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25

顾西爵: 最美遇见你 11 - 完

第十一章 第一场雪 

  周锦程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倾向。他不否认对安宁有一份愧疚,在不干涉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他希望她能过得愉快些。只是,也许他一开始的切入点就错了。电影院,地铁站聘请的“演员”……他的手段还没这么拙劣过,但事实证明他确实在她面前出了纰漏。一种感性超过理性后所造成的低级弊病。
  锦程坐在书房的座椅上,目光望着窗外的萧瑟景象,心里有些不知如何去走下一步。徐家是碰不得的,只是,这徐莫庭年纪轻轻便已是心狠手辣,想不忌讳都不行。
  而安宁这边,当然没有太多心思去思考周锦程这位讳莫如深的“长辈”,快寒假了,首先要应对的是末考和实验总结和项目报告。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如……人饮水啊。
  她们寝室,毛毛考试向来是一星期搞定,当几门算几门。蔷薇跟朝阳也都是听天由命型,不过好在聪明,临场发挥总不会太差,低空飞过还是行的,当然,其中老师的思想工作也是必不可少的,安宁很多时候会想她寝室应该算得上是X大彪悍团体中的一员了。
  至于徐莫庭,这几天也是事务缠身,于是除了每晚的一通睡前电话,两人倒也独立得可以。周五下午安宁刚从门庭若市的图书馆出来,考试前一个月这里总是很热闹,往常基本上是门堪罗雀的。
  蔷薇跟上来,“陪我去趟学校超市再回寝室吧,我饿死了。”
  安宁疑惑:“你刚刚不是一直在吃吗?”不间断的啃食声还导致周围一圈正在沥血叩心临时抱佛脚的同仁直射来一刀刀的幽怨眼光。
  蔷薇扭捏状,“人家性欲不足用食欲代替嘛。”
  “……好吧。”
  两人来到学校的南门超市,蔷薇一进去竟然就看到了自己仰慕许久的……许多男生中的一位,虎躯一震,“莫非上天垂怜?”
  安宁见前者突然定住不动了,“怎么了?”
  “帅哥。”
  安宁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噢。”
  蔷薇幽幽开口,“你不一样,已经尝过1992年的皇家鹰鸣赤霞珠,这种木桶装的红干觉得寡味也在所难免了。”说完立刻让安宁发信息给丽丽毛毛等人,过来围观帅哥。
  安宁无奈,群发了几位专业人士:“来看帅哥,在学校南门的超市里。”发完之后见蔷薇正猫步尾随帅哥,样子十分猥亵,安宁为免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着。几分钟之后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阿喵回头,这一吓差点魂不附体。“莫、莫庭,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浅笑,“你不是叫我来看帅哥吗?”
  安宁醍醐灌顶,群发短信,错发给他了?不用这么悲惨吧?
  某人负隅顽抗,“莫庭,在我眼里你是最帅的!”
  这厢原本还想借题发挥一下的徐老大微微一愣,最后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我过来上课,陪我上堂课吧。”
  陪徐莫庭上课?陪上课?陪……客?“我——”
  “怎么?不愿意陪你眼里最帅的人上课?”
  “……我的荣幸。”终于明白他在别人面前低调,却在她面前有些张扬,因为,她纵容……
  安宁被带出来时才想起还有一人在超市里面。“我跟蔷薇打个电话。”
  “不用,她看到我了。”
  “……”果然,义气这种东西就是那天边的浮云吗?
  政法大楼,安宁虽然上下课时常路过,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今日一见果然威严。跟着徐莫庭走进一楼的阶梯教室,中间排已有人朝她招手,“嫂子,这边儿!”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张齐。
  此时教室里在的三十来号人都齐刷刷朝门口瞥来,场面堪称壮观。
  安宁羞怯了,“莫庭,我能不能在外面等你啊?”
  徐莫庭靠过去低语:“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莫非那句负隅顽抗的话已经晋升成“在我眼里你是最帅的,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了吗?安宁突然——淡定了,也可以说是都已经死了不介意再鞭下尸。
  行尸走肉地入座,后面一排的张齐俯身上来,“嫂子,您怎么来了?”
  我是被胁迫来的,“我来旁听。”严谨的一笑。
  另一侧的老三也靠过来,笑眯眯的,“嫂子,今天你有时间么,晚点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恩?”
  老三指指张齐,“今天阿齐生日。”
  “真的?生日快乐。”
  张齐拱手,“谢嫂子。”
  之后听课的时候,安宁轻声问身旁的人,“莫庭,我要不要送份礼物啊?”
  徐老大目不斜视,“不用了,我买了。”
  “恩?”
  “一家不用送两份。”
  “……”
  安宁想她还是看书吧,看书看书,幸亏她还带着复习资料。
  结果是整一教室中最乖最奋笔疾书的人被教授点了名。安宁觉得她可以去烧香拜佛一下了。
  “……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光题目就没弄懂,只听到了一个什么国家体系。她政治这环节算是最薄弱的。这么说来徐莫庭是“政治”专业的,这算是互补吗?安宁热泪盈眶,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
  教授虽已皱眉,但还是耐心问道:“那么,你哪里不懂?” 
  “……全部。”
  教室内非常有喜感的一片静默。
  张齐忍着笑俯上前用笔碰了碰安宁背,“嫂子,科学外交,来自于“中立国”的第三方合作者可以缓和与来自一个很少交往国家之间合作的紧张关系。俺们的体系决定俺们是中立国。”
  徐莫庭按了按眉心,比较直截了当,“教授,她是我女朋友,不是本专业的。”
  老教授竟然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笑道,“原来是咱们系榜首的女朋友。什么专业的?”
  怎么成唠家常了?安宁忐忑:“物理系的。”
  老教授有点意外,“理科生啊,难得难得。”
  安宁想这应该是夸奖吧?“谢谢。”
  全场又是安静两秒,陆续有人笑出了声,善意的。
  这姑娘真是有意思。
  徐莫庭摇头,眼中亦是清淡柔和的笑意。
  后知后觉的人坐下来,然后恍然大悟,僵硬在了位子上。她这是顺水推舟呢还是努力呈现?
  于是一整堂课,安宁的复习资料一直停留在第五页上。
  下课出来时安宁深深感慨,徐莫庭如果不那么“出色”一点,估计老师就不会那么多此一问了,恩,“你太出色了”可以当作以后分手的理由……虽然,似乎有点欠抽。
  走出政法大楼,莫庭问,“在想什么?”
  “分手。”
  “……”
  “…………”安宁下意识就是谄词令色,“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出色,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分手了。”
  莫庭“恩”了一声,“很好。”
  李安宁你可以再阿谀一点吗?安宁鄙视完自己就打了一喷嚏,西北风太冷了,其实她已经穿很多了,但因体制问题,天生不耐寒,正要竖起高领,颈项围上来一条深色围巾,有淡淡的柠檬香味,很淡,但闻得出来,因为是与他肌肤相贴的。
  安宁有些脸红,走在前面的两人这时回头,“嫂子,咱们今天的安排是回寝室吃火锅,料十足啊。”大冬天吃火锅最带劲,张、三两人已经蠢蠢欲动。
  你们寝室竟然连火锅都有吗?安宁承认她嫉妒了。
  张齐踟蹰着问:“嫂子寝室的朋友要不要也叫过来一起吃?”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呃,师兄,你的表情好像有点纠结啊?”精准地说是悲情且狰狞。
  张齐仰望苍白寒冷的天空,“没事儿,尘世间的种种,忍一忍都会过去的。”
  ……终于超脱世俗了吗?安宁看了眼身边的人。
  “怎么了?”
  “恩……我要先回趟寝室放点东西。”
  “我陪你过去。”
  安宁摇手,“不用了,天那么冷。”
  莫庭微笑,“你心疼?”
  这人现在逮着机会就逗她,安宁一咬牙,反逗,“我爱你嘛。”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小道,“那我走近路了,呆会见,拜拜。”
  跑地可真快。莫庭低叹,然而心情突然非常好,看着窈窕的身影伴随着长发的摇曳消失在转角处。站了一会儿漫步上前,等在那里的老三被俊男美女的恩爱戏码刺激了,即兴发表演说,“我也好想谈恋爱啊!再不谈就要被归为异类了,昨天竟然有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听孕期专家讲座,妈的我是一男的,尚且还是单身中!”
  徐莫庭只淡淡道:“今晚禁酒。”
  “为什么?”老三怪叫,“这太不人道了!”双手痛苦地伸向安宁离开的方向,“嫂子,你一定要来主持公道啊!”
  张齐拍拍他肩,“老大这是为你着想,回头喝醉了,怎么死在嫂子亲友团里的都不知道。”
  老三刹那醒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幸得老大挽救!”
  徐莫庭斜睨他们一眼,他只是为了女友不受酒鬼骚扰,不过他们要这样想也可以。
  这时有人上来跟徐莫庭打招呼,老三一眼就认出来人,外语系的系花,萎靡的精神马上一震,只可惜美女眼中只有一人。“徐师兄,我想约你吃顿饭,不知道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徐莫庭皱眉,说:“抱歉,没空。”
  “……”
  张、三事后弱弱地想,其实,老大对女生真的蛮狠的,确切地说是除嫂子之外的女生,简直是斩立决,不留半点情面。老三惋惜不已,人家虽然不及嫂子,但也是美女啊美女。

  那天同去火锅的只有毛毛,朝阳这段时间不晓得被什么刺激了,打算考博,每天忙进忙出不见踪影,蔷薇一小时前去医院了,起因想当然是在超市里,原本想跟那男的来一场“偶遇”,结果弱弱伸腿绊了他一下,使得他重重磕在了货物架上,血流不止,直接120了。
  当天在毛毛满面红光敲响217的男生宿舍门之前,安宁不放心地提醒,“毛毛,你等会儿不能乱说话知道吗?也不能耍流氓。”
  毛某人委屈,“有男的在不耍那多难受啊。”
  虽然有点残酷但为了毛毛的名声安宁还是义正言辞道:“难受也要忍着。你看我,呃,面对徐莫庭不是照样坚定不移地把持住了么?”
  毛毛猛地眼睛发光,“原来阿喵你其实也是一直想着要扑倒妹夫的,但就是辛苦地忍了下来?!”
  内部会议怎么着都行了,“可以这么说吧。”刚说完门被人轻巧拉开,那人的手悠然地搭在门边上,嘴角带着淡淡的浅笑。“怎么到了不进来?”
  安宁当即目定口呆,他怎么在门口?最主要是:他听到了?!
  安宁被朦胧带进去的时候,里面除了张齐,老三,还有几名不认识的男生,以及徐程羽。
  毛毛一下打入了内部,不过难得表现规矩。
  除了——“你有女朋友了吗?没有啊,真可惜,我有心上人了。”“有什么好的AV可以推荐啊?”“……”
  跟某毛同寝室的人失聪地转头看窗外。莫庭过来递给女友一杯温水,然后坐在了她旁边,“你们宿舍娱乐蛮丰富的?”
  安宁幽怨地望他。
  徐莫庭低头笑了笑,“饿了吗?”
  安宁摇头,“冬天好像消化系统都变缓慢了。”看着在张罗锅子食材的老三和另一名男生,刚才她要帮忙,被强烈婉拒了,说是体力活就该是男人做的。不由瞄旁边跟她一样空闲的男人。
  “怎么?”莫庭莞然。
  “没,没什么。”这人明明对她挺知根究底的,好像想什么他都知道,却总是拐着弯让她支吾。安宁想,徐老大莫非是S?
  那完了!
  徐程羽过来跟堂哥借人,“老三忘了调料酱,我跟安宁出去买一下,就回来。”
  莫庭倒也大方放行。“到近一点的那家,别跑去南门。”
  “知道了。”程羽出来的时候不可思议地嘀咕,“堂哥竟然会啰嗦这种事。”
  安宁说:“外面挺冷的,我一个人去也可以了,只要调料酱是吧?”
  徐程羽笑道:“我其实是想去买冰淇淋。冰淇淋配火锅,绝配呐!”
  安宁轻皱眉心:“冷热刺激太大,会得口腔癌的吧?”
  “……”
  两人刚到寝室楼下,就碰上了进来的高雪,对方看到她们,上来跟徐程羽打了招呼。
  “我来找我男朋友。打电话又不听,不知道死哪去了。”高傲女似有若无望了眼安宁,低声问程羽,“你现在怎么老跟她混一起?”
  “飞鸟择良木而栖么。”她是哪边儿有意思呆哪边儿。手机这时响起,徐程羽跟安宁点了下头走到一旁接通。
  高雪难得屈就过来跟阿喵搭腔,“说真的你知道徐家是什么身份背景吗?”
  安宁对这种场景是有些头疼的,不过还是友善道:“不怎么清楚。”
  “我们高家跟徐家也算是世交。”高雪说着又望了她一眼,“徐莫庭的爸爸是美大地区的外交部副部长,而他爷爷——”
  安宁等了会儿见她没打算再说下去,怎么总有人喜欢话讲一半的?
  “你觉得你们会有结果吗?”
  安宁想了想,“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恩……宿命论是那些缺乏意志力的弱者的借口。”说完又补充道:“好像是罗曼·罗兰说的。”
  “……”
  身后有人叫了安宁一声,正是徐莫庭,他拿着她的围巾走下来。
  程羽正巧挂断电话走回来,疑惑地轻笑:“堂哥,还有什么吩咐吗?”
  徐莫庭只是将紫色围巾递给女友,对徐程羽道:“你上去吧,我过去买。”
  “跑腿的事情咱们女生做就行啦。”
  “等你买来都可以散场了。”莫庭冷淡地实话实说。
  “嘿,太过分了啊。”徐程羽不满,不过也不敢跟堂哥多抗议。“那安宁麻烦你帮我带一冰淇淋回来,谢了!我会记住冷热分开吃的。”
  安宁应了声,于是就是莫名其妙跟着徐老大出门了,在经过高雪时,不由轻问身边的人,“那个,你不跟她打声招呼吗?”她一直在看着你噢。
  莫庭皱眉,淡淡道:“不认识打什么招呼。”
  不认识打什么招呼……
  打什么招呼……
  招呼……
  徐程羽也听到了这句不轻不响的回话,不禁为自己同学掬一把同情泪,也不知阿雪怎么得罪他了?跟她堂哥作对,非死即伤啊,这人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走出来时安宁忍不住好奇心,“你真的不认识她啊?”都说世交来着。
  徐老大轻描淡写地开口:“无关紧要的人,认不认识有差别吗?”
  “……”安宁承认,她有点开心,唔,罪过罪过,自己一定是扭曲了。
  “晚风吹来,你耳边有一种无声的语言。它没有语调,可你一定听得见。它随着风儿,随着清新的空气,掀动着你精美的衬衫。它慢慢地梳理着你的黑发,那么耐心,悠缓。”
  时间在大学的冬日小道上轻悄而温柔的流逝。在当日当时经过的人,看到的一幕是:一个漂亮的女生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口中清朗地念着一首现代诗,表情还挺生动的,而旁边的英俊男友,嘴边带笑。
  买完东西回去时,安宁一推开门就听到毛毛一句,“you know?I am japanese!”
  “……”
  “……她平时在寝室里不这样的。”安宁试图给毛毛挽回一些形象,虽然事实是她在寝室里还要来劲,但显然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因为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总之,火锅之夜热闹非凡。
  安宁当天无声无息吃了不少,反正,“原来嫂子寝室里经常看的是苍井空啊,哎,女生跟男生眼光就是有一些差别,我还是比较待见武藤兰。”“大嫂寝室真厉害啊,A片都是白天观摩吗,学习学习!”等等,等等。
  酒足饭饱之后安宁就想睡觉了,她的生物钟比较悲催。可是毛某人却还在兴头上,安宁无奈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刚抬头就见徐莫庭站在那儿,接着他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靠在洗手台边没有动。直到他的身体贴上她的背,安宁感觉自己微微一颤。他笑了一下,气息停留在她耳际。“我上次说要表白是吧?”
  安宁深觉徐莫庭恶意起来真的很……恶意啊。
  “不用,不用了,我了解你的心意。”安宁希望自己的心跳能快些平复。
  “可是,我觉得需要再名正言顺一点。”他的手缓缓移上来,温柔地揽住她的腰。
  这样还不够名正言顺吗?
  安宁转身,却是一怔,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内容,一些沉甸甸的久远的东西,交织着坦白的情感。
  他低下头,吻也已经顺势落下,修长的指尖滑入她的发中一下一下地梳理,安宁觉得头皮都酥麻了。轻叹一声,与他拥吻在一起,过了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停下。
  “安宁,我爱你。”他说地很慢,也很郑重。如果是书面的形式,她想,这五个字每一笔他都会勾勒地深刻,留在纸上,难以磨灭。
  徐莫庭将她提抱起坐在洗手台上,安宁下意识抱紧他的手臂,他勾起她的下巴,重新吻住她,这次比前一次要缠绵许多,时而轻含时而侵入,安宁当时想的是幸亏坐着,否则腿软地肯定站不稳了。
  正当某人浑浑噩噩的时候,对方理性地收敛起,在她唇边徘徊了一会儿,将额头与之相抵,徐莫庭叹息道:“感觉真不错……” 
  门外过道上有人犹豫地敲门,“老大,如果你跟嫂子恩爱好了,我能不能进来上下厕所啊?”
  安宁闻言脸上烧了起来,这下够名正言顺了。没敢扭头看他的表情,而跳下洗手台时脚下还是软了一软,莫庭出手扶住。“小心。”
  “谢谢。”
  徐莫庭笑道:“跟我不必这么客气。”
  “……”
  徐老大想到什么又靠过来说了一句,“安宁,如果你把持不住了,我不介意的。”
  “……”听到了,真的听到了!安宁——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豁然转身,但因太激动,脚下一踉跄,局面就是往他身上扑了过去,下一秒便是老三的开门声,“不好意思,我真的憋不住了——啊!!!”
  于是,当夜,李安宁在外的名声成了:嫂子果然有胆识!原来嫂子是S啊!果然人不可貌相,我们老大在感情方面还是很保守的啊原来。堂嫂我好崇拜你啊! 

  研究院的考试安排在月末,安宁上交完四门课的论文和实验报告,剩下的三门笔试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
  第一场是老张的量子统计,依然在铃声响起前五分钟进考场。提早到场做桌上工作的毛毛朝她吹了声口哨,她两学号相差一号,基本上座位安排都是在附近,毛毛为此一度得道升天,安宁坐下便听到跟她们隔了三个桌位的蔷薇回头淫笑着对后座的人说:“嘿,兄弟,等会儿咱尽量互相帮助相互提升啊。”不巧监考老师刚好走到这一边,他皱眉望了蔷薇一眼,然后回头看着一脸纠结的男同学,等着他的回复,男生表情堪称经典,总体来说就是痛苦到扭曲,“我——”刚想澄清,蔷薇冲监考老师灿烂地笑笑:“老师,我这是在帮您试探他,不当真的。”
  安宁看到那位男生已经风中凌乱了。“哎。”幸好不是她们寝室的。(蔷薇不是她们寝室的)
  坐在最角落的朝阳深沉摇头,“幸好不是我们寝室的。”
  “……”
  当天考完出来,毛毛要请阿喵大餐。
  安宁说:“你最近不是缺钱吗?还是我请你吃饭吧。还有毛毛,下一门我不用考,你要不要看下书什么的?”
  毛某人大手一挥,“看什么书啊,船到桥头自然直!”心里想的是:完了,得学微雕了。
  蔷薇跑上来跟上队伍。“姑娘们接下来有什么活动不?”
  安宁问:“朝阳呢?”
  蔷薇:“去图书馆了,这丫头疯了。”
  毛毛说:“要说活动么,吃饭,睡觉,做春梦。”
  蔷薇鄙夷。“你能不能提点有建树性的?”
  安宁肚子饿了,问两斗嘴的人晚餐想吃什么,她们倒口径一致,随便。
  毛毛接着说:“要说树么,我决定了!我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蔷薇嗤笑,“我可打算每一棵树都吊一吊。”
  安宁说:“吃面吧。”
  “……”方圆两米内的人。
  吃完晚饭回寝室时发现整幢楼卫生间的热水都中断了。安宁正打算要洗澡的,先前吃面,毛毛见一老师进来,鸡腿掉进了碗里,溅了她一身的汤汁,头发上都是,油腻腻的,难受死了。
  毛毛是短发,没波及到,脱了外套就完事儿。蔷薇看着阿毛单穿一套肉色的棉毛内衣在寝室里走来走去,“看着怎么那么像是一只扒了皮的青蛙。”
  安宁这边无可奈何,整了换洗的衣物,“那我去外面的浴室洗澡了。”
  蔷薇喊住她,“阿喵,你去妹夫那洗么好了。”
  “啊?”
  刚进来的朝阳一下抓住关键词,“妹夫?我在图书馆门口遇到他了,他跟一女生从我面前经过来着。”
  全体肃穆,一会儿后蔷薇叫出来:“惨了,阿喵仔有情敌了,传说中的小三出场了。”
  毛毛语气期待,“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来叫板?真是羡慕啊,我这辈子就想被人叫一次狐狸精。”
  朝阳:“阿喵才是正牌徐夫人吧。”
  安宁无力向身后挥挥手:“我出门了。”
  走到楼下时,就看见徐莫庭拉开车门走下来,虽然知道他在学校,但一出门就见到他不免有些诧异。
  “……嗨。”
  对方走近,“刚想给你打电话。要出去?”
  安宁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只“恩”了一声。
  徐莫庭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很平淡自然地开口:“去我那洗个澡吧。”
  “……”
  安宁被邀去洗澡。
  于是,车里。
  “那个,我借用一下浴室就好了——”
  “难道你还要做其他事情?”
  “……”
  安宁的意思是:借用一下浴室,然后我自己回学校就可以了。不想太麻烦他,因为他很忙嘛。
  徐老大的意思是:洗完澡如果还要做其他事情,他悉听尊便。
  安宁扭头望街景,徐莫庭侧目看了她一眼,心中一笑,说道:“今天学校的热水都中断,男生宿舍也是。”
  “真的么?”安宁觉得他们学校每次什么什么大会,领导在上面总把X大标榜得很牛,怎么连区区热水都不能做到即时供应?
  “要不要搬去我那里住?”徐老大总是在很适当的时候提一下建议。
  安宁一愣,只当他是在逗她,心情已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同居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她很传统的好不?
  “这样——”徐莫庭还真认真地想了想,“那要不合法同居吧?”
  徐老大你就不能偶尔让我镇定久一点?安宁想,人家谈恋爱男朋友都是甜言蜜语温柔体贴,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冷言冷语”?抱着手中的衣服袋子轻声问:“徐莫庭,你其实也是火星来的吧?”
  “……”莫庭低叹。
  安宁一进徐老大的公寓门就往浴室走去,身后的英俊房主不忘提醒:“新的毛巾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知道了。”说不害羞是假的,第一次用男生的单独私人浴室,而且这个男生又是自己的男朋友,总觉得有些暧昧啊。
  安宁关上门,看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有点红,不过不明显,掬冷水洗了把脸。放热水泡澡的时候研究旁边烤瓷台面上摆着的日用品,他的洗发露沐浴露味道都很淡,淡淡的柠檬味,很熟悉……水有点热啊。
  等安宁终于一身清爽穿戴整齐出来,一眼望见徐莫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还是第一次看他戴眼镜,从来不知道他也是有点近视的。
  徐莫庭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摘下眼镜站起身道:“过来,帮你把头发吹干。”
  刚想淡定地说“我洗完了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叫出租车就可以了”,结果对方一句话就又被打回原型了。
  电视里在播新闻,耳边的轰隆声盖过了主持人的声音,安宁坐在单人沙发上,而徐莫庭靠在扶手边,帮她吹干长发。
  每过一分钟,不好意思的感觉就增加一分,他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让她觉得——得主动找点话题:“恩……如果你去评选市十佳青年,一定手到擒来。”
  徐莫庭敷衍地应一声,说:“你今晚住这边吧?”
  “啊?”冲动地回头,正好对上对方英气的脸庞,灯光下,美色尤胜三分。
  “你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寝室连冷水都中断了,她们去饭店住一晚。”算是解释。
  所以没带钥匙出来的人自行想办法?“我能不能问一下她们为什么要打给你?”安宁翻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一条记录,郁闷了,这亲疏对比也太明显了。
  徐莫庭答曰:“她们让我收留你。”
  “……”
  安宁当时如果没有被某种强烈的什么情绪冲昏头脑,以致思考能力下降到一般水平线以下,至少还能想到自己也可以去住下饭店啥的,也就是说,不只有“同床共枕”这么一个结局。
  很不幸的是,她当时脑抽了。
  于是当晚,十一点钟的时候,徐莫庭洗完澡出来,身着一套深灰色睡衣,这年代有身材披块布都有型,何况是有型的深灰色睡衣,安宁承认她思想混乱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啊?面对这种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手段有手段的……男朋友,难不成真的同床共枕一宿?苦思冥想最终选择折中方案,“你睡床,我睡沙发。”
  对方睨了她一眼,“我这只有一条被子。”
  “呃,那被子给你,你睡沙发,我睡床。”好歹还有一条床单。
  莫庭皱眉头,“你觉得我会睡沙发吗?”你觉得我这种高贵人种会去将就睡沙发吗?
  “……”
  徐莫庭这时低头笑了一下,说:“安宁,我相信你可以把持得住。”
  “……”
  徐老大不再多说,上床,当然很风度地让出了一半床位,安宁见对方如此坦然,她磨磨叽叽地实在小气,只是睡一张床,又不会怎么样,思想工作一做通,便手脚麻利地绕到另一侧上了床,徐莫庭已经伸手关灯,只留床头一盏橙黄壁灯开着,安宁背靠着他,抓着被子,鼻息间有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下意识将被子拉下一些,不晓得他有没有开暖气,有点热。安宁往床沿挪了挪,认真注视前方黑暗中的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睡意全无,可又真的不早了,明天还要考试,这样的精神亢奋实在是不利啊。翻来覆去,清醒异常,异常到都可以听着远处他书桌上闹钟走的步调,很慢很悠远。
  “睡不着我不介意陪你打发一下时间。”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安宁被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床,“我就要睡了。”
  徐莫庭慢慢道:“你再挪过去,就可以直接睡地上了。”
  “……”安宁翻身,面朝天花板,也挪进来一些。
  他叹了一声,“你动来动去,搞得我也睡不着了。”对方的口气里似乎有点点不满,第一次听徐莫庭这么孩子气的抱怨,安宁抿嘴想笑,可人在屋檐下为人要谦和,等了一会,旁边安静地奇怪,忍不住扭过头去,朦胧灯光下,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此时正静静望着她。闪神之际,对方已经倾靠过来,将呼吸埋于她的颈窝处,轻轻道:“安宁,我睡不着。”
  他嘴唇极轻极轻地贴上了她的耳畔,万般珍惜地落下一吻。
  安宁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靠得她很近,他的气息是烫人的,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安宁觉得晕眩,周遭充斥着徐莫庭的味道,宁谧而强韧。
  他的左手顺着她的背脊慢慢下行,他侧过脸将嘴唇贴上她的。他吻了很久,舌尖缓慢地滑过她的上颚,退出来时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安宁感觉有点痛,睁着眼睛,那里面迷茫地浮着一层水雾。
  他说:“安宁,要不要碰碰我?”他的掌心是濡湿的,他执起她的右手,将她的手心贴到他的胸口。
  安宁一脸绯红,感觉自己的心如擂鼓般狂跳着,“莫庭……”这名字此时就像是乌羽玉,让她几乎麻痹。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关了壁灯,黑色像是一道可以破除禁忌的魔咒,屋内某种莫名的压抑的情热越积越厚重。
  被他汗湿了的手心一路引领着,安宁的紧张无以复加,她是有些预感的,但又很茫然。她想要阻止,却每每被他的低喃催眠,“安宁,不要拒绝我。”
  “我没办法……”
  “你可以。”
  在纵容和自愿之间,安宁自己也分不出界线了。
  像是被额外的温度烫了一下,身体微一弹跳,“别……”
  “一下……就一下。”他的声音哑得不行,安宁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就此心率停止。
  慢慢的,喘息伴着渴望,耐心且情色地摩擦,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沁出,滴落在床单上,热浪滚滚而来,蒸发湿淋淋的理智。
  在交融的气息吐纳间,在这一方有限的空间里,两具年轻的身体构成目眩的场景。
  徐莫庭在之后紧绷了全身,他埋入她发间,低低呻吟了一声,一股激热勃发而出,而安宁的手心也随之一片潮湿。
  莫庭拥住她躺着,灼热紊乱的气息一点点缓和,他伸手抽了矮柜上的纸巾,细细擦着她手上的体液。
  对安宁来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也太惊心动魄,久久缓不过神来,感觉像是天堂地狱都走了一遭,又重新回到人间。
  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真的“心力憔悴”累了,安宁闭上眼,当然她不否认自己也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他叫了她一声,安宁只当自己死了,莫庭低低笑了一下,温润的指尖滑过她额头的湿发。
  “你的脸有点烫。”
  他是故意的么?
  他的唇又在她唇上吻了吻。“睡吧。”
  “……”
  安宁原本以为这一晚是肯定睡不着了,结果没多久恍恍惚惚地竟起了几分困意,身边人清晰的味道包裹着她,细腻温醇,好像能安定人的心神。
  隔天醒来,窗帘的缝隙间有阳光照射进入,一时间安宁不知身在何处,记忆逐渐回潮时才惊蛰般地坐起了身,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房子里只有她一人,不禁松了口气。
  下床穿上外套,神情还是有点怔怔的。走到餐桌边,上面摆着齐全的早点,牛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出门了。门口柜子上的备用钥匙你拿着。有事打我电话。】
  安宁转身去洗手间,新的牙刷牙杯妥帖地放在洗手台上。开了水龙头,冷水淋过手心时,整张脸不受控地升温。
  洗漱完吃了一块三明治,剩下的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左思右想之下在纸条下方写了句,【吃不下了。】
  安宁回到学校差不多十点钟,幸亏她上午那门不用考,要不然就是传说中的因什么而废什么了。一进寝室就听见毛毛在叫:“那老师凭什么没收我橡皮?!”
  朝阳:“你带了七八块,且块块字如麻。”
  “不是你说不要在一只羊上拔毛的吗?”回头见到安宁,“哎呀阿喵,你回来了!”
  安宁避重就轻,问:“你们提早交卷了?今年的工程数学很简单吗?”
  朝阳毛毛同时面部扭曲:“太难了。”
  毛毛:“对了阿喵你昨天——”
  “我昨天住旅馆了。”安宁表情坦荡荡。
  毛毛“噢”了声,“今早妹夫打电话跟我确认了一下你的考试安排,然后说你会晚点过来学校。”
  “……”不带这样玩的!
  “阿喵~”
  “我要看书了,下午考试!”
  后来整整一天半,安宁都一心一意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管毛毛怎么连滚带爬,朝阳旁敲侧击,她都是一副春山如笑图。
  第二天上午考完统计物理,跟蔷薇她们道别,安宁到科研楼交项目的总结报告。结果脚刚跨进办公室大门,就与里面的一人视线相交,猛地定住了身子,眼睛也瞪大了。
  她的指导老师看到了她,叫了她一声,“李安宁。”
  安宁拉回心神走上前,与那道熟悉的身影错身而过,“教授,我来交报告。”
  “恩,放这儿吧。”指导老师并没有察觉到李同学想要放下东西就走人的心态,兀自说开:“你们这一门课题能够定稿,你可要多谢谢人家徐莫庭。”
  安宁想这老师平时挺矜持的,怎么今天突然热情起来了?不得不转身,语气尽可能地平淡无波,而当时不知道怎么了,还伸出了手,“谢谢师兄。”
  对方淡淡一笑,与她相握了一下,“应该的。”
  安宁收回手时掌心留有的温度让她不由红了下脸,随即趁热打铁告辞。“那老师没事我先回去了。”
  安宁如蒙大敕出来时,就收到了短信,“在外面等我一会。”
  安宁回:“不要,我要回去了。”
  办公室里的人挑了挑眉,眼波流转间,眉梢都似带了情。
  安宁回宿舍时正巧遇到走到她们门口的蔷薇,对方不由问:“怎么了?后面有人追你啊跑这么急?”
  “恩……我想起来衣服还没洗。”
  蔷薇无语,“又不是阿玛尼,你泡皱了也就百来块钱。说起来,我上次看到妹夫戴的那款手表就是这个牌子的,那低调的GA标致啊,我眯地眼睛都酸了才看清楚。还有你有没有发现他很多衣服都是GA的,裤子基本上是Lee,啊,多么感情专一的一个人啊。”
  其实,无语也就是无止境的言语吗?
  蔷薇讲在兴头上却见听者明显神游太虚,不免心生恨意——恨铁不成钢,一手按住对方肩膀,“我说你好歹给点反应吧?”怎么说都是在讲跟她息息相关的男人不是。
  “恩。”反应了,“那么薇薇,我可不可以洗我的百来块钱衣服了?”
  “……”
  当晚,安宁收到短信,“你忙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安宁小小舒了一声,随后又轻轻“切”了一声。
  徐莫庭此时正坐在床上,慢条斯理翻看养猫一百招。
  第一招:切莫太急躁。

  考试周很快接近尾声,安宁是最早结束此议程的,在毛毛等人依旧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她已经开着电脑看贺岁片了。
  毛毛蔷薇朝阳指着她:“你不是人!”
  安宁:“……”
  本来安宁可以回家了,但毛毛坚持,考完试大家一起去吃顿大餐。明年上来都要准备实习工作,聚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像以前那么多,估计一上来就是各奔东西,各自拼搏。
  于是,此时空闲地不得了就等着吃大餐的人,看看电影杀时间不是太过分吧?
  毛毛奇怪了,“要我,有时间,有如此英俊一男朋友,铁定每天缠绵上数十回合,让他下不了床,只能眸中含水看着我,我如魔似幻看着他。还要!不行我没力气了。可是人家还想要嘛。那就坐上来吧。”
  安宁一口水喷在屏幕上。
  毛毛等人离开不久,电话响了,是张齐,叫她出去吃饭?
  安宁看时间,三点钟,不上不下这算吃哪一餐啊?
  对面已经笑过来,“嫂子,你考完了是吧?我们也完了,太无聊了,打算去酒吧喝酒,程羽也在,来吧,当然老大也会来。”
  安宁想到无聊,的确是有点,不过徐莫庭也去啊,下意识挺了挺背,她干嘛不好意思,怎么说都是他,咳,耍流氓在先,要不好意思也是他才对。
  张齐得到肯定答案便立即跟徐莫庭电话,“老大,跟我们去喝——别挂呀,嫂子也去。”
  徐莫庭不在学校里,所以安宁是坐张齐车去的,当时车上还有另外三名女孩子,老三的车在后面,男生满座。
  徐莫庭到场比较晚,推开包厢门时里面已经闹上了,众人见他进来一阵起哄,老规矩迟到了罚酒,他看看左边沙发上的安宁,她眼里闪烁,明显是站在看戏的那一边,莫庭笑笑喝了下去。
  三杯下肚,徐莫庭走到安宁旁边坐下,拿她的果汁抿了两口,压去嘴里的酒味,他一向不喜欢苦涩的东西。
  这时一女生斜手递过来一杯新倒的饮料,“徐莫庭,那杯是李同学的,这杯没有喝过。”
  坐另一端的老三已经笑出来,“团支书姐姐,她是我们老大女朋友。我们一直在喊嫂子你不会没听到吧?”
  那女生明显怔了下,有些尴尬,“我当你们喊着玩儿的,谁知道——”说着看了眼徐莫庭。
  徐老大对别的女生从来不用一分心思,认识的顶多也就点下头,相当“不拖泥带水”,女同志最终咬了咬唇走开了。
  原来让对方知难而退的最高境界是无视,安宁钦佩,桌下徐莫庭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这是他惯性的亲昵动作。
  安宁想,他动手动脚起来还不是一样很精通!
  何时起,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惯有的模式,她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坐在她旁边安适从容?好似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天经地义。
  安宁想到第一次跟他遇见,在她的记忆里是在学校的图书馆,也就是半年前,她把自己的图书卡借给他,他当时回头平淡地说了声谢谢,真的很平淡啊,让她不由暗想是不是帅哥都是这么冷酷不理人的?很难想象如今自己就是这号人物的女朋友。不能说惊讶,但觉得世事难料还是有的。不知道他怎么会相中她?呃,据他说还是相中她好几年的。
  徐莫庭这时淡淡开了口,“你再盯着我看,我可能会不好意思。”
  深呼吸一口,安宁转回头,冷酷是浮云啊。
  “老大,你都不陪咱们喝酒,就只跟嫂子聊天,太过分了啊。”有人抗议了。
  徐老大今天心情好,拉扯嘴角配合地接道:“怎么,有意见?”
  当然有意见,就您有女朋友,咱们还都是光棍呢,太残酷了也太残忍了,“要不让大嫂陪咱们喝两杯?”
  老三心想终于要有幸目睹到什么叫“战略性失策最终可能导致的毁灭性后果”了?
  “好啊。”大嫂友好回复。
  于是,老三在一年前奉英明神武的徐莫庭为老大之后,今天又多了一个崇拜对象,大嫂——头一回见女生喝酒可以如此率性且酒力深不见底的。
  张齐也不免感慨,“嫂子真人不露相啊。”
  安宁亦感叹,我每次都想露来着,只是旁边的人总是让她少喝点,不过难得今天徐莫庭法外施恩,“那就劳烦夫人挡酒了。”然后他就真的在旁边只喝果汁了。
  老三当天醉酒当歌:“娶妻当娶大嫂这种文武双全之流!”
  在场的男同胞们一致嫉妒起徐莫庭——女朋友挡酒(自己喝果汁),关键还是美女啊!而女同志们在衡量对手实力之后决定弃暗投明,再说了徐莫庭就是那天边的云,观赏可以,真要采还是有相当大难度的,而且如今已经摆明了是名草有主!
  只有徐程羽心中深深叹喟她堂哥是一如既往的高啊。
  至于畅饮的安宁倒是心情愉悦,她的酒量可以说是胜过蔷薇一筹,小时候爸妈忙,她都是跟着爷爷在城乡交接处的小酒馆里混,爷爷也是觉得小姑娘打小练练酒量,喝点米酒啥的并无不妥,多年下来这酒量自然是练出来了,后来爸爸升职转到了大城市里,就很少喝酒了,上初中的时候还会在节假日去爷爷那边呆两天,陪着喝上两杯,初三那一年爷爷过世,郊区的老房子也随之变卖,之后就真的极少碰酒了。
  不过安宁喝酒是越喝越沉默的人,所以想要乘机套点话题的人基本上都是无功而返。
  徐莫庭中途离场去接电话,老三因嫉妒开始挑拨离间,“大嫂,你不能这么盲目地维护老大啊!我跟你说,你别看老大这么道貌岸然,其实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想当年他刚转来X大的时候,正常模式么人生地不熟的都应该要谦和一点——结果,哎,往事不堪回首,我们男生这方面就不说了!对待女生,他也是狠心啊真狠心,比方外语系的系花吧——哎哎,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安宁无语,这根本什么都没说么!亏她还有了那么一点兴致,事实上是很有兴致,往某一处望过去,他似乎还要一会儿,要不赶紧乘机似有若无地问一问?“老三师兄——”还没说完,只见老三干呕两声手捂嘴巴狂奔出门。
  安宁目瞪口呆了一下,牵强地接上上句,“多保重。”
  程羽过来跟安宁聊天,“咱们聊重点吧,我堂哥过来了我就得撤!”
  安宁汗,怎么听着像洪水猛兽?以表安慰从善如流,“你想聊什么?”突生一种自己俨然是坐台的感觉。
  “我堂哥那人很难搞吧?”
  安宁开始思考,所谓的“重点”……“呃,其实还行。”
  “嘿嘿,你们有没有亲密接触过?”程羽见对方显然被震惊到了,不得不换种说辞,“我堂哥从小就是生人勿近,熟人也免谈的,所以我对此非常好奇啊!”
  安宁咳了一声,“没有。”
  忽然就想起了某晚上,真是要命!那是幻觉幻觉梦境梦境阿门!
  这时候,很难搞的人已经朝这边走过来,她身边的人立马作鸟兽散。
  等他走到身边,安宁率先镇定地开启一话题,“你是不是从小欺负你妹妹啊?”看人家都怕你怕成这样了。
  莫庭对此没兴趣多讨论,只说,“你喝了多少了?脸有些红。”似乎有点醉了,徐莫庭微沉吟,随即一笑,“要不要回去了?”
  “不要。”安宁摇头。
  莫庭靠过去低语,“可是我想回去了。”
  安宁还是有点为难,徐莫庭趁虚而入,一本正经道:“你要想喝,回去也可以喝,是不是?”
  眼睁睁看着美女被带走,已经回来的老三直摇头,“老大那明显是——不是君子所为啊。”
  有人醉醺醺地嚷着:“老大什么时候君子过?”
  “……”刚出门口的徐莫庭叹一声,算了,秋后算账吧。
  安宁这边坐上车,迷迷糊糊地要去口袋里拿手机。
  “又怎么了?”他笑出来。
  安宁脑子并没有很模糊,只是有点酒气涌上来让她难受,“打电话。”
  “打给谁?”有人微扬眉,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住她下滑的身子。
  “室友。”安宁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想睡觉。”
  隐约间,一条柔软的温热毛巾擦过脸颈,让她获得短暂的舒坦,感觉有手指轻抚过她的眉心,嘴唇,安宁缓缓睁开双眼,才发现已经睡在床上,习惯性地侧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旁边的位置一沉,耳边传来一些言语,让她有那么一阵倾心的放松,随之又困倦地跌入梦乡。

  天蒙蒙亮徐莫庭去附近公园跑了一圈,也顺便带了早餐回去。到住处洗完澡换身衣服,随后开电脑工作,八点多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她的,徐莫庭睨了眼上面显示的名字,拿起来接通。
  “安宁,不好意思,应该起来了吧?我跟薇薇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顿饭,你——”
  莫庭点着鼠标,不紧不慢道:“她还在睡。”
  “……”江旭。
  时间指向一小时后。徐莫庭关了电脑,发现窗外竟然在下雪了,见床上的人似乎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意思,走过去半跪在床边的地毯上,伸手轻摸她的脸,“李安宁,下雪了。”
  “李安宁,这学期你已经迟到十三次了啊——”有些年长的班主任也不想多批评这号优等生,可频频迟到班级扣分也实在不算小事。
  “恩……老师,今天下雪了。”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声音温婉清甜,看起来也是特别乖巧懂事。
  老师对这种学生是狠不起心来的,最终道,“今天是冷,可别人也都没迟到啊,好了这次就算了,下回一定要注意。”
  “恩……”接着的那句“我尽力”说得轻,所以走开的老师自然没有听见。不过安宁想,这天气估计明天还是爬不起来。
  这时有人从她身后经过,两个身高都算高的男生,一个还回头朝她笑了笑,安宁当然不认识,从东边的走廊过来应该是隔壁班的。而没有回头的那一人穿着一件白色外套,修挺的背影看起来相当悦目清爽。
  “安宁。”自己班的同学从窗口喊了她一声,安宁施施然进去,高考啊,不成功便成仁,还有半年她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不是说自身的压力,而是里面的氛围。
  回头望了眼走廊外的大雪纷飞,好想冬眠啊。
  安宁逐渐醒来,表情有些朦胧,其实还是想睡觉,头有点疼,而且被子里是那么暖和。
  “嗨。”他慵懒地打招呼,安宁转头对上床边人的视线,不由眨了眨眼,“早安。”
  莫庭一笑,缓缓地说,“不算早,等你起来,我们可以去吃中饭了。”
  安宁是完全清醒了,坐起身,刚想说要不我请你吃中饭啊啥的,就被封口了。
  安宁后来被轻薄完之后看时间,才九点多而已?谁家吃中饭那么早的?!
  洗漱完穿戴整齐,试探性地开口,语气偏向想要得到否定性的答案,“那你还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吃中饭?”
  “当然,我反正没事。”
  什么理由么?出门的时候她笑着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作亲密状,然后问:“那个,我昨天有没有怎么样啊?”
  对方斜视了她一眼,“恩?”
  “就是有没有乱说话或者——”够清楚了吧?不过安宁想肯定没有,据说她喝醉了特别安静。
  “没有。”
  安宁放心了。下一秒对方补充:“除了一整晚抱住我不放。”
  “……”
  当事人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既然都这样了,安宁,我们什么时候把婚结了吧?”
  “…………” 


第十二章 最苍白的记忆 

  终于进入寒假,回家前跟寝室里的人出去大餐。蔷薇做主选了一家火锅店,不过冬天吃火锅的人尤其多,刚进去时没有位子,于是在门口的沙发处等着,旁边有两韩国人在讨论中国的食物,以及X市哪里的餐厅比较正宗。
  毛毛不免同情,“只有一道泡菜可以吃的国家真是可怜啊思密达。”
  结果这句话被他们听到了,对方立即用生涩的汉语傲娇道:“我们韩国的泡菜是相当有名的!”
  毛毛一听如此,马上陪笑,“呵呵,你们是第一次来中国吧思密达?要不要我介绍一家比这家更物美价廉的火锅店给你们啊思密达?”
  朝阳跟蔷薇憋着笑,估计那两韩国人除了思密达其余都没听懂。
  意外的是那两人竟然听懂了,“在哪里?”
  毛毛站起来热情指路,“出了门左拐,经过三红绿灯左拐,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左拐,再走过三红绿灯就到了,一点路而已,完全不用叫车的思密达!”
  对方斟酌片刻,竟然真的起身走了。
  蔷薇朝阳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这路线怎么有点——”
  安宁叹气,“绕一圈,就是在这边了。”差别只是前后门。
  只有毛毛笑得春风得意,“等他们回来,咱们应该也吃完了。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嚣张,嚯嚯,我真是爱国啊思密达!”
  当天除了毛毛其他三人都吃得比平常快许多。下午安宁回家,莫庭过来接她,一见到人便问了:“不舒服?”
  阿喵捂着肚子,不能说是吃撑了,“胃有点疼。”手上的行李箱已经被对方接手,“我车上有药,上去的时候吃一粒。”
  安宁惊讶于徐老大的周全,不由脱口问出:“你不会连整个医药箱都随身带着吧?”
  徐莫庭看她,“以后确实需要。”
  这边毛毛和蔷薇拖着大包小包出来(朝阳留校奋发图强,说是要图到年三十才回家==!),对着徐莫庭就是谄笑,无第二表情,“不好意思啊妹夫,搭你们的顺风车。”
  安宁已经事先跟他打过招呼,毛毛跟蔷薇要去火车站,每逢节假日打的都很难打,所以,呃,就麻烦徐老大顺便载过去了。
  徐莫庭帮她们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毛毛压低声线神秘兮兮地问安宁,“阿喵,你们同居了吗?”
  安宁一惊,“胡说!”
  毛毛被她反吓了一跳,委屈道:“没有就没有嘛,那么凶。”
  莫庭走回来,“安宁,别欺负人。”
  “……”
  那天在车上安宁吞了两粒斯达舒之后,连头都疼了。
  “妹夫啊,我第一次看到阿喵的时候她也欺负我来着——”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毛毛开始爆自己的辛酸史,“我考上X大我容易吗?!我怀着美好的憧憬和健康的心态过来,结果还没进寝室门呢,阿喵就上来问我,进得来吗?”
  进得来吗……
  “我有那么胖吗我!?”
  安宁好无辜,她当时只是看新来的室友手上拎那么多东西纯粹想要帮忙而已,压根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
  正开车的徐莫庭轻咳一声,挺公正地说:“是有些过分了。”
  安宁无语望苍穹,口中默念,“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莫庭笑着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安宁,帮我换张碟吧?”
  安宁纠结归纠结,倒还是挺听话地打开储物格,里面有四五张碟片,刚想问你想听什么?但想想自己干嘛老听从他的指挥,于是非常有主张地放了一张英文光碟进去。
  一放英文歌蔷薇就不免感伤了,“突然想起来我的六级还没过呢。”
  毛毛也是心有戚戚,“真不明白我们是理科生干嘛还非要求过六级。哎,回忆起我CET4头一次抄安宁答案,出来才发现竟然是分AB卷的。”
  “……我记得我好像有暗示你不能全盘照抄的。”
  毛毛瞥她,“你当时睡着了好不好!做完就趴着睡了,只朝我摆了摆手,我以为是‘可以抄了啊’的意思。”
  安宁觉得再这么扯下去,她们寝室什么丢脸的事都全盘托出了。
  毛毛这时笑问了:“妹夫,我们讲的你听着是不是有些无聊啊?”
  徐莫庭微笑,“不会,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安宁这一刻可以无比肯定,徐老大喜欢她……为难。
  到了车站,徐莫庭帮两女生拿下行李,蔷薇毛毛接过时感激了一遍又一遍。
  安宁问:“要不要送你们进去?”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回去吧妹夫。”毛毛。
  “明年见啊妹夫。”蔷薇。
  “……”安宁。
  果然是戏如人生啊。
  当车轮再次向前平缓滑出,莫庭从后视镜看她,“去哪里?”
  安宁哀怨抬头:“回家。”
  徐莫庭眼里是明显的笑意,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深蓝色的会员卡递过来,“拿着它。”
  安宁接过,卡的设计很简单,只在上面标注了XX俱乐部白金卡,“干嘛的?”
  “约会。”
  安宁不解。徐莫庭慢慢道:“安宁,我们不能一个寒假不见面是吧?”
  呃,安宁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他的这句话有语病吧,什么叫“不能”?
  而徐莫庭已经将车停稳在旁边停车道上。他转头看住她,那目光比往常肆意了一些,让安宁不由心跳加快,“怎么停下来了?”
  他笑了笑,“不想走了。”
  耍赖?!安宁瞪着他,在这片刻的失神(其实是对峙)之际,对方靠过来碰了碰她的唇,很轻松的李某人被秒杀了。
  “安宁,很抱歉我的安全感比较不足,所以,你得说点什么让我安心。”
  被送回家的一路上,安宁一直在想她刚才混混沌沌地回了什么?不过不管说了什么,过年都是得回G市的。
  好像,有点依依不舍啊。
  抵达楼下的时候,阿喵在车上坐了一会儿,“那我上去了。”
  徐莫庭叹了一声,安宁不清楚是不是有一丝无奈划过他英俊的脸庞。
  “去的那一天见一面。”
  乖乖点头。
  是出于自私也好怎么都好,徐莫庭在这一环节上不想出错,不过有些事情,还真是让他难以忍受。
  安宁这边犹豫地问:“你要不要上去,见下我妈妈?”
  莫庭目光轻微闪烁,笑了:“不了,下一次吧,正式一点。”
  安宁并没发现就在前一刻自己轻巧地安抚了对方的不良情绪。
  车子开出大门的时候,安宁将那张卡从衣袋里重新拿出来看了看,然后认真地收进了皮夹里。

  李妈妈敲敲女儿房间的门走进来。 
  “怎么一到家就趴床上了。”坐上床沿,边说边将女儿的长头发撸到耳侧,“晚上跟你大姨二姨她们吃饭,恩?”
  安宁自然地翻身抱住妈妈的腰,“妈妈妈妈。”
  “怎么了丫头?”李妈妈笑着捏她脸蛋,“还撒娇了。好了你先休息会儿,回头吃晚饭碰到你表姐,两人又有得说了。”
  当晚,X市一家有名的饭店里。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以慢动作镜头奔过来,“表妹!”
  “表姐……”
  “态度太冷淡了!”
  “半年不见毕竟生疏。”
  “咱俩不是经常暗度陈仓嘛。”等了一会儿,“怎么不说了?”
  “……表姐,你的胸部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
  大姨摇头笑道:“别闹了,都几岁的人了。赶紧去点菜,完了有什么话饭桌上说。”
  两姐妹相视一笑。吃饭的时候,长辈们惯例地询问起两人的学习工作及交男朋友情况。
  表姐说了,“这年代恋爱这东西,恋也少了爱也虚了,就剩日实在了。”
  刚开始几位长辈都没整明白,直到二姨嗤一声笑出来,随即立刻严肃批评道:“一小姑娘怎么不学好呢?!”
  安宁想她的人生真是无不处处有亮点。
  “宁宁呢?交男朋友了吗?如果没有,大姨给介绍一个?处处看,啊,不好咱可以撤。”
  李妈妈笑着开口:“宁宁有了!”
  “……”妈,你这口气咋那么像……怀上了!
  于是安宁被盘问了男方是什么身份,哪里人,学什么的,工作情况,家庭背景……
  安宁回答:“是同一所学校的,本市人,学外交的,在工作了,不怎么清楚……”
  大姨说:“下次带来给我们看一看?如果不好咱即时换!”
  “恩。”有点心虚啊。
  表姐:“我说娘哟,你怎么越来越像老鸨了?”
  大姨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我这不全是为了你们——”
  表姐:“打住!您这套无私奉献全为下一代的理论我都能背了。”
  于是,两母女惯例地要吵上一回合。
  安宁想她家表姐还是很仗义的。
  然后当晚出饭店不久,说要再叙叙旧相携去散步的两姐妹,表姐一掌拍在表妹肩上:“好啊,背着我偷人!从实招来。”
  ==!
  安宁淡定道:“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表姐怎么觉得她家表妹的段数似乎被磨练地更高了。


  婚后一小剧场之养猫守则

  安宁在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咪,一直勤勤恳恳喂它吃猫粮。安宁每一餐都喂它很多,第一次养宠物所以尺度尚且还未把握。而小家伙的食量实在不大,于是经常性地就把余粮叼到自己的窝里藏起来(大概是以备不时之需)。某天,安宁打扫卫生的时候也给它的小窝打扫了一遍,顺道把里面所有的存货都清理了,大扫除嘛。结果当天小家伙进去就不停地翻箱倒柜,最终迷惘地瞪着安宁。婆婆过来见它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说:“这小东西怎么就跟让人盗了号似的……”
  “……”自从安宁进徐家大门之后,就深深觉得自己冷笑话的段数真是低啊低。
  晚上跟莫庭说到这事,最终再强调了一下猫咪依然在郁郁寡欢中(寻求对策,徐老大比较聪明么),刷牙的人含糊了一句,“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那应该是本土猫啊= =!
  正当床上的姑娘陷入迷惘之时,对方已经上床,然后……恩恩,养猫嘛,一步步来,要细心要谨慎,要有爱心,太爱的时候……你要让她只在意你一人。


  当晚散步途中,表姐的盘问不外乎——“有没有照片有没有照片?!拿出来让我瞧瞧!”
  安宁摇头外加小小蔑视了一下,“你就只会在意外表么。”
  表姐笑了,“难不成还去关注内在美啊?!”
  呃,徐老大的内在啊……
  “究竟长啥样的,你好歹口述下也成啊。”表姐没啥耐心,“不会长得很寒碜吧?”
  安宁瞪她,“你才寒碜呢!”
  “我92,63,94那可是国际标准哪!”表姐怒了。安宁觉得再这么聊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之是我喜欢的类型。”
  表姐盯住她,须臾,“完了,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你发春了。”
  安宁:“……”
  扳回一城的表姐心情愉悦,嘴里不由哼道,“天上的星星……”忘词了,抬头,“参北斗啊!”
  ……
  安宁好想回家。
  最终是阿喵低头一路,表姐也没问到外貌,算是平局。
  刚进家门手机就响起,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跟客厅里在看电视的妈妈笑笑便跑房间了。
  “晚饭吃了么?”低低的声音,很好听。安宁抱着手机平躺在床上,“恩,跟妈妈和阿姨她们出去吃的。”
  “明天见一面,可以吗?”
  “啊?这么快?”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毕竟今天下午才分开的嘛,不过问出来之后安宁就觉得疑似触礁了,果然对方淡淡道:“看来我所托非人了。”
  所托非人?安宁黑线,徐老大你的说辞还真是……
  “明天早上我要陪妈妈去超级市场买东西,下午才有空。”
  “那就下午吧。”对方这时笑了,“安宁,我在看你的email。”
  啊?啊!
  记得末考完之后的两天无所事事,于是她在寝室里拿了许久没用的手绘板涂涂抹抹,速成了七八张人物图(徐莫庭本尊),非常有成就感地存进了自己的邮箱里,打算回家的时候再稍作修改……问题是她有发出去吗??
  “你盗我邮箱?!”
  徐莫庭此时此境也不免无声了一下,“我想应该是你发给我的。”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头脑短路了,存草稿跟发送还是分得清楚的毛毛……动过她的电脑。
  安宁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安宁知道她发出去,呃,不对,是毛某人“代发”出去的邮件标题是:彼其之子,美无度(那个男子啊,美的没有限度),她可能会真的直接就抹脖子了。
  “我……随便画画的。”
  “恩。”
  “你别当真。”
  徐老大叹气。“明天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去接你?”
  “自己出来。”
  停了一会儿,徐莫庭悠悠道:“安宁,你是在消极抵抗吗?”
  被扼杀萌芽之后立即作出最积极的反应,“你那么忙作为你的女朋友当然要独立嘛。”
  女朋友,虽然好像很久以前就是了,可这一刻从她口中如此自然地说出感觉又有些不同,徐莫庭很受用,相当受用。
  “安宁。”低柔的声音从对面话筒中传来,被点名的人心律不由跳快了一拍。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他也好似只是想叫她的名字,微妙的气流在彼此间流转,安宁觉得这样对心脏实在不好,于是速战速决道:“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见拜拜!”
  非常干脆地收了线,李妈妈笑眯眯靠在门边,“电话打好了?”
  安宁坐起来,“妈妈偷听。”
  “我敲门了你没听见。”李妈妈撇清罪状,人已经走到床边,手捧住女儿的脸,“吾家有女初长成。”
  安宁刚想回抱过去接下一句诗,李妈妈已经自行道出:“何时让我抱外孙?”
  妈妈唷~你这也跳地太快了。
  无从接起,倒头便睡。

  隔天陪母亲大人逛超市采购,临近过年里面挂满了降价的牌子,安宁突然想到一个经典的段子,某某商品原价20现价19.99。说与妈妈听,李妈妈“恩”了一声,安宁想,果然妈妈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如此之淡定。走出数米,李妈妈突然停住脚步“噗”地一声笑出来,“这降了不是跟没降一样嘛!”
  咳!她家妈妈一如既往的有爱啊。
  刚走出日用品区,安宁突然停住了脚步,前面走过来的人正是周锦程,身边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锦程自然也看到了她,也有点意外,走近的时候他跟安宁妈妈打了招呼,李妈妈对周锦程说不上好感坏感,但毕竟是相识的,“周先生陪女朋友逛超市?”
  周锦程点头,浅笑道:“宁宁学校放假了吧?”
  “……恩。”
  安宁看到对面的女人对她友好地笑了笑,她也回以一笑。
  “这是我外甥女。”周锦程对女友温和介绍,又转头向李妈妈说了一下女友的名字。
  安宁觉得这种介绍其实没什么必要的吧?
  对方朝李妈妈微笑,“您好。”
  周锦程这时又将视线放到安宁脸上,像是不经意问道:“宁宁今年也是要回G市拜年的吧?我过两天倒是也要回一趟,可以跟我一道过去,你爸爸也放心一点。”
  “呃,不用了。”虽然不大客气,但有些地方安宁并不想拐弯抹角,“谢谢,但是不用了。”
  李妈妈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这孩子,周先生,晚点我会送她过去,多谢你好意了。”
  既然如此,周锦程也不再多说什么,又客套了两句,便道了再见。
  比起以前,现在的周锦程似乎已经恢复该有的立场身分,像一位正真的“长辈”。
  等他们走远,安宁想到一点,“妈妈要送我过去?”怎么也不会舍得让母亲大人开三小时的车送她过去的。
  李妈妈答:“送你去车站嘛。”
  安宁一愣,笑着抱住母亲大人的手臂,“妈妈真好!我帮你推车吧?”

  下午安宁去赴约,路程不算长,徐莫庭指名的地点打车过去二十分钟就到了,刚进大门,有两名女生正被服务员拦着,“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是会员制的——”
  “什么啊。”女学生有些恼,被人拦截这种事毕竟不光彩,“又不是皇家俱乐部……”
  服务员苦笑,谦和地作解释:“真的很抱歉,我们的规定就是如此。”
  ……
  当另一名服务生过来“服务”安宁时,安宁立即拿出包包里的卡递上去。
  对方一笑:“李小姐是吗?请跟我来。”
  从那两名女生旁边经过,感觉到有目光扫过来,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想的是,怎么这年代连腐败都要设门槛了?
  被领着上了楼,二楼是茶座,环境相当清雅幽静。
  安宁是早到的,选了一个半开间的隐蔽卡座,摘下浅色围巾,“先给我一杯温水,谢谢。”
  等的时候瞄到旁边的木架上陈列着许多书籍,连史记都有,拿来翻看,一翻翻到牧野之战,战略上的以少胜多,历史性的兴周灭商。安宁一直觉得这场战役商朝败阵很大原因不是战略上的失策,而是人员的组成,殷军(商朝的军队)史称是七十万大军,可大半是奴隶和战俘,而战俘和奴隶这种朝不保夕的存在,策反是尤其容易的——呃,这么说来,所谓的“以少胜多”又值得推敲了。
  安宁喜欢历史,最主要的就是它有很多地方可以研磨,但又是固定的,不会再变更的。
  电梯的开门声让她抬起头,里面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人便是徐莫庭,安宁表情稍稍一顿,显然是没想他身边有其他的人,徐莫庭也是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她,眼眸一闪又恢复平静。等衣装革履的人们拐进另一条过道里,安宁继续低头看血拼。
  几分钟后,徐莫庭走了回来,目光一直未离开那道优美的身影。当感觉身边坐了人,安宁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笑了一下,“早来了?”
  安宁脸上是“幽怨”的表情,“你有公事忙,干吗还叫我出来啊?”
  “不算公事。”徐莫庭平常道:“我爸也在里面,等会见一下吧?”
  “啊?”这下是真的懵了。
  ……
  “我还没有准备好。”
  莫庭上下打量了某人一下,“已经很好了。”
  “……”
  安宁心情真是百转千回,怎么喝个茶成见家长了。
  当天安宁被带进某包厢,唯一的感触是那哪是见家长啊?简直是见家族嘛。
  叔叔伯伯,然后,徐莫庭爸爸,安宁不得不承认自己小小惊讶了一下,她在电视上看到过,呃,要不要上去表示一下对对方政策的支持呢?
  然还没等她发表什么,这位和煦大度的徐家大家长已经笑着对她说了第一句话,“小姑娘,久仰了。”
  “……”这原本是她想说的。
  安宁偏头看站在她身边的人,徐莫庭根本不救场的!
  “安宁是吧,坐啊。”徐父指了指位子。
  连名字都知道了?好吧,自我介绍也不用了。
  安宁谨慎地落座。
  然后,在几位长辈和蔼的巡礼询问下,她镇定地一一作答,与其说是镇定,还不如说是——她已经出离紧张。而安宁秀雅的外貌和温润的性情谈吐貌似都挺讨长辈喜欢的,所以总体来说,见家长算圆满的,甚至最后一位长辈还说了,“等明年毕了业就结婚吧,后一年是壬辰,生孩子也好。”
  安宁囧,原来她结婚(假如)就是为了后年是龙年,生孩子好?
  假期头一天,精彩的被陷害的一天。 

  从包厢里出来,安宁快怨死了,“你怎么都不帮我?!”
  前十分钟就在说完龙年生孩子之后,几位叔伯随口说到一个家族里的亲戚,常年驻留国外,这次回来是媳妇要生二胎什么的,安宁在感慨原来大人物平时喝茶聊天也是很平民的同时,因受身边的朋友毒害实在太深,完全没经大脑地就蹦出来一句,“常年在外国,怎么会有第二胎呢?”
  ……
  全场寂静,三秒钟后,包厢里响起雷鸣般的笑声。
  安宁当时真的是切肤体会到了什么叫“追悔莫及”,而旁边的人又是不动如山的见死不救,恨啊,而且,她敢发誓他也笑了!
  最终是徐莫庭咳了一声,对长辈说还要带她出去走走,才得以获得解放。
  莫庭轻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虚伪真虚伪,安宁懒得理他了。
  徐莫庭这一边,他一贯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但感情上毕竟是生手,这么一步步走过来也不是不紧张的,至少也是担心她会拒绝,很多地方很多时候他都担心。他已经绊过一跤,那种滋味不想再试一次。这一回,他会谨慎得多,只是,偶尔也会有点焦急。
  “接下来去哪里?”出了大门,安宁问。
  “随便逛逛吧。”他已经拉住她的手。
  虽然她也经常会陪朋友或者妈妈出来逛街,但是,徐莫庭耶?逛街?感觉有点奇怪啊。
  “怎么了?不愿意?”某人淡定地加罪名。
  “我哪敢啊。”哀怨。
  “没关系,等一下累了我可以背你。”徐莫庭适当的安慰一下。
  安宁非常坚决,“才不要。”大街上人来人往,趴徐老大背上一定会引来不少人关注的。
  在路过一条街道时,安宁突然想起网上看到过的一段有趣对话,遂提问身边的人,“你知道我们市最安全的是哪条街吗?”
  “你左手边的这条。”
  跟标准答案永远相去甚远。好吧,的确是她左手边的这一条,仅仅几百来米就驻扎了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在此处犯法,足不出户便可享受一条龙服务。
  莫庭这时咳笑了一声,“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安宁无力摆手,不用这么勉强的。
  炫烂的街灯、热闹的人群,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冷,却也多了一些暖心的东西。
  两人走到广场时,徐莫庭接了通电话,听了两句后递给安宁,后者疑惑。
  “张齐。”
  安宁不解地接过,对方一上来就是:“嫂子,硫酸要用什么洗啊?!”
  = =!“你被人泼硫酸了?”
  张齐黑线之后含糊道:“不小心泼到了一朋友,只是手上而已。”
  安宁想了想,“有没有碳酸氢钠?就是小苏打。不要用水冲,用干净的毛巾擦掉,然后涂小苏打。如果严重,最好去一趟医院。”
  “谢了,嫂子!”对方挂断之后,安宁把手机还给徐莫庭。在接上他投过来的视线时,不由心又是一跳,“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莫庭一低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很不错。”
  安宁想不带这样撩拨人心的。
  幸好表姐的短信即时救场,其实根本也算不上救场。
  “耳闻你在约会,本人刚好也在市中心的肯德基里小饮果汁,要不要过来联络联络感情?”
  估计是听她家妈妈说的。安宁很直接地回:“不要。”
  表姐也干脆,马上电话过来了,“你当做爱哪,不要?赶紧过来,饮料都点好了!”
  安宁不由嘀咕,那你之前还问?看身边的人,而徐莫庭的直觉向来是敏锐到令人泪奔的。
  “需要我见客吗?”
  泪奔!说的她都成皮条客了?
  “我表姐说话有点口无遮拦。”如果要过去,可要事先打好招呼,免得等会出什么岔子。
  “不用担心,我一向爱屋及乌。”
  “……”
  好吧,当事人都如此“大度”了,她再穷磨蹭实在没必要,最终回了表姐,“就过来。”只希望表姐别太过火,她得瑟起来比毛毛和蔷薇还要让人无力招架,不过,徐老大这种人……她是不是担心错对象了?
  那天见到表姐,完全出乎安宁的设想。
  徐莫庭本来就是淡然自若的人,但表姐竟然也一本正经的。
  “让你们这么大老远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莫庭微微一笑,泰然道:“没事,安宁的亲人自然是要见一下的。”
  表姐很认真地问:“你们算是正式在谈恋爱吧?我们家宁宁各方面都是相当出色的,只是有时候有点迷糊,思想有些出格。”
  “不会。”
  意思是还挺喜欢的?
  “那就好,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我家宁宁了。”
  “应该的。”
  安宁真是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正琢磨着表姐什么时候改性了,一条短信进来,“啊啊啊啊!帅啊!!!你哪里搞来的极品?!那唇,那眼睛,那气韵!至爱福玻斯啊!!”
  安宁差点把果汁喷出来,原来,一切都是假像啊假象,被骗了!
  表姐这时朝表妹眨眨眼,“宁宁怎么都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了……
  结果就是一个诚挚托付,一个从容许诺,皮条客究竟是谁啊?
  是夜,徐莫庭开车送她们回去,先绕了远路送表姐到家,后者下车时礼貌地说:“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吃顿饭?”
  “可以。”徐莫庭对女友的朋友亲人一向极好说话。
  “那行,路上小心。”然后对自家表妹道:“宁宁,到了家给我个电话。”
  “恩。”可以预见等会儿少不了一番闹腾。
  终于,又恢复到两人,安宁想到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说一下,踌躇再三还是决定早死早超生,“后天我可能就要去我爸那里了。”
  对方“恩”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安宁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放松下来笑道:“那我们明年见了。”
  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徐莫庭才问道,“明年你打算考博是吗?”
  安宁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情老早就是排在她的议程之内,继续在这边读书,留在X市的理由就多一条。
  “恩。”说起来他英文应该很厉害,“你要帮我补课吗?”
  “那倒没有。”
  安宁瞪眼,徐莫庭慢慢说:“不过我可以牺牲一下。”
  “恩?”
  “X大升博一张国家级证书可以加10分。”
  安宁更加糊涂了。
  徐老大云淡风轻继续补充,“结婚证应该算是国家级证书。”
  “……”
  这、这算是求婚吗?
  喂!
  安宁脸上一烫,义正言辞道:“我要靠自己的实力!”才不走后门!其实,这也不能算后门吧?
  “是么?”徐莫庭一点也不勉强,“那算了。”
  安宁不由怀疑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莫非真如孟子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是,她压根没什么大事要做啊。
  安宁不厚道地猜测,“你是不是也要考博?所以想找一个——”
  对方悠悠打断她,“这种话说出来,你不怕天打雷劈?”
  “……”说归说,干嘛还诅咒她啊。
  车子在她家小区大门口的道上停了下来,徐莫庭转头注视她,安宁也下意识偏过头来。他笑了笑,伸出右臂揽住她的脖子,在她颈侧吻了下去,然后张嘴咬了她。
  他的心像起航后便未靠过岸的锚,再次遇到她之后,他才意识到他以前有多么孤独,他要的岸一直在这里,他的自私已渗透进血液,他一定要她,别人都不行。
  此时她的气息笼罩住他,让他有片刻的沉迷,相识至今,点滴支离的回忆拼凑成段,而几年前的一幕让他知道他暗恋的女生可以转身便将他遗忘——
  “徐莫庭,今天放了学要不要去唱K?”
  “不了,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
  等两名女生走开,前座的林文鑫转身过来,“人家女孩子鼓足勇气来约你,干嘛那么冷漠啊?”
  徐莫庭翻了页手上的书本,意兴索然,“快末考了,还是多看点书吧。”
  “我说老大,以你的能力就算不看书照样能进年级前三的,干嘛非得整那么辛苦,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出去玩了。”
  莫庭只淡淡道:“这世界上没有东西是不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回报的。”
  徐莫庭的同桌这时从试卷中抬起头来附和:“老大这话在理,中肯!”
  林文鑫撇嘴,“你可知道咱们年级理科班的榜首吗?据说一半时间是在看闲书的。”
  徐莫庭听到这一句,眼眸中微微一闪烁,有几分沉潜的眷恋,听着旁边的同学又聊了几句,他放下书,刚要起身就跟从后门进来的一名女生差点相撞。
  “不好意思。”她退后一步,腼腆地笑了笑,“我找你们班班长,呃,你们的班主任让他去一下办公室。”
  莫庭往后望了一眼,回头平淡道:“他不在。”
  旁边一男生举手,“同学,我们班长去厕所了,他回来我帮你转达吧。”
  “谢谢。”转身走的时候想到什么又回过来对徐莫庭道了声“谢谢”。    
  朦胧中,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蛰伏已久的思念,他再度俯首吻了上去。
  安宁感觉嘴唇轻微的痛感,相信全世界的情侣中,她算是最悲壮的了。
  “安宁,不要转身就忘了我。” 
  她的忘记,只是因为不记,不在意。
  所以他觉得恼,觉得难受。
  可偏偏自己就是喜欢了,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个人能丝丝入微地扣进你的心口处,将体内稚嫩纯真的情愫一点一点勾引出来。
  “刚才那女生就是理科班的榜首?”
  “说起来她妈妈在我们学校教语文的,她怎么不念文?估不准就跟咱们一个班了,太可惜了!”
  “呵,那我们不就多了一个强劲对手。”
  徐莫庭已经转身出去,原本走过来想说说话的女生一下子就没了热情,“哎,看书吧,聊别人干嘛。”摆摆手走回位子上,回头再望一眼那道背影,那种不张扬的卓然总是让人本能地去追逐。    徐莫庭品学兼优绝顶聪明,不仅是女生倾心的对象,也是男生的崇拜人物。张璃清还记得第一次在高一新生演讲台上看见他时,他穿着一套米白色的运动装,柔软飘逸的黑发在一堆染发烫发的男生中显得格外清洁出尘,他拿着稿子的手指白皙修长,他口齿清晰有度,却也掺入了一些无法调和的强势沉毅。
  他是女生宿卧谈会的焦点人物,不少女生在聊到他时总是原形毕露地红了脸。
  可有时多一份念想并非好事,徐莫庭是不切实际的憧憬,他的出类拔萃让爱慕他的人不敢多靠近,而且他也是冷淡的,对人总是有那么些距离。
  听说,他是外交官的儿子,他爸爸经常出现在报纸电视上;他妈妈是教育局的领导;他从小便拿全国级的奖项;校长视他为得意门生;他是学校篮球社的主力;他参加的比赛都能获奖……这样的人是高攀不起的,这年纪也已经知道什么是相配,所以只偷偷注意着,偶尔说上几句话,也算心满意足了。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徐莫庭跟班级里的同学打了场球,发泄过后心境平和许多。
  莫庭走到场外一棵香樟树下拿起饮料喝了几口,林文鑫过来倚在旁边抗议:“老大,今天手下不留情啊!”
  徐莫庭一笑,也没说什么。有活跃的女孩子这时在外围喊了一声,“徐莫庭我爱你!”直把林同学口中的水呛了出来,“要死了!”回望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喊的,三三两两你推我搡。
  徐莫庭对此已经习惯,他并不是自恋的人,只是有些东西他缺乏热情,他的热情……只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压抑。心高气傲的少年在半年前第一次经历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他在隔天清晨醒来发现腿间的湿濡时,恼红了耳脸。
  莫庭咬了下唇,将手上的饮料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道:“我先走了。”
  “喂,老大,你回家了啊?”有男生投了一个球喊过来。
  徐莫庭走出球场,朝身后挥了下手,往教室走去,原是打算拿了钥匙和包就回家,他不喜欢身上有汗水味,却在楼梯上碰到了她,不由停下了步子,她低头在包里找什么,在经过他时似乎被人影吓了一跳,脚下踏空一步,莫庭第一时间扶住了她,随即立刻松开手。
  安宁惊魂未定,茫然地抬头,“谢谢。”
  “不客气。”
  安宁并没有多停留一秒,终于摸到包里在震动的手机,边跑边接通,“我就来了我就来了。”
  徐莫庭握了握手心,嘴角微微苦笑。    
  青春期,总是有很多的变动,很多的烦恼,即便是他徐莫庭也不例外。他是老师眼中的资优生,是同学的榜样,是一些女生迷恋的对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有多么没把握。他需要结果,需要胜利,不可否认,人一旦动念,真是可怕的经历,他甚至还像懵懂的少年写了情书。
  高中时期追求女生,对他的性格来讲本就已经唐突了,而对方回报的是无视和难堪。
  他从小受的教育,本身对自己的要求,即使有些地方不能做到完全洒脱,却又比一般人骄傲。既然……被拒绝了,那么,又何必再死缠烂打。苦情剧里的情节他不想上演,上天有意给他时间空间去淡忘,在高考之后便出国就学。
  后来的几年,他过得很忙碌。    
  徐莫庭伸手抚过被他咬出了一道齿印的颈侧,轻轻巧巧道:“安宁,你以前走路经常一心二用的,我一直担心你会摔跤。”
  “恩?”
  “说起来我还救过你一次。”
  安宁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在咬了她之后还来讨便宜?然而手被他抓着又走不了,幽怨地瞪他,“你到底想怎样?”
  “报一下恩吧。”他说地好温柔。
  安宁想砍一刀也是砍,砍两刀也是砍,“怎么报?”
  “以身相许。”
  那是一刀毙命吧?安宁气死了,脸也有点红,“我要上去了,我妈一定在等我了!”
  某人落荒而逃,不过她也知道是对方愿意放手,下了车快走了两步,又回头,神情有点英勇,“徐莫庭,我会想念你的。”
  此时,路过小区的几位阿姨认出了正勇敢表达爱慕之情的姑娘,“宁宁啊?”
  “……”
  所以说,不能感情用事。    
  安宁这一晚严重睡眠不足,除了主观因素,最主要是,半夜两点多,表姐电话过来,“我一直在等你给我打电话,你怎么到现在也不打给我啊?!”
  “……”
  被表姐闹到了将近三点,隔天安宁十点多才爬起来,一出房间就看到周锦程在客厅里,也不觉得意外,走到妈妈旁边接过温水,“谢谢妈。”
  李妈妈轻声道:“提早一天过去吧,妈妈没关系,他来接你,也算是有诚意。”
  安宁微微纠结起眉头,“不是说明天吗?”
  “傻丫头,不差一天的,而且你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
  周锦程已经站起身,“如果宁宁决议明天再走,我可以推迟一天。”
  本来这件事就与你无关,又何须你多事?安宁想这样讲,却还是忍了下来,伤人的事情她毕竟是不愿意做的。
  妈妈帮着收拾了行李,安宁再三强调,“我二十天之后就回来!”
  “知道了。”李妈妈也是多少不舍,抱了抱女儿,“妈妈等你回来。”    
  在门口跟母亲道了别,安宁默默走在前头,周锦程并不与之并行,而是在一米远的地方走着。
  前面的女孩子不紧不慢也是不情不愿。
  他一向擅长发掘深层次的东西,也大概因为关注过头,难免受到影响,酿成出一些连自己也辨不清的东西,抹了把脸,走上去接过她手上的行李,“我来吧。”
  抓着行李袋的指关节本能地紧了紧,“不用了。”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了多年前他强制带她离开。
  安宁甩了甩头,阻止不愉快的回忆。 


第十三章 什么最珍贵 

  G市,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安宁一直望着车窗外,一路沉默,而周锦程也是一门心思开车,并不寻找话题。
  安宁拖着行李下车,环顾大宅四周,花园里多了一只大狗,此刻正虎视眈眈盯着她这位陌生来客。
  她对小狗小猫是不怕,但这种大型犬无疑有几分危险,幸好用铁链栓着,安宁走地小心翼翼,身后边的人这时倒是笑了笑,“同它相处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它不难讨好。”
  安宁是喜欢宠物,不过——再望了眼,还是太大只了。
  大宅里首先迎出来的是奶奶的保姆詹阿姨,一见是她,兴奋地差点变了声,“宁宁!?”接着就激动地转头往里喊人,“老太太,宁宁回来了!”
  李家奶奶虽然年过古稀,却依然健朗,披了棉大衣就跑出来,见着孙女差点喜极而泣,“我家宁宁总算来了,可想死奶奶了!”
  安宁笑了,上去抱了抱老太太,“我也想您,奶奶。”
  一老一小互诉了一通相思之情,老太太这才看到先前靠在门边上,此时笑着走过来的周锦程,立即招呼他,“锦程,过来见见我的宝贝孙女,一年不见是不是又变漂亮了许多!”
  周锦程竟真的装作刚见面的样子,“你好,宁宁。”
  安宁心说:这演的是哪出啊?惯例只是点了一下头。    
  晚上见了父亲,以及周锦程的姐姐,周兮,安宁对这位温婉的后妈没什么特别大的观感,不熟也不打算多交往。对父亲的问题虽是有问必答,但也是不热络。李启山也知道女儿对生母太过偏爱,对他有些生嫌隙,所以很多地方都迁就着,并不勉强。
  当天吃完晚饭,安宁到厨房帮忙,詹阿姨私底下突然问她,“宁宁,先前是不是周先生接你回来的?”
  “恩?”安宁正洗水果,没听清楚。
  詹阿姨自顾自说:“前天周先生还在这里,特意开了车去X市,也没具体讲,只说去那儿处理些公务,我说呢,这大过年的有什么公务非得赶回去啊?原来是接我家宁宁去了,倒是有心了。”
  安宁一愣。
  出来时刚巧碰到要出门的周锦程,两人一对视,对方朝她微一点头。
  安宁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由想着,大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懂。
  拿着水果去奶奶的房间聊天,八点多上楼时看到周兮在她房间给她加棉被,安宁轻声道了谢,对方也是拘谨的,只笑笑出去了。
  安宁叹了一声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像是坏人了。
  郁闷了一会儿跳起来开电脑上网,一上线蔷薇的头像闪过来,“阿喵啊啊啊!你来G市了吧吧吧?!”
  安宁:“恩。”
  “太好了!后天出来陪我!”
  蔷薇是G市人,当年大一安宁说到自己过年也要住G市时,蔷薇直感叹缘分啊缘分。
  “我能先问一下是干嘛吗?”
  “相亲。”
  “啊?那我不去!”
  “又不是让你相!我知道你有了妹夫这种国色天香,其他人那都是过眼云烟!可我还是单身啊单身……”
  正看着蔷薇源源不断打“单身”过来,手机响了,安宁一看正是国色……咳,徐莫庭。
  “到那边了?”低沉的男音,虽然已经很熟悉了,可每次听着都有点入迷,安宁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声控。
  “恩。”之前跟他和妈妈发了短信,妈妈是必须的,而徐莫庭,当时也非常自然地报告了自己的行程。手指扯着桌上的流苏慢慢说:“我昨天给你寄了两个绣袋,里面是葛藤花,还有一些素馨花,香味很淡,但是应该还是可以醒酒的。”
  “恩。”
  “我特意挑了纯黑色的袋子,男生带在身上也不会太难看,而且如果要出去应酬,放在里衣就可以了。”
  “知道了。”他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安宁耳朵一红,说:“你怎么不道声谢谢啊?”
  对方微微笑了,“安宁,我们大恩不言谢。”
  很久之后安宁都没明白,他是指此恩惠很大呢(可是两小袋子实在不算大恩惠啊),还是暗示她下一句“施恩莫图报”?    
  此时,X市。
  徐莫庭正与几位甫回国的朋友在酒吧里喝酒。
  一个稍显胖的男生走过来,将一杯酒推到徐莫庭面前。
  高架座上坐着的人,深色系的风衣,黑色的头发永远干净清洁,一条腿曲着搭在脚架上,偏冷的形象……然而打电话时的神情却是耐心而柔情,他此时正微低头,手机放在台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那胖胖的男生坐到徐莫庭另一侧,“你小子,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你一来这里的美女都只盯着你打转了。”
  徐莫庭拿起旁边的酒杯懒洋洋抿了一口,“差不多是要走了。”
  “不是吧?这么早!”
  徐莫庭抬手让他看了看表,意思是十点不算早了。
  对方大叹,“我说你堂堂徐大少爷,有才有貌有钱,怎么这生活过得这么清心寡欲啊。”说着指了指他身后,莫庭回头望过去——卡座里坐着的女人,穿着红色吊带长裙,娇艳欲滴,正望着他的方向。
  “莫庭,我这辈子最羡慕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女人缘!难得一见的美女,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徐莫庭一笑,“我对女人很挑剔的。”
  “这水准还不够高啊?”
  徐老大起身,将酒钱放在吧台上,“差远了。”
  说完,离去。
  有两人蹒跚着脚步过来,“徐莫庭走了?”
  “恩。”
  “你怎么放他走了啊?!他在美女在啊!”
  “他是徐莫庭,我拦得住么。”
  三人面面相觑。
  这边徐老大开车回到公寓,手上拎着一份鳗鱼饭。
  刚开房门,一团黑色的东西就跑过来,亲昵地绕在他的脚边,莫庭俯身将它抱起,小家伙舔了舔爪子,“喵喵”两声,柔顺异常。
  徐莫庭带它带厨房的大理石台上,打开盒饭,黑色的小胖猫埋头就吃起来,莫庭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
  “要不要带你去见妈咪?恩?”
  小家伙竟然非常配合地抬起脑袋,看了眼主人,然后“喵”了一声。
  徐莫庭一愣,笑了出来。    

  时间过了两天,且说李安宁,心境平和一点日子过起来也不算太遭,每天跟妈妈通电话,呃,还有徐莫庭。
  这天早上跟奶奶去附近的公园练了半小时太极,回来时难得碰到还没出门在吃早餐的周兮。
  “宁宁,吃早饭么?如果你今天没事情,陪阿姨去逛逛街吧?”
  安宁想了想,摇头,“我有事情。”的确是有事情,约了蔷薇十点在一家咖啡座碰头。
  当天见到蔷薇的时候,安宁觉得自己真不应该来蹚这趟浑水。
  蔷薇的嘴角浮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双瞳犀利,显示出特别的执着。
  “为什么要装扮成同性恋啊?”安宁欲哭无泪。
  “测试他的性取向。”
  “……”
  当时安宁是硬生生被拖进去的,当蔷薇走到那男的面前,说到“我是傅蔷薇,她是我爱人”的时候,让安宁差点仰天长啸。
  对方一笑,“傅小姐是吗?请坐。”他看了眼安宁,“请问你叫——”
  “我姓李。”没打算说名字,赶紧吃完了就撤,太丢脸了。
  蔷薇却是兴致勃勃,因为是帅哥。
  不过,10点,医院工作,11点,医院工作,12点,医院工作……蔷薇兴致平平了。
  “我说大哥除了你的医院,咱能不能再说点别的啊?”
  对方停下来,笑了笑,“行,你想说什么?”
  “你先前说你是什么科的?”
  “department of gynecology,中文就是妇科。”
  蔷薇兴致全无了,想走人但也不能表现地太不客气,于是笑问:“你们医院处女膜修复多少钱?”
  对方嘴角抽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抱歉,我想起来今天还有事要去一趟医院。”
  等那可怜的人快步走出咖啡座,安宁才忍不住笑了,“你就不能找一个委婉一点的理由。”
  蔷薇耸耸肩,“大凡委婉,攻击力都不大。你说一男的,妇科,我老娘也真是厚道!”说完挺伤感地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就问,“对了,你这次来G市,妹夫有没有表示啥?”
  “什么?”安宁不动声色。
  “就是不让你来或者很粘你啊之类的?有没有?”
  安宁鄙视,“他很大方的好不?”不过,那来之前的两天……算是粘她吗?
  蔷薇深沉摇头,“你要知道,越大仙的男人其实有些地方越魔鬼!他们寝室不是有一个人叫张齐吗?昨天在网上碰到我就问我你去哪儿了,他们老大都恶劣(空闲)到找他们打球了,具体原话是,‘妈的,老大那水平我们打得过吗吗吗!?一局输了就一个月工资啊啊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大嫂在哪里啊?!’”
  安宁黑线。
  蔷薇继续学张齐的口气说话,“我们老大从来没让人牵过手,从来没隔着几十来米就能分辨出走过来的女生是谁,还隔三差五准点来学校报道,丫的他去年就没上过超过十堂课,老大跟大嫂在一起那是纯良啊真纯良——我说这么多你明白吗?——大嫂不在我们很难过啊。还有,嘿嘿,能不能让大嫂帮我把钱要回来啊?”
  安宁非常无力地问:“多少?”
  蔷薇同情答:“六千。”
  “……”徐老大,你也太狠心了吧? 

  安宁跟蔷薇从咖啡馆里出来时,竟就碰上了周兮,两方都有些意外,倒是周兮先反应过来,笑语嫣然地问:“宁宁,跟朋友逛完街了?要回去了么?”她臂弯上挂着两袋衣物,是学生层的人穿的牌子,还有一些过年用的装饰品,东西挺多,她拎地也有些累的样子。
  安宁看在眼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可又实在觉得有点儿别扭,最终只“恩”了一声,也幸亏旁边的蔷薇即时救场,跟面前的女士说:“阿姨,我们还要逛逛呢,就先走了啊。”
  “她就是你那后妈?”没走几步蔷薇就问了。
  “恩。”
  “看起来不坏么。”她算就事论事。
  “是啊,不坏。”
  其实,这位后母的性格跟母亲有些相像,很多地方可能还要来得更温柔一些,可安宁就是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交流。
  她还能依稀地记得上中学时第一次见到周兮,她是爸爸的秘书,她的脑海中一直记得周秘书漂亮的紫色长裙,步履轻盈,裙摆飘飘。
  可这位漂亮的阿姨后来对着她妈妈说:“他爱的是我,为什么你就不能成全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觉得用“爱”的名义可以去光明正大地拆散一个家庭?而陪着那男人一步步从头走来的糟糠之妻就成了阻碍这份伟大“爱情”的绊脚石?安宁也不明白,但她知道的是母亲因为这件事情身体愈加不济,甚至胃出血进了医院,她当时并不明白那有多严重,她只是难过地陪在妈妈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她。
  母亲醒来时对她说:“妈妈当了十几年老师,累倒竟然不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而是为了这种争先恐后的‘儿女情长’,也真是惭愧了。”
  妈妈答应了离婚。而她判给了父亲,这场婚姻结束时妈妈唯一哭的是女儿没能属于她。
  那一天父亲找人将她带到G市,那人长得很像周兮,好看的五官,带笑的眼睛,一种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她当时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厌恶极了那种道貌岸然……她哭了,也闹了,而她只是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母亲。    
  以前的很多东西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支离破碎,只不过一些不舒服的感触依然抹不去。
  蔷薇见安宁一直默不做声,伸手碰了碰她胳膊,“阿喵,妹夫!”
  安宁四周一望,哪有徐莫庭,不禁皱眉道,“你干嘛吓我?”
  “噗”一声,蔷薇笑出来,“怎么看到徐莫庭你是‘吓’啊?”
  安宁有些悻悻地,不过不良情绪倒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大半。
  蔷薇搂住阿喵,“走,再陪我过一个地方!”
  “还要见人吗?”安宁头疼,“你到底约了几个人?”
  蔷薇安慰她,“放心,接下来是女人。”
  更加不放心了。
  蔷薇去停车场取车,她的自行车停在一片汽车里,在来去行人的注视下,蔷某人一边淡定地开锁一边问:“阿喵,你们寝室招贼了你知道吗?”
  安宁一怔,“什么时候?”
  “就昨天,朝阳说,半夜三更有人摸黑进来偷东西,结果被打得进了医院,啧,你说这贼也真会挑寝室,老沈那可是持有国家二级运动员证的呐!”
  “呃……做贼确实也是项技术活。”说到这里,安宁不由想起一件事情,“我们学校升博,一张国家级证书可以加10分吗?”
  “你听说谁的?没这回事儿,上次朝阳还特地去问了导师来着,加分那是今年考研那一批的政策。”
  安宁愣了愣。
  蔷薇皱眉头,“该不会是有人向你兜售假证吧?”
  “不是假证不假证的问题……”而是,那是欺诈吧!太缺德了太缺德了,安宁咬牙,徐莫庭这人……就说没这么善良。
  蔷薇直起身,将锁放车蓝里,见阿喵一脸纠结,“不会真被骗了吧?”
  安宁幽幽道:“我想回X市。”
  这时旁边停着的车突然摇下车窗,“美女,你们要去哪儿,我带你们一程?”
  蔷薇打量了一下车主,以及车标致,淡然一笑,说:“谢谢,不用了,我有车。”
  走出来的时候,安宁笑道:“奔驰不错了啊。”
  “不行,我在等阿斯顿马丁!”    
  蔷薇要带阿喵去见到人是傅大姐,按蔷薇的说法是她姐离家出走了,让她帮忙劝劝,“我老娘天天问她涨没涨工资。她最近压力也挺大的,嚷了一句,‘当我援交妹啊,工资按日涨!’就走了。”
  安宁黑线,“那我要怎么劝呢?我跟你姐姐也不算熟悉。”只见过一次面而已,会不会太逾矩?
  “没事儿,她挺喜欢你的!”
  这跟喜不喜欢没什么直接关系吧?
  然则当天并没有意料中地见到傅家大姐,蔷薇猜测,“估计拔火罐去了,前些日子她身上整得跟七星瓢虫似的。对了,什么时候咱俩也去拔一拔?据说可以行气活血,平衡阴阳,阴阳!”
  “……”想回X市。    

  此时的X市,虽然温度依然有点冷,但难得的是阳光明媚,所以周末休息的徐老大正带着猫咪散步,林道上偶尔来去的人都不由望一眼这位清俊男人,以及跟在脚边的可爱小黑猫。
  徐莫庭走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下,小胖猫也乖,马上跟过去跳到位子上盘坐,舔了舔背上的毛,朝主人“喵”了一声,莫庭一笑,“你倒挺配合,不像——”说着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徐莫庭接起,对方就说:“老大,出来打球!”同样输了钱的老三也。
  正晒太阳的人懒洋洋道:“没空。”
  “什么没空啊?大嫂又不在。”不赢回来誓不罢休!
  徐莫庭眯了眯眼,有那么点命中红心的感觉。“你还有钱吗?”
  妈的,侮辱人啊!老三火了,使出杀手锏,“我有一张大嫂的照片!”
  徐莫庭笑了笑,“她的照片,我要我大可以自己拍。”
  老三笑了,“嘿嘿,我手上的可是大嫂大一新进来时候照的,19岁啊19岁,你拍得到吗?拍得到吗?啊哈哈哈哈!”
  莫庭轻哼了一声,“你找死。”
  当天下午安宁在回家的途中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嫂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啊啊?!”
  不像是张齐的声音,是谁呢?有点耳熟。    
  安宁进到家门时,周兮已经回来,在厨房里煮晚餐,听到声音探出身,“宁宁,回来了。”
  “恩,奶奶呢?”
  周兮笑道:“在房间里。差不多开饭了,你叫奶奶出来吧?”
  老太太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看京剧,安宁走过去坐到床沿,老太太拉她有些凉的手放进毛毯里。“还是不喜欢周家的人?”
  安宁缓缓摇了摇头,“也不是不喜欢。”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不喜欢也就不用勉强自己,一些人毕竟在你的生命里只是过客。呵呵,过几年奶奶就真是成了你的过客了。”
  “奶奶长命百岁。”
  老太太大笑,“那就借我金孙吉言了。”    
  吃完晚饭,安宁在客厅里陪着奶奶和周兮看了一刻钟电视就回房间了。一开电脑,千年难得看到徐莫庭在线上,安宁想了想,发一张笑脸过去。
  徐莫庭回:视频。
  安宁:= =!一上来就视频,太轻浮了。打字的速度比脑子转地快的悲剧。
  结果就是视频加语音,两人有三四天没见面了,安宁发现自己看到他时竟然有种很想念的感觉。徐莫庭在家一向穿着很居家,很舒适,不是毛线衣就是羊绒衫。他的相貌性格属清冷,穿着却是偏爱温和的料子,温和的色系。
  安宁咳了一声,说:“好久不见。”
  徐莫庭微一挑眉,“确实好久了。”
  “咳咳……你最近挺忙?”
  “托福。”
  “……”这种境界估计她一辈子都修炼不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一会儿,安宁想到之前的电话以及蔷薇复述的那些,含沙射影问道:“莫庭,张师兄是X市人么?”
  “张齐和老三都是本市人。”
  “噢。你去赌钱了?”原本安宁想委婉地一步一步来,先问:你跟张师兄他们去打球了?然后问:你们打球输了是不是要被罚的?最后问:罚什么呢?结果……
  徐莫庭看着已经趴在桌上的人,眼里笑意明显,但语气还是挺淡的,“其实,要还钱也不是不可以。”
  安宁抬起头,“恩?”
  “我喜欢的人……以身抵债。”
  徐老大你上辈子是土匪吗?嘴里不由嘀咕出声,“幸亏不在这里。”
  “既然夫人邀请,那么,我过来吧。”
  安宁好久好久之后都没反应过来,当她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说:“不早了,早点睡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
  当晚,安宁失眠了,翻来覆去一宿,最终总算睡着了还做了噩梦,大灰狼来了,大灰狼笑着对小白兔说:要我给你胡萝卜也可以,你得让我咬一口。
  可怜的阿喵忘了,其实那赌债说到底跟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安宁担惊受怕两天,结果风平浪静。不禁怀疑徐莫庭是不是又在逗她?
  第三天蔷薇一通电话把她招了出去,说是发现了她姐的踪迹。
  出门的时候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笑呵呵地说:“宁宁今天穿地这么漂亮是要去约会吗?”
  安宁莞尔,“奶奶你想太多了,去见朋友而已。”说着转了一圈,“新毛衣,穿出来现一把。”
  跟蔷薇在市区的一个公车牌处会合,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打着电话晃过来,“对不起,你打错了。我不认识他。你这女的咋这样啊,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医生了!”越来越没耐心,也不晓得对面回了什么,已经走到的蔷薇揽住阿喵的肩膀一气呵成道:“妈的,我们还没起床呢,正忙着,他没空来接你电话!”
  周围一圈等车的人都齐刷刷望过来,安宁淡定的一笑,境界这种东西……
  蔷薇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喵,“姑娘,漂亮啊。”
  “那是。”    
  据说傅大姐这两天住在临近市中心的一小区里,两人刚到大门口,就听到花坛旁边传来争吵声,安宁和蔷薇循声望去,就见一男一女在对骂,女的正是傅家大姐,“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啊?!你赚的钱还没我多!”
  那男的被说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冲上去要打巴掌,不过蔷薇比他动作快,冲过去从背后踹了他一脚,“我姐你也敢打!我踹不死你!”说完又加了两脚,打的过程中见周围看的人越来越多,“看什么看?!没见过群殴哪!”
  “……”
  那男的已经从地上挣扎起来,啐了一口脏话,“妈的!”一鼓作气就想扑上来打蔷薇,这时傅大姐从他身后猛踹了一脚!
  这局势安宁也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笑,而那男的估计有点胆向怒边生了,撞开蔷薇,与傅家大姐搏斗起来,但毕竟是女人,大姐一下落了下风,场面有点不好收拾了,安宁看到小区铁门口放着一根木棍,略作思考——拿起来,也是从那男的后方,一棍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她……而那男的也看了她最后一眼晕倒了。
  也不知道是谁报了警,当那男的倒下时,警车到了现场。    
  然后,安宁生平第一次进了警察局。
  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间里,摆着几张长条凳,中间是一长形方桌。里面除了她们三人,还有其他两男一女。
  “对不起啊姑娘,把你连累了。”傅大姐坐到安宁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
  安宁笑笑,“就当是见见世面了。”
  “呵,我就说你这姑娘有意思!”
  站门口一直往外边张望的蔷薇回过来问:“不会真要把咱们拘留了吧?不就是打个架么!”
  低着头的一男的抬起来看了眼蔷薇,“第一次进来啊?让人准备八百块钱吧。祈祷你打的那人不起诉你,否则坐牢都有可能!”
  “不是吧?”蔷薇跟安宁对视一眼。
  傅大姐这时倒是挺淡定的,“没事儿,我有后台!”说着就拨电话了。
  安宁坐在原位,等地也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想看新闻,结果竟然上不去,泪奔,警察局的信号怎么比山区还差呢?退而求其次发短信,然而才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对方就电话过来了。
  “怎么回事?”徐莫庭的声音不急不缓,跟平时没多大变化。
  “呃,没事。”她先前发的是,“我打架了,在警察局,上不了网。”她想表达的重点是“警察局竟然上不了网!”毕竟这种公家部门……
  “自己有受伤吗?”
  “没有没有!”安宁完全没想让他担心,而且这也确实是小事情,所以才会跟他可有可无地说一下,算是报告“行程”。
  莫庭略沉吟,“伤了别人?”
  呃,相当不好意思,“伤了。”
  对面停了两秒,“恩”了一声,“那没事。”
  安宁望天花板,怎么感觉那么像……“助纣为虐”?
  跟徐莫庭又聊了几句,对方也像是不担心了,挂断的时候傅家大姐正摔电话,“平时把自己吹地牛逼哄哄的,什么局长什么官员都认识,妈的,到头来谁都不认识,就认识一司机!窝囊废!”
  蔷薇说:“要不咱出点钱算了。
  傅大姐不同意,“干嘛出钱?错的又不是我们,是那小贱人不识好歹,没打得他满地找牙算便宜他了!再说了,出钱,那是助长社会不良风气。”
  蔷薇苦笑,“那咋办?总不能真被拘留吧,有了污点出去不好找对象啊。”
  安宁问:“要不我找人帮忙试试?”
  傅大姐回头,“你警察局有认识的人?”
  “也不算警察局……不过也是官员。”
  安宁找的是周锦程,虽然心里是不大愿意的,但是蔷薇她们也在其中,自己的情绪就是其次了,而且当官的她能找的也就是周锦程。
  对方问了详细的事情经过,安宁在说到自己把对方打晕时,手机那头的周锦程似乎笑了笑。
  打电话的中途一男警员进来,说是要做笔录,谁先来,傅大姐自告奋勇上去了。
  “你们是犯了什么事?”房间里那名不认识的女同志从她们进来开始就在打量她们。
  蔷薇耸肩,“斗殴。”
  “呵,不像。”
  安宁歪头问:“那像什么?”
  对方说:“知识分子。”
  蔷薇笑出来,“姐有眼光!咱们正是未来的科学家。”
  安宁默默扭头看墙角。    
  轮到安宁去做笔录时,周锦程过来了,一眼望到要找的人,他没有马上走上去,而是跟一位从里面办公室走出来的警局领导握手寒暄。
  “原来是李书记的女儿。”
  周锦程笑笑,“年纪小,不懂事。”
  “其实周先生不来,我们也要放了,上头刚来电话,是徐家的人。你说我——哎,其实也就是一件小事儿,被打的那人医院里也来过电话说已经没大碍。我们这边走完程序,把该问的问完,她们就可以走了。”
  周锦程点头,再次跟他握了手,“谢谢。”    
  走出警察局,傅大姐谢了周锦程,蔷薇跟安宁比了个手势,晚点联系,便与傅家大姐打车离开了。
  安宁跟在周锦程后面走了一会儿,“今天的事谢谢你。”
  锦程看了她一眼,说:“送你回家吧。”
  安宁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家洗了澡,出来时就听到电话在响,正是蔷薇,什么打招呼谦礼道谢都免了,直接进入正题:“你那舅舅挺厉害的么。”
  “恩。”一边擦头发一边含糊应着。
  “阿喵啊,我姐让我问你,你舅有对象了没?”
  “咳咳!”    

  当晚是李启山惯例回家吃饭的日子,这时间他会找女儿聊聊。安宁下楼时就见到正进门的李启山,还有先前跟她一道回来的周锦程。心想,等会儿找奶奶出门散步。
  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见孙女下来,起身过去牵了她的手,笑容慈祥,“饿了吗?奶奶今天特意陪着詹阿姨去市场买了许多菜,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奶奶。”
  李启山见老太太对女儿的宝贝状,摇头道:“她都多大了,您还当她孩子似的。”
  老太太哪里在意这些,笑呵呵的,“我就这么一个孙女,我不疼她我疼谁。”
  安宁随奶奶坐到沙发上,周锦程坐在离她不远的位子上,她和这位小舅一直不融洽,主要是以前的一些不愉快,但今天毕竟是他帮了忙的,安宁叫了一声“小舅”。对方微点头。李启山跟周锦程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情,才将注意力转到女儿身上,“过了年,你有什么打算吗?”
  “想考博。”
  这一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朝她望过来,李奶奶也有些讶异,“怎么?宁宁还要继续读书吗?”
  李启山说:“书读得多未必有用。”
  安宁心中也是明白父亲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的,正待开口,旁边的周锦程浅笑道:“宁宁这专业能读博倒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是理化科,学历是硬要求。”
  安宁愣了愣,眼里有些不解。
  李启山却明显不认同,“女孩子不需要太高的学历。”
  老太太道:“宁宁想读就让她读吧。”
  “先生,老太太,可以吃饭了。”詹阿姨从厨房里端出第一道菜,安宁起身去帮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不大明白在这种事上周锦程怎么会帮她说话了?
  用餐的时候老太太在讲佛理,李启山也不便再对女儿多说什么。
  “能守信者,则家内安和,福气自然而至,非神之所授也。”老太太笑道:“佛家的道理,你们年纪轻的,都要悟几年才能懂得。”
  安宁笑道:“奶奶,这是阿难说的吧?”
  “对,对!”老太太惊讶之余,眉开眼笑地对孙女道:“人生活百岁,不解生灭法,不如生一日,而能了解之。”
  “恩,奶奶,据说阿难是长得人神共愤的英俊潇洒噢。”
  “……”
  她把奶奶也冷了,看到对面的周锦程正望着她,有几分笑意,安宁咳了咳低头吃饭。
  詹阿姨走过来对她说道:“宁宁,有人找。”
  安宁应了声,心想,这时候谁找我?

  安宁起身走到走廊上,“阿姨,是谁找我?”
  正牵大狗进屋的詹阿姨满面笑容地指着花园门口,“喏!真是漂亮的年轻人。”
  安宁循着望过去,就看见栅栏边停着一辆白色的车子,车旁站着的人,一身浅色系衣装,清俊不凡。
  安宁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等思绪一入定,马上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徐莫庭面上一向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只是手已经轻抚了抚她的面颊,“我来讨债。”
  安宁想到前两天说到的“以身抵债”,囧了。
  莫庭看够了,才略带笑意地慢慢开口,“我来看你,你好像不是很乐意?”
  对于某人的欲加之罪,安宁现在已经很能从容应对了,笑眯眯道:“我看到你很惊讶,但也有喜啊,俗称惊喜。”
  莫庭眸光微微闪动,然后他说:“既然这样那再多给一点‘喜’吧。”
  那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充满隐匿的思念的需索。安宁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细微的电流已经划过全身,让她不由自主颤了一下,想要开口,湿热的舌趁其不备探入,吞咽了她所有的言词。徐莫庭微侧身,安宁的背脊立即紧贴在车门上,后颈被他的手臂勾住,完全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清新又灼烫的男性气息来势汹汹,唇齿间执拗的纠缠让安宁有些喘不过气了,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对方逐渐放松力道,点点轻吻,恢复文质彬彬。
  他靠在她耳边说:“我还没吃晚饭,不介意陪我一下吧?”
  被蒙惑了心智的阿喵机械地点头。
  徐莫庭一笑,往她身后看去,“那跟你的家人说声再见。”
  “……”
  安宁转头,詹阿姨牵着大狗还没进屋呢,又是难为情又是三姑六婆的模样望着他们,见安宁看过来,马上乐呵呵地俯身作抚摸大狗状。
  安宁满脸通红,回身瞪着面前的人,最后委屈道:“你就不能挑一个没人的地方?”
  徐莫庭轻扬起了嘴角,注视着她的黑眸尤为深邃,“说的是。”
  她刚刚说了什么……安宁黯然神伤,觉得跟徐老大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都变得不得要领了。
  “说再见。”徐莫庭轻轻缠住她的尾发。
  安宁睨他,抽回自己的头发,回头跟詹阿姨轻喊了一声,“阿姨,我陪朋友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去吧去吧!”胖胖的詹阿姨眉开眼笑地只差没挥手。
  阿姨,长得好看不代表童叟无欺啊= =!
  坐上车的时候安宁想到一点,转头问身边的人,“你要不要先进去见一下我家人?”
  徐莫庭说:“如果是正式见,我想先见你母亲。”
  安宁一愣,随后有些动容地望着他,唔,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呢。    
  眼见白色车子开远,詹阿姨笑着快步走进里屋,一碰到厨房里在倒水喝的李家奶奶便兴奋道出:“老太太,刚刚啊,宁宁的男朋友来了!”
  老太太呛咳了一声,问:“谁来了?”
  “宁宁男朋友,长得是真真俊哟,我倒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跟宁宁站一起登对极了。”说着四五十岁的詹阿姨红了下老脸,“还抱了就亲嘴呢,年轻人也真是性急。”
  老太太走到窗口往外头望,“人呢?”
  詹阿姨走过来扶住她,笑道:“带宁宁出去玩了,小两口么。”
  老太太也笑了,“她连饭都还没吃完呢。你看着那年轻人可靠吗?”
  詹阿姨直点头,“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有教养,有礼貌,之前跟我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丫头,怎么不带进来让我们看一看?”说着倒有几许怅然若失,“一眨眼宁宁竟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我总还记得她十一来岁扎着马尾辫子去上跳舞课时的模样。”老太太心里是骄傲又有些不舍。
  “老太太,这是应该开心的事情,而且我敢说啊您以后的曾孙、曾孙女一定出色地不得了。”詹阿姨这时看到拿着碗碟走进厨房来的周锦程,马上过去接手,“周先生,您放着,我来收拾。”
  “不碍事,举手之劳。”
  周锦程出来时,按了按眉头,此时客厅里的李启山起身道,“锦程,如果不急着走我想跟你谈谈。”
  一到书房里,周锦程一坐下便点明了:“您是想说安宁升学的事情?”
  李启山道:“读博士,呵,读出来能有多大用途。”
  周锦程淡淡开口:“您有没有考虑过,也许安宁并不适合兢兢业业的生活?”
  李启山转头看着他,“锦程,我让你多关注她,能照应的地方多照应她,不是让你帮她在那边安身立命。”
  周锦程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李启山道:“你也明白我一直想要她回来,宁宁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能给的也就是为她铺平一条道路,现在她二十五岁,在此之前我可以任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但是以后我绝对不希望她再这样空洞没目的地过下去。”
  当年离婚,X市的老房子和一半的财产都自动划分给前任太太,工作他也申请调到了G市,他李启山什么都可以退一步,但女儿必须得跟他,要冠他李家的姓,这点毋庸置疑,而当初宁宁也的确是判给了他,可偏生女儿闹地出了车祸,住了医院,差点失明。
  住院的两个多月她都没有说话,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想跟着我妈。”
  那一句话,他听着是心酸的,难受的,他是一个父亲,也希望女儿偏袒自己一些……最终是让了步,他想等孩子大点,懂得一些世俗道理,再带她回G市,却没想到女儿一直都没有回G市的念头,她母亲也是任由她得过且过。
  多年前可以当女儿不成熟,但现在依然不懂人情世故,对未来没有该有的抱负,他是不能接受的。
  李启山语重心长道:“锦程,我信任你,不光是那一层亲戚关系,更是因为我看中你自身的能力。”
  周锦程笑笑,“我知道。”
  “你姐姐这几年也挺不好过的。我让宁宁叫你一声舅舅,她叫了,却始终不肯叫周兮一声‘阿姨’,你姐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是难受的。当年我不让她生孩子,是我补偿宁宁的,也是亏欠你姐姐的,我想让她把宁宁当亲生儿,可是那孩子——”李启山拿起书桌上的一张女孩照片,林下风致,眼神清亮,笑靥如夏花,“你说宁宁乖么是乖的,但却是有些冷僻,不想理的人是一分心思都不愿意花,现在,连我这爸爸都有些爱理不理的。”
  周锦程沉默不语,眉宇间隐隐有几分淡漠。    

  安宁这一边,徐莫庭去停车,她先进去找位子。
  “小姐几位?”
  “两位。”刚要穿过内门,旁边有人快步经过她,两人挤了一下,那女人望了安宁一眼,“猪啊,不会侧着走的?”
  安宁皱眉,“又不是螃蟹。”
  “噗”,旁边站着的两名服务生笑了出来。
  女士明显生气了,“笑什么?你们什么服务态度?!”
  服务员看着这位比安宁体型明显“丰满”N多的顾客,真觉得什么多作怪了,不过也即时招呼,“小姐,您几位?”
  对方斜了眼安宁,才对服务生道:“已经有人定位子了,带路吧!”说完扭着腰进去了。
  而安宁则在服务员的友好带领下找了一张相当不错的靠窗位子,不过一坐下就望到隔了两张桌位的地方正是刚刚的女士。
  安宁“咦”了一声,因为那女士对面的男人也有点眼熟,是谁呢?
  感觉脸上一凉,抬眼看到徐莫庭,他的手腹擦过她左脸,然后落座在她对面,“东张西望什么?”
  安宁怀疑这人现在有借口没借口都调戏自己来了,默默戒备。
  徐莫庭给安宁倒茶,“夫人请客?”
  “好啊。”
  ……
  上菜的时候,安宁的电话响起,看号码似曾相识,“你好。”
  “大嫂,我没钱吃饭了!”
  = =!
  旁边一道声音骂道:“老三,咱们不是跟嫂子要钱,说清楚,是要让她帮忙把老大XXOO了!”
  “……”
  “对,对!”老三继续悲怆:“大嫂,你什么时候回来?老大他太狠绝了,连后路都不给我留一条啊!他吃人不吐骨头啊!”
  背后耀武扬威,声音自然宏亮,因此,话筒外围也能听到,所以徐莫庭已经伸手接了电话。
  当对方在悲怆了三分钟之后菜也上齐了,徐莫庭才慢悠悠说:“放心,回去我会加倍‘还’你的。”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打电话?……”老三的声音慢慢飘远。
  安宁咬着唇忍着笑接过手机。
  “以后他们打来,你不用理。”
  安宁终于笑出声,“但是很好玩啊~”
  “有我好?”有人非常厚脸皮。
  安宁瞅了他一眼,咕哝道:“你要生古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
  徐莫庭笑了,“夫人抬举了。”

  莫庭吃饭是慢条斯理的,安宁晚餐算是吃过所以只陪着喝茶,偶尔看看窗外,再看看对座的人,徐莫庭本就是眉目清朗的人,但因有点形于外的气势,总让人觉得偏冷傲的多,不过……依然很好看啊。安宁觉得他的眉眼间都是风风韵韵,皎如秋月。莫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浑然不觉自己的“隐秘欣赏”已经被对方察觉,徐莫庭抬起头,若无其事道:“是否打算以身相许了?”
  这人……
  安宁脸红之后很有风度地略过,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打岔问他,“前天我妈妈跟我说收到一些包裹。”都是极高档的滋补品,养生品,大姨说如果是真货加起来好几十万呢,安宁觉得这也太礼重了。
  徐莫庭放下手里的筷子,只淡淡道,“不是我送的。”
  安宁不相信,狐疑看着他,她的感觉一向准的。
  徐莫庭无奈轻笑,“是你未来婆婆送的。”
  >o<
  “你不用在意这些,只是——如果对你母亲有所帮助,其他都是其次。”莫庭不想她想太多。
  安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暖暖的,不过还是严肃道:“以后叫你妈妈不要送了,太破费了。”安宁是真觉得太贵了。
  “没事,反正都是一家人。”徐莫庭说得天经地义。
  徐老大,你一定要绕到那里去吗?
  “跟你说真的呢!”
  徐莫庭微微一笑道:“安宁,我说得再真不过了。”
  某人彻底伏败。    
  这时候,安宁看到跟他们相隔两桌的地方,那名女士正指着她问对面的人,“你干嘛看她?是不是她?”
  安宁莫名其妙,而那男的望了她一眼,低头对女伴解释起来,但后者显然不轻易配合,“我不听!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说,你说啊!”只离了四五米的距离,中间的位子也没有坐人,所以即便那两人说得不响,要听也是能听得到的,更不用说是这种音量了。
  安宁心想,莫非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狗血剧”……那男的再次望向安宁,有那么点悔不当初地说:“就几天前吧。”
  安宁傻眼了,他谁啊?
  徐莫庭道:“有些吵?”他是背对着那一桌的,而且有沙发边的盆栽遮挡,所以上演爱情保卫战的两人除了安宁,对于徐莫庭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的侧影。
  安宁收回视线,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随他们去吧!
  只是安宁不晓得通常狗血是洒不完的。
  “她是不是追着你来的?怪不得了,我进门的时候她就跟我过不去!”balabala已经有不少临近桌的客人翘首观摩。
  安宁哭笑不得,那女的又说了一堆,那男的才吞吞吐吐地回:“她跟她朋友就问过我我们医院修复处女膜的事情。”
  安宁听到这句话才依稀想起那人是谁?跟蔷薇相亲的那名妇科医生?
  不过,安宁有些火了,这两人也太没品了吧。
  “认识的?”莫庭问,他懒得回过头去看闲杂人等一眼。
  安宁摇头:“不算,只是蔷薇跟他相过亲。”
  徐莫庭微扬眉,“你去相亲?”
  安宁有些想笑,“你就只关心这个……”
  “那关心什么?”
  呃,确实……
  安宁见徐老大挺平和的,但安全起见还是说:“没关系的,毕竟嘴长在别人的脸上。”只要你不误会,最后一句话安宁放在心里。
  “不行。”莫庭笑了笑,“我一向有仇必报的。”
  安宁呆了数秒,徐老大不会是想要格杀勿论吧?
  虽然很高兴很开心他的信任和维护,但是,那种人不值得的。
  安宁正要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那医生竟然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对方走过来挺抱歉地叫了一声“李小姐”,转头看清楚安宁对面的人,不由一愣。
  安宁自然不舍得让徐莫庭参与这种“低级”的戏码,冷淡地开口:“有事?”只希望他快点走。
  那医生犹豫再三,还是说:“李小姐,我女朋友——哎,能不能请李小姐帮一下忙。”
  帮忙?安宁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一时无以接茬。
  妇科医生想再说什么,就听一道声音突然问:“你想帮什么忙?”
  医生回头看出声的人,安宁也看他,徐莫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道:“你要我太太帮什么忙,我总要知道一下。”
  医生傻眼了,安宁也傻眼了。
  太太?
  “夫人”么安宁觉得还有点儿戏的感觉,但是太太……
  那医生站在那里极为尴尬,原本以为这有点冷峻的男人只是她的另一位相亲对象,没想到竟是……
  徐莫庭对别人向来没多少耐心的,等了两三秒见他无话可说,便道:“既然没有,那可否让我跟我太太用餐了。”也就是可以滚了的意思。
  “……”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有,当那丰满的女人也刚巧过来时,只听徐老大又缓缓说了句:“你觉得你跟我比——我太太会看你一眼?”
  安宁后来事后补全这句话,“你觉得你跟我比,何止差一点,我太太会看你一眼?在任何情况下。”
  所以说,不要轻易惹腹黑又护短的外交官,他们擅长彬彬有礼地把人刻薄死。
  当时那名彪悍的女士竟也没有发飙,安宁很奇怪,然后又瞬间了悟了——传说中的秒杀啊。

  出来时安宁一直扯着莫庭的袖子闷笑,虽然不应该,但真的觉得很痛快,“你太坏了。”
  “不喜欢?”
  “喜欢极了。”安宁愣了愣,另一只手轻打他,“又套我话。”
  徐莫庭低头对她一笑,“什么时候我不套你也说了,我就不用这招了。”
  这人啊……
  隐隐的,心里头有烫烫的感觉。
  安宁咳了咳,问:“你以前也是这么对付看不顺眼的人吗?”
  “不,第一次。”
  安宁不信。
  “通常不太会有人敢冒犯我。”
  “……”    
  这一边,周锦程开车到住处,在经过一条街时,望到一对出色的情侣,男的俊,女的漂亮,他们靠在一起,宛如印证了那一句“天造地设”。女孩子的手一直挽着男友的手臂,轻言细语,笑靥如夏花。
  周锦程不由跟着一笑,然而笑容很快便轻然淡去了。绿灯亮起时,他踩了油门,在冬日里摇下了车窗让冷风吹进来清醒一些。周锦程一向比常人懂得如何循着处世规则尚巧善变,压抑真实情绪,也因此做人比别人累。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锦程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伸手拉开储物格,那里面放着一本《五代史》,很旧了,封面上还有一些血迹。
  那是一场意外,却也是难辞其咎,他应该考虑到她当时的情绪。
  而他却把她当成了一个幼稚任性的女孩。
  他抱着她到医院的时候,她只是一直在说:“你让我回到我妈妈那里好不好……”    
  锦程打开书,里面夹着一封信,也染了血迹。
  他翻开白色信封里的纸张,字体被血染得斑驳,大体已经看不清楚,只在尾端没粘血的地方能看到一个名字:徐莫庭。    

  安宁陪着徐少爷找酒店,其实G市酒店行业是相当发达的,也就是说哪哪都有,偏生徐老大挑剔得很,床单不够干燥不行,里面常年中央空调的不行,服务生不够漂亮也不行。
  安宁怒了,拉低他轻咬牙,“你管人家漂不漂亮!这是最后一家五星级了!再说你女朋友我漂亮不就行了!”
  莫庭抿嘴一笑,“那你陪我?”
  “……”
  就在安宁纠结着的时候,徐莫庭已经刷了卡,一间双人房。柜台的服务员看着这对养眼的情侣不禁会心一笑。
  在电梯里,安宁严谨道:“我坐一会儿就走。”
  徐莫庭点点头,“可以。”
  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安宁反倒不适应,刚要转头看他,就觉眼前光线暗了暗,温热柔软的唇覆盖上了自己的嘴唇。
  一吻过去,安宁四肢瘫软,只剩迷离的眼光望着面前的人。当她望进对方的眼睛里,那里清晰地燃着幽深而狂烈的火焰。徐莫庭并不是热情的人,但面对李安宁时却时时透着隐秘的真诚的渴望。
  “安宁。”昏热中,莫庭擒住她的下巴,再一次将她的呼吸吞没。


第十四章、相知相许 

  安宁是被迷迷糊糊地揽着出电梯的,他竟然在电梯里就吻上来了,那里面还有摄像机呢!隐约听到旁边经过的人说了一句:“她男朋友真帅啊。”
  安宁想到《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对张无忌说的“越好看的人越危险”,不禁入情入境感同身受。
  进到房间里时安宁弱弱地预防着,毕竟酒店,徐老大,很危险。
  结果是莫庭给她倒了杯水,他把行李放下。电视里在播晚间新闻,他洗了手,问她:“哪里地震?”
  “新西兰。”
  “恩。”
  安宁鄙视自己思想龌龊!
  房间里很明亮,主持人的声音时不时传出,莫庭走到安宁旁边坐下,脱了外套他身上是一件暖灰色的毛线衣,把他衬得斯文清俊,安宁望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徐莫庭目不斜视地看新闻,也非常自然地端起面前她的水杯喝了一口。
  安宁无奈起身再去倒水,莫庭伸手拉住了她,“不用,坐着吧,多陪我一会儿。”
  不知怎么脸一红,重新坐下,顾左右而言他,“你打算在这边呆几天?”他的坐姿很舒适,安宁靠着他,他的手一直没松开。
  “三天。”徐莫庭微笑,“如果你希望我多留几天,我可以考虑。”
  安宁第一反应就是好短,不过听他说出后一句她便坚定了,“不用!”主要是大过年的,人家也要陪父母,总不能自私地让他在这边陪她过完年才回去。
  莫庭笑了笑,转头看着她,随口说道:“对了,我养了只猫。”
  “真的?”安宁有些惊讶,徐老大养猫,不可思议,一手经抱住他手臂问道:“什么时候养的?长什么样的?下次让我看看!”她一直想养,可惜她家公寓楼里明文规定不得饲养宠物。
  徐莫庭轻描淡写地说:“原本是要当聘礼的。”
  安宁一停,随即明白过来,抬起他的手轻咬了一口,莫庭无声地微笑,侧身将她拉过来,正对着自己,慢慢靠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伸手覆住她的眼睛,渐渐加深亲吻。
  当天徐莫庭送她回家,文质彬彬。
  在下车之前,莫庭抚了抚她的脸开玩笑地说:“你的表情好像有点失望?”
  安宁面颊绯红地跳下车,才敢回头道:“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从良了?”
  见心上人“落荒而逃”,徐莫庭按了按眉心,他不是从良,他是从长计议……在酒店里,庆幸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庆幸自己涵养功夫了得,没有溃不成军。
  徐莫庭再次望了眼已经关上的门,才一言不发开动引擎,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有些许汗湿。

  安宁走进客厅,就同从厨房里出来的周兮碰上了。
  “宁宁。”周兮素面朝天,年近三十有五,却仍然美丽动人。
  安宁点了下头,极淡的笑了笑。从她身边经过时,周兮又叫住了她:“宁宁,你有时间吗,我上次给你买了几件衣服——”
  安宁皱眉,“谢谢,我有衣服。”
  周兮的表情有些窘迫,随即又恢复从容,她跨前一步想拉住安宁的手,却被她轻巧避开了。
  安宁也不想这么冷淡,可就是条件反射性的。
  周兮看着她,眼中有歉意,“宁宁,当年……”
  安宁低声打断她,不喜欢她谈论当年,更不喜欢她谈论到她妈妈,但毕竟不擅长讲重话,“我上楼去了。”
  安宁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夜,一直睡不着,最后拨了熟烂于心的电话号码。
  “喂?”
  “你也还没睡?”
  “在等你电话。”
  再忧郁也笑了,“莫庭,你讨厌过什么人吗?”
  “哪种程度的?”对面的人声音低柔,慢慢陪着她磨时间。
  安宁想了想,“不愿意与之相处,见面,讲话……”
  “那很多。”
  “哎,你认真一点。”
  徐莫庭莞尔,“只有你总以为我是在说笑。你何不问我喜欢什么人,我倒能说上一位,要听吗?”
  “不用了。”安宁翻了身,轻声道:“莫庭,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坏了。”
  “恩,如果你想杀人,我会帮你递刀。”
  安宁无语,不过精神却不再消极,有一句没一句跟他聊着,对面人低柔的声音仿佛能催眠,渐渐让她关上了眼帘,徐莫庭听着她舒缓的呼吸,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了句“晚安”,挂断电话。
  安宁睡了五六个小时就醒了,不过精神良好,走到楼下看到奶奶,老太太一见她便笑眯眯招她过去,当然免不了对宝贝孙女“男朋友”的一番询问,安宁对奶奶是知无不言的,老太太问什么她答什么,名字,出身,长相,人品……最后老太太笑道:“姑娘家也不害臊,有这么捧自己男朋友的么?丰神清朗,颖悟绝伦?什么时候带回来让奶奶瞧瞧才是真的!”
  “我问问他。”安宁摸摸额头有点窘。
  这时詹阿姨过来说:“宁宁,你爸爸找你呢,在书房。”
  “噢。”脸上挂起一分无奈。
  李启山本是大忙人,一周见不上几次面,最近两天居然都无须外出,见女儿进来,从皮椅上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宁宁,爸爸有些话要跟你谈谈。”
  听父亲口气里透着严肃和试探,有些预感,果然一坐下他便问道:“你跟徐家的儿子在交往是么?”
  “嗯。”这件事安宁不想隐瞒。
  李启山沉默五秒钟,“宁宁,我知道你们之间或许有了不错的关系,可是,感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们都还太年轻,甚至没有定性,追逐一时的快乐无可厚非,如果只是单纯谈恋爱爸爸不会反对,但若是长久交往,甚至牵扯到婚姻,那我是不同意的,徐家太复杂,里面有太多的政治权势。宁宁,徐莫庭不适合你。”
  安宁脸色微凝,没有出声。
  李启山一向是铁腕人物,如果不是对女儿习惯性的包容,可能会直接命令她跟徐家的太子爷分手。
  “他现在二十五岁,就在监察厅里坐上不小的职位,锦程五年来争取到的位子,他一两年就上去了,多少人羡慕嫉妒,但这些让人羡慕嫉妒的东西,也都只是他们徐家人让他小试锋芒的,他将来的职位,事业,婚姻绝对不可能简单。”说着将茶几上的一份档案拿起来,才慢慢说:“宁宁,锦程的母亲原是徐莫庭二叔的恋人,两人留学相遇。徐家本来属意跟当时的IT业大亨贺家联姻,但开始只当这对小儿女玩玩,也不曾在意。后来发现情况不对,急招徐家老二回国跟贺家的女儿履行婚约。这件事那时候闹得很大,但被徐家用权势压了下去。虽然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听锦程说起过一点,他记忆中母亲精神一直不太好。我为锦程荐职前曾查过一下他的家世,才发现他母亲是在他幼年时自杀身亡,而且在此之前一直有传言她还跟徐家那位暗中有所来往,而他父亲在他母亲死后,倾注一切去跟徐家作对,最终一败涂地,后来也抑郁而终了。宁宁,徐家人太不折手段,我不希望你受到这种伤害,明白吗?”

  安宁从书房出来,便收到了徐莫庭的短信,“起来了吗?我打电话过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走回房间洗了脸,蔷薇打电话过来,约她出去,安宁想了想,答应了。
  跟蔷薇在一家日式拉面店碰头,蔷薇还带了两男一女过来,都是她高中朋友。
  一见安宁出现在门口,蔷薇便起身招手,“阿喵,这边!”
  一男生已经主动拉开身边的座位让她坐下,安宁说了声“谢谢”,蔷薇拍拍男同志的肩说:“别想了,她有主了。”
  对方没在意,只呵呵笑,“咱就是单纯性为美女服务。”
  在其他人笑闹的时候,安宁始终心不在焉的。一伙人边吃边聊,安宁很少搭话,被问到就回一句。
  跟她不熟悉的三人都觉得她冷淡了,心想大概美女都是不好亲近的,蔷薇是完全没察觉异样,阿喵想事情发呆是很正常的事。
  安宁没多少胃口,吃了一点面就喝着温水听他们讲话,阳光从玻璃里照进来暖洋洋的铺在身上却一点也驱散不去心里的阴霾。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能刷卡。”
  低沉的声音回了什么,听不太清楚,安宁僵了一下转头,便看见十来米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柜台处,从容不迫。
  安宁回过神来,立即起身走上前去,从包里拿出皮夹用现金付了账,收款的服务员见的世面也是多的,只当是美女帮帅哥付钱了,笑着结了帐将找的零钱递给她,安宁一直感觉到身边人在看着她,忽然眼睛红了,什么也不想就伸手抱住了他,对方的神情柔静如水。
  帅哥美女本来就吸引人眼球,这么亲密的就更加让人一顾三盼了。
  先前对安宁献殷勤的男生轻声感慨,“哎,哪里冷淡了。”
  蔷薇已经震惊了,妹夫怎么来G市了?!
  徐莫庭远远对她微点了头,揽着女友出了餐厅。
  到了车上,莫庭开了暖气,并不急着开车,而是轻轻搂住她。
  “我发短信给你的时候,我车已经开到你家附近,看你开着车出来,便跟了过来,见你约了朋友,就不想打扰了。”
  安宁有些内疚,抱着他,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徐莫庭也不问她为什么突然之间情绪低落,只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安宁醒来时,车子正在平缓地向前开行,轻柔的音乐流淌在车厢里。
  旁边的人见她醒了,柔声道:“这边亲戚有一幢闲置的房子,我借来住两天。还困吗?马上就到了。”
  安宁这才看清楚外面的风景,依山傍湖,安详宁静,参天古木中偶有几幢别墅点缀其间,徐莫庭拐进一条幽静的小道,将车子开到一幢砖红色的两层别墅前,旁边有车库,他没有停进去,而是在花园门口熄了火。
  徐莫庭俯身帮她解开安全带。
  安宁下车看了看周围,不由赞叹,“这里真漂亮。”
  莫庭过来牵住她手说:“等一会可以去湖边看落日。”
  安宁笑着点头,也忘了问为什么要来这里?

  徐莫庭放下东西,安宁在房子里粗略逛了一遍,只得出一句,“如果是两个人住我可不要这么大的房子,感觉忒冷清。”
  莫庭从二楼的下来,手上多了一件外套,听到她说的话不由一笑,“那120平方米的怎么样?”
  “呃,差不多。”其实还是有点大。莫庭示意她过去,安宁开心地走到他面前,屋里开着暖气,但客厅一时打不高,徐莫庭将手上的外套给她穿上,她笑着展平手配合他,米色的外套柔软又有质感,一穿上就觉得温暖,似有若无的还有一丝清新的柠檬味,安宁抱着他从他的黑色线衣下摆伸手进去,碰上他光滑的腰背,“真暖和。”
  徐莫庭无奈,“别闹。”说是这么说,但也舍不得拉开她的手,温柔地问:“饿不饿?”
  安宁被他一提醒,就觉得是饿了,早上没吃东西,中午的时候又只吃了一点面条。她仰起头问:“我们要再开车出去吃东西吗?这里离市中心好像有点远。”
  “不用出去。”莫庭道:“我做给你吃。”
  安宁忘了徐老大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全能型男友,马上喜滋滋地奉承:“那我帮你打下手吧!”
  徐莫庭轻笑,“好啊,去洗手,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安宁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琳琅满目,不禁想到之前逛房子的时候一尘不染,狐疑地望身后的人。
  莫庭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应该是我那亲戚让人来打扫整理过。”
  安宁眨了眨眼睛,“真周全,感觉像微服出巡。”
  徐莫庭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胡说什么,我充其量就是来探视女友,谁让她那么冷血弃我于不顾。”
  安宁心里欢喜,脸上却仍然一本正经:“那你之前干嘛还住酒店?”
  “离你家近点。”离你近一点……
  安宁自然是听明白了,脸上泛起些微红晕,说:“饿了,煮饭给我吃!”
  徐莫庭低低地笑出声来,“是,愿意为夫人效劳。”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安宁心里的沮丧一扫而空,只觉得外面阳光明媚,里面暖气也怡人。
  吃完饭两人出门,悠闲地往湖边走去。她身上还套着徐莫庭的外套,有些宽松,但安宁身材修长匀称,穿着他的衣服倒也不突兀,反而有几分潇洒英气。徐老大是一如既往的清俊文雅。偶尔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都忍不住朝这对出色的情侣多望一眼。
  西方霞彩满天,安宁握着徐莫庭的手,慢悠悠地在湖边散步。
  她见红日马上要浸到水里了,激动地拉了拉徐莫庭的手,后者一笑牵着她往高一处跑去,等她气喘吁吁停下来,直起身子便望见远方天地相连,晚霞将湖面染成了金黄色,壮美绚丽,凉风吹来,不禁深呼吸,感觉特别的心旷神怡。
  刚回头想说什么,却发现徐莫庭正看着她,心中一动,便捧住他的脸吻了他,莫庭慢慢收紧手,细腻灼热的索求,霞彩如嫣,渲染了两人的衣发,天地间竟是这一处枫林树下的相拥最是唯美悸心。    
  两人回到别墅已是夜幕降临,在花园门口停下来,徐莫庭轻声征询:“是现在送你回去还是……等会儿?”
  安宁面上微红,咬了咬唇说:“我能不能住一晚?”
  徐莫庭的眼睛变得很深很黑,神情始终温柔,“安宁,你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吗?我可能没有意志力再对你彬彬有礼。”
  安宁一怔,耳根都红了,“那、那算了。”刚要转身就被徐莫庭拉住,他将她拥进怀里,柔声说:“打电话跟你家人说一声吧。”    
  安宁打电话回家,是奶奶接听的,老太太竟然一口就答应,让她反倒心虚不已。走到夸大的沙发边瘫下,电视上在转播大型的体育比赛,徐莫庭将手中的陶瓷杯凑到她唇沿,“喝一点,润润口。”
  她很少喝茶,但也觉得这茶很香醇,回味无穷,不由抿了两口。
  “要躺下来么?”他轻笑着问。
  她今天算是忙了一整天,精神上和体力上都有点累,这时也不矫情,懒懒地滑下身子,头枕着他的腿,徐莫庭看着电视上的篮球比赛,背靠着沙发,手指轻抚她的头发。
  安宁心里默默想着,如果爸爸知道,肯定大发雷霆,他站在父辈的立场为儿女设想她知道,可她更知道自己喜欢徐莫庭,一想到可能要跟他分手就难受得要命。她不管徐家怎么样,复杂也好,阴暗也罢,她喜欢的是徐莫庭,他很好很好就够了。
  徐莫庭见她望着屏幕想心事也不打扰她,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中央五台的体育节目播放完已将近八点,安宁坐起身,徐莫庭便温和地问:“饿么?我把菜热一下。”
  “不饿,下午的时候吃太多了。”
  徐莫庭忍不住笑出来,关了电视,“如果还不困,陪我下盘棋吧。”
  是不困,可是下棋……看他完全没有让自己去客房睡觉的意思,不禁想入非非脸热脑热,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噢。”
  莫庭从电视机下方的柜子上拿了棋盘过来,安宁盘腿坐在沙发上,徐老大坐对面,轻松的斜靠在沙发背上,“黑子还是白子?”
  “黑子。”
  莫庭摆好棋牌,两人各自拿了棋子,开始对阵。
  徐莫庭虽不是围棋高人,但思路缜密,深谋远虑,安宁根本不是他对手,不到一刻钟就输了两盘,简直就是一开场就收局。安宁郁卒,好歹她是女朋友吧,竟然一点都不手下留情,第三盘收局时徐老大像想起什么,温声道:“对了,我忘了说,我们的赌注是以身抵债。”
  “……”
  “一共三局。”
  “你无赖!”
  徐莫庭靠过去,眼眸里全是她,他揽住她的后颈,嘴唇贴上她的,柔声道:“我是说赢了以身抵债。”
  安宁一愣,心如擂鼓,不敢再看他,而徐莫庭在下一秒已像无事般退回到原先距离。当她抬起眼便见到他脸上的微笑,不由得脸全红了,直起腰想要起身。徐莫庭拉住她,安宁一顿,没有抗拒,顺着他的力道蹲下,莫庭缓缓将她揽近,予取予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喘着靠在他肩头,“我要去睡了。”
  “恩。”他的手离开她的腰,温和放行。

  安宁一进到二楼的客房,便拿手扇风,最后到浴室洗了脸才平定下来。回到房里躺在床上,虽然已是夜深人静,睡意却不浓,胡思乱想一通反而更加清醒了,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晚间节目大多乏味,一台一台换过去,过了二十来分钟倒是渐渐有了些困意,蜷着身子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徐莫庭洗完澡,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南面的一间客房门口,推门进去,看到正无声播放的纪录片,笑了笑,关了电视,轻轻躺到床的另一边。
  安宁夜里总是会起来喝一次水,刚转醒便隐约感觉到身旁熟悉的气息,胸口猛地起了一阵异样的心跳。
  徐莫庭低沉柔和的声音传来,“要喝水吗?”
  “恩。”
  床头的台灯拧亮了,安宁接过递来的玻璃杯喝了几口,还回去的时候对上了对方的眼睛,那双幽深的眼眸一直是清醒的,静静地凝视着她。
  “才三点,再睡吧。”莫庭放下水,安宁重新躺下,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徐莫庭坐了一会儿,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安宁,你要不要我?”
  满脸绯红,双瞳剪水,她的表情有些朦胧,但她的眼里是干净的,坦诚的,是爱慕的。
  徐莫庭笑了,低下头去吻她的眼睑。
  安宁双手无意识地滑入他的发间,他的头发很软,凉凉的,划过指间的时候还带上一丝丝酥酥麻麻的感觉。
  莫庭缓缓下移吻着她的嘴唇,颈项。心浮气躁原来是如此难耐。
  他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心中的呐喊震耳欲聋,伸手碰触她的脸,想要得到她,得到她人生才能圆满,否则都是残缺的。
  可他还是停了下来,“你说不要,我便停下。”
  上方英俊的脸也是红的,深邃的眼里如火般炙烈。安宁的回应是将他拉向自己,吻了他。她喜欢他,她不想跟他分手。
  残存的一点从容冷静刹那间烟消云散。他的动作是温柔的,并不急躁,但唇已经缠吻上来。    当两人坦诚相见时,呼吸早已经混乱,初尝情欲,都是分外紧张,拥吻,交缠,均是惊心吊魄。
  徐莫庭膜拜着痴爱人的身体,双手游走在她身上的每一处,身下人迷离的眼中满是他,不禁情动地吻着她的红唇,颈项,可是单纯的亲吻已经无法满足他内心的渴望。莫庭难耐地笃着眉头,体内更强烈的欲望渴求着倾巢而出,他拥住她的腰,轻托起她,将她的双腿架在自己腰间,汗水沁出肌腱,兵临城下便是快感划过全身,还没攻入就已经一身的湿热,即便平日再沉静清冷,此时此刻他也是无措懵懂激越,深呼吸轻缓推入。
  安宁浑身微颤,眼睛里泛起薄薄雾气。
  徐莫庭知道她痛,可他停不下来,他比她更难受,当他倾身更进一步时,身下的人疼得眼泪滑出眼眶。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一次一次吻她,吻去她的泪。
  适应的过程每一秒都是煎熬,温柔的抚慰令女孩平静起来,终于,按捺不住的渴望,一点点随着本能,不算有技巧,但缓慢而有力的动作,那种绝妙的律动,男女间最原始的默契,碾碎了所有的矜持,只剩下心悸真诚的男欢女爱。
  徐莫庭湿热微颤的掌心拉住她的一只手,放到他的脸侧,当欲望攀上巅峰,他偏头吻她的手心。

  两人都是初行男女之事,虽是急切莽撞生涩,但都得到了满足,那是一种相濡以沫的安定。
  徐莫庭抱着她,一直平定不去内心的激荡,指尖缠入她的发丝,吻着她微湿的额头。
  安宁睁开疲惫的眼,过烈的激情让她有些吃不消,不过一点都不后悔,只觉得很知足,侧身揽住他的脖子,蹭了蹭,轻声咕哝:“好困。”
  莫庭心口一热,身体也随之火烫起来,忍不住再次靠过去。不过再心驰神往也不忍对女友在初夜当天再三索取。莫庭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然后伸手关了灯,在黑暗中柔声道:“睡吧。”
  安宁“恩”了一声,渐渐闭上了眼。  
  等她再次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房间里昏暗宁静,厚重的窗帘遮去一切光亮,只有床头柜上的液晶闹钟显示着时间。
  安宁起身去浴室洗漱,玻璃台上摆放着整齐的毛巾和衣服,衬衫和线衣是他的。洗完澡穿好衣服,袖口有些长,所以不得不卷了两圈。走到楼下,徐莫庭正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开着笔记本电脑,见她下来,微笑着说:“我在煮粥,一会儿就可以喝了。”
  “恩。”安宁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的位子上,神情慵懒迷糊,刚要趴在桌子上,便被他伸手托住了下颌,“桌面上凉。”
  安宁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无意识地低喃:“还是有点累。”
  徐莫庭笑着将手伸到她的颈项处揉捏,力道不轻不重,让她舒服地叹了一声。徐莫庭看着她穿着自己的衣服,襟口显露白皙的皮肤,心里又有些异样的蠢动,收回手,只迟疑两秒便轻声问道:“安宁,过完年,我们结婚吧?”
  安宁一愣,脸唰地一下红了,虽然他以前也会隔三岔五提及到“结婚”的话题,但从未像现在这一次那样让她紧张,又想到昨夜两人的亲密行为,连耳根都红了。
  “为什么……我……会不会太突然……我还没有毕业……”
  莫庭已经拉住她的手,眼神温柔,“安宁,我不想再等两年,三年。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你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我们彼此相爱,那么,结婚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我比较胆小,如果早一点,那张纸可以让我安心。你愿意吗?”
  安宁红着脸,一下子应不下来,感觉像是私定终生。
  “我……没有想过这么快……结婚。”以前她是连恋爱都没想过的,只想着陪妈妈一步一步走完。
  对方为难无措的表情让他看了有些心疼,缓缓倾身向前搂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对不起,是我太过急躁了。”
  安宁心里愧疚,垂着头,靠在他胸口,“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我也爱你。”
  “我知道。”  
  安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莫庭松开手笑道:“我去把粥盛出来。”
  她走过去时铃声停了,手机上一共有四通未接来电,最新一通是蔷薇的,两通是父亲的,一通是周锦程的。安宁先回拨了蔷薇,对面一下就接起,爽朗的声音传过来,“阿喵啊,跟妹夫在哪呢?要不要出来啊?”
  “要干嘛吗?”问清楚比较保险一点。
  “昨天吃到一半你就走了,今天继续,嘿嘿,让妹夫也来。”
  安宁不确定他今天的行程安排是怎样的,“我问问他。”
  “哎哎,我知道妹夫是大忙人,但中饭总要吃的吧?”随即意味深长的一笑,“是不是有情况了?”
  安宁一惊,不露声色,“什么情况?”
  “别装了,坦白从宽。”蔷薇直乐:“昨天你看到妹夫就扑上去,这么热情,晚上肯定那啥啥啥了吧?”
  “薇薇,你思想就不能健康一点!”安宁心虚批判。
  蔷薇一顿,“我是说一起吃饭,看电影,手牵手――你想哪里去了?”
  “……”
  “跟徐莫庭这种人手牵手逛街,一定心潮澎湃吧,啊,多么遥不可及的人物啊!”
  徐莫庭将电脑关了,走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去车上拿点东西。”
  安宁微微颔首,莫庭笑了一下,不干扰她打电话,转身出门了。
  蔷薇心潮澎湃说了一通,见对面的人都没反应,不禁义愤填膺,“正说你男朋友呢,怎么这么不积极的?不会是……被遗弃了吧?”
  “你才被遗弃了呢。”安宁哭笑不得,不想再跟她瞎扯,“蔷薇,如果等一下,呃,徐莫庭有时间,我们就过去,行么?”
  “不行也只能这样了,我就是想让你跟妹夫出来亮亮相,镇压全场。跟你说吧,昨天我叫出来的那女的,我是一直看她不顺眼,丫高中一度抢我男朋友,回头又把自己标榜得美丽善良、闭月羞花,啊呸,我怀疑她是不是不照镜子的!只要你跟妹夫往那一站,她连棵喇叭花都算不上!撑死就是一雏菊,还是被暴过的。”
  真毒啊,安宁汗颜,深深觉得蔷某人是太无聊了。挂上电话,徐莫庭刚好进来,手上拎着一袋东西。
  安宁走过去帮忙,莫庭笑着递给她,“应该符合你的尺寸,等会儿出门的时候换上吧。”她穿他的衣服,总不舍得让别的人瞧去。
  安宁惊讶地接过,走到餐桌前入座后,才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更是不可思议了,“你怎么知道我穿衣服的尺寸?”
  “手感。”
  安宁瞪他,徐老大挺无辜的,“你的身材很标准,玲珑有致。我的眼光一向准。”最后那句有点一语双关。
  安宁语塞,不过听他夸自己身材,很开心,放下袋子,接过他递过来的粥,闻到香味,才觉自己非常饿了,喝了一口,暖心暖胃,舒坦地直点头,“真香。”安宁喝完小半碗,才说:“我最近好像长胖了。”
  徐莫庭微笑,柔声说:“不会,抱起来刚刚好。”
  某人不由联想到限制级面画,脸上泛起红晕,咳了咳,振振有词道:“反正胖不胖,你以后都只能喜欢我了。”
  徐莫庭脸上的笑意渐浓,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真挚的爱怜。安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埋首喝粥。
  “不会的。”低柔的声音响起。
  安宁没听清楚,抬起头看向他。莫庭轻笑,认真说:“不可能再有别人。”
  在青春的年华里,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你爱的人,让她也爱你,这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过了许久,安宁才低低地“恩”了一声。

  两人吃完饭,出门已经将近十一点。安宁想到他今天就要回去,不免有些惆怅,但也知道不能任性,他本来就是比她还事情多的人,而且快年三十了,总要让他回去陪爸妈过年的。
  车子平稳行驶,车厢里很安静,徐莫庭的右手在下面一直握着她的手。
  今天外面的温度降到了零下,即使是正午,仍然有淡淡的雾霭在空气中弥漫,公路上车量不多。
  安宁偏头看他,轻声开口,“你上高速的时候也开慢一点。”
  感觉到左手上的力道稍稍紧了紧,安宁抿嘴笑了一下,再说:“我过完年就去看你养的猫咪。”
  徐莫庭叹了一声,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很低,“真想跟你天天在一起。”
  安宁脸红心跳,只因知道他说的不是甜言蜜语,而是真实的想法。  
  徐莫庭将车停稳在路旁,她的沃尔沃就在前面,安宁还没下车便看到昨天吃面的那家店里,蔷薇和一男一女坐在老位置上。
  想到薇薇之前的电话,转头问驾驶座上的人,“你要不要见一下蔷薇他们?”说着指了指对面落地窗的一处。
  “不了。你去车上拿钥匙吧,我等你。”
  “噢。”哎,想也知道他是没兴趣的,下车后又迟疑地说:“那我过去跟蔷薇打一声招呼?”
  莫庭笑着点了点头,“我等你。”
  他说了两次“我等你”,安宁赧然。
  徐莫庭看着她跑过街道,走上两级台阶,推门进了餐馆。他靠在椅背上,开了音响,柔和的音乐流淌而出。  
  这时有人敲了敲副驾驶座的玻璃窗,莫庭看到来人,慢慢按下车窗。
  “跟你聊两句,可以吗?”
  徐莫庭打开车门下车,双手插入裤袋中,周锦程走到他这一侧,从对面的餐厅望过来,越野车半遮去两道高大的身影。
  莫庭靠在车子上,淡淡道:“什么事?”
  “我昨天看到她的车子停在这里。”周锦程笑了笑,说:“你来这边看宁宁?”
  徐莫庭脸上没什么变化,“周先生有话可以直说。”
  周锦程也不意外他的冷漠,将手上的一份牛皮纸递给他,沉吟片刻才慢慢说:“这里面有一本书,是宁宁的,我希望你能帮我还给她。她高中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书里面夹着一封信,她没来得及看。” 
  徐莫庭抚过斑驳的纸张时,手指微微颤了下。她出了车祸,他耿耿于怀多年,原来,原来是这样。看着上面干枯的血迹,这么多的血,她当时伤得有多重?心不由紧了紧。
  莫庭抬头望向对街的落地玻璃窗,她被她的朋友拉着,脸上是浅浅的笑,阳光照在她不施粉黛的素颜上,温润如玉。心像被什么灌满了,思念,迷恋,百般心疼。
  幸而,一直做不到放弃,幸而从始至终剪不断想她,幸而他想再试一次,幸而,她要他。
  莫庭注视了很久,然后将手中的东西放进汽车里,拔了车钥匙,关了车门,慢慢穿过街道。  周锦程的车开出两百多米,在红灯处停下,后视镜已经看不到那一家餐厅。
  他看向前方斑马线上形形色色的行人,神色淡漠。
  一开始,他确实不乐见她跟徐莫庭在一起,撇开私人因素,徐家本就不适合她。宁宁不知道,比起李启山,徐家远远不干净得多,却万万没想到兜一圈两人仍旧在一起了。他也想过怎么让她跟徐莫庭分开,但始终狠不下心,毕竟宁宁跟他在一起,很开心。而徐家太子爷也并非等闲之辈,真要从中作梗,不见得能成功。几次公事上的协作,让他知道年仅二十五的徐莫庭作风能力行事都不在他之下,应该说青出于蓝,还是唯独徐莫庭少年老成,雷厉风行?
  而他在意宁宁,对她势在必得,超乎他的想象。
  原来徐家也有一颗痴情种。
  当年徐成胜风流成性,拈花惹草,与她母亲藕断丝连,最终害她自杀身亡,父亲郁郁寡欢,徒留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在亲戚中周转过继。年少时寄人篱下的生活,艰辛的求学,锦程多少对徐家有些怀恨,但他心里也清楚,母亲自杀是因为她的懦弱,她不爱父亲,却也得不到爱的人,最后走了一条最自私的道路,而父亲承受不起这种情感的失败一蹶不振。
  爱情是什么?他一直以来都只觉得是负累,是虚华而不真实的东西。
  可宁宁喜欢他,而他希望她快乐,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他希望她开心,即便,自己心里有些空落……  

  安宁一直在看时间,一刻钟了,不知道徐莫庭会不会等得不耐烦?蔷薇的手还拉着她,笑容满面地朝对面的姑娘说:“我家喵喵可是文武全才,进X大那是顶着理科状元的名头被恭迎而入的。”
  安宁瞥了她一眼,她当年高考发挥不佳,离理科状元差了一长段距离。
  “呵呵,是么。”对方也笑笑,抱着男友的手臂,对蔷薇说:“你们都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啊,我们大专毕业就工作了,不能比了噢,不过书读太多不会让人觉得很像书呆子吗?”
  蔷薇友好的“呵”了一声,指着阿喵道:“你看过这么漂亮的书呆子吗?”
  “……”
  好吧,偶尔牺牲一下无可厚非,只要蔷薇开心,而且,薇薇好歹也是在捧她的,不能“不识抬举”。
  对面两人面色复杂,女的心里介怀却是一时反驳不了,男的有些歉然,朝安宁点点头,后者自然是无所谓,只是道:“其实,人类基因里有六成以上外貌和智力是成正比的。”
  她刚说完就感觉一直抓着她手的蔷薇一抖一抖的。安宁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才惊觉貌似“反讽”了,见对面姑娘眯眼看着她,不禁有些无奈,果然对方说:“对了,李小姐,你昨天是跟你朋友走的,他是你男朋友吗?怎么今天没有陪你一起出来?”
  蔷薇笑道:“阿喵她男朋友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能见着的。”
  “呵呵,是这样啊。”
  安宁听着两人表面亲如姐妹,实则冷若冰霜的一句接一句,觉得不能再逗留,正要开口辞行,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见对面的人望着她后方,下意识回头,熟悉的身影正不急不缓走近,安宁眨了下眼,起身道:“你……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等太久了?”
  莫庭站在她身边,他的角度有点背光,所以脸上的表情看不大清,但声音依然很温柔,“是太久了。走了吗?”
  >_<
  “恩!”蔷薇也站起身,笑着对徐莫庭道:“妹夫,好久不见。”
  莫庭应了一声,对女友的室友他一向很友善,“我带安宁先走了。”
  “恩恩,慢走!”蔷薇目送那对壁人走出门口,才重新坐下,笑了,“什么叫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典型的。”
  出来后安宁见身边的人一直没松手,也没说话,虽然跟平时无异,但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想可能是让他等太久了,于是某人马上笑眯眯地赔礼,“对不起,让你等了二十多分钟,那――我请你喝饮料,想喝什么我去买?”指向正对面一家茶饮店。
  “你买什么我就喝什么。”徐莫庭的声音低沉。
  安宁笑道:“那我买一杯苦丁茶,你喝不喝?很苦的。”
  “可以。”
  “……”
  他可以,她哪里舍得让他喝苦涩的东西。安宁笑了笑正要松开手跑过去,却没能如愿,徐莫庭说:“我陪你过去。”
  两人走进店里,安宁买了两杯橙汁,走出来时身边的人问道,“安宁,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安宁一愣,“回X市?”
  “是啊。”莫庭微笑,“想不想见你妈妈,我带你过去,隔天再送你回来。”
  见妈妈?安宁心动了,不过,“还是不要了,太麻烦了。”而且妈妈看到她离开又要难过一天,当然,她也不想徐莫庭来去两趟。
  “不麻烦。”莫庭看着她,轻声说:“就当陪我,好吗?”
  “啊……”安宁的脸不知怎么红了,徐莫庭见她犹豫,继续略带商量的口气说:“大后天才年三十,你回去一天陪你妈妈拜一下年,隔天回来,我陪你。”
  “那……”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投降了,“那好吧。但是,你不用送我回来,我自己坐车就可以了。”
  徐莫庭一笑,拉着她的手紧了紧,脸上有清晰的笑意。  

  下午一点车子上了高速,G市到X市的这条线,一路过去风景都不错,山峰迭起,满山红叶。安宁喜欢自然风光,坐车时总是精神十足,莫庭听她偶尔说两句,心里充实不已。
  抵达X市是四点钟左右,安宁在下高速之后反倒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进到市里,正巧是下班的高峰期,徐莫庭将车速减到六十码,避开超车道,一直开得很平缓。音响里放着柔和入眠的轻音乐,与车外的喧嚣世界相比,车内显得尤为宁静安逸。
  开到目的地,徐莫庭停稳车,转头看睡着的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俯身过去轻轻吻上她的嘴唇,心里满是情动,满足,眷恋。
  安宁没动,过了片刻才本能地侧身抱住他,自然而然地将微凉的手心伸进他的衣服下。莫庭欣喜她亲密的贴近,等着她睁开眼,然后,有些迟疑的回吻。
  徐莫庭从来都是冷静自律的人,可如今却有些失控,但这种不受控制随她而动的心情令他感觉快乐。他停下来,柔声说:“到你家楼下了。我陪你上去,见一下你妈妈。”
  “哦,好。”她还有些迷糊,只是惯性地听他的话。
  徐莫庭笑着帮她解开安全带。两人推开门下了车,安宁才问:“你真的要上去?”
  “怎么?你不想?”
  安宁瞅他,徐莫庭莞尔,牵住她的手。刚刚走出两步安宁便停了下来,莫庭关切地看向她,“怎么了?”
  安宁看着前方,说:“我妈,还有,大姨她们。”
  莫庭转头一看,瞧见花台边上几位女士站着在说什么。安宁低声道:“那个,我阿姨她们很难搞的,你要不要改天――”
  徐莫庭摇头,握着她的手径直走过去。
  大姨首先看到过来的两人,不由得呆住,“宁宁?!”接着看到与她手拉手的人,又是一怔。
  李妈妈见着女儿早就激动地上来了,“宁宁,你怎么回来了?”  
  李安宁私自跑回家,而且还带了“男朋友”来,三姑六婆顿时沸腾了,一进到家里就已经说开,大姨上下打量着眼前高俊的年轻人,满意极了,她做媒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俊的小伙子,态度也得体有礼,笑着直点头,“宁宁眼光真不错啊。”
  二姨问:“你跟宁宁是同一所学校的,在工作了?具体是做什么的?”
  徐莫庭声音沉稳,淡淡笑着:“目前是在监察厅里做事。”
  “监察厅啊。”大姨诧异,“年纪轻轻不得了。”
  李妈妈看着他,温和地说:“莫庭是吧?你跟宁宁相处多久了?她有点孩子气你要多包容了。”
  徐莫庭笑道:“我会的。”
  在厨房跟表姐一起负责泡茶的李姑娘不禁感慨啊感慨,“还真是人见人夸。”
  “是啊。”表姐也啧啧有声:“你看我老娘,都跟看着自己儿子似的了。”
  安宁无言,不过看到家人很中意她喜欢的人,心里是极开心的。
  表姐用胳膊碰碰表妹,“我说,你们有没有那啥过啊?”
  “咳咳!”
  “别咳了,我是过来人。他看你的眼神,简直是想以身相许,我就不信他没碰过你。”
  “……” 
  几位长辈对徐莫庭的第一眼印象是极佳的,一看就是出色的年轻人,严谨斯文得体。安宁从厨房出来时,大姨都已经在问:“莫庭啊,你家还有没有兄弟?”
  “……”
  徐莫庭微笑,“我是独生子。”
  李妈妈见女儿上完茶就要走回去,便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宁宁,也坐着说说话吧,不用忙了。”
  大姨说:“我家宁宁怎么看着又变漂亮了?”
  刚坐到自家老娘沙发扶手上的表姐笑道:“滋润的呗。”
  “咳咳!”
  徐莫庭看了一眼呛红了脸的女友,心里倒也有点底,一低头,眉眼都带温情。    
  于是,三姑六婆在客厅里继续絮絮叨叨半天,徐老大态度恭谨,有问必答,李妈妈看徐莫庭是越看越称心,最后完全当他是女婿了,“莫庭啊,毕了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徐莫庭声音温和,“看宁宁有什么打算。”
  ……
  大姨已经哈哈笑出声来:“行了,订婚吧,啊,年初小两口把婚定了,到国庆要么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情人节结婚!酒席么定上十几桌应该够了吧?”
  二姨说:“订婚两家人吃吃一桌就够了,结婚十几桌怕是不够。”
  表姐说:“我当伴娘啊。”
  李妈妈还有点理智,轻声询问莫庭,“你父母怎么说?要不哪天一起吃顿饭,见一面?”
  莫庭笑道:“我爸妈同意的。”
  此时阿喵同学已经被挤到了角落……    
  当天安宁奉命送徐老大下楼时,偷偷,偷偷地捏了他一把。
  徐莫庭轻笑,握住她的手,拉上来,咬了一口,再一口,很轻,更像舔。安宁心一麻一麻的,黑暗中瞪他,却忽然感觉到他加快脚步。直到被拉着上了车,安宁才前喘吁吁地问怎么了,对方的手臂已经环上她,心满意足地轻轻叹息。
  他的怀抱很温暖,安宁十分喜欢,一直没有动弹。这份感情是她的初恋,刚开始懵懵懂懂,渐渐清晰,明白自己喜欢他,便顺从地跟着自己的心走,然后,越走越深。
  “安宁,想不想知道我以前给你的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安宁眨了眨眼睛,“想。”她一直很好奇。
  “恩。”徐莫庭侧头在她颊上吻了一下,柔声道:“新婚的时候我会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夫人听。”
  “……”
  太、太讨厌了!    

  安宁上楼时,屋里的亲人还围在一起议论着。
  “这年轻人真不错,长得好看先不说,性格也好,踏实,稳重。”
  “的确是很难得。”
  “宁宁这回是地地道道交上对象了。”
  “这么大了,也是该定下来了。”
  “是啊,要不是书读得多,早结婚生孩子了。”
  安宁无力抚额,默默回房间了。
  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与妈妈两人躺在床上,李家妈妈抚着女儿的头发问:喜欢他吗?
  安宁点头,很喜欢,很喜欢。    
  被子床单只要出太阳妈妈都会帮她晒,裹着充满阳光气息的被褥这一觉安宁直睡到中午,醒来刷牙洗脸,神清气爽。
  昨天跟爸爸打电话,左思右想还是实话实说了,电话那头停了很久,才说:“我年三十去接你,你——多陪你妈两天吧。”
  她一愣,第一次真心地说了声,谢谢爸。
  安宁对着镜子轻轻拍了拍还沾着水的脸,“恩,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要叫女儿吃饭的李妈妈笑喷了,“闺女啊,白里透红也要吃饭啊。”
  安宁嘿嘿一笑。

  这天陪母亲大人去市场买了N多菜,从简地拜了年。
  下午跟妈妈窝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眼熟的电话进来,“大嫂,你人在哪呢?是不是在X市啊?”
  安宁听出来是老三,“恩,对,我在X市。有什么事吗?”
  “太好了。”老三激动:“大嫂,出来吧,我们在市体育馆的露天球场上,老大也在,在打球,哈哈,来吧来吧。”
  “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来吧!来吧来吧,程羽妹妹也在。”随即老三压低声音道,“嫂子,你不来老大可能又要大开杀戒。” 
  安宁汗,回头正想问妈妈,李家妈妈已经笑着在朝她挥手,“去吧去吧。”
  “……”
  安宁回房间换了大衣牛仔裤和平底球鞋,在脸上抹了点护肤霜,便出门了,走时关照妈妈睡午觉。
  体育馆离家不远,安宁是骑自行车过去的,虽然是枯枝落叶的冬天,但阳光灿烂,所以骑得还蛮热乎乎的。
  大概十来分钟,穿过两条街,远远便看到体育馆西门的篮球场上几名男生在打球,都只穿着一两件衣服,有的还脱的只剩棉毛衫,在太阳底下挥汗自如。
  安宁慢慢骑到铁网外,一只脚踩地,看着场内的比赛,那一道出色的身影一目了然。
  坐在旁边椅凳上的程羽一眼望到她,起身走过来,“嗨,你来了。”
  “恩。”
  程羽也靠在网上,看向场内,笑道:“三对三,现在比分是40比52,堂哥今天心情不错,很手下留情。”
  这时坐在场外休息的两名男生也过来了,其中一名是老三,“大嫂,好久不见啊!”
  安宁笑笑,“好久不见。”
  “怎么,你骑车过来的?你家就在附近?”
  “恩。”
  老三愣了一下,随即直摇头,“怪不得老大要选这边来打了,徇私啊徇私。”
  “行了。”程羽笑着打断他,问安宁,“要不要把车停一下,进来。”
  老三说:“嫂子,里面有停车棚,你进门往左就看见了。”
  “好。”安宁又望了那方一眼,然后踩上了车,他看到她了呀。
  徐莫庭接过队友从场外捡回来的球,笑了笑,“继续吧。”
  安宁把车停进车棚,锁上,走到球场内时就有仁兄朝她吹了声口哨,然后,场上的张齐喷了,“吹毛啊吹,那是我们老大的夫人。”
  对方一惊,连忙说:“sorry sorry,无意冒犯。”
  场内的人也都诧异地停顿了两秒,直到一道冷淡的声音说:“还打不打?”
  “打打打!”
  程羽等安宁走过来,就把右边椅子上的一件外套拿起,“坐这儿吧,这是堂哥的外套,嫂子您帮拿着。”
  安宁看了下,只有三张椅子,另一张上堆满了衣服,不禁弱弱想,那人还真有点洁癖。
  老三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大嫂,等会儿打着玩的时候要不要上去玩一下?”
  “我不会篮球。”
  “没关系的,不会让老大带你么。”
  程羽说:“我堂哥才不舍得让安宁上去跟你们这些X男人打球呢。喂,你休息差不多了,上去换我老哥下来吧。”
  “老大是主力,怎可在关键时刻下场。”
  程羽看着他,颇无力地摇头,“我总觉得跟你之间有代沟。”
  老三佯装怒了,“程羽妹妹你这话太毒了啊,我不就比你大一岁么!”
  “一岁隔重山。”
  “嘿,那老大跟嫂子还相差一岁呢。”
  程羽讶异,转头问安宁,“你比我堂哥小一岁啊?”
  安宁点头,手上的厚实外套盖着手臂,非常温暖。
  “你们不是同一所高中的吗?我还在他书房里看到过你们高中的集体毕业照——”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嘿嘿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安宁笑笑,不介意,转头继续看场上的比赛,有些许兴致。
  老三见缝插针为大嫂解说:“老大除非是一对一,否则很少自己出球得分,都是传队友,俗称控球后卫,呵呵。”
  “噢。”安宁想到前些日子老三师兄的几通电话,不由偏头问他,“师兄,你们上次打球赌钱——”
  “没事了没事了,老大早就把钱存回来了,只是我跟老张都没有查帐的习惯,哎,老大就是喜欢精神折磨,不过,对不住嫂子您了。”老三惭愧,“打扰你那么多次。”
  安宁笑道:“我倒无所谓,没事就好了。”
  “呵呵,我上次打过来,您是跟老大在约会吧?”
  安宁想到那人在G市的两天,抚了下额头,只含糊“恩”了一声。    
  有人走过来从后面拍了一下老三的肩,低沉的声音夹着些许喘息,“上去打一下。”
  来人正是徐莫庭,额前的头发有点微湿,米色的贴身线衣勾勒着修长的身材,此时的一番运动,袖口卷着,神色明朗,更显英气勃勃。
  程羽非常识相地立即起身,笑眯眯道:“老哥,给点钱,我去买几杯果汁。安宁要吗?果汁或者奶茶?”
  “不用,谢谢。”她手上还有一瓶水呢。
  徐莫庭坐下,没有拿过安宁腿上放着的外套,而是俯身过去直接从外套衣袋里拿出钱包递给徐程羽,后者接过便乐了,“钱包在手,那我多买点了!”
  等程羽走后,这一方天地只剩两人,安宁见他脱下护腕,她下意识接过,然后把手上的水瓶递过去,莫庭微微一笑,很自然地配合,喝了几口水后看着她温和地说:“原本想跟你打电话,怕你没空。”
  安宁低低道:“上午睡到了十点多才起来,中午陪妈妈过了下年。”
  “恩。”徐莫庭黑色的眼睛里隐着淡淡的柔情,握住她的手,轻声问:“等会儿带你去看猫咪?”
  安宁眸中一闪,开心地点头:“好啊。”

球赛完了之后,一群人奔到休息处喝水喝水,拿毛巾拿毛巾,推搡捶肩,万分激昂,安宁不由想男生果然是精力充沛。 
有人蹭过来跟她打招呼,“大嫂,第一次见面,您好您好!” 
安宁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寒暄,莞尔道:“您好。” 
周围一圈人见徐莫庭女友如此亲切,不禁都涌上来,“你好,我叫阿铮,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徐莫庭真不够意思啊,嫂子这么漂亮不早带出来。” 
“大嫂,玩球不?我教你!” 
…… 
于是,徐老大在众人热情高涨中,将水瓶交予女友,然后伸了一下手,安宁很自然地停下与他人交谈,把怀中衣服递给他,徐莫庭从容地穿上,淡淡地道:“它可能有点饿了,你现在去我那边还是……要留在这里再聊一会儿?” 
安宁想到猫咪可能饿肚子,当即便说:“现在就过去吧。”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亲昵动作,但彼此之间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语默契与亲密,让人无从介入。 
周围人陆陆续续停下来,然后,纷纷用殷羡,嫉妒,鄙视目光望着徐老大。 
徐莫庭才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他跟安宁在一起时候本就少,所以万分珍惜。他倒也不是占有欲特外显人,只是难得跟女友相处,总不怎么乐意她把注意力花在别人身上。 
见徐莫庭起身有兄弟忍不住要闹腾一下,“老大,这就走了?!” 
“不跟咱们一起去喝茶了?” 
莫庭只是眉微一扬,正要开口,却是安宁先拉住他手,笑眯眯对其他人道:“下一次吧,今天我们还有点事。”猫咪猫咪…… 
大伙儿见说话是温婉可亲大嫂,一时竟都不敢再瞎起哄,安宁给人感觉是温暖如春,没有半点侵略性,好像面对她,什么聒噪性子都安分了下来。 
徐莫庭自然“听”女友话,所以,最后被轻松带离了场。 
程羽回来时就看见安宁拉着堂哥走出场地,“哥,你们要走了吗?” 
徐莫庭将手上车钥匙递给她,“恩。车子你开回去。” 
程羽眼珠一转,笑道:“行。”然后对安宁说:“堂嫂,有空找你玩儿啊!” 
安宁对她“堂嫂”还有点不能适应,总觉得太正式了,不过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莫庭看着女友,温声道:“走吧,先去把你车取一下。” 
徐程羽是从未见过她堂哥如此轻言细语,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种冷漠强势,多少有些惊叹,嘿嘿乐着,心想以后你不近人情,我就找李安宁! 
回到圈子里,那一群男生就在说,“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看到大嫂了。” 
老三问:“在美老大真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没。当然追他姑娘不少,不过徐老大都说差远了。如今一见嫂子方才知道水准之高。” 
“哎,高啊。” 
“刚老大是不是吃醋了?” 
张齐嗤笑,“吃毛醋啊,嫂子多体贴啊,他一伸手她就递衣服,老大心里不知道怎么乐呢。” 
老三同意,“以后打球都找大嫂出来吧,安全一点。” 
…… 
这一边,安宁取了车,徐莫庭站在车棚外面静静等着,看她推着车走到他面前,然后歪着头笑着说:“你载我?” 
徐莫庭接手她自行车,伸手理了理她长发。 
安宁见他穿着深色外套,身形颀长,黑发永远干净清爽,俊逸脸在暮光下有种卓然独立魅力,忽然说:“我记得高中时,你在台上讲话,也是这么与众不同。” 
莫庭眸光闪动,轻声问:“哪里不同?” 
安宁想了想,“感觉上……看到你很愉快,跟别人不同。” 
徐莫庭心中一悸,不管她有没有记得当年他,现在她,对他感情一目了然,让他心痒难耐,情不自禁吻了吻她额头,然后才说:“回家吧。” 
安宁很开心,坐上后座,抱住他腰,徐莫庭感觉到她手,才踩动车子。 
新年期间,街道上都是喜气洋洋,经过不少商店里放着流行歌曲,安宁听到耳熟就跟着轻哼两句。 
直到前方人说:“走调了。” 
安宁一愣,轻打了打他背,“那你唱啊。” 
徐莫庭将她手拉到前面,慢悠悠地唱道:“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床褥都改变如果有幸会面,或在同伴新婚盛宴,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低低嗓音有一种浑然天成暗哑,安宁终于知道什么叫悦耳,不由得闭上眼睛,贴着他背脊,静静听着,像一只慵懒猫。 
过了半小时多,等到了徐莫庭住处,终于见到那只胖猫咪时安宁激动了,“它眼睛是金色。” 
小家伙看到主人家回来,一点都不怕生地跑过来,绕在他们脚边打转。 
安宁将它抱起,还挺重,“你是不是给它吃太多东西了?” 
“一日三餐,不多不少。”徐莫庭走到客厅开了暖气,兑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见女友坐在沙发里一心一意逗猫,他先去浴室冲了澡,十分钟后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 
徐莫庭看着她蘸牛奶喂猫,笑着提醒,“小心被咬到。” 
安宁抬起头,“它很乖,一点都不凶。” 
莫庭“恩”了一声,“像妈咪。”说着转身踱到厨房,拿了一份猫粮出来,小黑猫一听到食物进盘声音就跳下沙发奔过来,男主人将盘子放在厨房门口,小家伙闷头就吃。 
安宁看它吃得津津有味也不便再去逗它,起身到浴室洗手,前一刻他刚洗完澡,里面还盘绕着柠檬香热气,镜子上也是雾蒙蒙。洗了手和脸,刚拿毛巾擦干,便感觉身后有人抱住了她。 
贴近温热身体让她似有电流触过掌心,安宁转过身,徐莫庭俯下头吻上她闪烁着淡淡光泽嘴唇,动作温柔,似有如无挑逗。安宁张开唇,放他舌尖进来,他轻轻地触及,偶尔吮吸,偶尔咬啮,不激烈,但缠绵。 
一吻完毕,安宁靠在他怀里,双眼仿若沾水。 
徐莫庭爱惜地看着她,眼中有着不加掩饰渴望,然后勾起她下颚,再次吻住了她。 
安宁沉浸在美妙亲吻里,渐渐意乱情迷。 
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徐莫庭将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慢慢地,柔柔地吃干抹净,极情尽致。 
事后,莫庭抱着她进浴室清洗,手在凝脂般身上滑过,欲望又有了动静,忍不住吻上光滑细腻肩颈,他是积聚已久,如今食髓知味,难免有些不依不饶。 
安宁睁开眼,在诧异之余有点招架不住,前一场欢愉还让她全身疲软。她想说让我休息一下,可显然对方等不及。徐莫庭将她轻抵在潮润瓷砖上,抱起她腰,缓缓进入她身体。 
安宁呻吟了一声,颤栗地搂住他脖子,脸紧紧贴着他颈窝。 
莫庭见她适应才敢凭着本能,动作起来。 
热情如火山喷发,一波一波快感不断袭来,久久不能平息。 
安宁喘息不止,感觉到他退出自己身体。在高潮余韵中,他细细吻她微颤眼睑。等到最后洗完澡,两人回到床上,已是夜幕降临。 
安宁觉得身上每一根骨头都酥软无力。 
徐莫庭摸摸她额头,“饿吗?” 
“恩……” 
“那我去做饭,你躺会儿。” 
徐莫庭穿上衣服出去,冰箱里很充足,挑了几样她比较偏爱食材,寄上围裙,准备晚餐。 
徐老大工作非常有效率,不到二十分钟便煮了两道菜,饭也跳到了保温。安宁回复了些许体力,闻到香味,便更感觉到饿了,坐起身穿上他放在床尾干净衣服,走到客厅,原本想问要不要帮忙,但只一看便知道她根本插不上手,站在流洗台前人动作娴熟,游刃有余。 
徐莫庭将最后一份汤料下锅,转头看到她,她欢爱过后总是显得迷糊慵倦,脸在灯下如玉瓷,白净温润,他看着,总忍不住心荡神迷。 
“还有一道汤,你去外面坐着,先吃点别菜。” 
安宁点点头,刚走到餐桌边坐下,门铃响了,起身去开门——万万没想到是徐莫庭父母,两位长辈她分别都见过一面,于是,愣在了原地。 
门外两人倒是没怎么惊讶,徐母笑容可亲地看着她,“宁宁,你也在。” 
安宁反应过来,连忙侧过身让他们入内,温温地叫了声,“伯父,伯母。” 
徐母走上来愉快地拉住她手,“莫庭前段时间说你一直在忙。伯母就在想呢,什么时候能见着你。” 
呃,其实也算不上忙。 
徐父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回头对她们轻笑说:“进到屋里再聊吧,门口冷。” 
“对,对。”徐母看着安宁身上深色厚质睡衣,两眼都笑弯了。 
安宁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自己穿着,是他睡衣,顿时满脸通红。 
莫庭端着汤出来,转头看到玄关人,也是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又一脸平静无波。他走过来,见女友脸上清晰红晕,安抚地到她耳边说:“爸妈喜欢喝普洱,茶杯在厨房里,你去泡两杯。” 
安宁当然是求之不得,对两老腼腆地笑了笑,转身到厨房去沏茶。 
莫庭领父母到客厅里坐下,“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陪你爸在附近出席饭局,就顺道上来看看你。”徐母说着望了眼厨房,轻声询问儿子,“莫庭,年初一,小姑娘若有时间,你带她回家来吃顿饭吧?” 
徐莫庭想了想,“我问问她。她可能还要去一趟外省。” 
徐母点头,“她父母分居两地,小姑娘两边跑也着实辛苦。以后嫁过来,势必不用这么麻烦。” 
徐父笑着拍拍太太肩,“就算嫁过来,回娘家还是要。莫庭,什么时候你安排一下,我们跟女方家长正式见一面。你要娶人家闺女,礼数不可废。” 
“年初十过后吧,等她回来我便安排。” 
安宁将茶端出来,徐母接过,说:“宁宁,以后有空多来找找伯母,恩?陪伯母吃顿饭伯母也开心。” 
徐母给安宁感觉跟她家妈妈很像,都是大方温柔,她很喜欢。 
“恩。” 
徐母很满意,“那伯母等着你。” 
两老没多留,喝了两口茶便起身离去。 
莫庭送父母出门时对她轻语:“你先喝点汤,不烫了。”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轻易填满了。 
徐莫庭回来,她已经帮他盛了饭,正坐在餐桌前捧着一碗冒热气汤心满意足喝着,见他坐下,也帮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笑眯眯道:“很好喝。” 
莫庭笑着端起碗喝了一口,屋里很静,却弥漫了温馨气氛。 
“莫庭,我们过完年定婚吧。” 
一道极轻极轻声音,但徐莫庭却每一字都听清了。 
他放下碗,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拥住了她,低低道:“安宁,你要说话算数。” 
当晚徐莫庭送她回家,虽然都十分留恋,但两人亦是理智冷静人。 
“回来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安宁点头。 
莫庭叹了一声,抱住她,“有点舍不得。” 
安宁笑着回抱他,“我也是。” 
等她上了楼,楼下那辆越野车停了一会儿才开出。 

隔天安宁去G市,是李启山来接她。当时父母在客厅聊了很久,她在房间里等着,后来她跟父亲下楼时,他说:“宁宁,毕业之后,陪你妈妈吧。”这是父亲第一次明确表示让她跟着她妈妈。 
安宁看着父亲不知何时已经发白两鬓,微微红了下眼睛,犹豫着伸出手握住了父亲厚实手掌,“谢谢,爸。” 
李启山面上轻微动容,老了终归是只要儿女开心,无怨无悔便也知足了。 
安宁这一次过去,心理上明显比上次来得放松。不过,对周兮还是不能做到全然自在,有些人,她善良,可终究不喜欢。 
大年夜那一天安宁陪奶奶喝米酒喝多了,朦朦胧胧被詹阿姨扶进房间,她酒品极佳,就算喝醉了也是乖,一倒在床上就抱着被子安静地闭眼休息。 
詹阿姨对帮忙周锦程笑道:“谢谢啊周先生,今天老太太高兴,竟把宁宁都灌醉了,呵呵,宁宁打小喝酒也称得上是千杯不倒!” 
锦程看着床上人,“宁宁睡到明天估计得头疼,等会儿她醒来,你让她吃片阿斯匹林再睡吧。” 
“好,好。” 
安宁迷迷糊糊听到说话声,然后渐渐消失,衣服袋里手机响起,她吃力地摸出来按通,“喂?” 
徐莫庭温和声音传来,“怎么?睡了?” 
“没……”安宁听到他声音就觉得很开心,“我跟奶奶喝酒了。” 
“恩,我也是刚吃完饭。”莫庭有些担心:“你喝了多少?难受吗?” 
“一点点……一点点……”安宁蒙在被子里,无意识咕哝:“你声音真好听。” 
徐莫庭笑出来,轻声说:“要睡吗?要睡我挂了,你睡觉。” 
安宁醉醺醺地摇头,“不要,不睡,你讲故事……” 
莫庭无奈,却是宠爱地问:“那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徐莫庭笑着起身去书架上挑了一本《万物简史》,坐回椅子上,“历史,你应该喜欢——1911年,一位名叫威尔逊英科学家经常爬到本尼维斯山顶去研究云层构造。这座山位于苏格兰,以潮湿闻名……” 
他声音舒心温和,神奇地减轻了她头疼,慢慢地就有了睡意。 
莫庭读了十来分钟,听到对面悠缓呼吸声,停了下来,“安宁,睡着了?” 
这一晚安宁睡得很舒服,隔日起来神色清朗,完全没有宿醉难过,奶奶看到她都说“神态清明,顾盼生姿”。 
安宁汗,奶奶你平时看是佛经还是镜花缘啊? 
很快拜年走亲戚到了年初九,然后,年初九是月末,月末了她大姨妈还没来……往常是月中,也就是说迟了十来天……然后然后,她想到来之前,那啥……然后,世界爆炸了。 
不、不是吧? 
安宁头昏眼花,思绪乱成一团,只记得拿上钱包和钥匙,跑到车库开了车,匆匆忙忙出门。 
她第一想到是去药店,不过要买什么测试她也不知道,情急之下跟蔷薇打电话。吞吐说了原委,电话那端人明显比她更震惊,“不是吧?!妹夫动作也太快了!” 
两人在大药房药店门口会合。 
蔷薇大衣里面穿还是睡衣,拉着安宁走进去,手熟地挑了几样物品,笑着说:“结婚算了,记得你们孩子一定要让我做干娘啊。” 
安宁要急死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别瞪我啊,妹夫要是知道,绝对就带你去扯证了你信不信?” 
信。 
蔷薇悄声问:“要不要通知他?” 
“不要。” 
蔷薇嘿嘿笑道:“真期待啊,你不觉得在校期间就结婚,然后再生一漂亮娃很让人心动吗?” 
安宁只觉得迷茫,不真实。 
蔷薇跟她分道时候不忘关照,“有good idea一定要通知我!” 
而当天发生事,让安宁很多年之后都异常纠结纠结纠结…… 

事情是这样,她回到家进房间里,拿出蔷薇说“测试条”,把其余东西扔在床上就急匆匆进了卫生间。刚要看说明,就听到门外面父亲声音叫了她,没来得及测,出来就见父亲面色严肃地看着她床上东西。 
“怎么回事?” 
…… 
于是,年初十,安宁回了X市,连同父亲,奶奶。 
接下去事情电光火石,李启山跟徐父在当日见了面,具体谈什么安宁不清楚,只知道她和徐莫庭订婚和结婚事宜被迅速敲定了——于三月三号在X市办席订婚,三月十四日结婚,十五号到G市补办婚宴。 
徐莫庭一号看到她时候,眼中带着淡淡笑意,也没说什么,领她去外面吃了饭。 
安宁这两天心情繁复得无以复加,吃东西都没多少胃口。莫庭也不勉强她,只让她喝了半碗红枣粥。 
安宁一直想告诉他,可又觉得他肯定都知道了,郁闷地半死,默默喝粥。 
徐莫庭偶尔夹点菜到她碗里,安宁见碗里越吃越多,不由瞪肇事者一眼。 
莫庭莞然,神情一如既往温柔,耐心地等着。 
终于,安宁委屈,“你一定要我说吗?” 
“我说也可以。”他倾身向前,伸手覆住她放在桌上右手,“安宁,我们结婚。” 
安宁咬了咬唇,忍不住笑了,“我们算是先上车后补票吗?” 
后来,安宁知道他们完完全全是走正常程序。 
她没有怀孕>_< 
不过,知道此事已经是在三月末了,也就是说婚礼早已风光结束。 
回想起今年三月,忙乱就像是世界大战。 
定制婚纱,拍婚纱照,开学,订婚,登记,正式婚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瘦了好几斤,他抱她都像是抱羽毛般轻巧。 

四月初,风和日丽,安宁返校,当然,是跟徐莫庭一道。 
她要先去见导师,所以在教学楼附近下了车,弯身对驾驶座上人说:“我过去了。你自己安排。” 
对方笑着点头,“出来了打我电话,中午一起吃饭。” 
安宁看手表,“现在才9点。” 
“提早约你,怕等一下你贵人多忘事。” 
“……” 
安宁觉得婚了,两人相处模式和以前差不了多少,就是徐莫庭愉快感觉外显了一些。 
她看着车子离开,转身朝办公大楼走去,迎面吹来风是暖,见路边乔木都冒出了嫩绿新芽,恍然发觉原来已是春暖花开。 

正文完

2017-11-24

顾西爵: 最美遇见你 8 - 10

第八章 反客为主 

  安宁一直想问徐莫庭一件事,有关于那封信,可又怕这种事情表述地不恰当……她就玩完了。
  理论上,她不记得有收到过他的疑似信件,但基于她记人薄弱这一点无法辩白,所以看起来也是符合逻辑:他给了,她忘了,然则,她收到别的人信通常都会回,即使是回一个对不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找不到漏洞。
  “灵魂归位啦!”女同事笑着拍了下正发呆的人,“安宁,实在对不住,今天业务部的人都走光了,所以不得不劳你陪我去替总老板接风洗尘了,没问题吧?我跟你们主任打过招呼了,明天放你大假。”
  安宁是无所谓,算起来也是她赚到了。六点半,来到市区一家享富盛名的餐厅。老板姓贺,是香港人,四十刚出头,成熟稳重,讲话有理有据又不乏幽默,当时与座的还有他大陆这边的几位达官商友。
  女同事敬了一圈酒后,安宁也陪着喝了不少饮料,在座的大人物都算开明,并不强求小姑娘喝酒,有高官还对女同事开玩笑说:“楚经理难得带小姑娘来,颇感欣慰,以前你们业务部的小张喝酒厉害啊,我见了他都怕——”
  众人都笑了,当中途又有一位人士由服务员带领进来时,安宁目瞪口呆,当即挺了挺背,贺老板起身跟他握了下手,周锦程坐下时不免看了她一眼,但未说什么。
  他显然跟这些人是熟悉的,有人替他斟上酒:“锦程,先前不是说跟高老先生在饭局吗?”
  周锦程笑道:“也好久没见你们了,过来坐坐,怎么,不欢迎啊?”
  “这话说的,周大外交官出场,咱们放礼炮还来不及呢。”
  笑闹之余又有人问这边颇安静的阿喵,“小姑娘是在龙泰实习吧?我看着跟我女儿差不多大,二十岁到了吗?”
  安宁不知道这算是夸还是贬了,只回了句“恩,在实习”。
  楚乔不由解释:“陈老板,安宁是名牌大学在读研究生,现在在我们化验科工作,能力不错,你可别把人看扁咯。”
  对方哈哈大笑:“不敢不敢!”转头对贺老板称道:“龙泰人才辈出啊!”
  贺天莲倒也不谦虚:“中国大陆人杰地灵。”
  这边某高官问周锦程,“你跟徐家的人是不是有点交情?”
  “算是。”
  陈老板:“听说徐家的太子爷在你们单位?”
  锦程笑道:“他是全凭实力进来的。年轻人心高气傲惯了,连我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呃,怎么有点似曾相识之感,这时安宁手机响了,因为是坐在里边的位置,出去不方便,桌上的人又都在聊天,接一下应该没关系,“你好?”
  对方的声音温和有礼:“你在哪儿?”
  “饭局……”
  “怎么在那种地方?”似乎对此略有不满,不过徐莫庭一向点到即止,最后只说:“别光吃油腻腻的菜,吃点饭,还有,也别喝酒。”
  呃,这叫点到即止吗?安宁弱弱想,好像每次都是她的行踪据实予告,不平衡之,“你在干吗?”
  对面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学校游泳馆,跟张齐他们一道。没有女生,放心。”
  我没不放心啊……
  “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自力更生是必须的。
  对面微沉吟:“也好。”
  安宁挂上电话后就听到有人在说:“我见识过这徐家独子,才二十五岁吧,啧,处事相当严苛,雷厉风行,将来不知道会是怎么厉害的一个角色——”
  严苛?安宁不耳熟都不行,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有联想到……呃,徐莫庭去,他还是相当谦和有礼的,这时对座的陈姓老板感慨出一句:“我在事务上倒是跟他接触过一次——这徐莫庭做事是真不讲情面,半点通融不得,我都说我跟他父亲是旧交,你们道这小子回了什么吗?随时欢迎找家父叙旧。”
  咳……
  安宁呛了一声,旁边周锦程顺手倒了杯水给她,还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一时落差太多,想象不能……
  “周外交官,还是头一回见你体贴女孩子啊。”
  周锦程但笑不语。
  饭局到将近八点才散场,楚乔要送她回去,安宁婉约拒绝,说路口就有公车,后者想想这边还有几位老板在,于是也不勉强,关照她路上小心,安宁刚走到站牌处,一辆车便停在了她旁边,周锦程探出头:“送你过去吧?”
  安宁有些讶异,他之前不是答应了某老板要去哪里活动,“不用……”
  “上来,后面车子过来了。”
  果然后方来了两辆小轿车,这单行道另一边又在修路,还真是……没得选择,最终一咬牙坐了上去,“小……舅,那麻烦你了。”
  他似乎皱了下眉,“还是叫我名字吧,这称呼听着别扭。”
  周锦程吗?未免太僭越了……
  对方伸手过来的时候,安宁忽然受惊一样弹跳了一下,周锦程伸到一半的手停住,然后收回,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恩……好久没见到舅舅了。”安宁拘谨地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笑笑。
  周锦程一直注意着前方的路况,很久之后他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安宁低头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不用,我好像都忘记了。”
  安宁忘记了周锦程这是事实,毕竟都好几年没见了。
  而她与他的渊源也不过是当年爸妈离婚的时候她不懂事,吵着哭着,他负责带她走,总之是出了意外,从车上滚了下来,她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多月,哎,真丢脸啊。
  一路上两人都未在开口。
  安宁回到寝室的时候表姐来电说是这月的二十九号不能来本城找她了,“我感冒了,前几天总部的人过来培训——喵的,这帮烟枪就不能老老实实在茶水间抽烟么,非叼着烟头到处晃悠!”
  安宁:“姐,我头疼,想睡了。”
  “怎么又头疼了?好了好了,赶紧睡吧,如果疼太厉害就吃止痛片。”
  安宁隔天睡到了中午才起来,也幸亏当天休假,开机时就收到多条信息,其中一条是,“1号教学楼底层的实验室可以用,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旁边座的毛毛看着某喵摇头:“不行不行,小姑娘不能总是对着黑莓笑得春心荡漾,来来,跟阿毛我一起看NP文。”
  安宁:“……”

  徐莫庭很少住宿舍,一来他外面的房子离工作地比较近,二来学校里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当然第二点是以前的,如今因为私事频繁“返校”已经习以为常。这天刚到就被闲来无事的兄弟邀去餐厅吃晚饭,他倒的确有点饿了。
  老三一坐定便推了推徐老大的手臂:“莫庭,外语系的系花正在十米处的地方鲸吞你的背影。”
  张齐“噗”一声喷出了嘴里的茶:“你就不能别在我喝东西的时候说这种话?!”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不免摇头,“这眼神还真是——告诉她咱们老大已经名草有主,请她自重一点吧。”
  老三:“可惜了这么一美女,怎么就不看我一眼呢,否则我立马从良!”
  张齐:“呵,明显大嫂比她漂亮多了。”
  徐莫庭颇受用这句对其“内人”的夸赞,但并不发表什么,有些东西自己清楚品茗就足矣。好比,这家餐厅的菜色就是某人最为偏爱的。
  张齐这时朝他笑道:“自从你在那什么比赛上露了下脸后,可谓名声噪起,这种麻烦事情也来了,该说幸呢还是不幸?”
  徐莫庭只是微勾嘴角:“有人内疚就行了。”
  此时正从宿舍里出来的某人连打了两个喷嚏。
  毛毛:“阿喵,有人在想你。”
  安宁:“你想我?”
  蔷薇“切”了声:“她想也只会是想男人。”
  毛毛:“知己就是这样练成的。”
  “……”
  三人刚出寝室搂就碰上两位外国的留学生过来问路,毛毛挥退旁边两人,热情地上前指导,“go this way, then, go that way.....”五分钟后对方两人五官扭曲……蔷薇为免越来越多人停下来围观,跨步上去说了两句,拉住阿毛便走,后者一路不服状:“他们就快明白了你打什么岔啊。”
  走进餐厅蔷薇终于失去耐性:“不就是两个男的吗。”
  毛毛:“答对了!两男的,帅哥,而且还是外来品种!”
  蔷薇哼哼唧唧:“那也叫帅?阿喵,你说帅不帅?”
  正想事的人无所谓道:“恩,帅。”
  毛毛仰天长笑。
  “嫂子!”旁边有人喊来了一句,毛毛和蔷薇一同回头,只有某人目不斜视,直到蔷薇拉了下她衣角,安宁回身时便与卡座里的一人目光碰触,呃,好巧。
  张齐已经起身过来,满脸笑容,口气熟稔:“你们也来这边吃饭啊,嫂子,要不要坐一起?”
  安宁被这个称呼弄得着实尴尬,刚想说不用了,可身边两人动作上已经不支持,毛毛抢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一屁股坐下,然后朝她猛招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唯一剩下的位子就是徐莫庭旁边,安宁过去落座后对他笑了笑。
  他看她的神情自然,“这么晚才吃饭?”
  “恩,下午有两个实验。”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开衫,整个人英气逼人,还带几分清冷味。
  莫庭察觉到她的观看,嘴角扬了一下,桌下的手拉住她的,慢慢牵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另一边的两男两女已经做完自我介绍,老三对着蔷薇左看右看:“嗨,美女,似乎有些面熟啊。”
  张齐笑道:“她就是这届形象大使的季军,现在的名声可比冠军都要来得大!”
  蔷薇谦虚:“高处不胜寒啊。”
  “……”
  老三恍然大悟,“你就是老大罩的那人?”随即颇有感慨地摇了摇头:“果然是嫂子娘家那边的人啊,太护短了!”
  蔷薇并不介意此,反而相当引以为傲:“咱们家阿喵一向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
  张齐狗腿道:“那是!刚有个普通级别的还想妄图窥伺老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我是绝对支持嫂子的!”
  “行了。”莫庭不紧不慢地阻止,也有点警示意味。
  张某人非常机灵地举手叫来服务员加菜,顺便转移话题:“对了,刚才嫂子在说谁长得帅?”
  “……”这人是故意的吗?不过,身边的人好像并不在意,安宁觉得自己想多了,“恩……两名外国的留学生。”
  毛毛:“外国人啊,壮士啊,肌肉啊,圆满啊!”然后对着张齐问道:“你也不差啊,有对象了吗?”
  安宁默默扭头,蔷薇则是隐忍着某种冲动。
  张齐:“有了。”
  毛毛一听已是有妇之夫,叹了口气,“君生我未生,君有我未有。”
  老三笑不可抑,最后说:“怎么不问问我啊?”
  毛毛:“一看就知道没有么。”
  老三:“……,小姑娘——”
  毛毛:“我看上去很小吗?”
  老三:“好吧,大姑娘——”
  毛毛:“我看上去很大吗?”
  老三:“……流氓!”
  “……”
  毛毛刚要开口,安宁明智阻止:“你们吃完晚饭打算做什么?”阿毛的流氓三部曲是:“躺床上,脱衣服,腿张开。”她确定毛某人在任何场合都讲得出来。
  “目前还没有节目,不过莫庭可能要忙公事,嫂子有什么建议吗?”张齐笑问。
  没建议。安宁为难,开了头就要接下去,苦思冥想出来一个:“要不要去看电影?”
  四道声音同意,只是徐莫庭旁若无人地低声对她说了句:“他们去吧,你陪我。”
  安宁心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倒是看周围人贱贱的眼神,有些无力,最后不知怎么思维转到:与其自己尴尬还不如让别人尴尬,于是微一侧身吻了一下某人的嘴角:“好啊。”
  “……”
  后来张齐对徐莫庭直感慨:“你家那位还真是……爆发力十足啊!”
  这边徐莫庭敲打笔记本电脑的手略一停顿,想到什么低垂的眼眸微闪烁,口上随意问道:“昨天的电影怎么样?”
  张齐苦笑:“我只能说大嫂的朋友太强悍了,只不过我跟老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只要电影里有两男的对视超过两秒钟她们就尖叫?”

  徐莫庭虽在外面呆过一段时间,外国人男欢女爱稀松平常,但他的骨子里对待感情却是传统而严谨的,也可以说是“从一而终”,他不习惯东张西望,于是认定了一样东西就不会再去多作改变,在他看来这种秉性没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他只是习惯确认之后一路走到底。
  将钥匙放在桌面上,抬眸看了一眼抓着门栏的人:“你打算一直站在门口?”
  “没啊。”安宁一笑,将手放背后面慢慢走进来,呜……死定了!她刚才耍了流氓……会不会被报复啊?安宁到现在都还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熊熊扑过去主动吻了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定是脑抽了。
  小心踏足,这是安宁第一次进入徐莫庭的住处,相当干净整洁,地上铺着奶白色的地毯,客厅正中间放着一个简易式活动书架,沙发是淡色系的,配着地毯非常简约大气,卧室跟厨房都是开放式,整体宽敞却并不空旷,一切都恰到好处……果然是一丝不苟的人吗?
  回过神来时,看见站在床边的人正在脱去那件黑色开衫,安宁从瞠目结舌到沉湎酒色,呃,身材真好,皮肤也好……不对不对……“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对方只皱了下眉头,“我不喜欢身上有油烟味。”说完已经拿出床沿的一件白衬衫套上。
  垂泪,她不CJ(纯洁)……
  谁知那边的人却轻声一笑:“你想我做什么?”
  “没……”这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莫庭看着她,某人立即抖擞精神开腔:“你办公吧,我在旁边看书,不会打扰你的。”
  徐莫庭确实没再搭理她,开了手提做正事了。
  时针一秒一秒过去,两人的空间里,有种独特的静谧。
  安宁先前在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国际政治》翻看,刚开始看得挺认真,过了大概一刻钟,觉得手上的这本书有些无趣,于是无所事事在暗光中观察他……徐莫庭在灯下的剪影煞是好看,拿笔写字的样子也是独树一帜明快有型。
  安宁有些出神,拿起旁边的一支笔在废纸上涂画……
  “你动什么?”他侧过头来。
  “……我没动啊。”
  徐莫庭莞尔,眼睑半掩,遮住一抹微芒:“那你在看什么?”
  “……我没看啊。”严谨地低头翻了一页《国际政治》。
  安宁感觉原本安静的空间里涌起一股流动的念力,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徐莫庭已经走到她面前,某人不由微愣,而他伸手过来……散开了她的发丝。
  安宁强制镇定扯出一抹笑容:“公事做完了吗?”
  莫庭只是看着她,手慢慢下滑,经过眼角,脸颊……当唇在下一秒印上她的嘴唇,莫庭感觉到她轻颤了一下。
  他微敛眉,反复告诫自己,要慢慢来,在这个环节上出不得错,清楚对方不习惯太急切的感情,所以态度上一直有所保留,可他发现如今连不动声色都有些难度了,尤其她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安宁,要不要吻我?”他抬起头,声音带着劝诱。
  室内一片寂静,安宁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徐莫庭这一边,握在手心中的发带有些紧。
  安宁心一横,当时想的是:每次被强吻很吃亏啊,而且……好吧,她的确又被色诱了,一想通就伸手揽紧他脖子,直接将嘴唇贴了上去,因为起身起得太突然,脚下趔趄,结果就将他扑倒在了沙发上……俨然一副色欲熏心?安宁面部烧红,而躺在下方的人一副任君欺压的模样。
  刚要狼狈退开,可又想:反正都这样了,干脆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怎么想过去的?)……
  回忆起他吻她时的步骤,于是伸舌头舔了舔他微抿的嘴,身下人漆黑的眼睛望着她,手不着痕扶住她的腰,轻启唇,任由她深一步的侵犯……
  ……潮润温热的气息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悸……
  直至突然的开门声惊扰了沙发上的两人,正行不义之事的人晕乎地抬起头,下一刻差点摔下沙发,幸而徐莫庭敏捷地将她搂抱住,莫庭看到来人也是稍有讶异,随即平静自若地叫了一声。
  妈?伯母……某人的惊愕难以平复……她刚刚是不是很饥渴地在侵犯她的儿子啊?
  安宁埋在徐莫庭的颈项想就地闷死算了,而莫庭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转头问母亲:“您怎么来了?”
  徐女士已经收拾了表情,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只笑道:“给你送点吃的过来。有朋友在?”
  安宁沉吟,就算再丢脸还是要礼貌打招呼啊……正想推开身边的人,结果对方不配合,依然抱着她,安宁疑惑地抬头,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睛里面透露出一些色彩,直接坦然炽热。想当然地某人脸红了,而对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松开手,起身过去接了徐女士手上的一袋食物拿进厨房:“您一个人过来的?”
  “恩。”女士笑着跟进来,安宁已经站起来轻唤了声“阿姨好”。什么叫“等会你可以继续……”啊?
  “你好。”徐妈妈此时才明目张胆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本不想吓坏人家,可忍不住问:“小姑娘跟莫庭是同学?”
  “恩……”
  “妈,茶还是纯净水?”
  “我坐坐就走你别忙了,倒是怎么不给小姑娘倒一杯?”徐女士见安宁面前的茶几上空空如也。
  安宁瞄了一眼先前徐莫庭递给她的茶杯(御用的),唔,被坑了?“恩……阿姨,我不渴,没关系。”
  徐女士见她说话轻柔带怯,不免宽慰道:“不用紧张,跟阿姨聊天就当是在家里跟妈妈聊天一样。”
  安宁点头,其实她是真没紧张,就是……尴尬啊。
  徐女士对独生子的私人生活并不会多加干涉,一向持乐观态度,只是儿子交上女朋友,多少感觉这不算小事,以前在国外就是独来独往,她还劝说过如果有喜欢的女同学可以尝试着交往,结果他总说目前没这项打算,书一年一年读过去,当妈的是真有点担心自己这清高的儿子最终来一个“不婚”,多少担忧……
  忍不住又对面前的姑娘仔细一番打量,长得确实舒心,他们这一辈人最相信看面相,鹅蛋脸,人中清晰,山根略浅,眼神清透,是最适合宜家宜居的,倒没想到自己儿子喜欢这种温婉型。
  “你叫什么名字?”
  安宁有问必答,报上姓名。
  徐女士念了一遍,疑惑道:“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安宁承认自己的名字比较大众化。
  徐莫庭这时静静说:“她的名字比较大众化。”
  “……”不用这么直白吧?
  徐妈妈也笑了:“什么时候过去阿姨家里吃个便饭?”
  安宁求助地看向靠在洗手台边就不过来了的某人,对方接受到她的目光,帮忙答曰:“下个周末吧,她这段时间比较忙。”
  “……”
  徐女士颇感安慰:“你爸爸这段时间也是忙进忙出的,儿子带女朋友回家估计可以让他清闲上一天。”
  安宁:“……”高干家都是这样“一意孤行”的吗?
  离开时徐妈妈轻拢了拢她的长发笑着说:“六七岁之后还是头一回见莫庭这么粘人。”
  粘人?
  于是安宁望着翻着手边的资料跟同事打电话的某人……阿姨,您一定是搞错了。
  过九点的时候徐莫庭开车送她回学校,在经过一家餐厅时转头问她:“要吃宵夜吗?”
  而车已经停稳在停车道上,安宁:“……”
  她今天一直有点无言以对,实在是之前被刺激到了,仔细想来虽然是她占优势,但好像又是被诱惑地去占的优势……最后还在那种情况下见了家长,虽然表面风平浪静,恩……事实好像也是风平浪静?
  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被坑了……
  两人推门进去时,就碰到一位顾客在跟柜台处争执,安宁后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面熟,之所以会难得的一眼认出来,只因前不久脸上的伤疤便是拜这号人物所赐。
  安宁从她背后经过时她刚巧退后过来,徐莫庭反应及时,将粗心的某人先一步拉回身边。
  转过来的女生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不由狠瞪了安宁一眼,随即像是认出了她是谁,刚皱了眉便又见站着她旁边的人,不知怎么一怔,最后只啐出一句:“要死了,真倒霉!”骂骂咧咧跨出了餐厅。
  安宁不解:“见到我很倒霉吗?”
  徐莫庭一笑,走到位子上坐下的时候问了一句,“认识的?”
  安宁想了想,她其实并不擅长复述社会类事件,于是只说有过一面之缘。
  莫庭也没兴趣对此多问,示意服务员,点了两份凉绿豆汤。
  “晚上少吃一点。”
  安宁看他,最后扭头看窗外的夜景,没错,是她想来吃宵夜的……
  “不过你应该多吃一点。”
  安宁扭回头。
  对面高俊的某人挺认真地说道:“下次你要吻我的时候可以再有力一些。”
  ……这就是所谓的真正的耍流氓吗?安宁突然顿悟过来……她才是一直在被他耍流氓……吧?
  这天某人饱饱地回到宿舍,蔷薇等人已经看完电影回来,嘴上一直在说着:“现在的男人好纯情啊。”
  “……”
  “阿喵,妹夫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啊?”蔷薇。
  “是啊,都快到年底了,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毛毛。
  “如果说是地主——徐莫庭不正是么。”朝阳。
  “……”安宁。
  一天的最终落幕。

  隔日一早安宁换上正装赶车上班,当时已经晚点所以没有前往地铁站,而是到前门的公车站打的,高教园区里X大附近一共有三所学校,这个站牌通常等的人最多,基本上坐公车跟挤沙丁鱼罐头一般,而这个时间点连打的都困难。
  正沉吟间听到身后有人在说什么“就是她吗”之类的,安宁刚开始没在意,如果没有那句“她真的是江旭的XXX”某人肯定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嘈杂声中听到某个略微熟悉的名字,让她稍稍留意了一下,随后就是“也不怎么样吗”或者“XX又高又瘦明显比她好看么”等等。
  安宁回头过去,眼神安静,神情淡然,莫名的有股不可侵犯的感觉,让说的人断断续续消了音……而她心中想的是:……她被多少人关注了?
  一道“哈喽”在这时不期然地响起,“大嫂你也赶早呐?”老三已经走到她身旁:“要去单位?”
  “恩。”
  “今天天气不错。”老三跟她扯了几句,最后笑问:“要不要帮您恐吓一下?”暗示性地瞥了眼后方。
  安宁笑叹,原来他刚才一直站在人群里。“谢谢,但是恐吓会被处分的。”
  老三不禁唏嘘,想到什么忽然靠过来说:“大嫂,江旭跟老大比差远了。”
  “……”有什么深意吗?
  “喂,李安宁。”
  安宁不疾不徐地转头,刚才交头接耳中的一名女生站出来。安宁并不喜欢成为众人的聚焦点,于是态度稍显冷漠。
  “我想跟你谈谈。”女生:“我欣赏江旭,我要他,我奉劝你最好退出。”
  “噢。”绝对的配合。
  但对方显然当她是在敷衍,“你根本不了解他。”
  “恩,不了解。”
  女生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李安宁,你没有权利绑着他。”
  安宁抚额,最终认真开口:“我对他没有兴趣,我看你是完全找错对象了。”
  “你说傅蔷薇?呵。”
  这声“呵”让安宁微皱了下眉头,语重心长道:“同学,耶稣说,你们得不着,是因为你们不求。你们求也得不着,是因为你们妄求。”
  “……”
  “噗!”接二连三的有人笑出来。一直想要出手,却显然不用帮忙的老三也已经笑开了。
  当天老三在车上给徐莫庭发短信:“大嫂太酷了!”
  而当天安宁上班迟到了。    
  中午收到徐莫庭短信:“今天起晚了?”
  “……恩。”随即一凛,他早晨不会也在人群中吧?
  “我下午在学校有场友谊赛,你要有时间可以过来看一下。”
  “噢。”
  两分钟后徐莫庭发过来:“你可以再敷衍一点。”
  “……”终于目睹到了老大的本性吗?安宁刹那悲喜交加!
  说来也巧,这天下班回到学校,经过体育馆时见到入口站满了人,有点纳闷。有人回头发现老同学,慷慨激昂的D君向她跑过来,“阿喵,你男朋友在里面打球噢,超帅!”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D君拉了进去。
  馆内热火朝天,观者云集,而她第一眼便发现了徐莫庭……不能怪她,只是某人太过众矢之的,球场上的徐莫庭像是换了一个人,红白相交的运动衫下有种形于外的不羁,举手投足间的威慑力不由人反驳。
  比赛已临近尾声,鼓掌,呐喊、助威声不绝于耳,徐莫庭传出球的时候不由停了一下,朝体育馆门口望来一眼,眼神交错的一瞬间,安宁莫名的一阵紧张,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似曾相识的场景,记得以前有一回经过食堂后面的篮球场,也看到过他打球,然后他停下来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某人下意识又左右看了看,恩,美女。
  场上接回球的徐莫庭已经突破重围将球带入禁区,正当对手以为他会投球时,一个巧妙的转手将球传给了后方已经退居三分线的队友,张齐跃起,完美的空心球,三分,精彩的结束!
  呐喊声震耳欲聋,不得不承认,被胜利光环笼罩的徐莫庭更加耀眼夺目,优美流畅的背脊,飘逸潮润的黑发……而当他慢慢朝这边走来时,安宁觉得,刚平定下的情绪又莫名波动起来了。
  “你在东张西望什么?” 在万众瞩目下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
  “……”就知道是被说教的……
  “来多久了?” 
  “刚刚。”安宁尽量平淡地开口,虽然内心些微窘迫。
  另一边,裁判员已经招呼大家集合,徐莫庭清楚现在自己的状态有些松怠,担心再站她面前情绪稍一放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于是跟她说了一句,“等我一会。”便转身回归队伍。
  刚徐莫庭过来自动退居二线的D君此刻又凑上来,伸手揽住安宁的肩膀,口中念念有词:“沾点光沾点光。”
  “……”
  莫庭走到席位边拿起水瓶喝了几口,裁判员已经正式宣判比赛结果,77比68外交系胜,场内又是一片激昂,彩带齐飞,一名穿着裙装的女生走到外系的队伍里,对徐莫庭笑道:“去哪庆祝?” 
  莫庭将手上的护腕脱下,口中只淡淡道:“你们去吧,我不饿。”
  她也不介意,“张齐,你是队长,说句话吧。”
  “团支书大姐,徐莫庭明显有事么,您就别折腾了。”
  “是啊是啊!”队友们附和,赢了球的心情都有些high,而徐莫庭已经拿起拎包,拍了下张齐的肩便朝门口走去,当站在安宁面前时徐老大说道:“走吧,我饿了。”

  安宁在等徐莫庭完澡……
  他的寝室是第二次来,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安宁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蔷薇来此一游会不会去掀校长的桌子?物理系的宿舍连单独的床位都没有安置,上下铺,蔷薇是上铺,一度摔下来打过石膏……恩,会掀。
  当徐莫庭身穿浴袍从浴房出来时,就见某人处在认真沉思的状态里,他停下脚步,然后退后,姿态闲雅地靠在墙边,看着她。
  除了稍显清瘦了的脸,她似乎高了一些,曾经安静的轮廓变得温和透彻,执着忧虑的眼睛已经坦然……慢慢清晰的美丽,像一只蜕变中的蝶,让观赏者不知不觉沉入下去。
  一见钟情?好像已经说明不了。
  一些感应安宁回过头来,她算是处惊不变型:“嗨。”
  莫庭已经站直身子绕过她,走到衣柜前穿衣服,开着的柜子门半掩挺拔的身影,安宁看窗外……
  “……恭喜你赢球了。”
  徐莫庭穿戴整齐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水喝。“谢谢。”
  安静,安静……“呃,你身材很好。”
  “咳。”真正一向处事不惊的人被呛到了。
  安宁意识到什么,脸上泛红:“我……我开玩笑的——”开始语无伦次。
  莫庭微眯眸:“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不怎么样?”
  不是!安宁摇头:“比、比GV里的还要好,真的。”
  “……”万籁无声。
  安宁顿悟过来之后……还是让她死了吧!!
  徐莫庭看着埋进沙发里的人,不禁失笑,语气轻描淡写:“走吧。”
  “……去哪里?”气若游丝。
  莫庭已经过来将她拉起,“你不是饿了么?”
  安宁抬起头,徐莫庭对上她坦率却略显迷蒙的眼眸,只感觉心口一紧,最终问道:“安宁……要不要吻我?”
  “嗯?”对方亲昵的提问和贴近都使她有些神思恍惚。
  时间仿佛又倒回到某一个空间,温热的体温,清新的带着贪念的味道,她一直懵懵懂懂的,可他却是那么想……想撕裂她吞入腹中,尽归自己所有。掩埋的一些东西一旦被挑起,就有点想入非非了,但,显然还不是时候,低头间徐莫庭已经恢复平淡的表情。
  “你在什么单位实习?”
  “……龙泰。”
  沉默了片刻,徐莫庭说:“搬去我那住吧。”
  这回是真吓得不轻,安宁站起来的时候险些撞到徐老大优美的下巴:“你开玩笑的吧?”
  “龙泰离我的住处只有十分钟路程。”
  这算是循循善诱吗?
  “我喜欢住寝室。”严谨地回答,声音却紧张得干巴巴。
  徐莫庭看着她,不禁笑出来,最后越笑越过分,安宁火大……不过,第一次看他开怀的大笑,竟然觉得潇洒不凡,神采风扬……
  心里的某根弦被轻巧地拨动,而徐莫庭已经站起来,上前一步,干脆地在她嘴角一吻:“也好。”
  “……”
  被耍了?
  其实他刚刚只是吓吓她吧?!
  当天4号楼二楼的走廊上,一个秀气的零钱包正中某道英挺背影。
  来往行人霎时停下脚步行注目礼。
  隔天外交系的大楼里传出众多流言,其中被众女生鄙视,最没有可信度的一条是:“外交系老大被其夫人虐待了……”


番外之帅哥张齐误入耽美界 

  张家少爷的地位如果排除徐莫庭,那绝对也是一响当当的人物,帅,有!钱,不差!人品,高尚(自认)!
  然则,自从经由大嫂介绍认识了傅蔷薇以及毛晓旭后,他的日子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最后终于震精了。
  这是X大XX舞会的前一周,他被带到了一个叫DM社的社团帮忙,说是让他舞会当天领舞(前提是要练一下舞步,张兄跳舞不能),张齐对出风头当然不排斥,而且傅某人也指天发誓保证绝对安全……他错了,他应该一直坚信女人的誓言都是用来骗男人的!
  当天张兄被领到现场,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幢青墙黛瓦的小屋,明显年代久远了,旧旧的,却很有韵味,灰色的大门边挂一斑驳落漆的木牌,上书“DM同好会”几个字。 
  “DM?大妈?倒霉?刁蛮?啥玩意啊?”(保险起见解说一下:DM即耽美,腐女们应该第一眼就喵出来了吧?)
  傅蔷薇推开大门边解说:“这里是一个兴趣小组的活动室——对外界的宣传是德曼迷同好会,不过只要看到那个英文缩写该明白的人就会明白……顺便说一下我是副会长。”话尾隐没在室内无边的黑暗里,张齐吞了吞口水,万分谨慎地尾随蔷薇进屋。 
  在踏入那片黑暗的瞬间,张兄突然有种错觉,仿佛就此坠入了无间地狱,从此永远也回不去外面那明亮纯洁的美好世界了…… 
  原本以为会遇到一群妖怪一样的非人类,但是进入房间后张齐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几个极普通的女孩子十分忙碌地穿梭在客厅里,以及一名靠在窗口边意兴阑珊的男生——张齐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注意——有人已经体贴地送上椅子红茶和点心……给傅蔷薇,然后站在一边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眼神打量着他。 
  直到张齐浑身都不自在了,傅某人才开口,“衣服准备的怎样?”
  “制作了十套,以供选择。”一女生回答。 
  “那么就带他去换吧。”蔷薇灌了口茶,“记得不要一次太多人进去。”
  “遵命!”那女生“啪”地立正鞠躬,然后用一种非常可怕的眼神看着张齐,仿佛盯上了小白兔的狼一般,让他当场打了个哆嗦。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女生拥进了里间。 
  刹那间,更衣室里传出一片惨叫。 
  “不要跟进来啊!”
  “啊!我的衣服!!!” 
  “不要乱摸!”
  “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救命啊!!!!!!!!”
  蔷薇:“说了不要一次太多人进去么,要是在舞会之前就崩溃了怎么办?”
  某女立马解释:“自动送上门来的实在太稀有了,所以大家一时有些过于激动。”
  蔷薇:“……”很抱歉,她是本姑奶奶强制带来的。
  不多时,张兄换好衣服出来了——不看因为过度惊吓而惊恐的脸的话,衣服的确非常不错。 
  于是是练舞…… 
  傅蔷薇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窗边的人:“秦书晨你跳女式,陪张齐练习。”
  窗边的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张齐:“为什么不是女生?”
  蔷薇:“没看见都很忙吗?”
  然后张兄赶鸭子上架,初舞献给了某男生。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低声尖叫,间或夹杂着拍照的声音。 
  踩着音乐跳了几步,完全不懂跳舞的张兄就踩到了对面人的脚。 
  秦书晨因为疼痛而条件反射地想抽回脚,却让两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一瞬间,尖叫声和闪光灯连成一片…… 
  黑着脸爬起来,张齐郁闷地只想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去,怨恨的眼神直逼傅某人。
  傅蔷薇轻挥了下手,音乐停止,然后微笑:“你动作太僵硬了,看来平时很少锻炼啊,在练舞之前,还是先做一下形体训练吧——有劳各位同学帮忙了。”
  于是张齐被迅速拉到一边,开始压韧带。 
  “把腿打开,对,再开大一点,别担心,我不会弄疼……咳咳,我会很温……咳咳,算了,把手伸向前吧。”一个女生坐在张齐身前,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张齐觉得很莫名其妙,但他还是乖乖把腿打开呈120°,双手伸向前,然后小声问那个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女生笑眯眯地看着他,“叫我北平君好了。”
  北平君?怎么感觉像回到民国时期了……张齐无语,于是换话题,“北平……君,那个跟我跳舞的也是被你们逼——呃,请来的吗?”
  “你说秦书晨啊?他是艺术学院的——也是蔷薇姐带过来的。”然后双手捧心状:“哦~多么优雅一个人啊……(省略一千字赞美之词)”
  张齐已经满头黑线了,“普普通通而已吧。”实在是跟徐莫庭呆太久,什么有型的男人都觉得马马虎虎了。
  “NO,NO,NO!”北平君伸出一根手指在张齐面前摇了摇,“你要知道他的生平事迹就会匍匐在他的脚边再也不愿离开了。”接着开始了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幼年的时候因为意外而与家人失散,然后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个万恶的黑暗社会里成长,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过早看透让他学会了不择手段地活下来,并用优雅的冷漠来掩饰自己柔软的内心……”
  很少听故事的张兄也已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看着眼前意犹未尽的女生,不禁低声呻吟起来…… 
  突然手上一紧,张齐抬头,却看见北平君一脸严肃地朝自己身后吩咐:“小D!”
  “是!”
  没等张齐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肩膀上就传来一阵重压——身后那个叫小D的女生居然整个压在了他背上——本来就前倾的身体瞬间被压趴到地板上,张齐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但是他除了呻吟以外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 
  “啊……这声音真是好萌啊……”北平君双手支着脸颊陶醉地对他说。 
  …… 
  于是一群女生在一边兴奋地嘀咕:“果然是天生的受么……”
  ……
  再然后张某人又被众女生拥着到了墙边,练站姿:“抬头挺胸收腹翘屁股……咳咳,最后那个不是,请贴紧墙壁站好,身体要挺直,重心放脚中间。 ”
  张齐浑身僵硬地任由一群女生摆弄他的姿势,最后终于忍受不了了,“你们这个社团到底是干嘛的啊?服装设计,形体训练,站姿指导,还有呢?!别告诉我你们什么都会?”
  “这个……怎么说呢?”一边拿根小木棍指正他姿势错误的女生笑了起来:“其实我们都有其他社团活动的,会聚集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爱好相同——所以你要说我们什么都会的确也没啥问题——我想想,海报设计制作印刷张贴是兄弟君和3P君做的,向各个学院班级分发的宣传单是小H和伪攻君做的,部分舞台布置要用的东西是小受君准备的,虚拟3D全景预览图是XD君也就是本人我做的,接下来还有安排制作节目单,主持人的服装和发言稿,邀请函的制作,人员登记……”
  “停!”张齐有些头昏脑胀,“这么多工作你们不会怨恨吗?”
  “为什么要怨恨?”另一个拿卷尺的女生疑惑地问,顺便给张齐量三围,“有图P,有文写,有视频做,有CP(配对)可以YY,有美男可以看,人生哪,真是美好啊……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我看轻你,在任何CP中你都是只有被压的份——我很期待你有一段纠葛反复痛苦缠绵荡气回肠的耽美恋噢,当然你永远都是受的那一个啦……”说完,拿着测量完毕的数据飘然离去。 
  那是什么意思啊啊啊?!
  张齐觉得自己快精分了(即精神分裂)…… 
  “你疑惑纠结阴郁痛苦却依然半声不吭的表情真有趣啊……是别扭受么?”拿着木棍名为XD君的女生随意地给了他最后一击。 
  张齐唯有泪流满面45°看天……花板——谁都好,来救他出去吧…… 
  …… 
  第三天,当张兄再度被傅蔷薇召唤过去DM社团时,他已经开始希望2012的灾难立马现在就给老子出现啊啊!!
  可惜现实和站在门牌旁边的那位小姑娘一起,对着他露出残酷腹黑的美丽笑容。 
  是那个叫北平的女孩。 
  看着越走越近的他,北平君非常欢乐地打招呼:“哎呦,爷,您可总算来了,姑娘们这几天可都想死你了!”然后转头朝屋里喊:“姑娘们,出来接客咯!”
  ……这是穿越到古代青楼了吗?
  无语一阵后决定无视的张齐往屋里走去,却见一人影扑了出来,“小心地上的道具别绊倒啊秦师兄……”话音未落,她便一脚绊到地上的杂物摔了过去…… 
  下一秒,后一脚过来的秦书晨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倒下的女生——四目相接的瞬间,只剩口水滴答声…… 
  “爱恨君,在提醒别人走路小心时拜托你自己也注意一下吧。”北平君在后面无力抚额,另外拜托掩饰一下你那泛滥的口水啊,好丢脸的说…… 
  “下次注意就好了。”秦书晨扶直爱恨君,对她点点头,跨过发呆的张齐继续往屋里走去。 
  “呵呵,下次注意,下次我一定注意!”某女双手捧颊两眼泛爱心ing……
  “你确定你下次不会是变本加厉?”身边冒出一个幽幽的声音——是之前拿卷尺给张兄量身体数据的女生。 
  “呵呵,你那个叫——妒忌。”爱恨君说完飘然离去,找角落回味去了。 
  “直觉倒是挺敏锐的。”撇嘴,那个女生也不生气,只转头看着张齐,“昨天XD君跟你说的话太失礼了,我是来替她道歉的——她今天有其他社团活动不能来。”
  “不用不用。”张齐连忙婉拒——你们不折腾人我就千恩万谢了。 
  “她居然说你是别扭受,太过分了,明明应该是隐忍诱受么!”相逢君义愤填膺道。 
  “乱讲,应该是阴郁虐受才对!”一边的北平君抗议。 
  苍天哪……给道雷劈了我吧。 
  随着舞会的日趋临近,社团的准备工作也越来越多了——姑娘们每日的心灵安慰就是秦书晨and张齐二人。 
  特别是当秦书晨换衣服的时候,社团里哀鸿遍野…… 
  张齐也是哀鸿之一,“这什么世道啊!我当初到底是为的什么进的这趟浑水啊……”
  或许是张兄的怨恨和诅咒终于被哪路夜游神给听到了,或许就是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铤而走险了。总之,在舞会开始前一天晚上,放服装的储物间失火了。 
  当蔷薇赶到时,火已经被扑灭,幸好旁边的几个储物间未受波及,其他人的服装都安然无恙。 
  “还能补救吗?”蔷薇问一边绰号小虫的某社团常驻人员。 
  “目前据清查状况来看,秦师兄有两套礼服安然无恙,几名领舞女生的服装也还在,只有张齐同学……恐怕没有适合他的男装了,现在马上去借也应该来不及了,要买的话这个时间大部分商店都已经关门了,而且市区距离学校太远。”小虫一脸严肃地汇报目前的紧急情况。 
  蔷薇:“应该有符合他尺码的其他服装的吧?”
  “……是有……不过……”
  “什么?”
  “是女装。”
  “……有平跟女鞋吗?”
  “有。”
  “有假发吗?”
  “有。”
  “那就行了,准备好其他相关物品,挑一套合适的礼服,幸好他也练过女步,Well,明天照原定计划进行。”
  “是!”
  …… 
  什么是“原定计划”啊?!张兄内心滔天呻吟!
  ……于是,我们可以想象当张兄看到放自己面前那套礼服时惊恐到妄图夺门而逃的心情…… 
  当然,一切反动派的企图都是会被粉碎的,于是张兄又被拖了回来。 
  直到他看到相逢君手里那一套包括性感吊带袜在内的女式内衣裤,再一次崩溃为止。 
  再度被拖回来之后,那个名为北平君的女生拍着他的肩膀告诫:“同学,做事要有职业道德……”
  终于,在数半小时的洗脑后,一身女装的张齐华丽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惊恐而惨白的脸根本不需要怎么化妆,只修了下眉,戴了个假发,却让一个七尺男儿直接变成了冶艳的美女。 
  傅蔷薇摸下巴——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位仁兄居然有这方面的潜质?这副模样若他真的是女儿身,能秒到不少男人吧?
  另一边的秦书晨也换好了衣服,出来时不由多看了某美女一眼,最后说了句:“很不错么。”
  你更不错啊……旁边的女生在肚里赞叹。 
  可张兄对同性的夸奖只有厌恶,在肚里对这位不甚熟悉的秦姓男生腹诽:人模狗样!斯文败类!
  “Well,出发吧。”傅蔷薇领着众人走向会场。 
  X大XX舞会,终于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当天来的不止学校里的领导,就连教育局长都来了,所有人都互相致意寒暄赞叹组织者的才能…… 
  而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秦书晨配对领舞的张兄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叹——不得不说社团对张齐的感觉把握还是很准的——不少男生已经在四处打听那个美女是谁了。 
  舞会进行地非常顺利,白色西装的秦书晨以及身着黑色礼服的徐莫庭引得下面一片女生尖叫。
  而当天晚上,在换衣间里,张某人被身边的秦姓男人狠狠压在衣柜上给吻了……


第九章 冷暖自知 

  作为有名师兄江旭中意的“幸运儿”亦或形象大使比赛之后跟外交系老大也有牵扯的人物,李安宁现在所到之处均能引来不少非议,然则一米六五的身高再加上无意识状态下呈现出来的“高傲”姿态,令观众们只敢嘀咕不敢明讲。
  说回江旭一事,要追溯到三周之前,他与同伴友人喝酒,当时江旭心情不怎么好,一瓶红干下肚,酒后吐真言说自己中意物理系一女生,隔天此事就被当日同去陪酒的某一人传出,以致江迷撕心裂肺,少不了一轮追查,最终落实到物理系一名姓傅的人身上,一些胆大的女生就直接上门过来挑衅了,而傅某人也不否认:“是我,怎么着?”
  然而一些精明人士从蛛丝马迹出发,顺藤摸瓜发现其实另有其人,这其人便是傅蔷薇的室友,因为据说江师兄曾经“主动”找过她数次。
  当时徐莫庭在寝室里听到这消息,只冷哼了一声。
  最无辜就是李安宁了,什么都没做就成了绯闻女主角。而最近还有一条说是她虐待外交系老大……安宁欲哭无泪,江旭的事情可以不在意,可是,可是她什么时候虐待徐莫庭了?
  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导致数天上班迟到,状态不佳。这日刚踏进办公室,主任就过来颁布消息:“今天院里有人下来视察,本市市长也在其中,我们这些基层员工务必做好本职工作,随时以最佳状态恭候。”
  佳佳举手:“我们化验科也要列席吗?”
  “不一定,但如果他们过来我们至少要做到不出纰漏,提前准备总不会错。”主任说完走到李安宁面前道:“等会你去上面帮一下忙,今天老板那边人手可能不够,楚乔说你办事不错。”
  “噢。”
  正与主任做细节沟通,佳佳一脸期待地站到她旁边,直到结束安宁转身询问,她才略显激动地道出乾坤:“安宁,你上次去陪老板吃过饭是吧?有没有遇到一位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皱眉间还带着一股冷傲的男人啊?”
  “没有。”
  “……”
  同事甲大姐:“那有没有一个大概三十来岁,四十岁不到,成熟稳重,资金雄厚,戴无框眼镜,手表是劳力士的一款限量版,听人说话时总是微微偏头……”
  安宁忽然有一种奇异的预感,不会是…… 
  “他姓周。”
  安宁:“……”主任,我能不能收回那个‘噢’啊?
  中午的时候贺老板的直隶秘书一通内线电话下来。正整理资料的安宁静默片刻,最终背一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出门了。 
  主任在她临走前提醒道:“安宁啊,都是政府官员,小心伺候着。”
  喳。
  刚到十五楼,正准备去秘书处报到,结果是楚乔先看见她。“安宁!”
  安宁回过头来叫了声楚经理。
  “又麻烦你上来帮忙。”
  安宁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她心理已经调试完,既然躲不过也就顾不得了。
  楚乔也不拐弯抹角:“其实是上头点名让你过来的,安宁,原来你认识周锦程?” 
  “恩……我要做什么吗?”
  楚乔一笑,也不介意她转移话题,说明接下来的事项:“等会要麻烦你跟阿兰泡茶进去,如果他们问到公司的事情你知道的都可以说明。噢,还有,一会儿你陪我跟他们去各部门转一圈,介绍由我来,你只要跟着就成了。” 
  安宁点头,阿兰过来朝她笑笑,顺便把手上的一次性茶杯分给她一半,“里面有一位是我的梦中情人。”
  安宁表示理解。
  推门进去的时候,原本泰然的李安宁,在看到站在窗边的人时差点脚下一滑。
  阿兰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尽量平稳地端着盘里的西湖龙井,举步行进,贺天莲接过她的茶杯时笑道:“辛苦你了。”
  安宁也一笑,刚要往左绕,结果大老板说:“去跟你舅舅打声招呼吧。”
  “……”
  “锦程来的时候还在说呢,这边有一位亲戚在。”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声音宏亮:“原来是外甥女啊?”
  周锦程坐在一边的席位上,呈现出来的是应有的身分和立场:“算是。她是李启山的女儿。”
  这一句话让不少人停下了动作,安宁皱眉看着周锦程,最后过去将茶杯轻放在他的桌面上。“请用茶。”
  “在这边做得习惯吗?”
  “……恩。”
  周锦程似乎也只是随口问问,朝她微点头,喝着茶跟旁边的人作交流了。
  然后安宁每送出一杯茶,都会得来几句,“姑娘,你父亲在本市任职时对我可是恩惠有加啊。”“以后来伯伯家吃饭。”等等……
  再往右走就到窗边了……原路返回吗?恩,用长远的眼光看,不可行。
  佳佳你应该说清楚么,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皱眉间还带着一股冷傲的男人……这形容也太大笼统了。
  安宁踟蹰地走过去,将盘上最后一杯绿茶递出。
  “谢谢。”他道。
  安宁摆手:“呃,不敢当。”
  站立在旁边不远的两人侧来一眼,其中一名年长的笑出来:“莫庭,不要对人太冷淡了,人家小姑娘见你都紧张了。”
  安宁:“……”
  徐莫庭双手转捏着手上的纸杯,他的姿态一向偏傲慢,不想搭理的人事物,他都如同是一个局外人,只站在外面看着事态发展。这会儿倒是笑了,平易近人,“你紧张了?”
  “……”有过多次类似经验的人可以肯定他是在作弄她——下意识就瞪他一眼,明智地转身走开。
  莫庭的目光轻微一闪,低头间的一抹浅笑再真实不过。他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安抚了……抬手轻抚眉心,虽然不愿承认,但好像确实是被吃死了。
  抿了一口手上的茶,他从来不喜欢纸杯,也不喜欢绿茶。
  发现前方的注视,抬头对上周锦程若有所思的眼神,莫庭微颔首。
  安宁走出来时,一直听他们说话的阿兰就表现得有些兴奋过头:“安宁,你站他面前不紧张吗?” 
  某人不由咳了一声,“你看中的是徐莫庭?”
  “他姓徐?”
  安宁:“恩……我猜的。”
  阿兰已经狐疑地盯住她:“我差点忘了,安宁小朋友你貌似也是太子党啊,说,是不是跟他家世交来着?”
  “我——”我妈妈只是一名语文老师。
  不容拒绝地打断可能有的借口:“李安宁,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公司,是谁带你参观的,是谁领你去食堂吃饭的?是谁——”
  安宁投降。“如果只是介绍认识……我试试。”这算是卖“友”求荣吗?
  阿兰感激涕零,而后又着魔似的低语:“他真是令人惊叹是不是?跟我们年纪一样怎么就这么——这么难以形容呢!”
  安宁犹豫着开口:“阿兰,我比你小一岁。”
  “……”阿兰:“我永远十八!”
  “……好吧。”
  两姑娘的无聊八卦没聊多久,楚乔就过来叫安宁“游街”去了。
  贺天莲跟几位领导在前面谈笑风生,一帮人跟着走马观花地过场,安宁走得最慢,到技术部时周锦程等着她上来跟他一道并排走。
  安宁原本想装得若无其事一些,结果对方第一句话是:“我下周回G市,你跟我回去一趟吧。”他说的是陈述句。
  安宁心里一疙瘩,口上只道:“下星期我可能会很忙。”
  “我跟你老板打过招呼了。”
  脚步不由停顿下来,心里微微不平和,沉静地略低下头,“我不想过去。”多年来又一次任性说话,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应付各类突发事件,可显然高估自己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那你想什么时候过去?”周锦程退一步。
  我哪里都不想去。安宁正要开口,身边有人轻揽住了她的腰,清淡的语调是熟稔的。“她哪里都不会去。”
  空气被奇异的气氛笼罩着。周锦程看着她,安宁垂下眼睑,即使到现在,她还是有点害怕他的为人处事。
  “抱歉,失陪一下。”徐莫庭带她出去的时候,安宁脸上有些躁热,她为自己的软弱感觉惭愧,可有的时候会突然想要依靠一个人,因为此人可以信赖。
  “莫庭,你真好。”她低低开口。感觉身边的人脚下一滞,进到会议室时,安宁刚要说先坐一下,就被人托住后脑勺压在门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了,舌尖在第一时间攻城掠地,急切地纠缠,引导她回吻,让她的唇舌沾染上自己的津液……当激吻变成细碎的轻舔,安宁觉得整个胸腔都被抽空了,润湿涣散的双眼对着面前的人,徐莫庭垂眸,阻隔某种青春的诱惑。
  安宁平复心慌意乱,尴尬极了,这里是她的公司,随时会有人进来的会议室……忍不住又瞪了某人一眼。莫庭难掩胸口的轻微悸动,不过开口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一起吃晚饭?”
  安宁现在脑子还被他弄得混混沌沌的,不知怎么就说到:“我室友问你什么时候请她们吃喜宴?”
  一丝惊诧从徐莫庭的眸光闪过,随即敛下,微微一笑:“那就今天吧,夫人。”
  “……”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下门,“安宁,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是佳佳。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说词,安宁呻吟着埋进徐莫庭胸口,丢脸丢大了!
  这天周锦程离开时,对她说了句,“我会找你再谈。”
  安宁对人一向绝情不起来,但最终还是说道:“如果想回去我会自己回的。”
  发动车子时周锦程拢起了眉心,看着后视镜中慢慢走向她的清俊男子,如果是徐莫庭,那就难办了……

  安宁很想将喜宴这词收入腹中,当没说过。或者说等下一次,至少等他忘了这词。于是不擅长撒谎的人吞吐地开口:“我手机没电了——”
  “用我的吧。”灰色的机子已经递过来。
  安宁踟蹰着接过,扭头看了一眼车窗外闪过的街景,低头拨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请问你是?”熟悉又陌生的柔软音调。
  不由轻叹一声,“是我。”
  对面的人停了停,随即恢复正常嗓门:“还以为是帅哥啊啊!阿喵你干吗啦,好端端的换号码打?”
  我也不想啊,“毛毛,要不要出来吃饭?”
  “你请客?!”
  “呃,徐莫庭请客。”
  对面一片嘶叫声,良久之后是蔷薇接手:“阿喵,我们强烈要求去妹夫家里吃饭!”
  “……”安宁回过头去询问当事人,当时抱持着徐莫庭毕竟是“难说话”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然而事实总是出乎她设想。
  “可以。”这么容易。
  安宁报上地址,挂断电话后想到一个现实问题:“你那里吃的够吗?”实在不是她多虑,毛毛她们吃东西堪比蝗虫过境。
  徐莫庭打着方向盘,“不够,所以要先去趟超市。”
  跟徐莫庭逛超市会是怎样一种场景?安宁望着旁边推着推车的清俊侧影,说实话,他的相貌身材都算出众,即便普通的休闲装都能穿出一些特别的味道,徐莫庭也许低调,但并不表示他的出色不会受人注意,已经有不少人擦身而过时向他们投来视线。
  “能吃海鲜吗?”走到冰柜区时,他突然靠近在她耳边轻声问。
  “……恩。”
  莫庭俯身挑了几份冷冻食材,安宁忽然想到蔷薇无酒不欢,于是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莫庭,我可不可以买酒啊?”
  这句话出来两人倒是都停了一下,这么自然而然的对话,犹如多年的情侣,安宁马上咳嗽一声转身走开:“我去拿酒,你等一下。”
  徐莫庭直起身看着跑开的人,嘴唇淡淡勾起一缕浅笑。
  安宁刚转进过道里,就被一人轻拍了下肩膀。
  “李安宁,又见面了。”
  侧过身来,面前高大的男生正对着她嘿嘿笑着,安宁有些惊讶:“副班长?”
  “难得这么快就认出我啊。”对方莞然。“逛超市呢?”
  “恩。”
  副班长似乎有跟她聊天的兴致——安宁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明她赶时间。
  “副班长,你不是在日本留学吗?”怎么会在这里的?
  “回来了!我只是交换生,去外面一年而已。”说着联想到什么,“徐莫庭不是也一样。”
  听到这一句,安宁疑惑:“什么一样?”
  “哎?你不知道吗?他学校在美国,来这边交流一年,今年底差不多也应该要回去了——”
  短短的几秒钟,安宁的心情慢慢慢慢沉淀下去。
  一向看惯李安宁的淡然从容,突然见到她面上的忧郁有点不太能适应,意识到她可能跟徐莫庭之间的关系,副班长尴尬:“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
  “没。”安宁摇头,倒是提出一个疑惑,“呃,副班长,这种情况应该是跟你的刚好相反吧?”问完非常不好意思,因为对方的脸色极差,连忙补救:“其实也可以说是异曲同工的!”
  “谢谢你的安慰。”某人轻叹。
  直到副班长离开,安宁在酒架前徘徊了半分钟才走回冷柜区,莫庭正靠在车边等她。
  在安宁平和地对上他的目光时,对方递出一抹淡笑,并没有催促的意思,“选好了?”
  安宁“恩”了声,过去将手上的东西放入推车内。
  “怎么了?”徐莫庭一向是直觉精锐的人。
  安宁被他问得拉回心神,微微摇头:“没,没什么,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噢?”表面风平浪静,走了两步不动声色问道:“我认识吗?”
  毕竟不擅长撒谎,“是高中里的副班长。”
  莫庭这次没再追问下去,也可以说是克制,可能是隔着那许多关系的缘故,让他藏起了一些阴暗面,每一个举动都精打细算。
  驾车到达公寓时毛毛她们已经在楼下候着了,一见安宁就上来一通乱抱,作多年不见状,回头喊妹夫都喊得熟门熟路。
  在电梯里的时候毛毛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着:“竟然能进到徐莫庭的家里,竟然能进到徐莫庭的家里……”
  安宁偷偷挪开一步,手臂不小心碰到徐莫庭的,又下意识退开一步。她没有发现对方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蔷薇谄笑:“不好意思啊妹夫,来这边打扰你——们。”
  “没事。”对方很好说话。
  朝阳:“我们家阿喵以后就拜托您了。”
  “应该的。”
  安宁:“……”
  进到公寓时毛毛东摸摸西碰碰,又是一阵咕哝:“高档,真高档,咱们家阿喵发达了啊。”
  “……”依然是某人。
  徐莫庭脱了外套,“稍等二十分钟,你们自便。”
  三人:“等多久都没关系!”
  很难想象徐莫庭这样的人能进得厨房,而且并不觉得突兀,卷着袖子,黑色的围裙绑在腰际,闲雅的站姿,动作娴熟。
  坐在沙发上的蔷薇靠到安宁耳边低语:“你家男人真的是无所不能啊!”
  朝阳:“风华绝代。”
  毛毛捂嘴一笑:“不知道床上功夫如何?”
  “……”
  当天三人小组吃完饭在九点之前走人,十分识趣,安宁刚要跟着走,徐莫庭却拉住了她,“我有事同你说。”
  也不指望已经奔进电梯里的人。面对对方略显沉静的表情,安宁不觉想说点什么,以掩饰自己的一些心慌。
  “今天的晚餐……谢谢你。”
  徐莫庭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探究,像是要在她的脸上发掘一些真实的东西,下一刻,他伸手抚触了一下她的侧脸,虽然只停留了一会便放开。
  “安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这句话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次却有些暗含深意。
  她的心脏漏跳一拍,但没有吭声。
  可能,再过几个月,他们便已经分手。她有自己的简单生活,本不想牵扯太多情感,可蓦然回头,发现这个人已经走进了自己的生命,现在要怎么办呢?
  安宁觉得难过,之前从超市回来的一路上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平时大而化之惯了,但今天的这一情绪却有些不知如何排解。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有点委屈,最终将手探了出去扯住他的衣服,将嘴唇贴上他的。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愿意,安宁一鼓作气地追索。
  室内的光打在他的面颊上,让原本英俊的轮廓看起来细腻柔情,平日里精明的黑眸也更加深不见底。徐莫庭垂眼,已经伸手将门关上。掌心揽住优美的腰身,那力度似有鼓励之意。
  男人的贪念有时不是意志能够控制的,更何况当撩拨的人是自己心念的对象时,沦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的手指慢慢缠绕进她的长发,像是牵制她,又好像让她牵制自己。
  电话铃声这时候响起,惊醒了两个意识朦胧的当事人。安宁惊觉到自己的行为,自己都吓了自己一跳,猛地倒退一步,难为情是一定的,脸上潮红,心虚到不行:“对、对不起。”
  铃声在响了五、六下后归于安静,而对面的人也一直毫无声响,安宁抬起头,她的身影清晰地倒影在他的眼中,这双炽烈的眼睛此时蒙着一层迷离的雾霭,像是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莫庭将呆愣的人慢慢圈进怀中,两人的身体贴合,填充了彼此之间的空隙。
  他靠在她耳畔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呻吟:“安宁,你是在引诱我吗?”
  就这样停顿了几秒,直到徐莫庭叹了一声:“我送你回去吧。”有时候他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可能是为了避免再有亲密举动,接下来徐莫庭的动作堪称合理有据,对视间还有一些温润的余韵,却谁都不敢大力触动某根弦。 
  车子的窗户一直开着,风灌进来,沿途的路灯和婆娑的树影一一掠过,都让人感觉有些过分平静。 
  回到寝室时安宁就被众人围住了。
  蔷薇:“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毛毛:“有没有怎么样?他有没有抱你,吻你,摸你?”
  朝阳脸上一抽:“阿毛,为什么我听你讲——anything,都会觉得恶心呢?”
  安宁坐到位子上,额头抵着桌面,无声地喟叹,没有反应。
  这姿态倒是让其余三人有点摸不着头绪了,好歹暴句冷幽默也可以啊。
  毛毛小心问道:“阿喵,你终于也欲求不满了么?”
  隔了好一会,安宁才重新抬头,眉心微皱。
  出现了!蔷薇在心中呐喊,所有被阿喵同学当面用这种千年难得不带人气的冷酷眼神射到的人,依照个人承受能力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据说会让人产生一种被人无情地从五十楼顶一脚踹下去的错觉。
  蔷薇壮着胆子问:“阿喵,你跟妹夫之间——不会发生了什么吧?”这么快!不愧是大人物啊!
  朝阳拍案而起:“莫非他霸王硬上弓了?!”
  毛毛:“是不是我们今天吃太多了?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安宁无力与她们抬杠,起身拿了换洗的衣物进浴室。
  “我洗澡了。”
  片刻之后朝阳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阿喵在妖魔化啊?”
  “……”两只颤抖的土拨鼠。

  表姐:我这有一师姐,比我大两岁,博士生,刚结婚。我想说的是,我跟她的聊天让我倍受……感触。具体对话如下:
  【表姐爱表妹:哇,这么早就结婚了,好幸福啊。(她老公如同……就是八戒样,不对,八戒尚且比他多几分仙气!)
  博士博士我最美:快点结婚吧,我结一次婚赚了20万!你结婚应该也能赚到几万的。
  表姐爱表妹抽搐倒下。】
  表姐:我就琢磨不明白了,呵,20万,接着她说就等着生孩子了,生完孩子等着养大他or她,她越说我越崩溃,原来思想真的可以差那么远。
  安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表姐一愣:怎么,今天心情不好啊?
  安宁:没有。
  表姐:跟你讲一个笑话,“写下你最深爱的一个人伤你最深的话——某男答曰:你进去啦?”
  安宁:……姐,爸爸让我去G市工作。
  表姐:没幽默感!不想去就别去么。
  安宁低叹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
  表姐半响回复:安宁,你好邪恶噢~站着做爱不腰疼!
  安宁想,她的确是有点跟上不表姐的幽默了。将手机放进衣兜里,瞄了眼此时站在实验室外的人。
  傅蔷薇正贴着窗口:“教室里的人啊,不要为我的静站而悲伤,如果我在里面,你们一个也静不了。”
  上面的教授已经满脸黑线,隐忍再三。
  朝阳庆幸:“幸亏跟她不是同一寝室的。”
  毛毛疑惑:“有差别吗?”
  安宁又叹了一口气,举手道:“老师,我需要傅同学的配合。”
  教授回头见是她,权衡利弊之后,朝外头喊了声:“傅蔷薇,进来吧,以后上课注意点!”
  蔷薇进门一路握手过来,“谢谢,谢谢谢谢!”教授脸上红白交加。
  “你干吗老是针对他啊?”朝阳等她过来不免问。
  蔷薇说:“生活太无聊么。”
  朝阳:“我看你是太无聊了。别研二再当课啊,否则我都要替你丢脸了。”
  蔷薇:“有阿喵在么。”
  安宁:“这学期我做项目,免考两门。”
  蔷薇一愣,立即趋步上前,“老师,您渴不渴?我给您泡杯茶吧?”
  朝阳转头,“太猥琐了。”
  安宁第三次叹息。早上接了一通电话就一直有些情绪低落。这天刚出实验楼又碰到这段时间频繁来找她麻烦的一名女生,是上回在公车站牌处碰到过一次的,此人对她不服气,于是莫名其妙地从追求江旭变成纠缠她,安宁不堪其扰。
  此时路过的一名同学看到这一对立场景立刻停下了自行车跑过来,“学姐,你没事吧?”
  正等着安宁VS不良少女的毛毛三人见到来者,眼睛猛地冒出意味深长的光泽,刘楚玉啊……
  艺术学院阳光男生的自信并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发挥,一面在掩藏自己的紧张情绪,一面英雄救美。“我送你回去!”
  “李安宁,你真厉害啊,这么快又多了一个姘头?”
  刘楚玉皱眉头:“你是女孩子,讲话就不能好听一点?”
  她哼笑:“我没让你听啊,你可以滚的!”
  安宁第四次叹息,“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女生上前一步抓住安宁的手臂,“喂,你别走啊!李安宁,你别以为找了外交系的徐莫庭就了不起了,他——”
  安宁这时终于将目光移到对方的身上了,“他什么?”
  清亮锐利的眼睛令某女不由一怔,竟不敢再造次。
  安宁本来不想制造对峙场面,轻巧地拉下她的手,“别说他的是非。”
  逆我者亡?“……”
  毛毛有些同情地奉上金玉良言:“同学,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蔷薇揽住已经炮灰的刘楚玉胳膊:“山阴啊,来来来,跟姐姐说说,你最终到底是跟谁在一起了?”
  先前从另一幢楼出来的老三,算是听了全过程,差点没笑喷出来,但因对嫂子的室友尚且心存余悸,不敢过来凑一脚,只用手机拍摄了这一幕,走出危险区时立即转发给了老大。
  安宁这厢回寝室,刚到楼下就远远看见一辆车开过来,截住了她的路,车上的人开门下来,“宁宁。”
  “霍叔叔。”安宁有些意外,他是父亲的司机,从她小学时就帮忙开车了,算得上熟悉,没想到是他来载她。
  “好几年没见你了,都长这么标致了。”对方满脸笑容,“走吧,你爸爸说跟你通过电话了。”
  安宁很想要临阵逃脱,“霍叔叔,我能不能明天再去啊?”
  “你说呢。”霍大叔拉住她,“姑娘,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更何况我都过来了,你忍心让我空手而归的?”
  “忍心……”
  霍大叔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宁宁,怪不得周先生说你变了不少。”
  这段行程说长不长,安宁一路看着风景过去,多少有些不情愿的姿态,霍大叔从后视镜里望她:“宁宁,你爸爸常提起你,你一直是他的骄傲。”
  “……恩。”
  到饭店时,霍忠没再跟进去,安宁刚推门,服务员就将她领到了一张桌位前。
  李启山年过五十,风采依旧,只是这几年多了些许白发,见女儿入座,示意服务员上菜。
  “半年没跟爸爸见面了吧?”
  “恩。”
  李启山笑着给女儿斟茶,“最近很忙?”
  “还好。”安宁乖巧地拿起茶杯慢慢喝着。
  冷盘上来,李启山让服务员先上饭,嘴上已经说道:“今年又在龙泰实习?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这半年我对你太缺少关心,有什么事,你也都不再主动同我讲,锦程说你好像交了正式的男朋友。”
  “爸爸,我觉得龙泰挺好的。”
  “我没有说这单位不好,但是你没毕业,不用那么急着工作。”语气透着股不甚满意,“你妈妈是怎么想的?”
  安宁低头,不想多说。
  李启山也不勉强,他这个父亲也是做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对女儿毕竟有些坚持,“毕了业还是到爸爸那边发展吧?”
  神情终于有些苦闷了,“爸,我不想离开这里。”
  “宁宁,你没必要为一时的陪伴去换未来,你妈——”
  “可是爸爸,”安宁轻声打断,“你的那种未来对我来说也是没有必要性的。”
  李启山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有主见不是坏事。但是工作的事情别太早下定论,多一份考量,对你将来总不会有坏处。”
  父亲已经难得的持不强硬态度,她也尽量配合,而父亲没有再问起“男朋友”的话题,只因他觉得无关紧要吧,其实,也好。
  徐莫庭并不是她的什么人,他随时有离开的自由,而自己也应该没有陷得太深,所以也很好。
  安宁揉了揉略疲倦的眼睛。
  李启山又问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情,安宁有一句没一句应着。跟父亲的晚餐一完,原想自己打车回学校,但父亲坚持送她。在宿舍楼下下车就霍然驻足。走廊的柱子边站着的人正是徐莫庭,而他在对上安宁的眼睛时已经手滑入裤袋慢慢走过来。
  “这么晚。”语气里没有一丝因等待而产生的不耐。
  安宁站在原地,面对徐莫庭似乎始终冷漠不起来,“恩……你可以打我电话的。”
  “你手机没电了。”他笑了一下。
  “咦?”安宁拿出手机查看,果然。
  李启山也已下车,听到交谈的两句,有些明了,只朝他们微点头,没有多停留。
  黑色的车子开出校门时,霍忠开口:“书记,他应该就是徐家的长孙了。”
  “确实一表人才。”李启山笑道:“小孩子谈恋爱,作不得准。出了社会,现实问题一面对,能有几对功德圆满的。”
  “倒也是。”
  这边两人刚转到露天区,就有人扬声喊了一句,安宁回过头,不禁叹气,这人是在她身上装了跟踪器么?
  女生已经主动跨上前,脸上挂着不可捉摸的笑意,“百闻不如一见啊,徐师兄。”
  徐莫庭对不在意的人向来不会多看一眼,但因之前看过一个视频,而且看了三遍,所以对面前的女生有一点印象,不过语气冷淡,“有事?”
  “我跟安宁是朋友,我以为之前她是跟某某出去玩儿来着,呵呵,没想到现在换成徐师兄了,有点惊讶而已。”
  安宁碍于徐莫庭在场,不便发作,只是无来由地有几分不舒服。
  莫庭却只是说了一句,“我爱她。”故而可以包容一切?
  这一句赤裸的表白,不仅那名女生,连安宁都是措手不及。一向讳莫如深,令人莫测的徐莫庭突然直白起来,效果十分震撼。
  安宁的心砰砰狂跳,堪称……惨烈。来不及表达情绪,就已被徐莫庭带走,占有权可以对外明示,但是亲密行为他还不会大方到在闲杂人等面前表演。
  等某人回神时,发现已在幽静的小道上。
  “我……”安宁此刻竟有些无法矫正自己的目光,他的注视专注地让她觉得有些魅惑味道,丝丝入扣,波动心湖。
  她那天说了什么最终自己也忘了,只记得月光朦朦胧胧地洒在他身上,也洒在自己身上。
  他在吻她的时候总是低低地叫她的名字,他将温润的气息埋入她的颈项。
  而有一点安宁不会知道,这个男人当时当刻略显深沉的表情。

  “你可不可以不走?”
  你可不可以不走你可不可以不走……睁着眼睛望着室内朦胧光线下的天花板,神情有点怔怔的,整张脸也慢慢地升温。这究竟是梦还是……安宁不确定,所以,万分颓丧。
  等到阳光穿透寝室的窗帘,听到下铺毛毛摸索着上厕所。
  “几点了?”
  毛毛吓了一跳:“醒了啊,我看看——六点一刻。”
  电话响起时,朝阳也被吵醒了,“谁那么缺德啊,一大早扰人清梦!”
  安宁黑线:“貌似是我的手机。”
  毛毛已经出来,将机子抛给阿喵。安宁看号码是陌生的,犹豫一下才接起,对方一上来就是一句诚心的“对不起”。
  安宁没听出是谁:“你是?”
  这次换来对面几秒沉默,“江旭。”
  “噢,有事么?”
  “安宁,我很抱歉,事情我到现在才知道。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这女生是我以前辅导过的一名学妹,行为比较叛逆——”
  安宁轻咳一声,不得不中途开腔:“不好意思江师兄,我室友还都在睡觉,有什么事情能不能晚点再说?”
  “……”
  在对方默许之下安宁收了线,跟她对头睡的朝阳这时说了一句,“有些人在各类交际圈中都游刃有余,但并不表示他人品卓越,只能说现实需要一些圆滑和恭维。”
  “我知道。”
  这一整天,事情应接不暇,安宁的脑子偶尔会放空,但做实验的时候又必须保持清醒。
  同事佳佳端进来一杯吉林红茶,香溢满室,安宁抬头时就见她屁股斜坐在她的桌面上,茶已经放在她手边。
  “谢谢。”
  “昨天你没来,我们博采众议了一番,这么乖巧婉约的姑娘私生活竟然如此神秘。”说完啧啧有声。
  安宁轻叹:“你想知道什么?”
  佳佳靠过来,“有没有私家照?半裸全裸都行。”
  原来是人都会被耀眼的东西吸引,不外乎她,安宁安慰了。“没有。”
  佳佳站起身双手捧心状踱步,“太可惜了,想想他穿正装的盛气凌人模样,回头再看半裸的胸膛,哇,那落差绝对能令人心驰神往。”
  “……”
  “嘿嘿,安宁啊,有这么一位男友压力一定很大吧?”对方一副深表理解的表情,不过有件事要提醒,“阿兰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阿门。”
  安宁也很想胸口画十字。中午休息的时候果然阿兰气势磅礴下来,逮到某人就是劈头盖脑一顿,总体来说就是如今都‘这样’了,介绍要,饭也要!
  安宁稍有些无奈,这样吃下去,不知道地主会不会头疼?于是只能答“待他有空”。
  阿兰得到满意答案,含笑而归。
  下班时间一到,公司里的一帮恋家族就都有些蠢蠢欲动了,安宁收拾完东西跟佳佳他们一齐出大楼,然后就看见——对街一道完美的身影,一身清爽出类拔萃,能随时吸引路人,安宁当即“啊”了一声,不能说是惨叫,惊讶是有的。
  四目相对时,他没有立刻过来,站了一会儿,才手插口袋慢慢接近,神态自然坦诚,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最稀松平常的事。
  从他跨步到立定在她面前,安宁能感觉到四周劈里啪啦的视线。
  不过徐莫庭一向不关注别人:“走吧。”
  “莫庭……”安宁轻扯他的衣角。
  “怎么了?”
  早死早超生地指了指身边两米处的地方,“她们想认识你。”
  安宁隐约觉得他皱了下眉,好吧,地主也头疼了。
  徐莫庭皱眉之余倒是非常配合,任由某人将他介绍给两名女生。阿兰跟佳佳也算理智,“相谈甚欢”之后跟安宁使了下眼色就撤退了,虽然后者完全没明白那挑眉和眨眼是什么意思。正要穿过马路,却被徐莫庭拉住了手腕,不解地止步,那人的手下滑至掌心,十指相扣。 
  直到两人坐到车里,安宁才有些面色红润,心怀鬼胎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连借口都不愿意找的人。他发动车子时才问:“要去哪吃饭?”
  “呃,我还不饿。”这倒是实话。
  莫庭侧头看了她一眼,“那陪我去个地方吧。”
  车子一直开到海边,安宁想到表姐说过:“中国的海岸线是用来捕鱼的,外国的海滩才是旅游。” 不过,难得X市的这片海域碧蓝清澈,海水冲上沙滩,空气里有些咸湿的味道。 
  安宁先下车,走了几步回头见徐莫庭依然靠在车子边,双手插裤袋,有几分慵懒的风情,这人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安宁想。
  莫庭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朝她招手,“过来。”
  安宁狐疑地走回去,他将她轻揽住,额头相抵,另一只手拉起她的手腕,安宁只觉有一丝冰凉穿过,低头发现是一串通透的珠子,紫红色。
  不由抬手晃了晃,“有点像血色。”
  “上面附了符咒。”
  “啊?”
  莫庭低低笑出来,“怕了?”
  安宁瞪他一眼,“我虽然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但也相信鬼神不会害人。”
  “而我对于你而言,就没有足够的可信度,或者说安全感?”黄昏的光折射出徐莫庭那比任何人都要幽深的眼眸。
  安宁若有所思望着他,对方轻叹一声,下一秒就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吻,是温存的、细腻的、勾引的,只轻轻碰触两秒便分开。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怎么可能还舍得走。”这样煽情的话可谓是生平头一次,徐莫庭再次用蜻蜓点水的吻来掩盖自己的紧张。
  被轻薄表白的人心微妙地鼓动着,涌现出一股酸楚的甜蜜。
  安宁闭着眼攀上对面人的肩膀,也不知是谁先缺了克制力慢慢探入对方的口腔。
  沙滩上稀稀落落走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朝这对出色的情侣望来一眼。
  “年轻真好啊。”
  “……”
  事后,某个垂着头红着脸被拉着散步于沙滩上的人,“二十四岁也不算小了吧?”
  “可以结婚了。”
  “……”偷瞄了眼身边的人,平常如斯,安宁觉得比起他的修为,她真的是太嫩了。
  “莫庭,我爱你。”
  “……”
  好、好镇定。安宁承认果然不是他对手。
  徐莫庭的手机响起,他接听了几句,然后转头问她:“我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伯母?”这一惊非同小可,“什、什么回去吃饭?”
  对方显然不愿低就来解说这种问题,直接将电话递给她,“你跟妈讲吧。”
  安宁是真接得措手不及,瞪着面前的人,那声“伯母”叫得低不可闻,“……我们在外面,不,不,回去吃的,恩……他……呃,不对,是我想来沙滩散步……莫庭带我过来……恩,马上就回来了……”电话挂断时安宁都觉得有点心力憔悴了。
  而身边的人说:“你要再逛逛也可以。”
  安宁瞪眼,“你先前干嘛问我要去哪里吃饭啊?”明显是误导么。
  “你不是说还不饿。”多么和风朗月……撇得一干二净啊。
  安宁:“……我饿了。”这回是真饿了,果然跟学外交的人斗,太耗神了吗?

  结果那顿大餐最终也还是没吃成。当时路开到一半,安宁突然肚子疼起来,而此疼非彼疼,安宁很有股“天要亡我”的感觉。
  “莫庭,今天能不能不去了?我想回寝室——”
  “怎么了?”徐莫庭侧头看她,见她脸色有些白,不由分说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这个要她怎么说啊,“就是有点……肚子痛。”
  徐莫庭就是徐莫庭,“来那个了?”
  “……”
  满脸通红地被送回寝室,中途徐莫庭在便利超市门口停下,“等我一下。”回来时手上多了一袋东西……连红糖生姜茶都有。
  “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被他的“开放”态度影响,安宁也口无遮拦了,“每个月来的第一天都会有点疼,医院也治不好,反倒睡一觉就好了。我妈妈说等结婚了这个症状自然会好的。”
  最后一句话让安宁三天处在想要自我了结的情绪中……
  毛毛见某人在厕所里呆半天了都不出来,“阿喵,你不会挂了吧?”
  安宁:“我想死。”
  朝阳噗笑出来:“刚才妹夫送你上来的时候,隔壁怡红院的阿三姑娘和对面丽春院的婷婷姑娘也羡慕你羡慕地想死了。”
  安宁无力地拉开门,洗了手后就趴床上了。
  毛毛:“很疼啊,我给你泡了生姜茶,你要不先喝点?”
  “不喝。”
  阿毛洒泪奔向朝阳:“阳阳哟,阿喵她耍流氓喂~”
  “……”
  当晚徐老大电话过来,安宁正睡着,于是毛毛接起。
  “妹夫啊,对对,是我毛晓旭,您记得啊,呵呵,呵呵,恩,喝了茶,恩恩,先前还疼得脸儿发白,现在好了,可怜哟,流了很多血啊……”
  “毛毛……”气若游丝。
  某毛:“等等,没见我正跟——哎呀,阿喵你醒了啊?”
  是你说得太响了。
  阿毛已经嘿嘿笑着将手机塞给原主,“我去找蔷薇玩儿了!”
  “……”我能不能收线啊。
  “醒了?”对面人的声音低沉轻柔。
  “恩……还想睡。”这不是借口不是借口,默念一百遍。
  对方相当宽容大度。“那你睡吧。”
  结果是两方都没有搁断电话,安宁愣愣的,好久之后才意识过来,“啪”按了红色键。
  睁着眼睛望着室内朦胧光线下的天花板,整张脸再度升温。这绝对是现实啊……安宁确定,所以,万分XX。

  再度逛街日,虽然离上次出来shopping已有不少日子,然而,她还是经期第三天啊,为什么会被拖出来暴尸(暴晒)。
  十二月初的天气,冷则冷已,但阳光依然强烈。安宁坐在广场的石阶上等着毛毛跟蔷薇从对面的一家服装店里厮杀出来,因为对比里面的冷气,特殊期间还是暴晒安全一点。
  正等得百无聊赖,安宁开始无意识哼歌,曲目不详。直到两名小朋友跑过来问路,一声:“阿姨,请问肯德基怎么走啊?”
  “叫姐姐,不然她不会理你的。”二声内向地轻声提醒。
  “姐姐,请问肯德基怎么走啊?”
  安宁:“……”
  蔷薇跟毛毛回来时就见安宁在给两小孩指路,毛毛即时批评:“太令人发指了,才几岁啊你都出手?小心妹夫看到直接把你灭了。”说完“意味深长”地大笑三声。
  两小孩吓了一跳,跟安宁匆匆道别就跑开了。
  安宁想,比起毛毛的巫婆形象,她这个“阿姨”还是相当和蔼可亲的吧?
  蔷薇:“饿。”
  安宁起身过去帮蔷薇拎东西:“我今天没吃早饭,也不觉得饿啊。” 
  蔷薇:“你强么,我今天早上吃了一杯燕麦,三香蕉,一苹果,一大盒子酸奶,三菜包,一肉包。”
  毛毛一跳:“你猪吗?!”
  三人到达麦当劳时蔷薇已经虚脱了,毛毛飘然去点餐,她这阵子在追一男的,身心俱舒畅,于是客也请得积极。
  蔷薇感叹:“我比起想找个男朋友更想找个有男朋友的男朋友。”
  安宁默默扭头,正巧望到毛毛匍匐在柜台上:“来一盒蛋挞!”
  安宁再度扭头,远处隐约传来:“怎么没有啊?你们这是不是肯德基啊?!”
  入冬的街景真不错呀,安宁欣赏着,随之望到了——张齐跟一名男生拉拉扯扯,最终对方强行牵住了张师兄的手,无视路人暧昧的回视,走进了广场的水幕电影区。
  太、太劲爆了。
  安宁第一反应是跟某人短信。
  “莫庭,我看到了张师兄(比她大的安宁一律称师兄,当然某人例外),他跟一名男生在一起。”也不是安宁八卦,只是实在是太过惊讶了。
  对方回:“恩。”
  太冷淡了吧。安宁义愤:“跟你说真的呢。”
  “存在即合理。”果然是徐老大啊。还没等安宁感叹完,对方电话过来了:“你现在在哪个位置?”
  “恩?”
  “我过来。”稍一停顿,解释道:“陪我去买台电脑。”
  十五分钟后一道出类拔萃的身影拉开了麦当劳的大门。毛毛扬手一句“妹夫,这里!”引来多方关注,徐莫庭从容不迫走过来,对对面两人微颔首,看到安宁面前的饮料时不由轻皱了下眉,“怎么在喝凉饮?”
  安宁非常有先见之明地转移话题:“我们走吧。”
  在毛毛和蔷薇的欢送下,安宁主动被带出了场。
  数码城就在附近,所以两人直接徒步过去,经过广场时再度碰到了那两位小朋友,手上抱着全家桶,侧头看到安宁齐刷刷地叫了声“姐姐”,发自内心的。
  “恩。”安宁圆满了,旁边徐莫庭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到达目的地时,莫庭直接走到一个品牌的专柜前,里面的人见是他已经将一台电脑拿出来。
  安宁在柜台前逛了一圈,“莫庭,这台,这台还不错。”她以前买电脑的时候搜过资料,不过当时太贵了没买。
  莫庭望过去一眼,说道:“阿丁,麻烦那台也装一下系统,晚点送去我住处,谢了。”
  “没问题。”
  安宁有些错愕,而徐莫庭已经买完走过来,事实上只是取一下吧?
  两人出来时,安宁弱弱说教道:“你钱多么?买两台做什么?”
  当事人只说了句,“以后你用得着。”
  “……”
  当天徐莫庭没有往学校开。安宁疑惑:“我们还要去哪里吗?”
  “监察院。”开车的人不疾不徐:“怎么,你有其他事情?”
  ……这威胁也太明显了吧?安宁扭头继续街景。
  莫庭轻扬了下嘴唇,眼中笑意明显。
  算起来是第二次到他工作的地方,从进大门到他办公室,安宁不免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画了一只乌龟?怎么每个人都要瞄她一眼。
  苏嘉惠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一杯咖啡,笑着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人,“我的手艺不错,尝尝。”
  “谢谢。”
  嘉惠靠坐在沙发扶手上,跟正挂外套的徐莫庭半开玩笑道:“众口纷纭啊,徐莫庭带女生上来,威力堪比原子弹爆炸。”
  徐某人只是笑了一下,不予置评,倒是喝咖啡的人猛呛了两声。
  嘉惠连忙伸手抚她背:“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原来她是原子弹吗?
  莫庭抬腕看了下手表:“你不是四点要去外面开会?”
  嘉惠大叹“见色忘义”,不过倒也识趣退场。
  安宁见又只剩他们两人,于是东瞧瞧西看看,徐莫庭的办公间不大,但是干净整洁,书架上的文档夹、书籍都理得一丝不苟,莫庭倒了一杯纯净水过来给她。“别喝太多咖啡。”
  “噢。”安宁沉着地走到书柜前,“你忙吧,我自己找书看就好了。”
  徐莫庭望着窈窕的背影又淡淡地笑了。
  宁静的冬日午后,虽然两人一个翻文件,一个翻三国志,但,这算是约会了吧?也许跟别人家的恋爱不同,但安宁却感觉怡然。
  沙发的这个位置刚刚能照到一点阳光,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很舒服。
  听着钢笔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响,偶尔指尖轻敲键盘的声音……安宁慢慢地慢慢地睡着了……
  隐约听到他的同事进来,又出去。
  感觉有人过来坐在了一旁,沙发略微塌陷下去,安宁翻了身,有一股熟悉温润的味道轻微靠近。
  安宁模模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她坐起身,见徐莫庭依然在浏览文件。
  他似乎真的很忙。
  而安宁发现肚子不疼了,原本走了一上午的脚酸也缓减了。蹑手蹑脚站起来,对面目光一直在电脑屏幕上的人说了句,“醒了?”
  “恩……”安宁轻声道:“莫庭,洗手间在哪里?”
  徐莫庭抬起头,“我带你过去。”说着已经起身。
  “不,不用!”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这种事情都要领。
  莫庭笑了一下:“出门左转,走到底就是。”
  脸不红气不喘地走出门,安宁感慨,被他耍多了,她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唔,不知道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
  洗手间客满,安宁在等的时候望见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上有块红痕,一目了然,不由皱眉仔细研究,然后听到其中一格里的人感叹出一声,“徐莫庭竟然有女朋友了,哎。”
  二声:“说不定只是女性朋友。”
  三声:“就算不是也轮不到咱们啊,人家苏嘉惠倒还有点希望。”
  “说起来,嘉惠长得漂亮,身家也好,又肖想了徐莫庭半年多,他怎么对她纹风不动啊?”
  “呵,也没见得有多漂亮,再说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徐家的地位,这种身家算什么。”
  “总比今天来的那位好吧?”
  “我倒觉得今天来的姑娘比苏嘉惠漂亮多了。”
  “早知道他不介意平民百姓,我也追他了。”
  “你们猜那女的是怎么追地徐莫庭?死缠烂打?”
  “大概吧。不过看上去挺文气的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
  记得有人说过洗手间是一个八卦云集的地方,果然没错。
  安宁一边研究颈项上的可疑红斑,一边想着……想着想着突然“啊”了一声,这次是真的惨叫,这、这是吻痕吗?
  此时一声已经拉开门出来,与某人在镜子里视线相交,前者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倒霉,一时做不出反应了,倒是安宁笑了笑,虽然脸上有点红,“嗨。”
  越过呆立的人进了厕所,一进去就拿出包包里的小镜子,再次研究,再次肯定,真的是吻痕啊……
  当天安宁回徐莫庭办公间,第一句话是:“你干吗吻这里啊?”太显眼了。
  门口的人捂着颈侧,脸上绯红,莫庭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放下笔,手背支着下颚,有那么一点雅痞:“那你想吻哪里?”
  “……”绝对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安宁见他已经在关电脑,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出去了。却没有想到会遇到周锦程,对方看见她,迎上来,眼神倒并不意外。
  “前两天见过你父亲了?”
  “恩。”
  “在等徐莫庭?”周锦程并不是多话的人,难得会多此一问。
  而安宁并不喜欢这种虚假的试探,可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合理,直到身后有人轻揽住了她的腰,不觉松了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依赖他了。


番外之旭日东升(毛毛) 

  1、感谢老天爷!

  毛晓旭决定物色并且追求一个男的!
  只是计划实行时她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怎么X大美女如云竞争惨烈,男生却都是惨不忍睹?最可悲是前面还有徐妹夫那种贵胄人种当楷模……害毛毛现在看哪号都觉得差,差,差很多!甚至有些男的比她还有女人味,不禁仰天长啸:“你们长得就不能对得起点自己的精子!”
  蔷薇:“阿毛,好男人是不会投怀送抱的,尤其还是你的怀抱,还是想想怎么引狼入室吧,不然你就只有一个结局,意淫至死。”
  “噗”朝阳一口水喷出来:“为什么我会想到‘精尽人亡’啊?”
  躺床上的某人明显被刺激到了,一个鲤鱼挺身:“逮男人去!”
  于是毛毛游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寻找猎物,因为眼神太……贱,直接导致了她身边方圆一百米以内没有任何生物胆敢靠近。
  毛本人却浑然不觉,以猎鹰般凌厉的眼神在校园内搜索着:
  ……太瘦弱了……
  ……又是一不男不女的……
  ……太矮了……
  最终无可奈何决定往校外发展,实在是内部资源太过紧缺,在经过公交车站时:哇哇哇……就他了!公交车站牌前站着的男生!下一秒,毛毛目瞪口呆地看着两美女上来,帅哥左拥右抱,谈笑风生地从她面前路过……
  在隔壁大的正门边花台上落坐,毛晓旭阴暗地盯着不远处一个满脸天真笑容的八九岁小男孩,“长得不错,干脆拐小的回去养成得了……”
  小男孩感受到某道目光,回首:“呜哇!妈妈!”朝大门口的一妇人猛奔而去。
  最终毛某人颓然返校,只是她忘了,X大对出校的人很宽松,对入校的人检查却很严格——而她偏偏忘记带学生证了。
  此时旁边一个清亮却略带疲倦的男人声音道:“这是我班里的学生,放她进去吧。”
  惊讶地抬头,刚好那个人将自己的教师证递给警卫。
  毛毛那时是站在警卫室外,而那个男人则是站在警卫室里,手里拿着一份快递,似乎刚签好名。
  他背对着室内惨白的灯光站在窗口,只有不远处昏黄的路灯影影绰绰地照着,柔和了刺眼的白炽灯光,在他脸上落下了一片深深浅浅的阴影。
  阿毛突然觉得心底被刺了一下,有些微的发涨,只愣愣地看着他礼貌地对自己笑笑,然后走进校园。
  “莫非胸胀气?”
  呆愣了数分钟,阿毛pia地一下跳了起来,仰天大吼,“感谢老天爷!感谢我爸我妈!感谢X大!我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在两警卫目瞪口呆中,毛毛就地满血冲回寝室,在三位朋友的注视下宣布:她已经坠入爱河了!
  蔷薇:“对方是谁?年龄?长相?性格?爱好?原产地?家庭成员?以及恋爱史?”
  “哇哈哈哈!妒忌我惊人的瞬间记忆力和2.0的视力吗?我在他递教师证给警卫的时候把他的资料全部记下来了!”毛毛站在寝室中央叉腰仰天狂笑,直至岔气。
  朝阳摇头:“你要是能把这份热情用在学习上,也不用每个学期都至少有一门课被当掉了。”
  蔷薇:“讲重点,是哪里是哪位帅哥?”
  毛毛兴奋地宣布:“他是隔壁9班新来的班导!”
  蔷薇:“老师?好啊,老牛吃嫩草!”想想不对,“好啊,嫩牛吃老草!”
  朝阳:“不管在哪个国家,师生恋都是不允许的吧?”
  毛毛:“我会用我的热情和魅力征服他的!”说完风情万种撩了一下自己的……一头乱发。
  “今晚的风很大呐。”阿喵总结。

  2、伤心,真伤心……

  隔天,毛毛就极有效率地去盘问了隔壁班的阿三,问到了苏洵老师的办公室地址,下一秒已经高效率地站在了他面前——美其名曰谈心,虽然是跨班谈心,当时10班的班导坐在旁边位子上虎视眈眈盯着她!
  毛毛:“我父母总是忙着工作,从来都不管我,我从小到大连和朋友出去玩的机会都很少……”
  颈项真是优美啊,不知道舔起来怎么样……
  “你现在班级里寝室里都没有好友吗?”苏洵轻皱起眉,如果学生出现什么心理问题就麻烦了。
  “没有……”对不起各位姐妹们为了我的性福你们就暂时被冷落一下——可怜兮兮地睁大眼,眼底水雾弥漫——早知道就不戴什么美瞳了!卡着真难受啊!
  不过,即使泪眼模糊眼前的人还是唯美无比啊,那精瘦的胸膛,那韧性的腰,那有力的腿……来吧!
  苏洵实在没碰到过这种事例——二十四、五岁还来找朋友的。
  毛毛再接再厉:“女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不是想一起玩就能和她们打成一片的……我经常被排挤被冷落被打压……因为太出色……”毛某人微带疲倦无奈地轻笑着,眼眶红红的——办公室里空调太大了啊老师……隐形眼镜都快干掉了!
  不过,依然不妨碍我湿润的心,这种唇形吻起来一定超级带劲的——压在门上吻,还是床上,还是洗手台边……
  “那样……那你有什么打算?”食指轻敲着桌面,苏洵抬头看着她。
  床上吧!
  毛毛很辛苦地扯出一抹笑,“如果知道该怎么办,我就不用在这里烦恼了。”语毕,她转身冲出了办公室,眼角有泪滑下……眼睛痛死了啦!!我要受不了啦,太燥热了!
  苏洵沉思地看着那扇被大力合上了的门扉,最终摇头。
  两周后9、10两班合办的秋游,由毛晓旭引领出来的——本市被山面海,风景优美,以往都是去海边,而这次换换口味,去爬山。
  当他没体力爬上去的时候……她可以……哇哈哈哈哈!
  于是在那座海拔七百多米的X山半山腰,苏洵无奈地看着趴在山石上死也不肯再挪动半步的毛毛:“你的那些同伴呢?”
  “朝阳跟蔷薇听说山上有男女混浴的温泉就先上去了……阿喵不知道去哪了……我要死在这里了……”毛毛吐着舌头有气无力地回答。
  一路过来她是掉队的最后一人了,“好了,如果你不想真的死这里,就站起来继续走吧。”
  “如果我能站起来继续走,我就不会说我要死在这里了……”毛毛拖着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继续呻吟。
  “喝点水,然后起来继续走。”苏洵拿出自己的水壶递给她。
  毛毛瞬即两眼发光,抢过水壶就喝——当然她的目的到底是水还是其他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灌完之后,毛毛“啪”地一声又摊平回那块山石上了,“就算你把我踹进旁边那条溪里,喝饱了水,我也一样还是爬不起来的……不过刚才好多同学在这里洗过脚,所以你要把我扔下的话请扔上游一点……”
  苏洵无奈地将背包单肩背了,把毛某人从石头上拖了起来,半背半搂着她往山上走去,“能爬到这里体力应该还行啊?”
  “不行,不行,我很柔弱的……”呜哇!他和她靠得好近!他的脸就在她旁边,他的手就在她腰上!
  腿软了软了软了……
  苏洵看看已经连抬腿都没力气的人,单手将背包挂在她背上,然后蹲下身,“算了,我背你吧。”
  ……山神啊!感谢您!阿毛感谢天感谢地,然后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真是性感的背啊,摸起来也舒服,要是XXOO的时候抓出几条痕迹就更性感了,啊……不要,不要……人家已经……
  “已经到了。”苏洵将人直接放下,然后去自己班里点名。
  直到秋游结束,毛毛都没有再找到机会和苏洵搭话。
  而她的室友以及隔壁室友在这事里出了不少力拖了她不少后腿!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回来后的第二天毛晓旭终于逮到机会向苏洵表示她的“谢意”。
  谢礼是电影票,苏洵看着那张票抽了抽嘴角,“同学,这个就不必——”
  “必须的必须的。”
  “你可以邀请你的朋友去。”
  “我不是没朋友吗。”委屈地回望:“你这个周末也有事吗?我刚才听到系主任在走廊里跟你说你这个周末好像有三天的连休……”
  “……”苏洵无言以对。头一次被女生莫名其妙地缠。
  于是这事就这么被莫名其妙敲定了。
  周日,毛毛乳鸽奔林地奔出寝室。
  蔷薇摇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
  太过开心的毛某人忘了古人有曰,乐极生悲。
  当她在校门口苦等一小时,再一小时,再一小时……而天又从阴转细雨时,的确乐消了,生出了几分悲。
  “看什么看?!”狠瞪了几个不识相的人。
  脚真酸啊,有点麻了,完了完了,蹲不下去了……
  阿毛看了下时间,完了!!电影散场了!
  要不再等等,好歹能见上一面啊。
  “啦啦啦啦,我是一只小小鸟,啦啦啦啦,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啊……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
  当在“寻寻觅觅”的时候,阿毛看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人……坐着一辆车里从旁边的大道驶进来……旁边美女。
  毛毛等车子拐进了停车场才回过神来,于是哆嗦着回寝室:“伤心,真伤心……”

  3、我叫毛晓旭

  毛毛经过三小时的冷雨洗礼隔天起来竟然依然生龙活虎,太可悲了。
  当天阿毛赶去画廊当杂工时,事实上是刚出校门,便遇见了昨天她等的人,立即兴奋地跑上去,但又马上注意到他身边的美女——正柔弱地倒在他怀里,不由……快步上前!“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们也来等公车啊。”
  苏洵回头看到是她,礼貌道:“你好。”
  毛毛看了眼那美女:“她脚怎么了?”刚要伸手就被苏洵拦住了,“扭到了,没事,你别碰。”
  美女朝她虚弱地一笑。
  毛毛嘿嘿笑:“我爸是医生,其实扭一下就回来了,很简单的。”
  苏洵沉吟,最后还是不愿冒险:“谢谢,不必了,我送她去医院。”
  旁边:“她不正是X女的亚军张子燕吗?!”
  “哎呀,真的是也!”
  “太强了,要签名!”
  “……”
  于是毛毛被挤到了外围。
  一直埋在苏洵胸口的美女又埋回去,周遭人都涌过来,苏洵的眉头已经皱深。
  毛毛“啧”了一声,搏出一条血路:“你先带她走,这里我来挡。”
  “喂,小妞,走开!”
  毛毛:“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碰美女,留下买路钱。”
  “你算老几啊?!滚开啊!”
  毛毛:“男生说话这么没气度,对得起你家老二吗?”
  “什么?!”
  “老二,胯下之物。”随即惊讶道:“你不会没有吧?!”
  “……”
  苏洵已经拦到的士,让子燕先行坐进去,当他弯身时侧头看了后方一眼。
  “怎么了?”子燕轻唤。
  “没,没什么。”
  当毛毛解决完闲杂人等回头时车子已经扬长而去:“啧,大老远也可以说声再见嘛!”甩了下手臂,真疼啊,刚哪个王八羔子拧她胳膊来着!
  伤残人士下午回宿舍时见到楼下门口立着的人立马回光返照:“你找我啊?!”
  苏洵看了她手一眼:“你没事吧?”
  “啊?噢,没事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说着还甩了一下。
  “今天谢谢你。”
  毛毛:“不客气不客气,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干嘛没来啊?害我等了好久!”
  苏洵确实感到抱歉,“对不起,我当时临时有事,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
  毛毛一低头。抬起时已经双目璀璨:“明天周末你陪我去趟游乐园好不?我小时候就想去了,就是没人陪。你不会再出尔反尔吧?”
  “……”
  于是周末,毛晓旭和苏洵两人一起站在游乐园拍大头照的地方。
  今天苏洵穿着非常休闲,还戴了副眼镜,添了几分学生气息,那身米色毛线衣穿在他身上看着也合适。
  而毛……一身圣诞节装扮,站在那里,显眼至极。
  “我记得圣诞节还有段时间吧?”
  毛毛:“提前庆祝。”暗含深意。
  苏洵明智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想玩什么?”
  “根据我的调查,女生不管是和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出去玩,拍大头照都是必须要做的。”说着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张纸,认真地看了几眼,又收了回去。
  “那你去吧。”
  “一个人拍有什么好玩的?!”毛毛拿眼角看人,一副“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我一个人去拍啊?!”的表情。
  苏洵又头疼了:“那我就进去坐一下,看你拍好了。”
  毛一爪子扒住苏洵的衣服,咧出一排雪亮的白牙。
  数分钟之后,两人站在店员小姐跟前,看着手里几乎可以媲美四十年代结婚照的大头贴,互相对视一眼。
  “看来我们不适合这种东西。”
  毛毛点头,“剪成两半估计能直接当遗照用。”
  “……”
  在抽搐着嘴角微笑的店员目送下,毛毛拉着人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根据我的调查,如果有男性陪同,女生必选会去的地方是鬼屋。”毛盯着那张纸严肃地回答。
  “那如果没有男伴呢?”苏洵觉得有些有趣。
  “冰激凌屋。”
  “那你选哪个?”
  毛毛:“你自认是我男伴还是女伴?”
  “……去鬼屋吧……”
  数十分钟之后,鬼屋出口处。
  苏洵平静地总结:“音效不错,特效太差强人意了。”
  毛毛嘿嘿笑:“旁边那个女生的尖叫声倒是挺吓人的。”
  “看来我们真的不适合这里,还是回去吧。”苏洵转身往出口走去。
  “等等!” 毛飞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这是她原计划在鬼屋里做的,可惜现实总是差强人意,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浪费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什么?”苏洵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女生, “那你还想玩什么?”
  “根据调查,女生觉得最刺激的是云霄飞车,我们去玩那个吧!”拖着人就走。
  基本上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结局了。
  苏洵看着已经跑到前面妄图插队的女生,突然有些想笑,真是奇怪的一个人。
  下意识地一只手细细描摹另一只仍旧留有余温的手心纹路,苏洵轻叹了口气,他好像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麻烦。
  这天毛毛开心,回学校跟心上人分道时,她突然想到什么,冲已经走开两步的人喊过去:“喂,苏洵,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毛晓旭!!”


第十章 不想伤害我就别伤害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降温,结果昨天刚说,今天就降了7、8度,足足冻坏了一批人。
  X大的校内论坛也开始吵得厉害,且一怒迁怒,诸多以前的不满纷纷浮上水面,好比,学校的澡堂热水时不时中断,好比,寝室里的网络极其不稳定。其中某同仁发的一贴最为精辟:“同学们别吵了,现在总比旧社会强。
  有地方住不用吹西北风,宿舍冷了就多穿点!再不行让你娘给你寄床厚被子。
  澡堂嘛,冷热水交替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凑和一下吧,反正病了医务室的药也不用花太多钱,虽说那开的感冒药从来没治好过人,不过大家年轻不怕,大不了就是肺炎。
  断网了就去实验室或是学院的机房里上,而且又不是一直不能上去。
  旧社会的人都那么活过来了,照样建立了新中国,我们这点算什么?!
  忍过冬天就好了。”
  毛毛沙发:“俺刚买的秋装怎么办啊?!”
  毛某人在寝室里裹着床单义愤填膺:“这日子没法过了,不行,得迁徙了。”
  “记得往南飞,别北上啊。”朝阳浏览着帖子提醒。其实近期X大论坛上最热门的不是社会版的这些现实问题,而是情感剧场的两贴,《江旭情人之我见》以及《新生代偶像徐莫庭身家背景之大讨论》……
  某阳此时正在围观徐莫庭的身家背景,真是不得了,连“皇亲国戚”都出来了。
  “阿喵,有好多女同胞打算勾引你家男人啊。”
  安宁正在弄项目的事项,她这一周跟单位请了假,快到期末,需要复习和收尾的工作尤为多。“恩。”
  毛毛淫笑:“阿喵你在里面可是强大的话题人之一啊……也被攻击地很惨,呵呵。”
  朝阳受不了毛毛不合时宜的笑声:“该不会这贴里阿喵跟妹夫相视而笑的那张照片是你放的吧?”
  安宁霎时一口水喷在屏幕上。“什么照片?”
  朝阳已经高效力地将网址转发给她,安宁犹豫了一下点了进去。
  【挂牌】新生代偶像徐莫庭身家背景之大讨论
  【回复本文】发信人:little star,信区:情感剧场
  标题:【挂牌】新生代偶像徐莫庭身家背景之大讨论
  贴子开头就是一张照片,徐莫庭本尊。但因为是远距离拍摄,所以稍显模糊。
  随之是外交系老大的简单档案:
  生日:乙丑年10月15日
  身高目测:181cm
  体重:67-68kg
  主题:徐莫庭身份之大讨论
  1F:LZ,等我成了徐夫人,我会回来告诉你真相的。
  2F:楼上的你抢了我台词。
  3F:1L我相信你已经实现你的目标了,除了那个“徐”字。
  4F:3L,你真相了!
  ……
  惯例地在一堆金牌银牌之后,才进入到正题,而慢慢地开始有人抱怨,既然是探讨当事人身份背景,奈何连张清晰的照片都没有?!
  接着莫名其妙地帖子的走向迅速转向如何获取徐莫庭清晰无码大头照,到第四页的时候甚至出现了悬赏。
  安宁叹了口气,“毛毛,你不会是为了那个悬赏才把照片放上去的吧?”
  毛毛嘿嘿笑:“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安宁粗略翻到第五页,一上来就看见了自己的照片,也一眼瞄到了发图人的ID:等待春天的小百合!
  照片背景是在徐莫庭家门口,是在他拉住她说“我有事同你讲”的时候——相视而笑?她是笑了,可那是苦笑吧,还有,他哪有笑啊?表情还有些严肃。
  旁边座的朝阳靠过去,手臂撑在安宁的椅背上看向屏幕:“啧啧,不是我说,你家男人还真是有型啊,只是随意一个pose,就把隔壁贴ps过的那张图给比下去了。”说完寓意深长地拍拍某人肩膀:“喵,现实社会竞争很激烈啊。”
  果然照片下面的回复马上就上“真相”了:这女的我认识,物理系的么,一脚踏两船啊!
  板凳:nani?!有了这么完美的男朋友还要红杏出墙?
  地板:一入豪门深似海啊,偶尔出墙是需要啊。
  地下室有人弱弱询问:你们说她脚踏两条船……有证据吗?我看这女生挺正气挺不错的。
  只是这质疑立马淹没在口水和板砖里,“我还妖气横生呢!”
  接下来就是大片的花痴男生,攻击女生,再一次印证情感剧场是女人的天下。
  小百合:“筒子们,歪楼了!你们说这徐莫庭究竟是什么人啊?”
  下一楼继续真相党:“据可靠消息得知,乃皇亲国戚也。”
  于是继续口水四溅:“当今红色贵族里有姓徐的吗?”
  “谁有国家高级干部名单的?罗列一下我们好对号入座啊。”
  瞬间百度google一大片,帖子沸腾了……
  “我强吧,一切都在掌控中!”毛毛怂恿安宁拉到下面,还有更为精彩的。然而当事人显然没多大兴趣了,关了浏览器。
  毛毛颤抖地奔向朝阳:“kowai!阿喵再度耍流氓了!”
  只是关了网页而已,已经产生“蝴蝶效应”了么?
  这时蔷薇过来满柜子找吃的,未遂。“不行了,要饿死了,谁陪我去吃东西啊,顺带上课。”
  安宁看时间也差不多,起身穿外套。毛毛原本不想去,但苦于再逃课可能会被当课,勉为其难只能迎风而上。
  气温骤降,校园里出来活动的人都变少了。
  去食堂吃中饭时,人也是稀稀朗朗,不过主要原因应该是已经过一点。
  她们旁边桌坐着一名外籍学生,他起身时过来轻拍了一下安宁的肩膀,指指她盘里的煎饺,安宁不明所以,但还是将盘子往外挪了挪,他拿了一只饺子丢嘴里,说了句“Thank you!”就走了。
  ……
  朝阳:“这才是强人啊。”
  毛毛:“哎,说起来咱家妹夫也太老实了,都没见过他跟阿喵牵手,这种速度什么时候能见血啊?” 
  蔷薇对此也颇感慨:“文质彬彬的男人就是太规矩了。”
  安宁兀自呻吟。
  当天实验完了出来时一直在沉吟的毛毛忽然惊叫一声:“啊!阿喵,你被调戏了?!”
  “……”
  “我想了好久,你看他为什么就只吃你的饺子,不吃我的面条啊?明显的么!”
  朝阳:“你想太多了。”
  某人叹气,她还以为终于能够沉冤得雪了……

  安宁今天要回趟家,已有一个多月没回去,对于恋家的人来说堪称酷刑。跟朝阳她们分道,刚到学校后门,一辆棕绿色车子兜到她旁边,车窗摇下,是江旭,对方脸上流露出淡淡笑意,倒也像是偶遇。
  他已经跨下车来,语气温和,这类人一般修养功夫十足:“安宁,对于那件事情,还是想亲自跟你说声抱歉。我已经告诫过那名女生,她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安宁“恩”了一声。见旁边有不少人望过来,当机立断,“师兄,你忙吧,我有事先走了。”
  “我不忙。”他笑了一下,也拉住了她,“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安宁婉约拒绝,江旭想了想,倒也不勉强:“那行。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吧?叫上蔷薇。”对方是平常不过的征询,安宁也不大好意思再不给面子,只说:“我帮你问问薇薇。”
  他放下手,“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不用,谢谢。”安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恩……师兄,其实棕绿色是不祥之色。”
  “……”
  当天坐上公车的时候老三发过来短信,先是寒暄几句,随即说道:“大嫂,我一刻钟前坐在老大的车里从后门出来。”
  安宁:“……”
  老三:“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而且老大也‘应该’没有看到你出墙。”
  “…………”
  老三:“顺便说一句,大嫂,我食物中毒,有空来医院看我啊!!”
  安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小时后回到家,李太太从菜场回来,一进门就见女儿一瘸一拐在倒水喝:“宁宁你脚怎么了?!”
  “恩……在车上被人踩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总不能说是灵魂出窍吧,“妈妈,我帮你洗菜。”
  “乖乖坐着去。下次记得,人家踩你你要狠狠踩回去!”
  恩……她家妈妈很可爱啊。
  晚饭时李太太倒是问到一事:“你爸跟你说工作的事了?”
  “恩。”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么?”
  “妈说呢?”
  “妈妈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你觉得对就去做,作为母亲,我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谢谢妈。”
  李太太这时笑道:“那感情上有没有动静?照例我女儿长这么标致不可能无人问津的。”
  “……谢谢妈。”
  “你大阿姨也常常念叨你来着,说是要给你做媒,要不这周去见一位,不合适也没关系,就当多交一个朋友。”
  安宁低头扒饭,咕哝道:“妈妈,我有交往的对象了。”
  “恩?”
  叹气,“我说我有交往的人了。”
  李太太这回是惊讶了:“男的女的?!”
  安宁深深地确认,她的妈妈果然很可爱啊。

  晚上万变不离其宗地跟表姐聊天,然后聊到表姐的一位朋友,爱人失忆了又康复了……的伟大爱情故事,安宁有点被感动,于是很反射性地跟徐莫庭MSN,他的号是上周他短信过来的,没有一个中文字符解说,当时安宁还以为是什么暗号——艰辛破译之后回了一串解码过去。
  片刻之后,对方问:什么?
  安宁平衡了,遂大方回曰:达芬奇密码。
  莫庭:……MSN。
  安宁:啊?噢……
  哎,跟不上神人思路啊。
  此刻安宁并不确定他在不在线,但还是发了过去:“莫庭,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失忆了,你还会记得我吗?”跟他相处久了,胆子也不免大了些许,有些玩笑也能自然而然地信手拈来。
  对方居然在,且回复相当理智而客观:“既然是失忆,当然不会记得。”
  安宁对这一离标准答案相去太远的回答不甚满意,谆谆善诱道:“恩……其实失忆中,比较常见的是解离性失忆症,这种病症通常是对个人身份的失忆,但对其他资讯的记忆却是完整的。”
  对面的人很有耐性地回过来:“所以呢?”
  “所以,你可能会记得我,却忘了自己。”
  他并不反对:“很不错的观点。”
  “谢谢。”说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似乎有点……纵容她啊?一切不寻常都是不正常的,安宁似有若无若隐若现转移话题:“你今天有来学校吗?”
  “恩。”
  “那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啊?”唔,恶人先告状了。
  对面许久未回,第一次当恶人的人慢慢羞愧内疚紧张了,正想坦白从宽。电话不期而至,安宁一看正是当事人,小心接通:“你好。”
  “安宁,我到你楼下了。”
  安宁这次是真的跳了起来:“你不是在上网吗?”
  “手机。”
  呃……
  安宁套上外套跑出房间,正在客厅织毛衣的李太太皱眉道:“匆匆忙忙地干嘛呢?”
  “妈,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李太太抬头看钟:“都过八点了。”
  “恩……饿了,我去王伯伯那里买烤地瓜。”
  李太太笑道:“这么一说我也有点饿了,那帮妈也买一个回来。”
  “……好的。”
  买地瓜去的李安宁在跑到楼下时就见徐莫庭坐在花台边,两条修长的腿交错,路灯的光洒在他身上,清俊贵雅,果然是皇亲国戚啊……
  安宁整理一下表情走过去。“嗨。”
  莫庭轻轻拍左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他身边。安宁若无其事坐下,她已经不会去问他怎么知道她家地址的,不过,“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想见我。”缓缓道出。
  徐老大,你绝对常胜。
  “冷吗?”他问。
  “还好。”竟然真不觉得冷,跑太快了。
  “那陪我一会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神态流露几分倦意。
  这一天,徐莫庭只是坐在花台边,轻靠着她的肩膀,闭目了十分钟。
  最终安宁觉得肩膀有点酸了,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莫庭?”
  “恩?”
  “我们去吃宵夜吧?”
  “你请客?”
  安宁在心里不厚道地想着:人家都是女朋友靠在男朋友肩上,人家都是男朋友请客……
  徐莫庭:“没带钱?”
  “……”
  莫庭直起身子,安宁刚要起身就被他拉住,掌心相触,他将五指滑入她的指间紧紧相缠:“再陪我坐会儿。” 
  安宁小心征问:“莫庭,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突然笑了,交缠的手指使了使力,“怎么会呢?” 
  真的生气了!安宁心中波涛汹涌,据说,这种不动声色的低调高傲型男人,报复心极重啊!
  “那,要不我亲你一下?”这是天音吧?!
  莫庭轻笑,一时没有说话,过一会儿,他牵起她的手腕,拨弄着她右手上那串紫红色珠子,徐莫庭不露声色是很有些高深的,常常令安宁招架不住,而且某人前面又“口出狂言”,不免有些失据,所以未敢有所行动,任由他……指尖抚过留下些微温润酥麻,最后他拉起她的手,咬了一下……
  于是难得的休息天,安宁却因为噩梦而七点多就惊醒了,其实也不能算是噩梦,就是小白兔梦到了大灰狼……坐起身望着窗外阳光灿烂,果然是梦啊,安宁擦汗,然后瞄到了手背上依然在的齿印。
  “……”他来就是为了来咬她一口?
  心事重重地换了衣服,洗漱完打开门出去,一瞬间,安宁愣了一下,沙发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周锦程,呃,还有大阿姨。
  客厅里的两人听到声响也回过头,大阿姨已经笑着起身:“宁宁,起来了!”
  安宁咳了一声:“阿姨,我妈呢?”
  “我来的时候就没见着了,大概去超级市场了,喏,在楼下碰到周先生,他说有事情找你妈妈,我就带他上来了。”
  安宁不动声色地朝他微一颔首,对方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笑意。
  大阿姨越过她,轻拍了下她肩膀:“我去厨房给你盛粥,你跟周先生聊聊。”
  安宁无奈,其实也不能怪阿姨,她只知道周锦程是父亲那边的人,详情并不清楚,而且当年父母离婚,两边家族也都算是明理之人,没有生太多仇怨。
  至于她的那场意外,连母亲都不知情。
  安宁走到离他最远的沙发边坐下,“小舅,您找妈妈有什么事么?”她希望自己表现地合宜一点。
  “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代你父亲过来探视一下你们。”他说的包容合理,神情也是直白无讳。
  她多少已经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个长辈也许在很多方面都胜人一筹,行为模式有据有理,但却也是无情冷酷的。安宁不否认对于周锦程自己的立场可能一开始就站得有些偏差。
  而这一次意外碰头,隐约有点知道他的来意,想了想说:“我跟妈妈都挺好的。”
  房子里很安静,只有厨房传来的些微声音。周锦程再次开口,却是换了另一话题。“你跟徐莫庭相处地如何?”
  安宁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她的感情如此在意,只轻声“恩”了一句,并不愿意多谈。
  这边周锦程不疾不徐道:“安宁,你有没有想过,徐家的身份地位……能够接受单亲家庭吗?”
  待了一会儿,她开口,语气自然、坦诚,“其实……周锦程,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没有立场管我的。”

  虽说讲的时候挺强韧的,然而,心里却不可否认因他的某一说辞而掀起了一丝波澜,下午跟妈妈逛街就有一些心神不宁的。
  路过一家服装店时,心不在焉的某人瞄到两只贵宾犬隔着玻璃门对望着,眼露深情,呜呜低鸣,怜悯心一起,立即上前为它们拉开门,期待它们的相遇,结果是……一轮厮杀。安宁目瞪口呆,当时李太太已经到隔壁店去看鞋子了……来往的路人都笑出来,安宁丢脸死了,刚想装作若无其事走开,人群中有人叫了她一声。
  “你也出来逛街啊?”程羽笑着走过来,手上拿着几袋衣服,旁边两位女生应该是她的同学。
  安宁沉吟,她能不能装不认识啊?“恩。”
  徐程羽不由“啧”了声,“大哥这人太缺德了,我每次约你,他都说你没空!”说完又有些点忌惮地左右看了一下,“我大哥他不在附近吧?”
  安宁黑线:“不在。”
  程羽击掌:“行,那一起去喝茶吧?”
  安宁正要拒绝,李太太从旁边店里出来,一见女儿,扬声说了句,“宁宁,同学啊?那你跟她们去玩儿吧,你二姨在前面的银泰里,我过去找她——”
  于是,安宁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茶餐厅里,跟着一个不熟悉的和两个不认识的人……喝茶。
  安宁极少进茶馆,不过其余三人貌似是熟客,那位态度偏显傲慢的同学叫来服务员上茶,转头问安宁要喝什么,后者无所谓,对方笑了一下:“那就铁观音,这里的都挺高档的。”
  “……”
  徐程羽挂上电话说,“亮子他们也完了,这就过来。”于是又添了椅子,成了六人茶话会。其中一名男生是高傲君的男友,一到场就对她伺候地极其周全,端茶送水,服务员的工作几乎全包揽下来了。
  安宁在旁边喝着,呃,高档的铁观音,心想,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那名叫亮子的同学对安宁颇有些兴趣,一劲儿的插科打诨口沫横飞,直至高傲君一句,“你别想了,她是徐莫庭的女朋友。”才戛然而止,安宁感叹,还真的是……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啊。
  为纾缓气氛,安宁开口:“恩……其实,铁观音分四等,这里的应该算是最为差的,条索微卷,色泽稍带黄,形状也不甚匀整……”
  “……”全场静默。
  呃,好吧,她又冷场了。


番外之旭日东升2

  4、我最喜欢吃的是红烧牛肉面

  毛毛现在成了勤勤恳恳的送菜工,每天早午晚三餐在自己享受完美食之后都不忘给苏洵带上一份,后者在这件事上很是为难,多次劝说无效,最终只能将伙食费交予她管理。
  毛毛当时看着他拿出自己的工资卡给她,瞬间暴血,仿佛听到了婚礼进行曲……
  看着她过分欢快地飘然离开,苏洵又忍不住摇头,但眼中却有几分笑意。
  后来毛毛干脆买两份饭到办公室跟心上人一起慢慢慢慢地吃,以前都是蝗虫过境般的饮食速度,在面对苏洵慢条斯理的吃法时也不免慢了下来,
  10班班导在旁边吃得呕心沥血。
  后来他问苏洵是不是真看对眼了毛晓旭,苏洵当时竟然有些停顿,最终好像回了没有。
  是啊,跟学生,怎么可能?
  而且,她看起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热情过了可能就不会再来缠他了。
  毛毛:“你最喜欢吃牛肉,西红柿,最讨厌的是青椒和茄子。”
  苏洵有些惊讶,因为她说对了,不免笑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天天观察嘛,瞧我多关注你啊,感动不?”
  “……”
  “苏洵,我最喜欢吃的是红烧牛肉面,你要记得啊。”
  毛毛缠了苏洵吃饭吃了一个月,这段期间她竟然瘦了5斤,天哪,这是怎样的一种一箭双雕啊?!
  这天带了两份西红柿蛋炒面,幸福地推开办公室的门,结果看到苏洵旁边有人陪坐,毛毛心里一片哀乐声,眼睛一斜,看自己家班导似乎还没用餐,脸上一笑,已经蹦跶过去:“老师,我请你吃饭吧?”
  10班班导第一反应是惊吓,然后看向跟张子燕吃盒饭的苏洵,对方也朝他们看来一眼,苏洵似乎微皱了下眉头,但并未说什么。
  “老师啊,炒面凉了就不好吃了!”已经开动的毛某人催促牢头。
  “呃,好,那个,毛同学,回头给你钱啊。”
  毛毛摆手:“你那份是用苏洵的钱买的,你给他就成了。”
  毛毛回到寝室就拉肚子了,呜哇,吃太快了!一个月慢速度下来,胃动力竟然跟不上了,太悲催了。
  朝阳:“阿毛,你没事吧?”
  毛毛:“我要死了,番茄太难吃了。”
  朝阳翻白眼:“自做孽不可活。”
  几天不见某人来送饭,苏洵突然觉得有些……没有食欲?很奇怪的症状。
  去食堂时,刚进二楼大堂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毛晓旭是谁?他竟然能第一眼就发现她……这也很奇怪,她并不显眼。
  此时毛某人正跟几位同学吃饭,手上拿着一只烤鸡腿,坐她旁边的男生一边笑,也一边给她递纸巾。
  不知道为什么苏洵看着这场景突然有点不想在食堂吃了,慢慢下楼时,心想着,她买的西红柿蛋炒面究竟是哪家餐厅买的?
  当毛某人在一周之后又拎着美食出现在他办公室时苏洵不由小愣了下。
  “真饿着饿,吃吧,我吃完了还得去打工。”
  苏洵疑惑地看着她:“你最近缺钱吗?”
  毛毛:“我老爸扣我零用钱!!太缺德了,不就是骂了他一句‘为老不尊’吗——你看着我干嘛?”
  “你可以用我的卡。”他转开头打开食盒,其实一直想跟她说这事,也算是帮他买饭的“苦力费”。
  “你的意思是……?”毛毛红心泛滥,YY值飙升到最高点!
  饭吃到一半苏洵接到一通电话,挂断之后有些为难地问毛毛:“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逛街?”
  什么叫心花怒放,此时的毛某人就是最佳代言了,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子燕想买点东西,我怕有人会注意,你——”
  毛毛一愣:“没事没事,三P嘛。”
  “……”什么意思?
  当天的逛街原本一切安好,直到张子燕的太阳帽被吹掉。
  充当鱼饵的毛晓旭这次是被踩地差点脚废掉,妈的,这什么世道嘛,她也是女人啊!不过也算不负所托,美女毫发未伤。果然出门要带上鱼饵吗?
  正被一猪蹄踩得差点飚出英雄泪的阿毛,在一下秒被苏洵拉到了身后,毛毛的热泪终于飚了出来,猿臂猛地抱住前面人的小蛮腰,真是死了也甘愿啊!
  后来苏洵在帮她擦手上的小伤口时说道:“以后你别挡前面了。”
  “嘿嘿,我喜欢挡你前面。”
  “……”苏洵说:“子燕她——你也不用太拼命,没关系的,其实本来你也不需要——”
  “没事没事,照顾美女是应该的嘛。”毛毛大笑:“更何况咱爱屋及乌。”说完马上趁热打铁:“这周末陪我去唱K吧?”变相约会!哦也!
  “……”

  5、这年代好人难为啊

  周末的KTV。
  蔷薇朝阳:“为什么连我们也要来啊?”
  毛毛淫笑:“浑水好摸鱼嘛。”
  苏洵进来时,毛毛已经正襟危坐,但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简直可以媲美某大型肉食猫科动物。
  “我来点歌。”朝阳跟蔷薇心照不宣的一秒钟眼神交流。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时,毛毛一愣,她的倾国倾城……鉴于自己的嗓门实在不宜于此地展现风采,果断地把麦克风塞进了苏洵的手里,“你来吧!”
  苏洵转头,想把麦克风给另一边的女生,即蔷薇,被回复曰:“我不会。”
  无奈,苏洵只能拿起了麦克风,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副醇厚略带磁性的嗓音,透过麦克风放大后在整个房间里回荡,颤得人心底酥痒难耐……
  毛毛慢慢头脑发热神志不清,一曲结束后,已扑向苏洵准备给他献吻,然事出突然被茶几绊倒,为保持平衡她伸爪抓住其衣服。
  很显然苏洵的衬衫也觉得太突然,于是,在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中,“嗤啦”一声,毛毛攥着衬衫的碎片以平沙落雁之势趴倒,停在他腰上的手还乱摸一通。
  苏洵猛地退后一步,当毛晓旭好不容易爬起来时,他已经穿好了西装外套,脸似乎有些红,然则没等毛毛回神,头也不回地走了。
  毛毛灵魂归位的第一句话是:“我居然没有看到!”虽然摸到了。
  毛毛:“别拦着我!我要去跳楼!”是的,没人拦她。
  接下去两周,毛毛连面都没能见着苏洵一次,怎么逮都逮不着。
  “难道本姑娘要失恋了?!”毛毛抱着寝室门嚎啕——主要是因为门上贴着陈冠希海报,YZM之后他就成毛毛偶像了。
  蔷薇:“你们有过开始么?”
  朝阳:“毛,还是算了吧,两个世界的人。”
  “王子在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毛毛精神一振再度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了。
  这次她没去办公室堵,而是直接去网上下了苏洵的任课表。
  这个星期五苏洵有一场考试要监考,考点是在2号楼112教室,其他课时教室都是至少四楼以上……偷窥无能……
  当天毛毛抱着一个本子一只记号笔去了。
  到了考场……的窗外,很有耐性地潜伏在草丛里,直到听见铃声响起众人开始考试为止。
  努力在苏洵视线范围内出没——所以导致的结果是:考生经常看到一个脑袋在窗外移动,瞬间思绪混乱,做题无能……
  终于,在小半节课之后,苏洵也注意到了在窗边探头探脑的毛毛。
  毛毛大喜过望,举牌:【苏洵,今晚你没课吧,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苏洵微皱眉,本想不去理会,但又怕被学生看到了麻烦,想了想,低头撕了张白纸,写了两字,走过去给她:【没空。】
  毛毛毫不气馁,低头写字,举牌:【没事,我可以等你到天荒地老!】
  苏洵无奈,心里倒有几分好笑:“你到底想干嘛?”
  “就聊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嘿嘿,嘿嘿。”
  苏洵听到这句不由皱了下眉。
  “你先走吧,我在监考,这事下次再说。”
  “为什么为什么?”
  “我——对你没兴趣。”
  “我对你有兴趣。”
  这句话让他不禁有些耳热,想起被她扯破衣服,手滑过他下腹的温度……苏洵为自己的浮想联翩感到汗颜:“你到底想干嘛?”
  “虽然我很想跟你这么无限循环下去,但是,咳咳,你的学生都在看你了。”
  “……”
  “说定啦,今晚7点,学校后门茶馆,3号包厢,我等你,不见不散。”
  第二次被放鸽子,等了两个小时后,好吧,事不过三,做人要有始有终,也要有原则——然后毛毛被赶出了茶馆,十点打烊,此人已经拖了半个小时。
  她出来时便见到从旁边一家旅馆出来的张子燕,被一名高龄大叔拖着……毛毛第一反应是:“嘿,美女,你没事吧?要不要帮忙?”
  张子燕回头见是她,一阵慌乱,随即拉着旁边的人就走。
  毛毛:“随便问问嘛,不要就算了。”
  结果刚转身就听到救命声,她跑过去时就见那大叔甩了张子燕一巴掌,毛毛最见不得男的打女的,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但力气毕竟不及男人,被一掌挥开:“滚开!别多管闲事!”
  毛毛见他又对张子燕对粗,也顾不得自己胃痉挛一鼓作气冲上去,心里想着:苏洵,你这次可一定得赔偿我大件的啊……
  哎呀呀,流血了流血了,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这边在打架,一边晕了。


  安宁改喝柠檬水,而安全起见保持但笑不语状态,其实本来她也是来得莫名其妙,心中不免盘算着等差不多的时候便告退。而一直面色冷沉的高傲女生,这时倒笑道:“李安宁,徐莫庭都不陪你出来逛街吗?”
  徐程羽一向会察言观色。“众所周知我堂哥是忙人么,哪来的时间逛街啊姐姐?”
  高雪瞪了多嘴之人一眼。程羽心里好笑,这女人对她堂哥有非分之想,却又不敢表示,到头来拉了一个二十四孝的男人当男朋友,嘿,原来心里还一直没放弃呐。
  不经意地瞥了眼一旁的安宁,脸上依旧是若无其事的表情,淡然轻柔地令人心服,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平心静气,还是表面敷衍功夫了得了。 
  “不过,某些方面我堂哥的确不如阿雪男朋友,给女朋友端茶送水的事情肯定不会做。”程羽算是客观评定。
  高雪一听,心中微感喜悦。目光定在对面人身上,不否认她想看李安宁的反应,而后者只轻“嗯”了一声……赞同的语气。
  “……”徐程羽心中叹息,这水平高的。
  亮子翻着菜单笑道:“这里的糕点竟然要一百块一盘,这价定的,我还当我在欧洲咧。”
  徐程羽:“大少爷还差这点钱。”
  亮子:“为人要节俭。不过说真的,太廉价的也不成,当年我买过一条廉价内裤,小爷我第一次进超市买内裤啊,隔天要去攀岩,特意选了一款大红色想图一吉利,结果当天下大雨,全身湿了,没想到内裤褪色,啧啧,浅色的长裤上就渗出一丝一缕的血水来,当时跟我一道去的那几位哥们表情是相当的复杂啊。”
  高雪“噗”一声笑出来,“你就逗吧。”
  “咱不是想让美女开心嘛,自报家丑也甘愿。”说完望了一眼李安宁,见她神情依然漫不经心的,不由有点气馁,还真邪门了。
  亮子确实是有些心理矛盾,虽然知道她是徐莫庭的女朋友,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据说徐莫庭跟她感情不甚热络。
  等程羽走开,亮子突然来到她身边:“晚点有时间吗——”
  而安宁这厢,在望到隔壁卡座里的人时“惊悚”的感觉一直在加剧……不会这么不幸吧?
  亮子见听者无心,也察觉到异样,敲了敲桌面,“怎么了?”
  之前一直在跟男朋友说事的高雪也将目光移了过来,先是看了安宁一眼,随即视线转向隔壁,几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士,一目了然的高层人员,其中一人对服务员抬了抬手。“给旁边桌上一份天福的普洱。”
  高雪忽扯了一下嘴角,看回李安宁的眼神略带了丝鄙夷。
  徐程羽从洗手间回来时,服务员正在上普洱,“哟,谁点的啊?头牌都上了。”
  高雪笑了笑:“应该是李安宁认识的人吧?”
  安宁……但笑不语,虽然心里已是暗叹连连。
  徐程羽顺着高雪的视线往某一处望去。“嗬。”
  亮子感叹,“果然有美女在就是好处多啊。”
  高雪男友也颇赞同,而安宁淡定地对着为她斟好茶的服务员道了声谢,端起来抿了两口,唔,刚才喝太多凉水了,暖暖胃。
  高雪:“李安宁,你不去跟那名慷慨者道声谢吗?”
  安宁疑惑,为什么要?而且他们在谈正事,打扰不太好吧?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那名女生这时娇俏道:“我果然还是比较欣赏比我大许多的男士啊。”
  “咳!”某喵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亮子:“你没事吧?”
  安宁摆手,拿纸巾擦了下嘴角,掩饰某种想要扭头的冲动。
  高雪对娇俏女本来就有一些嫌恶,这会儿一双一起讨厌了,口中嘀咕,“这年代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了——看不顺眼。”
  安宁转回头,“恩……圣经上也说,‘愚昧人喜爱愚昧,亵慢人喜欢亵慢’。”
  “……”
  >_<冷了两次场,安宁想,她还是沉默是金吧。
  当天出来的时候,高雪叫男朋友去开车过来,问了程羽和娇俏女要不要送她们回去,唯独过滤掉中间的李安宁,态度有些……自暴自弃?
  安宁倒完全无所谓,正要招计程车,程羽拉住她,“叫我哥来接吧?”
  “啊?”原本云淡风轻的神态忽然有点儿起波动,“不用了,他很忙的。”最主要是昨天被他咬的那一口……心理影响甚大啊。
  “忙,永远是男人的借口。”高雪目不斜视。
  亮子奋勇自荐:“我送你回去吧,不过我的是机车。”
  正要婉拒,一辆黑色车子停下来,“宁宁。”沉稳浑厚的声音喊了她一声。安宁沉吟,父亲大人不是走了吗?此刻端正坐在后座的人正是先前给女儿叫普洱的李启山。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哦,爸爸……”
  在众目睽睽下上了黑色轿车,哎,早知道就不捱到最终散场了。
  车子匀速前进,安宁不露声色的垂头丧气让前面的霍大叔忍俊不禁,“宁宁,今天是跟朋友出来逛街么,怎么都没买东西啊?”
  “恩……”
  旁边的李启山道:“胃不好,就少喝点凉茶。”
  安宁点头。
  李启山又道:“今早锦程有去你那儿吗?”
  “……恩。”挣扎了一下还是将一事表明,“爸爸,以后您能不能别让小舅来找我了?”
  李启山有点意外,以前他这女儿偶尔会任性一下,但这些年已经乖巧的有些……过头。
  “宁宁,你可能觉得爸爸在多管闲事,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够过得好一点。”李启山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妈妈的胃癌,能活多久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爸爸,”安宁打断他,低下头看着毛线衣上沾了一滴茶渍的一角,“以前,我多么希望你给我哪怕是一点点的力量,可是现在,我很少想了,您知道为什么吗?”
  李启山沉默不语。安宁淡淡答道:“爸爸,我没有怨恨过您跟妈妈离婚。可是,当妈妈晕倒了,我……没有力气,我拖不动她,我打您的电话,您的秘书说您没有空……我说妈妈晕倒了,她晕倒了,怎么叫也醒不来……你说,打120……呵,我好笨的,我当时怎么忘了还可以打120……”
  李启山屡次想要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了,接不上一句话。
  “爸爸,有的时候我挺恨您的,你对妈妈那么残忍,我知道你们没有了感情,但怎么能做到如此彻底?我曾经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乖巧,所以你不要我了,也不要妈妈了。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谁都没有错是不是?只是不爱了。”
  “宁宁……”李启山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
  “我只是想坦白——你的女儿现在并不需要那么多爱了。”安宁的眼睛终于有些湿润,“我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关心,但偶尔,我也会想对你说不。爸,我不要你给我安排的生活,那些东西只会让我更加排斥你。”
  李启山用手抹了把脸,没能成功俺去脸上的疲惫与伤感。“宁宁,我很抱歉。”驰骋官场手握权势的男人,在此时竟然有些无法负荷亲生女儿的指责,只因她说的都是事实。
  安宁摇了摇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现在过得很好,爸爸,如果妈妈走了,我依然只会留在这里。”
  那天霍忠送她到楼下时,欲言又止,最后只摸了摸她的头发。安宁上楼,在家门口茫然地立了数分钟,才开门走进去。厨房里,妈妈正在熟练地把做好的菜装盘,转身看到女儿:“宁宁,回来得刚刚好,来,帮妈妈把最后一道菜端出去,咱就开饭。” 
  安宁上前端菜,又跑到厨房洗了手,“妈妈今天有买到衣服吗?”
  “买了两件,不过是给我家女儿的,放在你床头,回头穿给妈妈看看。”
  “噢……”安宁低头吃饭。
  晚上试装,李妈妈感叹了N遍自己的眼光准啊准之后回房间歇息了。
  毛毛线上找她:乃什么时候回来啊?
  安宁:明天早上。有什么要带的吗?
  毛毛:肉,肉!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吃上肉了!
  安宁:= =!
  毛毛:我最近都吞维C片了,说起来那药片做得可真大啊,每次吃都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今天特意把药片掰成两半吃。结果,被卡了两次。
  安宁:恩……要不掰成四瓣?
  毛毛:……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啊!阿喵,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安宁:……
  阿喵隔天回学校,刚进宿舍门就被蔷薇的一声狼嚎吓了一跳。
  “你最起码告诉我你是个gay我才会平衡点啊!”电话ING。
  毛毛奔过来接肉,安宁轻声问:“她怎么了?”
  毛毛:“玩儿。”
  于是,听到蔷薇柔和了声音说着:“那你到底爱不爱我?”
  安宁擦身而过时,电话那边传来更加柔和的男音:“我一天9块钱的伙食费,其中8块5毛都让你拿去买零食了,你说我爱不爱你?”
  “……”安宁觉得自己回家两天,怎么回来有一种“天上一天地上十年”的感觉?
  ……

  项目小组开会已经是long long ago的事了,可怜某男做实验一夫当关,安宁这个组长因为事务繁忙,从中没有出多少力实在是当之有愧。
  这天刚到固定的小教室,依旧是她最后一个到场——唔,徐莫庭应该比她更忙才对,怎么每次都那么准时的?
  安宁过去跟E君和某男打了招呼,最后才弱弱跟首位的人道了句“早安”。
  他淡淡应了一声。待落坐,E君俯身过来与安宁交头私语了几句,后者倒有几分神色顾盼,虎口上方的齿痕已经消退,但被他舔过的温热却仿佛还留着……安宁微吐一口气,稍稍正襟端坐,恩,不能感情用事。
  徐莫庭支颌的样子很有感染力,发表意见的时候平静而理性,但并不严苛。这类人很容易让人产生服从感。
  到终场的时候,徐莫庭问了句,“还有什么问题?”
  某男:“没了,我资料已经全部传给组长。后续整理就要麻烦阿喵仔了。”
  安宁惭愧,“应该的。”
  某男嘿嘿笑,身体不自觉倾近一些:“阿喵啊,我之后传给你的东西你有没有看啊?”
  “什么?”
  某男挤眉弄眼,示意大家心知肚明。
  安宁想到那个标注“好东西”的文件夹,“呃,还没看。”
  某男捶胸,“这种东西应该先看的么!”
  “噢……”
  两人“相谈甚欢”,一道冷淡的声音插进来,“没事的人散场吧,李安宁你留一下。”
  清场?
  E君起身笑着跟安宁道再见。某男虽有不甘,但想想……实在不是对方对手,虽跟阿喵仔情比金坚,然而还是明哲保身重要。
  于是E君前脚刚走,某男呐喊等等我,安宁感叹,这年代讲义气的人真的不多了。
  两人中间再无阻碍,空气中仿佛有一些浮躁的颗粒笼罩着,安宁转身对上徐莫庭英俊的脸庞,他也在看着她,淡淡一笑,“坐过来一点,我看看你的手。”
  安宁含糊其辞:“已经不疼了。”不过还是有些抱怨:“你干嘛咬那么重啊?”
  “很重吗?”
  这么一说,安宁很自然地走过去将手伸给他,“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印子的。”
  “是我没有把握尺度。”他诚心道歉,然而眼中轻柔的笑意未减,也牵住了她的手。
  有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渗透进灵魂,再也抹煞不去。

  跟徐莫庭走在校园里是什么感觉?恩……比逛超市还别扭。
  无视路人的注目,安宁想到一事问道:“呃,莫庭,老三师兄是不是住院了?”
  “恩。”
  “我要不要去看看他啊?”道义上似乎是需要的。
  结果旁边人淡然道,“不用了,我去过了。”
  “……”有什么含义吗?
  路过球场时,看到蔷薇跟毛毛在给自己班的几名男生加油。安宁远远望到同班级的一位男生跳起身投篮。出手偏了,不过当时一阵风吹过,将球带进了篮里……场上静默五秒钟,直到蔷薇一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咱学物理的!”
  “……”
  “妹夫!”毛毛看到他们,猛地朝这边招手,一脸笑容。
  安宁:“……”
  阿毛已经下一秒冲上来:“妹夫,您今天也在学校啊!”说完才像是发现了旁边的人,一跳,“阿喵,你也在啊?!”
  安宁:“你可以继续当我不存在的……”
  毛毛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人,那样的身高气韵,恰当地犹如一幅画。
  “妹夫,要不要来看下我们班级的比赛?”毛毛轻快地问道,“说起来,里面六号一直在追我们家阿喵啊,当然,也一直未遂。” 
  徐莫庭微沉吟,最后笑道:“好啊。”
  安宁:“……”


婚后小剧场

  Adoré 1、蜜月之利马篇

  清早,淡灰色的烟雨笼罩着整个利马,伴随着飘飘渺渺的大教堂钟声,与深紫色的天空一起为这个城市披上了一件优雅华丽的外衣。 
  作为举世闻名的无雨之都,利马今天居然下起了雨,虽然只是淅沥的细雨,但也是件怪事了。 
  那几个用纸板盖房子的邻居今晚恐怕要吃苦头了,这般想着,Gouvinho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外套,看着空荡荡的武装广场轻叹了口气,今天怕是生意也少了。 
  低声祈祷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正无奈地等待着,一个急匆匆跑过广场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抱着一丝希望,Gouvinho卖力地大声叫卖:“新鲜的羊奶呦,还有热腾腾的炸鱼!”
  突然的声音很明显吓了她一跳,安宁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地看过去。 
  漆黑的发色和眼眸清楚地告诉Gouvinho,她不是西方人,他有些焦急,自己用的是西班牙语,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
  如今到秘鲁来旅游的东方人越来越多了,其中以中日韩三国为主,他懂一点中文,只是不确定她是哪个国家的,也罢,碰碰运气吧。
  于是Gouvinho用别扭的中文发音朝她喊:“你好!” 
  她愣了一下,然后微侧着头浅浅地笑了。看着她跑到摊子前,用生涩的西班牙语微笑着对他说,“你好。”Gouvinho突然觉得连日来的阴翳心情都在刹那间因那个明朗的笑而轻松了许多。 
  他殷勤而期待地看着她,“需要点什么吗?”
  她似乎有些为难——看得出她并没有买东西的打算,但她只犹豫了一下,便笑着点点头,“鱼,三份,羊奶,三份,谢谢。”
  感激地冲她笑笑,Gouvinho手脚俐落地开始炸鱼,一边同她攀谈,“利马平时从不下雨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居然会下雨,在这里都买不到雨具,给你造成困扰了吧?”
  她轻轻撩起额前的湿发,这个女人的肤色比平常看到的亚洲人要白,朦胧的路灯落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淡紫色的阴影。她抬头打量了一下暗沉的天空,回头,依然是那样温柔的笑容,“没有关系。” 
  真是良善的人啊……Gouvinho感慨着,看她手上抱着那么一大堆东西,究竟她亲人怎么想的这么狠心在这种天气让她出来买东西?
  安宁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灯光下微泛薄青色的眼眸中浮现一丝焦急——时间不早了,再迟下去恐怕某人要担心了,然后,她会被骂,然后晚上会很惨……
  只是秉持着面对人一定要友好有礼的原则,安宁这时是死也说不出口什么时间太赶了东西不要了我要走了之类的话。 
  于是她只能安安静静地站在摊前,挂着温婉的笑容听着对面的人絮絮地说着天气,尽量凭着抓住的几个单词彬彬有礼地回几句。 
  广场上开始飘起一丝丝雾气,仿佛有生命般,渐渐地氤氲起一个深蓝的世界。 
  注意到她的目光,摊主微笑着为她解释,“这是浓湿雾形成的繁雾,是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的景致。”
  “是吗?很漂亮……”安宁赞叹地看着那宛若仙境般半隐半现在浓雾中的博物馆,恩……如果某人知道他错过了这么美丽的景致,会不会觉得可惜呢?回去跟他复述……想象着徐莫庭的神情,她不由地轻笑起来。 
  对方看着她愉悦的笑脸,突然冒出了一句,“年轻真好啊,无忧无虑,不用为什么事发愁。” 
  不幸这句话李安宁完全听懂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背后似有一阵冷风卷着树叶刮过,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在她复述美景之前,徐某人会先……恩……怒气或欲望,他绝对会先选择发泄后者,想到这里,安宁长叹息,果然偷跑出来买东西也要挑时机吗?遇上了雨又耽搁在了这里……
  “抱歉让你久等了。”那个男人赶紧用油纸袋包好炸鱼和羊奶递过来,“10索尔。” 
  接过钱,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怀里的东西,“拿得下吗?”
  安慰地朝他笑笑,安宁将油纸袋装进另一个大纸袋里,然后将那个满满的大纸袋抱起,“谢谢,再见。”转身迅速朝着旅馆跑去,窈窕的身影渐渐湮没在清冷寥廓的街景中。
  一打开酒店的房间,安宁将手上的东西放到茶几上,深呼吸三次,鼓足勇气,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小声地轻唤:“徐莫庭?”
  没有回音,于是壮着胆子走进了卧房——他还没有醒?安宁差点喜极而泣。
  徐莫庭整个人都极为放松地躺着,修长的手指垂落在床畔,只盖了半条被子,窗外昏黄的灯光从拉开的窗帘间泄进来,映衬地床上的人都有些朦胧了。
  安宁走到床边原本想帮他盖下被子,却发展成对着他露在被子外的白皙锁骨吞了吞口水……当机立断决定回客厅,正要偷偷溜走,倏然一股大力拽住了她的手。 
  惊吓地回头,就看见对方似醒非醒地微睁眼,缓缓转头看向她。 
  “去哪了?”
  “没……”
  被用力一扯,安宁一个踉跄便跌到了徐莫庭身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抬手扣住了她身子,封住了她的唇。 
  感觉他把舌头伸了进来,慢慢舔过她的牙齿又似有若无地吸吮,她一下就腿软了,呼吸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炙热,浑厚的手掌开始滑落下移……
  安宁大惊失色,用了点力气让两人拉开了一条缝隙,不由讨饶:“我买了早点。” 
  “嗯?”熟悉的男音,带着微微沙哑的磁性,好像在求爱一般的呢喃。
  安宁觉得自己腰又软了一下。
  “我买了热羊奶和烤鱼……”
  徐莫庭看着她,似乎还没有清醒,最终笑了笑,又吻住了眼前人的嘴唇,却不再激烈,只温和地摩挲着:“早上好。”徐太太。
  接下来,闺房秘事一小时……

  利马:秘鲁首都,“无雨之城”,位于秘鲁西部沿海地区,濒临太平洋,市中心海拔154米,人口749万,每年11月至来年4月最低16度,最高28度。最热的月份是2月,平均气温23度。 


  一场篮球比赛,场上的人热情激昂,场下的人若有所思,气氛委实有些异于常规,安宁感叹她这辈子还没这么风光过,虽然没有到全场聚焦的地步,但三三两两的注视却是不间断的。相较于身边人的从容,她脑中的某根神经却有点受罪,而照目前的状况看,徐莫庭没有抽身的打算。
  安宁不想遭遇什么不良事件扩大波及面,正想找一理由即时撤退,结果下一秒钟蔷薇已经跑过来,高分贝的音量镇压全场,“妹夫,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想念你!”
  安宁佩服自己,只是稍稍一怔,就稳住了。而徐莫庭的厉害之处在于随时随地都能保持稳妥诚然的风范,他朝蔷薇微点头,后者眉开眼笑:“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无缘对面不相识。”某道清幽的叹息声,李安宁也。
  蔷薇嘻嘻一笑,靠过去低语:“吃醋了呀?”
  “没有。”只是有点无力。
  去而复返的毛毛手上拿着一瓶饮料,热切地递给徐莫庭。
  “谢谢。”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耀!”
  你们可以再猥琐一点吗?安宁叹气,幸好她一向有淡化肉麻言语的能力。
  于是蔷薇毛毛热情健谈,徐莫庭神情宽容谦和,虽然大多时候后者都只是在听。当毛毛讲到场上的一名选手时,徐老大倒也开始有了点提问的兴趣:“他是本校升研的?”
  毛毛:“不是。是北方人,大学是在那边念的,为人相当豪迈开朗,呵呵。”
  对方的微微扬眉应该是有兴趣的意思?于是毛某人再接再厉爆内幕,“小六第一次写情书给阿喵,阿喵回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哈哈,乐死我了!还有还有,第二次——”
  “毛毛。”安宁不得不强硬地打断她,不带这么陷人于不义的,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家门不幸。
  被指名的人不由噤声,阿喵发话,不敢公然不从。徐莫庭的表情倒是淡淡的,没什么特别变化,眼光也一直停留在场上的比赛上。
  安宁将焦距移到他的脸上,莫庭缓缓偏头对上她,一笑:“夫人很受欢迎啊?”前者当场就镇定了。
  这种一惊一乍一缓一紧的情绪还真是磨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动声色,或者说杀人眼都不眨一下的……狠角色?
  安宁考虑对手强劲,不值得冒险。幸而他的手机也在这时候响起,徐莫庭接听了一会儿,按断之后对她道:“我要回单位一趟。你呢?”
  “我等蔷薇她们。”说地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有人淡笑:“也好。晚点我过来接你。”
  什么接我?
  “晚上要回家里吃饭,你不会忘了吧?”
  你根本没说过好不好?不容反驳,对方已经轻抚了下她的白脸儿,潇洒退场。
  这人绝对是死了也会心之所至上来鞭一下尸的狠角色啊。
  安宁郁闷死了,不厚道地想,若要说招蜂引蝶,徐老大你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实力派吧。
  这边徐莫庭拉开车门,嘴角舒缓,神情是万分的轻柔。
  毛毛蔷薇见安宁面露古怪的深沉,之前退开两米远的,这时小心凑上来,在她一针溅血前先行卖乖:“阿喵——”
  “生命很美好,但也是短暂的,死亡是少数几件只要躺下就能完成的事情之一。”
  一滩血。
  当天比赛物理系小胜,散场时有人跑过来跟安宁打招呼,正是小六也。
  “这么快就要走了?要不要跟咱们一道去吃顿中饭?”说完勾住旁边蔷薇的肩:“蔷薇姐也一起来啊?”
  蔷薇问:“敢情你请客?”
  “嘿嘿,也可以,不过这次是班费出。”
  毛毛向来是不吃白吃的,“六儿啊,出手阔绰啊,走!”
  安宁:“呃,快考试了,我还是回宿舍看书吧,拜。”
  “……”
  毛毛深深感叹人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想到自己的那段艰辛爱情之旅,对六儿猛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六儿啊。”
  “毛毛姐。”
  “没了爱情,肉还是要的。”
  “恩。”
  蔷薇看着走远的两人,“这什么组合and情形啊?”
  安宁回到寝室,泡了杯麦片正要看书,蔷薇从后面冲上来,“你怎么走那么快的?”
  安宁想了想,“恩……腿长。”
  蔷薇再度一口血。
  待安宁进卫生间时,黑化的蔷薇拿起桌上的BB,“莫庭,我又想你了。”发出去之后隐隐觉得有种冒犯了神明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短信进来了。“傅小姐是么?麻烦你带安宁出去吃一下中饭。”
  神人啊!!
  这天安宁被拉出去吃了大餐,那杯充当午饭的麦片被倒进了厕所。饭后蔷薇要了发票,回头找妹夫报账么。她现在是御用的免费陪吃人了。
  从学校最高档的餐馆出来,安宁见旁边的人始终带着和谐的笑意。“你今天中了彩票吗?”
  “差不多吧,‘福利’彩票。”
  安宁摇头笑:“恭喜。”
  “同喜同喜。”
  “……”
  没走两步巧遇老三,人家刚从一辆跑车上下来。望到安宁遥喊了声“嫂子”。
  蔷薇已经快步上前,摸着那辆白色车的屁股,“真性感啊。原来还是个大少爷哪。”
  老三看清来人,心下一惊,“是嫂子的朋友啊。”
  “叫我薇薇吧。”露出招牌式的唯美猥琐笑容。
  这时车上的另一名男生拎着两沃尔玛的袋子下来,“嗨,美女。”
  老三赶紧阻止同学的愚昧搭讪:“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按了车遥控,车灯闪了两闪,跟安宁扬了下手,“嫂子我走了。”
  “恩。”哎,这称呼听着听着竟然也习惯了。
  蔷薇看着走远的两人:“就算是直的,我也能把你们想弯了。”
  “……”
  到傍晚,“回家吃饭”的行程又临时取消了,虽然貌似是不应该的,但安宁确实是微弱地松了一口气。可惜道:“没关系,下一次吧。”
  对面闻声只淡淡问:“你很开心?”
  “恩……跟你打电话很开心。”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如日中天……其实也不全算是睁眼说瞎话。
  徐莫庭微微笑着:“真是遗憾,原本今天——”
  什么?安宁屏息等了半天,差点断气,这人绝对是蓄意的,于是她不得不耻下问:“什么?”
  “我好像还没有正式跟你表白过?”
  什么什么啊?安宁淡定的脸红了。
  他的口气略带惋惜:“等下一次吧。”
  安宁下意识沉吟出声:“无事起波澜,非奸即盗。”
  沉默,沉寂……
  “安宁。”对面的人低柔地叫了她一声,“你是想我盗呢还是——”
  安宁已经被自己脑补的某字震得魂飞魄散了,脱口而出:“徐莫庭,你太下流了。”
  “……”清高的徐老大第一次被人华丽丽地骂了下流,恩,感觉不是太差。
  进门的毛毛手指颤巍巍地直指某人:“汝,汝竟然说妹夫下流,多么清风朗月的一个人啊!阿喵是坏人——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汝想做什么?以解释之名行不道德之事?!不要啊!”
  这算不算是被迫害妄想症?挂断电话眼见毛毛越来越凌乱,想要不要阻止一下。这时门被人不合时宜地推开,打断了毛某人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单人肉欲戏。世界安静了,站在门口的十班班导崩溃了。
  “恩……老师,她脚抽筋了。”
  “……”
  蔷薇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NND,跟一男人表白,丫回一句我有老婆了,但是也有女朋友。这是打击我呢还是鼓励啊?”
  安宁垂死挣扎:“……她不是我们寝室的。”严重的救助疲劳。
  十班班导有气无力地说:“辛苦你了李同学。毛晓旭你跟我出来一下。”
  当晚,迎接李安宁的还有另一桩吃力活,周锦程的电话让她走到楼下。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引人注目。老实说,安宁没有多少的精力以及能力跟这位长辈“打太极”,只希望“沟通”能速战速决。
  锦程看见她走出来,表情如常,不热情也不疏离:“不介意陪我走走吧。”
  安宁心里为难,口上也不再通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看着她,最后叹了一口气,“宁宁,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但我有我的立场。”
  安宁轻轻一笑,有些乏:“你的立场是什么?利益么?可是,我曾几何时侵犯过你的利益了?其实,是你们一直在侵犯我的利益啊。”
  周锦程不由深深地蹙眉。安宁知道自己的言语苛刻,她只是不想再蒙混过关,她只是……不喜欢他。 
  “没有其他事情我上去了。”
  “安宁。”过了好一会儿锦程才开口,声音透着生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那么,就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