的建筑。从外观而言,是仿欧式的古堡,然而里头的男佣、女仆全是日式的打扮,只除了他例外,而更奇怪的是,他寝室的家具、摆设则充满了浓厚的中国味道。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混合欧、日、中三国风格的感觉,总认为就像是将正方形、三角形和圆形放在一起那般的不搭调。

如同他的人,虽未看过他阴狠起来冷血的一面,也未见识过他手段凶残置对方于死地的冷酷行事风格,但单就从他温柔对待她的举止;和细心呵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这一点看来,她就被他判若两人的转变和态度给搞胡涂了,完全不会将现在的他,和人们口中残酷的恶魔重叠联想在一起。

“你一点都不恐怖。”她想起除了昨晚恶劣的恫吓、捉弄她一下外,他的行为也不会多么的残酷,且表情也不会可怕到哪里去。

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根本不像外头谣传得那样骇人,反倒像个和蔼可亲的慈父,又更像个玩世不恭、狂傲不羁的浪子。无论她横看、竖看,他就是不像外界所形容的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恶魔。

“当然。”他的温和柔情只针对她一个人。见她卸下防备,不再有所戒心,也不再对他感到害粕,他眼底涌现出更多的怜爱,只可惜她背对着他,并没看见。

“这是什么?”棒着他端在她小手中的一盅药汁,闻到难以入鼻的味道,温欢立刻皱起小脸。

“补药。能帮助改变你体质,将你养胖,对你身体有补益的药汁。”拿起调羹舀起一汤匙,先试喝了口,觉得温度不烫不冷刚刚好,他催促着她,“快喝。”

“可是……”她不是没喝过补药,只是这盅汤汁草药未太浓了,而且熬出来的汤汁也黑得吓人,光是看到如墨汁般又深黑、又浓稠的药汤,她就没胃口了。

“良药苦口。”扳过她的身子,让她与他成九十度坐着,鬼刹轻声诱哄着。

“我又没生病……”还有一丝希望,温欢做最后的挣扎,依然不肯喝。

“再不喝,我就喂你!”见她拖延着时间,迟迟就是不动手,鬼刹表情严肃的厉声恫吓着她。

生气了?温欢怕恶的偷觑了下他愠怒的表情,分不清他阴沉的脸色,到底威胁的成分有多少,但听得出他的语气是认真的,她这才终于放弃挣扎。

“呜……好啦!好啦!喝就喝嘛!”她委屈的嘟着嘴,皱着眉头,慢慢的舀起一汤匙药汁送进嘴里,“好苦!”

“再苦也要喝完。”接过仆人递上的干净白绢布,鬼刹的声音是严厉的,但举止却是温柔的擦拭她嘴角的残汁。

再舀起第二汤匙药汁,她含在口里,没有咽下喉咙去。

“吞下去!”他知道药苦,但为了她身体好,他还打算往后她的膳食全改以药膳进补。

两道犀利的光线投射过来,在他炯亮的黑眸逼视之下,温欢乖乖的咽下苦到想反胃的药汁。

“我可不可以……不要喝了。”她搬出应付老爹的那一套,目光哀戚、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不行!”鬼刹坚定的语气是不容置疑,态度更是强硬的要她立刻喝光。

哎……她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又为什么会落难到这个鬼地方来?还落进他手中,任他摆布,连不喝这苦得要命的补药也不行,有没有天理啊?她哀怨的想着。

“鬼刹。”舀起一汤匙药汁,再放下去,不停搅拌着,却没意思要喝的她轻喊他的名字,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嗯?”误以为她会冷,鬼刹搂紧她。

“我觉得……鬼刹这两个字很熟悉,我好像有点印象。”模糊的记忆就像雪花般片片飘过她脑海,虽捕捉到闪过的踪影,却拼凑组合不起来,“不过,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鸡皮疙瘩。喏,你看……”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在夸大其辞,她放下手中那一盅汤药,将起鸡皮疙瘩的双臂抬高至他面前,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骗你吧!你看,都起一粒一粒的。”她没注意到他铁青难看的脸色,想不透的微偏着头,整个心思全萦绕在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她就会毛骨悚然这问题上。

“我看到了!”字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迸出来的,然他嘴角却挂着一抹完全与脸上阴沉表情不搭调的诡异邪笑,“现在!将药给我喝完!”

她脑袋瓜子在想什么,他会不知道吗?但这不是重点,最令他气愤的是,他真的有那么恐怖?恐怖到光是沂到他的名字,她就会浑身打哆嗦、寒毛直竖?

失去记忆的她,潜意识还是认为他是可怕的、危险的是让她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她不就更是视他为毒蛇猛兽、逃之夭夭的躲得他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让她恢复记忆,只对他有害而无利。她还是保持原状好,至少潜意识害怕他,但却不会排斥他的亲近,心有了深层认知,鬼刹决定不将她的身世告诉她。

呃?温欢愣了愣,讶异的眨了眨眼,没想到计划还是失败了。他可真精明啊!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论是想欺瞒谎骗他。如此说来,她逃脱的机率不就几乎等于零了?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待她吧?

不行!就算他再怎么精明厉害,她还是得想办法救老爹逃出这“恶魔岛”,即使被捉的可能性非常大,她也要赌一赌。

再说,才住一晚而已,她就快受不了了。他仿佛害怕她会凭空消失般,看她可看得紧了,就差没拿条绳子将她缚在他身边,而且还餐餐伺候她喝苦得要命的补药,不喝还不行,他会小人的先利诱,利诱不成,他就摆出恶魔面孔,威胁加恫吓再加警告的逼迫她喝。

呜……她怎么会这么可怜!小住几天,她勉强还捱得住煎熬,可是要她长久住下去,她是不怕被喂成大胖猪,就怕会喝药喝到发疯。

呜……在恶魔的淫威之下,她不得不屈服。乖乖的再端起被她推得老远的那一盅补品,她皱着小脸瞪着盅中如墨汁般黑的汤药,屏住气,她逼迫自己一口气饮光它。

好苦啊!温欢咽下最后一滴难以入喉的药汁,更加坚定她离开的决心。她再也不要住在这了!她对天发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救老爹逃出去,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只会逼她喝药的可恶恶魔了。


第5章

“吉祥,老爹呢?”床上空空如也,看不到老爹的人,温欢回过头问着如影随形跟在身后的吉祥。

虽然恶魔王鬼刹准许她可自由活动,又美其名怕她迷失在古堡中,派遣了吉祥和如意当她贴身女仆服待着她,不过她总觉得她们是奉命来监视她的,以防她乘机救了老爹,逃出堡去。

“温先生没待在房间里吗?”奉命紧追盯人的吉祥,佯装讶异的走进房探了探,“大概今儿个天气晴朗,到庭院散步去了。”

散步?有可能吗?温欢困惑的望着凌乱的床单,不相信被殴揍得那么惨的老爹,还能够下床走路。吉祥该不会是在骗她吧?

“那我们去找他。”害怕鬼刹不守信用,连夜将老爹撵赶出岛去的温欢,着实担心被毒打一顿险些丢了命的老爹会撑不住的……她实在不敢再往下想。

“少爷已派人去找了。”消失一阵子,又如鬼魅般出现在房内的如意,故意横挡住她的去路,同时为了消弭她的怀疑,从容的禀告刚得知的消息。

“这样啊……”鬼刹已派人去找老爹了?如此说来,该不会是老爹的偷瘾又犯了吧?

想想也有可能,恶魔堡里头所有的家具、摆设用的装饰品,乃至杯器碗皿,全是收藏家的最爱!价格昂贵又具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董。既然老爹人得来这座进来不容易,出去又更难的宝山,以他贼的偷性,没有道理他会不顺手摸几件宝物带出去,那可就大大对不起他的良心了,窃贼毕竟是窃贼,偷性难改。

算了!得知他当前已平安无恙,她放心许多了。当前当务之急是她得想法子赶紧弄清楚这座恶魔堡的地形,以及前、后城门的位置,这样对明天的逃脱行动才有所帮助。

“老爹没事就好了。走吧!”为避免她们起疑心,她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来,暗自记下老爹是住在城皇西侧这一间客房。

既得知老爹的住处,阻碍她逃脱的机率又减少了一分;最后仅剩下勘察恶魔堡内部的地形,而鬼刹准许她可自由的在堡内走动,无疑是难得的大好机会,她可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这是哪里?”温欢东逛西晃的来到二楼,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她已大致摸清二、三间房间的布置局面,和呈放射线状分散的过道。

“书房。”和如意左右各推开一扇厚重木门的吉祥,并非因这是机密重地而阻止她进来,反而还有意带领她参观这间大得不像话的书房。

难怪!光是站在门口向内望进去,映入跟底的尽是一面面排着成千上万书籍的书墙,还有数十台软硬件设备齐全的计算机。

很无趣,也很无聊,参观没几分钟,她退了出来,继续往一楼走去。

“这条通道很大。”温欢不感兴趣的看着挂在两侧石墙上的名画,她往发出嘈杂声的通道底走去,“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大厅。”故意诱引她前来大厅的如意,忽然感到周遭气流有异的望了眼吉祥,两人心存警戒的保持最佳攻击状态。

大厅?温欢心想,难怪声音这么嘈杂,隐约还听得见吵死人的热门摇滚音乐流泄出来。

“不了,我不去了。”她要找的是后城门,只是光是一楼的遛道就几乎有近十条,完全像座小迷宫。温欢开始有些担忧了,害怕自己根本逃不出去。

见小姐迟疑的倒退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往回走吉祥和如意立刻并肩齐站的阻挡住她的去路。

“小姐不能离开,少爷正在等着你。”接获命令将她带至大厅的如意,不同吉祥始终面挂着微笑,而是冷着一张脸极欲强制运行主子所下达的命令。

那恶魔在等她?温欢微愕,虽不知道他召见她有何事,但想也知道,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鬼刹在里头?”她猜想他该不会又想逼迫她喝苦药了吧?

“是的,小姐。”虽知道她与少爷的关系匪浅,但面对她无礼的直呼少爷的名字,接受日本教育的吉祥和如意,似乎有点被吓到的瞠目直瞅着她,两人心想,倘若她是家里女仆,敢如此不敬的直呼少爷的名字,以鬼冢家族的家规和庭训,她得接受五巴掌的处罚,以及禁闭三天。

“那我更不想进去了!”见她们两个非但不让开,反而还阻止她离去,温欢气得差点没破口大骂。

还说她可以自由的在堡内走动,结果咧?却派两个紧迫盯人的跟屁虫监视着她,就连这会儿自由也不到半个小时,他又要召见她了,这跟软禁有什么两样。

“咻!”一道铁片不知从何处发出,凌空呼啸而来,似乎是针对温欢的笔直朝向她飞射。

“小姐!小心!”吉祥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眼神捕捉到一丝奇怪的光芒,还来不及以身护主,于是惊慌的大喊要温欢别动。

完全没有感到周遭有异样的温欢,直至一阵凉风疾速的掠过颈边,她才后知后觉的有危险意识想要闪躲,但却被吉祥那声喝令,震惊得僵傻在原地。

“保护小姐!我去追刺客!”见一抹黑影如风般快速的飞闪而过,消逝于转角处,如意娇小轻盈的身子立刻追赶了上去。

天……天啊!她该不会是身处在古代吧?这又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夫,怎么那么厉害?射飞镖的技术也那么准、那么快,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的肌肤险些就破划破了。

可怕、可怕,吓死她了!温欢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什么?”用力拔出射进石墙中的铁片,她看不懂铁片上那似图又似字的符号,颇为纳闷的问着吉祥,“无论怎么左看右看、正瞧反瞧,都像是个闪电的图案,但又更像是个英文字母S,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信用卡般大的银色铁片,上头只有一个黑色斜倒又相反的Z字,看起来是很像闪电没错,却又跟S很相像,只不过英文S字母的线条是有弧度的,而银铁片上的s字酌线条是直线罢了。

“‘死神’的召魂卡!”吉祥一度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但走近看清楚温欢手上的银铁片,她的脸色居然丕变。

“死神”的召魂卡,是“Z”杀手组织中的领导者撒旦,欲索取一个人生命之前给予的警告。接到召魂卡的人有三天时间,可以开始着手立遗嘱、办后事、备丧礼等相关动作。至今,接到“死神”召魂卡的人,尚未有侥幸者能逃得过他的追杀。

“Z”这个杀手组织是个极富诡异又神秘的组织,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崛起的,当知道有它的存在时,已壮大到今东南亚一带的杀手组织都为之忌惮,也没有人晓得它的总部在哪,仿佛是一个神出鬼没的魔魅,一旦现身,就是锁喉见血的杀戮时刻来临。

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即使是身为一个阴狠无情的杀手,也不可能没有失手的时候,然而“Z”组织的最高领导者撤旦,自接下任务开始杀人至今,他从未失败过,想要的人命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的毒手,遂“死神”这个封号在杀手行业中便不径而走。

他是个非常神秘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姓名、来历、背景,以及如何在短期间内让这个杀手组织,绽放出如噬血般强烈的耀眼光芒来。

他不残暴,但却十分的阴狠,往往一刀就封喉要了人命,简直形容他是冷血动物都不为过。不管是老人、婴孩,乃至美若天仙的女人,他都可以无动于衷,眼睛眨也不眨无情的取走他们的性命。

每个人都有其致命的弱点,就连人人畏惧的恶魔王鬼刹都有一个弱点就是温欢。然而可怕的是,至今仍找不到“死神”的弱点。

只是有一点今吉祥困惑的是,温欢不过是个十二岁大的小孩,有哪个仇家欲置她于死地?对方又是何方神圣人物,竟请得动行踪如谜的“死神”亲自出马?

“吉祥,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死神’?什么又是召魂卡?”温欢听得一头雾水,拿着银铁片瞧了老半天,完全不知道她是死神锁定欲猎杀的目标,而且绝对活不过三天。

十二岁,正值天真、无邪,没有任何烦恼的年纪,一个单纯的小孩,自然不知道会有“死神”这样恐怖人物的存在。所以吉祥欲言又止,害怕老实说出来,她会被吓到。

“‘死神’是个厉害的杀手,他就像地狱冥王一样神出鬼没,一旦现身,就是死期已到。”觉得温欢有权利得知事实的吉祥,决定不隐瞒的照实告诉她“死神”是何方人物,让她有受死的准备。

吓呆的浑身僵住,温欢傻眼的望着吉祥。“你的意思是说……他要杀我?”青天霹雳!她实在太震惊、太错愕了,根本无法接受这残酷的消息,“那我……不就必死无疑?翘定了?”

无奈的点了点头,吉祥很想向她撒谎好安慰她,但事实终究是事实,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更何况“死神”想要的命,至今没有要不到的。

“那……那这是什么东西?”战栗的将这张差点削到她脖子,飞射进石墙的银铁片递给吉祥,温欢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怔住了。

“召魂卡。这是‘死神’欲索取一个人性命之前,所发出的警告。凡是接到这张卡的人,绝活不过三天。”吉祥话虽这么说,但温欢有少爷保护着,少爷是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更不会让“死神”自他手中取走她的性命。

“轰!”吉祥这番话犹如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当场炸得温欢脑中为之一片空白,久久无法思考运转,而毫无血色的小脸,则是像受到什么严重刺激般,更是惨白得吓人。

“三天!我只剩三天可活命?”她惊愕得大叫一声,反应就如同小孩,解决不了事情就开始哭闹,“哇,我不要啦!人家还不想死呀!呜……老天真不公平。

她又不是红颜,为什么要让她这么薄命?她不过才十二岁而已,年纪这么小,又这么的年轻,不该这么早就要她去见如来佛。再说,她都还未经花样年华,如此就香消玉陨,老天也未免太狠心了吧!

她不会这么短命的,她都还没忆起自己是谁,怎可以那么快就挂掉呢?可是……可是……谁……谁来救她呀!

“哇!我不要死啦!你救我呀!鬼刹!你在哪儿啊”温欢使劲的推开连接天花板厚重的木门,她哭喊着跑进占地近百坪的大厅,却意外的发现一个风骚放荡、妩媚妖饶的狐狸精全贴在他身上。

她愣住了!这么风流、浪荡不羁,怎可能是外界所谣传的那个恐怖又骇人的恶魔!一点都不可怕,也看不出有何威胁性,反倒像极了玩世不恭的大情圣。

可恶!这只该杀千刀的色狼,她都快死了,他还有心情在玩女人,亏他昨晚还说要做她老爹,结果女儿都命在旦夕了,他却只顾着玩乐,完全不管她的生死。

呜……算了!她不指望他会保护她了,她还是自救好了,赶紧找到老爹先逃出岛再说吧!温欢主意一打定,转身就走,但她走没两步,想想不对,又停了下来。

她承认,她的确很害怕,尤其吉祥又将“死神”描述得那么恐怖,不仅让她陷入恐惧之中,更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疑神疑鬼,惊惶“死神”随时会来取走她的小命。只要有古董就忘了女儿存在的老爹,也不知躲哪去偷宝物了。见宝忘儿的臭老爹,恶魔堡这么大,又如迷宫般的复杂,教她上哪去找他啊!

“走开!走开!”温欢用力推开左围绕在鬼刹脚旁的莺燕,和右黏贴在他身上的粉蝶,她爬上座椅坐到他腿上,再扳开一只散发狐狸腥味勾住他脖子不故的八爪手,非常伤心的搂住他的脖子,将挂着两行泪水的小脸埋进他颈窝间。

虽然潜意识时会怕他,又十分的讨厌他霸道专制的行为,但遇到危险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反而只信任他,相信他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呜……”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安全的,她不会那么短命的。

“怎么了?”鬼刹疼爱的搂抱着她,以为她受委屈了,他那与温柔的语气完全不搭调的凌厉眼神立即朝奉命保护她、不准让她受到任何一丁点伤害的吉祥迸射去。

赫!鬼刹冰冷中带着浓厚责备意味的眼神横扫过来,当场让吉祥心里直呼冤枉啊,自己可真的是无辜的呀!

少爷也未免太宝贝小姐了吧,只要她一个不悦的表情,就可足以影响他整个的情绪,这……这是自己所认识、所熟悉的少爷吗? 

“呜……”温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难过得一直哭。她不想那么早死啊,可是“死神”又不放过她,虽然鬼刹会保护她,但她实在看不出他有何厉害之处。

一副天生就具有某种致命吸引力的他,邪魅的黑眸总是半眯傲睨着万物,性感的簿唇则始终挂着状似无害般的微笑,再加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和一副慵懒颓废的姿态,这样堕落的人,想也知道绝不可能是“死神”的对手。难道……她真的逃不过魂归离恨天的命运?

愈想她愈伤心,最后干脆趴在他肩上放声大哭。

信任,没错,温欢是信任他的,否则当她不知所措时,她不会哭喊着跑来找他,寻求他的庇护与慰藉。

温柔的搂着她,鬼刹安抚的梳着她剪短的俏发,没有阻止的任由她尽情大哭的宣泄出心中的恐惧。

“发生什么事了?吉祥!”温欢是他最心爱的宝贝,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了她。

鬼刹及肩的半长黑发依然凌乱的垂散着,一身永不改变的黑色衣装,使高高坐在帝王椅上的他,看起来真的像张扬着一双黑翅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光是冰冷阴鸷的眼神,只须一睨就能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屏息得不敢乱动。

然而他嘴角却扬起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使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的他,更是让人恐惧至极点。只可惜趴在他肩膀上痛哭的温欢没看见他这可怕的表情,否则她绝对不会说他是浪荡不羁、没有用的人。

“回少爷话,小姐刚在大厅外遭到暗算,如意已经追刺客去了。”吉祥步上台阶,递出手中的银色铁片,“是‘死神’的勾魂使者,他向小姐发出召魂卡。”

“何时我‘恶魔岛’可任由外人来去自如?嗯?”鬼刹半垂着眼睑遮隐去眸中迸射出的光芒,敛去微笑的嘴角,依然可见残留几分冷酷无情的嘲笑。

少爷发火了!吉祥知道这是少爷动怒的征兆。她明哲保身的选择沉默,躬立一旁不语的等候差遣。

“呜……我不要死啦……我……”眼泪流光了,哭够了,也趴累了,温欢调整了下坐姿,觉得口渴,拿起桌上一块西瓜就啃吃了起来。

她摆脱不了稚气,仍像个小孩般哭闹吵完了,觉得累自然就会安静下来。

鬼刹拭去挂在她小脸上的两行泪水,接过身旁女仆递来的干净白绢布,像个疼宠自己孩子的慈父,他的眼神是充满着怜爱,表情更是柔和得让大厅内所有人惊讶不已,都惊愕的看着他细腻轻擦着她嘴角的汁渣。每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情人?还是兄妹?或者是父女?

“吃慢点。”鬼刹拿走她啃得清洁溜溜的西瓜皮,端过他身旁妖娆女人极欲讨好她所细心切好的西瓜,一块块的喂食着她。

“这西瓜好甜哦!”温欢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忘了先前的悲伤和恐惧,没有敌意的朝那边嫉妒又羡慕她的莺燕粉蝶灿烂一笑。

“小姐,这水梨也很甜,你尝尝。”一个小孩不足为惧,何况明了他们的关系非情人,而是父女时,精明的狐狸精立即谄媚巴结的讨好她。

“我只要吃西瓜。”再含进他送到嘴里的一块西瓜,温欢语意不清的婉谢对方的好意。

“要不,这哈蜜瓜也不错。”不死心的狐狸精,捧着汁多味美的哈蜜瓜,继续讨好的巴结她,但仅一眨眼,阿谀奉承的嘴脸立即遽然丕变,凶光毕露的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冷不防的直往她胸部捅去。

“啊!”

就只差那么一点点,锋利无比的尖锐水果刀,仅一线之隔就可刺进温欢要害的心脏,却被早已洞悉那狐狸精的企图,不动声色的在一旁看她何时出手的鬼刹,快、狠、准的擒住她持刀之手,残酷的使劲往下一按,那狐狸精的手腕硬生生的被他折断。

“喀”手腕折断声,和那狐狸精的凄厉的惨叫声一起响起,但瞬间又被长鞭抽打声盖过。

“咻!”抢过吉祥手中的长鞭,鬼刹凶狠的挥向倒地哀号呻吟的狐狸精。

同一时间二种嘈杂声汇集响起,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温欢,吃完最后一块西瓜,困惑好奇的欲转头一探究竟,但她的小脸便立刻被他大掌扳过,按向他肌肉结实的胸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在尖叫哀鸣?那么清晰的骨折声,会是她的错觉吗?还有恐怖、骇人的鞭子抽打声,响得那么宏亮,究竟是哪个女仆犯了过错,而遭到鞭打?

鞭打?忍不住的,她打了个冷颤。想不到在这即将进入二十一世纪的年代中,还有国家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看来,她得重新评估鬼刹这个人,他这个人并非如他外表那般玩世不恭,而是个戴着和善面具的冷血恶魔。

可怕!可怕!温欢虽早已有所耳闻鬼刹对待私闯者、叛徒和敌人的残酷手段,然而从踏上“恶魔岛”后,从未看过他暴虐一面的她,始终对他被封为“恶魔”这称呼感到半信半疑,甚至还在心中讥诮他是个只会玩乐,而不会做事的人,所以才会被家族放逐至这鬼不生蛋的边疆地带来。

但如今看到他凶暴残酷的一面,竟以长鞭柚打着仆人,使她完全改变了对他原先所有的观点,同时也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鬼刹就像是一只笑面虎,形于外的慵懒、风流和堕落,只不过是他用来掩饰本性的残酷,实际上的他,根本就是个有血有肉却无情无心的恶魔。

笑面虎一旦卸下脸上漫不经心无害的笑容,它还是一只老虎,而且是一只野性十足又具攻击性的凶猛老虎,永远别指望被惹火的老虎不会扑杀猎物,以利爪将对方撕裂生剥活吞入腹。

同样的道理,发起狠来心毒手辣的恶魔,只会更加的残酷无情,虽会轻饶对方一命,但却会以另一种更暴虐的折磨手段让对方生不如死。一旦与恶魔为敌,后果会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她似乎刚好犯了这项禁忌,只不过她挺幸运的,也比较特别,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来,反倒将她视为稀世罕见的珍贵宝物般,小心翼翼的棒在手掌心呵护,就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委屈。

到底自己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他会这么的重视自己?仿佛自己是他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一项东西。她被搞胡涂了!温欢完全无法理清他们当前这种暧昧不清又诡异复杂的关系,究竟是属于哪一种的感情关系。

说是男女关系吗?又有点像兄妹关系,不过她倒觉得他们更像父女关系,若非他只大上她十岁,否则以她处在失忆状态中,她真会误以为他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好奇的转动小头颅想瞧瞧是哪个女仆触犯了龙颜,不过温欢才一有动作,鬼刹的大掌立刻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额头抵靠着他的胸膛,怕吓坏她,不让她见着展现杀戮的血腥场面。

“是谁派你来的?”鬼刹凌厉的黑眸突地半脒,炯亮的双眼里再也找不到一丝温热,只有猛兽在猎杀时才会出现的冰冷光芒。

恶魔!卸下伪装的他,果然是个戴着和善天使面具的恶魔。被收作情妇服待他这一年多来,川岛京子从未见过他这般恐怖骇人的一面。英俊的面孔,在蒙上一层冰冷的寒霜,多添一份肃杀之戾气,看起来是那么令人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若形容他是恶魔的投胎转世,以前她会斥为无稽之谈,再掩嘴嘲讽的讪笑一声,但此刻她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真的恐怖到让她吓呆了,害怕得连哭都忘了,更遑论还记得要跪地求饶。

她后悔了,不懂自己为何会疯狂的犯下这等蠢事,更怨恨自己为何会鬼迷心窍的只为了五百万美金,而招惹上这杀身之祸。难道钱财真的会比性命重要吗?不,生命是无价、可贵的,她领悟到这一点了,只可惜一切已太迟。

“啊!”无情的长鞭再度凶狠的挥向她只隔一层薄衣的后背,而两鞭下来,川岛京子后背已皮开肉绽,再也禁不住如烈火焚烧般的剧疼,和手腕的骨折之痛,她险些难捱酷刑的折磨而昏厥过去。

“不说?我有的是办法!”鬼刹是一个把世界踩在脚底下为所欲为的狂妄男人,即使姿态再怎么慵懒、颓废,仍难掩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的威严气势。

他天生就是一个王者,无论是被奉为神祗,或是文明人口中的恶魔,在“恶魔岛”上,他就是惟我独尊的帝王,统御着岛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性命。

而此刻,有冷酷凶残的恶魔,后有阴狠无情的“豺狼”,不论她选择哪一条路,都必死无疑。

呵!这该是她必须为愚蠢所付出的代价吗?只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竟要以她的性命来换。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情愿死在“豺狼”的手里,也绝不愿与恶魔作对,至少“豺狼”会痛快的一刀结束她的生命,而不会这样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耗尽全身力气,靠着仅存的意识力撑起身来,川岛京子蠕动着嘴唇想服实招供,以求死得痛快保留全尸,但无奈喉咙灼热又疼痛,所有的声音全卡在那,发不出来。

“你招是不招?”鬼刹高大壮硕的身躯散发着一种属于愤怒的气息,与他威严的气势和威胁的语气,形成一股恐怖的肃杀之气。

“招!我招!只要……别杀我……我什么都招。”早已吓破胆的川岛京子跪地求饶的希望他能看在她服侍他一年多的情分上,大发慈悲的饶她一命。

“说!是谁派你来行刺小姐?”见她痛苦得几欲昏厥,吉祥端来一盆水就往她脸上泼去,“还不老实招来!”

横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川岛京子,见恶魔王手中的长鞭如蛇般蠕动了下,她恐惧万分的咽了咽口水,无胆的老实招供。

“是……是代号‘豺狼’的杀手。”不说也是死,说了也是死,她根本没得选择,“他找上了我,给我五百万美金,要我杀了温欢。”

赫!是谁要杀她?急欲置她于死地?小头颅转动不得的温欢,虽然看不见骇人的杀戳血腥场面,但她还是听得见,尤其是比冬天冷气团过境还要冰寒的鞭子咻咻挥打声,让她浑身起了难皮疙瘩,吓得直打哆嗦的反手扑住他的腰。

似乎也感觉得到怀中人儿的战栗与害怕,鬼刹大掌放开她的后脑勺,改以手臂环住她的小头颅,捂住她的双耳,不让她再听见令她恐惧的声音。

“目的何在?‘豺狼’执意非杀温欢的用意到底为何?”鬼刹阴挚的双眸泛出凌厉的光芒来,他嘴角上扬露出残酷的噬血冷笑,显示大开杀戒的时刻已到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不许我多问,只叫我将人杀死就可以了。真的,我不敢骗少爷你……是我一时胡涂才犯下这错事,我知道错了,少爷,求你饶我一命……不要杀我……”后悔莫及的川岛京子拚命的磕头求饶。

“你以为我会饶你?”时而风流、时而冷漠、时而慵懒、时而精明,没有人摸得透鬼刹复杂的心思,也猜不透他莫测高深的行事轨迹。

他是狂妾、高傲、桀惊不驯的,像匹野马,没有人束缚得住他。他完全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和想法游戏人间,虽然冷漠无情、冷血凶残,却又该死的令人无法抗拒,任其沉溺于他散发出的魅力之中。

当初,她就是这样无法自拔的陷入迷恋中,明知会被淹死,她就是抵挡不住他的诱惑,义无反顾的纵身跳跃下去。

他手中的长鞭忽然扬起凌空挥扫了下,吓得川岛京子头愈磕愈响,一旁互相挤在一块颤抖的莺燕粉蝶,更是吓得腿软全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别杀我,少爷!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一命……看在过去一年我尽心尽力服侍你的情分上,你饶了我吧!少爷……”川岛京子吓白一张脸,害怕的直望着高高在上,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他真的绝情得像个冷血恶魔!

“带下去!”将长鞭扔回吉祥手里,鬼刹恢复慵懒姿态的搂着温欢半倚着座椅,看也不看叛徙一眼的将她拖走。

他未免也太无情了吧?整张小脸贴在他胸口,几乎差点被闷昏的温欢,生气的指责他的无情。

“你……你好恐怖!”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拒绝他搂她入怀。

“她要杀你。”鬼刹不容许她排斥他的靠近,手臂使劲一缩,硬是将她锁在怀中,不准她挣扎反抗。

“可是她没有成功。”他这么冷血凶残的对待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不禁让温欢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害怕哪一天她不得宠了,是否也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其心可诛!”鬼刹道。他那张俊美到罪恶的撒旦面孔,阴沉冷冽得教青面撩牙也要畏惧三分。

“你……”已经开始习惯他、接纳他、依赖他,温欢不希望他展露出残酷的本性,破坏掉他在她心目中温和柔情的形象。

“我是在保护你。”鬼刹直言道。人性是可怕丑陋的,涉世未深的她,单纯得就像是刚出世的婴儿容易心软信任人,根本不知道裹着蜜糖面具下的是一颗如蛇蝎般狠毒的心,为了利益、为了钱财,甚至可以泯减良知,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何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今日放虎归山,难保他日它不会回过头反噬吞掉你,惟有赶尽杀绝,才不会危害到自己。这是他从他冷酷无情的母亲那里所得到的指示和印证。

“我知道。”但路这么宽,留一点缝隙让人走会过分吗?凡事有必要做到如此绝情吗?为什么他在做出残酷的决定前,不多想想别人曾经对他的好呢?

温欢气呼呼的跳下他的腿,不想再跟冷血的他说上半句话,决定去找老爹计划如何才能逃脱“恶魔岛”,以及离开这简直不是人,而是恶魔的鬼刹。


第6章

“你走开!”斥退待在书房服侍鬼刹的如意,从一楼飙至二楼书房的温欢,再回过身炮轰如影随形跟在她身旁的吉祥,“你也出去!”

“这……”没有主子鬼刹的命令,如意与吉祥不敢擅自离去。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将手中一串璀璨罐眼的钻石项链放回红色珠宝盒,鬼刹以眼神示意她们退出书房守候着,才站起身走出监识台。

“你!”已从口风不紧的女仆那套出话来的温欢,气得差点没砸东西发泄满腔的愤怒。真是可恶的卑鄙小人,竟敢欺骗她,老爹根本就不在岛上了!

“我?”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由她兴师问罪的气愤表情看来,鬼刹知道她已经晓得温臣三天前离开“恶魔岛”的事了。到底是哪个仆人走漏风声?他非宰了那个仆人不可。

“我怎么了?”鬼刹看着她气嘟嘟的噘着嘴瞪着他的发飙模样,令他觉得好笑的牵着她的小手,将她带往西侧角落处的休息区。

“你是个大骗子!”难忍被欺骗的气愤,温欢甩开他的大掌,停住不想再走。

“与其都要离开,早走、晚走有何差别。”鬼刹点燃嘴上所叼的烟,半眯着炯亮的黑眸,轻吐出口中的烟雾,任由袅袅晕开的白茫烟雾萦绕一身,更是衬托出他浪子般的轻狂、堕落。

这放荡不羁的一面是温欢从未见过的,她有点看傻了。

他犹如降临人界的撤旦,永远一身黑衬衫,皮质黑长裤的装扮,任由张狂不齐的黑发随意飘扬,这股自然流露出的颓废气质,虽然代表着危险,却也教人无法抗拒。

尤其是他不驯的邪魅黑眸,所迸射出难以驾驭的阴鹜光芒,虽冷漠无情、残酷噬血,但对她却总是呈现出柔情宠爱的一面,这就是让她吸引住视线的地方。

“温欢,你怎么了?”见她失神的直望着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将烟捻熄,大步走近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鬼刹唤了老半天,依然得不到回应,于是他走到她面前,担心她病着的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几天相处下来,他很清楚她主动来找他、黏他,莫名的使性子、发脾气,或着大哭吵闹一场,无非就是她心烦,有事解决不了,要不,就是她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才会来缠他。

“骗子!骗子!骗子……”她气疯了,抡起拳头猛地捶打着他的胸部,除了发泄怒气外,其实她是在害怕自己对他的感受。她形容不出那股感觉,总觉得让她十分的惶恐,说不出那是不是害怕,还是其他某种她所不知道的感觉。

“别捶了,再捶下去你的小手会痛。”他捉住她胡乱挥打的双手,要她冷静点。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挣脱他大掌的箝制,她抡起拳头又朝他胸口一阵猛捶。

“我没有逼迫温臣,是他自己主动离开的。”他没有制止她,不痛不痒的任由她捶打。

“你骗人……老爹不会丢下我的!一定是你故意将老爹送走的……一定是这样的……”她拒绝去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别哭了。”他将她抱上书桌,温柔的拭去她小脸上的两行泪水。

“呜……我不要这样子啦!我要老爹……”虽不怎么伤心难过,温欢还是揽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哭泣。

这个只顾逃命的老爹,竟将女儿遗忘掉,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岛上,真是不可原谅。

“我陪着你也是一样。”知道她的害怕来自于得重新习惯陌生的环境,鬼刹心疼的搂住她,轻声细语的诱哄着。

“不一样啦,你又不是老爹。”她认识他也不过两天而已,严格说起来,他可是个陌生人。

“我跟他一样是爱你的。”他没说他和温臣的爱只差别于出发点不同。

温臣的爱,纯粹只有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爱而已,而他的爱,则又包含兄长对妹妹的宠爱,和男女之间的情爱。只可惜她还太小,他不想那么早表露出心意吓着她,他会细心的呵护她长大,直至时机成熟时,才会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你又在骗人了,我才不相信!”温欢推开他,气愤的踢着脚。

“怎样你才相信?”按住她乱踢的双脚,见她不停的朝捶疼的小手呵着气,鬼刹的大掌握住她的柔夷,轻轻的按揉着她的疼痛处。

咦?温欢怔住了!他在向她妥协吗?好像是耶,这根本不像冷血恶魔该有的残酷!但……管他的,只要他对她百依百顺的就行了。

“我想想……”温欢怒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她脑筋动得可快了,很懂得把握住好时机撒娇,“如果……我是说,倘若我做错事了,你不能骂我、凶我、吼我,也不能处罚我。”

“就不怕我杀你?”鬼刹故意板起脸孔,吓吓的威胁她,不过她没有被他阴沉的冰脸吓到,显然她已察觉到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了。

“你会吗?”少吓人了,他都舍不得见她伤心难过了,哪舍得杀她。

从他宠她、疼她、让她的程度来看,他仿佛就把她当成是稀世珍宝般的小心翼翼呵护着,不仅宝贝得不得了,还看得紧了,就生怕她会凭空消失般,哪可能舍得伤害她一根寒毛。

意外的,她似乎捉到他的弱点了。他的弱点就是她被事实震撼住了!

可能吗?人人畏惧如恶魔的他的致命弱点,会是颗像小土豆般毫不起眼的她?她不禁怀疑了起来,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让她无法反驳。

这可是一项重大发现!温欢惊愕得直眨着眼,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分不清心底那股说不出口的感受,到底是喜还是忧。被这个冷血凶残的恶魔喜欢上,她更是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

头一次鼓起勇气愿意正视这问题,不愿再逃避事实的她,竟讶异得发现自己是喜多于忧。

她再度愣住了。怎么会这样?她不是该怕他,恨不得能展翅飞离他的吗?怎会有想留下来的疯狂念头,又哪一根神经不对劲的竟高兴他喜欢她?

难道她不知道一旦被恶魔喜欢上了,除非他肯放过她,否则是一辈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吗?那她还在高兴什么,真是愈来愈不正常了。

“你说……”鬼刹直视着她不知所措的小脸,眸中尽是载满足以吓掉人下巴的深情爱意。

“不会。”温欢的答案是肯定的。

没错!他微笑默认,但却没答应她开出的条件。倘若她犯下的过错是在合理的范围内,他是可以纵容她放肆胡来。

“小手还痛不痛?”他轻揉着她捶红的双手,望着她愈垂愈下去的小脸,犀利的双眸突地半眯,知道她有所求,而所求又为何事。

“不痛了。”她欲言又止的轻咬着下嘴唇,缓缓的抬起头来,不知该如何启齿的看着他,“我……”

“什么?”鬼刹放下她的小手,棒起她的小脸,要她将话说出来。

“我……我决定……”再犹豫半晌,她一鼓作气豁出去的说出自己的打算,“我要去找老爹!”

“不行!”他森冷的声音代表没得商量。

“为什么?”打掉他的手,她又气愤的踢他。

老爹下落不明,他竟不让她去我老爹!可恶!可恶!

“今天是第三天了,‘死神’今夜会现身前来向你索命。”按不住她乱踢的双脚,他索性抱起她,往玉石监识台旁的沙发床走去。

呀!胡里胡涂过了两天,温欢完全忘了这件攸关生死的大事。

“可是……”她想念老爹嘛。

“我会派人去接他。”不忍见她难过伤心,他给予保证。

“真的?”哭丧的小脸瞬间明亮起来,她难抑欣喜若狂的激动情绪,情激的朝他一笑,“你不会骗我?”

“不会。”将她放置在沙发床上,他拉她躺下,“你午睡的时间到了。”

“我不困。”“死神”都快来杀她了,她哪睡得着。

“快睡。”将爬起来的她再按回沙发床,他拉起薄被盖住她身体。

“那你呢?”见他站起身,她小手立刻窜出薄被拉住他衣角,不让他走。

“我在这陪你。”重新落坐于沙发床,鬼刹安抚的亲亲她的额头,“快睡,直到你睡醒为止,我都会待在你身边。”

她愈来愈依赖他了,虽然是因害怕而求助于他,并非是信任他有能力保护她的安全,但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至少她有困难会知道来找他帮忙。

“嗯。”有他的保证,温欢松懈紧绷的神经,放心的任由沉重的眼皮慢慢阖上。

摩娑着温欢柔嫩光滑的脸颊,鬼刹浅笑的凝视着她宛若婴孩般单纯的睡容,不管她是殷语蝶也好,还是温欢也罢,他不打算放她走了,他要她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永远的跟随着他,即使是“死神”也带走不了她。

“我口渴!”温欢再也受不了魔音穿脑的痛苦,就在一连串如念经般的语文中,她冒着可能被削减休息时间的风险,出声打断鬼刹的解说。

第三次了。鬼刹放下书本,他双手撑着桌面,倾着上半身,眼睛半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得她难隐心虚的半垂下眼睑,不敢迎视他锐利炯亮的双眸。

“我……我要喝……柳橙汁。”被他看穿她的企图,温欢的头愈垂愈低,连讲话都没说服力的结巴起来。

抿嘴忍住笑意的吉祥,不用少爷下令,她立刻吩咐准备去,正巧与端着热腾腾包子,走进书房的如意擦身而过。

“小姐,包子。”看着吉祥面带微笑的走出去,再见少爷拿小姐没辙的诡异邪笑着威胁她,如意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在两道炽热逼人的视线直盯之下,温欢根本没勇气敢抬起头来,虽然肚子饿只是一个籍口,但她还是默默的拿起烫手的包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休息五分钟。”接过吉祥手中的柳澄汁,鬼刹端放至她眼前,拿走她硬吃难以下咽的包子。

一会儿肚子痛、一会儿肚子饿、一会儿又口渴,精明的他难道会看不出她的把戏吗?

“五分钟?”愣愣的看着他拿走她手中的包子,意识到他真的削减休息时间,温欢抗议的大叫。

“嫌少?”扬了扬两道狭长的双眉,鬼刹双手环胸站直身,笑得颇为诡异。

“呃……”心虚的摇头笑了笑,温欢哪敢再抗议。能偷到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算是赚到了。

“喝慢点。”见她想事想出神,将杯中的柳橙汁一直往嘴里灌,怕她呛着,他抢下她小手中的银杯。

“鬼刹……”学法文很痛苦,她没办法再熬下去了。拉扯住他的衣角,她声如蚊纳般的请求着他,“这……法文很难学,比日文、英文还难念,我可不可以……不要学了?”

“你说谎?”他冷冷的说。法文是玻里尼西亚的官方语言,不管有多么的难念,她有多么的讨厌,她仍是非学不可。

“不可以。”答案早在预料之中,温欢哭丧的垮着脸及怨恨的睨瞪着他,“好吧,那……今天可不可以就到此为止?”

“可以。”逼太紧只会造成她更反弹、更不想学法文,所以鬼刹准许她提早下课去玩耍。

“那我要去跟花豹玩。”温欢黯淡的小脸又明亮起来,她跳下座椅,冲着他露出一抹灿烂的开心笑容。

“不可擅自跑出堡去。”十月底、十一月初的早晚温差大,鬼刹接过如意递来的针织薄衫,怕温欢着凉的为她穿上,“记得六点以前必须回来向我报到。”

“知道。”早已迫不及待想找花豹玩的她,一等他为她穿好外套,就已像阵风般雀跃的旋转了出去。

而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吉祥、如意,自然也跟随她后头下楼走往前庭的花园去。

仿佛得到糖吃还长不大的小孩,温欢蹦蹦跳跳的往一楼冲,来到植满各种千花百卉的花园。看不到花豹,她纳闷的扬手招来身后的吉祥。

“吉祥,你说花豹在这,怎不见它踪影,”温欢晶亮的双眼四处找寻着,直到看见突然现身的花豹,她才惊喜的拉着吉祥的手,比着右前方,“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就在那!”

宁静的生活被干扰,花豹沉脸不悦的坐立在花团锦簇中,瞪着私闯进它地盘的大胆来者。

“它会不会咬人?”双眼闪着璀灿的光芒,温欢像发现宝物般的兴奋,差点就冲过去一把抱住它。

“小姐是主子,它不会攻击你的。”动物的嗅觉很敏锐,尤其小姐身上有少爷的味道,吉祥才敢这么肯定的说,并放心的让她走近它。

“真的?”不敢一下子太靠近它,温欢半信半疑的望着它半晌,才缓步的向它走过去。

驯良的花豹,虽被当成宠物般豢养,但一旦受到威胁或感到危险,沉寂的凶残本性特质便会苏醒,并不会忘记该如何攻击,如此,它双眸充满戒备的盯着她,只要她一有所不利于它的举动,它就会不留情的扑上她的身,撕裂她的喉咙。

“花豹乖乖。”温欢小心翼翼的走到它身旁,手在它凌厉的目视之下举至半空中,再慢慢的落下,抚摸着它柔细如丝的毛发。

确定她不会伤害它,再加上闻到她身上一股熟悉的味道,花豹卸下防卫的戒心,如只温驯的猫咪般趴在花团锦簇的草坪上,享受她抚摸所带给它的舒服感。

qizon qizon qizon

落日斜照,彩霞满天。一阵清凉的晚风掠过树稍,枯叶纷飞,与晕黄的天空交织成一幅色彩柔和的美丽图画,没有人感觉得到弥漫在宁静中的肃杀之气,只有敏锐的花豹察觉到异样的竖起双耳。

“咻!”一支黑色飞镖不知打哪冒出,既疾又狠的直往温欢喉间飞射过去。

“啪!”吉祥自然反应的抽出系在腰际的长鞭,扬手一挥打掉凌空朝小姐直射而去的黑色飞镖,却来不及阻止续发的第二支。

“吼!”怒吼了声,花豹的本能反应是保护主人,突地跃起扑倒怔住的温欢,替她捱受中镖的痛苦。

抵挡不住它的冲击,温欢被花豹撞倒在地。由于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她挣扎的爬起来,却见它右腿插着一支黑色飞镖,伤口附近的腿毛全染上鲜红的血。

“花豹!”温欢惊愕的大叫一声,见它受伤仍保持攻击状态欲保护她,她感动的反身环抱住它。

“温欢是我‘死神’要杀的人,谁也保不住她。”鬼魅般的冰冷声音,幽幽的在空气中传送,空荡的花园,不见说话者的人影。

“死神”?糟了!来不及回去搬救兵,吉祥和如意以身护在小姐的面前,不敢松懈警戒的环顾着四周。

微风吹起一、两片枯黄的秋叶零落的飘落下来,突然,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中,窜出一道如闪电般快疾的黑影,迅雷不及掩耳的往下俯冲而来。

“小姐!小心!”吉祥甩出长鞭成功的缠住“死神”往温欢刺去的长剑,然而一眨眼,灵活的长剑如滑溜的蛇般,轻易的挣脱出鞭子的缠绕,反倒直刺她喉咙,却被她避开闪过,刺中左肩。

来无影、去无踪的“死神”,无人防得了他,恶魔堡已派重兵看守,结果还是被他闯了进来。

如意见吉祥身负重伤躺在血泊中,她亦抽出环绕在腰间的长鞭,鞭鞭带着杀气直攻他的致命弱点,只可惜她不是他的对手,对时一分钟,她已落居下风,处于被攻击的劣势中。

“咻!咻!”光明正大并不用于生存在黑暗地带的杀手,“死神”右手持剑攻击,左手放冷箭的射出飞镖,一时间虽射偏了,但却正中目标。

飞镖上搽抹着毒液与麻醉剂,如意中镖后虽极力想维持清楚的意识,可最后还是难敌深沉睡意的吞噬,身子一软便昏迷了过去。

“如意!吉祥!”抱着亦陷入昏迷状态的花豹,见吉祥、如意不知是否被杀死的躺在血泊中,温欢被吓傻了。

她从未看过杀戮的血腥场面,一时之间,她震惊得完全忘记要逃,只是傻楞愣的望着“死神”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你……”他就是“死神”?她害怕得牙齿频频打颤,更是抱紧怀中的花豹不肯放手,冀望着靠着超出意志力在硬撑、尚未昏迷过去的花豹能救她。

戴着张软皮鬼面具的“死神”,挥了下淌着血滴的长剑,缓缓的转过身,将噬血的视线由躺在地上的两具躯体,移至她惊慌害怕的小脸。

她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但信息上显示她已十二岁。他不是没有杀过小孩,只是十二岁……她恐惧无助的眼神……莫名的揪痛他的心,他竟发现他下不了手杀她。

为什么?他不知道。在她沱然欲泣的泪眼凝视下,他冰封寒冷的心,刹那间全解冻了,尤其是她可怜的表情,仿佛一把烈烈的火焰,融化掉他以冷酷无情架构起来的虚伪面具。

“你……你要杀我?”温欢盈满泪水的双眼,害怕的直盯着他高高举起,却始终没落下的长剑,根本没发现到他的异样。

睽违已久的感情,不知不觉的慢慢重新注入他生命中,“死神”没有排斥,敛去形于外的肃杀戾气,空洞、死寂的黑眸也渐渐出现生气。

唉……她还小,为什么他狠得下心杀她?而且,她记得从未得罪过他啊,为什么他非致她于死他不可?温欢想不通。

“你……能不能……饶我一命?因为……我不想死呀!”在她死命的搂抱之下,受不了她惊惶不安的揉捏,花豹终于也宣告昏迷了。

他到底杀不杀她?据城堡内仆人的描述,及吉祥、如意的确定,“死神”杀人向来干净俐落,一刀就毙命,绝不会让死者感到痛苦。难不成她例外吗?他不让她死得太痛快?要开先例的折磨她,让她饱受凌迟之痛的死去?不会吧?她不会连死也这么倒楣的。

“至少……等我……再见老爹最后一面,你再杀我?行不行?”仰着小脸,她依然惶恐的睁大眼盯着他的鬼面具,若他还有一点人性,他会答应她的请求。

双手沾满血腥,不记得杀过多少人才拥有如今这傲人地位的“死神”,见她濒临死亡的边际,却眨着盈满泪水的双眸,跪坐在那向他要求延期死亡的时间,不自主的,他放下高举的长剑。

“你……”他放下长剑了,就代表他答应她的请求,暂时不杀她了?温欢不敢高兴得太早,她轻轻放下怀中昏迷的花豹,站起身来面对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感受他冰冷无情的眼神很熟悉,仿佛……她认识他。那么他是谁,为什么她会想不起来?

像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死神”也怔住了,一股萦绕在他胸口驱离不掉的熟悉感,无法忽视的让他注意到她的神情、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的相似。

“你……你到底是……”天啊!她的头好痛!脑中又开始浮现出一些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的画面。

“你叫什么?”‘死神”知道自己为何下不了手杀她,因为血缘间的连系,唤醒了他沉睡中的亲情。

他并不是个阴狠得六亲不认的“死神”,他也有人性的弱点,而其弱点就是殷语蝶!他失踪的妹妹!

“我……我……温……欢……”她抱着痛得快爆炸的头,捕捉到一闪而逝残余的景象,勾起被封闭住的记忆,看到在黑暗之中,熊熊燃烧的火宅。

温欢?她不是语蝶?“死神”眸中掠过一抹黯然的失望。的确,她怎可能是语蝶,虽然她与语蝶年纪相仿,但语蝶不可能出现在这,她应该还在台湾才对。

她的头好痛!温欢觉得他的眼神真的很熟悉,象一把锁打她封闭住的记忆。

记忆就如潮水般的汹涌而至,她清楚的看到火焰,可怕又吓人的熊熊烈焰,一发不可收拾的吞噬掉宅邸。吔困在火海中,被浓烟呛得频频咳嗽想找母亲,却见母亲和父亲不知何时中枪躺在大厅的地板上。

她呆愣住了,惊恐得忘记尖叫,害怕得连哭都哭不七来,直至逃出地窖的哥哥将她拖出陷入火海的屋宅,她才吓坏的抱着他开始大哭。

而她的哭声,惊动了正欲离去的仇家,于是引来了杀机。哥哥为了保护她,将她抱到墙上,不顾她恐惧的哭喊,命令她快跑后,便将她推下墙去,而他自己则往另一侧跑去,引开那心狠手辣,连小孩都不放过的杀手。

“哥……哥哥……”温欢记起来了。

她喊他什么?如遭电打般,“死神”错愕得怔住,不敢相信的瞠目盯着表情痛苦万分的她。她到底是谁,不是温欢吗?

“无……无……”她的头痛得快爆掉了,但仍不放弃的努力想找回遗忘掉的记忆。

如尊木雕像,“死神”眼睛眨也不眨、动也不动的屏息等待答案。

“无命……哥哥……”一样冷漠的眼神,不会错的,温欢喊他,“你是无命哥哥?”

没有人知道“死神”是谁,他的长相、年龄、来历都是一团谜,从未有人解得开,然而她却叫得出他真实的姓名。她是语蝶!错不了的,他终于找到她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你失忆了?”失去记忆,再加上改名换姓,这就是他为何始终找不到她的原因。

“我头好痛。”她抱着由疼痛转为晕眩的头,不知该如何减轻这难过,而将她的小脸埋进膝盖中。

“语蝶。”他丢下长剑,棒起她的小脸,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情绪激动的紧拥住她,生怕会再失去亲人。

“我……我不知道我是谁……”被他拥住的那一刹那,她哭了,哭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为了证实她的身分,他掀开她的外套,拉下她左肩的衣服,清楚的看见烙印在她手臂上丑陋的齿痕。

她是殷语蝶没错,是他殷无命的妹妹。

她手臂上的齿痕,就是在她五岁那一年,他的母亲被关在地窖时,她不忍见他饿肚子,再次拿她省下的零用钱,瞒着母亲的心腹刘姨偷偷外出为他买吃的东西时,而被一名来历不名的男孩所咬伤的。他印象非常深刻,愧疚的抚摸着她手臂上的齿印伤痕。

“我是殷无命,你的无命哥哥,记得吗?”从今天开始,他会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再受到半点伤害。

温欢点点头,又摇摇头,无法负荷来势汹汹突然涌进脑海的庞大记忆,更受不了回忆所造成的疼痛,索性暂时不再去回想另一部分还未记起的记忆。

见她痛苦难受,他也不逼她非在这一时半刻恢复所有的记忆不可。

“你怎么会在这?”她出现在这,令他很困惑。

“是老爹带我来的,可是他……鬼刹”看见鬼刹如撒旦般表情温和微笑着,然而全身却散发出腾腾杀气的迎面走来时,温欢不由得噤声了。

“放开她。”鬼刹轻柔的语气带着致命的危险,睨了眼昏迷的吉祥、如意和花豹,搂住的温欢,已知道“死神”是谁。

“鬼刹,你就是当年咬伤我妹妹的鬼刹?”确定恶魔王鬼刹就是当年那个来历不名的男孩,殷无命一双冰眸瞬间又充满杀机。

“想不到‘死神’会是你。”以眼神示意仆人将中毒陷入昏迷中的吉祥、如意和花豹送至医疗室,鬼刹并不打算以武力与他抢夺温欢。

“她是我妹妹!我要带她走!”殷无命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光芒,手中更加搂紧温欢,以表示非带走她的决心。

“温欢!过来!”鬼刹不会让她再度离开他,即使非与殷无命一决雌雄、杀了殷无命,他也不会让她走。

“我……”鬼刹要她过去,但哥哥却不让她走,她该听谁的好?尚未完全恢复记忆,她就像一艘破舟,在大洋中浮载浮沉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语蝶,跟哥哥走!”看得出她的犹豫,殷无命以至亲的关系欲说服她。

“我……”她难以选择的望着他们,实在无法取舍。

“你的选择?”鬼刹愤怒的视线从未移开温欢的小睑,他冷酷的俊脸因她的迟疑而显得更危险且阴沉。

她真的不知道要选择谁,一个是在这世上她唯一的亲哥哥,一个是百般呵护她的鬼刹,两个人对她而言都很重要,她该选择谁?

最后温欢选择熟悉的鬼刹。她离开哥哥的怀抱,无悔的走向他。

结果早在殷无命预料之中,他情绪并没有多大的起伏。既然妹妹选择了鬼刹,就代表她信任鬼刹,虽然他可以用强迫的手段带走她,但他不希望看到她不快乐。

“好好照顾我妹妹,八年后,我会再来带走她。”看得出鬼刹对妹妹的感情并不单纯,再加上他独占欲强、意志力强,把妹妹交给他,殷无命很放心。

既找到了语蝶,殷无命就不容许她再次受到伤害,至于那欲要她命的买主,他会亲自收拾。

依依不舍的看了她最后一眼,他再度封闭感情,恢复“死神”应有的阴狠无情,仅一眨眼,人已如阵风般的消失在恶魔堡。

“哥哥……”难得找到一个亲人,温欢实在害怕今日分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他,尤其他的职业又是人人可诛灭的杀手,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

她挣扎着想离开鬼刹的怀抱去追哥哥,然而他却不肯放手。

“八年很快就过了,到时我会让你去见殷无命。”鬼刹许下承诺安抚着哭倒在怀中的人儿。但无法告诉她,殷无命会这么做,无非是害怕她跟着他会惹来杀身之祸。


第7章

八年后

“少主……”女人曼妙的身躯有如水蛇似的,诱惑的缠绕住仿佛帝王般、唯我独尊的邪魅男人。

鬼刹天生就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除了“恶魔岛”这座钻石山的财富外,光是他英俊的面孔,和本身无形中散发出的阴邪气息,以及外表似堕落的慵懒颓废模样,就已形成一股逼得女人毫无招架之力的魅力。

然而这样一个受尽上天宠爱的男人,隐藏在完美没有任何缺陷的形象下,却有着危险的邪恶本质,具有强烈攻击倾向,噬血般凶残的冷酷原因。

所以他既然会被称为恶魔,其心思定是不同于平凡人,因此也绝不能用一般曾用逻辑去判定他的行为模式,她得更加的小心应对。

“倒酒。”鬼刹慵懒的半倾着身,斜靠在椅把上,薄唇微扬起有几分冷漠的邪恶笑容。

“少主……”难以抵抗他的魅力,女人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搽抹蔻丹的修长手指,逃逗的来口在他胸膛画圈圈。

他是上帝的杰作,野性十足的黑眸蛊惑着人心,凌乱的层次黑发随意垂落在肩上,独裁者的气势更是在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流露出。

她着迷的望着他,一颗冰冷的心因遇见他而沸腾滚烫起来,险些忘记自己是没有感情的女杀手,也差点臣服于他的魅力下,不记得亲近他的目的为何。

日本鬼冢家族,产业遍及全世界,财富多至无法估计,然而他们锋芒不毕露,遇事作风沉稳内敛,虽是个富可敌国的大财团,但却是一个外界无法窥探的谜。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皇帝在位时,其子孙为争夺皇帝地位,进而继承帝统,兄弟之间往往会发生激烈的争夺,其间伴随着无数的阴谋诡计和相互的争夺。代代的更迭,鬼冢家族也不例外,为了争夺领导者总裁这权位,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的悲剧无可避免的发生。

而她,魏妙龄,就是鬼冢健一所派来盗取印玺的女杀手。只要拥有印玺,不仅可以号令鬼冢子孙,还可拥有一辈子无论如何挥霍也挥霍不完蕴藏丰富钻石的“恶魔岛”,更可登上统御鬼冢家族,这大财阀的总裁宝座。

这代表至高无比权力的印玺,尺寸为高三公分,印面一点五公分乘以一点五公分,色泽晶莹剔透,材质是极珍贵的羊脂白玉。

印玺本身由虽刻着无数鬼头组合而成,而印面仅“鬼冢”两字。其字体非稚健浑厚,也非圆润秀雅,更非平实沉稳,亦不是粗放奇特,而是古拙质朴。

古拙是印玺艺术中一种别有情趣的美的境界。所谓“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正是对这种风格的充分肯定,同时也是篆刻艺术家所心驰神往、努力追求的一种艺术境界。

这种古拙质朴的字体风格,常给人一种醇和、诙谐的美感,其线条多方劲稚拙,布局自然质朴,实则饱含机敏和情趣,下刀的篆刻师傅,如果没有雄厚的实力,是无法刻出这足以达至上乘境界的字体。

至于……更甭说了。别小看它线条看似平淡无奇,正因其不假雕饰,纯正质朴而别具一种凝重高古的韵味,所以机器篆刻出来的字体虽然可仿冒得一模一样,但厉害的行家一看,便可瞧出缺少了韵味。

也因此,鬼冢健一才会命令她以美色想办法接近鬼刹,乘机盗取挂在他脖子上如玉坠般垂落在他胸膛的羊脂白玉印玺。

不择手段、不计方法也要夺取印玺的计划不变,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她原本毫无涟漪的心湖,在乍见这如罂栗般使人着迷的鬼刹,却不断的泛起一波比一波更汹涌的浪涛。

她知道她犯下杀手的第一条禁令!不准爱上敌人,然而她的心已无法控制的沦陷了!她微启朱唇以勾引喃喃诱惑着他,小手更是不安分的在他肌肉结实的胸膛游走着,她打算在激情时才下手,孰料美人在抱,他却不勾所动。

既然诱惑不了他,她改变主意的直接抢夺。念头一形成,魏妙龄小手不着痕迹的慢慢往上移去,而他依然毫无防备之心、警觉意识的惬意喝着酒。

然而就在她成功的握住印玺,正要扯下来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腕被捉住了。好不容易才碰到印玺,她当然不敢轻言放弃的与他僵持,但她似乎忘了他是人称恶魔的鬼刹,见她紧闭双唇不肯透露出任何消息,他加重力道,手劲愈来愈大,直至她承受不住的被迫松手。

“说!是谁派你来的?”得不到答案,他仁慈的放开她,下一刻却残暴的抬脚踹向她腹部,将被折断手腕仍不吭半声的她踢下台阶去,“不说也无妨,我有得是办法叫你开口!”

“鬼刹!鬼刹!”故意挑衅与花豹打架,却再次落败的温欢,输不起的偷抱走它刚生下没几个月大的小花豹以报耻唇之仇,并照往例的又跑来向它的主人鬼刹告状,数落它的不是。

一听到温欢由远而近的怒气声,绝不让她见到他冷酷凶残一面的鬼刹,立即命令下人将魏妙龄带下去。这一次他破例没有将她关至地牢,以严刑酷法折磨她,反而叫人将她送回给堂兄鬼冢健一,要鬼冢健一知道他已晓得对印玺有觊觎之心,并对总裁这权位有妄想企图的人是谁。

既然谈和没用;这场战争无可避免的即将开打,那么鬼刹不再费事的与堂兄周旋,让这场战争提早爆发。

“鬼刹,你看!”温欢气呼呼的跑进大厅,一把拉起长袖,将她白皙光滑的手臂伸到他面前,“花豹很可恶,它抓伤我的手臂了。”

她又去招惹花豹,这是第几次了?他真拿她没办法。

“我没看到任何的抓痕。”鬼刹视若无睹的继续翻看着手中刚印制好的钻石邮购目录样本,审阅通过后,交给待命的如意大量印制,寄发给全世界的政商富豪。

钻石邮购目录原本是仅供买家欣赏参考,若中意目录中的钻石,则在于竞标日前来岛上议价,但为了方便不利前来的买家,遂采取买家先汇款,待收到付款,再派专人送达。

“恶魔岛”是以等价制量的贩卖钻石,所贩卖的钻石被联合公会评为优级,颗颗绝对是璀灿耀眼、光彩夺目、毫无瑕疵,车工技术更是完美得让买家绝对满意,也挑剔不出任何的缺点。且以鬼冢家族的名誉为担保,保证买家绝不会付完款有收不到钻石的情况,也绝不会买到假货、瑕疵品或是车工技术粗俗的三流劣级钻石。

于是“恶魔岛”制造的钻石项链、别针、耳环等等,不必政商富豪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早已是有口皆碑之事。

钻石!钻石!他眼里就只有钻石!温欢气得差点没跳脚,尤其看见他嘴角那不知是纵容她惹事的微笑,还是满意目录样本制造的微笑,她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你瞎了啦!这么细长一道红印,你居然没看到?”偏心,她就知道他舍不得骂花豹,她还想指望他会处罚它,真是在作梦。

“嗯?”鬼刹愠怒的眯起眼盯着她,虽然他姿态慵懒的斜靠在椅把上,但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威严,依然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敢如此对他不尊敬,就只有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她。

知道自己有点放肆的温欢立刻采取低姿态不语的低垂着头,表示知错的等候他的处罚。追一招很有用的,她屡试不爽,而且每次都成功。

可是……咦?奇怪了,他怎么没动静?

久久未听到他出声,以背诵法文来做处罚的她,按捺不住好奇,怯怯的微掀半垂的眼睑,偷看了下他的表情,却见他嘴角微扬,似生气非生气的直瞅着她,害她寒毛直竖的打了个冷颤。

他这种要笑不笑的表情最恐怖了!尤其是他那一双莫测高深的炯亮黑眸,瞧得她胆战心惊,差点没鼓起勇气拔腿就跑。当然,她不会那么笨的,现在还有上诉的机会,若是拔腿就跑,被捉到的话,可就只有唯一死刑了。

“嘿……我……”温欢尴尬的笑了几声,试图化解这沉闷欲逼人窒息的气氛,“鬼……鬼刹,你瞧,小花豹很可爱吧!”

她献宝的将怀中没几个月大,像只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的小狗般的小花豹,兴奋的高举到他面前,欲博君一笑,只可惜他不领情反倒泼她一盆冷水。

“杷它抱去还给花豹。”她真是愈来愈胡闹了,看来他不能再放纵她,得好好约束一下她的行为才行。

“不要!”雀跃的小脸瞬间黯淡垮下来,温欢倔强的仰起小脸看着他,明亮的美眸有着坚持不还的决心。

“温欢。”他真的是太纵容她了,才会造成她不仅如此放肆,还胆敢不服从他的命令。真是该好好教训她一顿,但他下得了手打她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疼她、宠她都来不及了,哪忍心看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反倒指责他的不是,再来就是报复的故意三天不理会他,也不跟他说上半句话。

想到一年前她偷溜出岛,被他发现派人捉回来,象征性的打了她几下屁股以示处罚的情景……忍不住的,他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小花豹睡醒后,精神饱满的想挣脱她的箝制跳到地上去玩耍,温欢怕它这一跑会捉不到它,更是捉紧它的搂在怀中,以至于没发现鬼刹早不生气了。

“我说不要就不要!谁教它攻击我,我只好欺负它儿子了。”话虽这么说,但这只小花豹实在太可爱,她才舍不得欺负它。

“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他摇摇头。她都二十岁了,孩子性还这么重,真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你忘了我已经二十岁了,早长大了。”见鬼刹又在讽刺她贪玩、不庄重、没半点淑女气质,她气呼呼的鼓着双颊瞪着他。

“你法文的功课做完了没?”她的弱点就是法文,从未见过有人念法文念了八年,还停留在背单字的阶段,看来她真的是不想学法文。

法文?法文!啊……她竟然忘了,还傻傻的为了告状,自投罗网的让他发现她不在书房念法文,偷偷的又溜出来找花豹玩耍。

“呃……”温欢心虚的笑了笑,垂下眼睑的抚摸着乖驯趴在怀中的小花豹,根本不敢直视鬼刹玩味的双眸。

“还没是不?”见到她冲进大厅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了。

“好嘛!好嘛!再让我跟小花豹玩一下,我就抱去还给它。”温欢稚气未脱的噘着朱唇,不甘心的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见她妥协,他立刻将她怀中的小花豹抱走,交给吉祥抱出去还给母豹,再将娇小的她抱上腿来。

“以后不准你再去招惹花豹。”鬼刹接过下人递上的消毒水,先为她的伤口消毒,再抹上特制快愈又不会留疤的药水。

“我哪有。”她抗议道,擦药的伤口疼得令她皱了下眉头。

“这是命令,不是警告。”看得出她在敷衍,鬼刹要求她的保证。

呜……连她这么一点点小小的乐趣,他都要剥夺,真是小气鬼。

“好啦!好啦!知道了。”温欢无奈的答应,但又觉得不甘愿,灵机一动,籍此大好机会向他讨赏,“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问得颇为漫不经心,执起她的柔夷,欣赏挂在她腕中象征权势、地位的鬼面金手镯。

有时候,她觉得鬼刹根本不像残暴的恶魔,反倒像精明奸诈的狐狸,在不利于他的情势之下,绝不吃亏,也绝不会答应无法掌握的事,非得要她先说出请求不可。

“明天十月二十八是什么日子?”她神秘兮兮仰着小脸,满怀喜悦的期待他的答案。

“孔子满月。”他剥一粒葡萄塞进她小嘴里,给个令人喷饭的回答。

“咳!咳!咳!”猝不及防的,她被滑入喉的葡萄呛着了,“不是……这个答案。”亏他想得出这个答案,真服了他。

他轻拍着温欢后背帮她顺气。“是八年前你来到‘恶魔岛’的纪念日?”他佯装听不懂她的暗示,再继续胡猜。

可恶!他是故意的!看到他嘴角若隐若现的神秘笑意,她就知道他在戏弄她。 

“不是。”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既然都不是,那就是……”鬼刹笑得很暧昧,突然低下头靠近她,以脸颊摩娑着她的耳鬓处,诡异的微笑着就是不语。

“是什么?”被他逗弄得骚痒难抑,她小嘴溢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单手的想推开不知葫芦里在卖什么膏药的他。

鬼刹像只耍弄着小老鼠玩的得意大花猫,他复杂的表情底下潜藏着一抹使坏的邪恶微笑。

“你月事的来潮。”他嗅着她淡雅的发香,忽然调情的咬住她的耳朵嗤笑。

她呆愣住了,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想不到……他居然会记住这尴尬的日子。

“不是这个!”她有点恼羞成怒了。

见她生气瞪着他,他适可而止不再逗弄她。“是你的生日。”这么重大的节日,他可没忘,也不敢忘。

“我要礼物。”她要求着,但是看他的笑带点邪门的坏意,仿佛知道她要的礼物是什么。

“除了不学法文、离开岛,这两件事以外,其余的我都可以答应你。”他语调非常的轻柔,几近诱哄,为了安抚她,他将一盘切好的西瓜放置在她腿上。

“可是……可是……”温欢嗫嚅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要的礼物就是离开“恶魔岛”。

“可是什么?”鬼刹好笑的看着她猛将西瓜塞进嘴里出气的举动,硬是忍住没阻止她。

忿忿的用力咀嚼着口中的西瓜,她难抑制再被拒绝的怒火,不怕噎着的一直将西瓜往嘴里塞。

可恶!他明明知道她想见哥哥、挂念老爹,却不让她见他们,也阻止他们来找她,为什么?总有个理由吧。

“你……”塞满一嘴的西瓜,她根本无法启齿,最后干脆将口中的西瓜全吐掉,直接将话挑明了,“你为什么不让哥哥和老爹来看我?”

两年前是他与哥哥约定的到期日,然而他却食言的不让哥哥带走她,反倒将她软禁藏匿起来,任凭哥哥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而且还不准老爹来看她,甚至投其所好的以古董名画、珍珠宝石来引诱老爹,而最禁不起诱惑的老爹,居然见宝眼开的与他达成协议将她给卖了。这可恶的老爹,就不要让她找到,否则她一定要好好的算这一笔帐!

“时间还未到。”这是他八年来不变的回答。

“我要见老爹和哥哥!”温欢气愤的跳下他的大腿,故意用力将手中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制造出巨大的声响来,以表明自己坚决的心意。

“不行!”鬼刹以凌厉的语气表示没得商量。

“你……”虽然他的答案早在预料之中,但她就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可私自出堡!”鬼刹再次强调,知道她就像是个要不到糖吃就会胡闹的小孩,难保一年前的旧戏不会再度上演。

温欢看着他凌厉的黑眸半眯,与他朝夕相处八年来,那双令人感到莫测高深而诡异,且又似有种可怕魔光青芒自他瞳孔底迸出的黑眸:永远是冷漠中带点噬血的残暴,然而一旦面对她,他眼神就会满载爱意转为温柔。

渐渐长大,逐渐懂事,她虽不知道他是否受过心灵上的创伤,才造成他性格上这么大的缺陷,但她知道冷酷、残暴只不过是他的保护色,卸下恶魔的面具,他也是个正常人。

虽然他表情总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实际上也是渴望人亲近他、关心他,却又矛盾会损及他一岛之主的威严,所以情愿孤独也不愿让人靠近他。唯独她,他只准她亲近他。

看见他嘴角习惯性上扬的笑意不见了,温欢一怔,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他生气了!

“你要软禁我?”她惊愕的大叫,无法置信的瞪着他,但禁足多久?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敢再擅自离岛,被我捉到可不是打你几下屁股以示处罚而已。”鬼刹冷着脸,像大人恫吓小孩般的事先警告她,不过语气中威胁的成分居多。

“你!”他根本就不讲理,无论她理由多么的充足,他依然也不会答应。

粉拳收了又放,放了又收,温欢气得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再跟他说上半句话,转身就冲出大厅。

可恶,她要的生日礼物也不过是一项小小的愿望——见见老爹和哥哥罢了,他居然小气得不肯答应!

八年了,她已经有八年没见过老爹和哥哥了。尤其是老爹,不晓得他过得好不好?

不管了,她还要再偷逃一次,就算被捉的下场不是打屁股,而是更严厉的处分,她也认了。

Qizon qizon qizon

清晨五点半,天微亮,大地被雾气沾得湿润润的,虽然天气有些凉意,但新鲜的空气却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这该是个宁静祥和的早晨,然而宅院内恐怖的殴打声,却划破这寂静的气氛。

“你这不长眼的窃贼!连阎王殿也敢闯进来,简直活得不耐烦了!”捉到这大白天借胆的偷贼,孔武有力的下人无情的就赏给他一拳。

“说!是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加入逼问行列的下人,见他嘴闭得比蛤蚌还紧,抡起拳头就朝他腹部击去。

“还不说?”看不惯他一身傲骨,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不怕死模样,另一名下人也乘机的揍了他几拳。

“嘴硬?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教你开口!”接下来是七、八个下人一顿拳头的伺候。

而这时千辛万苦才攀爬通过安装高压电流极强的围墙,却在翻身时不小心失足掉下来,触碰到警报器、撞疼后脑勺、摔痛屁股、扭伤脚踝的温欢,痛得还来不及喊出声,霎时就已被人架往镖场。

“妈的!揍死他!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拳头硬,还是他的嘴巴紧!”

老远的,她早就听到一阵嘈杂的怒吼声,而这么被人架着走近一瞧,她才得以仔细的看清楚原来是一伙人围殴着一个受缚的可怜人。

而那个被捆绣得像粒肉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八年未见过面的老爹!赫,她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他们在殴打的人竟是老爹。

“老爹!”温欢错愕、惊喜交加的直瞅着老爹,即使他背对着她,她依然认得出他就是她贼性不改的老爹。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总该不会脑筋不正常笨得闯进虎穴想偷东西吧?

“小……小欢?”被毒打得快神智不清的温臣,一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他不敢相信的使尽全身力气转动着头颅,着急的想证明自己不是在幻想。

是小欢、真的是小欢!八年不见,她长大了,不再是他印象中瘦小羸弱的模样,可见恶魔王鬼刹没有骗他,鬼刹真的有好好善待她。

“老爹?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很好!把他们绑起来!”以凌虐人为乐的下人,不放过此机会的要同伴将他们绑到镖靶上。

看着他们粗鲁的拖着老爹,温欢气得想破口大骂,但脏话未骂出口,就已被人紧紧的捆绑在钉着镖靶的木桩上。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看见下人拿着飞镖比划的瞄准着,她虽害怕,仍镇定的面对他们,“告……告诉你们,敢伤我,你们会后悔的,‘死神’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的警告并没有吓唬到他们,反倒像听到天方夜谭般逗得下人闻言全哈哈大笑起来。

“就凭你一个窃贼?”下人此起彼落的讪笑声愈来愈大声,“我倒要看看伤了你,主人会拿我怎么样,究竟是陌生人的你重要,还是身为部属的我重要。”

完全不将她的警告当一回事,右手执起飞镖的下人瞄准目标后,才正欲射出之隙,他的手背莫名的被粒石子射中,不由自主的松手放掉握在指中的飞镖。

“啪!”无情的鞭子狠狠的朝他扫射而来,击打中他后背,当场划开他衣服,割出一道血痕。

“啊!”凄厉的惨叫一声,不用口头看,他知道攻击他的人,正是主人身边擅用长鞭攻击人的“毒蝎”美人。

“大胆!还不快将人松绑!”见主人闻讯后立刻赶来,跟在主人身边已有数年的“毒蝎”,虽揣测不出主人的心意,但早已学会看主人眼神行事,立即喝令下人放了眼前这两名窃贼。

“主……主人。”看见百年难得现身的主人,下人吓得差点没昏死过去。

“找死!”森冷的声音犹如地狱来的鬼魅,冰冷得令人胆战心惊直打哆嗦。

“不!饶命啊!主……呃……”下人跪他求饶,忍住背痛拚命磕头,然“毒蝎”长鞭一甩索住他喉咙,他惊恐得忘记挣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勒死。

Qizon qizon qizon

“语蝶!”仿佛在作梦般,殷无命讶异得怔住,不敢相信鬼刹会让她出来见他。

“无……哥哥?”她认得他,虽然八年前仅见遇一面,然而亲人间的那份特殊感受,让她一眼就知这他是谁。

“你如何出来的?”殷无命惊讶的问,他知道鬼刹是不可能让她离开“恶魔岛”,除非她逃走。

“我偷溜出来的。”她也想不到会成功离开“恶魔岛”,能够这么顺利的出来,全得感谢八年前那位广东阿伯,如果不是幸运的遇到他,依照当时她哥哥偷塞给她的地图,送她到这来,恐怕这会儿她已命丧大海了。

“你受伤了!”见她拖着右脚走路,他脸色倏地阴沉得吓人。

瞧不见面具下他愤怒的脸孔,温欢再也忍受不住那股剧烈的疼痛,她停了下来,不敢随意乱动右脚,生怕造成更严重的不舒适。

“门外的守卫不让我进来,我翻墙过来时不小心被电到,失足掉下来不晓得撞到什么,手肘撞伤外,右脚也扭到了。”她很单纯,以为说出自己的来历,门外的守卫就会放行,谁知反遭到粗言恶行的驱离,而翻墙只不过是她的下下之策。

殷无命大步的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检视她脚踝的伤势。他这惊人的举动,让在场的“Z”杀手组炽成员傻了眼,也让下人全吓呆得怔住了。

无情、无血、无泪的“死神”,竟也会有感受、有七情六欲?而这不是令他们最吃惊的,让他们错愕得瞠目的是,他居然在担心一个陌生窃贼的伤势!

从未见主人关心过谁,或应该说他是无心的“死神”,才会如此阴狠无情的男女老幼都杀,就连刚出世的婴儿都不放过。而她是谁,为何主人会破例不处死擅闯进总部的她,反倒杀气腾腾的要取伤她的那个下人的小命,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满腹的疑云困惑着众人,没人胆敢开口寻问,全部胆战心惊的提防着主人会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好痛!”温欢的右脚踝肿起来了,非但不能走,就连轻轻触碰一下,都会痛得她热泪盈眶。

殷无命抱起她,见她忍着疼痛皱着小脸,他十分的心疼。

“哥哥。”看着众人表情困惑、惊愕的盯着她瞧,她不安的偎进他怀里,殊不知这亲密的举动,更让众人不由得起猜疑,认为她一定是主人的女人。

“嗯?”殷无命不理会也懒得去解释他们的关系,他索性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饶老爹一命,不要伤害他,好歹他也救过我,曾养育我七年。”温欢听说过外界所形容的“死神”是个多么阴狠的人,她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那么可怕,但她仍害怕他会杀了老爹而恳求他。

“可以。”她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她要求什么,也都会答应。

以眼神示意怔住的“毒蝎”,好好照顾被揍得半死的温臣,殷无命才抱着温欢走往他的住处——“死神居”。


第8章

“哥哥,我不回‘恶魔岛’了,我要跟你在一起。”在这里很快乐,没有人会约束她的行动、限制她的自由、逼迫她念法文,她喜欢待在这里。

“鬼刹不会答应的。”戴着鬼面具,专心习字练书法的殷无命,头抬也没抬的泼她一盆冷水。

“长兄如父,你是我哥哥,你可以做主的。”快乐的啃着淡季不甜的西瓜,温欢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但心鬼刹随时会找上门捉她回去。

“那就把你许配给鬼刹。”妹妹长大后就是别人的人了,所以这八年来他才会试着将她交给鬼刹,只要鬼刹待她好,他是不会杷她带回来的。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温欢很不淑女的将口中的西瓜子往空中一吐,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赌气叫嚷着,“我才不要嫁给鬼刹!”

“为什么?”殷无命依然没抬起头,不过却在意她的感受。倘若她真不喜欢鬼刹,他是不会强迫她非得接受鬼刹不可。

“他大我十岁,是个老头子,太老了。”忿忿的啃咬一口西瓜,温欢仍在生鬼刹禁止让她见亲人的气,完全没注意书房门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黑影,正铁青着脸盯着她。

“重点。”殷无命要知道她不喜欢鬼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他会限制我的自由,不让我见哥哥和老爹,所以我不要嫁给他,因为嫁给他,就等于被他绑死了,他会一辈子不准我见你们的。”温欢垮着小脸,她神情黯淡的望着手中的西瓜。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不喜欢鬼刹,只是他实在太霸道了。

“你迟早都得嫁人,无法跟着我一辈子,再说……”他双手沾满太多血腥,处处都有欲置他于死地的仇家,跟着他,只会让仇家将剑头刺向她,因为她是他的致命弱点。

“我不怕危险的,哥哥会保护我的。”她看得出他的忧虑,也知道他的顾忌,只是她真的无法忍受见不到亲人的难过。如果真要她再选择,这次她会考虑选择哥哥和老爹。

“哥哥会保护你一辈子!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这是他的誓言,即使是鬼刹也不能伤害她,只要鬼刹敢辜负她,他会要鬼刹付出惨痛的代价来。

低沉的嗓音有着肃杀的气息,她知道哥哥会以生命来保护她,但就不知这他这严肃的誓言,是在警告谁。

“哥哥要赶我回‘恶魔岛’吗?”她觉得他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他哪里奇怪,总觉得今日的他,与昨日的他有点不一样。

“我怎舍得赶你走。”见她像个弃儿般的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低垂着头,殷无命放下毛笔站起来。

“鬼刹来了吗?”由他话中的意思,和舍不得她离去的眼神,她已猜出准是鬼刹前来要人,想也知道,鬼刹是不可能让她这逍遥太久的。

“他来带你回去了。”他走到温欢面前,拿过她手中的西瓜皮,抽了几张面纸擦拭她沾上汁液的小手。

温欢一怔,尚未完全了解他话的意思,就已感觉门口处出现一道颀长的黑影往房内移动。

“温欢。”见她仍没意思要回“恶魔岛”,忍无可忍的鬼刹,终于现身走进书房。

这声音……以为在作梦的温欢错愕得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她亲耳所闻。

鬼刹……真的是他来了,这复杂的心情,分不清到底是害怕的成分居多,还是喜悦的成分较多,她惊讶的站起身来,看着鬼刹愤怒的冷着脸朝她走来,害她突然吓了一大跳。

他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的生气!很显然他是特地来捉她的,而这次被捉,恐怕真的不只是象征性打几下屁股以示处罚而已。

“哥……哥哥,我可不可以后悔,不要跟他回去?”鬼刹的样子看起来很恐怖,她才不会傻傻的跟他回去受罚。

“他不会打你的。”殷无命安抚的说,将扯住他衣服、躲在他身后不敢面对现实的妹妹拉出来。

“他会的……”温欢从未看过鬼刹阴沉着脸,这么愤怒过,她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她快被吓哭了,哥哥又硬是欲将她拉出来,她索性干脆搂抱住他的腰,不肯出来就是不肯出来。

“过来,温欢。”鬼刹温言道。这家伙,难道她分辨不出那只是恫吓的话吗?他疼她、宠她都来不及了,哪会真的要打她。

“不要!”温欢拒绝他。他曾警告她,而她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想也知道挑战他的威严,他会有多么的生气。

“小姐,过来吧,少爷不会打你的。”吉祥、如意见她视少爷为猛兽,始终不肯回到少爷身边,生怕局面会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连忙出声诱哄的向她保证。

“你……你们少骗我了,他的表情那么可怕……”温欢探出小头颅怯怯的觊了鬼刹一眼,见他一脸冷酷的瞪着她,她吓得立刻又躲回哥哥的背后。

“温欢!”鬼刹被她怕他的举动惹怒了。他真的如恶魔般恐怖到她连看都不敢正眼看他的他步吗?

“你这么大声……”吼她?他真的吼她,可见他真的想打她,毋庸置疑了,“你要打我,我才不要过去,而且你说过……”她嗫嚅着。

“你是要自己过来,还是要我过去捉你?”鬼刹没耐性的打断她的话,要她立刻作出抉择。

“哥哥……”她扯了扯哥哥的衣服,欲寻求他的庇护。只要他不让她走,鬼刹是绝对带不走她的。

“过去吧!”殷无命硬是将她从背后拉出来,要她面对现实,一味的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情,更何况鬼刹早已不打算放过她,就算她逃至天涯海角,他一样会将她捉回去的。

“哇……哥哥骗人,说什么要保护我一荤子,结果还不是要将我推入……”在鬼刹两道冒出熊熊火焰的视线注目之下,她没胆再说下去,噤声不语的与鬼刹遥望相对,就是移动不了脚走过去。她的脚就像是被人灌了泥浆般,重得她根本抬不起来。

“还不过来。”鬼刹沉声道。或许他真该好好教训她一顿,只可惜他下不了手。

害怕归害怕,温欢还是艰难的移动步伐朝他走去。

“如果你打我,我就不跟你回去了……”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保证不处罚她,这下子铁定逃不过一顿鞭打了。她哀怨的想。

鞭打?思及此酷刑,她错愕的一怔。不会吧?他该不会想这么狠心对待她?

冷眼旁观的看着妹妹宛若欲上刑台般的哭丧着脸,提心吊胆的任由鬼刹带出书房,常是冷着一张脸的殷无命,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他相信鬼刹会好好的照顾她,由鬼刹纵容她的胡来、宽恕她的过错看来,将她交给鬼刹,他很放心。只不过他们的相处模式,完全看不出是情人的关系?反倒像极了父女。

殷无命就事实看来,这八年来,他们的相处模式,的确停留在像似父女的关系上,一直无法突破转变为情人关系。主要原因想必是稚气未脱的妹妹,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特别迟钝,单纯的将鬼刹的温柔视为一种兄长对妹妹的关爱。

而错误的认知,就造成她将鬼刹的关心,当成是长辈严厉的管教,也因此,当他开口欲将她许配给鬼刹时,她才会把嫁给鬼刹和失去自由联想在一起。

温欢不敢反抗也挣扎不了的让鬼刹牵着离开书房,来到招待客人暂时居住的贵宾寝室。她一想到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哥哥,竟要她回到可能鞭打她一顿的鬼刹身边,她就难过的想哭。

“是你不让我见哥哥和老爹,我才偷跑出来的。”她自认没错,可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竟向他解释自己为何擅自离岛的原因。

真是奇怪了,错的人是他,为什么她会觉得理亏?更夸张的是,她还反常的让他拉着走,不敢逃的静待他的处罚。她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然怎会如此不正常?

“我警告过你。”虽然她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一想到她冒着生命危险乘坐一艘破舟,差点命丧大海,他脸色就倏地阴沉,着实认为有必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她才会学乖。

“你不讲理。”他一松手,她就停在房门口不肯再走。

“过来。”鬼刹落坐于沙发中,见她和他保持距离,躲也像是在躲猛兽般,令他颇为不悦,尤其又忆起她嫌他老,誓死不嫁给他,他表情更是可怕到差点让她拔腿就跑。

“你……你要打我?”知道他在生气,她不敢看他的低垂着头,可怜兮兮的咬着下嘴唇,根本不敢冀望逃得过处罚,只希望他下手能轻点。

“过来。”他怎舍得打她,只不过三天没见,想抱抱她而已。

他的心果然是铁做的,冰冰冷冷绝不可能会软化的。她目光都这么哀怨了,表情也这么可怜,他还要处罚她?真是没有同情心!

“呜……人家受伤了,你还要打我……”温欢刚刚忍住脚痛走了一大段距离,她吭也不敢吭半声,没想到他不关心她的伤势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处罚她。

“呜……”她干脆放声大哭,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看能不能博得他的同情,饶了她这一次。

“温欢!”方才在气头上,鬼刹没发现她右脚受伤,现在看到她右脚踝肿起来,这下他真想好好痛打她一顿。

死刑无解了,他发脾气凶她,代表她没机会上诉了。

“我……我爬墙,被电到……掉下来,撞到头,也弄伤手,还有……”温欢见他脸色愈来愈难看,她知道隐瞒不说实话,他会更生气,索性全招了。

“还有哪里?”瞧见她破皮的手时,他怒火更炽,控制不住音量的大声起来。

“右……右脚。”他从未这么大声凶她,可见他有多么的生气,或许她该考虑先“落跑”逃避他的责骂才是。只不过,她没这个勇气,所以还是忐忑不安的选择留下来任凭他处置。

“该死!”他居然拖着她走了那么长一大段路,忍不住怪自己粗心的咒骂一声,却吓着她了。

“我……我知道这错了……”误以为他在凶她私自出岛,又见他大步走来要打她,无路可逃,又难抑脚痛带给她的不舒适,温欢背靠着门板伤心的先哭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见她受伤,他怒气早就消逝得一干二净,哪还会再责备她,只是心疼她不懂得照顾自己。

“我不敢了……你不要凶我……”脚痛得让她站不住,于是顺着门板渐渐下滑坐在地上看着他走来,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杷鼻涕的,活像被人凌虐的小孩。

“明天就回‘恶魔岛’。”鬼刹抱起她,要她有心理准备的先通知她一声。

“这么快!”她错愕得惊呼一声,完全忘记脚痛、忘记悲伤,也忘记哭泣的瞅着他。

“你已经出来三天了。”他道。亲人见也见过了,胡闹也胡闹够了,该是跟他回去的时候了。

“我不想这么快就回去。”温欢摇头。难得出来一趟,她什么都还没玩到,岂会放过这大好时机,何况老爹的伤势她都未来得及去探视,就被他逮到了。

“最多只能再待一天。”他妥协延期,不再害怕会失去她而限制她不准去见温臣和殷无命。

鬼刹的嘴角诡谲的微微上扬,心里打算一旦回到“恶魔岛”,他会以另一种方式来束缚住她,让她一辈子再也离不开他。

“好。”温欢破涕为笑,没发现他异样的眼光,高兴的揽住他的脖子又亲又吻的,最后才乖乖的让他抱上床去睡午觉。

Qizon qizon qizon

“臭老爹,你死了没?”温欢明明是关心他的伤势才前来探病,但一想到他无情无义的将她抛弃在“恶魔岛”,她就很生气。

“你这丫头,居然诅咒我。”再度被揍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温臣,愤怒的挣扎想爬起身教训她一顿,无奈全身骨头疼痛得像快解体般,根本就动弹不得。

“谁教你一个人先开溜,把我遗忘留在‘恶魔岛’受苦受难。”她怪他大难临头自己先逃的睨瞪他一眼,见他精神不错、吼声十足,大概无恙后,她才放下心。

温臣笑得差点得内伤。这丫头明明就是关心他,还故意装出一副气愤的模样,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她是担心他伤势太严重才来的。

“鬼刹待你不好吗?”他好笑的问。瞧她说得多么可怜,活像被人凌虐般的哀怨瞪着他。

“很好,他很疼我,也很宠我。”鬼刹并非待她不好,只是他常逼迫她做些不喜欢的事,所以她才会形容自己仿佛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温臣不后悔将她留在“恶魔岛”让鬼刹照顾她。

虽然他是个行为不光明磊落的偷贼,但他绝不会泯灭良心做出卖女儿的事来,即使是受到威胁、恫吓、利诱,他就算拼了老命也会保护女儿。要不是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乍然遇见未婚妻吓得落荒而逃,再加上鬼刹答应他会好好照顾她,否则以他重情重义的个性,怎可能会抛下女儿而只顾自己逃命。

温欢看向温臣,心想,老爹是不是吃错药了?怎感受老爹的心好似偏向鬼刹,处处维护他,替他说好话?照理说,老爹该愤怒的,毕竟鬼刹禁止他们父女不得相见有八年之久了。然而老爹怎同哥哥一样,对于鬼刹恶劣的行为,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感谢鬼刹杷她养育得这么好。

天啊!这是什么歪理呀?是他们脑筋秀逗了?还是他们瞒着她进行什么阴谋?要不然她怎会有被蒙在鼓里、受骗上当的感受?仿佛鬼刹是他们内定的女婿、妹婿,他要怎么对待她,他们都不会有意见。

“可是……可是他逼我学法文,也不准我见你们。”温欢鸡蛋里挑骨头,见老爹十分满意他,她就偏要找出一、两项大缺点,让老爹改变对他的印象。

“他爱你。”温臣冷不防的迸出这句话,直接道出问题的重点来,为鬼刹禁止她见他们的行为做出最合理的解释。

“噗!”正端起味香甘美的玫瑰茶啜了口,她被将刚入喉的茶水给呛着,全数喷洒出来,“咳!老爹……你说……咳咳!什么……咳……”

“你们不是已经睡了八年。”似乎很满意她的错愕,温臣兴起捉弄她的念头,坏坏的故意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摆明告诉她,他早知道她与鬼刹关系匪浅了.

“噗”啜饮了口茶,她再次被呛着的猛咳嗽,“咳……”

老爹仿佛嫌她不够惊讶似的,有意颠倒黑白是非的让她百口莫辩,顺势让她知道,八年来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得很,并非如她所想像那样狠心的抛弃她后,便不理会她的死活,事实上,他很关心她,只是碍于有那么一点点的情势所逼,使他不能见她。

“这……这……”事情被扭曲成这样,好似她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般,一时之间,温欢倒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心想,毁了!毁了!她的清白……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事情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温臣佯装讶异,眼底写满不相信她与鬼刹同床共枕八年,会没发生肌肤之亲的关系。

“对。”她认为有必要将误会解释清楚,于是着急的思索该如何说明,才不会让误会如雪球般的愈滚愈大,大到她说破嘴也没人会相信,“那是因为……我怕黑,一个人不敢睡……这是老爹你知道的,所以……”

“所以怎么样?”温臣还是装傻,表情更故意露出疑惑,演技精湛得足以夺得奥斯卡金像奖。

毕竟鬼刹可是个正常的男人,生理上也必须有发泄疏解的管道,说不碰女色就如同天方夜谭般,没有人会信的。只不过他倒很好奇也很纳闷,为何近三年来,鬼刹还真的成了柳下惠,不再沾惹腥荤,改吃素,而且还只独钟她这一味素食。

“我……他……我们是……”温欢愈是着急,结巴得愈严重,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只是想,这该如何解释,才不会愈解释愈糟糕,甚至愈描愈黑呢?

并不是存心故意这么捉弄她,只是温臣真的好奇得紧,她与鬼刹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以及他想弄清楚,她对鬼刹的感情,是否有着男女之间的情愫。

“你们是什么关系?”见她羞红着一张小脸,半垂着眼睑不敢看他,温臣确定了一件事,她是爱鬼刹的,只是故意漠视那份感受,不愿承认罢了。

“什么关系也没有!”宛如做贼心虚似的,她表情不自然的急忙撇清与鬼刹之间的关系,“他待我就像……就像老爹对我一样,应该可以算是父女关系吧!”

她也不确定,不过她记得刚初到“恶魔岛”那一晚,鬼刹脑筋不正常的曾提议过要收养她,虽然隔天醒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以他宠她的程度来看,说他是她父亲,也没有人不会相信的。

“你们仅差十岁,关系哪像父女?”他看得出来,鬼刹可不是以父亲的角色来宠她,只有她单纯的看不出鬼刹对她的态度与一般人不一样,且说她迟钝,她还真是迟钝,居然感受不到鬼刹异样的温柔与体贴。

“像兄妹总行了吧!”奇怪了,她总觉得老爹很不对劲,谆谆善诱得像在暗示她什么,又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兄妹有夜夜相拥、同床共枕如此亲密的关系?”温臣一针见血的道出她不敢面对的现实。

“这……这……”她微愕,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老爹的话。

温欢实在想不透老爹干嘛跟她作对,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敢一个人独睡,何况,自从五岁被他收养至十二岁,这中间的八年,她哪一天不曾与他同床共枕过,为什么原本没什么,他却小题大作的硬是要曲解这件事??

“你不迟钝,也不笨,只是故意一直漠视那份感觉,为什么?”躺着说话太累人,温臣咬牙忍住肉体上的疼痛,慢慢的坐起身来。

“我是丑小鸭,哪高攀得起他。”既然老爹将话挑明说,她也不再逃避的正视这个问题。

“他细心呵护你长大,足足等你有八年之久了,没有一个男人会有这份耐心的。”虽直接将话题切入核心,但温臣却不急着要她认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反而慢慢的开导她。

“他很花心的。”光是想到刚赶走一批莺燕粉蝶,又扑来一伙狐狸精,他左拥右抱尽情欢乐的画面,温欢的眉头便不由自主的蹙起来,嘴唇更是不悦的抿紧。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不过这几年他也收敛很多,几乎已不近女色了。”效果已达到,温臣红肿淤青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是他胃口养刁了,”温欢没发现自己正一步步掉入老爹设下的陷胼中,还说着她心中的那把无名火,气愤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着浓厚的醋酸味。

“他在等你长大。”轻摇了下头,温臣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她的眼睛到底被什么蒙住了?为什么总看不清鬼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她?

“我已经长大了。”好吧!之前的事她全不计较了,毕竟那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可现在她已经二十岁了,为何他还迟迟不肯向她告白?

“但不够成熟。”他指出问题所在。外表是二十岁没错,但她孩子性太重,难保鬼刹慎重的向她表露爱意,她却当成笑话一则的不当一回事。

“我……我不想再谈论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了!”她有着不肯面对现实的鸵鸟心态。维持现况不是很好吗?至少她就很满意当前与鬼刹的相处模式,真搞不懂老爹,为何偏偏要让他们的关系起变化?

“逃避不是办法,迟早有一天你都得面对那份被你隐藏起来的真情。”温臣真不晓得她在害怕什么,承认喜欢鬼刹,身为父亲的他又不会取笑她,顶多有女大不中留的叹息罢了。

“我不爱他。”她只想继续维持当前这样模棱两可的暖昧关系。

“违心之论!”他说得口干舌燥,她还是不想改变与鬼刹的关系。无技可施之下,温臣干脆下道猛药,“算了!你要他当你的父亲也行,当你的哥哥也成,不过等哪天他被围绕在你们周遭、虎视眈眈想叨走他这块上等好肉的女人抢走时,你就别跑回来向我哭诉!因为我已经事先警告过你,是你不听我的劝,一意孤行才……”

“我口渴!”温欢心慌意乱的突然站起身,打断温臣的话。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受到影响了,“没水了,我去倒茶。”

她怕继续待下去让老爹疲劳轰炸,不仅她会疯掉,还会不知该如何面对鬼刹,于是她像想逃掉蛇窝般的快速走出房间。

她需要找个宁静的地方,慢慢的沉淀紊乱不已的复杂情绪,和整理一下纠结成团的思绪,再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臭老爹!”温欢心烦的将手中的茶杯塞给擦身而过的下人,她忿忿的踢着石墙出气。

都是那个吃饱撑着、嫌没事干、闷得发慌的臭老爹害的,害得她再也快乐不起来,总感觉头顶乌云密布,心情总是跌到谷底了!

不过想想,老爹说的也无不可能,倘若鬼刹真的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她该怎么办?习惯性依赖他,又以他为生活重心,真不敢想像若失去他时,她的世界会不会就此分崩瓦解,由彩色的变成黑白的。

“红心!”温欢不知不觉走到练镖场,看见“毒蝎”连射三发飞镖全命中红心,不禁赞叹“毒蝎”高超的射技,她佩服的惊呼一声,“你真厉害!”

凡属“Z”杀手组织的代号成员,全戴着软皮面具,而她人如其名的“毒蝎”美人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犯了身为杀手的一项大忌,嫉妒的眼神泄漏出她的情绪,让她处于不利的劣势中。

“你讨厌我?”“毒蝎”视自己为情敌,温欢会心的一笑,知道她误会了。

“没错。”“毒蝎”坦言不讳,眼中的妒火不减反增。

“为什么?”温欢佯装纳闷的望着她,有点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主人对你动心了。”“毒蝎”直言道。清心寡欲的主人,仿佛就是个没感情的冷血动物,他不屑女人,也不碰女人,更不愿与女人说话,只除了自己例外,当然现在加上她。

温欢心想,哥哥真的如外界传言的那么无情吗?有如“毒蝎”所说的严重到视女人为低等生物?倘若真如此,造成哥哥如今这样看待女人的心态,只能怪罪于她母亲,这一切都是她母亲的错。

“他本来就是个正常的人。”只有她知道,冷酷无情是哥哥用来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很重视你。”冒火的双眼瞬间变冷的“毒蝎”不隐饰迸射的杀气。凭什么温欢这个外来人能够吸引住主人的视线、掳获主人所有的注意力,又凭什么能够得到主人的关心?她不服!

“当然。”温欢直言回答。她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关心她,要关心谁?“我很好奇你的长相,如果你能把面具拿下来,我就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

身为一个人人可诛之的杀手,拿下面具就等于卸下保护膜。衡量两边的利害关系,不想暴露真正身份的‘毒蝎”,无法答应她的提议。

“怎样?”拿起“毒蝎”练习投射的飞镖,温欢把玩着等待她的答复,见她有所考虑,也不强人所难,“算了,你不答应也无妨。”

看着温欢动作不正确的投射飞镖,迫切想得知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的“毒蝎”,内心挣扎一阵子,终于再也难抑强烈的好奇煎熬。

“你和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倘若今天温欢不是被主人纳入羽冀下保护的人,她有的是办法叫温欢主动说,哪容得这小妮子要说不说的卖着关子耍着她。

温欢得意的一笑,虽然无法说服她拿下面具,但至少已挑起她的好奇心。

“他是我哥哥。”使用蛮力却不懂得撞用技巧的温欢,投射了十支飞镖,每支飞镖都尚未到达镖靶,就在半空中呈抛物线状掉下来。

哥哥?“轰!”脑中如被投射下一枚炸弹,“毒蝎”讶异得怔住了!

“一派胡言!”纵使不知道主人的来历,但以他冷漠看待每个女人的眼神,“毒蝎”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话,“想撒谎,技巧也要高明点!”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先声明,我绝对不会跟你抢他,因为他真的是我的哥哥,所以你别再对我充满敌意。”连射数十支飞镖,没有一支中镖靶,温欢泄气的丢掉手中剩余的飞镖,觉得丢脸的朝她笑了笑。

温欢真的会是主人的妹妹?“毒蝎”依然半信半疑,无法相信温欢的说辞,不过她会去求证。

“他很爱你。”没有一个女人融解得了主人冰冻的心,而温欢却可以,为什么?就因她是主人的妹妹、亲人,才会让生人将她视为宝般的加倍呵护?“毒蝎”嫉妒的想。

“兄妹当然要相亲相爱呀,不过你放心,我有鬼刹了!”仿佛和知心的朋友分享心中的秘密般,温欢有些腼腆的羞红脸。

“毒蝎”微愕,不敢相信她们才相识不到一天的时间,或许也称不上相识,她竟就将自己当成闺中密友般看待,信任的吐露出她的意中人是谁。

“鬼刹?恶魔王鬼刹”她从未见过在玻里尼西亚中的社会黑岛,被土著称为恶魔王的鬼刹,有兴趣她倒想见见他,看看他是何方厉害人物。

“嗯。”提到鬼刹,屡射飞镖不中靶的温欢,泄气的脸蛋立刻明亮起来,“他是个坏男人,很专制也很霸道的,而且独占欲也很强、如果我移情别恋的话……呵呵呵,我可以想像得出他大发雷霆的样子。”

她一副小女儿的羞态。“毒蝎”看得出来,她不是在演戏。

“对呀!我好笨哦!怎么没想到?干脆喜欢别的男人,气死他算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妙计可报复的温欢,醒悟的突然欢呼大叫一声,“好耶!好耶!这个方法好,你认为?”

“你……”后退了几步,“毒蝎”不喜欢人家太靠近她,更无法适应温欢将她当成好朋友般说着悄悄话的方式,这不仅令她不习惯,还浑身感到不舒适。

“其实我跟你一样,很胆小的。”温欢明亮的小脸刹那称 习射击。

胆小?杀人不眨眼的“毒蝎”何时会胆小怯事了?笑话!“毒蝎”不以为然的想。


第9章

“你不敢向哥哥表明爱意,是吧?我看得出来。”别看她平常嘻嘻哈哈的,事实上她精明得很,要不然鬼刹也不会拿她没辙。

“你……”被说中心事,“毒蝎”一时微愕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对我有强烈的敌意,就从这一点可感受得出来。”初见面时,温欢早就从她嫉妒的眼神瞧出端倪来。

“你真的是主人的妹妹?”职业病让“毒蝎”不轻易相信别人,即使证据确凿,她依然会有所怀疑。

“你到现在还在怀疑啊!”这女人的疑心病太重,温欢受不了的一翻白眼,险些昏倒。

“我从未见主人关心、担忧过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纵使她真的是主人的亲妹妹,“毒蝎”依然嫉妒她,因为她能够吸引住主人的视线。

“要怎样你才肯相信?”不知人心的险恶,温欢急于想证明自己所言非假,没发现“毒蝎”正设下圈套,诱使自己掉进她的陷井中。

“离开!”爱是独占的,“毒蝎”也不例外,何况脱掉杀手的外衣,她可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女人,无法忍受温欢搅尽主人所有的注意力。

“那你放心,鬼刹不准我逗留太久,明天他就要带我离开回‘恶魔岛’了。”虽非特意跑来向她解释误会,不过温欢也的确有此打算,将事情说明清楚。

“小姐,原来你跑到这里,少爷正在找你?”吉祥奉命来请她回去。

“你看吧!”垂放下手中的十字弓,温欢无奈的垮着小脸,微倾着身靠向“毒蝎”说着悄悄话,“我才离开他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他就怕我跑掉,立刻差人来找我回去,我就是受不了才偷跑出来闲逛的。”嘴上虽抱怨着他专制般的管束,但温欢心坎却甜蜜得很。

看着单纯且毫无心机的她,一脸幸福快乐的模样,心存仅有的疑虑渐渐消失的“毒蝎”,已完全相信她的说辞。

“小姐,少爷亲自来找你了。”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吉祥感受得到“毒蝎”对小姐有着强烈的敌意,她甚至还可在“毒蝎”的眼神中找到杀机。

“鬼刹来了?在哪?”像做错事被大人逮到般的小孩,温欢不懂得隐饰情绪,有点惊慌又有点着急的转过身望着吉祥。

“在那。”吉祥笑笑的以眼神示意她,少爷正从她面前走来,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的注意着“毒蝎”的举动,以防“毒蝎”会伤害到小姐。

“要出来走走,也得告知我一声,你害我担心了。”鬼刹叹口气,心想她这家伙蹑手蹑脚的轻功真是愈来愈厉害了,居然能从他身旁溜走,而他还浑然不知的睡着觉。

“对……不起。”温欢知道想平息他的怒火,就是赶紧露出可怜相,低垂着头认错,这一招失灵,还有第二招——放声大哭,以眼泪来浇熄他的怒火,“你在睡觉,所以我才没有叫醒你,不过我也没有乱跑,我去探视老爹的伤势。”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视线虽停留在她小脸上,不过鬼刹却将“毒蝎”由好奇转为惊愕的眼神尽收眸底。

“我看‘毒蝎’射飞镖很好玩,我忍不住也想试……”抬起头来,偷视了下他的表情,见他脸色阴沉的直盯着她,她知错的又垂下头去,“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十字弓很危险,以后不准碰。”他是怕她弄伤自己,才禁止她把玩这些危险的东西。

“好嘛!不碰就不碰。”任由他拿走她手中的十字弓,温欢不敢埋怨他限制东又限制西的专制行为,只敢抗议的嘟起嘴瞪着他。

真拿她没辙,每次到头来,角色总是会互换,生气的人反变成是她,而他还得需要安抚她。他真的是太宠她了。

“我是为你好。”鬼刹不再板着脸,他微笑的搂她入怀,冷不防的高举十字弓对着远方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射去。

“砰”藏匿于枝叶中,等着按下扳机刺杀目标的杀手,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就已中箭掉落下来,也使子弹射偏了。

“鬼刹……”被枪声吓了一大跳,温欢小手紧捉着他胸前的衣服,倚靠着他高大壮硕的身躯,缓缓的转过头望着摔下树的杀手,“他……他……”

“他死了。”他扳过她的小脸,禁止她再看那具尸体,免得晚上她又作噩梦。

百闻不如一见!恶魔王鬼刹非但如传言般的可怕,还恐怖到以漫不经心来制造假现象,并以温和的微笑松懈对方的警觉心,继而要了对方的命,让对方死得胡里胡涂。

今天他真是让她“毒蝎”大开眼界,能见识到他残酷的另一面,也见识到他温柔的另一面。她不由得再度嫉妒起温欢,竟能够让主人和鬼刹两个人深深的爱着她。

“他要杀我吗?”错过精采画面,温欢误以为那杀手是自个儿跌下树摔死的。

“不,这次的目标是我。”鬼刹嘴角依旧上扬,和煦的微笑着安抚她惊慌的情绪。

枪声触动了警报系统,同时也立即引来潜进“Z”组织总部,乔装埋伏在附近的杀手。

“把印玺交出来!”四名伪装成下人的杀手,团团的将他们包围住,目标虽锁住鬼刹,然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却是他的致命弱点——温欢。

“不交又如何?”鬼刹根本不将他们四个放在眼里,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那你就得死!”誓在夺取印玺的四名杀手拿出暗藏于怀的利刀,刀口一致的刺向他。

“保护小姐!”吉祥、如意左右背对着温欢,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注意周围的一切,凭着多年来的经验,她们敢肯定鬼冢健一还会派一组杀手行刺小姐。

果然,少爷被那四名杀手困住的刹那,另两名女杀手立刻凌空飞跃攻击而来,只不过她们猜错了,那两名女杀手的目标不是小姐,而是她们!

怎么会这样?她们失算了,还有第三组杀手!然而她们都被困住了,根本无法保护小姐。

狗急跳墙下,鬼冢健一终于沉不住气的放手一搏,只要捉到温欢,他就不相信鬼刹会不乖乖的交出印玺来。

“你……你是谁?别过来!”温欢惊吓的望着他。

“只要那杂种肯交出印玺,我绝不会为难你。”鬼冢健一自始至终都不承认血统不纯的鬼刹是鬼冢家族的成员。

“你……你是鬼冢健一?”温欢由他鄙夷的眼神、轻蔑的表情,她知道他是大上鬼刹二十岁的堂兄。

“你竟还认得我,真不简单……”鬼冢健一很喜欢单纯的她,如果不是有利害关系卡在中间,他其实想收她为干女儿,只可惜为了掌握权力,操控集团,必要时他也得狠下心伤害她,甚至杀了她。

“我没有印玺。”她焦急的说。他找错对象了,印玺在鬼刹的身上。

“捉到你就等于拥有印玺。”他知道她是鬼刹的致命弱点,鬼冢健一就不相信鬼刹会不乖乖的交出印玺。

“你想拿我威胁鬼刹?”温欢是知道他野心勃勃的想替换鬼刹的地位,只是万万料想不到,他会为了权势而泯灭人性的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没错!”既然美人计诱惑不了他,杀手也伤害不到他半根寒毛,鬼冢健一只有挺而走险捉她来逼使鬼刹屈服。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知道他的企图,温欢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见鬼刹被困住,吉祥和如意也被缠住,她只好转求助于“毒蝎”。

然而冷眼旁观的“毒蝎”,却没出手救她。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呀?好歹我也有可能成为你未来的小姑,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温欢哀怨的看着“毒蝎”,心想,不巴结她也就算了,如今竟还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迫杀。呜……倘若她命大逃过此劫,她一定要去向哥哥哭诉。

“我巴不得你死。”有人能代她除去温欢,“毒蝎”自然是最高兴不过。

“什……什么?!遍 什么?”

“我恨不得你死!”一脸杀气、咬牙迸出话的“毒蝎”,无情的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鬼冢健一的手中。

“你……”感受不到被鬼冢健一扳住手臂的疼痛,温欢错愕得怔仲住,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原以为“毒蝎”只是将她错当成情敌,吃起莫名醋的嫉妒罢了,却万万没想到“毒蝎”竟恨她入骨的欲置她于死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解决掉四名杀手的鬼刹,和摆脱两名女杀手纠缠的吉祥、如意,见温欢已落进鬼冢健一的手里,全不敢轻举妄动的定在原地。

“小姐。”保护不周,让小姐陷入险境,吉祥、如意,自责的望着温欢,并不解的瞥了眼神手旁观的“毒蝎”,小姐也算是她的主人,理当拚命护主才是,然而她却还想除掉小姐,她这究竟是什么心态?

“放开她。”丢下手中的利刀,鬼刹走到鬼冢健一面前,两眼凌厉的盯着他放在温欢脖子上锐利的短刀。

“只要你交出印玺,我自然就会放了她。”他的从容惹火了鬼冢健一,手力加重用力一按,温欢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好……痛……”刀子划破肌肤,温欢咬着下唇忍住疼痛,却抑遏不住泪水。

鬼刹冷鸶的眼光瞪向鬼冢健一,他堂兄倒是很清楚温欢是他的致命弱点,只是以温欢威胁他,他绝对会束手就擒的听从指示,但伤了她,只会使他更加愤怒,不会就此作罢。

“印玺已不在我身上。”漆黑的瞳眸闪着两簇火焰,鬼刹抿紧的双唇有着冷酷的杀机。他不会轻易饶过敢伤害温欢的人,即使是他堂兄也不例外。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的吗?”鬼冢健一见他迟迟不肯交出印玺,又睁眼说瞎话,摆明在行使拖延战术,“我没有耐性了,要就交出印玺,不然我就让温欢死在你面前!”

不受鬼冢健一的威胁,鬼刹嘴角微微上扬,半垂着眼睑隐饰眸中迸射出的危险光芒,慢条斯理的将戴于脖子的项链,自衣服内拿出。

“这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他亮出一条以黑绳系着半重叠两颗星状的项链,但如他所预期的,他堂兄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说辞。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印玺在哪?快交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她!”再拖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鬼冢健一很清楚自己踏在谁的地盘上,“死神”是不会允许外人如此嚣张的在他地盘上闹事。

“印玺不在我身上。”见难忍疼痛的温欢泪水直流的望着他,鬼刹心中怒火更炽,表情阴沉冰冷得仿佛欲大开杀戒般的可怕。

“不在你身上,你藏在哪?”鬼冢健一还是坚信印玺在他手里,只是他没带在身边,而是藏在某个隐密的地方。

号称消息最灵通的鬼冢健一,居然不知道三天前发生什么大事?鬼刹嘴角上扬的讽刺冷笑了声。

“显然你尚未得知消息。”鬼冢健一心一意想对付他,却未发觉他三天前有异样举动,鬼冢健一这回失算了。

“消息?什么消息?”内心充满不安的鬼冢健一,早已从鬼刹诡异的笑容看出一些蛛综马迹,只是他不相信鬼刹真会将江山拱手让给别人。

“印玺在你儿子鬼冢靖和手里,我在三天前已将总栽这宝座让予你儿子了。”鬼刹早已料到会有今天这局面,却错估他会伤害温欢,即使不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来,也要让他不好过。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鬼冢健一老归老,身体还健状得很,头脑也很清楚,凭他鬼刹一句话就想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只怕他还没这个能耐。更何况,靖和是自己的儿子,绝不可能不会不告诉自己这件有关鬼冢家族命运的重大事情。

“一通电话即可知道事情的真伪,信不信随你。”为了凭证他所言非假,鬼刹拿出证据来,“这是让渡文件证明书。”

“这……这……”鬼冢健一疑信参半,没有勇气打电话回日本向他儿子求证,但一看见不容置疑的让渡文件,他万分震惊的愣住了。

“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放了她。”收起文件,鬼刹出乎意料的放他一马,承诺会让他平安无恙的离开。

鬼冢健一再度错愕得怔住。心思莫测高深的鬼刹,当前无人能透视他的灵魂,也不按牌理出牌,全凭温欢左右他的情绪。

养尊处优,又懂得保养,致使年已五十的鬼冢健一,外表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二十岁。然而此刻,他一张透露着中年成熟魅力的俊脸,却在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错了!即使再怎么排斥鬼刹,不接纳鬼刹,鬼刹身上依然流着一半鬼冢家的血,这是更改不了,也否定不了的事实。他不该被金钱和权力蒙蔽了心智,残害手足的做出这些胡涂事来。

愧疚的敛眉低垂着头,在众人面前,碍于自尊,身为长辈的他,实在开不了口向鬼刹赔不是,仅能以此方式认错。

放下架在温欢脖子上的利刀,他歉然的望着她,虽不敢期望她会原谅他,然眼神却有着她能原谅他过错的希望。

“你走吧!”上前搂住因害怕而浑身颤抖不已的温欢,鬼刹无情的下达命令。

他鬼刹并不眷恋权势,也不贪婪金钱,之所以会将总栽这位置让给鬼冢靖和,绝非有意使他们父子反目成仇,也非让鬼冢健一不好过的付出伤害温欢的代价来,他着实是以考量集团未来的命运,才将重责大任交付给挑得起集团这担子,以及掌握鬼冢家未来兴衰命运,有这份能力也是个人才的鬼冢靖和一个与他同龄,却得称呼他为叔父的儿子。

“我……不怪你……”忍住颈间伤口的疼痛,望着步伐蹒跚的鬼冢健一,不懂得记仇也不会记恨的温欢,想减轻他的槐疚,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一时的胡涂。

脚步停了下来,浑身僵硬的鬼冢健一,在得到温欢的原谅后,他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己。

“有空……我欢迎你……你们来日本,我会叫……靖和去接你们。”数十年来的心结已解,鬼冢健一终于肯接纳鬼刹成为鬼冢家族的一员。

虽然鬼刹并未言明是否原谅他,不过他看得出来,早在温欢恳求他的时候,鬼刹已经看在他儿子鬼冢靖和的份上原谅他了。

愧疚万分的朝他们感激一笑,鬼冢健一心情不再沉重,也不再悔恨交加的责怪自己,反倒有点舍不得离开。如果温欢不是他未来的堂弟媳,他真的想收她为干女儿。

“疼吗?”接过如意递过来的素白手绢,鬼刹温柔的擦拭温欢脖子上的血迹,然而凌厉的眼神却扫射向欲置她于死地的“毒蝎”。

“痛死了!”方才注意力被分散,也只觉得脖子隐隐发疼而已,如今鬼冢健一一走注意力全集中在受伤处,温欢才发现伤口处痛得要命,险些又哭了起来。

恶魔王果然名不虚传!从他森冷的眼神,“毒蝎”再度惊讶的发现他真实的另一面。

他对温欢的柔情宠爱是真,然对温欢以外的人而言,却是一种亲和的假象。他就像是一头笑面虎,别惹火他,也别伤害他要保护的人,他就绝不会攻击人,如果一旦激怒了他,激出他噬血凶残的本性,掩饰在温和外表下的他,也是有可怕的爪子,锐利得足以撕破敌人的咽喉。

“把头仰高。”怕伤口感染细菌,鬼刹将手绢轻轻的包扎在温欢的颈间,反常的不急着对付“毒蝎”,因为她自会受到应有的处罚。

“小力点。”温欢怕鬼刹弄痛伤口,要他小心些。

一声刺耳的甩鞭声,划破短暂的宁静,直朝站定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毒蝎”扫射去。

知道出手者是谁,“毒蝎”不闪避的硬挨下这一鞭打。

突然看见鞭子在凌空飞跃过头,温欢两眼睁得奇大,像看见灵异怪现象般的怔住了。说不上害怕,也谈不上兴奋,只觉得莫名所以,不懂“毒蝎”为何不闪也不躲开这一鞭,而且鞭子跑哪去了?为何一眨眼工夫,鞭子就消失了?还有甩鞭之人呢?

“鬼刹……”她不自主的靠近鬼刹,拉了拉他的衣袖,要他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殷无命回来了。”只有鬼刹如鹰隼般犀利的双眸,捕捉得到如风般一闪而逝的“死神”踪影,此刻他正隐身于枝叶茂盛的大树中。

“哥哥回来了?”温欢有点讶异,哥哥出任务最快不是明天早上才回得来吗?为何他会这么快就回来?

“啪!”鞭声再响起,同长鞭划过半空中出现的人影是殷无命。

枯黄的秋叶,零零落落的飘扬下来,他纵身跳下树,无情的甩了等候处置的“毒蝎”第二鞭。

错愕得呆愣住!温欢不解哥哥为何要鞭打“毒蝎”。

“‘毒蝎’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哥哥要鞭打她?”险些小命不保的她,已完全忘记要等哥哥回来时,向他哭诉“毒蝎”见死不救这事,反倒还同情“毒蝎”被打,欲求鬼刹去阻止哥哥。

“她没有尽到保护你的责任,非但让你生陷危险,还欲置你于死地。”鬼刹没打算要阻止殷无命,并拉住她,不让她介入。

“可是……”不忍心见“毒蝎”挨鞭子,温欢想代她向哥哥请求,却找不到任何可说服他的理由。

“别插手!身为一个下人,就该忠于份内的事,而她掺杂私人感情因素,没有做好主人交代之事,就该受到应有的处罚,鞭打已算是从轻发落了。”不管是光明正大的集团,还是见不得人的黑暗组织,讲求的一律是服从的纪律。

而“毒蝎”坏了纪律,不服从主人命令,恣意妄为,罪虽不至死,但也不轻至鞭打。可见基于惜才,殷无命才会破例特别饶恕她。

“哥哥出手太狠了,‘毒蝎’是个女人,再鞭打下去,她会受不了的,我要去阻止他。”哥哥只会听她的话,她有办法教他住手的。

“别对敌人太仁慈!她不会感激你,也不会领你这份情的。”“毒蝎”这女人只会恩将仇报,绝不会心怀感激。就是看透这一点,鬼刹才会阻止她,然她却不听劝。

“别再打了!哥哥!够了!”甩掉鬼刹的箝制,温欢暂时遗忘颈间的疼痛,奔过去拉住哥哥的手臂,阻止他再行刑。

“毒蝎”紧咬牙关,忍住后背皮开肉绽的剧烈痛楚,这是她违抗命令,没有尽到责任的下场,结果早在她预料之中,所以她毫无怨言的甘愿受罚,根本不希罕温欢的假仁假义,尤其意识到主人真因温欢的请求而停止鞭打她,她心中的怒火更炽,嫉妒不减反加,几乎吞噬掉她的理智。

“她欲置你于死地,这就是她应受的处罚,你不必替她求情。”话虽冷漠无情,不过在妹妹苦苦的哀求之下,殷无命还是住手了。

“她会这么做,那是因为……因为……”温欢不相信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凌厉双眸的哥哥,会不知道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毒蝎”,对他有着浓厚的爱意。

“身为一个杀手,不该有感情。”殷无命冷冷的说。要成为一个杰出的杀手,就该忌讳感情之事,免得感情用事犯下大错。

温欢不解的望着哥哥,总感觉他说这话有自打嘴巴的意味。他不正是因为关心她的安危,才会如此愤怒的处罚鞭打没尽到责任的“毒蝎”,不是吗?

“我不计较了,哥哥你就饶了她吧!”虽然她有求必应,但也有可能失灵的时候,所以温欢防患未然的按住他握鞭的拳头。

丢下手中的长鞭,殷无命答应她的要求。

“毒蝎”忍住背部如被火烧伤的鞭打疼痛,也硬忍住刺心到骨的疼痛,她站不稳的摇晃着身躯爬起来。

“多谢小姐的大恩。”但她一点都不领温欢这个情。“毒蝎”被嫉妒冲昏理智,使出杀人专用搽抹蝎子毒液的银针,出手就往温欢的心脏部位刺去。

“小姐小心!”眼前的如意察觉“毒蝎”表情怪异,正欲出声要小姐远离她此地,却来不及的见“毒蝎”已使出毒手。

吉祥、如意的警告声响起,鬼刹限明手快的拦腰搂走温欢,闪过“毒蝎”致命的一刺,而殷无命则不再饶恕的抬起脚,凶狠的踢断她手腕。

“啊!”凄厉的惨叫一声,即使受伤也面不改色的“毒蝎”,终于难忍背部的剧疼、手腕的痛楚,以及如万箭穿心般的难过,这是最脆弱的一面来。

“不要杀她,哥哥!”看见哥哥眼神迸射出杀气,惊魂未定的温欢,怕哥哥真会一时冲动杀了“毒蝎”,连忙拉住他的手,劝他三思。

“哈!哈哈!哈……”怒极反笑的“毒蝎”,绝望的垂头望着地。

她从主人冷漠无情的眼神中发现到一件事实,不管有没有温欢的存在,她在他跟中永远只是一名得力的手下,根本进驻不了他的心房,而温欢却可以,是因为温欢是他的妹妹。一个是外人,一个是亲人,她怎能跟温欢相比??

不认输的个性害惨了她,为了得到主人的注意力,也竟嫉妒起温欢,痛恨温欢能被主人关心,而她却不能。

扪心自问,她想什么?她是主人的什么人?也不过是主人的一名手下而已。

她真是胡涂至极点,怎会被嫉妒冲昏理智失去自认把持不错的冷静,而做出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来呢?

“你走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特赦的饶她一命,殷无命不想杀她。

“毒蝎”愕然。主人竟不杀她,而要赶她走。

“不……”她不要离开他,一离开总部,她知道这辈子再见面的机会便微乎其微。

“毒蝎”不仅是个人才,还是个顶尖的杀手,殷无命何尝愿意失去她,只是她连犯下几次错误,不做出处分,实在难以服众,而将她驱逐出“Z”组织,已是最轻的责罚。

“主人……”“毒蝎”趴跪在地,不愿离去的求他不要赶她走。

“哥哥……”看出“毒蝎”有悔恨之心,温欢又动容的想帮她,不过这次却有点迟疑,怕人家不领情。

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主人就是无动于衷,“毒蝎”后悔了,但是已太迟。

“来人!”殷无命唤来两名手下,“把她赶出去!”

主人既狠得下心要将她逐出组炽,“毒蝎”也毫无怨言的离去。

“哥哥……温欢出声道。他这么做,会不会太无情了?

“这样对她最好。”殷无命冷冷的说,让她继续留在组织内,将会引起一场风暴。

“你太无情了,哥哥。”温欢责怪的说。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对手下太严苛了!

“杀手本来就无情。”殷无命说出事实。既走上这条不归路,就该明白失手、犯错会带来什么样惨重的后果。

“可是……”温欢嗫嚅着。杀手不也是人吗?难道没有七情六欲?

“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顾全大局时,逼不得已要牺牲的人,必要时就该牺牲,否则造成组织内哄,与毁掉组织没有什么两样。”殷无命知这她要说什么,只是她的想法太单纯了,他身为一个领导人,背负的是整个组炽的存亡,不能让人有诟病的地方,让手下有造反的藉口和理由。

小?她已经二十岁了,不小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将她当成是长不大的小孩看待?难道思想单纯就该被当成小孩吗?温欢不服的想。

“小心伤口感染细菌,快让鬼刹带你回去包扎。”殷无命看着她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还是依然那么单纯天真,这就是当初他为何不将她带回身边的缘故,他不要让她看见人性真正丑陋、险恶的那一面。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让你哥哥为难。”鬼刹拉走她,见她走没两步便停下来不肯走,他素性抱着她走。

明知挣脱不开他的怀抱,温欢还是象征性的挣扎两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毒蝎’是因为嫉妒我能够吸引哥哥的注意力,以及霸占住他的人和心,所以才会失去理智,一时冲动的想置我于死地,再说,哥哥也未免太不通人情了,居然这样就要将‘毒蝎’赶走。”她就是忍不住的想数落哥哥的不是。

“她要杀你。”如果今天不是想到殷无命,他绝对会杀了“毒蝎”,不单其心可诛,光是她想杀温欢这举动,就让他无法饶恕她。

“她没杀成啊!”温欢又说道。为什么他们总看重过程,却忽略了结果,此刻她人不是还活生生的被他抱在怀中吗?

“组织中有纪律,你不能让你哥哥的手下,认为他有所偏袒、不公平。”她显然忘记殷无命是“Z”组织中最高的领导者,一旦处置不公平,必定难以服众。

“这……”他说得有理,她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明天我们就回‘恶魔岛’。”鬼刹说这里,免得固执的她,想继续游说殷无命收回成命,让他难为。

“能不能再住几天?”她犹豫着,有点想反悔。

“你没有机会反悔了!”看穿她的心事,他笑得很诡异,紧紧搂抱住她,仿佛在告诉她,这辈子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他也不打算放开她。


第10章

“日本人真可恨!”翻阅南京大屠杀的照片,每看一张惨不忍睹的照片,温欢就气愤的拿着笔戳着照片中那些可恶的日本军人,“王八蛋!我戳死你们!可恶!”

“口渴不渴啊,女儿?要不要先喝杯茶,歇息一下再骂?”觉得被骗上当的温臣,笑得十分难看的望着精神充沛、活力十足的女儿,实在看不出她哪里伤势有比他更严重。

“日本猪!”她愈骂愈上瘾,反正躺在床上闲着无聊,鬼刹又不准她下床,活动一下嘴皮子也好。

“都已经成为历史了,再骂也没有用了,只要记取教训就行了。”倒了一杯茶,见女儿戳坏一支笔芯,再换另一支新笔继续戳刺着图片,就是没意思要喝水,他忍住全身骨头的疼痛,慢慢的走回座椅,自己品尝。

“老爹的意思是……”手停在半空中,温欢突然抬起头来,一脸似懂非懂的迷惘样,不解的直瞅着他。

“卟”就喝了那么一口,温臣即被刚入喉的茶水呛着,喷了一地湿,“咳……女儿啊……我没……别的意思……咳……你别乱想……”

“那是什么意思?老爹。”见老爹如此惊慌,温欢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呃……我的意思是……要爱用国货,少用日本货。”为了挽救自己无意中犯下的过错,温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破头的硬挤出这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鬼话。

“老爹?”怎么她横看、竖看,都觉得老爹的表情不像痛恨日本人残酷的恶行,反倒有点像想掩饰什么事般的着急。

“对!”面对女儿怀疑的眼神,温臣点头如捣蒜。日本人的行为固然令人发指,但他更忧心仇日效应会愈扩愈大,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那鬼刹是半个日本人,怎么办?”她烦恼的说。退货吗?可他又不是物品,能说不要就不要吗?想与他断绝关系,还真难呢!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嘛。

哦!完了,他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会儿,他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倘若她这个时候变节悔婚,他肯定会被鬼刹所追杀,即使逃至天涯海角,也会被揪出来碎尸万段的。

早知道,他就拿相夫教子的书让她看,也不至于让她有这要不得的念头。

“他……也是个台湾人。”温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竭尽可能的拚命补救。

温欢狐疑的瞪着他,不懂他痛恨日本人的气愤怎消退得如此快速。

“老爹说这话很矛盾。”她当然知道他在烦恼、懊悔什么,怕她不跟鬼刹回“恶魔岛”,他就惨了,又要被找去疲劳轰炸。

温欢看着温臣心想,这老爹真不像样,居然会这么畏惧未来的女婿,他到底是不是长辈啊。一点威严的形象都没有!

“女儿啊!你该不会……是想……”他担心的事成真了,他老命就快不保了。

“没错!日本人太可恨了!我讨厌所有的日本人,包括流有日本人血液的鬼刹!”手中那本记载南京大屠杀酌历史书早已被她戳烂,而她还浑然不知的更愤怒的猛刺着。

“你……”温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万分后悔随手将那本历史书拿给她看。

她宣布道:“我要跟鬼刹删除婚约!”日本东西精致又耐用,勉强还可以接受,但日本人就绝不能嫁!

“他不会允许的。”温臣很现实的说。鬼刹爱惨了她,以他霸道专制的行为来看,再加上他已等了她八年了,他绝不会答应她的请求,也不准她不爱他。

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念头一转,温臣倒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女儿,被鬼刹这样霸道的男人爱上,也的确是惨,他竟害怕她会被抢走般而自私的禁止他们父女见面,想想,还真是没有天理。

“我会告诉哥哥,叫他做主。”哥哥也将她当成宝的捧在手掌心呵护,只要她声泪俱下的数落鬼刹的不是,道尽他的缺点,哥哥一定会帮地摆脱他的纠缠。

“你这么做,会要了我的老命呀!”死期不远了,温臣万万没想到会被自己害死。

他真是吃饱没事干!她嫌无聊要看书打发时间,他大可派下人去买些少女爱看的小说、漫画回来让她看,却偏偏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劲,随手拿本南京大屠杀的历史书建议她看,让她对日本人的印象完全改观,连带的也影响到她与鬼刹的婚事,赶紧劝她打消悔婚这念头,他可就真的是死定了。

“哥哥对我言听计从,老爹你放心,哥哥会替我摆平这件事的。”她十分有自信,哥哥不愿见她不快乐,就一定会代她去和鬼刹谈判。

“你哥哥不会答应的,他不可能让你这样胡闹。”有了个未来女婿——恶魔王鬼刹,温臣已提心吊胆的,现在再多了个儿子——“死神”,更是让他胆颤心惊。

以外人的眼光来看,这种关系对他只有利而没有害,但他却不这么认为。从他倒楣的被他们各揍了一次,两次都重伤到下不了床的程度,只要女儿有怪异的想法、叛逆的行为,他们头一个联想到的人是他,就知道他有多么的可怜。

真是……怨枉啊!他是无辜的呀!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他?总认为是他在怂恿她,提供一些如何与他们作对的方法。

看来他真的是要远离她些,免得她闯出祸、惹出麻烦来,他们全把帐算在他头顶上。

温臣的一盆冷水泼下来,让信誓旦旦有把握哥哥会帮她解除婚约的温欢,那张气焰高涨的小脸,瞬间失去光彩的垮了。

老爹说中了事实!鬼刹是哥哥中意的妹婿,他绝不会准许她胡来,更不会答应她悔婚不嫁给鬼刹。

“女儿啊……”温臣急得头发白了好几根,就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打消主意。

“你又在怂恿她做什么?”如鬼魅般赫然出现在房内的鬼刹,冷不防的出声走到他背后,当场让温臣惊吓得差点跌下座椅去。

“没……没……”温臣直吞咽着口水,心虚的朝未来的女婿笑了笑,心想,算了!既然劝不了女儿,他干脆先逃命再说好了。

“你有两名访客。”见温欢气愤的瞪着他,鬼刹眯起眼直盯着想开溜的温臣,凌厉的双眸已洞悉他的企图。

访客?温臣不太愿意的停下脚步来,硬着头皮转过身面对他。

“女的。”由他作贼心虚的表情,鬼刹知道温欢的生气与他有关系,就不知道他又灌输她什么观念。

“女的?”温臣纳闷的蹙起眉头,他根本没有半个朋友,全拜他“瘟神”这封号所赐,所以实在想不透到底是谁找他。

“正在大厅打架。”鬼刹故意吊他胃口的不将话一次说明。

打架……这下子温臣更疑问了,尤其瞧见鬼刹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他头皮控制不住的阵阵发麻,还哆嗦的打了个冷颤。

“只为了一幅画。”鬼刹不再理会他,端着一盅人参鸡汤走向温欢,末了再补上一句,“齐白石的‘黛玉葬花’图。”

“轰!”脑中响起爆炸声,温臣被炸得脸色为之一阵发白,当场傻愣住了,心想,该不会是……鬼冢薰和潘淑仪吧?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未婚妻,差别在于一个是过去式,一个是现在式。

“老爹不错哦,炙手可热,大家抢着要耶!”温欢找到机会报仇的揶揄着他,并坏坏的偷笑着。

两个都快四十岁的老女人,竟会不顾形象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一幅画而破口大骂,甚至最后还打起架来,这全是拜她所赐,是她告诉她们,齐白石的“黛玉葬花”图是温家祖传的宝物,只要谁拥有了它,就是温家第三十三代女主人,温臣的妻子,也是她的母亲。

所以她们才会不顾一切的打起来,完全不在乎她们凶悍的模样像极了母夜叉,不怕会吓跑老爹的就只为了抢夺得到那幅画。

“你这丫头,我被你害惨了,回头再找你算帐!”温臣显然忘了鬼刹的存在,大言不惭的撂下话要她好看,似乎也忘了自己疼她疼得要命,哪舍得教训她。

忍住全身的不舒适,他心急如焚的立刻冲向大厅阻止她们两个疯婆子。不过,他不是去阻止她们打架,而是去抢救他温家祖传的那一幅珍贵的画,就算拚了命,他都得阻止她们弄坏他的画,所以他也加入抢画行列。

“呵呵……我快有两个老妈了,就不知道谁是大、谁是小。”温欢自得其乐的说。两个老妈都不错,嘘寒、问暖的待她极好,虽然巴结的成份居多,不过她不排斥她们。

只不过有个小小的问题困惑着她,假如鬼冢薰真嫁给了老爹,那她到底是要称呼她老妈,还是跟着鬼刹叫她堂姊?

她似乎想太多了,鬼冢薰跟老爹八字都还没一撇,能不能成为她老妈都是个问题,更何况,她又不嫁给鬼刹,自然就不必称呼她为堂姊了。

“这是什么?”吃补药吃到一闻到味道,就脸色大变想昏倒的她,连忙缩着身子往床的另一侧退去。

“人参鸡汤,很补的。”鬼刹往床上一坐,拿起一匙汤打算亲自喂她,“快凉了,趁热喝。”

“我不喝日本人的东西!”她强迫自己坚持原则,不用日本货、不喝日本人的东西,更要痛恨每个日本人。

“日本人又怎么样?”鬼刹犀利的双眸敏锐的察觉出,令她无理取闹的罪魁祸首是她手中那本被戳得稀巴烂的书籍。

“我讨厌日本人!痛恨日本人!日本人是天底下最无耻、最卑鄙、最不要脸、最可恶的……咳……”温欢扯喉尖声大骂日本人,骂到最后嗓音都差点说不出话来,难过的直干咳嗽。

“你是要自己过来喝?还是要我过去扶你?”他无视于她气愤的啧骂,拿着一匙补汤等着她。

“你是日本人,我不喝你的东西。”中、日不对立。温欢鼓足勇气,大声的再重申一次。她意外的发现,这是八年来,她头一次敢这么大声驳斥他。

“喝。”鬼刹的语气很轻、很柔,不是命令的强迫,而是危险的警告。他的耐性快完了。

朝夕相处八年,她当然看得出他生气了,只是他是日本人,她怎能畏惧强权,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

“还不过来。”他黑眸渐渐的眯起,这显示他怒气又往上升了一级。

温欢筑起的勇气就在他一声令下,山崩倒塌的瓦解了。她真是没用,懦弱!居然在他疾言厉色的威胁下,不敢反抗的乖乖爬过去,喝下人参鸡汤。

“温臣又煽动你做什么事?”鬼刹瞥了眼她描在手中的那本书,隐约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以及什么事惹得她如此排斥日本人。

“不关老爹的事。”见他脸色一沉,又想找老爹麻烦,温欢急忙的抢先说明这事完全与老爹无关。

“说清楚。”他再喂食她喝一匙人参鸡汤,知道造出这事端的人是谁了。

“你自己看!”温欢翻开刺破戳烂的历史书拿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里面那些日本军人惨无人道的兽行恶为,“南京大屠杀,看到了没,光是一夜就杀了……”

“说出你的目的!”他抢过她手中那本书丢到地下,不用猜也知这一定是温臣拿给她看的。如果她改变心意不嫁给他,他会宰了温臣!

“我要……”也不晓得什么原因,在他两道凌厉光芒的注视之下,她竟没有勇气开口悔婚。

“要什么?说下去!”他思忖,温臣死期不远了!

“跟你……”她深呼吸了口气,依然无法提出退婚的要求。

“温臣死定了!”他一匙接着一匙,不让她再有开口的机会,不停的喂着她喝人参鸡汤。

“你!”她气愤的瞪着他,紧闭双唇,拒绝再喝,心想,卑鄙小人,居然以老爹威胁她!可恶!

“怎么不继续说?”鬼刹料准她不敢拿温臣的性命开玩笑。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喝,鬼刹也不强迫她非喝光不可,他不浪费的一口喝尽剩余的人参鸡汤。

重躺回床上,温欢不愿再跟他说话,转身背对着他。

“转过来,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口。”他看她又像个小孩子在闹别扭,真拿她没办法。面对这样长不大的小孩,他也只有用诱哄的方式。

“不要!”温欢抓起棉被蒙住整个人,气他总是拿老爹威胁她,以达到他的目的。

“伤口不疼了?”就因她一直喊痛,他才会将回“恶魔岛”的日期往后延,即使明知她是佯装的,他还是顺从她的意思,再留下来几天。

他竟在讽刺她,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又中了他的激将法。温欢拉下棉被,露出小脸,生气的瞪着他。

“如果伤口不疼了,明天我们就回‘恶魔岛。”鬼刹决定要将她与温臣隔离,免得哪一天温臣怂恿她离开他。

“我不要跟你回去。”她还在气头上,不过不是在气他是日本人,而是在气他以老爹的生死来逼她就范。

“由不得你。”即使用扛的,他也要杷她扛回“恶魔岛”,免得自己总是担心会失去她。

“你又想强迫我了。”温欢最讨厌他这一点了,习惯发布命令主宰一切,要人人唯他是从。

“这不是强迫,是你自己答应的。”他好心的提醒她,她昨天答应他的事。

她当然没忘。“我反悔了不行?”她存心与他唱反调。

“不行!”她什么事都可以反悔,就唯独嫁给他这件事不行。

“我要解除婚约!”他说不行,她偏就执意不回“恶魔岛”,非与他断绝未婚夫妻的关系不可。

“我不答应!”鬼刹一口否决,她想都别想,这辈子他是娶定她了,除非他死,否则她休想嫁给别人。

“管你答不答应,我不要嫁给你,就是不要嫁给你!”她气冲冲的爬起身,跪坐在床上怒视着他。

“你再无理取闹,我就打你。”诱哄不成就威胁,威胁不成再恫吓,这是他对付她的一贯作法。

“你敢打我,我就哭给你看。”温欢知道他最怕她哭了,只要她一哭,他就会心软拿她没辙,对她百依百顺。

闻言,鬼刹不禁莞尔一笑。说她是长不大的小孩,还真像个小孩,连威胁的方式都这么幼稚,不具任何可怕性。

“你笑什么?不准笑!”可恶!他居然在耻笑她!

“你这样让我憋着笑,我会得内伤的。”他拿下温欢捂住他嘴的小手,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安抚着。

“谁教你耻笑我。”温欢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并气不过的捶打了他一拳,她便窝在他怀里不起身了。

“好了,别胡闹了。”习惯依赖他,又喜欢窝在他怀中撒娇,鬼刹真怀疑她想退婚只是一时的气话。

“我才没有胡闹,我是很认真的。”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她显然忘了这堵肌肉结实的胸膛,正是为她讨厌的日本人所有。

“就这么讨厌日本人?”拂开覆在她脸颊上的发丝,鬼刹宠爱的摸着她的头,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诡异又奸诈的微笑。

“没错。”打个哈欠,有点困意的她,语气不再气愤得想杀人,反倒有些应付性质般,敷衍得毫无说服力。

“那好!”他准备霸王硬上弓,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实,让她肚中有个小孩,到时看她再怎么胡闹。总不至于讨厌日本人,连带自己的小孩也不喜欢吧。

“你……你想干什么?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温欢仰起小脸,正好看见他低着头,坏坏的邪笑望着她,顿时让她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可怕!他这模样简直像只大色狼!

“我想吃了你,将你生吞活剥入腹。”他放倒她,翻身压住她。鬼刹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她。

“你……你……别乱来!”他双手不安份的脱着她的衣服,她挣扎着想起身,奈何他故意将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颈项上,惹得她既痒又心荡神驰的没半点力气推他。

真是奇怪了!他又不是没脱过她衣服,更何况身子早不知道被他看过几百次了,哪一次她不是不当一回事的不在乎,但为何这一次她会如此惊慌、害怕?

难以适应这般亲密暧昧的姿势,与包裹住她的男性气息,温欢浑身颤抖起来。

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凑近她颊边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直至她平静下来,他才俯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中,热唇贴着她白嫩光滑的雪肩,一路亲吻的往她优美的颈滑动去,最后覆住她微颤想斥退他的小嘴。

她的唇很软,尤其是她的生涩更带给鬼刹前所未有的快感。知道这是她的初吻,他噙着得意的微笑离开她的唇,挺起上半身俯视着错愕住的她。

“你……你很可恶!我要告诉哥哥,说你欺负我!”单手捂着被亲吻过的朱唇,她脑中一片空白,双眼有点迷惆,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会允许的,而且还会催我们尽早结婚。”身下的娇躯是他期待已久的宝贝,想到即将拥有她,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撞击着他的心。

温欢一愣,不明白他的话。

看见她的双颊染上粉红瑰丽的色泽,娇艳美得宛若樱花,鬼刹忍不住趁她怔住之际,又俯下身,热唇再度印上她诱惑人的小嘴。

“如果这里有个小孩……”他肆无忌惮的侵略她身体,挑逗摩娑着她的手掌,缓缓下移的按住她腹部,“温臣就升格当爷爷,而你哥哥就是这小孩的舅舅了。”

小孩?温欢那作梦般朦胧的双眼,因刹那间意识到什么而突然明亮起来。

“那我不就是妈妈了?”她从未想过有哪天会成为一个母亲,但此刻她真的很想生一个小鬼刹,她与鬼刹的孩子。这股难以言喻的狂喜,让她暂时遗忘了他是日本人。

“没错。”鬼刹笑得很诡异,更不怀好意的在她肤如凝脂的颈间肌肤上挑逗,恣意的吸吮、舔舐,并故意的烙下吻痕。

温欢沉默的任他为所欲为,没有躲避他手指灼热的碰触,直至他撩拨起她体内那把火,让她感到浑身酥麻发软且难受时,她才阻止他再侵犯下去。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他杷她的衣服脱光了,不解人事的她很天真的问。

如蝶翼般轻盈的吻拂掠过她的脸颊,他控制住体内窜升的欲望,急促的喘息着,黑眸燃火般灼热的望着她。

“尽快让你有个小囡呀。”如此一来,她就没有理由悔婚,也没有理由不嫁给他。

“可是……不行的……”她突然想到,他是个日本人,那以后生下来的小囡,不也是个日本人吗?

“来不及了……”鬼刹不给她反悔的机会,随着美妙的节奏,他们的灵魂在最后一刻震荡起伏的拍子下,结合为一体。爱的种子,慢慢的在她腹中发芽。

她虽讨厌日本人,不过她却不讨厌两个日本人,一个是她丈夫鬼刹,一个则是她未出生的小baby。想到小baby,温欢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