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31

云外天都: 点裙臣 148 - 157

【第一百四十八章】 美妾男侍

  李景誉对她的语气极为不满,忍气吞声道:“本王就是来向夫人禀报的,对方身手太高,派出去的五个人全都负了重伤逃了回来,如果不是对方存心想要捉拿留活口,只怕连性命都会不保。”
  “什么?”央夫人尖利的声音震得身边的花树飘落细小的花瓣,“怎么可能?那人的武功怎么会这么高?”
  李景誉道:“本王问过您那五名属下了,说他们攻击的虽然是个胖子,这可个胖子却体形小了许多,不是前边提到的体形巨大的大胖子,夫人,看来莽山村之事已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夫人,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央夫人的目光冷似寒冰:“我来中原做什么?就是为了找到他们,如今好不容易要找到他们的老巢了,你叫我放弃?”她狠狠地道,“不,我一定要从他们手里得到那样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脸色变得通红,仿佛脸上似有内火燃起,虽有黑纱蒙面,也隐隐透出些红光来。
  央艳茹忙道:“母皇,您别着急,时辰到了,我扶您去轿子。”
  央夫人身上直哆嗦,任由央艳茹扶着,踉踉跄跄地往那轿子而去。
  李景誉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心道,这轿子里到底有什么?为何每一次她发病,都要在轿子里呆上一个时辰?轿子周围更派高手监看,连自己都不准许踏进那放轿子的院子里?
  她们不相信他,他是知道的,他对她们,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咬了咬牙,如果不是上一次在宫里的那场失败,他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田地,要求助于一个小国寡民的女皇?
  叶子初没有被找到,也不知道他躲到了哪里了,这个人是个马蜂窝,如果不尽早除去,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自己的住处走去,还没走几步,却听到那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如有人在经历世间最痛苦之事,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常听到的,他皱了皱眉头,往那惨叫处望了一眼,拔脚离开了院子。
  央艳茹在轿子外等了许久,听到轿子里呻吟渐渐降低了,直至月亮升上了枝头,那轿帘才揭开了,央夫人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但脸上的褶子却平复了许多,央艳茹见了,低声道:“母皇,您又用那桃媚了,桃媚少了花妩,越使用便会中毒越深,母皇,您不是说过,只用玉合雕减少病痛的么?您在玉合雕上加了桃媚只怕您会发作得越来越频繁。”
  央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艳茹,与其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玉合雕上如果不加上桃媚,只能帮我刺激一下穴位,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央艳茹担忧地道:“但是母皇,这么一来,您中毒会越来越深了。”
  央夫人恨恨地道:“黛色的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算计好了的,只有长期地问他们拿那花妩,才能享受此样东西的妙处,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我叫御医百般试验,终于研制出了花妩,这才下手准备除去他们,哪里知道那花妩那样的难制,这些御医到底没用,用他们的东西,时间长了,便看出不妥来了,可惜我知道的时侯,已经太迟了,黛色的门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逃到了中原,隐姓埋名,如果不是里面出了一个叛徒,闹出假扮皇帝之事来,我还当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寻找到他们。”
  央艳茹知道母皇心思慎密,绝对不可能让对她有威胁的人在东女国存在,黛色因为和朝廷关系密切,有越来越坐大的趋势,这才使母皇下定了决心,决定不受其挟制。
  当年的那场变乱发生在她出生之前,但她也听人提过那场变乱,宫内牵连的人有几千个,母皇最喜欢的王夫因和黛色的人来往过密,都被她杀了,而黛色的门人在东女国原本有上千人之多的,到了后来,逃往中原的,不过百来人而已。
  这件事的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楚了,但她明白,为了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母皇会不惜一切手段。
  她只是有些担心,这里到底不是东女国,是天朝人的地方,为了寻找出黛色门人,她们在这里已经制造了太多的命案了,已经引起了中原最大的帮派的注意,她担心他们会成为众矢之敌。
  会给东女国引来大祸。
  到了她登基的时侯,又岂会那么的顺利?
  “茹儿,那个人,可曾好好儿的看住?”
  央艳茹一怔,想了一想,才知道母皇说的是什么,忙答道:“看守得好好儿的,他不会知道的。”
  “这三殿下现如今虽然帮着咱们,但此人生性凉薄,无利而不往,咱们也得防着他,这个人,可是咱们将他捏在手里的把柄,如果他对咱们不利,就把这个人抛了出去,茹儿,他什么都招了么?”
  央艳茹笑了笑,脸色娇媚,道:“全都招了,他虽然狡猾,但怎么抵挡得咱们的询问手段?”
  央夫人道:“别让三殿下查觉了,这院子里放的是轿子,他是知道的,但他却不知道,他四周围寻找不获的人,却也藏在这里,茹儿,可别让他死了。”
  央艳茹笑道:“死不了的,母皇,在问询之时,他百般求死,但凭着咱们的手段,他却是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
  此时,忽有一声如野兽般的叫声从院子角落里发了出来,那声音凄惨冷厉,如困如陷阱的虎豹……
  央夫人皱了皱眉道:“既是问清楚东西了,怎么还让他能发出声音来?还不别喂些哑药,使他暂时变哑?记住,可不能让他真的哑了,真到了那样的地步,还要他来控制李景誉,这棵棋子,可不能让它废了。”
  央艳茹忙低声应了:“母皇说的是,是儿臣疏忽了,儿臣这就去办。”
  她招了招手,唤来一名侍婢,那侍婢手里捧了一只暗红色的小盒子,随着她往院子中央的那口枯井而去,月光正当头顶,直直地照射下来,将井底照得极为明亮,只见井底的那人,披头散发,眼有红丝,他听见有人来到,抬起头来,系在洞壁之上的铁链子拉得哗哗直响,嘴里发出嗬嗬的叫唤。
  那侍婢道:“殿下,他已经吃过哑药了,还要别喂么?”
  央艳茹道:“你没听到母皇说的么?剂量再加大一些,让他发不出声音来,反正这哑药的功效是暂时的,只不过吃多了,对他的身体可不好。”
  那侍婢笑了笑:“殿下说的是,这男人么,长得虽然漂亮,但怎么入得了殿下的法眼?但这么个漂亮的人收在宫里当太监也不错……”她又好奇地道,“殿下,您这次来到中原,就没有遇上几个看得上眼的?”
  央艳茹脸有惆怅之色:“看是看中了,但这个男人可不比咱们东女国的男人,哎……”
  那侍婢打开盒子,把那淡粉色的粉未撒了下去,那粉未纷纷扬扬飘落井底,井底的声音便越来越小了,直至消失。
  月光照射之下,井底那人更是发须皆乱,脸色痛苦,他不停地扯着深嵌进井壁的铁链,嘴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只听见那哗哗的铁链子声一声声地传了出来,可渐渐地,那铁链子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央艳茹和那侍婢却仿佛已见惯了如此情状,连眼角都没往下扫,那侍婢收起了盒子,见央艳茹仿佛陷进了沉思之中,眼神却是旖旎娇媚,知道她在想嘴里提到过的那个男人,于是道:“殿下,您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什么男人能逃得出咱们东女国女人的手掌心?”
  央艳茹却头一次脸上现了惆怅之色:“你不懂得,这个中原男人,和别的人不同,没有人能收伏得了他”
  侍婢不以为然:“殿下,再野性的男人,咱们女皇都收伏过,男人么,无非是权势地位钱财,他要什么,就有什么,象这位天朝的三皇子,为了能登上这天朝的九五之尊之位,不也和咱们女皇合作?”
  央艳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院而去,央艳茹仔细地吩咐看守的人,除了她们之外,不能让任何人走进这院子,这才离开了。
  ……
  山谷里,黛色的门人被召集起来,晋齐越将他们的身份已然暴露,仇敌已出现在莽山村附近的消息告诉他们,自是引得一阵惊慌,有些人便建议立即转移地方,而更大部分的,却是舍不得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
  因是外人,萧问筠等并没有被邀请参加他们的讨论,更因为被晋齐越认出了女子的身份,一进村子,就受到了极友善的接待,冷卉一起,被单独带进了小院子里,又有人专门送来了洗漱等用具。
  冷卉侍侯萧问筠略微整理了一下,便听到外边有人咳了一声,道:“可梳洗好了?”
  冷卉听得出那是平安,她也明白这个平安再也不是那萧府唯唯喏喏的平安了,可听到他这么自然地和小姐招呼,却也有些发怔,她道:“您在外边等一会儿,小姐就快了。”
  萧问筠听了他们的一问一答,却有些迟疑,心想这平安是不是太过熟络了一些,这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的熟人呢,仿佛我是他的什么人似的,就仿佛刚刚进村子的时侯,那在田里割稻子的老公被老婆叫去吃饭似的,连称呼都没有,就知道这老婆是在叫老公了,绝不会认错,也绝对不会应错。
  她感觉很别扭,慢吞吞地在语子里磨蹭,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窗棂处走来走去。
  又隔了许久,那身影终于停了下来,再次问道:“好了没有?”
  连那‘可’字,都省略了。
  萧问筠心中生气,更磨蹭了。
  冷卉瞧出小姐不高兴了,便也不答话,只陪着萧问筠慢慢地磨蹭。
  又隔了一会儿,那问话更简单了:“嗯?”
  虽然那声‘嗯’婉转柔长,带了些宠溺又带了些无可奈何,听得萧问筠心底发软,直想答应,她绞手帕半晌,终于清了清嗓门答道:“什么事儿?”
  那身影站定了,有些迟疑:“这谷里月色不错,想和你出去走走。”
  冷卉心想,平安自从开智以后,懂事了,但不活泼了,他以前怎么会这么有礼的问小姐愿不愿意的……她不由想起了那一次他将小姐带了出去,说带就带,一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可有礼了的平安,却浑身充满了一种叫做魅力的东西,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从他。
  冷卉看着萧问筠渐渐变红扭捏的脸,心想在以前那个平安的面前,小姐哪会有这种神态?
  冷卉心底直不同意,心想平安现在身份虽然变了,但小姐就是小姐,怎么能越过界线去?
  她正想劝说,却见萧问筠站起身来,眼底的喜悦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自小姐十三岁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之后,她便再也未曾见过那种喜悦了,她便不由自主地住了嘴,眼看着小姐往门外走去。
  这小山谷的月色真那么美么?
  她想。
  不但她在想这个问题,贺大家和笑面佛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俩人远远地跟在尹天予身后已经很久了。
  他们看着他在萧问筠的屋子外徘徊来徘徊去,望望月光,又徘徊来徘徊去……主公什么时侯有过这样犹豫不决的时侯?
  看着屋内的人迟迟不出来,让主公在外边等侯,他们更生气了:你东女国的小国王虽说名称好听,是个小国王,可也是一位没登基的,皇位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的,小国寡民的小国王,哪比得咱们主公,在天朝江湖上可以呼风唤雨?
  从领土上看,天朝的江湖和你们小国寡民的国土相比,那是大海与湖泊的相比,凭什么你就摆架子让咱们主公在门外等?
  等到萧问筠从院子里出来,和尹天予往乡间小路上走去了,他们俩跟在后面,又开始忧郁了,瞅两人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羞羞答答,扭捏扭捏的模样,最主要是主公都是这模样……这小国王对主公的影响大啊,深合主公的心意啊,这种心意只怕是几位美男子都不能解决的啊,要使他们分开只怕要天崩地裂才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两人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蹲在岩石后面,看着萧问筠与尹天予对着湖面而坐,时不时相视而笑,隔老远见了,两人也感觉他们两人真是一对神仙伴侣。
  当然,贺大家与笑面佛想的神仙伴侣,是怎么也拆不散的神仙伴侣。
  “这可怎么办才好?”笑面佛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哎,老江,看来咱们得准备把福门搬往东女国的一切事项了。”贺大家感慨。
  “不行,咱们一定得把他们拆散了。”笑面佛脸色严整。
  “老江,你可别想什么歪主意,依我看,如果这小姑娘真出了什么事,以主公重情重义的性格来看,他必定会出家,或是自尽,或是查出了真相把你我的头颅给斩了下来……老江,你想要哪一种?”
  笑面佛叹了一口大气:“后面那一种咱们担的风险太大,前面两种咱们也不愿意见,还有其它的出路么?”
  贺大家望着湖面上升起的那轮明月半晌,唏嘘起来:“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从那小姑娘身上想办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明白咱们主公留在中原才是一头生猛的猛虎,到了她东女国就变成了一头病虎,她也不希望有头掉毛病虎赔着吧,总之,咱们得以中原的花花世界诱惑她,让她放弃东女国的皇位,如此一来,咱们也不用去东女国给女相当十几夫了,主公也还是咱们的主公,还可以多娶几个美妾男侍……”
  笑面佛道:“这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东女国的皇位哪有说放弃就放弃的?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放弃啊,在东女国,可以娶夫,在中原,只有咱主公一名夫,她愿意么?”
  贺大家斜了他一眼道:“老江,你怎么就这么没有雄心壮志了呢,这小小困难都不能克服,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
  笑面佛道:“人世间最难捉摸的,无非是那男女之情而已,这男女之情么,就象火药,一不小心就炸了,老贺,我是怕你被炸得粉身碎骨啊……别看主公平日里鲜少生气,但一生起气来只怕会天崩地裂。”
  贺大家再斜了他一眼:“你是说此计划你不参与了?”
  笑面佛作了个苦笑的脸出来:“你下地狱,我自然也得陪着地狱,谁让咱们有当人的十几夫的情意呢?”
  贺大家这才收回了目光,再往湖边看去,见湖边那两人的头越来越近了,实在忍不住了,拾了个小石头,嗖地一声就往湖面丢了去,那小石子溅起老大的水花,把湖边坐着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坐在湖边的两人头没那么近了,藏在石头后的两人同时嘘了一口气。
  笑面佛迷惑了:“老贺,你不是说不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让他们分开么?”
  贺大家揉了揉鼻子道:“我这叫双保险,能让他们在不一起,就不在一起,如果他们实在要在一起了,咱们再用第二种方法”
  而这边,萧问筠不由自主般地答应了尹天予的要求,跟着他来到湖边之后,放眼望去,只见一轮明月从山恋间升起,月光如银盘一般映在湖面之上,整座山谷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存在。
  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青草的味道,混着微微的汗味,混着山谷里漫天的清风,向她袭来,让她想起了那个暖昧之极的晚上,直至如今,她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有其事。
  微微的晚风使她身上添了些凉意,她微一缩肩膀,便感觉身上披了件衣服,侧过眼去,便见着他的上衣少了一件,来到了她的身上。
  衣服上带着他的体温。
  她都没有查觉他是怎么除下来的。
  他的体贴让她有些不适应,以前的平安会笑着递给她一碟糕点,但不会给她披上衣服,她有些迷惑,这样的平安,还是平安么?
  “还冷么?小小姐?”他侧过头,朝她微笑,在月光之下,这笑容依旧纯净如湖面。
  看见了他的笑,萧问筠这才略略地放松了下来。
  又见他目不转睁地盯着自己,不由心底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羞恼,垂下了眼眸:“我穿了男装,你便不认识我了么?”
  尹天予眼眸并不移开:“小小姐和以前不同了,好象,好象……”
  萧问筠感觉到他目光之中流露的喜悦,心想他这是要赞我了么,经历了前世,她知道了男人的花言巧语可以去到什么地步,可她心底依旧暗暗窃喜:“好象什么?”
  “好象头顶沾了根草后,更显得青葱翠绿了。”
  萧问筠愕然抬起头来,却又见着了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扬起拳头就砸了去,当拳头挨上他厚实的肩膀,却被他的手掌接住了,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小小的拳头,却再也不舍得松手,她听到了他的轻笑:“小小姐无论什么时侯,都是平安的小小姐。”
  这算不得赞扬,不过是平常的一句话,可却听得萧问筠心底发酸,因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承诺,无论发生了什么,两个人的地位如何变化,她永远是他的小小姐。
  而他,永远是她的平安。
  她忽地感觉,不需要再多的言语,只要他们在一起,便会岁月静好。
  她望着他如石雕一般的面颊,微垂的眼睫毛微卷,眼眸深得如那湖面最深之处……
  “小小姐,平安好看么?”他忽尔一笑。
  萧问筠收回了目光,心底暗暗咒骂,还以为这人被人尊称为主公之后,会稳重许多,哪知骨子里还是那位装痴卖傻的平安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敌意与暖昧

  忽地,她半垂的头对上了平安直对上来的大大的面颊……他很执着:“小小姐,平安到底好不好看啊?”
  他的脸离她太近,她感觉到了他的鼻息喷在脸上,萧问筠想推开他的脸,却发觉她的双手已被他的掌心包住了,她扭过了头去,他却不依不饶,眼眸在月光照射下发着淡淡柔光:“小小姐,平安还欠您一次……”
  萧问筠啊了一声,心底正在迷惑,欠他什么?
  便感觉嘴唇被一温暖之物轻轻地覆盖住了。
  她明白她欠他什么了。
  那开满紫色花朵的山谷,他和她在水底……水面之上,是蜂群围绕。
  他很久以前就想着了。
  她愤愤地想。
  可她却有些贪恋他唇齿之间的味道,那么的耐心,那么的温柔,他的唇舌,仿佛带了蜂蜜的香味。
  她听到了他的胸膛缓缓地跳动,身体的热量透着薄薄的衣衫传到她的身上,那样的沉稳,让她安心。
  与前世经历的不同,前世,无论她与那人多么的亲昵,她都会感觉到惶然不安,感觉到那人随时会离自己而去,而她,却只有加倍地对他好,她感觉只有这样,她才会留住他。
  前世的那场梦,梦里的她,是那么的卑微与屈就。
  这被平安揽着,她只觉得心安,因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在这里,在她的身边。
  她听到了湖面上鱼儿跃出水面,想张开眼睛,却感觉他的嘴唇微微离开了她的,他在她耳边低声地道:“别分心。”还没等她反映过来,他的嘴又覆盖上了她的,辗转温柔,让她沉腻其中。
  身在岩石后边的两人把手里的小石子一下一下地丢到了湖里,可再也没有达到第一枚小石子的效果了。
  无论小石子在湖面蹦得多么欢快,那坐在湖边的两人还是没有分开。
  贺大家和笑面佛如丧考妣,终于不再丢了,贺大家叹了一口气道:“老江,看来要进行第二套计划了。”
  笑面佛也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不过这小国王看起来挺难讨好的,你说说,她有没有查觉咱们对她的敌意?”
  贺大家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明月边的浮云:“还好咱们对她的敌意表现得不太明显,还有转寰的余地,你不是人称笑面佛么,杀人的时侯也是笑着的,你对她展现敌意的时侯,难道没笑着?”
  笑面佛苦着脸道:“杀人是杀人,那是要杀对方,又不是杀自己我看着她,便想着她要把主公拐去东女国了,就如有刀子刺进了老子的心底,还怎么笑得出来?”
  贺大家道:“咱们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了,如果再向她表现好感,比如说你,要向她笑,她会不会以为咱们在耍阴谋诡计,要下暗刀子杀人呢?”
  笑面佛感叹:“所以说,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最难把握的了,但为了咱们的未来,再怎么左右为难,也只有试试了”
  两人同时握紧了双手,脉脉而望,望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对面的人可是相斗了许多年的死对头,又同时松开两人握紧的手,同时转过身去,呸了好大一口。
  他们在岩石后边纠结,萧问筠和尹天予自是不知道的,萧问筠只觉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才感觉尹天予松开了她,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怎么想平静就是平静不了,于是,她就想着这平安平日里掌控着他的那些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属下,神色除了淡定就是自然,欺瞒了她那么久,装傻也装了那么久,表情依旧除了淡定就是自然,他对她,仿佛除了淡定就是自然了,那么,此时,他也是不是那样的神色?
  她心底想着,心底有些慌,这好比两个人下棋,一个人棋艺太差,一个人棋艺太好,太好的那个人把那棋艺太差的人要逼得全军覆灭了,那表情依旧是淡定自然的……她抬头朝他望过去,却见着了他眼底那尚未退却的不淡定,不自然,那幽幽的红意弥漫遍布他整张脸。
  她忽地就淡定了。
  用手指划过他的面颊,瞧清了他眼底的那丝羞恼,喜悦从心底隐避之处扩散到了全身,她决定主动一次,将嘴唇凑上了他的唇,他眼底那丝恼意更明显了,一下子将她揽进了怀里,似要将她的身躯揉进他的身体里,嘴边却溢出那么温柔的话来:“小小姐啊……”
  “完了,完了,彻底地完了……”贺大家和笑面佛同时道,“主公被她彻底地征服了”
  “她居然用手指勾住了主公的下额……这是咱们男人调戏女人的手法啊……”贺大家道。
  “她居然主动上去了……这是咱们少时作纨绔时用来调戏街上良家妇女和妇男的手法啊”笑面佛目光呆直道。
  “就凭您这矮胖身材,少时还作过纨绔?”贺大家沮丧之余,也不忘问个清楚。
  “纨绔子弟和身材有关系么?不有关系嘛”笑面佛悲伤之余,也不忘和贺大家斗嘴。
  “咱们一定得阻止他们,如若不然,不久的将来,他们就给咱们弄出个小主公了”贺大家总是那么高瞻远睹,兼杞人忧天。
  两人对望一眼,正想不顾性命之忧上前打扰那湖边粘在一起的两人,却见湖边小道上急匆匆地走来了晋齐越,这才复又坐下了。
  “还好有外人给我们当了替死鬼了。”笑面佛摸了摸脖子。
  “可以后这次的事情很可能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咱们要怎么要一阻再阻呢?”贺大家继续杞人忧天。
  “只有走一步,行一步了。”笑面佛叹道,“我先把帮里面看不顺眼的招几个来,要他们来行实这艰难的打扰阻拦任务而咱们两人,就对那小国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求能让她留在中原,也好让咱们主公不至于做东女国的上门女婿。”
  “你帮里的那几位轻功高么?别他们还没走近,就会主公卡嚓了”
  “他们被卡嚓,总比咱自己被卡嚓好。”
  贺大家佩服地道:“老江,我不得不说,这句话是颠古不破的,人越矮,鬼主意越多”
  两人一边闲扯斗嘴,一边朝湖边望去,见晋齐越替他们把那两人分开了,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一缩头,就准备溜了,哪知听主公淡淡地道:“还不出来,晋老先生叫我们过去,有事商量。”
  贺大家与笑面佛一对眼,从对方的眼底都看出些沉痛来……主公明知道旁边有人观望还肆无忌惮,这是表明了不把他们两人的反对当一回事啊,也同时向两人表明,你们再打扰,就要你们好看了。
  贺大家与笑面佛忙同时脸上堆积了如灿烂鲜花一般的笑意,往尹天予和萧问筠走了去,边走边恍若才发现两人似的:“主公,您也在啊,咱们正想着这月色真好,夜晚钓鱼更好,所以商量了一起来钓鱼,咦,这位姑娘,您喜欢吃鱼吧?”
  萧问筠此时才发现自己和平安的行为被人看了个彻彻底底,早羞得垂头避在了平安身后,哪里能答话,只唔了一声。
  而贺大家与笑面佛两人同时发现,他们只以为这姑娘是东女国的小国王了,可实际这姑娘姓什么叫什么仿佛他们从来没有问过。
  只不过,照规矩,姑娘的闺名一向是并不周围外传的。
  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尹天予,以为他会向他们介绍,哪知尹天予并不理他们,只道:“以后若钓鱼,看见你家主公在这儿,就避远一些。”
  语气虽轻描淡写,但贺大家与笑面佛知道这是主公对他们提出的严重警告,他们忙不失措地应了,晋齐越并不知道几人在打什么哑谜,对几人道:“爷爷已经决定了,把黛色的仇敌的来历向门主说个清楚,由门主判断能不能帮我们。”
  尹天予见晋齐越脸色沉重,知道滋事体大,也不多说,携了萧问筠跟着晋齐越回到了那院子里。
  来到院子,才发现刚刚还齐聚在大院的黛色门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了晋梦雷父子俩侯着他们。
  见尹天予等进门,晋梦雷父子当头便下拜,行了大礼,对他道:“门主,老夫要感谢您救了老夫的孙儿。”
  尹天予知道他对自己有所求,只道:“老先生不必多礼,这些人在中原四处犯罪,与福门的人也相互冲突了好几次,咱们也损失了不少的人马,只是每次和他们相遇,他们总不留活口,所以一直不能查出他们到底来自何方,如果老先生能将他们的来历告之,我们将感激不尽。”
  晋梦雷这才站起身来,由晋齐越扶着,坐上了椅子,再请众人坐下,他拍了拍手,便有侍婢端来了红木盘子装好的茶,一一摆在尹天予等的面前。
  那侍婢端着盘子一走出来,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极为清雅的香味,再朝她手里的盘子望过去,便见着那盘子上的茶盏全都不琉璃制成,那琉璃盏小巧精致,颜色艳丽,在她走动之间,盏上似有流云游动,待得她将杯盏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发现,原来不是那杯盏上的颜色,却是杯盏里面装的茶水的颜色。


【第一百五十章】 容颜弹指老

  晋梦雷见到众人脸上的神色,也不自得,只叹了口气道:“黛色的那些仇人追杀了黛色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诸位手里的这盏茶而已。”
  众人听了自是讶异出声。
  尹天予便问道:“老先生,这是什么茶,竟让他们追杀了你们这么多年?”
  晋梦雷道:“这茶,原来不是茶,是一种花,花名叫花妩……”他脸上有深深的回忆之色,“它是咱们黛色门的门花,也是能救人性命的活命之花,但它还有一种万金难求的功效,却是连黛色门人都不知道的,只有身为黛色门主才能知晓,而老夫,也是在前任门主死后,才经由他的口,口口相传了下来……真是可怜,三十年前,那么多黛色的门人死了,却至死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死。”
  萧问筠见晋齐越脸上也露了愕然之色,便知道连他都不清楚黛色被其仇敌追杀的真正原因,正因为如此,他年少的时侯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地用黛色斐夷所思的易容之术跑去扮女人以赚银钱?
  看来这黛色门被人追杀了这么多年了,过得实在是不好。
  想及此,她便向那位受害者贺大家望了过去,哪知她视线到处,贺大家竟是打了个哆嗦,哆嗦过后,又朝她友善的笑了笑。
  他友善的表情衬着脸上那块伤疤,再加上前面那一哆嗦,让萧问筠实在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便将视线又调了过去,正巧迎上了笑面佛的视线,只见这笑面佛原本是啥时侯都是笑容满面的,见了她却是一怔,嘴角下垂,做了个苦笑的神色,然后那笑容才变友善了。
  她哪里想到这贺大家和笑面佛心底正打着改造她,使她放弃所谓东女国的荣华富贵以作他们主公背后的小女人的打算,只觉这两人突如其来的亲善让人寒毛都立了起来了。
  她忙收回了目光,悄悄地移了移身子,避到了平安身后,心想莫非贺大家多年以前被这晋齐越从女人变成男人,而且是裂开了变的情形吓得太过厉害,这么多年没见晋齐越了,此时一见,那往事又在心中涌现,所以人都有些神经质了?
  又这神经质会传染的,所以笑面佛和他呆在一起久了,也脑子出毛病了?
  她这边和贺大家以及笑面佛对了一回眉眼,那一边,晋梦雷的往事已经开始了。
  “花妩是黛色门秘而不传的秘密,但三十多年前,老夫为了使黛色门能名扬天下,还是把这项秘密泄了出去,老夫这么做,原来的想法,不过是为了在异乡能得立足之地,你们只知道黛色门人原来是从别处迁移进中原的,却不知道黛色原也是中原人,只因老夫当年气血方刚,终被美色所惑,以为寻到了能相守一生的人,带着黛色门人去了那里,可没有想到……哎……”
  萧问筠越听越感觉奇怪,心想天朝之人,以男主外,女主内,夫唱妇随,听这晋梦雷的语气中的意思,怎么听来听去越听越感觉他受了女人的欺骗与控制?
  天底下只有男人欺骗女人的,就如那李景誉……难道说还有女人操纵男人的地方?
  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就算在前世,她也闻所未闻她不由奇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晋梦雷朝她望了一眼,那一眼却是极不善的,仿佛在怪她随便插嘴,萧问筠心底又生了奇异之感,心想这晋梦雷看来不喜欢女人?她想了想刚刚进村时见到的情形,这黛色的门人大部分是男人,只有极少数几名侍婢是女子?
  他们这批人有女眷到来,理应是由他们的夫人来照看的,可她却没有见到,只有几名侍婢送了些梳洗用具来?
  萧问筠越想越奇怪,越想越感觉这黛色门真是怪异之极。
  晋梦雷没有理她,只道:“不知道门主听说过东女国没有?”
  尹天予还没开口,贺大家与笑面佛同时轻呼出声:“东女国?”
  两人同时想,面前不就有一位东女国的在这儿站着么?
  萧问筠对他们两人的阴阳脸原本就很在意,所以他们对她一望,她就察觉到了,于是她回头望过去,却见着两人十分之迅速地把视线移开了,她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甚了。
  便听晋梦雷道:“那个时侯,老夫年纪轻轻便做了一门之主,被称为黛色最有才华的高手,围绕凑拥在老夫身边的女子众多,可老夫却偏偏被这从东女国来的女人所惑……”
  尹天予奇道:“您难道没有听说过东女国的习俗么?”
  晋梦雷脸色愧疚:“当然有所耳闻,但那个时侯,老夫全不把天下放在眼里,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个人,也能改变一个人,于是,终跟她去了东女国。”
  贺大家与笑面佛对望一眼,心想,这人怕是被人家许以的钱财权力所诱吧?男人么,这两方面,才是最重要的。两人又朝萧问筠望过去,见她脸色平静,既不吃惊,也没表现出任何讶异,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东女国的小国王?
  “一开始的时侯,她的确按照对我的承诺,只嫁了我一人,把原本的侍夫全都遣散了,那段时间,她对我千依百顺,甚至连东女国的朝政大权也全听我的,黛色门人跟着也受了不少恩惠,我更是想尽了千方百计地去讨她欢心,知道她爱惜容貌,便动用了黛色的不传之秘,研制出一种桃媚来替她保持容颜,加上黛色门原本就有的花妩奇药,研制玉合雕按魔穴位,这两样药物涂在玉合雕器具之上,浸入脸上穴位,便能长保青春,所以,她的面容十年未变,但因为桃媚花妩是滋阴之药,只对女人起作用,可我却渐渐地老了,而因为老夫的经营,黛色门在东女国之内势力大涨,渐渐可以左右朝局,老夫没有想到,就因为如此,才给黛色门招来了大祸,女王对老夫慢慢疏远,暗地里招了几名年青俊美的侍夫藏在后宫,可老夫十年经营,又岂会被她瞒得密不透风?老夫想尽了办法挽回形势,头几次,她痛哭流涕地后悔,我们反反复复地合好,那段时间,她有了身孕,终日和老夫呆在一起,老夫以为她终于被我说动,便放松了警意,却哪里知道,她生产那一日,便是她举起屠刀的日子,老夫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自己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却没有想到,在她生产之前,她早已布下杀局,幸而老夫机警,那一日终于没有进那产房,又有另一位对老夫有好感的宫女报信,老夫这才逃得性命。”
  萧问筠心想,那对他有好感的宫女?看来这晋梦雷也是在女王长期的压迫之下早生了异心了,两个原本海誓山盟的人,到了最后,到底经不过时间和权力的考验……就象自己的前世,为了那皇位,她也终被李景誉出卖。
  她问道:“那对您有好感的宫女,最终逃了出来了么?”
  晋梦雷看了她一眼,垂目道:“她便是越儿的祖母了,只可惜,她跟着我逃出宫的时侯,被女王击中后背,老夫虽然想尽了千方百计保住她的性命,但她生下享儿之后,便仙逝了,老夫心灰意冷,便带着剩下的门人隐居中原。”他叹了一口气,“可那花妩之药用完之后,女王终于明白,她虽然在暗暗请人配制这两样药,但桃媚容易配制,花妩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这种配制方法,只有老夫一个人知道,老夫被她所惑之时,也想着把这药方教给她,可最终却因为黛色门规所限,到底没有交给她,只教了她制作桃媚的方法,桃媚能使女子容颜瞬间美丽,那这世上哪会有那样毫无福作用的奇药,如果单用桃媚,那使人容颜美丽的药物便会透过人的皮肤渐渐渗透至五脏六腑,浸害人的器官,而花妩却能温和地解去那毒,所以,这两味药中,花妩才是最为重要的那一味,只可惜,她被那桃媚奇异的效果所魅,以为桃媚才是最重要的,见我将桃媚交给了她,便任由我留下了花妩的方子。”
  萧问筠心想,看来这位晋梦雷虽被那东女国女王迷得神魂颠倒,但在任何时侯,都还是保持了一丝清明啊。
  他没有对她付出全心,而她,对他也是渐渐生厌,这两个人真是半斤八两,只是苦了那些无辜丧命的黛色门人,原本活得好好儿的,就因为这两人感情破灭而引至杀身之祸。
  她用不同意的目光扫了晋梦雷一眼,又转眼朝平安望去,平安却似有所觉一般,从桌椅下悄悄伸了手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会象前世的李景誉一样么?也会象这女王一样么?
  有了权力之后,世间所以一切,包括女人,都会轻易地得到手,所以,无论如何情比金坚,到了最后,都会改变?
  她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极紧,他掌心的热力仿佛要将她融化。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有灵犀鬼主意

  “这么一来,才引来了东女国多年不停的寻找和追杀,尤其是最近几年,依老夫猜测,老夫以往给她制作的花妩怕是用完了,而她的容颜渐衰,才使她亲自来到中原”
  听到这里,福门之人这才明白他们的对手竟是偷入中原的东女国女皇,东女国国家虽小,但因国内黄金矿藏丰富,是极为富足的,也养了不少死士,更兼她们极为擅长用毒,如此一来,这东女国却是比中原任何一个门派都要强了。
  “您是怎么知道她亲自来了?”贺大家皱眉道。
  “追杀越儿的,是她身边的黑羽近卫,这些人只听从她的命令,不离她左右,东女国常以巫女做鸟卜,女皇身边近卫全以百鸟为名,颜色以黑为尊,黑羽近卫更是她最为尊贵的侍卫,老夫一听越儿描述,便知道她终于还是找来了。”
  萧问筠实在忍不住了,忽视他不善的眼神,问道:“敢问这女皇,和您是不是一样大的年纪?”
  晋梦雷摸了摸雪白的胡子,道:“老夫已经六十岁了,因为黛色遭遇大祸,一夜之间才全白了头发,而那东女国女皇,比老夫还大五岁……所以刚开始,在老夫面前,她便时常担心自己老过老夫,老夫这才想办法帮她保住青春容颜的。”
  萧问筠看了看一溜儿排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老中青三代,突发奇想:“您说说,您所谓的桃媚花妩会不会真的把人变年青了?”
  晋梦雷叹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奇药?老夫的东西,不过是将人的容貌身形保持,说穿了,也不过是高明一些的易容术而已,但身体的老化却是不能阻止的”
  萧问筠大失所望,嘟哝道:“原来外面是新鲜鲜亮的果子皮,果面却还是全坏了……”她侧过头去对尹天予道,“这又有什么用……?”
  她却没有听到尹天予的回应,仔细瞧去,却见尹天予不停地眨着眼,眼珠子转动了两下,这等情形,让她想到了一句话,这个人的鬼主意来了。
  因为冷卉也这么说过她。
  她很明显地看到他眼光一亮。
  他想到了什么?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晋梦雷望过去,又跟着他在那祖孙三人身上打了一个转儿。
  忽地,她心中也似有所感,可还没等她想得明白,尹天予便道:“依老先生所见那东女国每日照着镜子,看着你给她制造出来的美丽容颜,有没有想过,她的青春其实已经渐渐消失?你给她的不过是一个假象?”
  晋梦雷叹道:“哪里会没有?她不只一次地问我,能不能使她真的变得年青?因为她的容颜虽然没变,但身体上的改变却不复青春,这是她能够感觉到的……虽然吃了不少的补药,但那每遇下雨天便会酸痛的骨头,略不注意便会精神不济,再也比不上那青春年少之人,她又岂会不知道呢?”
  尹天予笑了:“她既那么想变得年青,那么,咱们便可以从这里入手,设一个大局给她……”
  他正想再往下说,却听见贺大家与笑面佛同声道:“主公……”
  “怎么啦?”尹天予皱眉道。
  贺大家与笑面佛挤眉弄眼:“主公,这些秘事,还是咱们福门的人私底下商讨才是。”
  他们还是认定了这主公身边的女人身份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东女国小国王假扮的,迷惑住了尹天予。
  萧问筠早看出他们对她心存不满了,于是道:“你们俩人防的人是我吧?”
  贺大家与笑面佛忙满脸堆笑:“哪会,哪会?只是咱们不想让您操心兼担心,这些杀戮之事别污了您的耳朵。”
  尹天予语气淡然:“什么都不用瞒她,她以后便是福门的人”
  萧问筠一震,抬起头来,望着尹天予以淡淡地脸色,仿佛这吩咐是理所当然,这是他给她的尊重,她前世在李景誉身旁的时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
  前世的李景誉,把她当成他的物品,精巧华贵的物品,他可以精心地呵护宠爱着她,但他所有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却从未让她参与过,她一世也求不到民间的夫妇的相睦与共,可在平安这里,她却感觉到了。
  她心底有股暖流流过,轻轻地回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
  贺大家与笑面佛对了对眼,只得闭嘴不言。
  晋梦雷见此,皱了皱花白的眉头,只道:“不知道门主有什么计策?”
  尹天予道:“一个人如果心底有了期望,便好办了,她虽然是东女国的女王,拥有了财富权力,但这样她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却也是最能诱惑她之物,咱们就从这里下手,将这股祸害彻底铲除,她们身上背了那么多条人命,也应该偿还了。”
  贺大家等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有萧问筠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之所想,点了点头,笑道:“就好象那金矿的诱惑一样,能置人死地。”
  贺大家与笑面佛见萧问筠和自家主公相和,这才心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对象了?这女人不是东女国来的?要不然她怎么这么乐意将东女国的人往死里整呢?
  但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上次又收了钱将叶子初卖了呢?
  还讨价还价地卖闻个好价钱?
  能对叶子初有拥有权的,除了女王型的人物,还会有谁?
  而晋梦雷祖孙三人却不明白他们俩打的什么哑谜,对望一眼道:“还请门主与姑娘明示。”
  尹天予和萧问筠对望了一眼,再转头望向那祖孙三人,两人同时笑了,尹天予道:“晋老先生日后再娶妻生子,东女国的女王怕是不知道的吧?”
  晋梦雷道:“那是当然。”
  萧问筠道:“这么一来,就好办了。”
  尹天予道:“只不过这个计划还周全一些,还得多探探她们的消息,我怀疑……”
  他将视线投于萧问筠脸上,忽又将视线转开,他想起了那一个暖昧不明的晚上,萧问筠怕已是不记得了吧?那一晚出现了那个女人,与中原女人大不相同,那个女人又会是谁,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离开之后,那叶子初也下落不明,如果找不到叶子初,便不能证明李景辰是否清白,皇帝虽然上次皇宫发生之事已有疑心,也只是软禁了李景辰,但这帝王之家,这亲情又能维系多长时间?皇帝性格犹豫,难保不会又对李景誉母子心软,所以,一定要趁皇帝不相信刘贵妃的时侯,把一切都查清楚,让李景誉再也没有翻身余地萧问筠见他眼底幽幽暗暗,握住自己的手的掌心热力忽地变高,滚烫得差点儿烤熟了自己的手掌,不由脑子里现了一幅朦胧不清的画面,可当她要仔细去想的时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贺大家与笑面佛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把他们两人轮流望了个遍,又互对了一眼,终于明白了,这女人一定不是东女国的……无论是谁,只要不是东女国的,咱们都可以放心了。
  于是两人心底一阵轻松,陡然升起了对萧问筠类似于一家人般的亲切感,热情地道:“姑娘,您说得对……”
  萧问筠被他们两人大大的笑脸笑得毛骨悚然,心想我没说什么啊,什么说得对?又望了平安一眼,心道你这两手下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在贺公馆的时侯,她见着贺大家,脸上都戴了铁面具的,她可不知道上次和她谈生意卖了叶子初的人就是贺大家尹天予也没弄清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两人也不敢把向他送叶子初,结果把萧问筠送上了他的床之类的种种之事仔细告诉他,既然那件事他们不敢对尹天予说,那么他们对萧问筠的猜测,那更不敢说了。
  所以说,有的时侯,既使是亲切和散的领头人,这下面的人也会有事瞒着他的。
  萧问筠决定不理这两个脑子有毛病的人了,拉了拉平安的衣袖,低声问道:“那咱们要怎么做呢?”
  尹天予还没有回答,贺大家和笑面虎同时热情地道:“姑娘,无论您怎么做,咱们都会替主公帮您的。”
  看着他们诚恳而更增添了几分热情的笑脸,萧问筠再次确定这两人脑子定是有毛病了,她回头望了他们一眼,附耳在平安的耳边道:“平安,你这两属下是不是也染上了某种病了?”
  不但她有这感觉,尹天予也有这感觉,他皱紧了眉头瞪了他们一眼,把他们的头瞪得垂了下来了,这才道:“此事,你们就别插手了。”
  晋梦雷等却是满脸的茫然,好不容易等这插曲完了,这才道:“门主,老夫多谢您出手相助,如果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您对小儿说,我们一定会倾尽全力。”
  尹天予笑了笑:“的确有让你们帮忙的地方,等我布置好了一切,定会向诸位说个明白的。”
  说完,尹天予和萧问筠相视一笑。
  贺大家与笑面虎虽然已去除了心底的怀疑,此时却有些不舒服了,心道主公原本和我们象亲兄弟一样的,可现在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了,她能明白主公打的哑谜,怎么我们就不懂了呢?
  我们是不是变得有些蠢了?
  两人同时抬头望天上明月,又忧郁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男人间的争风吃醋

  萧问筠回到别宛之后,时间掐得刚刚好,萧南逸也回来了,自是没有什么人胆敢将萧问筠失踪了一个晚上的消息告诉他的,加上萧问筠事先的布置,此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萧南逸见萧问筠气色以及精神都好,知道她虽被劫持了几天,但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不由放下了老大的心思,他现如今只盼望着萧问筠能平平安安的,因而,萧问筠说要在别宛多留几天,他见那莽山村的疫症已然控制住了,没有人再死亡生病,便答应了。
  皇帝自上次皇宫大变之后,对萧南逸更为倚重,简直一刻都离不了他,因此,仔细吩咐冷卉好好儿照顾小姐之后,便又离开了。
  而平安……他离开之前,见到平安又蹲到了墙角不知道干什么,便又把平安叫来训了好大一通,无非是要他时时刻刻地护好萧问筠。
  萧问筠既是已知道了平安的身份,见他依旧扮出那以前的样子,和萧南逸缠杂不清了好些时侯,依旧把萧南逸气得青筋直冒,不由好笑。
  她望着外边的平安,阳光从树叶间照在他的脸上,微风拂起摭挡住他半边脸的秀发,他容颜依旧,可给她的感觉,却变得不一样了。
  她见过他的真面目,也见过他被众人倚重信赖的模样,可现如今,在萧南逸面前,他又恢复了以往那平安的痴。
  他到底有多少张不同的面孔?
  她想着,却见灿烂阳光之中,他转过头来,似有所感一般,朝她微微一笑。
  虽隔得老远,她也感觉到了他的笑容如百花一般地缓缓盛开,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她看清了他的口型:小小姐,我好看么?
  无耻,太无耻了
  她砰地一声把面前的窗棂关上,却透过镂空雕花的格子看得更为清楚,他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萧问筠背转了身子朝着他,心底暗暗咒骂,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把视线投于他的身上,以免让他更得意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认为这一会儿已经好长了,于是再扭过头去,往他站立之处望过去,却见他消失了踪影。
  她自是不认为自己有些怅然若失的,只是极淡定地吃了早膳,再休息了一会儿,再吃了中膳,再休息了一会儿……
  冷卉在一旁侍侯,在她淡定得如心底有只猫在抓一样,实在忍不住了:“小姐,咱们去花园晒晒太阳?奴婢这两日在研究菜谱,这菜谱上说,吃了黄花菜之后,要晒晒太阳,才能吸收得好,使皮肤光滑透亮。”
  萧问筠心想,你当我是外面长着的花草么,晒晒太阳就长得好了?
  当然,她是不会反对这冷卉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借口的,于是,两人便往花园而去。
  冷卉出身贫寒,不懂得什么豪门大族的门弟之禁,她只是知道,小姐喜欢的,肯定是好的,她既是喜欢平安,而平安……依她这么多日的观察,平安能带给小姐幸福,那么,便是好的了。
  两人往花园走去,却没有见到平安,倒是见到了几个陌生的侍卫守在各处,萧问筠感觉那些似曾相识,想了半晌,又见他们眼底望了她时掩饰不住的热情,这才恍然大悟,这些人是平安的手下平安什么时侯派人混进了老爹的侍卫队伍了?
  而且还混了不少人进来?
  萧问筠愕然。
  她想找平安问个清楚,可转遍了整座花园,也没看见平安的影子,于是气冲冲地去找那些充当侍卫的平安的手下,可他们热情是热情,却是热情着一问三不知,只会说两句话:“小姐,主公派我们来保护您,他人在哪儿,小的们实在不知”
  一直到了晚上,萧问筠也没见到平安。
  冷卉劝她:“小姐,平安以前也不是这样,消失一会儿,又出现一会儿,他该来的时侯,自然会来的!”
  萧问筠这才明白,对平安,原来有许多事,她以前都没有注意。
  到了晚上,她还是没能见到平安,正有些着急,却听有人来报:“四殿下来访。”
  她与冷卉对望了一眼,心想这李景乾可好长时间没见着了,他怎么会找到了这里?
  从宫里面传来的消息,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变了,成了皇后生的嫡子,地位提升了好大一截,而从上一次宫庭骤变来看,这那次事件之中,李景誉与李景辰两败俱伤,唯一得利的人,便是这位李景乾了。
  萧问筠望了望窗外的月色,他夜晚来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紧急之事?
  她一边想着,一边扶着冷卉的手走到堂外,转过屏风,便见着李景乾一身紫袍金带站在堂间,他的头发还是束着的,发髻上系了好大一块翠玉,将他整个人衬得丰神如玉。
  而他的身边,自是有秦慕唐跟着的。
  萧问筠惊奇地发现,李景乾嘴边长了青青的短须,象两撇发育不良的小草,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不由往他那两撇短须上多望了两眼。
  她的眼神,李景乾注意到了,心底比较激动,回头望了秦慕唐一眼,眼神嘉许:你说得对,她注意到了注意到了……注意到我长大了。出主意让他留胡须的秦慕唐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注视着脚尖处,以眼角示意他别那么激动:四殿下,注意到了您,那是件好事,但您可千万稳住,记住,别露出幼稚的动作与神情出来,上一次冲动之下拿碟子砸人而被那所谓的暗夜福皇罚做了三天乞丐的事您可千万别做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您又怎么会被人抢了先去呢?在这萧家妹妹的心底完全没影子了呢?
  把以前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些成果完全毁了呢?
  要挽回她对您的注意,任重而道远
  您可千万稳住了,要象个成熟而理智的大人的样子只有这样,您才能和那位强劲的对方拼上一拼秦慕唐与他对了一回眉眼,在心底默默地道,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你,你怎么长胡子,也长不成熟的,那两撇胡子长得实在是太颓败,太不好看了的事实的而这萧家妹妹之所以那么注意你的胡子,想必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的这边,李景乾踌躇满志地摸了摸唇边新长的两撇小胡子,道:“萧姐姐,我上次见您喜欢竹子,最近新淘了件竹子的钗儿……”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盒子来,递给冷卉。
  冷卉接过了,打开盒子让萧问筠看,萧问筠一看,只见那钗儿晶莹碧透,整只钗制成竹子的模样,连上面的竹节都清晰可辩,一见就知道是件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萧问筠心想这人脸上虽然长了两撇小胡子了,模样大不相同了,可那待人接物的手段还是一样的。
  她自是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要冷卉收下了,笑问:“四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李景乾见她望都不望那钗儿一眼,把自己的一翻心思全浪废了,有些失望,心底更坚定了此行的目地:一定得把她心目中的那人弄臭了自上次在贺公馆门前做了三天乞丐,灰溜溜地回去之后,他便广布人手,明查暗访,终于弄清楚了这暗夜蝠皇的底细了,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萧府的侍卫平安他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大吃了一惊,因而好几天亲自跟着,却让他发现了更令人吃惊的事,萧问筠和平安走得极近当然,这福门防守太严,他派出去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太多详细的东西的,可单单这两样,就已经让他惊讶得无与伦比了。
  如果平安可以领导那么大的江湖组织,那么,这是一个足可以同自己抗衡的人而萧南逸也是出身于草莽的,说不定知道了平安的底细,对他欣赏之下,给他个一官半职,那么,这位平安就会以飞快的速度高升,过不了几年,说不定就又出现了另一个萧南逸了,那么,就有机会娶萧问筠了。
  不,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他好不容易看中的人不能让她飞了
  所以,他派人紧盯着平安,今日晚上,终于让他找到了平安的痛处,他知道萧问筠的性格的,她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人,只有让她亲眼看看这位平安的真实面貌,才能使她相信,平安是一个不可托负终身的人他心底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借口让萧问筠去到那个地方呢?
  那个地方,他已经安排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想了想,笑道:“萧姐姐,本王今日来,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只是这附近有一座观音庙,就在别宛的后头,离这里不过几百步路,甚是灵验,母后近日的身体虽然大好了,但这几日天气变幻厉害,她依旧有些头痛,因而小王来这座庙里给她祈福,可真是凑巧,庙里栽了一株昙花,十年都没有开花,今晚上却将要开了,小王听说萧姐姐在别宛,因而前来邀请姐姐同去赏花,顺便替母后祈福。”


【第一百五十三章】 致命的

  萧问筠见他提及了皇后,果然有些心动,又听说离这里不远,便道:“如果是替娘娘祈福,那我就随你去一趟吧。”
  萧问筠便带了冷卉等人,坐了轿子,往那观音庙而去。
  说是离得不远,但因道路七弯八拐的,也走了不少时间,萧问筠下了轿子,才发现李景乾竟将她们带到了后门处,他看出了萧问筠眼底的疑惑,道:“萧姐姐,这昙花长在后院,眼看月亮当头的时侯就要开了,咱们先看了昙花,但到前堂替母后祈福可好?”
  在月光照射下,萧问筠感觉他嘴边上两撇胡子显得他原本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鬼崇,她想,她倒要看看,这小屁孩儿今天到底想干些什么她转眼朝秦慕唐望了过去,见这秦慕唐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一声都不出。
  她想,秦慕唐的家产可还捏在她的手心里,想必他也不会怂恿这四殿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如此一想,她便放下心来,跟着李景乾往那角门里走了进去。
  刚走进角门,她便听见了一阵琴声,那琴音浑着夜晚的微风传进耳里,如有一丝丝丝线一般缠绕撩拨着人的心。
  这里景致清雅,是寺庙所在,按道理说,是不应该有这些的琴音的,萧问筠心中起疑,往李景乾望了过去,却见他摸着两撇小胡子沉默不语,便问道:“四殿下,您让民女看的那昙花呢?”
  李景乾眼神闪躲:“就在前头。”
  萧问筠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跟着他的那一大批人,全都消无声息地退了,而这所谓的寺庙后院,尽连一个相关人等都没有。
  萧问筠见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把自己往那琴音发声处引,也假装不知,跟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往那琴声处走去。
  边走边拉长了声音叹道:“那‘昙……花……’,想必就在四殿下的前边了?”
  李景乾急速地摸着那两撇小胡子:“是在前边,是在前边”
  萧问筠心道你嘴巴上新留的小胡子被你摸得油光发亮了,更象两条蚕虫了,更让人看了不想再看了你小小年纪学人家留什么胡子呢,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啊,难道说为了让你的手有地方摸?
  萧问筠不想看他两撇小胡子,也被他两撇小胡子撩得心底真发毛。
  转瞬之间,两人便来到了琴声发音之处,只见一树灿烂盛开的樱花树下,有一青衫挺秀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而坐,而他的面前,却是那身着粉色轻纱的女子,怀抱着一把竖琴,边弹边舞。
  樱花飘落,纷纷落于两人的肩头,和着那丝弦之声,两人如一幅朦胧的画。
  “此事,你答应么?”那男子低沉如琴奏一般的声音传进不远处的萧问筠的耳里,让她心底一震,他是平安。
  那女子款款而舞,袖纱飞扬,缠绕在了平安的肩头,她轻笑:“你总是这么扫兴,都说好了,如此良辰美景,听妾身弹完一曲,再谈其它。”
  她穿的衣服极为特别,看似严丝合缝,可扭摆之间,腰腹间露出雪白的肌肤,看得萧问筠远远地看了,也恨不得一口咬了上去,当然,对男人来说,这咬一口的感觉叫做极尽诱惑。
  她感觉这情景似曾相似,可真要仔细去想的时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眼巴巴地盼着平安拒绝,可他却端坐着一动不动,眼看着那女子边舞边近,长长的纱袖在他头顶盘旋围绕,散落的樱花之中,她的脸很朦胧,也很美……虽然看不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萧问筠就是感觉她很美。
  那乐音仿佛带着魔力,想把人的脚步一步步地吸引,往她那边而去。
  萧问筠心底很气愤,心想着要找平安算这笔她一眼望不到,他便开始变坏了的帐,等身体碰到了树杆,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侯脚步往前移了。
  她听到了砰地一声,转头一看,便见着李景乾脸色潮红,走得还比她往前。
  她不由想起以往看过的些江湖野史,说有一种武功,可以凭借乐声来迷惑人心?
  这么说来,他们遇到的,便是这迷惑人心的乐声?
  她再往平安坐处望去,这才看得清楚了,平安的背脊挺得笔直,薄薄的衣衫后肌肤虬张,很明显的,他在抵御这种乐音。
  他们隔得那女子远,都被她的弹奏影响了,平安离得近,更有活色生香的舞姿作伴,可见那诱惑是多么的诱惑。
  李景乾被树杆这么一撞,撞醒了,他原本等萧问筠看清了平安和其它女人幽会的场景,趁着萧问筠难受的时侯撩拨几句,再借个肩膀给她靠靠,让她感觉到他男子汉的承担与责任的。
  可一进这院子,那琴声传进耳里,他便什么都忘了,只感觉在樱花树下舞动的女人是那么的美,那女子,却明明是萧问筠的脸。
  所以,他被撞醒之后,看清楚了身边的萧问筠用思索的目光朝他望着,他手一颤,差点把唇边的一撇小胡子给扯了下来。
  “萧姐姐,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萧问筠慢吞吞地道,“没把这花树当成美人?”
  “这,这,这琴声有问题”他道,“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你不是叫我来看昙花的么?十年难道一见啊,自然是看了再走”
  李景乾听那琴声又起,他的脑子又开始混乱了,心底暗暗叫苦,心想今日可别偷鸡不着反蚀好大一把米,让萧姐姐看了我的笑话去听说,咱父皇,以前被萧侯爷灌醉了,就出过这么一次丑,把树杆子当成美人搂住了,本小王可不能继承他的传统,也在萧家姐姐面前出一次大丑。
  所以,他使劲地揪着腮边那一撇小胡子,用痛来保持头脑的清醒。
  一不小心,他张眼一看,那两撇小胡子其中的一撇就到了他的手指尖上了,他忙捂住了嘴,眨着眼望了一眼萧问筠,心道两撇小胡子可以显示自己成熟稳定,那么,一撇小胡子可以显示什么呢?
  这可真是个问题。
  萧问筠可没朝他望,她只觉琴声更急,那红纱舞袖在平安身上缠绕盘飞,轻扫在他的面颊之上,那女人眼波如媚,露出袖子的一截白生生的肌肤发着如玉般莹润的光芒。
  她又有了一种熟悉之感,觉得此情此景仿佛以往发生过,连那女人的面容都似曾相似。
  布帛撕裂之声响起,平安并指如剪一下子剪断了那女人的衣袖,使得缠绕在他身上的纱袖纷纷散落,那女人被气劲所激,身子向后翻飞,亭亭落于地面之上,捂着胸口咳了两,却笑道:“金屑郎,你可真是狠心,连一支乐曲都不愿意妾身给你奏完,既如此,咱们之间又谈什么合作?”
  平安语气淡然:“姑娘还是想清楚些的好,朝代更替,长江后浪推前前浪,本是人之常情,这一路前来,姑娘心底难道就没有疑问?”
  她咯咯地笑道:“金屑郎果然是金屑郎,不但武功好,人长得俊,也有一个好口才,这才配做我的金屑郎……”她叹道,“只要你应承做我的金屑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又何须你废那么多的口舌?”
  平安敛眉垂首:“姑娘答不答应,只在姑娘一念之间,姑娘还是先权衡一下厉害得失再说吧。”
  她垂头捂着嘴再咳两声,衬着身边粉色的樱花,更显得脸白得如纸一般:“金屑郎,你可真是狠心……”
  她身形忽起,往树丛深处飘了过去,那袖上的长纱扫过了平安的面颊,让站在一边的萧问筠都感觉到了那长纱上面仿佛带着淡淡的香味。
  可他却面色冷峻,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端立不动。
  李景乾很失望,他捂着唇边那一撇胡须消失之处,隐隐感觉到了唇边的痛疼,偷鸡不着,反蚀了好大一把米,不但没见着这暗夜蝠皇左拥右抱,反而丢了一边胡须,他偷偷朝萧问筠望过去,心底更是凉了半截,他看清了她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眼底露出来的柔光,这表明了她满心满意的心底只有平安啊。
  他要怎么样才能挽回劣势?
  不,他想,他的母后是皇后,代表着他已成了皇家嫡子,就有了登上大宝的条件,如此尊贵的身份,萧问筠不放在眼底,难道说萧南逸也不放在眼底?
  他正想着,便听见那平安低声道:“什么人……”
  这平安的耳目可真够灵敏,比得上父皇身边的两位高手了,他还没想得明白,萧问筠便移步出了树杆旁。
  他忙跟着,心想,虽则嘴唇边没了一撇胡子了,对自己的容貌大有影响,但为了让萧姐姐不犯大错,以至于做出些埋没身份的事来,无论怎么样,他都要跟着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局面,他都要把它搅黄了萧问筠可不清楚跟在她身边的李景乾的想法,她向平安走了去,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挺拔的身姿,没有那遮住半边面颊的秀发,他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眉眼秀如远山一般,可眼眸之间却有淡淡的疏薄,如晨曦薄雾遮挡着的初阳。
  平安此时才彻底地平复了那被琴声挑起的心悸,回过头来,看清是萧问筠,见她眼里隐隐有笑意,如碧波柔水,差一点儿,那心悸又升起。
  “你怎么来了?”他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她笑道。
  樱花树上有花朵飘落,落到了两人的袖底肩头,两人的目光就此不同分开,纠缠不清。
  还好两人之间隔了好大的距离,于是,李景乾一下子插到了两人的中间,转脸朝平安道:“这位……平安侍卫?本王和你家小姐来看昙花的,不知那昙花可在这后院?”
  “既来了,就坐下来喝杯好茶吧,这寺里的花茶不错,全都是用自己栽种的名花晒干制成的。”
  “佛寺里栽的花,定也沾了不少佛气儿。”萧问筠笑道。
  李景乾见两人自说自话,全没有中央插了一个人的感觉,心道,难道是我不够高,所以阻挡不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看不见我?
  于是,他不动生色地掂高了脚尖,以期遮挡不了平安的视线,也能遮挡住萧问筠的视线,转过头来道:“萧姐姐,既然没有了昙花,怕是小王记错了,不如咱们先回别宛?”
  萧问筠向他点头而笑,李景乾心喜,心想掂高脚尖的行动还是成功的,终于让萧姐姐看到我了。
  便听得她道:“这茶必已泡好了?”
  “已泡了好一会儿了……”
  李景乾怔怔地看着萧问筠与平安当他如空气一般,往花树下的茶几走了去,这让他很挫败。
  到底还要不要插在他们两人中间呢?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个问题,便见着萧问筠仿佛忽然忆起这场子中央还有一个人一般,转头对他道:“四公子,您若有事,先回去吧?”
  李景乾被这句先回去吧彻底地激起了雄心壮志,不行,做人嘛,就是要有屡败屡战的劲头,今日如果不把他们彻底地搅黄了,也要让他们不能再脉脉对望,至少脉脉对望时中央冷不丁地插进一个少了撇胡子的人进来,你们就不会再持续刚刚的温情了。
  他忽然感觉到了少了撇胡子有少撇胡子的好处,就比如说那台上作戏的,把台下的观众的情绪调得正饱满,正要死要活的,冷不防的,有人被绊了一脚,在地上打了个翻滚,引发一连串的笑场,把台下观众的情绪全给弄没了。
  依他的见解,对于平安刚刚对那女人的严词拒绝,正引得萧问筠暗自欣赏呢。
  所以,他把手放下了,正巧坐在两人中央,拿起案几上的薄胎青花茶壶给两人倒茶,为阻挡两人视线,还特地把头往两人中央晃动。
  “真是好茶。”萧问筠饮了一口道。
  平安微微一笑:“小小姐真是为了茶而来?”
  萧问筠沉默半晌:“是为了别的花而来……”
  说完,李景乾便看见她长长的眼睫毛把眼眸半遮,手里拿了那个杯子半晌都不出声,她不出声,那平安也不出声了,可他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暗潮激涌……那是怎么也阻隔不了的。
  这让他很颓败,更增添了一种屡败屡战的勇气,他便附和着道:“那小王再替两人倒一杯茶。”
  他把茶壶往萧问筠的茶杯里倒了去,见她的茶杯是满的,便又将她的茶杯里的茶倒在沙土上:“茶凉了,我给您换上杯热水。”
  他的动作太大,终于引起了萧问筠的注目,目光扫过他的唇角,看清了他那少了一撇的胡子,有些愕然:“原来四公子的胡子是假的?”
  李景乾虽说不在意他自己少了一撇的胡子,但被她眼底的疑问伤着了……这很明显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宫里的太监偶尔出宫时的装扮啊。
  他勉强笑道:“不,不是的,是小王太过用力……”他一边解释,一边想,能用这胡子把她的目光平安的身上转移过来,这胡子也少得其所。
  那平安轻咳了一声:“小小姐,你说错了,依我看,这位四公子的胡须当然不是假的……”
  李景乾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平安如果不是痴心妄想,想着他的小小姐,其实这个人还是比较忠厚老实的。
  便听见这平安道:“他这胡子啊,是用他自己的头发铰了,再贴在唇边,都是他自己的东西,当然不会是假的……”
  萧问筠便叹道:“四公子的手艺真好。”
  李景乾感觉再也呆不下去了,瞅两人的目光不停地往他的嘴唇边和头发上来回打转……看样子两人准备继续讨论他的胡子的真假以及怎么样才能沾得结实等等的问题了?
  看他们的劲头,如果他一直在这儿,他们便会一直地讨论下去?
  他自认为自己的脸皮是比较厚的,但他感觉,这两个人的脸皮很可能比他还要厚。
  为了让他不至于显得落荒而逃,他站起身来,向萧问筠道:“萧姐姐,看这炉子里的火快没了,我去叫人拿些柴火来。”
  萧问筠点了点头,好心地建议:“四公子,您可得小心些,别把另外一边胡子也烧着了。”
  平安更好心:“四公子,我建议你还是把那胡子先取下来,揣进兜里放着,如此一来,便不会跌了出来烧着了。”
  李景乾脚下跄踉了一下,差点跌倒,往后院退了出去。
  看着李景乾狼狈而退,平安这才转过脸来对萧问筠道:“小小姐,刚刚你看到的,其实不是那样的……”
  萧问筠垂目而笑:“我知道的,平安……有了她,咱们的计划才能实现不是么?”
  “他们既是从东女国而来,咱们如果硬碰硬的和他们相斗,死伤定会很大。”
  “恩……”萧问筠抬起头来,“所以,你才会去和她相会。”
  平安伸过手去,轻轻地摘下沾在她鬓角的樱花:“筠儿,我原想着不瞒你的。”
  萧问筠脸有笑意:“你叫我筠儿?”
  ……
  央艳茹从院子的墙头翻了进去,一推开房门,便看见央夫人坐在主座之上,目光冷冷地望着她,她忙忍住了胸口如刀刺一般的不适,朝央夫人行礼,笑道:“母皇,这么夜了,您还没睡?可是身子又不好了?”
  央夫人站起身来,似笑非笑:“我倒想问问你,都这么夜了,你去了哪里?”
  央艳茹笑道:“女儿闷得慌,在外边走了走。”
  “是么?”央夫人上前,伸手取下了她肩头粘着的花瓣,“这外边可真是远,不知道哪里会有樱花开呢?”
  央艳茹看清了她眼底冰冷的神色,暗暗心慌,拉了央夫人的手:“母皇,儿臣不敢骗你,儿臣想再去见见那金屑郎……”她脸上做了小儿女之态,“儿臣想把他带回东女国。”
  央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劝道:“艳茹,能被你封为金屑郎的,必是极为出色的男儿了,可这是中原,不比东女国,你要记着,中原的男子带回东女国,也不能给他太大的权利,他们的心野着呢,你的母皇,就得了一次教训了,你可不能再犯。”
  央艳茹低声道:“母皇,儿臣受教了。”
  央夫人见她目光闪动,知道她心底不以为然,只得道:“艳茹,你就要当上大国王了,而我,也将功成身退了,母皇只期望你能领着族人平平安安就好。”
  央艳茹眨了眨眼,摇着央夫人的手道:“母皇,您说什么呢,艳茹希望母皇一直在儿臣身边提点着我,儿臣有了母皇的提点,便什么都不怕了。”
  央夫人听了这话,才真正从心底发出了笑声,抚着她鬓边的头发道:“艳茹,你在母皇众多的儿女中是最合我心意的,在东女国,母皇已经给你选了三位夫婿了,他们才是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人,至于中原这些人,你再合心意,也不能把他们当一回事”
  央艳茹心底缓缓升起一丝不满,心知她这是为了日后既使退位,也能操控自己,脸上却带了丝笑意,恭声应了,央夫人这才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道:“你好好休息吧,隔不了几日,鹰卫们打听到了那批人藏身之处,咱们就要开始行动了,我们离开东女国也已许久了,也该回去了。”
  央艳茹挽着她的手,将她送去门外,这才退了回来,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道:“看来,金屑郎说的话没错,母皇,您儿女众多,您看中我继承您的皇位,也不过因为我乖巧听话而已,我可不想做您手里一辈子的傀儡。”
  央艳茹抬起头望了一眼天际的明月,母皇已然统治东女国愈四十载,早过了长老规定的三十年换国王的时日,引起东女国上下不满,不得已,这才推了我出来,但她怎么肯放下手里的权利?
  她之所以能统治东女国四十余载,也因为容颜的青春不变,这才使得长老们破了前例,而因为那药的用完,她的容颜变得衰老,这才使得长老们一再上书请求,要求她退位让朝,而这一次,她亲自来到中原,寻找失踪的黛色门人,其目地不过为了保持青春不变。


【第一百五十四章】 疑心生暗鬼

  如果让她回复了容颜,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登上皇位?
  金屑郎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惜的是,她怎么样的诱惑,他却怎么也不动心。央艳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掌心,待听到一声脆响,这才发现手掌的杯子被她捏破了,她望着掌心的碎片,不由想起了那人如冰山一般冷酷的脸,不由暗暗咬牙,好,金屑郎,我便和你合作,但合作我也要,你这个人么,我也要得到。
  东女国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男人她在心底恨恨地想。
  ……
  李景誉未曾想到会这么顺利,收到央夫人的手令之后,他便率领私军进攻了这座藏于深谷之中的小村子,他们是黛色的门人,他是知道的,他以为会遇到激烈的抵抗,却没有想到他们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他们全集中村子里最大的那间大屋子里,象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领头的,是那长发白须的黛色门门主。
  李景誉原来还想着杀几个人以震慑一下的,如今都用不着了,他有几分失落,把这位晋梦雷押到了央夫人的面前。
  他有些惴惴,还怕抓错了人,可他一见到央夫人望着那晋梦雷眼底流露出来的恨意,便知道他抓对了。
  晋梦雷是这位东女国女皇十几位夫侍之一,而且是排第一位的,多年之前,他率着黛色门人叛出了东女国,偷偷潜回中原,这一次,这央夫人便是亲自来捉拿他们李景誉从央夫人嘴里只得到了这些消息,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但他和她之间的交易,也不过如此,他帮助她捉到黛色门人,她便在钱财上支持他重获皇帝的信任。
  他只是有些奇怪,央夫人为什么常年蒙着面纱,他想起那一晚上,他曾看清央夫人的脸……这和黛色门人有没有关系?
  他望了他们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来到门外,却又遇上了央艳茹,听见她在吩咐:“后院的那一位,可得精心地照顾着,别让他死了,他对三……”他感觉到她抬眼眼望了自己一眼,眼底有警意,却一下子消失了。
  “三殿下,您回来了?”她笑道。
  李景誉应了,心中存疑,她所说的这个三,是哪一个‘三’,难道说,央夫人有事瞒着自己?那后院,不就是放轿子的后院么?他想起她们从来不准自己去后院,不由疑意更深:要仔细查一查那后院才行。
  央艳茹望着他的背影,微笑了一下,这才迈步走进了堂间,向央夫人行了礼,转眼朝被铁链绑着的晋梦雷望过去:“咦,这位就是黛色门主?怎么老得这般厉害?”
  晋梦雷嘴角有血,却闭目不语,央夫人冷冷地望着他:“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么?”
  晋梦雷发须微抖:“夫人还这么年轻,又何必再执着下去,这么多年了,夫人不已经活得够本了吗?”
  央夫人道:“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要我以后成为你这样子么?不,不行,晋梦雷,你放弃了使用黛色的桃媚花妩,便会保得你族人的性命?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地落在我们的手里?”
  晋梦雷倏地睁开眼睛,花白的眉头直抖:“桃媚花妩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不过能暂时保持容颜而已,为何夫人就是不明白呢?夫人,您看看现在您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央夫人一把扯下了蒙着的面纱,整张脸在灯光下现出重重叠叠的褶子:“晋梦雷,这便是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比你还老?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会成了这幅样子的”
  央艳茹看她神情激动,忙上前道:“母皇,您只有几日的时间了,不如别作无谓的争执,让他尽快制出那药来,也好解了您体内的毒。”
  晋梦雷静静地道:“我不会替你再制花妩的”
  央夫人听了他的话,气极:“你半点也不顾忌你的族人?”
  晋梦雷道:“你不是一向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人的么?三十多年前,你用族人的性命要胁,逼我现身,我也不曾现身,而今日,我会为了他们再受你要胁?”
  央夫人如困笼中的野兽,脸上因没有蒙上黑纱,竟现了狰狞之态,央艳茹忙道:“母皇,您先别着急,儿臣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央夫人利声道,“只剩下几日了,我便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了”
  晋梦雷叹道:“你这幅样子,才是你原本的样子,虽然比正常人老了不少,但总算没有伤及性命,你又何必执着?”
  央夫人呼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一下子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他白色的发须粘上这把刀而发须尽落,纷纷扬扬散落在地,他却闭目不动,只道:“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于生死已看得开了,夫人既使现在杀了我,我也有了几十年逍遥日子了。”
  央艳茹上前,握住了央夫人的手腕,道:“母皇,他就想着死个痛快呢,咱们可不能中了他的计,母皇您身上桃媚之毒渐深,每日里痛不欲生,咱们何不让他也尝尝这种味道,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誓死如归?”
  晋梦雷原是发须抖了两抖,却立既恢复了那漫不在乎的神色,但他的表情变化,央夫人何尝看得不清,她把手里的弯刀收回,重插进了腰间,笑道:“好,就依你的办法,给他喂下桃媚……将他关入那间药房子里,那里可是什么都齐全的,他能忍得住不替自己制那解药,慷慨就死,那便证实我以前看错了他了。”
  她挥了挥手,有两名侍婢上前,其中一人脚一踢,便将那晋梦雷的膝盖踢得弯了,便他跪在地上,而另外一人,打开了那红漆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子,那瓶子里有艳红如血的液体缓缓地流动,在灯光照射之下,现出妖艳之极的颜色来。
  晋梦雷拼命挣扎,却怎么能抵得过那侍婢将那小瓶子里的液体缓缓地倒入他的嘴里.
  “这桃媚,每次只用一两滴的,但如今你却一下子用了小半瓶,如此一来,那身上的剧痛便会更加的厉害,晋梦雷,这是你自己制出来的东西,却要你自己来承受了。”央夫人淡淡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象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真的无惧生死?”
  她使了使眼色,那两名侍婢便押着他往一旁的药房而去,那药效发作得快,他被拖走之时,身躯已在剧烈颤抖,脸色变得铁青,眼眸也成了死灰的颜色,整个人仿佛缩成了一团。
  待到药房的房门打开,他被投进了那药房,便听见那药房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央夫人皱了皱眉头,央艳茹便上前宽慰:“母皇,别担心,这东西是他自己制出来的,自然知道要怎么样解那毒,再说了,咱们经过多年的研制,那花妩的药材已采集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咱们不知道它怎么配制而已,在这样危及他性命的紧要关头,我就不相信,他不先顾了自己的性命,解了那毒?”
  央夫人点了点头,不理那屋子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由侍婢扶着,往后院停着的轿边而去,道:“艳茹,这里,你便先看着点儿,我去后院了。”
  央艳茹点头道:“母皇,您放心。”
  等到央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央艳茹这才往那药房而去,从药房的小窗口望过去,晋梦雷缩在墙角,痛成一团,她便道:“晋门主,既是你自己同意的,接下来的事,你便要做好准备了。”
  晋梦雷缓缓抬起头来,眼波明亮,哪里还有半分痛楚的模样,他向她点了点头:“老夫省得。”
  央艳茹这才离开了那门,往堂间走去,走到院子里,打了一个呼啸,从天上飞下来一只青鹰,她将一个小管子套在那青鹰的脚上,伸手将那青主人鹰放飞,这才低声道:“金屑郎,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
  ……
  李景誉缩在树后,望着那暗暗沉沉的后院,看见央夫人把那两名侍婢留在门口守着,独自一人进了那后院,隔不了多久,那后院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这是他每次都听到过的,并不出奇,他见没有其它异向,正要离开,忽觉有异声传出,他却见了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中夹杂了一两声男人的粗重的惨叫,那声音虽低,可夹在里面,却是清晰无比,使得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想起央艳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言语,心底更是疑虑大起,这后院里,看来不只是放置她的轿子的地方。
  得好好儿的查一查才行
  他朝着后院那暗暗沉沉的树木冷笑,一甩袖子,离开了那里。
  他往自己的住处而去,他的住处,自有他自己的守卫,他自己的一批人马,和这东女国女皇的住处一样守卫森严。
  那院子里,也有等着他的人。
  他走进院子里,有侍卫弯腰向他行礼,他径直走进了院子里,一直往里走去,来到了内院,走到西厢房边,门边,有两名侍婢侯着,他问道:“姑娘还好么?”
  那侍婢道:“还好,在里面呢。”
  他恩了一声,揭了帘子进去,转过了屏风,走到里面,看到灯光下垂着头正在织绣的女子,咳了一声,那女子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脸上添了丝红润:“王爷,您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度发生的前世

  李景誉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笑道:“你那嫡姐也来了别宛,你怎么不去看看她?”
  萧月怜撇了撇嘴:“我为什么要去?她一向没把我放在心底。”
  李景誉温柔一笑:“再隔些日子,我便向萧侯爷提亲,迎娶你了。”
  萧月怜羞涩地垂下了头:“王爷,您可得快些才行,小女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李景誉看了她的样子,心底涌起一阵烦恼,心想当初怎么就一时失控,把她当成了萧问筠,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如今反被她粘了上来了,原想着萧家会倒的,到时侯这笔帐认不认还在自己,但却没想到,萧家没有倒,他还得跟她虚与委蛇,反而害怕她闹将起来,使形势对自己更为不利,萧家这位庶女,他娶了有什么用?她在萧府既不受宠,又不能牵制住萧侯爷,对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但此时形势,他对她却不能不小心,他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了。
  刘贵妃已经倒了,他被父皇不信任,已不能参与国事,那些御史们更是瞪大了眼睛在寻找他的错处,而侦缉司的人,更是到处在寻找那失踪了的林美人,如果让他们找到‘她’,他在宫里面安排的一切都会暴露所以在这等时侯,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不能落下任何把柄,他想到这里,笑容更加温柔了,对着萧月怜道:“她到底是你的姐姐,你还是去看看她的好。”
  萧月怜看着他英俊的面颊,脸上有几丝红润:“三殿下,妾身都听您的。”
  李景誉点了点头,上前将她鬓角的乱发拢在了耳后,柔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过了这段时日,便好了。”
  萧月怜含羞带怯地垂下头去,低声道:“妾身可都指望您了。”
  ……
  萧家别宛,萧问筠问冷卉:“你说老爷刚进院子,又被宫里的人叫走了?”
  冷卉道:“是的,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宫里来的人叫得急,老爷连官服都没有除下,又被人叫走了,只来得及让奴婢转告小姐,要小姐好好儿地在别宛再呆上几天,这才回萧府。”
  萧问筠点了点头,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还在担心爹爹回了别宛,定要要求她回府的,却没有想到,他这才回来,便又走了?
  如此一来,便给了她有好几日时间了。
  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帮助着她?
  她还没想得明白,便从窗棂间望过去,看见平安远远地从花树间走了过来,他还是穿着那身侍卫服,晨曦薄雾将他笼罩,使他整个清秀挺拔之极。
  她想起院子里多出来的那几名陌生的侍卫,那是他安排的,她不由想到,爹爹被召了进宫,也是因为他?
  不,不可能的,他只是一名侍卫,因为武功高强,才在江湖上有了地位。
  她倏地发现,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这些日子,她竟是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么多的不妥。
  她看着他神情自若地向那守在院门口的侍卫下达命令,仿佛理所当然,以前的平安,哪有这种时侯。
  一时间,她内心五味翻滚,他也往李景誉的那条路上走么?
  正思索间,却听冷卉急急地走了进来,向她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萧问筠一时间还没反映过来,再问一次:“谁?”
  冷卉脸上表情古怪:“二小姐。”
  萧问筠这才反映了过来,心想这倒是奇了,自从那百花宴之后,萧月怜便知道自己不待见她,她也避开自己唯恐不及,怎么这个时侯,她反而来了?
  萧问筠还没能想得清楚,便见着萧月怜怯怯的声音响起:“姐姐,您可在屋子里?”
  萧问筠听她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份自得,暗自思索她是为何而来,便道:“进来吧。”
  萧月怜这才从屏风处转了进来,向萧问筠行过礼后,脸上有笑:“姐姐,你在别宛中也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怎的还不回去?”
  萧问筠见她脸色红润,下巴圆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笑道:“二妹妹因何事这么喜庆?”
  萧月怜咬了咬下唇:“瞧姐姐说的,妹妹还不是老样子,只因姐姐好几日不回萧府了,所以妹妹想得慌,这才来看看姐姐的。”
  萧问筠瞧清了她眼底掩饰不住的得意,心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身上的得意劲儿从内往外一直冒?
  于是,她试探地问道:“二妹妹,不知二娘可好,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萧月怜却不答她的话,只把眼光往屋子里四周围的一扫,哎呦一声道:“姐姐,您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呢?您瞧瞧红木椅子都是虫蛀了的,这帷账也是老旧不堪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袖口撸得高高的,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以及腕子上那一抹镶金碧绿镯子,萧问筠这才发现,她今天的打扮特别的不同,袖口精致的卷叶绣纹,那布料流光溢彩,衬得手腕上那镶金镯子发出淡淡幽光。
  那是老坑玻璃种的镯子。
  萧问筠见她都如此了,怎么不从善如流,脸上带了惊异的神色道:“二妹妹,你这镯子可真漂亮,从哪里得的?”
  萧月怜这才把那镯子收在袖子里收好了,淡淡然道:“只有你能有好东西,我就不能有么?”
  萧问筠白她这次来,定是来显摆的,心中疑意顿起,又想起以往她和二娘老往李景誉身上靠,不由心底一惊,试探地道:“二妹妹,你是和二娘来的别宛么?”
  萧月怜眼神闪躲,支支唔唔:“不是的。”
  萧问筠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声音变冷:“二妹妹,你可别做出什么错事来。”
  萧月怜闻言抬起头来,脸有讥讽之色:“什么错事?姐姐可以留在别宛好几日不回萧府,怎么?我连外出走走都不成么?”
  萧问筠仔细审视她的身形,暗暗吃惊,她经历过前世,已明白了她身形的改变是因为什么了,前世的一切不再发生在她自己身上,难道转而发生于萧月怜身上了么?
  她利声问萧月怜:“是不是三殿下和你一起来的?”
  萧月怜脸上得色尽显:“姐姐也不必失落,待我嫁入王府,您一样还是我的姐姐。”
  萧问筠心底忽感觉一紧,她明白了她来的目地了,他在托她的嘴告诉她,他娶不了她,但萧家始终和他脱不了关系。
  萧问筠颓然地道:“二妹妹,你难道不知道最近皇宫内发生的一切?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三殿下已经不是原来的三殿下了。”
  萧月怜脸上现了些鄙夷之色:“我可没有姐姐那么会审时度势,三殿下如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他身边支持他的。”
  萧问筠见她脸上充满了憧憬,知道怎么也劝不了她了,在前世,她何尝不也对那个男人充满希望,希望两人能生死福祸与共,可到头来,却换得了他对她弃之如饴,她在心底默默地道,这个男人,可共灾祸,但不可共富贵,你不知道么?
  她不会知道的,她心底现在充满了打败萧问筠的胜利感,以及对李景誉的期望萧问筠心底苦笑,只期望这一世,李景誉没有了前世那得意满志的权势,他会善待她一些,而萧月怜,不会弄得象自己一般凄惨的下场,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他一个又一个地将新人抬了进门!
  萧月怜见萧问筠脸色不好,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压着萧问筠一头了,得意起来:“姐姐,三殿下不日内便会向爹爹提亲了,娘亲已备替我备好了嫁妆,姐姐不用准备什么了。”
  萧问筠脸色古怪,终问道:“他准备给什么名份给你,你可知道?”
  萧月怜一滞,脸上现了些彷徨,却是道:“三殿下心底有数的,绝不会亏待了么,虽不是正妃,但……”
  萧问筠心道,连这一样最重要的,他都没有向你说个明白,你对他却依旧那么多的期望?
  前世,她不是一样象她这么愚蠢?傻傻的等,每日期望,到头来,留给她的,却只有失望。
  萧月怜瞧清了她脸上的冷淡,不由气道:“姐姐,你何必如此,我虽是你的庶妹,到底是骨肉至亲,你就一点儿也见不得我的好?”
  萧问筠淡淡地道:“如果真的好,那便好了。”
  萧月怜正要反唇相讥,却听门外有人来报:“三殿下驾到。”
  萧月怜脸上喜色尽显,低声道:“他来了么?”
  萧问筠道:“二妹妹还是顾忌一些的好,到底没有出嫁。”
  萧月怜的心此时已飞去了房门,哪里还听得进萧问筠的话,站起身来,就往屏风外迎了去,等她离开了,萧问筠才任由冷卉扶着,往外堂而去,嘴角含了淡淡冷意:“他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冷卉听了她如冰屑一般的话语,不由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紧皱着眉头,劝道:“小姐,二小姐的前程,只能由得她自己做主了,你别操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各怀鬼胎

  萧问筠叹了一口气,往前院而去,走过花径的时侯,却似有所感,往花丛间望过去,却见平安手指上夹了朵玉兰花,放在鼻端轻嗅,她望着他淡定的脸,不知道为何,忽然间心便定了下来,因她知道,无论这世道如何的艰险,总有他在她的身边照拂着。
  李景誉站在堂前,耳里全没有听到萧月怜怯怯而欢喜的行礼,他只将视线望于她的身后,期望能看到那抹清淡的身影,对着他的时侯,她连表情都是清淡的。
  可他没有看到,萧月怜身后没有她。
  “三殿下,您怎么啦?”萧月怜道。
  李景誉收了心底的厌烦,换了张笑脸对她:“想不想在这儿多呆几日,也好和你姐姐多聚聚?”
  萧月怜有些愕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她从没有拂过他的意,便笑着答了:“好的,这里空气新鲜,我在这儿多呆些日子也好。”
  他们的话,萧问筠听得清楚,她慢吞吞地从屏门处转了出来:“二妹妹还是回去的好,二娘那里正准备着你的嫁妆呢,二妹妹也不盯着些?”
  他听到了她语气中的讥讽,却妄想她有一丝醋意,可他从她的语气中没有感觉到,他不能掩饰心底的失落,他是知道的,她从来都没有对他表示过好感,可他却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拥有过她?
  他强抑着心底的失落,向萧问筠道:“那本王替二妹妹多谢了。”
  听了这话,萧月怜难掩眉间的得意,往李景誉靠了过去,可却被李景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回首含笑对萧月怜道:“二妹妹,你先去休息,本王有些事想单独和你姐姐商量。”
  萧月怜以为他和萧问筠商量提亲之事,欢天喜地的由冷卉领着进了内堂。
  待她走后,堂间便静了下来,萧问筠见他默不作声,她便也默不作声,只把手里的茶杯盖子揭开,一下一下地浮着浮叶。
  她感觉到他两道目光地扫在她的身上,仿佛要灼穿她身上的衣裳,如果是前世,她必定是有几分心悸的,可如今,她却只觉厌烦。
  这个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为了往上,总是不择手段,可在这一世,在她的面前,却偏偏时不时地露出些深情款款的模样,怎么不叫人厌烦?
  但为了弄清楚他的意途,她却不得不虚与委蛇。
  “妹妹住在别宛,已住了许多日了吧,住得可还习惯?”李景誉道。
  萧问筠暗暗思索他这番话的由来,心底也有些奇怪,怎么到了哪里,都遇上了他?
  于是道:“三殿下不也来到了这穷乡僻壤?”
  李景誉望了她一眼:“本王为了查清莽山村疫症之事而来,却未曾想,遇上了二妹妹,便送她来了别宛。”
  萧问筠听了他的话,心中暗惊,这可是一个新消息,难道说这东女国之事也和他有关联?他将萧月怜安置在这里,又是什么用意?
  她笑道:“那民女代二妹妹多谢三殿下了。”
  李景誉缓缓地望了她一眼:“萧妹妹,本王虽会为二妹妹向侯爷提亲,那正妃之位始终悬空……”
  萧问筠听了大怒,冷冷地望向李景誉,心想这人当真没有受到教训,都落得这样的下场了,还不知悔改李景誉却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身为女儿家不便开口,便道:“本王现如今虽是虎落平阳,但谁又知道以后之事?本王一直想着身边能有一个福祸与共的人在……”
  他话未说完,却见萧问筠已然站起身来,直往屏风而去,边走边道:“民女就不打扰三殿下去寻求那福祸与共的人了”
  李景誉哪里受过这等待遇,他望着她的背影,声音阴冷:“萧妹妹与那侍卫走得倒是很近,就不怕萧府因此而惹人笑话?”
  萧问筠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他的双眼,竟觉他双眼泛着暗红,竟有几分似那黑暗之中的凶狼,前世,他这么问她的时侯,也是这般的情形,其来由不过是平安在她跌倒时扶了她一把,而这一世,又是这般的情形,可在前世,他有理由怀疑,这一世,他的理由是什么?
  萧问筠冷冷地望着他,淡淡地道:“民女和谁走得近,关卿何事?萧府惹人笑话,又关卿何事?”
  李景誉一震,内心竟如撕裂一般地痛疼,她眼底没有他,一丝儿都没有他竟是嚅嗫起来,声音中带了些恳求:“本王,本王说话孟浪了……”
  萧问筠一愕,她看清了他眼底的狼狈,在前世,她何曾见到过,她所见到的,是她在他面前的狼狈,总感觉自己卑微不堪。
  而现如今轮到他了,她却只觉好笑。
  他在监视着她,监视着这别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平安的身份,他又知道了多少?
  他和东女国的人到底有没有联系,如果真有联系,那么,平安所对的将是两方势力,他手底下的那些江湖人能抵挡得了么?
  她不由担心起来,再也不望李景誉,往屏风后走了去。
  李景誉看着她的背影,如以往一样的挺直,如风中的修竹,她的身量又长高了不少,面容更如盛开的花朵一般缓缓绽放,更显得清秀了,她的眼眸如一汪秋水,不眨的时侯,却能映出他的影子,可对他来说,她如水中的莲花,让他看得见却摸不着。
  她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可为什么他会感觉,她也曾属于过他呢?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不会放开她的,他握紧了掌心,却感觉掌心之中全是空气,什么都没有。
  你会后悔的
  他恨恨地想
  他会重新获得失去的一切到时侯,你一定会后悔,后悔这样的拒绝他哼了一声,拔脚往别宛外走去,一直走出那朱红色的大门,回头望着那铜制的门扣,冷冷地想,萧府的人,和江湖上新起的那股势力福门有关?
  父皇可是最恨朝廷官员和江湖上的人勾结的,萧南逸替父皇平定江山时也曾用过江湖上的人,但他封侯之后,为免父皇疑心,便解散了江湖侠士,而如今,侯府又和福门的人有勾结了,这个消息只要传到父皇的耳里……
  他嘿嘿冷笑。
  而东女国的那两位大小国王,也不是好相与的,得尽快地从她们手里得到既得的利益才行,她们的后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一想到此,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迈步往马车处走去。
  还没走到马车处,便见守了马车的侍卫表情古怪,不由皱眉:“怎么啦?”
  那侍卫指了指轿帘子:“四殿下来了。”
  李景誉听了这话,心底又是一阵烦燥,心想这小子怎么来了?他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后的嫡子,日后登上皇位的可能比自己更大了不少,两人已经很长时间都没碰过面了。
  他揭了轿帘子进去,见李景乾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里,那马车虽是光线极弱,却也看得清楚,李景乾的嘴角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仿佛是被刮了。
  他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笑道:“四弟,怎么你也来了这里,怎么不进去?”
  李景乾道:“看见三哥进去了,我就不好进去了。”
  李景誉笑道:“是么?”
  两人相对而笑,隔了半晌,李景誉道:“听说前段日子,四弟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好几日,引得侦缉司上下的人马四周围的寻找,隔不了几日,四弟这才又出现了,我一直好奇,你那几日干什么去了?”
  李景乾心底一惊,心想这老三现如今虽然不受父皇宠爱了,可朝里上上下下的势力还在,可别被他抓住了把柄,将自己当了三天乞丐的丑态流传了出去,他忙笑道:“那几日啊,我新近得了一只好蟋蟀和人斗上了,哪想一斗就斗了三天三夜,忘了时间了……”
  李景誉心知那三日肯定有异,也不叫破,只笑道:“是么,那么,你今日来这别宛,又是为了哪样?”
  他心想这老四对萧问筠的一片心思自己要是看不出来那自己的眼就瞎了,只怕这老四也知道他对萧问筠的心思,两个人正暗地里较着劲,他倒还来哥俩好了?
  李景乾抬眼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三哥,这萧府的侍卫平安,你怕是还不知道,他的本事吧?”
  李景誉愕然地道:“咦,老四,你倒是知道?”
  李景誉又看见李景乾摸了摸唇边那个浅白色的伤口,心想他老摸那里做什么?他自是不知道,李景乾那里原本有两撇小胡子的,一撇被他自己扯下来了,另外一撇,被他用刀刮的时候,刮伤了唇角,所以这才留下了浅浅的刀伤。
  李景乾抬眼看了他一眼,把摸着小胡子的手放下了:“三哥,江湖上盛传的福门,你可曾听过?”
  李景誉道:“你是说……?”
  李景乾一想起福门,便想起自己被那暗夜蝠皇弄得行乞了三天之事,气不打一处来:“那侍卫平安,便是福门门主”
  李景誉吃了一惊,却在心底缓缓地笑了:“这么一来,咱们倒是要好好的合计合计了,应该怎么样才能让萧府不至于被他拖累,你说是么,四弟。”
  两人各自心照不宣地笑了。
  正在此时,却听马车前有侍卫道:“什么人,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直忽略的对手

  有人慢吞吞地道:“不干什么,看见你们的马车停在这里似乎好半天了,堵住了门口了,所以来看看,咦,你们的马车车轱辘断了啊,你们不知道么?”
  两人只感觉那马车一翻,便往一边翻了去,正想从马车出来,哪知那匹马忽地发了疯,发狂地往前跑,两人在马车里颠簸不停,正想纵身而出,却听有人道:“啊,这车上停了只苍蝇,得把它拍死才行。”
  两人对望一眼,心道,车上停了只苍蝇,又不是停在脸上,拍不拍死它有什么关系?
  说话声中,两人只觉得那马车木板传来惊天动地的劈开之声,紧接着,那马车木板碎成了飞屑,四散开来,灿烂的阳光倏地一下全照在了两人的脸上,他们勿自正在发怔,却见那人眼望远处,喃喃:“终于拍死了。”
  李景誉的侍卫自然不是吃素的,只是这场剧变来得太过突然,一个个全都怔住了,此时才反映过来,大呼小叫前来护卫,指着那人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惊了三殿下的座驾。”
  那人……自然就是侍卫平安。
  他笑了,他这一笑,大家只觉满目的弦丽鲜花瞬时开放,男人,笑起来可以美成那样,实在少见。
  可这么美的人,弹指之间却能将庞大的马车击得粉碎,也实在是骇人听闻。
  那马车可是用上好的硬木制成,连刀劈都不能劈开的。
  李景誉与李景乾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感觉到他眼底的目光,是那么的轻忽,他把他们只当成了普通人他们甚至觉得,皇权朝政,在他的眼里都算不上什么。
  这便是平安,萧府的痴儿平安?
  还是那福门的门主暗夜蝠皇?
  眼见着侍卫将他团团围住,他却只是手指轻拈,将飘落在肩头的落花夹起,放在鼻端轻嗅:“那苍蝇没盯着两位吧”
  李景誉和李景乾气得青筋直冒,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那破碎的马车底盘上,想要风姿翩翩地下来,哪知刚迈动脚步,那马车底盘忽地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连底盘一起,彻底地碎裂了。
  两人措手不及,差点同时摔倒在地。
  幸而别宛不比萧侯府,建在闹市之中,这里四周围没什么人,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倒也没有人前来观看,只不过四周围气势汹汹围在周围的侍卫们有两个笑点低的便哈地一声笑出了声来。
  李景誉冷冷地瞪了那侍卫一眼,心想隔一会儿再收拾你李景乾则是担心地看着别宛大门,怕萧问筠正巧瞧见了自己这出丑的一幕了。
  他看着碎裂的马车,想着自己刚刚的狼狈,不由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的前尘往事,想起头上还没完全长出头发的那光秃之处,又想起了每次来找萧问筠,总会有意无意地出一次丑……他转眼朝侍卫平安望过去,连那三天的乞丐,都是托了这个人的福的原来,这个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他恨恨然
  他一直忽略的对手
  “两位殿下,还是快些离开的好,马车容易招惹苍蝇,但骑马可不会”
  尹天予无视于四周围上来的侍卫,淡淡然地道。
  李景乾正想上前开揍,却被李景誉一下子拉住了,他声音阴冷:“这只苍蝇拍得好,本王要多谢你了。”他转头吩咐侍卫,“牵两匹马过来。”
  他们一人一马,忍气吞声,被侍卫凑拥着绝尘而去。
  等他们离得远了,尹天予才望了望门后,道:“出来吧”
  萧问筠从门后闪了出来,眼底淡淡有光,她望着他,再也舍不得离开,他笑道:“怎么啦?”
  “我很高兴。”她垂了头道。
  他如以往一样地护着她,前世,是以生命为代价,而今生,眼底依旧容不得旁人对她的半点伤害。
  他笑了,走上前去,他的身影罩着她,如一个小小的屋宇,将她笼在光影之下。
  他低声道:“筠儿,无论怎么样,都有我在。”
  这便是他对她的承诺了,无论怎样,都有他在。
  前世的时侯,李景誉从来没有对她承诺,他们在一起,他只是不停地告诉她,要她怎么做,要她求萧南逸什么,所求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可到了终了,他们的未来到头来却是一场杀戮。
  那个时侯的平安,只静默无声的,他默默地跟着她,保护她,严格地执行她的命令。
  但这一世,平安却焕发出了耀目的光采,当她知道了的时侯,她也曾害怕过,但此时,她却只觉无比的安心。
  “我知道。”她抬起眼来,眼底朦胧有光,但看着他,却是那么的清晰,她想,原来老天爷让她重生一次,是遇上他么?
  ……
  李景誉和李景乾分手之后,骑马回到了住处,他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他恨恨地想,一名贱奴,也敢这样子对他,他是皇子,是天之骄子那个人,不过是一名贱奴
  他有另外一个身份又怎么样?统领所谓的福门又怎么样,依旧是一名贱奴他想起萧问筠那冰冷的脸,冷冷地笑了:既然她那么不识抬举,那么,就让这名贱奴拖了整个萧侯府入泥潭萧侯爷撰养私兵,与江湖人士勾结,密谋造反,这可是一项大罪至于那萧月怜么,以为怀了个孩子,就能嫁入皇家?
  他嘿嘿冷笑,他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许多的孩子的至于这一个,出身既不高贵,那么,做一下牺牲又如何?
  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无来由的,脑子里却现出了萧问筠那如清水荷莲一般的脸,心底不由一阵刺痛。
  他紧紧地握住了手边的茶杯,不知不觉间,咔地一声,将它捏得粉碎,那茶杯的碎渣嵌进了他的掌心,他尤是不觉。
  正在这时,小顺子走进门来,一眼便看清了他的手在流血,忙道:“三殿下,您这是怎么啦?奴才帮您拿些药来……”他劝道,“三殿下,奴才知道您心情不好,贵妃娘娘千叮嘱,万叮嘱的,要奴才照顾好您,您可不能再弄伤自己了……”
  李景誉一挥手,挡开了小顺子伸过来的手,冷声道:“那边可派了人过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收伏了一个女人?

  小顺子瞧了瞧他阴沉的脸色,忙道:“奴才正要禀报,那边派人来了,请殿下过去。”
  李景誉一挥袖子,便往门口而去,小顺子忙劝道:“殿下,让奴才给您包扎一下伤口……”
  可李景誉哪里会理他,早走得远了。
  来到院门口,他便见那侍婢垂头顺眉地站在门边侯着,他知道,这一位便是那央夫人的贴身侍婢了,心底又是一阵烦燥,心想自己被她传之则来,呼之则去,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上次皇宫谋变失败之后,仿佛老天爷便将运气从他身上抽走了?
  他一边想着,脸上却现了和煦微笑,上前道:“央夫人有什么事让本王做?”
  那侍婢望了他一眼,眼底有笑:“殿下,央夫人只叫奴婢请您过去,至于什么事,奴婢却不知道。”
  李景誉暗暗地道,这东女国的人,无论贵贱,女人都是同一幅模样,全不知耻,看起人来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好象他是她们手里的物品
  只有他将女人当成物品的,哪有人将他当成物品的份?
  他忍了心中的不适,随着那侍婢往央夫人的住处而去,脸上却依旧是如春风般的微笑:“敢问这位姐姐,央夫人身体可还好?”
  那侍婢眼波流转,媚媚地瞧了他一眼:“夫人的身体还不是老样子?只不过她今日心情不错,殿下放心。”
  李景誉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轻蔑与**,却依旧容颜不变,望了她一眼:“咦,姐姐今日这发髻梳得不错,只不过却仿佛少了件东西,对了,本王最近得了根玉簪子,配你这发髻刚刚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根碧玉通透的簪子出来,顺手帮她插在了头上,脸上笑得更是和煦:“如此一来,可衬得姐姐容颜如玉了。”
  那侍婢喜悠悠地摸了摸头上那簪子,轻笑一声:“中原的男人就是不同,这么懂女人的心,难怪咱们的小国王要来中原选侍了。”
  她朝他斜斜地飞了一个媚眼,这才领头走了。
  李景誉跟在她的身后,脸上笑意未变,眼底却冷似寒冰,望着她柳腰款摆的模样,心想,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又何必想尽了千方百计地去讨好一名小国的国主?
  转眼之间,两人便来到了央夫人的住处,那侍婢在门外停住了,回过头来媚媚地朝他一笑,低声道:“奴家叫媚儿,殿下可记住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便推了门进去。
  李景誉见又收伏了一名女子的心,心中微微有些舒畅,心中这个女人可得好好的拢络住,依靠她来打探央夫人的动向除了萧问筠之外,有哪个女人到了他的手底,不是手到擒来?可她却是他最想要的女人却偏偏得不到他一想及此,刚刚的好心情便一下子消失了。
  他正想着,便见着那媚儿又走了出来,换了幅端正脸色,只是偷偷朝他飞了个媚眼,低声道:“夫人正等着您呢,快些进去吧。”
  李景誉一走进了门,便听到了轻轻的笑声,抬眼看去,却见那央艳茹也在,央夫人脸上依旧蒙了黑纱,但看起来,两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李景誉向央夫人微弯腰行了礼,道:“夫人有什么事要小王做的,尽管吩咐。”
  央夫人笑吟吟地瞧了他一眼:“三殿下,咱们在您这里打扰多时,幸得您多方照顾,我在这儿先多谢您了。”
  李景誉头一次见她这么客气,心中疑意陡起,心想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试探着道:“夫人,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央夫人微微一笑:“隔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回东女国了。”
  李景誉暗自思索,如此看来,她们已达到了目地?
  他正想着,央艳茹笑道:“不但找到了,而且有意外收获呢”
  央夫人咳了一声,她这才收住了嘴,两人眼底的喜悦却怎么样也掩饰不住。
  李景誉心底疑意更深,便喜悠悠地道:“既如此,那小王就先恭喜夫人了。”
  央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们来了中原这么多日子,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果了,只不过,有些珍奇的药材,我这里却用完了……”
  李景誉哪有不明白的,忙道:“夫人,小王这就派人进城去搜寻购买,市面上没有,皇宫大内总是有的。”
  央夫人脸上现了喜悦之色,点了点头:“那多谢三殿下了。”她一挥手,央艳茹便将一张药方子递给了他。
  他拿过一看,心中更奇,只见那药方子上开的中药稀奇古怪,两两相冲者有,剧毒的例发生川乌,马驸子有,而大补之药,比如百年老参等也有,更有些在一般药方之中不能同时使用的。
  他强抑了心中疑意,道:“夫人,这些药,可不能混在一处。”
  央夫人心情舒畅,并不象以往那样动辄得咎,笑道:“这个你就别理了,只管找来了便是,你放心,我们回东女国之前,答应了三殿下的事,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李景誉只得应了,拿了药方子出来,径自派人去找寻那药方子上的药材了。
  等他走后,央艳茹喜道:“母皇,这下可好了,想不到这次来到中原,竟有这么大的收获。”
  央夫人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却指了指门外:“这个人可不是一个一般的男人,不是咱们东女国那些只知道唯唯诺诺的,这件事,可千万不能露出半点儿风声到他的耳里。”
  央艳茹点头应了:“只可惜咱们现在在中原,要不然,哪用得着他替咱们找那些药?”
  央夫人道:“所以我才将一些不可能的药混在了一处,才掩饰咱们真正想要的,我让人研制了这么多年的药方了,却想不到,这一味小小的药草,却是关键。”她抬头望了央艳茹一眼,却见她若有所思,心道自己如果真能成事,这个女儿却不能不防着,但成事之前,却要拢络着她,使她不至于作反才行,于是叹道,“这东女国的国王之位,我也坐得腻了,退位之后,可全靠你了,我呢,余下的日子,只想多享享清福,过一过神仙日子。”
  央艳茹知道她在试探自己,脸上现了些惆怅:“母皇,儿臣不想做这什么国王,儿臣只想和儿臣喜欢的金屑郎一起四处逍遥,母皇,这东女国如果没了您,儿臣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云外天都: 点裙臣 138 - 147

【第一百三十八章】 活色生香

  她看清了那女人光滑的裸背,混圆优美的臀部,细得如柳杆一般的腰……这是从后面看,从前面……她可以确定,更加不得了。
  她看见这女人又坐上了平安的双膝,她分开的两条双腿衬着平安的后背,使得她都感觉心底那股热流流得更快了。
  她在平安的身上磨擦着,手探进了平安的衣襟之内,整个人扭动得如一条蛇。
  因她坐在平安的身上,萧问筠从这个方位便正好看清了她的正面,她前面两团雪白挣脱了胸兜的束缚,在平安的肩头来回晃动。
  那嫩红的两点时不时地擦过平安的头顶。
  萧问筠只觉体内暗火乱窜,但此时怒火地压抑住了刚刚的难以忍受的那股邪火……平安,你为什么不再次将她推开你终于还是被她诱惑了么?
  她没脱身服你就能忍上个一星半点的,脱了衣服,你便什么都不能忍了么?
  你个死平安,脱了衣服,你就当看着一条剥了皮的猪不就行了。萧问筠满腔的怒火把自己身上的燥热倒是浇熄了不少。
  她哪里知道,平安正在叫苦连天。
  他知道自己被下药之后,便拼却了全身的功力想要压抑住那药性,哪知那药是大补的,有瞬间提升功力的作用,他这么一压抑,反而如把锅盖子盖在烧得滚开的开水之上,使得体内内力更要喷涌而出,他好不容易把这个女人弹开了一次了,一动内力,便觉身上更是热力滚滚,有控制不住理智的迹象。
  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他拼命地想着小小姐,仿佛看见了她脸上的鄙夷,从李景誉在萧问筠这里遇到的待遇他就知道,小小姐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不喜欢男人花心,这和他在他那个世界的理念是相同的……可想着想着,小小姐便开始笑如春花,而且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了……而且有全露的迹象。
  不,在那个世界,我是少将,有绝佳的控制力,我就不相信到了这里,连这小小的药效都控制不了……他告诉自己……可他越控制,效果越糟,他感觉到面前的女人的脸变成了萧问筠的脸了,只是那身材,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她没那么丰满……
  只有这一点,让他稍微能保持一点点理智,但他知道,这理智也保持不了多久了。
  他不能动弹,一动弹便会理智崩溃,所以那女人在他身上扭动的时侯,他拼却了全力忽视外端的感观,只有这样,才能稍微保持理智。
  忽地,他听到了萧问筠的声音,咬牙切齿,怒不可抑:“平安,你给我起来。”
  怎么回来,是他已控制不了药效,终于产生了幻觉,把眼前的女子当成了小小姐?
  可他看清了在自己膝上坐着的女子脸上愕然的神色,他全身劲力一冲,便把那女子再一次震了出去。
  再睁开眼时,便见着身穿男装的小小姐怒气冲冲地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平安,本小姐不看着你,你就学坏乱来了。”
  他有些慌乱,脑子里更恍惚了,自己竟然把一个男人看成了小小姐了?
  既使他已经变强,成了江湖上的王者,但下意识的,他却享受那叫她小小姐的时光,仿佛被她拥有。
  他想再次震开这个男人,却有些舍不得,因为他脸上的神色是那么的生动,生动得和萧问筠一模一样。
  萧问筠怒火中烧,这种怒火把她身上的不适遮盖了……在她看见那女人欲将嘴唇凑往平安的嘴唇之时,她再也忍不住,揭了被子就往他们冲了去。
  还没等她走到平安的面前,那女人已被他震飞,但冲到胸腔的怒火依旧没有熄灭,就仿佛小的时侯,明明知道自己作错了事,但也要父母哄着才能罢休,于是,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
  自己也不知道在斥责些什么。
  可说了半天,他却没有反映,她抬起头来,只见他脸色暗色,眼睛幽幽暗暗,深得几乎要将人吸了进去,此时,她感觉到了手掌接触之处,他的皮肤滚烫,薄衫之下的肌肤微微虬张,象她读过的话本子里面的描述,象一头待势欲发的猎豹。
  这样的平安她从来没有见过……以前,她也从来没离过他那么近,近得让她感觉到了他嘴鼻之间灼热的呼吸。
  她缩回了手,想要退开,却被他双手搭在了肩上,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如鸣奏着的宫商乐弦:“你是小小姐?”
  她只觉得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使她的皮肤接触之处战栗不已,那种战栗转瞬便传遍了全身。
  她顺着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答道:“我是。”
  “不,你不可能是……”他笑了,离得近了,萧问筠才发现,他的嘴角有隐隐的酒窝,那一笑,如装满了纯净的美酒。
  他的语气朦胧,眼睛却如夜空之中最闪亮的星星,衬着他如大理石雕刻的面颊,纯净得如深谷里的幽泉。
  他的嘴唇散着淡淡的光泽,在灯光照射下如温润的玉石,使得萧问筠有一种想要贴上去的感觉。
  “如果是小小姐,我还欠她一次渡气呢……”他恍恍惚惚地笑着,语气飘忽,如有春风拂过,温柔得几乎滴得水来,萧问筠看见他慢慢地弯下了腰,嘴唇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她却不想避开,只觉身体那股灼热更甚,仿佛使她要燃烧了起来。
  她的面颊感觉到他脸上绒毛的触碰,如有万千个小刷子刷过,痒痒的,那痒直入心底,她睁大了眼望着他,却被他用手轻抚下了眼皮:“闭上眼。”
  为什么要闭上眼,他要干什么?
  她心底明白他要干什么,她应该将他推开的,可她却没有动,只听得他语气宠溺,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小小姐啊……”
  他的嘴唇终于贴上了她的唇,那样的柔软温暖,他用舌头坚定地抵开了她的牙,小心地探入,和她的舌头纠缠……她有些迷迷忽忽地,不明白这个渡气为什么这么漫长,她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的热气,几乎要将两人烤熟。
  忽地,他的手放上了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使她的腰紧紧地贴着他健壮的身躯,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如怒张的弓。
  可他的唇齿却是那么的温柔,似在慢慢地品尝着甜点,逗弄着她的,慢条思理的,更使得她如置身如熔浆之中。
  她有些混乱,感觉到他在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前世的所有忽地冲入她的脑中,让她挣扎起来,不,她不能再犯前世的错,不能再被人以爱的名义欺骗。
  可她的心里却有另一种声音,可他是平安啊,无论什么时侯都保护你的平安,在前世为你丧了命的平安。
  不,他不是平安,平安的心思是单一的,他的笑容是纯净的,他没有面前这个人那么多的心思,没有他那么多的谋略,不会有人叫他主公,不会让那么多人颤颤惊惊。
  也不会有人为了讨好他而送他女人男人。
  更不会有女人千方百计地勾引于他。
  萧问筠脑中忽地现出了刚刚那个女人纤细的柳腰,浑圆的大腿,以及她在他身上的扭动与纠缠,那个时侯,他没有推开她……平安不会这样的让人接近的,平安不喜欢别人的接近,更何况是陌生的女人?
  他怎么可能是平安?
  他不过是披了一层平安的外皮。
  模模糊糊之中,万般的思绪瞬间涌进了她的脑里,使她挣扎得更为剧烈起来。
  可他却将她揽得更紧,焦灼得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面。
  他的嘴唇吸着她的舌头,似乎想将她吸入腹内。
  她情急之下,一下子咬了下去,他身体一震,这才停了下来,松开了她,眼里俱是迷惑:“小小姐?”
  萧问筠往后退了一步,挣开他的手臂,有风吹进,她感觉遍体生凉,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半敞,连里边的中衣都被他解开了。
  她羞恼之极,手忙脚乱地系上带子,掩上了衣襟,见他往前走了一步,想伸手过来,忙道:“你到底是谁?”
  他看清了她眼底的防备与警戒,如兜头倒下了一杯冷水,使他略清醒了一些,心底愧意生起,心想在这个世界,女人的名节大过一切,幸好自己及时住手,如果不然,岂不是害了她?
  他忙道:“我是平安啊,小小姐……”
  “不,你不是平安,平安不会象你这样”萧问筠道,“你到底是谁?”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却绊到了椅凳脚,打了一个趔趄平安,不尹天予再向前一步,想要扶住了,却被她一掌打开。
  “小小姐,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不该骗着你……”他心底一阵刺痛。
  “你不是痴傻的,是么?”萧问筠道,“从什么时侯,你这样的明白事理?”
  尹天予看清了她眼底陡然生起的如刺一般的防备,不由一阵心酸,如果他告诉她,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是不是会彻底的远离他?
  不,他不要这样,她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温暖。
  他记得,她的变化,也是从她十三岁得了伤寒时开始的,如果说是那个时侯,她会不会放缓对他的戒心?
  “小小姐,您还记得您十三岁那场大病么?自那以后,平安看事看物,便清醒明白了许多。”他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几乎有些虔诚,果然,她眼底戒意稍减,却增添了许多的迷惑,去年?便是自己重生的那一年?难道说这场异变不单单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老天爷的恩泽?
  让自己重生一次,还让平安来帮助自己?
  萧问筠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可她一放松警戒,便觉心底的那股灼热又开始了……
  尹天予见她不象刚才如刺猬一般的神色,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见她转瞬间脸色潮红,目光迷离,想起刚刚揽着她的时侯,她身体的异样,不由一惊,便明白她也被人下了药了,不由暗暗叫苦,又见她双唇红得如宝石一般,双颊生润,刚刚略压下去的情欲便一下子又升了起来,这下子更如烈火熊熊,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萧问筠对他一放松警意,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贴近他,脑子里浮现出他刚刚对她紧紧的拥抱,心底竟是迫切希望他再次拥紧,她向他走了去:“原来你早就明事理了,还装着傻傻的骗人……”
  她的语气中增添了些娇嗔,听到尹天予的耳里,脑中如轰了一声,瞬间溃败。
  萧问筠将手放上了他的衣襟,自己也没感觉语气柔软略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平安,以后不许这样了,不许耍着你家小小姐玩儿。”
  她手抚着他的前胸,隔了良久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便把脸贴了上去,语意朦胧:“平安,你待我是最好的,无论是几生几世,是么?”
  她渴望他的拥抱,他却一下子推开她,她愕然抬起头来,却见他满脸都是压抑和痛苦:“不,小小姐,你离我远点儿,我不想伤害你。”
  她有些恍惚,心底想着,平安怎么会伤害我,他不会伤害我的,他宁愿牺牲了自己护着我,他怎么会伤害我?她再向他走了一步,神识渐渐有些不清:“平安,你别走……”
  尹天予只得再次避开,正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她恢复正常,却听身后有人道:“咦,金屑郎,你也喜欢男人?”
  他回头望去,却见那被他震昏在一旁的那女人已醒转了,她从地上取了那块丢在地上的粉红轻纱,披在身上,向他走了过来:“金屑郎,只要你喜欢,带着他和我一起走,又如何?”
  她轻眉浅笑,举手投足俱是诱惑,粉红的轻纱滑过她的皮肤,披在她的肩上,却比她全身光裸更让人心神俱荡。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最能诱惑人心的,可她却从那人的眼底看不见了半丝儿的情欲……刚刚坐在他腿上时他眼底的情欲……如果不是被他弹开,她相信,她就成功了。
  她有些迷惑,为什么他仿佛变了一个模样?她决定再接再励:“金屑郎,咱们那儿,有几个情人不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喜欢,多要几个都不成问题,我会让你做我的大夫的。”
  她听见他冷冷地道:“不管你是谁,快从这里出去,别让我动手。”
  这虽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可她从中听到了那浑然天成的冷酷,那种冷酷,是一种可将人的性命随意处置的冷酷,这使她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
  她咬了咬嘴唇,却不甘心失败,这是她第一次挑选合自己心意的男人,他也是头一个想让她不惜一切也要得到手的男人,她不能失败。
  更何况她已纪知道他吃了那最猛烈的药物?
  她已知道,如果连他吃了这种最猛烈的药物时,她都不能拿下他,那么,她将永远失去机会。
  所以,她款款据摆,纤手微拂,把身体的诱惑发挥到了极致。
  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诱惑男人,她从小便受了这样的训练。
  可以在闲谈话语之间将女人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朦胧之间,萧问筠听到了一声媚到了极点的笑声,她抬起头来,便见着那女人身躯扭摆,薄纱飞扬,她怔怔地望着她,耳内她轻轻的笑声钻进她的心底,更使她身上如着了火……
  尹天予望萧问筠一望,见她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暗叫不好,这个女人再施展媚术,如果这个世界有媚术的话。
  有萧问筠在面前,他的心底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萧问筠,加上有内力防身,便感觉不到那媚术的效用,再加上贺大家给他的那药,补身增强内力的功效居多,不比用在萧问筠身上的,全是春药,她是一个全无武功的人,能支持这么长的时间不露狼狈,已到到了她的极限了,此时被那女人媚术一催,哪里还能忍得住?
  她只觉自己象置身于热炉之中,想要除却全身的衣衫,贴近那清凉之处,而那清凉之处便是平安的身边。
  尹天予见萧问筠脸上带了朦胧的微笑,嫩白纤细的手指忙乱地解着自己的衣服,又听那女人语气更为媚:“金屑郎,奴家和他一起来侍侯您好吗?”
  听了这话,萧问筠脸色更红,额头有汗珠滴下,一双纤手拉开了衣襟……尹天予一急,上前一步,就把她揽进了怀里,他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身躯,既便是女人都不行萧问筠不依地在他怀里扭动,嗓门似笑又似呢哝:“平安,不要这样,你闷着我了……”
  尹天予只觉她的话语比那女人的媚术更加厉害,使得他差点控制不住,只能拼却了全身力气将升起的邪火压了下来,他不由放低了声音:“小小姐,乖,别动。”
  萧问筠哪听得到他的话,将面颊贴到他的胸前,寻找清凉之处:“平安,你揽着我,揽得紧一点……”
  那女人瞧在眼底,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媚媚一笑:“金屑郎,今日是我们的大好日子,还是别让她在里面掺和了。”
  飘纱飞起,一根银针便从她的手指间直往萧问筠飞了过去,无论男女,她只觉贴在他身上的人都让人生厌到了极点。
  母皇说过,她准许她喜欢的男人有一两个小妾,就如她拥有无数的夫侍一样。
  这是东女国的皇族能控制朝廷的手段,就如中原的后宫,无数的后妃只是权力的延伸。
  妒忌是东女国皇室不能有的情绪。
  可临到了她了,她却那么不能忍受,她不能忍受他对她温言软语的样子,不能忍受他的眼底只有她,不能忍受她将媚术发展到了极致也不能打动他半分。
  她只想撕碎这人贴在他身上的脸。
  所以,那根银针直往萧问筠的面颊刺了去。
  她刺瞎她那双明眸善睐的眼。
  一个男人,居然和东女国的人抢男人。
  她恨恨地想。
  尹天予听到了风声,那是利器破空的声音,他指风到处,便向那利器弹了去,但此时的他,却是全身内力乱窜,勉强聚集起来的劲风便不能凝聚……眼看那银光越来越近,直取萧问筠的面颊,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受伤。
  他一伸掌……
  那女人看着那银针直直地插在尹天予的手掌之上,有鲜血从那银针上滴滴落下,心中怒恨交夹,竟不能再施展媚术,她脸上有古怪微笑:“金屑郎,你竟是这样的保护他么?为了他,不惜伤了你自己?”
  尹天予拔下掌心的银针,那银针虽小,却装有倒刺,他这一拔,就拔下一大块肉来,他却只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吭,任由满身都是鲜血,他这样的作派,让那女人心底更生敬佩,心想这才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萧问筠此时却是迷迷糊糊的贴着他站着,身上那股邪火越烧越烈,浑身发颤,不停地在他身上磨擦,使得尹天予几乎不能控制。
  要将这女人先打发了,他心底想,他想再次聚积内力,却忽地发现,体内的内力不能聚积了。
  那女人看清了他的意图,心底更恨,却是冷笑:“金屑郎,莫非你不知道么,你吃的那药,虽有提升内力的作用,但却有一定的时效,在这期间,你若不与人交好,是不能达到药效的,而且还会损了自身功力。”她微微咬牙,“你既喜欢他,不如让我们一起来服侍你?”
  尹天予心念急转,正想着怎么办才好,却感觉萧问筠把一双小手放进了他的衣襟,在他的胸前抚摸,竟然往上摸到了他的乳突处,这使他几乎再也不能控制了,更使他崩溃的是,如此还不算,她竟将整张面孔埋进了他的衣襟内,嘴里喃喃:“娘亲,娘亲,我饿了……”
  他想,她饿了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情到浓处

  还没等他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感觉有一温暖湿滑之物吸住了自己胸前一点,那灵巧的舌头在他胸前舔咬,让他还怎么能控制得住?
  他保留脑里一丝清明,扶着她的头想将她拉开,却又舍不得,只得咬牙切齿地道:“小小姐,你松开。”
  “小小姐,她是一个女人么?”那女人终于听清了他的话,再仔细望向萧问筠,果然见到了她耳垂处的耳洞,这才发现,她皮肤细腻,肩背瘦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这种发现让她更是嫉恨交加,直往他们面前冲了过去……她看出来了,他内力散乱,正是那药效发作的时侯。
  可她还没冲到他的面前,便觉眼前一晃,他手里拿了一个似箭非箭,似驽非驽之物,直对准了她,他眼底冷酷之意如秋霜白雪,她想要避开,却来不及了,她听到一声巨响,只觉身体一痛,那物件里射出来的冷光便刺进了她的身体,她垂下头,看清了腰腹间冒出的鲜血。
  “你竟然敢伤我?”她喃喃地道。
  她心底明白,如果她不马上逃离这里,他不但敢伤她,而且会杀了她,只要她对他怀里的人有恶意。
  她看清了他望着她的时侯眼底盛满的深情。
  他不能容忍她被伤害一丝一豪伤害,他眼底满满的都是她。
  她不甘心地望了他一眼:“你会后悔的。”她捂着腹部的伤口,直往窗棂处奔了过去,身形一翻,便从窗口翻走。
  此时,尹天予这才放松下来,丢下手里的兵器,心想幸好依照自己在那个世界对武器的熟悉,用火药制成了这样器具,如果不然,今日不知道怎么保得她和自己平安了。
  精神一放松,他的感官便回来了,便感觉到了怀里的温暖柔软的触感,脑袋哄的一声爆开,他守住了心中一丝清明,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死死的纠缠,只得低声道:“小小姐,你别这样?”
  她抬起头来,眼底娇媚如丝,有些困惑:“平安,原来是你?”
  尹天予只觉得她的声音媚得直入心底,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她的明快轻脆是他熟知的,语气中带着些任性妄为,最常说的是‘平安,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从小,她就象一位公主,是他心目中的公主,他只能远远地望着,看着她被众人凑拥,高高在上,处于云端。
  他默默地变强,心底想着有朝一日,他或许能配得上她,能永远地守护着她,可如今,她贴着他,那么的娇小,仿佛一个小小的动物,这不是他祈求许久么?
  他看着她嫣红的脸,散着温润光泽的嘴唇,缓缓地低下头去,印在了她的红唇之上,双唇一接触,便只觉她如藤一般地纠缠了上来,整个人都要投进他的怀里,和他融为一体。
  隔了良久,他才保持着心头一丝理智喘息着离开了她的唇,他紧紧地抱着她,怎么也不能感觉到满足:“小小姐,我们不能这样……”
  对,不能这样,这个世界不容许这样,他也不会让她背负那样的污名,他不能让她受到丝豪的伤害,他想让她一辈子快乐。
  他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上内力正一点点的凝聚,便强抑着把身上的火压了下去,他轻轻推开她,却听到了她的呢哝:“平安,我不会让你再象前世一样的。”
  尹天予心头一惊,脑里闪过千般丝绪,望着怀里的萧问筠:她说什么前世?难道说,她象自己一样也历经两世?那么她从何而来?
  尹天予急问:“小小姐,小小姐,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前世?”
  她却不再答他,脸上神色更红,整个身躯软柔如棉。
  尹天予探了探她的额头,只觉热得烫手,知道如果不尽快替她解了身上的毒,她的身命堪忧。
  他咬了咬牙,低声道:“小小姐,得罪了。”
  他日后一定会娶她的,他会风风光光地娶她,让她享受这世间至高的尊荣。
  但这个时侯,他却不能使她的名声受损。
  在他那个世界,为了完成那极为特殊危险的任务,他什么都要了解,什么都要知道,所以,他知道解决这种特殊之毒的方法,并不只是男女交合才可以。
  有些方法,能达到那样的目地。
  他把萧问筠抱上了床,手指碰上了萧问筠的饰带,他只觉自己手指颤抖……在那个世界,他能用极稳定的手托住狙击枪开枪命中千米之外的目标,能用手托住十公斤重的重物而稳定如昔,可此时,他想要解开萧问筠的腰带,却弄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只感觉手指虽未接触到她的皮肤,但隔着一怪薄薄的衣料,却能感觉到那肌肤的细腻柔软,似要透过衣衫通过手指直浸入心底。
  那股邪火却从小腹间升起,直至四肢百髓,他不知道接下来他能不能控制得住。
  因为接下来可不光是除却她的衣衫那么简单了。
  萧问筠感觉有人在轻轻地在她身上抚摸,手掌到处,引起她身上遍布火苗,那手指仿佛带了魔力一寸寸地滑下她最隐私之处,将她身上的火苗引燃成熊熊大火,使她脑子里一哄,几乎压抑不住喉咙里的呜咽。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如果能看到,必是红得如烧红的猪的。
  那手指灵巧地在她身上游走,所到之处,到处都如烈火燃烧,让她如身处云端,身体里那股令人难以承受的焦渴却渐渐消失了。
  这是一场梦,一定是一场梦,就如前世的那一场梦,醒来了便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告诉着自己。
  她却听到了身边传来的急喘,那手指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到身边的人想要扑了上来,可却似强自压抑,那低低的喘息声如林中之豹看到了猎物。
  可她却没有感觉到丝豪的危险,在心底,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不会伤害她,她便有些想要向他撒娇了,想逗一逗他了。
  就是小的时侯,为了看看父母到底能爱她多少,故意惹他们生气。
  这样的小恶作剧,让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隐隐的开心。
  她向他靠拢过去,朦胧之间,摸到了他的手,向他的手臂滑了去,嘴里道:“别停下……”
  尹天予已经用薄纱蒙住了自己的脸了,以免见到让他抑制不住的场面,他凭借着记忆点着她身上的穴道,使她身中的媚毒可以宣泄,可他越是控制,那手指滑软的感觉却越甚,好不容易快点完她全身的穴道了,她却依哝着揽住了他的手臂,整个身躯都贴了上来。
  那样惊动动魄的光滑触感让他几乎崩溃,他听到了自己声音颤抖:“小小姐,你别这样……”
  “我喜欢揽着你的手臂睡……”她呢哝道。
  尹天予想要抽出手臂,却被她揽得紧紧的。
  他让她感觉到安心,尽管他身上肌肉崩得极紧,象似要将她撕烈,但她知道,她就是知道,他不会的。
  她心底有一个邪恶的想法,她想知道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他会不会崩溃?
  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向他贴了过去……
  忽地,她感觉到了一股大力将她震飞,那力量似是极大,可落在她身上的时侯却轻柔如风,如有手掌托着一般,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的那一头,她的身子陷进了柔软的被子里,那一瞬间,她放声抽泣:“你弄痛我了,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讨厌的平安……我讨厌你……”
  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向他撒娇,才能做尽平日里不敢做的事。
  果然,她听见他手足无措的声音:“不,不是的,小小姐……”
  她听到了他声音中的宠溺与懊悔,就象小的时侯每一次被娘亲责骂,娘亲事后都会小心翼翼好几天,这几天,她向娘亲要求什么都能达到目地。
  她感觉有被子搭到了她的身上,顺势扯住了被子继续哭泣,边哭泣边想,向他要什么好呢?
  “你以后不准对我不好”她抽咽着道。
  “好”尹天予扯下了蒙在脸上的纱巾,看着缩在被子里小小的她,如一只小猫,用柔软的毛一下下地拂着自己的掌心……他无可奈何地答道。
  “以后有了好吃的,好玩的,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要想尽了办法弄过来”她道。
  他苦笑:“好”
  “不准看别的女人,连六十岁的老太太都不准。”她得到他一连串的应好,得寸进尺。
  他知道她神志不清,现在说的话算不了数,但也有些迟疑:“可这世界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啊。”
  她模模糊糊地想,世界是什么意思?
  她更强烈的感觉却是,平安不答应,平安不答应,这小小要求他都不答应尹天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被子里哭成一团,几乎哭断了气,他想要上前劝说,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劝说,只得一叠声地道:“好了,好,小小姐,你别哭了,我答应就是了。”
  他再次目瞪口呆,她的哭声消失得那么快,几乎他答应了瞬间,她便吸了吸鼻子,收住了哭意:“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好,看我一个人,不准三妻四妾,甚至于那个念头都不准有”
  尹天予心头缓缓升起了些喜悦,明知这话她清醒之后怕是什么都忘了,也答应得欢快而爽脆:“好的,小小姐。”
  他只是想,她心中有他,一定有他,所以她才会这么的问他。这种喜悦让他飞上了云端,似乎在云际飘荡。
  在他的那个世界,他没有成婚,也没有遇上这样的女人,因为任务,他有过逢场作戏,但那样的女人,他却是转瞬就忘了,来到这个世界,他眼看着她长大,远远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每日里,这便是他的乐趣,可慢慢地变成了他的习惯,每天如果不能见到她,他便心底不舒服。
  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这种习惯已不能改变。
  已经深入骨髓。
  “你答得这么的干脆,心底肯定是不愿意的”她边哭边道,“你的语气一点都不真诚……”
  尹天予高兴的同时,又感觉到了萧问筠的难缠,心想她正常的时侯已经够难缠的了,在这种时侯,却是更加的难缠他只得用极真诚的语气再次答道:“我说的是真的,小小姐。”
  “你有点儿勉强。”萧问筠继续哭道。
  “不,一点儿都不勉强。”尹天予简直想向他那个世界最伟大的领袖保证了。
  “好吧,就算你答的是真的……”萧问筠勉勉强强地道。
  尹天予松了一口气。
  她继续道:“以后,你什么都要以我为先……”
  “好的……”
  “语气勉强了……“
  “绝对没有……”
  ……
  贺大家和海安耳朵贴在门上贴了好半天了,越听越迷惑:“海安,对今天的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海安也迷惑了:“你说主公不高兴吧,可他的语气很高兴啊,特别是最后的时侯,虽然咱们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嘀咕什么,但主公高兴的语气咱们还是能猜得出来的,他语气中透着一丝儿高兴……”
  “这可不大好啊,不大好,那姓叶的也就是一个玩艺儿,怎么能让主公对他动情呢?绝对不行”
  海安沉痛地道:“大当家,那咱们怎么办?“贺大家考虑地良久,用手拿了个往脖子上切的动作:“知道了咱们主公的爱好,那就好办了,他那样的人,哪里找不到,比如说砸了咱们店的三位?咱们很快就能让主公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了……”
  海安有些垂头丧气:“主公可要伤心好些日子了。”
  贺大家叹道:“只有咱们帮他度过这难关了。”
  两人正唏嘘,却听见身后转来了一阵嘈杂,有人惨叫:“是谁帮我穿上了女装?”
  两人往后望去,却见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从那小国王的房间冲了出来,只见他脸上的胭脂残缺不全,发鬓散乱,衣襟半敞,形同疯妇。
  他一边擦着脸上的胭脂,一边疯狂大叫:“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贺大家与海安都看清了那身着女人衣衫的人和叶子初长得一模一样,两人同时叫了一声不好,这叶子初在外边了,那里边的是谁?
  “东女国小国王”两人同时道。
  东女国小国王便意味着他们的主公将要被拐着去东女国作王夫便意味着他们再也没有了这位能带给他们辉煌的主公?
  两人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瞧到了恐慌……不行,一定得把主公救出水生火热之中海安手忙脚乱地拿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他有些迟疑……主公正在兴头上,这么吵着人家是不是有些不对?
  他还没想完,贺大家已经带着满脸的天将降大任,我不施行,谁才能施行的悲壮感一脚把那门踹开了去……
  下一秒钟,海安便看着贺大家以腾云驾雾般的姿势从门内飞了出去,直跌在了楼梯外。
  紧接着,那门便碰地一声关上了。
  海安忙跑了过去,一叠声地问:“大当家,怎么了?”
  贺大家脸上神色既奇特,又沮丧,拍着楼板道:“晚了一步,想不到东女国的媚术这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把咱们主公就迷惑住了,我刚刚一冲进去,主公就用身子把床上的人拦住了,还满脸都是戒备,依我对主公的了解,这是怕她的肌肤被咱们看见啊,连这小小的醋,他都要吃,可见被东女国的那位迷惑得深啊……”未了沉痛地道,“海安,咱们这是偷鸡不着,反蚀了好大一把米啊”
  海安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在此时,有门人来报:“大当家,那姓叶的在店内吵闹,我们正要将他拿住,哪知他还有同伙,忽地来了几个人,将他劫走了,您看怎么办?”
  贺大家正一口恶气没办法出,恶狠狠地道:“怎么办?给老子发下辑杀令,全江湖辑拿他不论死活”
  他一边说着,一边怒气冲冲地往楼下走,海安忙跟着,又吩咐门人:“小心,别打扰主公。”
  门人早见了贺大家打扰主公后得到的后果,哪时不应承的,一叠声地应了,慌忙派人把门口守住,连一只苍蝇也不让它飞了进去。
  隔了良久,守门的人听见了屋子里有人轻轻的笑,互相对望一眼,低声道:“主公对咱们大当家这次的安排着实很满意啊,你说,咱们要不要也顺顺势,给大当家送盏茶,送点儿点心进去?”
  另一人道:“你找死啊,没见着大当家都被主公从门里面丢了出来了么?你那骨头还比大当家的硬?”
  那人这才砸了砸嘴,叹了一声道:“咱们主公可真是持久力强,这么长时间了……”
  另一人眼露崇拜之色:“那是,要不然怎么能做咱们的主公呢?女人……不,无论男女跟了他,都是前世烧了高香啊”
  那人瞧了他一眼,戒备地道:“我说,你不是心底也打了主意吧?”
  另一人挺了挺胸:“皇帝偶尔也吃吃野菜呢会看中一两个宫女的”
  那人呲了一声:“瞧你满脸的胡子,一脸的痘痘,你是野菜,也是一棵浑身疙瘩的土豆你胆敢往主公面前凑,让主公恶心,我现在就去禀报大当家。”
  另一人忙笑道:“咱只是说说,只是说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听着屋内的动静。
  ……
  郊外的小树林中,停着一个几十人的商队,几十匹健马成方阵凑拥着中间那顶挂着大红穗子的马车,这么多人在树林之中,却一丝儿声音都听不到,只能偶尔听到马匹刨着蹶子的声音。
  隔了良久,小树林的尽头又来了另一队人马,离得近了,那队人马的面容便越来越清晰,赫然便是被软禁宫中的李景誉。
  他身边只有两名护卫,往那马车处急驰而去,直来到马车前边,才忽地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李景誉跳下了马,将缰绳递给随行的人,向那辆马车走了去,直来到马车前,才抱拳行礼:“央夫人,一路幸苦了。”
  马车厚厚的帘子被缓缓地拨开,隐隐卓卓之间,李景誉看清帘子里面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名女子,两人仿佛姐妹花一般坐在轿子里,他有些愕然,却听轿子里的人道:“誉王殿下,你可来迟了。”
  那声音低沉而娇媚入骨,李景誉早做了准备,都有些心驰魂荡。
  另一个女子拨开了珠帘,往外打量了李景誉一眼:“娘亲,这位就是三殿下?”
  那露出半边的脸有一双极大的眼睛,清澈透明,眼眸处仿佛凝结了天上所有的星星,灿若有光。
  李景誉只觉得那双眼似乎兴趣盎然,是对他的兴趣……虽是绝美的容颜,也让他心底升起了淡淡的厌恶,但他现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在这对母女身上,他不能露出半丝的不满。
  所以,他脸上带了微微的笑意,迎着她的目光。
  珠帘子一下子被放下了,那女子撇了撇嘴:“没有我找到的金屑郎好,娘亲……”
  那央夫人便道:“傻女子,你忘了我们东女国的规矩了?”
  “艳茹才没忘呢,只不过那金屑郎如果肯跟我走,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他。”
  央夫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艳茹,咱们皇室的规矩可不是这样。”
  李景誉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打断她们的对话,心底暗暗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有那么大的魅力,竟被这东女国的小国王封为金屑郎?
  她们来中原做什么,他是知道的,可他没有相到,连一国之君都悄悄地潜了进来。
  东女国,虽是女人当国,可她们几代人积攒的数不清的珠玉财宝却足可以帮得到他,更何况东女国的武器与炼铁技艺更是尤胜中原?
  因母妃被打入冷宫,他又被剥夺了参知政事之权,在朝廷之中,他的势力已经大不如以前,更何况那小四子竟被查出是皇后所生?
  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得到的出生让小四子这个小子得到了。这便代表着,他前进路上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章】 祸又起

  虽则母妃把一切罪名全都承担,半点儿也没有牵涉到他,但他知道,父皇已对他起了疑心,在怀疑他设计陷害了老2。
  他相信他们没有办法找到证据,所有可能的罪证已让他消灭得干干净净了。
  除了叶子初。
  他被父皇软禁,迟了些时辰派人去处置他,便被他逃了出去。这个贱民。
  他没有想到这叶子初早就解除了他在他身上下的禁制,他早有了背叛之心。他一定得找到这个人,一定得杀了他。
  这些日子,他在后宫隐忍,在父皇面前痛哭流泣,想尽了办法才让父皇不再归罪于他,他这才能走出宫来,可一切还是太迟了,朝廷已派出了人到处缉拿叶子初。听闻那命令是从长秋宫直接发出的。
  他不明白,有什么人会那么洞夕他的一切,使他步步受困。
  仿佛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不得已,他才和东女国的人联手,他已不能调出原属于他的羽林军了,他的私军却因发不出粮饷而散了大部分,只有东女国的财富才能救得了他。
  才能让他扑灭那将要使他炽烧殆尽的火焰。
  他知道她们来是为了什么,只要她们肯助他一臂之力,他愿意成为她们其中之一的王夫,当然是许多个王夫中的一位,只不过是暗底下的,他可以和她们私下结盟,让东女国的势力在中原延伸……只要她们帮助了他,让他摆脱现如今的困境,那以后,她们还能控制得他么?
  他要让那些对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他心底一边想着,脸上却如春风拂面,带着淡淡笑意:“本王在这附近新修了一间农庄,两位如果不嫌弃,不如就承了本王这个不情之请?”
  央艳茹望了他一眼,低声在央夫人的耳边道:“娘亲,我实在不喜欢他,您喜欢的话,您就收了他吧?”
  央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这世上男人多着呢,都各有各的用处,他的身份对你以后可大有帮助”
  央艳茹嘟着嘴道:“我最恨这种脸上一脸假笑的人了,还自以为风流温柔,娘亲,如果你见了金屑郎,便会将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央夫人揉了揉眉心:“先别说这些了,还是先安顿下来吧……”
  央艳茹见她一皱眉,脸上便现了皱纹,惊道:“娘亲,又快到了那时日了么?”
  央夫人道:“是啊,所以我们要赶快,一定得找到那群人”
  说到后面,她有些咬牙切齿
  央艳茹见她心情不畅,这才停下了嘴来,跟着李景誉往农庄而去。
  ……
  萧问筠醒来的时侯,第一眼望到的,便是那暗青色刺绣帷帐帐顶,镂空雕花的床棂上有蝠乐双全的图案,她一下子坐起身来,不明白自己到了何处,脑中却依稀地记得那梦中发生的事,梦中有平安的笑脸,平安的脸和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混和了?
  这又是她的梦?可这个梦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梦?
  她不敢肯定,这个梦却不象前世的一切那么真实,所有的事都朦朦胧胧,只有梦里的那个男人的温柔是真实的,可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正想着,却听有人道:“小姐,您醒了?”
  这是冷卉的声音?她怎么在这里?自己不是被那姓叶的劫持了么?
  这里又是哪里?
  她正想着,冷卉从屏风处转了进来,手里端了洗漱的用具,见了她,眼露喜悦之色,将手里的用具放下,过来扶住了她:“小姐,您终于醒了。”
  “这是哪里?”
  “小姐,您不记得了,那香巧勾结外人将您劫持,幸而有平安将您救了回来,现如今咱们在老爷的别宛呢,老爷这几日,可头发都白了,奴婢从来没见过老爷那幅样子,发疯似的寻找……”
  “爹爹呢?”
  “刚刚才走呢,上朝去了,听闻到捕什么人,皇上这几日催得紧,他一再叮嘱奴婢好好儿的照顾小姐。”
  萧问筠松了一口气,心想爹爹还能上朝,说明他还算正常,可那平安……她迟疑地道:“冷卉,平安呢?”忆及梦中发生的一切,她吞吞吐吐,“平安是怎么救了我回来的?”
  冷卉望了她一眼,道:“小姐,这件事,除了奴婢,府里没有人知道,您失踪的那几日,奴婢也尊了老爷的吩咐,向外宣称您身染重病,如今您回来了,就把那几日的事全忘了吧,奴婢也吩咐了平安,不得向外人提及。”
  萧问筠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前世发生的一切,已让她明白,行差踏错一步,便会踏进万丈深渊,世人的流言斐语是一把杀人的利刃,前世,李景誉不就是利用这一点使得自己背上污名,成了贵族间的笑柄,而爹爹也因为这样,心绪失常,一连做错了好几件事,最终被皇上猜疑,而引来灭门大祸?
  这一世,所有的一切与前世有些相同,却又不同,她渐渐地省悟,改变这一切的人,除了自己还有平安。
  一想起平安,她便想起了当晚发生的,那温柔的抚摸,灼热的呼吸,象是一场暖昧的*梦。
  “小姐,您怎么了,有些发烧么?”冷卉担心地道。
  萧问筠忙避开了她探向她额头的手:“没有,你不是要替我梳洗么,还不快点将东西拿了过来?”
  冷卉迷惑地望了她一想,心想小姐这是怎么了?平安也有些奇怪,送小姐回来之后,视线都不敢接触小姐,他原本是小姐的侍卫,以前经常看着他在前院晃来晃去的,如今却躲得远远的。
  而小姐,也不问平安在哪儿了,以前可是经常挂在嘴边的。
  她心底存疑,却不再相问,只是拿了梳洗用具过来,开始替萧问筠梳洗。
  才刚梳洗完,便听院门前有人嘈杂:“老爷,您回来了?”
  两人同时一愕,心想不是说萧南逸才去上朝么,怎么就回来了?
  正想着,便听得房门前萧南逸焦灼的声音:“筠儿,咱们得离开这里了,你可洗漱好了?”
  萧问筠忙道:“好了,爹爹,发生了什么事?”
  萧南逸从屏风处转了进来,先上下打量了萧问筠一眼,见她神色正常,没有半丝儿被劫持后的忧虑,先松了一口气,挥手叫冷卉退下了,这才道:“筠儿,这几日的事,你能忘的,就忘了吧,爹爹虽然封侯拜相,但到底出身草莽,没有那些名门世家的讲究,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爹爹的乖女儿,爹爹会帮你找一个好婆家,以后有谁胆敢看不起你,看爹爹不找他们算帐。”
  就着屋里的灯光,萧问筠看得清楚,萧南逸鬓角的头发都白了,又见他神情急迫,不由鼻子发酸,心想在前世,没有任何人能动得了他分豪,李景誉几次三番地邀请他加入他的阵营,都没能让他就范,正因为如此,李景誉才在她的身上寻找破绽,终于利用她来使得闻名天下的恶犬将军溃不成军。
  只有她,才是他唯一的破绽。
  今世,她再也不会让这破绽再暴露于他人的面前。
  萧问筠想到此,语气不由有些哽咽:“爹爹,这些日子,让您担心了。”
  萧南逸叹了一口气:“筠儿,为父最怕的,就是你被这世间的礼仪教化害了,在为父的眼里……”
  萧问筠含泪道:“爹爹,女儿并没有发生什么,您放心。”
  萧南逸见这次的事件对萧问筠真没有什么影响,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来这里的目地,急道:“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才行,隔不了多久,这里要被官兵封了。”
  “出了什么事?”
  “这家别宛,是处于莽山脚下的,前几日,为父派了人四周围的寻找你,恰巧遇上了平安,这小子失踪了几日,为父以为他去干什么了,原来是去找你了,他用轿子把你送了来,刚好遇上了我们,我们这才就近在东城附近的莽山住下,你昏迷不醒,为父问平安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子东拉西扯的,一会儿说小小姐被人劫持,昏在客栈里了,一会儿说他把那两人赶跑了,问他具体是哪两个人,他眨了半天眼说那两人有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气得为父差点拿鞭子抽他为父见你没醒,只得就近在这别宛先休息一下,也好散出消息,说你在别宛清养,以免日后有人胡话嚼舌根子……哪知道村子里这几日有好几户同时病倒了,为父派了郎中去查看,却发现那是疫症,今儿早上为父才出村口,就有属下来报……”
  萧问筠心道,为什么又是疫症?她不由想起皇宫素巧的惨死,也是因为疫症?
  她正在思索,便听萧南逸一叠声地吩咐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便道:“爹爹,不用着急,莽山村离别宛有几里的路程,中间被大片的树林隔开,村民们往日也不会往这边行走的,他们那里虽发生了疫症,也不会传到这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萧问筠的烦恼

  萧南逸道:“人不能过来,并不代表着老鼠等就不会过来了,筠儿,咱们还是赶快回府的好。”
  萧问筠却想弄清楚那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宫素巧的惨死,她隐隐感觉和李景誉有联系,而离皇城不远处的莽山村的这场役症,说不定也和皇宫有联系?
  刘贵妃虽然已被打入了冷宫,李景誉被剥夺了参知政事的权利,但依照前世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死心的。
  在前世,对权利的欲望,会让他不惜一切代价。
  更何况听爹爹讲,他又增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李景乾原来是皇后所生,是嫡子,从身份上来说,李景乾比他更适合继承皇位了他会铤而走险的,就如前世一样,扫除他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那么,离这里不远处的那场疫症,和在皇宫被烧死的素巧有没有关系呢?
  无论有没有关系,她都要探着究竟,掐灭一切的可能。
  她正思索,却听萧南逸道:“筠儿,话虽这么说,但我们不能冒那个险,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萧问筠在心底转了几个念头,唉呦地叫了一声,脚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抚着头道:“爹爹,女儿才刚醒来,忽感觉有些头昏,这时回去萧府,女儿周车劳顿,头会更昏了,可否让女儿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动身?”
  萧南逸一见她那样子,心都软了,忙走了过来,一叠声地道:“筠儿,都怪为父不好,全忘了你刚刚醒转了……好吧,好吧,咱就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回府。”
  冷卉在一旁见萧问筠眼珠子转个不停,心想小小姐又不知打什么鬼主意,要做什么了,瞧把老爷吓得……
  她自是垂了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站立一旁什么也不说的。
  只听得萧南逸走到院子里吩咐侍卫:“记住了,你们守在这里,要仔细地望着,一只老鼠都不给放了进来还有弓箭手注意了,天上的飞鸟经过,也给老爷我射了下来”
  侍卫们哄然一声答应了,萧南逸这才又急急忙忙出门,快马加鞭地往东城门而去。
  依照他这个速度,估计去到皇宫,早朝早散了。
  萧问筠知道爹爹今日晚上很可能赶不回来了,心想只有今日一晚查清楚发生的事,还有自己迷迷糊糊的时侯把平安认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理智,睿智,高高在上,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平安呢?
  她一定得弄清楚了。
  今日晚上,要走出这里,可有些麻烦,但有了平安,她想,这个麻烦也就不会成为麻烦了。
  “冷卉,去叫平安过来。”她道。
  冷卉奇特地望了她一眼,道了声:“是……小姐,叫平安来,可有什么吩咐?”
  萧问筠道:“叫你叫就叫,没理那么多有的没有”
  冷卉心想,小姐今日有些烦燥啊,一提到平安眉头都皱了起来了,依照小姐以前捉弄平安无数次的经验来看,平安的处境,很让人担忧啊。
  她无可奈何,只得往门外走了去。
  走到外院,问侍卫们平安在哪里,可谁也不知道,她在庄子里转了半天,才在一个极避静的小院子找到了平安,他正对那小院子中央的大松树发呆呢。
  冷卉一叠声地道:“平安,平安,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小姐叫您过去呢。”
  冷卉看得清楚,一听到‘小姐’这两个字,平安浑身一哆嗦……这更让冷卉同情了,平安武功虽然高强,可小姐的威力实在太大,瞧把平安吓得。
  平安可不知道她心底想些什么,缓缓转过身来,眼底神色有些古怪:“冷卉姐姐,小小姐还说了什么?”
  冷卉叹了口气:“平安,你别怕,小姐现在可没时间捉弄你,依我看,小姐有事要你去办。”
  她感觉今日的平安有些不同,立于松树边的身影卓然超然,仿佛能掌控一切,可眼前的平安,却还是那个在小小姐面前怯怯然的平安。
  从他松了一口气的程度来看,他对小姐的心理阴影有些终于有些消失了。
  平安跟着冷卉来到了萧问筠的院子里,走到院子中央,他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望着那雕花门框,只觉那屋子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如相隔了万丈深渊,而且那深渊还布满了长刺。
  冷卉跟着他停住了脚步:“平安,怎么啦,怎么不往前走了。”
  平安,不,尹天予心想:是啊,在那个世界,他什么虎穴龙潭没有闯过,怎么来到这里,反而有些胆怯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
  冷卉不耐烦了:“平安,你这是在学蜗牛走路呢?走快一些,小姐等着呢。”
  尹天予这才走快了一些,来到她的窗前,低声道:“小小姐,您叫平安……有事?”
  萧问筠听到这熟悉低沉的嗓门,梦中的情景不由在脑子里再次盘旋了出来,那场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她看着窗户外面平安隐隐卓卓的身边,他的侧面半映在窗户纸上,有着石雕般的质感,会是他么,在梦中那么温柔抚摸她的身躯的人会是他?
  萧问筠一想到这里,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平安,今儿晚上,咱们出去一趟”她定了定神,直接道。
  他还是那么恭敬:“小小姐,咱们要去哪里?”
  “莽山村”
  “什么?”尹天予吃了一惊,从门人的汇报中,他已知道了莽山村发生的一切,那里来了许多的陌生人,自那群陌生人进驻离开之后,那里便开始发生疫症,他正派人查清真相,不,不能让她冒险。
  冷卉望了平安一眼,惊奇地发现,平安的眼珠子也在骨碌碌地转过不停,就好象刚刚小姐转着的模样……平安自是不会有萧问筠那么多心思的,那么,他骨碌碌地转动眼珠子到底为了哪桩?
  眼睛里进沙了?
  “怎么了?”萧问筠良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问道。
  “小小姐,你这不刚刚回来了么?”尹天予叹了口气道,“为了让您平安地回来,平安不得不和那劫持你的人打了一架,您瞧瞧,平安的手臂被刺了一剑,现在还伤着呢,如果是往日,平安对付这院子里的人不在话下的,可如今,可就有些麻烦了,老爷又派了他手下最厉害的人守着,万一平安的准头不足,让这院子里的人走了一个两个,惹得老爷发怒那就不好了,小小姐,还是等平安的手伤好了,再让平安带您出去?”
  萧问筠听他的声音时而轻脆,时而低沉,如风轻轻地拨弄琴弦,越发感觉到他和那一晚的声音是那么的相似,心底阵阵发颤,又听他百般推拖,不由气道:“你以为本小姐没有你便不行了么?”
  平安兴高采烈地道:“小小姐,那多谢你体恤,平安就去养伤了。”
  萧问筠怔了,心想自己的脸皮因为前世的缘故练得无比的超厚,但再超厚的脸皮也比不了平安的痴傻……本小姐什么时侯,哪有一丝儿意思说是让你去养伤了?
  没等她开口训斥,他加快了脚步消失在院门口。
  萧问筠怔了半晌,才道:“冷卉,这是怎么回事,他……他他还是平安么?”
  冷卉心底很佩服平安难得的反抗,劝道:“平安一向是个直率的,不懂得收藏心思,他既如此说,那么他胳膊上的伤必定没好得全,小小姐,咱们还是听平安的劝……”
  萧问筠哪里听得进去,指使冷卉道:“你去跟着平安,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等冷卉走后,萧问筠快速将自己的发髻拆散,重新梳起,又重换了衣裳,然后开始大声惊叫……
  冷卉跟在平安的后面,她知道平安武功极高,一开始还怕跟丢了,可平安并不施展轻功,只要院子里悠闲地走着,一会儿摘朵花儿,一会儿蹲下来看会儿蚂蚁,并没有其它动作,冷卉倒还跟得上,她有些责怪小姐,象平安这么老实的人,为什么还要自己跟着他?
  但她是一个老实人,萧问筠交待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于是她也只是老老实实的跟着,直跟到一棵大柳树边,平安才停下了,她只瞧见他抬头把那棵柳树望着,仿佛那棵柳树上面挂了金银元宝,冷卉感觉自己站在一边的花丛,脚都有些麻了,他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心想,看来平安痴傻病又犯了?
  她心底急着萧问筠那边,又盯了一盏茶的功夫,见他依旧如石雕般的没动,便悄悄地退了下来,往回走。
  她自是没有发现,平安等她一离开,便向她离开的方向转过头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小小姐到底心里还存有疑心。”
  他纵身而起,往墙头飞了过去。
  这边冷卉一到院子里,便发现院子里众侍卫来往突忽,张弓拉箭,忙个不停,她奇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有侍卫见是她,奇道:“你不是给小姐拿风油了么?小姐屋子里进了只老鼠,正叫我们四周围寻找,你快进去看看,那老鼠可进了屋子……”
  冷卉心中一突,心底忽升起了不安之感,忙走进房子里,却见床上有人静静而卧,她心中那股不安之感更为强烈了,上前揭开被子,却看得清楚,那被子里哪里是人,不过是两个枕头而已,她急得额头冒出了冷汗,再仔细瞧去,却见枕头上留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来后院见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大帮凶神恶煞

  因为萧问筠被劫持之事只有她一人知晓,所以她的近身丫环便只有她被萧南逸派来了这里,也只有她能进得了萧问筠的屋子里,萧问筠是怎么离开的,完全没有人知道?
  冷卉急急忙忙地往后院赶,刚来到小角门处,便见到有人从树后闪了出来,穿得和她一模一样,也是丫环打扮,脸上更用涂成了暗黄之色,连皮肤和自己都有几分象,仔细瞧去,却不是萧问筠又是谁?
  冷卉吃了一惊,忙上前道:“小姐,你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
  萧问筠漫不经心地道:“不穿成这个样子,又怎么能混了出来?你家小姐现如今被吓昏了,正躺在床榻上,等着你拿了醒脑风油过去给她擦呢”她望了她一眼,从身后拿了根老粗的棒子出来,“冷卉,你是跟我走呢,还是听老爷的?如果听老爷的,为了你日后不受老爷处罚,我只好一棒子打昏你了。”
  冷卉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委屈地道:“小姐,你明知故问,有谁喜欢被人用棍子打昏?”
  萧问筠见威胁成功,丢了手里的棒子,道:“走,我们就去看看,那莽山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卉又吃了一惊,但她一向顺从惯了,知道自己如果不跟着她,又不知道她闹出什么事来,她想给侍卫们提着醒,哪知她还没来得及,就被萧问筠拉出了角门。
  这是别宛,比不得萧府院落重重叠叠,一出角门,外边便是荒山野岭,只有一条小径直深入进去。
  冷卉心惊胆颤地跟着萧问筠,见她脸上一丝儿慌张之色都没有,不由暗暗吃惊,为什么小姐仿佛走过这条路?
  她可以肯定,老爷的别宛,小姐的确来过几次,可这条小径,小姐是一次都没有走过的她哪里知道,在前世,萧问筠为了私会李景誉,经常找借口搬来别宛居住,每一次见他,走的便是这条小道。
  萧问筠走在这条熟悉的小道上,却是满心满肺都是愤怒和忧伤,前世那场梦虽然是场梦,可那梦里的自己却是那样的傻,傻得天怒人怨,对,就是天怒人怨。她怎么会看上那么个人,到了最后,不但赔上了自己的清白,名声,性命,还将整个萧府拖了落水。她伤感着往前走,脚步被树藤绊了一下,一下子跌在了地上,还是脸直趴趴地跌下去的,冷卉一下子没拉住,便让她跌了个狗啃泥,她被冷卉拉起来的时侯,满头满脸的都是草,鼻子撞得直发酸,此时,她心中便升起了股无名怒火,心想如果不是平安推三阻四地不愿意来,自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冷卉悄悄地望了她几眼,劝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平安……”
  “别跟我提平安”萧问筠恨恨地道,“我就不相信没有了他不成了”
  她抹了把脸,快步往前走,冷卉只得跟上,两人默不作声地往前赶路,倒也一路顺畅,走过了小树林,萧问筠记得在前世,前面有一家野味店,这方圆几里地唯一的一家店,也不知这一世,这店还在不在?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前走,走了几步,面前豁然开朗,见前面果然有一家小店,打着酒幌子,屋顶上还冒了冉冉青烟。
  她心想不如在那里歇一歇,饮上杯茶再走?
  她正欲往前,却被冷卉拉住了:“小姐,这家店有些不对”
  她仔细望去,果然,在店外招待客人的小二并没有象以往一样来往穿梭其间,放在外边的桌凳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而门口的栏杆上,却坐了两个彪形大汉,每个人抱了一把巨形大刀……萧问筠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刀,有些象那斩刀被装上了刀鞘用这种刀一砍下来,象她这种身子骨,定是会被劈成两半的再仔细望过去,那两名彪形大汉面目实在阴森,隔得老远,都可以感觉到那股阴冷。
  冷卉哆嗦着嘴唇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她回头一望,却见萧问筠把鞋脱了,光穿了袜子站在草地上,猫着弯就往那通往那店后窗户的小径走了去,她只得跟着,“小姐……”
  萧问筠道:“嘘,别出声,这里来了这么群人,那莽山之事定有古怪,我一定得查个清楚听说这些武林人士耳朵灵着呢,你也把鞋脱了,跟着我走”
  冷卉虽然害怕到了极点,但萧问筠的命令她不得不听,只得也把鞋脱了,学了她的样子,把衣衫下摆别进了腰里,猫着腰跟着她。
  她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那店的后窗下,她记得,那里有一个后门,平日里没有人来往,几乎被人遗忘了。
  果然,那门还在。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因脚底下只穿了袜子,两人放轻了脚步,走进去的时侯,真如她所料,竟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家野味店外边的门面虽小,里面可是极大的,是一个极大的大堂,可容纳百人之多,如今,她们便站在这大堂的侧门边,屋里的人讨论得正激烈,居然没有人发现她们。
  而萧问筠所站之外,正巧面对着那主席之位坐着的那人侧面。
  那石雕般的面颊,秀如远山的眉眼,以及托着腮漫不经心的模样……除了那神态让她感觉陌生之外,其它的一切,她怎么会不熟悉?
  这个人,便是平安
  他的四周围,坐满了人,凑拥着他而坐,他的椅子,摆得比其它人高了一个台阶,显示出他的身份。
  可萧问筠此时一见到他,怒火便腾腾地上涌,哪里还看得到其它的人,忽地一下,她便冲了出去,怒声道:“平安……”
  前面说过了,这大堂太大,她站的距离太远,所以她一冲出去,走了好几步,还没有接近他们,反而让他们全都转过了脸来,咣当咣当声起,刀剑拔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她才清醒了,一清醒,胆就开始颤了,天啊,这些都是什么人啊,脸上有刀疤的,少了一条胳膊的,瘦的,矮的,高的,无一例外,脸上都有凶相,一屋子的人,有的掐着腰站着,有的把脚盘在椅子之上,但无一例外的,却对坐于上首的那人保持距离,全是她以往从来没有见过的凶神恶煞。
  有几个还拔出的腰间的刀子,那刀子发着幽幽暗光。
  看样子她进屋之前,他们正讨论着某样严肃之极的话题,每个人的脸上都阴沉沉的,阴得可以滴出水来。
  被她一打扰,那水便真的要滴下来。
  只不过是血水。
  她哪里还迈得动脚步,两个腿肚子开始哆嗦,再往平安瞧了去,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之上,用漫不经心地目光扫了过来,眼色有些愕然,被整间屋子的凶神恶煞一衬,箫问筠感觉面前坐着的这位平安脸上也增添了不少的冷酷阴森,她忽然间有些不敢肯定了,这个人,是平安么?
  她额头上的冷汗开始往下流。
  人一甘起了疑心,便会越发感觉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所以,她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他不是平安,举止神态不象,神情不象,连站起身来的姿势都不象。
  除了面貌象之外。
  被屋子里的灯光一晃,她感觉他的面容也不象了,他站起身来,比平安可高了不少……她慌神了,全没看见平安坐的地方原本就比其它人高。
  她脑念急转,既是认错了人,马上溜之大吉为妙要不然会被剁成人肉包子
  于是她再哆嗦着嘴唇道:“店家,没在啊,那我们不住店了……”
  她一步步往后退了去,拉了冷卉就往门边跑,其实她跑出来,也没跑几步,所以退回去眼看着就到门边了,嗖地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飞镖,咣一声,把那半掩的门钉死了。
  萧问筠看着那飞镖颤颤的镖尾,冷汗流进了脖子里,只听身后有人阴阳怪气地道:“这年头也有大姑娘独自住店的,简直是世风日下啊”
  萧问筠麻着胆子往后望,便见着一个矮胖的人咣地一声把那比他的头还大的巨爷放在了桌子上,冷笑着道。
  “大姑娘住店有什么出奇的,咱们又不是大家闺秀,不过山野民女。”萧问筠道,“不住店,难道让咱们在外被野兽吃了?”
  “咦,这姑娘胆子还挺大的”那矮胖子望了望她,“你这幅样子,黄皮寡瘦的,怕是野兽也不想吃”
  萧问筠这才忆起自己的脸被弄得发黄了才出来,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半丝儿美色都没有,胆子不由大了几分:“看来这店已被住满了,哪咱们就另寻地方吧?”
  另一高瘦拿剑的人阴阴地笑了笑:“不打紧,人虽多,但腾出两间屋子还是行的,咱们也不忍心让两位大姑娘露宿在外吧?”
  萧问筠勉强地笑道:“咱们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却是很讲究,你这店干净么,床上有没有虱子,饭菜好不好,是不是用新鲜的材料制成的?”
  那瘦子一连串地答道:“房间么,上好的圆木刚刚砍下来制成的,饭菜么,新鲜的野味刚刚斩的……”
  萧问筠心道,你什么意思嘛,为什么把那‘砍’字,和那‘斩’字发音发得那么的重?她感觉腿肚子更哆嗦了,又见坐在上首那位所谓的平安站了一下身子,又缓缓地坐了下去,捧了一壶酒喝着,那个目中无人的劲儿,是平安一丝儿都没有的。
  她只得再次认定,自己是认错人了,这个人是平安的双胞胎兄弟?
  便又听那瘦子悠悠地接了下去:“床么,你如果睡得不好,还可以附送你一幅棺材,让你睡得安稳扎实。”
  萧问筠听了那‘棺材’两个字,心肝儿都在颤抖,脑子里现出了人肉包子,人肉饺子等等包含人肉两个字的所有食物。
  她咬着牙道:“你,你,你们,难道还强要人住店不成?”
  她话音味落,瘦子和胖子对望了一眼,其它的人也对望了一下,忽然间哄堂大笑,那笑声此起伏服,震耳欲聋,将屋顶的飞鸟,树上的鸣蝉全都吓得扑楞楞直飞走。
  萧问筠趁着他们笑着,拉着冷卉直往那被梭镖钉着的门而去,想拉开那门逃走,哪知道那梭镖虽小,却力透板心,把门框和门板钉得死死的,哪里能打得开,她急了,剁成细细人肉包子的馅在脑子里盘旋,那馅里面还有一片染了豆蔻的指甲,那指甲自然是自己和冷卉的她的眼泪和鼻涕一起往下流,心想自己怎么就认错了人呢?
  怎么能认错人呢?
  她正想着,便听见身后那和悦的声音响起,轻,却把满堂的笑声压了下去:“够了。”
  顿时,整个大堂鸦雀无声,连针跌落地面都听得清楚,厨房里原本响着汽的水壶被众人的声音压住了,此时,那水汽揭开了锅盖子的声音极清,咣当,呲,咣当……
  她满脸是泪的转过身来,便见着那上位坐着的人挥了挥手。
  这满堂的凶神恶煞微弯了腰,向他拱了拱手,依次走出了大堂。
  那样恭敬的程度,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隔不了一会儿,大堂里便只剩下了那人和萧问筠冷卉三个。
  萧问筠对这个人是平安已经不抱希望了,垂了头,老老实实:“这位少侠,民女认错人了,您别见怪,民女生于民间,目光短浅,鼠目寸光,见识浅薄,坐井观天,目光如豆……”
  她搅尽了脑汁把能想到的成语念了下去,念了半天,却没听到有人答话,眼角一扫,扫到眼皮底下出现了一方锦帕,有人道:“把脸上涂的东西擦一擦,原本就长得丑,还涂上层东西,更丑了。”
  萧问筠怔怔地接过了帕子,心想这人怎么就知道自己脸上涂了东西?这个人不是平安,那是肯定的,平安绝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平安的语气什么时侯都是恭敬的。
  他说了那个丑字,倒是提醒了她,将视线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见自己脚底下只穿了双袜子,长衣的下摆别在了腰间,脸上也肯定是一片狼藉,和那个往日里高贵的小小姐相差得肯定很远很远……她原本是把泼名都只当盘菜的,此时心底却有些惴惴,有些羞恼。
  她抬起头来,用帕子胡乱抹了把脸:“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那人似笑非笑:“走去哪里?”
  萧问筠觉得他眼神邪恶,不怀好意,打量着自己的脸的目光落实了刀子剐下肉来想要做成人肉包子的感觉:“既然不能住店,当然是另找其它。”
  那人再扯了嘴角歪着嘴笑:“就在这里住下吧。”
  “不住”萧问筠怒了,感觉他扯着嘴角歪着嘴的样子邪到了骨子里。
  “到底住不住?”那人拿起刚刚矮胖子放在桌子上的斧头啪了一下。
  萧问筠腿脖子原本就软,此刻更加软了,被他一吓,差点软倒,嘴却硬:“不住就是不住”
  冷卉在一旁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衫,附耳过来:“小姐,奴婢感觉他就是平安”
  萧问筠怒气冲冲,怒火中烧,看着与平安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得面前这人长得那么的让人讨厌这个人绝对不是平安,完全不是平安,他身上满身的刺,平安的圆和顺从在他身上一丝儿都看不到“小姐,您看那腰带……”冷卉再次道,“衣服虽然变了,可那腰带没变。”
  青色的腰带,绣了兰竹的卷叶纹,那是她有一次失败刺绣的作品,顺手给了平安了。
  他就是平安。
  只不过不再是对她顺从听命的平安
  萧问筠知道了他就是平安,其实她的内心深处,只怕是早已认定了他的身份,只不过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这个平安让她太难以接受了。
  最主要的是,如果承认了这个人是平安,那么就得承认那个晚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是真的,那个暖昧古怪的梦是真的不是前世,也不是前前世。
  而是这一世真真正正发生过的
  所以,她不想承认
  一想到那晚,她就想逃,她拔脚就往角门处走了去,走到那里,才醒起角门被关了,于是,她转身又往那群凶神恶煞退出去的大门跑了去,可她哪里有平安行动快,还没有跑到那里,咣当一声,两扇大门合上了,平安抱着双臂倚在门口,还是那幅模样,似笑非笑。
  她恨从心来,咬牙切齿,一脚就往平安的小腿胫骨踢了去,全忘了自己早把鞋子除了下来,只穿了一层袜子……他的腿自然是硬得如铁一般,不能悍动半分,却痛得她眼泪花儿直流。
  有手伸了过来,用大拇指给她擦了擦眼角,声音和悦:“哭了?”
  他连小小姐这个尊称都不叫了,萧问筠脚丫子也痛,心底也直冒酸水儿,很是委屈:“就哭,就哭,怎么啦,不让住店,还不让哭么?”
  萧问筠垂着头,望着他的衣襟,看清楚了那腰带上被刺绣得不象兰竹反倒象野草的花儿,这样的杰作,世上少有,天上地下绝无……只有她绣得出。他靠了过来,对她的蛮不讲理全然不理,笑道:“想哭就哭吧,我借个胸膛让你靠靠”
  瞧瞧,瞧瞧,他都不安慰自己了,以前的平安多懂事?多和顺?多听话!
  萧问筠又委屈了:“你,你,你……你骗了我多久了?肯定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偷偷笑,笑你自己能着呢,把所有的人都骗得团团转!”
  他揽着她的肩,把她往自己的胸膛上带,萧问筠接触到了他温暖的胸膛,感觉到那股温热,才倏地醒悟,偷偷朝冷卉那边望了去,却见冷卉早已不见了。
  “别怕,只有咱们两个人,她被人带出去了。”他似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在她耳边低笑。
  “都有人受你指使了,而且被你指使的还是这么些恶人,你能了,你翅膀硬了,不但硬了,而且硬得跟石头一样”她气道。
  她听到了他胸膛因笑声而轻轻的震鸣,如上好的琴箱共鸣,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笑容如以前的平安一样,可夺人心魂,就如那晚一样,那温柔而宠溺的语调……
  她轻轻地依偎着他,被他揽着,脑里一片空白,只觉得他气息温暖,气味好闻,如春天里的青草,夏天里开的花儿,却听他的声音低低有如琴奏:“再怎么硬,也飞不出你的掌心。”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问筠把他不尊敬自己,不叫自己小小姐,捉弄自己等等一切恶习全拿起来想了一遍,却抵不过他这一句的好:再怎么硬,也飞不出你的掌心。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美的话,由他低低的嗓门说出来,象是有细细的绒毛刷着她的心底,一遍又遍。
  前世她和那人最浓情的时侯,他对她说的所有甜言蜜语,也抵挡不住这一句她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嘴里却依旧委屈:“你刚刚看着我被人欺负,看着我被人捉弄,光顾着喝茶”
  “是我不对。”他道,嘴里的热气哈在了她的头顶,“以后不会了”
  “还有以后?”
  他笑道:“以后长着呢怎么可能没有以后?”
  这一瞬间,她心底便原谅了他,原谅了他对她的无理,现在的,以前的,那一晚的……前世,那个人情再浓的时侯,也不肯跟她提以后,但是他,平安,无论他是谁,她相信他,他已经计划好了以后了。
  是她和他的以后。
  她没有问他,他到底是谁,有什么身份,到底凭什么能指挥那么些凶神恶煞,她只觉得,此时,时光静好,美如天界。
  可她在美好的时侯总是要思及忧患的,所有她开始思索了,如果他是平安,这个统领了一大批凶神恶煞的人是平安,那么,那天那晚上那个模糊不清的梦,是不是真的呢?他轻柔的触摸,灼热的唇难道真的只是梦而已么,一想及此,她的脑便开始混乱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到底是谁

  脸上有疤的瘦子其实长得不丑,年纪也不大,他皱紧了眉头在门外踱来踱去,胖子见他踱来踱去,实在忍不住了,上前道:“姓贺的,你担心什么,不过是个小姑娘,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笑面佛,你知道什么,如果这女人真是前晚那个女人,可就糟糕了。”
  笑面佛奇道:“有什么可糟糕的?”
  他悄悄附耳上去,欲对笑面佛耳语,笑面佛一见,警惕地道:“姓贺的,你干什么?”
  笑面佛心想这贺大家可是做那男人女人生意的,难保自己也染上了那恶习,咱可是彻彻底底的只喜欢美娇娘贺大家看了他那眼神,气道:“就你那矮冬瓜身材,我要真有想法,也不会看中你啊”
  笑面佛这才任由他把嘴凑了了过来,听他一翻述说。
  听完了,脸色也跟着变了:“你说的是真的?”
  “我看着那女人就有些不对,越看越不对,除了脸皮暗黄之外,那身形真是似了一个十足十,再说了,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她也有胆子闯了进来,那不是她会是谁?”
  笑面佛往日里和贺大家时常你捅我一个暗刀子,我捅你一个暗刀子,捅刀子的次数比吃饭打招呼还多,但此刻也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真是她,那咱们主公可就麻烦大了。”
  贺大家盯了那紧闭的门一眼:“笑面佛,你够不够胆子”
  笑面佛也顺着他的目光盯了那门一眼,一拍胸:“我什么都不够,就是胆子很粗,但是……”他一转眼,垂头丧气,“就是不够胆子跟主公叫板。”
  贺大家见一翻激将没激成,也颓然了:“这要怎么办才好,难道咱们真要跟随主公全搬到东女国去了?全做了东女国女人的侍夫?天啊”
  两人正颓唐着,那门呀地一声打开了,主公好端端地站在门口,往他们一望,皱眉:“你们在商量什么?”
  两人往他身后望过去,尹天予将萧问筠挡了个十足十,哼了一声,两人忙收回了目光,心想这女人头上原来没有纱帽啊,主公从哪里找了个纱帽给她戴上了,还遮得这么严实?
  看来真对她呵护倍至啊,不行,得把主公的视线从她身上转移了才行贺大家想起那一次不成功的张冠李戴,自己成了主公和这东女国小国王的间接媒人,悔得肠子都有些青了,又想起主公对那三位在店里砸东西的少年其中一位那一场逗弄,把希望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小心地提醒:“主公,那三位砸店的花容月貌的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少年,属下命人将他们好好儿的送走了,完整无缺,属下还找人盯着他们,定会找出他们的落脚之处的。”
  他的话,萧问筠在其身后听得清楚,听他用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来形容少年,不由扑呲一声笑了出声,心想这都是什么样的大老粗才能用这样的成语才形容少年啊?
  少年啊,不是少女啊
  贺大家把那声笑听成了轻蔑,心底更着急了,瞧瞧,瞧瞧,这女人在主公心目之中的份量重啊,定会把主公拐走的,她把隐藏的对手全不放在眼底尹天予也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只道:“行了,走了便走了吧,他们既已照足了规矩,就不用找他们的麻烦了。”
  这是对他们三个留有余地啊
  贺大家听了这话,心中升起些希望:主公还是有理智的,咱们还是有希望的,对她还是不太专一的,对那三位少年还是有些心思的,这男人的心思么,只要撩拨撩拨,就撩拨起来了,只要把主公的心从她身上拉了过来就好了,为了咱们福门的这些老少爷们儿不至于落得去东女国作女人的裙下之臣的地步,他在心底握拳,忽地感觉肩上充满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将主公留在福门,这可是现如今最重要的责任他和笑面佛对望了一眼,这两个死对头心灵开始相通:任务虽是艰巨的,结果也很渺茫,惹怒了主公更是结局怕是很惨,但咱们总得试上一试不是?
  尹天予望着自己这两名最得意的门人,这笑面佛定是不知道,早在他是平安的时侯,为了帮助萧问筠,他便化身为姓杨的匠人,早就到笑面佛的赌坊去过了,笑面佛的狠,他是见识过的,和贺大家一样,纵横江湖,所向无敌,他们两人一赌一黄……他却不得不将他们收伏,收为已用,虽然对他来说,他们是黑道,但在这个世界,他们却比他那个世界更讲究规矩与忠义,甚至可以媲美他在那个世界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员们。
  有时侯他有些迷惑,不明白自己为何来到了这里,便将自己的思想全都转变了,感觉黑与白之间的界线并没有那么分明……只是这些属下忠心得有些过份,将他当成了他们的希望,竟使得他不敢略微地表现出对某事某物的喜好,因他知道,如果他表现出来了,那么隔不了几日,他的身边就会出现那样东西了。
  他看清他们对自己身后的萧问筠兴趣极浓,不动生色地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含糊其词地道:“这位是新投靠来的,要在这儿呆几日,你去给她安排个上房,紧挨着我的房间便成,房间大点儿,她那丫环和她一起住,其它的,你们便不用多打听了”
  看了主公的紧张神色,以及他仔细的安排,还特地告诉他们要他们不用多打听了……贺大家和笑面佛两人对望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沮丧的神色,这些表明,这女人简直是进驻了主公的心啊,自己从来没有见到主公对一个人,而且是女人如此的上心的啊。
  贺大家头一次表示怀疑了,主公他到底还是喜欢女人的?
  自己先前送的女人他不喜欢,表示一开始没送到合他心意的?
  可他送女人的时侯,还特地经过了精挑细选了,燕瘦环肥,活泼的,斯文的,娇弱的,健壮的……不健美高大的,什么都试过了,比主公身后那瘦不拉几,还不到他胸口的还没长成的小女孩可强得多了所以他才试着往男人方面想办法了
  笑面佛之所以被叫为笑面佛,那是因为他什么时侯都是笑着的,连杀人的时侯都是,此时,他脸上的笑意终于没有了,而且嘴角下垂,有点儿象哭面佛。
  贺大家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
  尹天予望了他们两人一眼,不明白他们为何瞬间变了如丧考妣的脸色,皱了皱眉道:“莽山村那些陌生人,防备极严,你们就按我的吩咐去查清楚他们,看看他们和各外分堂出现的人是不是同一拨的,他们要找人还是要找物,你们都得查清了,这些人来历不明,手段毒辣,已在江浙云贵等地照成多起命案,找的人虽是不同,但用毒的方法却是差不了多少,所用毒物诡密莫测,多呈现疫证的情状,一旦一人生病,全村都会病亡,你们可得小心些”
  贺大家与笑面佛见他吩咐正事,忙端正了脸色,齐声道‘是’。
  萧问筠虽已明白平安的另一重身份,但普一见着他吩咐人办事的情形,还是吃了一惊,他这时的样子,还哪有半点儿往日里平安的嬉笑赖皮?
  她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如远山一般的眉眼,不经意的指使,仿佛这样的随意命令是他早已演练过许多次的。
  此时她才发现,他宽宽的背脊,仿佛能承担所有重担。
  这是一个让她陌生的平安,高高在上,淡漠疏远。
  尹天予一转过身来,便见着萧问筠缩在一角,重重垂纱下面,她的面容朦胧不清,他向她走了过去,却听她道:“你到底叫什么?”
  虽然隔着层面纱,他也知道她现如今定是警惕而防备的。
  就象防备着李景誉一样。
  他叹了口气:“小小姐……”
  “你知道我的一切,我却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叫平安,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在皇宫自由来去,也不知道什么时侯你成了他们的主公,平安,我想相信你……”她低声道。
  尹天予有些迟疑,该不该告诉她他其实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她能够接受么?
  他叹了口气:“小小姐,平安只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老爷不会容许我站在你的身边,小小姐, 我是平安,一直都是,不过在他们的面前,我是姓尹,叫子龙,可我还是希望你叫我平安。”
  萧问筠听了这话,心底一阵悸动,他说得对,如果是前世,她和他之间隔着万丈深渊,所以,他低贱的身份才被李景誉利用,拖了她下水。
  见萧问筠沉默不语,尹天予知道她被说动了,趁机转移话题:“小小姐,你不是想查清楚莽山村发生的事么,老爷隔两天才回来,你不如留在这里,看看莽山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慢吞吞地望了萧问筠一眼,“可如此一来,小小姐和平安,就越发会惹老爷生气了。”
  萧问筠抬起头来,又见着了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似不将一切放在眼底,是似是邀请。
  她垂了头,低声道:“生气就生气罢。”
  尹天予忽地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还是叫平安的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十夫与十一夫

  尹天予一挥手,贺大家和笑面佛上前,一人拉了他一条胳膊,这才好不容易地将他从地上拉起。
  那人翻转了脸,萧问筠看得清楚,那张脸上有两条极为挺秀的眉毛,衬着那张圆忽肥厚的脸,有说不出的滑稽。
  那人如小山一般的身躯在地上站倒是站得稳如泰山,整个人圆滚滚的,身上又穿了件鲜亮淡绿的衣服,象一颗长势极好的大西瓜。
  他不但眉毛长得挺秀,而且唇形也极好,鼻子高而挺拔,连耳朵都是玲珑袖珍的,可这几样单独看起来很好看的物件儿被拼凑在他那张圆乎乎如西瓜一般大的脸上,那自然是再怎么好看也好看不起来了。
  他侧过头去,望了望那大马车一眼,再望了望从马车里钻出来的萧问筠两人,叹了口气道:“哎,又瘦了,又瘦了,简直是人比黄花瘦啊。”
  萧问筠与众人皆目瞪口呆。
  他这才向他们拱手道歉:“对不住,差点压着你们,哎,幸亏我这些日子瘦了,冲力没那么大,如果是几日前,可得把这两位压扁了。”又朝脸色铁青的平安拱手,“这一位,是当家的吧?对不住,轿子给你压坏了,我这不正急急忙忙的赶路,正在从你这轿子边过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脚底下一绊,人就到了这里。”
  他笑眯眯地望向笑面佛:“你可比我胖多了,要减一减才行啊,咱们胖子就是这样不好,重心不稳,被人一伸脚,就忍不住往前滚。”
  尹天予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冷冷朝笑面虎瞪了过去,笑面虎畏畏缩缩地缩了缩脖子,等尹天予转过了脸,这才朝贺大家道:“姓贺的,你等着瞧”
  贺大家抬头望天,低声道:“你不想这么做么?不想让那东女国的女人在主公面前无时无刻的出丑?不想让主公从她的蛊惑中醒悟过来么?我瞅你的样子,心底怕是想着那胖子连人带篓子全压在她身上把她压扁了才能显着出她的狼狈,才能让主公醒悟,这个女人长得虽美,但压扁了也如此……不过你腿短,我腿长,你的动作没我快”
  两人斗鸡一般地互视。
  这两人的一问一答没有人注意到。
  萧问筠等的目光彻底地被那巨形胖子吸引了。
  只听尹天予问道:“您是位郎中?”
  一顿寒暄下来,大家才知道,这个人姓晋,名叫晋齐越,是受了莽山村村民所托,去村子里替他们看病的。
  “你们既是也是去莽山村的,不如让小人搭着便车?说实在的,小人现如今虽然瘦了,但这重量着实还是不轻,这一路从山上走了下来,着实够呛,离莽山村还有十里地呢。”他的目光在尹天予骑的高头大马上打转,那马通灵性,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估计看懂了他目光中想把它压倒压扁的意思了。
  他遗憾地把目光收了回来,萧问筠站得离尹天予近,很明显地听到尹天予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要不,咱们找个牛车?”晋齐越很是热心地提议,“这两名小姑娘也是要坐轿子的,可轿子被我压坏了,那牛车宽大,正巧坐得下三个人。”
  这个人天真浪漫的程度以及在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面前一无所觉的懵懂程度简直可以让天人共怨。
  他就没发觉围着他的这些人都不是善男信女?都是些手起刀落就能砍人头颅的家伙?
  萧问筠替他捏了一把汗。
  又听他叹道:“哎,其实我该陪你一辆轿子的,可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出诊,诊金都还没有拿到呢,所以呢,为了拿到诊金,我半路上可不能走路走得累死了,要不然,怎么能赔你们轿子呢?”
  笑面佛实在忍不住了,提了袖子准备上前捧他的胖脸,却被尹天予一个眼神止住了:“晋先生,既如此,就请你稍等……”
  尹天予一个眼神扫了去,笑面佛只得道:“属下既刻去找一辆牛车来。”
  隔不了多久,那牛车倒真的找了来,极为宽大,四匹牛拉,其中一头牛还在不停地咀嚼着嘴里的青草,眼见着是从人家稻场上直接拉了回来的。
  晋齐越欢天喜地地邀请萧问筠:“小姑娘,来来来,您请先上坐。”
  萧问筠感觉这个圆滚滚的人很亲切,正想从善如流地上牛车,尹天予一个淡淡的眼神扫了过来,她只得停下了脚步。
  其实她觉得,既然她已经出了门了,就不能再摆萧侯府大小姐的架子,应该和人打成一片,当然,和福门的这些属下打成一片着实是件很困难的事,在他们的目光下,能不被吓死就不错了,但这圆滚滚的人就不同了,既能抗压,还很有厚实感,也能遮挡四周围时不时传过来的锋利眼神。
  萧问筠正想着,却感觉身子一轻,四脚开始腾空,等她醒悟过来,这才发现她居然坐到了一匹高头大马上,还没等得她高声尖叫,尹天予坐到了她的背后,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吩咐道:“走吧。”
  她虽是将门之女,可也从来没骑过马
  特别是和人同骑一匹马,而且这个人是个男人虽然这个人是平安……
  她闪闪烁烁四周围打量,看清楚四周围的人全都视而不见,表情端严,这才略放松了下来。
  冷卉被晋齐越请上了马车,晋齐越看着高头大马上骑着的两人,低声问道:“小姑娘,那匹马能搭两个人,难道我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还要重?”
  冷卉心底直替小姐担心,又想自己和小姐穿了男装出来,这人怎么就一眼认出了她们的身份呢?心道老爷如果知道了她们在外边这样的不顾礼仪,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哪有心思搭理他:“不知道”
  “不知道?那小姑娘,这牛车的牛是从哪借来的?”他笑道。
  冷卉不理他:“不知道。”
  “是水牛还是黄牛?”
  “不知道”
  “小姑娘,你双眼发直,直望着他们,是不是得了眼病了?”
  “不知道……”冷卉这才醒悟了过来他说什么,朝他一瞪,他却笑嘻嘻地道:“小姑娘,别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了。”
  “……”
  虽然是四匹马的牛车,那牛的脖子被缰绳勒得紧紧的,露出了白色的脖子,可见这胖子的份量的确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贺大家和笑面佛渐渐落到了后头,贺大家看着那坐骑在马上的两人,很生气道:“这下可好了,主公这是要造成既定事实了,这样的造成既定事实,他定是心底早有了去东女国的打算了。”
  笑面佛平日里和贺大家常常是唇来齿往的,这时也如丧考妣,和他商量了起来:“老贺,依照咱们在主公身边的地位,咱们如果到了东女国,只怕会做女相的侍夫,听说那女相已经四五十岁了,侍夫也有十来个,老贺,咱们如果排名,也排在了十多个以后了,老贺,你还好,还年轻,有大把的姿色,可我,又矮,又肥,又老,我只看见了前边黯淡的前途……”
  贺大家既得意又有几分伤感,拍了拍笑面佛的肩膀:“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就让你一筹吧,让你排名在我的前边,你做第十夫,我就做第十一夫……”
  两人正胡说八道,却听牛车传来一阵尖叫,那叫声响辙云际,类似女人的尖叫,直刺进众人的耳底,萧问筠以为是那胖子行为不规矩,往那里望过去,却见冷卉呆呆地坐着,那牛车原是装草的,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那胖子指着那稻草一叠声地叫着:“啊啊啊……有……有……有……”
  他还没有‘有’完,那草堆漫天飞扬起来,草堆中忽地窜出一个人影,仗剑就向那胖子刺了过去,这一群人个个都是武林中极顶高手,哪里会让他得手,当既便有人拿出剑来,架住了那人的剑。
  在漫天飞舞的稻草之中,两条人影斗在了一处。
  此时,萧问筠听到那胖子终于把尖叫声中剩下的言语说了出来:“有蟑螂啊……”
  那从草冲出来的杀手听了这话,手里的剑抖了一抖,俗话说得好,高手过招,变化只在须臾之间,他这么一抖,便使得和他斗在一处的人有了机会,几招之下,便将他擒住了。
  接下来,自然是一翻审问,那刺客自是临死也不屈的。
  众人正无可奈何,萧问筠望了望那胖子,见他站于牛车旁,神态悠闲,抬头望天上浮云,眼见着是在数天上浮云一朵又一朵,一共有多少朵,心底一动,直冲着那胖子而去,指着那他脸色严肃:“你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那晋齐越从浮云上收回了目光,脸色愕然:“没干什么啊”
  萧问筠道:“你居然把手放在……”她脸色沉痛而恼怒,“你居然把手放在……”
  放在哪里?
  众人听了这话,皆朝他们望了过去,见冷卉就站在那晋齐越的旁边,不觉在脑子里构想出一幅图画……这死胖子都胖成这样了还色心不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匪夷所思

  还没等晋齐越想得明白众人看自己的目光为何变得那么不善,萧问筠不知从哪里摸了把刀出来,举起来就向晋齐越冲了过去。
  晋齐越的表情很精彩,半张着嘴,眼底是莫名其妙,眉梢也是莫名其妙,而冷卉,更是莫名其妙。
  晋齐越想,她拿把刀子冲过来做什么呢,莫非想要做件好事,把他身上的肥肉切些下来?
  一想到切,晋齐越这才想到了痛,一声惨叫,拔脚就逃,他身体重,自然跑得不快,他跑的角度被萧问筠逼得很巧妙,正巧向刺客跪在地上之处而去,他的身体很宠大,所以一跑过来,连大地都在震动了,那捉拿刺客的人被这震动所惊,未免有些愕然,这一愕然间,那刺客忽地从地上窜起,居然尤不死心,向那胖子直抓了过去,不错,是抓就象是村子里的泼妇两人打架直抓人头脸。
  当然,也象萧问筠和萧月怜在桃花庵里打架时的那一抓。
  胖子悴不及防,被他抓了着正着,他的手指到处,如有沾力一般地吸附住了他的脸皮,众人皆听到了撕拉一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断。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刺客一抓之处,便拉着那胖子的皮向反方向而去。
  那胖子便如那半湿半干的粘稠混浆制成的人一般,那外面的那层皮居然被他拉得越来越远。
  这一奇景让众人目瞪口呆,冷不悴防,虽是高手云集,一时间也忘记了阻止了。
  尹天予望了萧问筠一眼,只见她眼角微微含笑,便知道她怕是早瞧出了什么来了,和他自己一样。
  只不过他还没有想出办法怎么样不动生色地揭穿这胖子,她就开始行动了,而且用的是这样的方法。
  想到此,他不由微微一笑。
  萧问筠仿佛有所感觉一般地回过头来,却发现尹天予眼底有笑意,眼色莫明地望着自己,那眼眸之中带着些欣赏,又带着莫名挪揄,她这才醒起自己的方法用得不太合乎大家闺秀一向的标准,虽则经历了前世,所谓的标准对她来说不过是写在纸上的东西,但一想及在平安面前,脸也不由一红。
  此时那刺客一只手拉着那胖子的脸皮,另一支手从腰间拨出一把轫剑,剑光一起,便向那胖子的衣服上挥了过去,只听呲呲连声,那衣服便如蝴蝶羽翅一般地碎裂飘落,露出他里面的肌肤,看得在场的两名女人不约而同的转过了目光。
  心想这剥人衣衫莫非流行了起来,怎么什么时侯都遇上这剥人衣衫的人?
  而萧问筠却想到了那一个暖昧不清的晚上,那一双温柔的手……她往尹天予望过去,见他嘴角似有笑意,温柔之极,她不由飞快地转开了目光,弄得尹天予莫名其妙起来。
  正在这时,那刺客的短剑刺开了那胖子的皮,可皮上却没有流出出血来,众人正感奇怪,却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那层越拉越紧的皮便呲拉一声裂开了,从那巨形的胖子中分裂出来一个高瘦英俊的青年,眉眼都有刚刚胖子依稀的形状,可因为长在了一个轮廊清晰的脸上,却好看得不得了。
  那刺客拼却了最后的力气做到这一切,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两声,众人正待拦阻,却见他嘴里吐出了黑血,头一歪便倒在了地上了。
  笑面佛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他服毒自尽了。”
  从人皆向那剥下了厚厚一层人皮衣,呆呆站在场上的那俊美青年望过去,贺大家以做人贩子的目光审评:不错,不错,这青年俊美得出奇,和先前那三位在贺公馆闹事的人有差不离儿的姿色,和叶子初也不惶多让,只是……主公对他感不感兴趣呢?
  其它诸人自是没他这么见是个人就想着给主公作媒,对刚刚发生的情景依旧没有从惊魂中惊醒过来,江湖上只听说有人制作人皮面具易容的,再制作人皮衣全身上下都易容的还真没有听说过,有那好奇的,就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望向了地上堆叠起来的那堆皮上,想着这皮是由什么制成,为何那样的惟妙惟肖?
  瘦版的晋齐越此时才反映了过来,拔脚就想溜了,但这么多人在场,自是他想溜也没办法溜,马上被人拦阻住了。
  晋齐越被众人阻住,脸上露了惊慌之色,着急地看了看周围:“他们就要来了。”
  笑面佛冷冷地道:“谁要来了?”
  他早看出了这群人以尹天予为主,不理笑面佛,拱手对尹天予道:“在下并非有意欺瞒,实属不得已而为之,领主,还请您谅解,莽山村暴发疫证,下在这么做,也不过想救人性命,但却未曾想还是被他们看穿了。”
  贺大家与笑面佛哪里肯信,贺大家上前,拾起地上的那层皮,用手摸了摸,嘿嘿一笑:“这东西可是个好东西,我十多年前才见着一件,只不过那一张外表的是个美女,里面的却是一个神形瘦小的孩子,那人装扮成美人,竟想来贺公馆讨饭吃,竟然以这层假皮,夺得了当年的花魁,到最后被揭穿的时侯,那人就无故消失了。”
  晋齐越笑了笑,拱手抱拳:“好说,好说……可惜那一张皮已经被人损害了,我记得当年,是两个和在下差不多大的孩子分辩出来的,如此说来,那两个孩子其中之一,便是您了。”
  贺大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眼里有几分欣赏:“从眉眼之间,大约还可以分辨得出你的容貌。”
  晋齐越感叹道:“当年对不住你,为了逃命,不得已将你打伤了,咦……”他看了看贺大家,“我当年可没有伤到你的脸,怎么你变成这幅样子了?”
  为免惹人注意,贺大家和尹天予都没有戴面具,贺大家脸上那条长而深的伤疤便显现出来了,因时间久远,那伤疤已经不是很深,但也看得出来,他原本俊美的轮廊因为这条伤疤而有些扭曲变形,完全改变了他的脸形。
  贺大家淡淡地道:“你为了逃走,打伤我,那是应该的,这脸上的伤么,是事后伤的。”
  萧问筠经历两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较敏感,她看得出来,贺大家望着晋齐越,神色惆怅却豪无恨意,想想当年晋齐越扮的是名成为花魁的女子,不由在心底编织出一段虐情。
  贺大家不是当年看中了那名假扮的女子吧,因对其暗生情意而追赶于他,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哪知道这个时侯,突变忽生……因为当时的晋齐越年龄尚幼,制作人皮的手艺不过关,所以经不得拉扯……在月光之下,那张美丽之极的面孔开始裂开,衬着吹来的微风,树枝的摇摆,整张优美的身姿裂成了两半……想到这里,虽是阳光温暖地照着,萧问筠也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这不是普通的虐情,简直是惨绝人寰的虐情啊。
  原来这贺大家才是世上最惨的人。
  经过了这些时辰,萧问筠隐隐猜出当日那暖昧的一夜怕是和这贺大家等有关,但一想到此,她有些原谅他了……她看得出,只要晋齐越在他面前晃动,便会撕裂他心中隐避的伤口。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这贺大家与晋齐越之间的不对头,萧问筠不但看了出来,连他的死对头笑面佛也看出来了,笑面佛上前一步,挡在两人面前,阻隔住了贺大家对晋齐越的特别眼神,对晋齐越道:“你们俩就别述旧情了,快说说,到底是谁要来了?”
  晋齐越左看右看这矮胖子不顺眼,也不理他,向尹天予道:“以门主的智慧,想必已看了出来,在下千方百计地跟着你们,无非是想着他们不会下手,可在下却没有想到,他们到底忍不住了。”
  笑面佛冷冷地道:“你说得虽动听,但实际打的什么主意,却没有人知道……”
  尹天予看了他一眼,见他垂头闭了嘴,这才对晋齐越道:“你是否来自三十多年前便从关外进驻中原的黛色?”
  一听到‘黛色’两字,笑面佛与贺大家等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尤其是贺大家,更是喃喃低语:“原来他是从黛色而来?”
  难怪他能制成如此斐夷所思的易容器具。
  黛色,是中原与关外的一个传奇,这个门派的人平日极为低调,没有人知道他们藏在哪儿,但每一次出现,都会带给江湖无比的震憾,是改容装扮上的震撼,一般的易容,仅仅只能面容改变,时间久长了,总会露出这样那样的破绽,特别是那些有特别技艺的人,一个人外表改变了,但他身上的技艺却不会改变,比如说,一位将军,能手持大刀在敌阵之中来回冲杀,他的武功是经过自己几十年的苦练的,可黛色之中的门人,却能做得到,连他们的武功,都能在短时间内模仿出那将军而不露破绽。
  总而言之,他们能扮什么就象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善变的黛色

  至于男人扮成女人,还夺得花魁,那只是小儿科而已。
  最著名的,不过是上一位皇帝,也就是现在皇帝的爹,被人假扮了一个多月,替他上朝下朝,宠幸妃嫔,居然无人发现,直至后来,许多年后,这位黛色门人因另外一件事犯了门规,被黛色门主赶了出来,此事才慢慢传开。
  而皇宫里暗暗地莫名地消失了不少的妃子,那些妃子都是那假皇帝出现的那段时日宠幸过的。
  当时的血雨腥风虽然挂着其它的宫中斗争的幌子,但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还是渐渐被人知晓了。
  也因为如此,黛色的门人才销声匿迹,已有许多年没有被人发现过了。
  黛色这段辉煌的历史,萧问筠自然是不知晓的,但从众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黛色这两个字对他们的震憾是无比的强。
  可平安是怎么知道的?
  她忽地感觉,平安就仿佛一个永远也让人摸不透底的宝藏,不经意间,就会心生惊讶。
  可他的那些手下,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他们要找的人就是黛色?”尹天予道,“这十省之内发生的许多件屠村命案,想必你也知道了?”
  晋齐越点了点头:“不错,但他们却越来越近,到底让他们找到了莽山村了。”
  “你们到底惹到了什么人,要他们这样翻天覆地的来找你们?”笑面佛嘿嘿冷笑,“还连累了这么多人丧命?”
  晋齐越此时才看了他一眼:“我们没有惹到他们,只不过,他们太过贪心,得到了的东西,还想得到再多,我们黛色因为当年的信了他们的话,而帮助了他们,却想不到,到头来,却被他们追杀了几十年……”他望定笑面佛,“江老板,在下这么说,你可曾满意?”
  笑面佛见他一口便道出自己的姓来,不由也愕了,停了半晌才嘿嘿冷笑:“是么,这可都是你说出来的,空口无凭,任你怎么说都可以了?”
  尹天予皱着眉头望了他一眼,笑面佛忙道:“门主,属下以为,这人凭空这么冒了出来,一来就引来了杀手,实在可疑……”
  尹天予摆了摆手,止住他再往下说,转头朝晋齐越道:“你既是要搭上我们这辆牛车,心底必是想着要我们助你一臂之力了,福门的规矩你是明白的,既要我们相助,你对我们便要言无不尽”
  听他说出这话,萧问筠看得清楚,众人脸上全露出了慎重之色,而那晋齐越却惊喜交加,忙向他拱手行礼:“在下多谢门主出手,在下必是言无不尽”
  这是一个极重要的承诺,所以晋齐越才会这么惊喜。
  他的承诺竟有了一诺千斤的份量
  萧问筠甚至感觉,这晋齐越听了他的承诺,仿佛得到了圣旨一般。
  “我此行出来,一则想给莽山村的村民治病,想阻止他们继续屠杀无辜的人,二来,也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求得门主帮助,我们黛色,虽说易容术精绝,但实在不能抵挡他们毒辣的手段,我们已经东躲西藏了许多年了,再也不想躲下去了。”
  笑面佛有些愤愤:“得到了门主的承诺,你算是烧了高香了,你放心,无论怎么强的对手,咱们都有办法解决的”
  晋齐越点头道:“在下常在江湖走动,早闻福门大名,能得门主帮助,黛色定能脱离苦海。”
  正说着,忽听到树林间传来两声尖利的呼啸,由远而近,晋齐越脸色大变:“他们跟过来了,我们得快走才行。”
  尹天予微向笑面佛一点头,笑面佛身形遽起,往小树林中急窜而去,晋齐越见只派他一人去,忙道:“这些人手段毒辣,他一人只怕应付不来。”
  周围的人听了,不由个个露出微笑来,尹天予也微笑不语。
  隔不了一会儿,笑面佛便从树林中重窜了过来,拱手对尹天予道:“门主,共来了五个人,属下原本想着捉两个活口的,哪知这些人什么气节都不讲,打不完就用毒,见用毒不见效就跑了,属下轻功马虎,一个也没捉到。”
  尹天予道:“原本也没想着要捉拿他们的,你这算是完成任务了。”
  晋齐越听得面色惊讶,喃喃地道:“五个人,必组成梅花阵来杀敌,他们所到之处,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去,您一个人就把他们打跑了?”
  笑面佛听他语气之中终于用了一个‘您’字,未免得意,漫不经心地道:“其实他们单打独斗的武功不是太高,只是阵势和用毒厉害,他们在中原到处杀人,哪有不引得咱们福门的人注意的?主公教咱们破解了他们这两样优势,他们便再也厉害不起来了。”
  晋齐越忙恭敬地道:“福门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笑面佛此时才对他露了第一个笑脸:“好说,好说。”
  大家见出了这么个插曲,莽山村是去不了了,那里定有人侯着,在晋齐越的力邀之下,大家便跟着他往莽山而去。
  那牛车是不能坐了,晋齐越便将牛车拆散,准备骑牛往山上走。
  萧问筠和平安共乘一匹马已经习惯,只是冷卉不会骑马,她想叫人送她回别宛,哪知冷卉死都不愿意,说自己小时家贫,也曾骑过牛,萧问筠只得任由她跟着。
  十几个人往莽山进发,一路上倒没遇上什么阻碍,穿过了峡谷便来到四面山围住的一个小村子里,这村子虽小,只有十来户人家,却风景秀丽,井田处处,现值秋天收获季节,到处都是一片金黄,田里有人在秋收割稻。
  一路之上,尹天予已将黛色门的种种向萧问筠说了,她原以为这种江湖门派定是门禁森严,高楼大宇的,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和外边的村子没有什么两样。
  众人下了马,跟着晋齐越往村子里走,刚刚来到村头小路,便见着一名农夫打扮的人扛着锄头往这边而来,他一抬头,众人皆感觉他极为熟悉,似是而非,正想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呢,便听晋齐越叫了一声:“爹”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个人为何这么面熟了,除了脸上的皱纹之外,这个人长得和晋齐越简直是一模一样,连身高都不差半分,举止神态更是相象。
  除了脸上的皱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双方见礼之后,众人再跟着晋齐越往村子里最大的那幢房子而去,他告诉他们,他的爷爷是黛色的门主,当年那位假冒皇帝而给黛色惹来大祸的叛陡,便是他爷爷晋梦雷下令将他赶了出去的了。
  只是经过那一场大变,原本低调的黛色门便引起了他们仇家的注意,派人潜进中原到处寻找,黛色门则到处躲避,每次和他们遭遇,都会损失些人马,因而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几十人。
  到了那幢村子里最大的房子,那晒场上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子在翻稻谷,那老头子一转过身来,众人又皆绝倒,只见这老头子除了须发皆白,脸上皱纹重生之外,居然和晋齐越以及他的父亲长得差不离,三个人站在一起,高矮一样,就仿佛晋齐越日后变成中年,变成老年后的样板。
  幸而有时光在他们脸上刻下了不同的痕迹,萧问筠心想,这祖孙三人长得也太相近了,不但身高一样,连举手投足,神态都相似,这是不是黛色门的奇特之处?
  但瞧村子里的其它人,却没有这样的情形,看来,这便是他们家独有的了?
  他们随着晋齐越走近那间大屋子,晋齐越听了晋梦雷的吩附,敲响了院子里的大钟,开始召集黛色门人前来听训,把将遇仇敌的消息通告他们,以期共同对敌。
  ……
  莽山村那大富户的院子里,李景誉急匆匆地向那院子走了去,一进院门,便见着央夫人脸蒙了黑纱,坐在海棠树下品茶,而央艳茹手执了一枝长枝玉兰给她插在头上,他忙走过去行礼,笑道:“央夫人,这枝玉兰含苞欲放,花色如玉,衬着您如玉的肌肤,真是相得益彰,使您容颜更美。”
  央夫人微启了双眼朝他望了一眼,淡淡地道:“是么?”她声音忽地尖利,“你哪知眼看了来我肌肤如玉的?”她一下子把蒙在脸上的黑纱揭下,随着她站起身,那茶杯被裙边扫着,跌落在地,跌得粉碎。
  在刺耳的声音之中,李景誉看得清楚,一个晚上没见,她的脸竟如风干了的鱼皮一般,起了一层层的干壳,别说肌肤如玉了,连普通人的模样都没有。
  央夫人看他垂了视线,避开她的脸,重把脸上的黑纱蒙上,冷笑道:“怎么,看不下去了吧?”
  央艳茹忙道:“母皇,您别着急,咱们不是找着他了么,迟早,也会把那东西重寻了回来的。”
  央夫人冷冷朝李景誉望过去:“说吧,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


2021-07-30

云外天都: 点裙臣 131 - 137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美男齐聚,难选!
  
  他正想还拍拍李景乾的马屁,前边却来了两匹马,两位侍卫滚下马来,向李景乾禀报:“四殿下,属下查得消息,两日之前,东直门那儿半夜里抬出一顶小轿,那轿子里的人说是患了疫症,要送出城去,因而守城侍卫便没有检查,看样子,有些象四殿下要查找的人?”
  李景乾听了,脸色一变,道:“东城龙蛇混杂……不行,我得马上派人封了那里。”
  秦慕唐挥了挥手,让那两个侍卫退下了,这才道:“四殿下,你也知道那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你这么做,岂不是打草惊蛇?依属下看,咱们最好的换了便装,悄悄儿的查访,能将萧姑娘悄无声息地从萧府掳走,这些人必定心思慎密,和东城那些暗势力有广泛的联系,而能藏得住女人的地方,也不过廖廖几个,摘花馆,藏春楼等等五家……对了,还有一家贺公馆,这一家不是专做那种生意的,如果和这家有关联,可就麻烦大了……”
  李景乾听他将一连串青楼的名字念了出来,脸色更是阴沉,又听他独独把贺公馆一家摘了出来,知道他对江湖上的事熟,奇道:“这贺公馆有什么不同?”
  秦慕唐道:“其它的地方,是专做女人生意的,这种地方,我们想救人,那容易得很,但贺公馆却是不同,表面上看来,它做的是女人生意,可实际上却是江湖上一流的替人解决麻烦的地方,而且属下听说,近几个月,有一股势力,把东南西北四大城区里的暗势力全都收伏了,这些暗势力原本是互相倾轧的,现在都加入了一个门派组织,互为倚靠,互相支持,更为发展壮大,贺公馆更是组织里的老大,和那以赌闻名江湖的千悦赌坊成为那组织里的左膀右臂,就这么说吧,贺公馆如果要保某人的命,那断头台上刽子手将要斩下的刀下都能保得下,想要帮人逃出天朝人,就是在守备最森严的内务府大牢里边,都能把人送了出去,只不过,贺公馆的价钱可真不低”
  李景乾急道:“既如此,咱们得赶快一间间寻找才是,如果时间拖长了,我实在不知……”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往跨上了马,想往东城而去,却感觉那马同时往上一撅蹄子,差点将两人揭下马来。
  李景乾一看,只见马蹄子下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这个人是怎么到了他的蹄子下的?刚刚两人的马并没有动啊?
  李景乾与秦慕唐下了马,把他扶起,才发现他是一个还没长开的少年,双目紧闭,面容皎好,年纪和李景乾差不多大,李景乾心急着去东城,便对秦慕唐道:“别理他了,咱们先过去……”
  哪知话未说完,那少年便睁开了眼,李景乾只觉得在阳光照射之下,他的眼眸颜色略有些浅,待到他仔细查看,却又感觉没什么不同,这一睁开了眼,他便感觉他的眼极大,灼灼有光。
  这少年的口音有些不似京城的人:“公子,你撞倒了我,便想离开么?”
  至今为止,李景乾也没弄明白他是怎么就到了他的马蹄子底下的,又见街上的人朝这边围了过来,不想多生枝节,便从衣袖里拿了张银票出来,递到那人的手里:“这位小哥儿,这些银子,你拿去看伤吧。”
  百两银票,看什么伤都有了,更何况他根本没伤?
  那少年接过了银子,眼光闪动,朝他望了过来,双手抱拳:“多谢公子,您真是一个好心人。”
  他把路让开,避到了街边。
  李景乾和秦慕唐一扬鞭子驾马而去。
  这少年却站在街边,久久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了丝浅笑:“真是一个好人,长得也好……”
  一路无话,李景乾和秦慕唐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把东城所有有关女人的场所查了个遍,可让他们失望的是,没有发现萧问筠的消息,秦慕唐原来的祖业,原本就要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所以,他的消息灵通,虽然没有查到什么,却让他听到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不但他们在找失踪的女子,那收伏了四大城区暗势力的帮派,也在找寻一名失踪的女子,而且不是普通的找,而是把整座城揭翻了的寻找,连青楼ji院都砸了好些个了两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心底更加惴惴起来,心想别不是那门派的人知道了侯门萧府的大小姐失踪,所以想趁火打劫吧?
  两人更不敢休息了,一直查到晚上,终于来到了贺公馆,一进贺公馆的大门,他们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被马撞了的少年,正点了好大一桌子菜,就坐在大堂正中央,津津有味地吃着呢他的身边,还环绕着两名身穿鲜亮衣服的女子,一人给他夹菜,一人却是站在他的身后,给他轻轻地锤着背。
  李景乾心知他早先昏倒在马下,是要讹人钱财,但看见他光明正大地拿着讹来的钱大吃大喝,而且周身红袖环绕,气不打一处来,想上前教训他一顿,却被秦慕唐拉住了:“四公子,咱们这可是微服私访,别节外生枝。”
  李景乾这才忍了气,在一旁的桌子上坐了,叫了些点心摆在桌上。
  正巧这时,在外打听消息回来的海安回到了客栈,他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东女国的小国王真的已经消消进入中原了,东女国分大小国王,小国王是大国王的继承人,也是她的女儿,在小国王继承王位之前,要挑选三名夫婿回去,这是东女国的传统,原也没有什么,可这一次的小国王怕是中原的书看多了,对本国的男子没了什么兴趣,居然全都要从中原挑选,而且一选就是三个连数字都已经定好了
  海安心想,看来大当家猜得不错,这东女国的小国王莫非真来到了咱们贺公馆,而且是和叶子初混在了一处?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而且是一不小心就能引发大震动的大事海安急急忙忙地走进了贺公馆,正想上楼和大当家商量下一步,却一抬眼,只觉眼前一亮……这贺公馆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来就来了三位美男儿,而且各具风采?
  他心底有事,记挂着讨好主公之事,本着不可错过的原则将那三位各踞一桌的美男儿一一望过去,不由在心底赞了一声好在中堂之间由两位女子侍侯着的那一位有一双秋波鳞鳞的大眼睛,眉清目秀,皮肤细腻,一见就让人想到高山白雪,瞧那两名侍侯的小蹄子直往人家身上蹭的模样他再往不远处那一桌望了过去,再叫了一声好,那年纪小一点儿的白得似一个美妇人,让人想起了壁人一词,气呼呼的表情让人一见了就想捏上他的脸,而那年纪大一些的却是气宇轩昂,俊美非凡,两人坐在一处,如春兰枝秀,各具特色。
  海安心底遗憾,可惜这三位都是他们不能动的客人,如果不然,咱们店里有了这几位在,哪里还用得着叶子初那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楼上走去,哪知经过大堂,却听到那被两个女人凑拥着的少年嘿嘿一笑:“姑娘们,本少爷今日有的是银子,有个傻冒送了大把银子给我……”
  他还没弄清这傻冒是谁,就见着头顶有碟子混着汤水呼啸而过,往那少年的脸上砸了去,那少年身手不错,头一缩,缩进了桌子底下,再望过去的时侯,便看清那两名侍女两人满头满脸都是汤汁。
  海安很机灵,在贺公馆久了,什么阵仗都见过了,知道这是几位互相看不顺眼,要打群架了,忙也一缩身,滚到了桌子底下。
  从桌子底下望过去,便见着头顶碟子,盘子呼拥而过,那气呼呼的小美男不停地将碟子往那大眼睛少年的头顶上砸。
  海安躲在桌子底下,心底暗叹:自己是不喜欢男人的,但看了这小美男砸东西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欣赏啊,不知道主公喜不喜欢这样的人呢?他想起主公脸上戴着的那蝙蝠面具,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为了讨好主公,一定要竭尽全力啊,如果是以前,作奸犯科掳人的事那肯定要做的,比如说这三位,那肯定要用药先迷住一下,给人看了不中意才放的,但如今主公定了新规矩,不准伤及无辜,这黑店的事儿就不能再做了,再说了,这不是讨好主公么,这事儿一定得设计好了,不能让主公不满……如今好的货色这么少,一下子来了三个更加的稀少……海安听着头顶上噼噼啪啪的打砸声,在心底感慨,人生就是难免会左右为难啊正在这时,他忽地听到一个声音,低沉,柔和,魅力十足:“贺公馆,岂是让你们撒野之处?”
  海安吃一了惊,直接从桌子底下站了起来,头撞在桌子上痛得流出了眼泪,等他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这才发现他刚刚还念着的主公正和贺大家站在楼上,青衫微飘,气宇轩昂。
  海安首先看清的便是主公戴着的蝙蝠铁面具,狰狞冷酷,如嗜血而来,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蝙蝠铁面具在灯光下散着幽幽冷光,使得堂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此时,李景乾将自己桌子上的碟碗都丢尽了,也没有把那少年击中,又见那少年身手灵活,碟碗四处乱飞,汤汁飞溅,他却在桌子底下爬来爬去,完全没有障碍,而且偶尔还从桌子底下摸一块碎裂的瓷片丢了过来,差点砸中了他,气得他挽起袖子就准备上前开揍,而这时,他便听到了主公的声音。
  不但他听到了,躲在柱子后拿了个碟子吃花生的秦慕唐也听到了:他从柱子后探出头来,看清这发话之人脸上的面具,心想,这个人就是短短几个月便收伏京城四大城区暗势力的盟主?
  江湖上传言,这个人是江湖上陡然崛起的神话,无门无派,却武功奇高,做事却谦逊有礼,很有章法,以恩危并重的手段收伏了京师所有的暗势力,短短的时间便赢得了那些桀骜不顺的人忠心拥护。
  江湖上的人称他为暗夜福皇,因为他脸上总戴着一幅蝙蝠面具,蝙蝠,预示着福禄寿喜,而他,的确能给人带来福气,而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所创建的门派,被人称为福门,加入福门,预示着钱财与名地无尽增长,所以江湖上的帮派最近流行的行动,便是加入福门。
  为了加入福门,听闻好几个江湖门派已然开始从漕运运了成船的财宝进京,以充作加盟费了。
  加盟费,这是江湖上新盛起的一个新名词,无论大帮小派,帮主门主一见面,头一句话不是说:吃了没有,而是说:加盟了么?
  如果得知对方加盟了,那种羡慕嫉妒恨可不是一般的那便预示着以后的帮众衣食无忧,预示着大把大把的钱财装进袋子里加盟福门,福气临门,这是江湖上最流行的一句口号。
  福门已经成了江湖上最大的一个组织。
  秦慕唐的家里原是作生意的,虽然不专注于武艺,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门派,所以江湖上的事是非常的灵通的。
  连秦慕唐,如果不是因为加入了公门,被李景乾钳制住,他都想加入福门了。
  眼见着那些以前不如秦家财力的人自加盟福门之后,钱财成倍的增长,他不心动才怪呢所以,此时秦慕唐看见福门盟主脸上招牌的蝙蝠面具,心底充满了感慨,又把视线望向李景乾,便不由自主地将手里的花生连壳带皮地咬得粉碎。
  如果不是这小屁孩拿自己所犯之事来钳制,再有另一个小屁孩威逼拿了自家的财产,自己也可以带着秦家加入福门,如此一来,大把的钱财便会源源不绝地收入袋中啊。
  秦慕唐用闪闪发光的视线将暗夜福皇给望着,而那被李景乾用碟子砸得躲在桌子下的少年却发出了一声惊呼:“金屑郎……”
  他离秦慕唐近,秦慕唐便看得很清楚,他的眼底闪闪发光,仿佛那暗夜福皇是一只大金元宝,秦慕唐便对他有了知已之感:这少年也知道福皇是只会下金鸡蛋的金鸡啊?
  这些江湖事,李景乾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对暗夜福皇的面具有几分吃惊,看了一眼后,又把视线望向了那少年,见那少年伸出了半边头来,便一碟子砸了过去,眼见那碟子正要砸到那少年的头上了,却只见那蝶子便忽地转了个弯儿,如有人手托着一般,十分平稳地放在了地面上。
  他向上望去,便见那蝙蝠面具的人衣袖微微鼓动,他此时心底才吃惊了起来,这个人的武功,比父皇身边的常福常乐还要高?
  那少年却是知道站在二楼上的蝙蝠面具帮了他,忙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拱手道:“金屑郎,多谢您。”
  没有人明白金屑郎是什么意思。
  更没有人明白那少年脸上忽如其来的扭捏是怎么了。
  其本上没有再注意他。
  所以他独自一人在角落里继续扭捏也没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贺大家脸上也戴了面具,如果没有这暗夜福皇,他绝对的抢眼,但现在有暗夜福皇在,他基本上便成了角落里的灰尘了……海安心想。
  海安走上前去,拱手道:“主公,大当家,属下该死,没能阻得住这些人在此作乱。”
  他这么一说,秦慕唐有些担心,心想这福门到底是一个暗势力,咱们又不方便亮出身份来……他有些后悔没有劝止住李景乾拿碟子砸人家的头了。
  只听那暗夜福皇背着双手,目光冷漠,脸上铁面具在灯光下散着幽幽暗光,从楼下往上望,更增添了几分杀气与冷气。
  四周围围着他们的人咣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了刀子,刃上的寒光冒着丝丝儿的冰意。
  让李景乾与秦慕唐心底都打了几个哆嗦,不知道这暗夜福皇想要将他们制成板刀肉还是人肉包子。
  海安更是拿恶狠狠的目光朝他们来回地望着而那少年终于也看不些不妥来,脸上终于不扭捏了,变得有些清白。
  那暗夜福皇背着双手走了几个来回后,道:“打坏了多少张桌子,打乱了多少个碟子,让他们十倍赔偿,记着了,地上的饭粒,菜汤,可都要算钱的,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桌子如果年代久了不知道价钱,就按檀木制的来算,碟子等如不知道价钱的,按官窑细瓷制的来算……他们如果没有钱的,剥了身上的衣服鞋子来算,记住了,头饰啊,袖袋子啊,一个子儿都不能落下,当然,咱们不能让他们光着出门,以影响咱们福门贺公馆的名声,咱们不是新收了丐帮加盟么,把他们的衣服借两套过来给他们穿上。如果不够,让他们在街上乞讨齐了才准走。”
  秦慕唐目瞪口呆。
  李景乾目瞪口呆。
  那少年也目瞪口呆。
  终于,那少年发出一声凄利叫声:“我不要穿乞丐的臭衣服啊。”
  听了这声惨叫,堂上众人包括李景乾等都想,这是个什么人,一个大老爷门儿,穿件乞丐衣服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又不是娘们儿?
  当然,这个念头只在他们脑子里一闪而逝。
  紧接着,便是海安尊敬崇佩的声音:“主公,您的处罚真是高明,既给我们福门赚上了不少银子,又让这些人受到了惩罚,更让丐帮兄弟们收了三个好帮手,如此一举三得的方法,只有主公您老人家才想得出来。”
  他开了拍马屁的头,四周围马屁之声便声声而起,连绵不绝,连带着贺大家都感慨:“主公,您的处罚方法,我是想都没有想到过啊。”
  堂上堂下众人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就有人拿了算盘上前,开始清查砸坏的东西了,只听得那计算之人一边极轻脆地拨着算盘珠子,一边扬声道:“檀香木镂空雕花钿罗椅子一把,市价黄金百两……”
  李景乾往那地上缺了一条腿的椅子望过去,脸都绿了,这是檀香木镂空雕花还嵌了钿罗的椅子?
  这不就是一把年代久远的柳木椅子还上面被虫咬了不少眼儿以充当镂空雕花?
  再见那人走到在青砖板上跌得粉碎的瓷碗上仔细查看,拨着算盘珠子唱道:“前朝青花瓷古董碟子一只,市价黄金十两。”
  这次李景乾不脸绿,秦慕唐脸绿了,心想这破碟子买回来充其量也不过十来八铢钱,你这是十倍赔偿么,这简直是百倍千倍赔偿啊他忍不住了,小心提示那计算之人:“喂,你看错了吧,这碟子哪会是青花瓷前朝古董?”
  那人从善如流,拱手笑道:“的确看错了……”
  秦慕唐刚松了一口气,那人笑道:“原来是玉制的,我却把它看成了瓷制,差点儿少收了你们的钱了,多谢这位小哥儿提醒,您可真是老实人……玉制古董碟子一只,市价黄金五十两。”
  秦慕唐气得鼻子都歪了,想动手……但念及刚刚暗夜蝠皇露出来的那一手武功,心想能不能在他手上过上一招还是个问题。
  再左右望望,便见着原先他们丢碟子打架时四周围原本没人理的,现如今却不知从哪里钻了了如许多人来,守住了四个出口,摆明了堵住他们逃跑的出路他算是想明白了,难怪他们打砸之时没人管,人家专等着他们打砸完了,再跟他们算总帐呢。
  说不定他们一边砸,这些人便在一边很高兴地数着他也明白这福门为什么会这么有钱了,这么一趟下来,不比外出将脑袋别在腰里面卖命挣钱强?
  可能他们每天便是盼望着有人来闹场子,好痛斩一笔,好不容易的,便盼到了咱们三个闯进来闹事的愣头青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殿下,你乞丐的模样很好
  
  如若不然,那打算盘早先没见着,此种时侯便突忽其来地跑了出来了?
  而且算盘与报数报得那么的和谐与熟练?
  这四周围忽然冒出来堵住门口的人怎么会配合得那么的有默契?这是因为这种讹诈都是这些人做熟了,演练过千百遍了的的啊难怪江湖人人都说,一进福门,钱财滚滚,这么个讹诈法,钱财如果不滚滚而来,那老天爷都不准许了。
  秦慕唐愁眉苦脸地听着那下人把算盘珠子拨得惊天动地的响,而那砸坏的东西的价钱也惊天动地地往上涨着。
  隔不了一会儿,便涨到了上千两黄金之多了。
  终于,那算盘珠子算了拨完了,那人用十分之欢乐的声音恭喜:“三位客官,你们这次损坏的东西十分之便宜,合计五千两黄金,看几位的样子,也不过是身上一些佩饰的价钱,我们主公宽宏大量,就不多另作惩罚了……老夫要奉劝几位几句,钱财来之不易,你家里虽然有钱,但不代表着你永远会有钱,这么个散财之法是要不得的……”
  他那里语重心长,海安便接着劝说:“是啊,咱们贺公馆开门做正当生意的,才知道钱财赚取不易,想那寻常百姓人家,每年千幸万苦的在地里劳作,才得那么些刚刚可以糊口的钱粮,你们要珍惜人生啊……”
  其它的人齐声附和:“少年不识愁滋味,天天花钱不用愁,老来才知愁滋味,没有钱花愁啊愁”
  秦慕唐与李景乾以及那少年张大的嘴巴听着他们的吟唱,听着他们一个一个轮流上前劝说,心想这福门真的作风大改,讹人钱财了还要披着道德的外衣劝人向善一翻?
  作为一个黑道组织,你至于要这样么?
  这不叫人欲哭无泪么?
  更让人欲哭无泪的是,李景乾和秦慕唐如今是微服私访,身上的佩饰银钱等根本没有那么多他们隔了良久才醒悟过来,秦慕唐顺手把李景乾的嘴合上了,这才道低声附耳道:“四公子,你身上戴了多少银子,看来得全拿出来了,看江湖传闻,福门作风大改是真的了,他们真的会让我们行乞三天的”
  李景乾气道:“叫人送钱过来不就行了?”
  秦慕唐道:“可咱们微服出来,没叫人跟着啊,再说了,叫人跟着,只怕了传递不了消息您别看围着我们四周的这些人,个个儿其貌不扬,但贺公馆的人岂是一般的人?属下倒是能招架上十招八招的,但那主公在这儿,我们可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的。”
  李景乾也慌了:“我身上只有千两银票,哪有五千两黄金那么多?”
  秦慕唐往那少年望过去,见他身衫单薄,又想及他那餐桌上点的菜还是从李景乾手里骗过来的,再说了,他有钱也不可能借给他们,不由叹了一口气:“那也没什么打紧的,听江湖上的传言,贺公馆不会象以前那样动辄斩人的手臂了,那三天乞丐是要当的,听闻当了三天乞丐之后,什么债都可以抵了……”
  李景乾大惊失色:“不,我堂堂……”
  秦慕唐忙嘘了一声:“四公子,千万别说出身份来,要知道他们这里是江湖,江湖是什么?是最恨那白道上的人的……再说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四处传扬,说您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可不大好。”
  李景乾听了他的话,吞了一口口水:“那我们真要作三天乞丐才能脱身?”
  秦慕唐心想我做乞丐那是一点儿障碍都没有的,如果您能陪着我一起做乞丐,那我是多么的荣幸啊……就算我身上有钱,但为了能看看您做乞丐的模样,这钱我也不能拿出来啊一名皇子,做了三天乞丐,这该是多大的爆炸性的消息啊他拿目光往二楼望过去,看着蝙蝠面具下的暗夜蝠皇的身形,心底忽对他充满了如黄河之水般多滔滔不绝的崇拜,心想这福门……如果我摆脱了公门,那是一定要加入的。
  在不动生色之间随随便便地便能敛积财富,顺便还能娱乐一下大众,这是多么高超的手段啊秦家原在京城是商业大户,但这么敛财的手段却从来没有人听过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摸了摸袖袋里那一尊小小的镶金蓝水玉观音,这玉观音价值可不菲了,是他新淘回来的,五千两黄金那是绝对有的,所以,绝对不能让人给搜了出来抵债了,他摸出了那玉观音,一声惊叹:“咦,这里还摔了一个杯子。”
  那打算盘的人一听这话,急速地冲了出来,仔细地望了望那地面,含笑点头:“不错,这里的确摔了一个杯子,因为摔得太碎,所以没发现,从这杯子的材制上看,是羊脂白玉制成……”
  秦慕唐一边假装着仔细查看,一边把那蓝水玉观音塞进了鞋底,叹道:“我这人就是老实,就是见不得人吃亏,哎”
  他当然不会再争辩,这所谓的羊脂白玉只是一普通的民窑瓷片了。
  打算盘的人把算盘珠子往上拨:“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就羊脂白玉就算你个五十金吧。”
  李景乾气哼哼地从牙缝里逼出声音来:“秦慕唐,你这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帮我?”
  秦慕唐叹道:“不加五十金,我们能拿得出银钱来么?拿不出来,加上这五十金,照样也拿不出来,所以说,正所谓债多了便不忧愁,这三天乞丐反正是要当的,这么算起来,摔的东西多了,这三天乞丐抵挡的钱财还多了呢……四公子,您别怕,您当了乞丐,也有属下我忠心耿耿地陪着”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忽听堂内众人齐齐地道了一声‘好’。
  抬头望去,却见那暗夜蝠皇不知道什么时侯已从二楼飘下,如一片柳絮一般地落在两人的身边,李景乾和秦慕唐只觉他的双眼从蝙蝠面具上面的两个洞里面散出光来,幽幽冷冷,看得人直发毛。
  秦慕唐只觉他狰狞的面具接近了他的面颊,仿佛散着丝丝的寒气,他想要避开,可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却仿佛有魔力一般将他吸住,让他动弹不得,终于,那面具从他的脸上移开了,往李景乾的面上而去,离他的脸只有半寸的距离……
  李景乾不象秦慕唐那么忍得,利声地道:“你要干什么?”
  那声音有些颤抖……
  秦慕唐忽感觉那狰狞面具后的人仿佛笑了一下……
  “两位看来没有钱赔偿了?”暗夜蝠皇终于把脸从李景乾的面边移开,声音冷漠低沉,使得秦慕唐只觉他的笑仿佛是他的错觉?
  可秦慕唐怎么感觉他的视线往自己的脚底下停了停?
  他将那镶金蓝水玉观音塞进脚底下可是速度极快的。秦慕唐麻起胆子答道:“实在是身上没带这么多钱来,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暗夜蝠皇又将视线往他的鞋上望了望,又把视线往上抬:“既如此,照规矩,身上的衣服剥了吧……”停了停又道,“原本要鞋子也要留下来的,但看你还老实的份上,鞋子就不用了……”他转头朝李景乾,“这个人可不老实多了,全身上下可得好好儿的检查一翻。”
  堂内众人齐声应了。
  那打算盘的人道:“禀主公,如此说来,这三人咱们就算是两批人,因为他们是打斗的双方,各赔一半的银钱,折去零头,这少年赔偿二千零五十两黄金,这两个人,如果一人付担一半,便是一千零二十五两,由于两人无法拿出,所以,照着贺公馆的规矩,便要着乞丐装行乞三日以抵债务……”
  暗夜蝠皇叹道:“行乞三日,也要多劝他们向善,咱们少林的门人有没有在的?每日派人给他们多念念经,让他们以后别这么花钱大手大脚的”
  秦慕唐与李景乾再一次目瞪口呆……什么?在作乞丐的同时还要听人整天的念经?
  秦慕唐有些后悔了,悄悄地注目于鞋底,心想还是把这玉观音拿出来算了?
  可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了两道视线如隆冬寒风一般地扫了过来,这是那暗夜蝠皇的视线。
  很明显的意思,他知道了自己的手脚,但还乐见其成,如果他再反悔,就有他好看秦慕唐头一次肯定,莫非这暗夜蝠皇和他志趣相投……都想看李景乾当乞丐时是何种的英姿?
  可这全要自己陪着啊秦慕唐后悔莫及。
  “记着,大师们念经要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念,这么一来,他们才能记忆深刻,日后不会再犯错以连累家人了。”暗夜蝠皇再次吩咐。
  你们做为一个黑道组织,这么做,日后是想开善堂还是怎么的?
  李景乾愤愤不平地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
  李景乾朝那暗夜蝠皇望了过去,正巧那暗夜蝠皇也把视线投了过来,狰狞的面具下边的眼神让人很是看不懂,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暗夜蝠皇对自己绝对没什么好感。在堂里的人等着他自己除了衣服的时侯,他也准备抗争一下的,可还没等准备好用什么招式来反抗,便看见那暗夜蝠皇轻飘飘地把视线从他身上滑过,顺手拿起了桌子上一颗萝卜,雕起花儿来了,只见他手指动处,那萝卜便被雕成了大朵的万寿菊的模样,而他手上并没有刀,手指到处,只是虚空地划上了那萝卜,那萝卜便如雪花一般地飘落。
  这是气刀,是手指产生的气刀。
  又听他自言自语:“切萝卜太容易了一些,应该试一下比较硬的。”
  李景乾感觉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往他的头上飘来,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对他的头顶的硬度很感兴趣。
  李景乾身为皇室子弟,自然自小习武的,但自认为所觉和以手指为气削萝卜还相差得太远,他虽是皇子,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了,这里也没人认得他不是?
  只有秦慕唐认得他不是?
  能屈能伸那可是他从小便学会了的。
  不过三天乞丐么,三天之后咱又是一条好汉他忍了满腹的气想。
  所以,当贺公馆的门人拿去了他脱下的衣服,拿来了那乞丐装之后,他还是很配合的。
  看见他配合了,秦慕唐自然也不会出那个头,把鞋子里的玉观音移了移,移到脚指尖上,老老实实地穿上了衣服。
  那少年倒是最后一个,没有太过理会,当有人拿了衣服去的时侯,他这才从椅子边站了起来,慢吞吞地从怀里拿出了大把银票:“是谁告诉你们我没有银子的,老子别的很少,就是银子多。”
  他那句老子让堂内的人全都皱了一下眉头。
  特别是贺大家,心想我们主公都没有自称老子,你自称什么老子?
  如果是平里,他早教人刨制这小子了,可今日主公在这里,他没发话,他也不好越过去。
  只见那少年把银子啪地一下放在了桌子上,很凑巧的,那桌子边缘放了一个小杯子,被他这么一震,那杯子一个没放住,便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去了。
  只听得咣当一声,有人喜来有人惊,那打算盘的那一位倏地一下便到了那少年的面前,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拉响:“羊脂白玉小茶盏,加上年代古远,价值百金,这一位,只有请您再拿些银票出来。”
  那少年眉头都没皱一下,从怀里掏出一颗大拇指大的珠子来,丢到桌子上:“这是上好的南海明珠,能抵你那‘羊脂白玉小茶盏’了吧?”
  他语气里的挪揄堂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但这贺公馆的原本就是江湖黑道,每个人的脸皮都练得超厚,自是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儿惭愧之色的。
  只是那暗夜蝠皇听了他在那边炫富,不由将视线往他望了去,那少年感觉到了那的目光,裂嘴一笑:“金屑郎,就算这幢房子被我拆了,你报着金雕玉镶的价钱,我都能买下来,劝你的门人还是枉费心思了。”
  蝠皇闻言,面具后面的眼眯了起来,飘忽之间,便到了那少年的面前,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那少年却不期然地往后退了一步,蝠皇便笑了,那笑声嘿嘿有声:“看来咱贺公馆怎么都除不了你的衣服了?”他上下打量了那少年一眼,“也好,你身上的衣服也不值什么钱,看你瘦骨鳞洵的样子,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也没有什么看头,那便算了……”他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咱贺公馆从来不做那以势欺人之事。”
  那少年在他那两眼之下显得有些畏缩,听了他的话,却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嘟哝着道:“你这不叫以势欺人,什么叫以势欺人?”
  暗夜蝠皇笑道:“以势欺人,那是见了你银钱露白,干脆把你剥光了,扔出大街……你不知道咱们贺公馆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一伸手往那少年而去……
  吓得那少年往后一退,被椅子一绊,就绊倒跌在了地上:“你做什么?”
  暗夜蝠皇慢吞吞地把两根手指夹着的一只飞蛾呈在他的眼前:“有只蛾子落在了你的头顶,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那少年瞬间脸便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结结巴纠指着他:“你,你,你,你欺侮我……”
  这一句话带起了堂内众人别样的心情,秦慕唐等比较正常的人想,这个人怎么回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象个娘们儿一样?
  贺大家等正准备从事不正常之事的人想:看来咱们的路子走对了,主公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啊,而且喜欢比较柔美娇弱的,看他调戏这少年时的情形就知道了,他此时双眼冒光啊。
  当然,双眼冒光是算不得数的,很可能是屋内的灯光照射太过而显得双眼冒光。
  总而言之,贺大家与海安一对眼,两人心底同时充满了对这一次能拍好主公马屁,以压倒笑面佛的巨大成功展望之中。
  唯一可惜的是,这少年是客人,而且不象那叶子初那么招人恨,不能以除恶扬善的名义将这少年也和叶子初一般的对付从主公调戏他的情形来看,主公对这少年的确有几分意思啊,那么,要不要建议主公用比较柔和的手段,比如说送贵重东西,温言软语之类的,以打动那少年的心,将他由正常转为不正常呢?
  贺大家与海安又一对眼,两人从对方的眼底同时看清意思:主公不好意思做,那咱们便帮他做了吧于是,贺大家咳了一声,那打算盘的听到了这咳声,急速地来到贺大家面前,低声问:“大当家,怎么样,要不要小的再找些借口把他口袋里的钱全骗了来?”
  贺大家扬起旱烟锅就打了他的头顶一下:“你这驴脑袋没见主公对他有兴趣么,记着,把从他手里收的东西悄悄儿地给他送回去,给他安排个一等房,一定要使他宾至如归,再也不愿意离开”
  那打算盘的恍然大悟,弯着腰退下,自去准备。
  贺大家一侧脸,见海安有深思之色,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海安沉思地道:“大当家,听闻这世间之情,多种多样,心里边喜欢的,表面上便要扮成一幅厌恶而不在乎的模样,依属下看,主公刚刚飘身于那两人的身边,凑近了面孔仔细地看,也有可能包含了这种感情在里边的……”
  贺大家大喜:“咱们主公到底是主公啊,居然有收三四个的念头,当真是真男人,好汉子啊收的人都这么的别具风格,百花齐放,如果咱们能帮他达成这期望……”他有些忧郁,“那咱们贺公馆可就麻烦大了,每天只怕要砸上个十次八次的……”
  海安沉痛地劝道:“大当家,为了咱们主公,咱们牺牲小小又有何妨?”
  贺大家这才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主公要不容易有了些爱好了,咱们一定要让他把这爱好发扬光大,使他再也离不开咱们贺公馆”
  海安道:“主公心底定是存了收伏那两位的心,所以,才先要灭一灭他们的气焰的,等灭了他们的气焰了,使他们脾气和顺了,再徐徐图之的,所以咱们也不能帮倒忙。”
  贺大家把头点得如鸡啄小米:“不错,不错,主公看人可真是准,知道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手段海安啊……”他感慨道,“咱们跟了这样的主公,是咱们的福气啊,这是他唯一的期望与兴趣,一定不能让这兴趣熄灭了。”
  海安也道:“是啊,要不然你老就不能钻到空子了。”
  贺大家挥了旱烟锅子就打在他的头上:“你这是说什么话。”
  海安心底嘀咕,嘴里却道:“那属下便去办了?”
  贺大家恩了一声,海安弯腰而去。
  秦慕唐与李景乾穿上乞丐装后,如果不走出贺公馆以及门前那条街,贺公馆的人倒是不限制他们的行动的,对待他们也象春风般地和煦……每个人面对他们的时侯,都带了微微的笑意,那神情既亲切又带着几分讨好。
  李景乾对这种转变有些不适应,低声问秦慕唐:“他们怎么回事?”
  秦慕唐摸了摸手背上起的鸡皮,迷惑地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但属下只知道,这种笑容很不善啊。”
  “不错,咱们可得防备些,别让他们半夜里把咱们给炖了。”
  两人于是千百防备,百般计较,只等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但让两人奇怪的是,那一刻并没有到来,除了让他们乞讨之时完全按照他们主公的吩咐办事之外,其他的时间里,一概是好酒好肉地招待着,如果没有那每日的乞讨时光,两人简直有些感觉在这贺公馆也不错了。
  外面的情形,萧问筠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每日只能在那房间里呆着,如今香巧已然全将希望摆在了她的身上,虽然表面上对叶子初顺从,但对她也是一幅讨好的样子,萧问筠趁隙向她打听李景誉以及叶子初以前的行动,但因为她在李景誉的心底是一名根本不被提及的低等奴婢,所以从她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几夫几侍的女王
  
  萧问筠望着她,偶尔也会想起素巧,心想这两个人一个在宫里侍候皇后娘娘,一个在自己身边侍侯,两个人的名字都带了一个巧字,都是玲珑百巧的人,善于钻营,在奴婢中也算得上出挑的了,可就是因为善于钻营,所以也极善看风使舵,但又怎么能逃得出那些想要利用她们的人的手掌?
  一开始,她们自己便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了,素巧已经被李景誉利用殆尽,甚至连性命都丧在了李景誉的手里,香巧又会怎么样呢?
  她的境遇会不会比素巧好一些?
  至于被劫持之后,关在这间房子里虽然行动不自由,但一切倒还正常,她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从送饭食来的奴仆看来,却是彬彬有礼?
  萧问筠不由想起了几日前到这屋子里出现了一下的那两个人,戴着铁皮面具看来是很有身份的了?
  可为何他出去的时侯怒气冲冲的呢?
  这个时侯,她可是连想都没有想过这贺公馆的大当家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她当时也没感觉自己要摆女王的款儿,其实她唯一的目地不过是想气一气叶子初,让他头痛上那么一分半分的。
  如果是在前世,作为一个处于深闺中的大家闺秀,这么些陌生男人和她面对面地站着,那是不可想象的。
  但经过了前世那一场浩劫,便觉得如果再守所谓的礼仪,便会被这礼仪教化吞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前世,不就是那样?她信了李景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却被他用礼议教化拖下了陷阱。
  萧问筠正在想着,却听到房门轻轻地磕了磕,她以为是香巧,心想这香巧看来看懂了时势,倒是越发地懂事了,进门前也懂得敲门了?还真让她有几分主人家的感觉呢,她也不起身,只端了杯茶来,慢吞吞地道:“进来吧。”
  哪知道进门却不是香巧。
  海安满脸笑意地弯着腰从屏风处转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便是那戴着铁面具的人。
  贺大家与海安一进门,便又见着了萧问筠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情形,大刀金马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了杯茶……
  见了他们也只揭了揭眼皮,表示知道屋子里来人了。
  虽然是第二次见到这情形,贺大家与海安心底依旧不舒服了一下。
  当然,这种不舒服因知道了她的身份而变成了原谅……人家是东女国的小国王啊,自然要摆架子的。
  虽然人家现在是微服选婿,表面上谦和了许多,平民化许多,但那骨子里的高贵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贺大家和海安今日来,是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知道了东女国的小国王当真已经来到了京师,而且就消失在他们城东这一块儿……他们可以肯定,这位神秘的东女国小国王,就是面前的这位女子。
  凭他们纵横江湖许多年的那一双利眼,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年龄和那小国王差不多一样的年纪,更有那高高在上的的派头,那骨子里渗出来的高傲。
  特别是对着贺大家时,不被他那张铁面具吓倒半分儿的情形。旁的女子,无论是小家璧玉还是大家闺秀,那要不被面具吓哭了就会吓得直哆嗦可她呢,端着杯茶,连手都不抖一下。
  还喝了一口。
  而且是揭了揭眼皮地喝了一口。
  听闻这东女国的男子以青面为美,也就是在脸上绣青纹,如此说来,她便见惯了面上有东西的男人了?脸上纹青纹其实和戴面具是差不离儿的让人惊慌的如果她不是东女国的小国王,那咱们该挖出咱们这对江湖老眼了贺大家与海安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看出了对方眼底的肯定神色。
  既然肯定了,就得按照原先计划好的来了。
  首先肯定这东女国的小国王在乎不在乎那叶子初,有没有准备把那叶子初收归裙下,如果没有,那么就好办了,按斤两来算,还是按市价来算,那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要她同意了,这接下来替主公办的这个好差事儿就好办了。
  虽说主公对另外那三位都有兴趣,但到底还没尝到这荤腥味儿,先拿这叶子初彻底地尝尝这荤腥味儿以后对其它的才会知冷知热,才会更好地收服其它的三位不是?
  这就好比男人在娶妻前,怎么都会去青楼练练手的如果不然,新婚之夜从**上才懂得男女情事,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叶子初,就是主公练手的对象
  特别是象主公这样的,早先还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最近才略微有些通窍的,人又呆板的,如果咱们这些属下再不帮衬着他,使他开窍,只怕他一辈子都这么呆板了贺大家一想及此,顿时肩头上如压下了一幅极沉重的担子,有一种天降大任之感,望着对叶子初有拥有权的萧问筠,眼神越发地和煦起来。
  萧问筠手里拿了个茶杯,低头喝了一杯茶,从水汽腾起的间隙看清了贺大家的眼神,再和煦的目光被那铁皮面具一衬,也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她心里思考开了,这铁皮面具人老盯着我干什么呢?
  那眼神那么奇怪?
  他在打什么主意?
  肯定不是好主意,是要把我做成碾成粉的肉包子馅儿?还是怎么着?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抖了一下,这一抖,跟着手也抖了一下,手一抖,便乒地一声把那茶杯放到身边的茶几上了,手失却了方寸,那茶杯丢到桌子上的声音便巨响,把贺大家和海安都吓了一跳。
  他们俩人心底便又感佩了……在他们两人面前胆敢表露情绪发火的人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啊。这小国寡民来的小国王到底是个国王啊。虽然孤陋寡闻,不熟悉中原,不把咱们当回事儿,但说明她一向喜欢朝人发火啊。这东女国的小国王就是再任性,咱们也得兜着不是?
  于是,海安咳了一声,上前拱手道:“姑娘,咱们来,是想问问,您对本店还满意么?”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既然这小国王不打算让人知道她的底细, 以免破坏她选婿的大计,所以,他们也只能装聋作哑,不叫破她的身份,就把她当成普通的住店旅客,虽说作为一个女子,住进这所类似于青楼一样的贺公馆有些奇怪,但她身为东女国的小国王,一选婿就是好几个的,对中原人来说,这也不是骇人惊闻之事?所以,在贺大家等的心底,东女国的小国王如果不住进青楼,那倒是不正常了。
  他们准备先和她聊一聊,把话题慢慢地转到那叶子初身上,依照他们的江湖经验,一定能从她的眼角眉梢间判断出她到底有没有将叶子初收入裙下的打算,如果有,那他们只得另找代替品了,绝对不能跟东女国小国王抢男人别看她现在一幅弱质纤纤的模样,可实际上,东女国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东女国的皇族不但医术高超,而且不知不觉地置人死地的本领更加的高超虽然她现在微服选婿,不好露出真面目,不好使出真手段,但如果一旦真惹了她,贺公馆堪忧啊绝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让贺公馆陷入险地所以,那叶子初既使是再怎么的绝色,也只能放弃了萧问筠可不知道他们心底打的小九九,心底还在砰砰乱跳,对他们俩鬼崇的眼神越发的怀疑:这两个人怎么了,怎么老眉来眼去的?是不是叶子初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了?所以派他们来?
  她决定先发制人,一声利喝:“叶子初,你给我滚出来。”
  她这么一声喝,使得贺大家与海安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从她对叶子初呼喝的厌恶程度来看,她的确没有将叶子初收归裙下的半分儿打算啊这便好了,可以商谈价钱了。
  于是,海安忙止住了萧问筠的呼喝,笑道:“姑娘,叶公子出门去了,不在呢,咱们不就是趁他不在的时侯,来和您商量一份买卖的?”
  萧问筠听了这话,心底稍安,因把他们看成了叶子初的同伙,所以对他们也没有好感,斜着眼望着他们:“什么买卖?”
  她的眼神特别地斜着停驻在贺大家的面具上一会儿,心想这面具真丑,完全没有美感。
  这被贺大家与海安看成极端的傲慢自大,在前世她是绝对扮不出来的,经历了前世,她却是知道人家对她半分的不好,自己便要还了半分颜色过去,所以,在她心底认定这两人是叶子初的同伙之后,她决定以眼还眼她顺手拿了一杯茶,如果他们再有进一步的行动,就把茶杯整个儿地往他们头上摔了过去海安见她不理他们,继续想喝茶了,认为她手上的银钱太多了,对一般的小生意不感兴趣,于是口灿莲花:“姑娘,咱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定能给姑娘带来不少收息,如果做得好了,咱们还可以长期做下去。”
  贺大家看了海安一眼,心想你可真会说,这生意能长期么?咱们主公会那么没品味,独恋他一人?没见着咱主公乃真男人,真汉子,碗里的还放着呢,就望着别的锅子里的了。
  他当然不能戳破了海安的谎言的,只是咳了一声,在一旁站着,做高深莫测样。
  萧问筠正想着把手里的茶杯太少,扔了一个,扔不到第二个身上,正发愁呢,听了海安的话,心底舒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了茶杯,道:“说说看。”
  她心底直发抖,所以说话皆以言简意赅为主,以免得暴露出自己发颤的嗓门。
  听在贺大家两人耳里,她正不耐烦呢,那意思是这样的小生意就不要浪费她的时间了。
  海安与贺大家再一对眼,这才转过头来道:“姑娘,其实咱们只想借您身边的那个人几天,借完之后,再送还给您,这酬金么,您说个数儿,只要咱们贺公馆能给得起……”
  萧问筠听了这话,思索开了……他说要借人,这是个什么意思呢?怎么他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呢?不过要给酬金这一句倒是听得懂的,这俗话说得好,能到手的银子不拿白不拿于是她点头道:“原来是这个事儿啊,您既开了口,那就随便给个数儿吧,江湖救急,没有什么妥不妥当的。”
  后面那句话是她从最近看的江湖奇侠野史里看到的,正好用上。
  海安与贺大家再松了一口气,互相对了对眼,再一次在心底赞赏了一下自己那如柱的眼神与判断力……她的确没有将叶子初收归裙下的打算啊海安感激地道:“那么多谢姑娘了,咱们就给这个数给您?”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再翻了五遍,表明这是五百金。
  萧问筠本着买根大白菜都要讲一讲价的精神,决定还讲讲价,慢吞吞地道:“这是借一天的价……”
  贺大家听了很暴怒,心想咱们给你的价买十个娈童都够了,是看在你东女国小国王的身份上这才给了你这么个价的,你还要往上加?
  他仔细一想,从迷昏叶子初,再到叶子初被主公宠幸,说不定也只要一天时间就完事儿了,如此一想,气便平了下来,头一次开声:“行。”
  他这声行,惹得萧问筠又往他面具上看了又看,心底再一次想,他这面具可真是丑。
  萧问筠这一看却使贺大家有些别扭,又想及她这次微服私访的目地,更加地别扭了起来,心想他可不愿意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之一于是,他别过了脸去。
  萧问筠见他别过了脸,自感有些没趣,对海安伸手:“那五百金呢?”
  海安一怔,心想这东女国的人可真够抠的,居然要先收钱后交货,还好那货也跑不出贺公馆去于是,他只得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掏了张银票出来,递到了她的手上,萧问筠收下了,这才道:“说吧,借那人做什么?”
  海安吞吞吐吐:“姑娘还是别打听得这么清楚的好,反正不会损伤他半条豪毛的。”
  萧问筠心想我现在身边根本没人,就香巧和叶子初两个,我也不懂你什么意思,估计你是弄错了对象了……现在我自身难保,有了这五百金日后若逃跑还有了些本钱,如果是借他们两个,你们随便用便是于是她答道:“不打紧,用坏了都不打紧的,我既是收了银子了,就不在乎那一条半条毫毛的。”
  贺大家和海安在心底同时叫了一声好。心想这东女国的小国王真是不同凡响,当真豪气到底,是可以同时选几个婿的女王。
  贺大家赞赏的同时却在心底打了个哆嗦,心想她可千万别选上自己,咱乃男子汉大丈夫,娶妻还是娶贤的好,怎么能娶这么个母老虎在身边?
  两人谈妥了生意,走出房门,海安一抬头,便见着贺大家拿那支没拿旱烟管的手抹了抹铁皮面具的额头,貌似在擦汗?
  海安于是道:“大当家,看来这小国王对您很感兴趣呢,不停往您面具上看?”
  贺大家心底正在犯嘀咕,听了他的话,一旱烟锅子就打了过去:“以后这种事儿,就不用我这个当家的来了”
  海安道:“大当家,您也怕被她选上?其实属下感觉,这小国王虽来自寡国小民,但她的容貌的确不错……”又朝他的面具上看了看,“说不定她的喜好特别,喜欢戴面具的人?东女国的小国王选婿跟咱们皇帝老儿选妃一样,一选就是好几个,您想啊,皇帝老儿选妃,那是秋兰冬梅,各种性格容貌的都有,我瞅您吧,虽则面容比较特别,但却实在有一股男儿的气概隐隐而来,说不定啊,她就瞧中了您这一点了,所以不停地往您脸上望,大当家,小的我,可真替您担心啊。”
  海安一边说着,一边极之痛重的摇头而叹息。
  贺大家定了定神,脸上现出满不在乎的神色来,呲了一声道:“海安,你大当家什么事什么见过,还怕她东女国的小国王?咱们贺公馆是做什么生意的?只有咱们强迫人的,哪有人强迫得了咱们?”
  海安忧郁地道:“大当家,这东女国医人下毒的名声可是远扬啊。咱不怕明的,就怕她暗底里来阴的啊”
  贺大家一惊,却对主公担心起来,忙道:“海安,你可千万记着了,我如果落入魔掌不要紧,可千万别让主公落进了她的魔掌,绝不能让她见到主公,要知道,咱们主公也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如果被她纠缠到了东女国,那我们福门可就完了”
  海安一听这话,也着急起来,想想他们还没机会见面,不由舒了一口气:“大当家,您放心,属下一定警醒着不让他们俩碰面,幸好,这小国王整天只在房间里呆着,也不大出去,而主公,在这贺公馆呆的时间也不长,咱们把姓叶的这件事给他办好了,就送他们走”
  贺大家叹道:“世间之事就是这么让人左右为难,为什么偏偏咱们计算好了的主公用来练手的人就是叶子初呢?为什么叶子初又是成了她的手下呢?哎这可真是想捉狼反而引来了虎啊”
  海安劝道:“您也别太着急,主公的武功高着呢,那东女国的人再怎么懂得邪门歪道,只怕也动不了主公半分的”
  贺大家点道:“期望如此吧……但你知道,主公对女人一窍不通啊,很容易上当啊”
  海安脸色沉重:“因此咱们就要多提点,多防备着,绝不能让这小国王与主公见了面,更不能让她见到主公蝙蝠面具下的容颜,主公长得实在是太惹人犯罪了。”
  贺大家道:“咦,你这句‘惹人犯罪’是不是从主公嘴里听来的新名词?”
  海安点了点头,有些羞涩:“咱们也要紧跟主公步伐,与时俱进啊。”
  贺大家望了他一眼:“海安,你嘴里的新名词越来越多了啊……”又感慨,“咱们主公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读书这一样不好,咱们是做江湖的,又不是要进京赶考,读那么书干什么?”
  海安道:“大当家,这您就不懂了,如果不是主公读了那么多书,想出那么多赚钱的新点子,咱们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好?”
  贺大家一滞,挥着旱烟锅子就准备往海安头上敲了去,临到半途,又感觉他说得对,拐了个弯儿把旱烟锅子放进嘴里,吐出了一口烟圈儿,转移了话题:“海安,主公从贺公馆以及笑面佛那里调了不少人马出去,说是找什么人,你有没有打听清楚,是找什么人?”
  海安道:“这事儿也奇怪得紧,主公并没有告诉他们要找什么人,只要他们分散在各处城门处,把城门处行踪鬼崇的一一上报于他,据我估计,再由他自己作甄别,主公这几日都独自在外奔波,也不告诉旁的人,可见他要找的这个人对他极为重要,据属下猜测,很可能他在找绝世高手拜师,想将武功更进一步”
  贺大家奇道:“你这个猜测从何而来?”
  海安道:“你想啊,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找什么人,这不就代表着他不想这消息传了出去,以引来觊觎者,再说了,他从咱们这里调集人马,却又不告诉他们在找什么,这不就代表着他这是在担心咱们打草惊蛇,引得那绝世高手发怒,以伤了咱们呢”
  贺大家又感慨了:“主公真是一个体贴下属的好主公,可惜了,他不告诉咱们在找什么人,咱们就没办法帮他,但有一样,你可得记住了,主公叫咱们办的事,九分也要办成十分,还有,主公这几日在外奔波,幸苦着呢,我那药,加红烧肉炖好了没有?炖好了,今晚咱就给主公补一补”
  海安道:“大当家您放心,不但红烧肉炖好了,今晚的事儿已安排好了,那姓叶的隔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他一丝儿疑心也没起,等到了晚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自是进一步去安排将叶子初好好儿的摆弄之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脸上笑得古怪

  李景乾被滞留在贺公馆的门前,非常着急,一想着萧问筠还下落不明,便更是着急,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就这么的一走了之,可惜的是,无论他的轻功使得多快,从哪个方向突围,都有人悄无声息儿地拦在他的面前,那拦的人满脸笑意,也不和他动手,只道:“公子,请您回去吧,这三天还有两天加十个时辰,您就能还清债务了。”
  秦慕唐见此,只好相劝:“四公子,咱们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萧侯爷已经广布人马,四外打探了,他的耳目众多,说不定现如今就有了结果了,萧姑娘已被救了回来,在府里呆着呢。”
  李景乾道:“萧侯爷顾及萧姑娘的名声,定不敢大张棋鼓地去寻找,我就是怕他这样。”
  秦慕唐道:“难道四公子希望闹得人尽皆知?那萧姑娘回府之后,还用得着做人?”
  李景乾咕哝:“反正我以后要娶她的。”
  秦慕唐心道,你莫不是打了这种主意:把萧姑娘的名声弄坏了,等她无人要了,不得不勉强嫁给你这个她不喜欢的人?而且以后随你拿捏?可人家萧姑娘怕是不吃你这一套,她那泼名,可是自己先弄坏的以萧问筠的为人来看,你这么算计她,只怕会让她反感加厌恶,等她宁愿铰了头发当姑子也不愿意嫁给你,那你后悔可就迟了秦慕唐心底这么想着,表面上却一丝儿都不露出来,忧心忡忡地道:“四公子,现如今我们被困着,也只好等萧侯爷那边的消息了,您别急,三天很快就过去的。”
  这边厢,两个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一边,暗夜蝠皇站在堂间,望着地上跪着的门人,脸上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当然,他脸上戴了张面具,那阴沉的脸色是一丝儿也看不到的。
  “近几日,可有什么消息?”
  那门人答道:“属下已经广派人手,四周围打探看有没有可疑人物,扮成生病的,躲在轿子里面不出的,被劫持的……等等,属下都命人一一查看了,报给了主公您,近几日,倒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了……”那门人好奇地道,“主公,您要找什么人,可有容颜相貌,如果有,那便好了,咱们贺公馆别的本事没人,找人那是一等一的厉害,就算是那人钻地三尺,咱们也能将他找了出来……”
  暗夜蝠皇心底暗了口气,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个世界,是一个注重名声的世界,如果被人知道她莫名被人劫持,那日后等着她的,便只有变成尼姑了,连萧侯爷都不敢大张棋鼓,何况旁的人?
  他就是知道了这李景乾想将此事闹大,以坐收渔翁之利,这才将两人困在了贺公馆。
  李景乾不是能给她幸福的人
  他可以肯定,如果这个把柄被李景乾捏在了手里,而她如果真的嫁给李景乾,她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这样的活着,对她来说,还不如死了。
  这个时代的人重视的名声,便会如套在她脖子上的鉫锁,一层层地将她套牢,使得她吐不过气来。
  而李景乾和秦慕唐,除了添乱之外,还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们两人手里的资源和人马,他都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小小姐,你到底在哪里呢?只要找到了你,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永远,永远。她现如今的情形,他已想了千万次了,如果在他的那个时代,只要她没有生命危险,都会被世人所接受,可这个时代,既使她没有发生什么,但只要这个流言一甘传了出去,她就不用做人了。
  可他却不知道,萧问筠两世为人,早就没有了再找良人的期望,在前世,她已被人污蔑到尽了,这一世,这样的被劫,已被她看成了平常事。
  更他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和他不过隔了几个房间。
  所谓的咫尺天涯,便是形容这种情况吧?
  他挥了挥手让那门人退下,独自一人正烦恼着,便听见有人敲门,他随口应到:“进来吧。”
  只见海安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一挥手,身后的两名小喽罗便将手上的饭菜盘子摆到了桌上,他笑道:“主公,这天快黑了,你也饿了吧?我们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记得您喜欢吃红烧肉,于是请了最好的师傅给您做了红烧肉来……”
  那红萝盖子一揭开,红烧肉的香味便扑鼻而来,使得暗夜蝠皇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液,大喜:“不错,来得正好。”
  一边说着,一边便坐在了饭案之旁。
  海安亲手将这饭菜一一摆好,又给他斟上了些酒,道:“今日的红烧肉和往日的不同,咱们这厨师是新来的,用了些新方法,里面加了些滋阴壮阳以及补气的药材进去,小的们看您整日奔波劳累,小的们真是心痛得很,所以,小的们……”
  暗夜蝠皇闻到了淡淡的药味,清新而不浓烈,混着那红烧肉的香味,更使人食指大动,再也忍不住了,夹了一块入嘴,便感觉那肉入口既化,却并不肥腻,滴滴的香油味道却是浸满了整张嘴,他一吃下去,便再也停不了口,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往嘴里送,只吃得浑身热气腾腾,一转眼,却见海安吞着口水直朝那红烧肉望着,便招呼道:“来,你也陪我喝两盎。”
  海安心想,这么贵重的东西,大当家都不舍得用,为了增强药效全给主公您老人家用了,如果他知道我还吃了两口分薄了药效,那他还不剥了我的皮?
  他忙道:“主公,您自己吃吧,属下我还有事呢,大当家急着叫我”
  暗夜蝠皇并不疑其它,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这边,他吃得热闹,而那一边,却也同时开吃了……
  这不都是晚饭时间么……
  贺大家一声低吼:“什么,他不出来吃饭?要咱们的人给他送进房去?”
  海安道:“不错,主公那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可那姓叶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愿意出来,我盛情邀请,好说歹说,以您的名义邀请他共进晚餐,他就是不愿意出来”
  贺大家皱眉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异样?”
  海安道:“这倒是没有,他只是说过几天再来和我们共餐以答谢我们。”
  贺大家皱眉思索道:“他那里莫非出了什么变故?先别理他了,咱们只得将饭食送进屋子里了。”他停了停道,“对了,那一位小国王没什么动静吧?”
  海安道:“每日只是呆在房子里,也不出来,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贺大家一惊:“她是不是听说了咱们主公的大名,正想方设法地想要把咱们主公收归裙下?不行,你得好好儿地派人盯着,别让她出那房门”
  海安迟疑道:“这可不适合咱们打开门做生意的规矩,主公说了,来者都是客……”
  贺大家一听也迟疑了:“这样啊,那如果她要出来,你得派人暗中盯着,她如果制造机会想要跑到主公那里狐媚咱们主公,那你得制造机会从中阻挡,总之别让她和主公碰面,要不然,主公如果被她狐媚去了东女国,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海安见他别戴面具的半边脸呈现了声泪俱下的前兆,忙安慰道:“大当家,属下觉得您杞人忧天了,咱们不是在想办法把主公留住么?您不是说主公对男人感兴趣么?”
  贺大家抬头望了一会儿屋顶,感慨:“海安啊,这世间之事变幻多端,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你就不兴主公时而喜欢男人,时而喜欢女人?他这个时侯喜欢男人,说不定下一瞬间就喜欢女人了,东女国的女人手段又多,又善用药,听说狐媚人也是一把好手,主公可不能上那当”
  海安点了点头,神色也沉重了起来:“您说得没错,属下一定遵您的吩咐,把这事办好可自从咱们和她商量了借人的事之后,这女人要求不知道为什么多了起来,特别是在吃的上面,一会要咱们送什么红枣茶,一会儿又要蜜花糕,吃饭呢,还花样百出,一会嫌这菜不地道,一会儿嫌米饭过硬,还要咱们准备黑鱼给她,时常还叫人送胭脂水粉,针线布料,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属下听小的们不停的抱怨,也只得想办法安抚,这小国王到底是金枝玉叶,哎,过了这段时间,怎么也要把她送走才是,咱们可伺侯不起这样的人”
  贺大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再问:“那三位咱们主公看中的,还老实吧?”
  海安眉开眼笑:“那一位名叫安扬的少年,简直有些乐不思蜀,老向我打听咱们主公的下落,看来,不但是咱们主公看中了他了,他也对咱们主公有好感,只要咱们主公通了窍了,一定会主动去收伏他的……至于那两位在外边当乞丐的,可不太安份,好几次想溜走,都被咱们的人拦回来了,您说说,咱们主公老不在家,又不主动出击,咱们要怎么样才帮得了他啊?”
  贺大家叹道:“只能徐徐图之了,他们该走的时侯,咱们也不能拦着,只能把他们的下落打听清楚了,咱们贺公馆要找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海安点了点头,望了一会儿屋顶,与贺大家同时叹了一口气:“期望咱们主公能马到成功啊”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海安这才去了。
  ……
  萧问筠望着对面坐着的叶子初,见他阴沉着脸斜靠在矮榻上一声不出,那目光有些想要吃人,不由问道:“叶公子,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出了什么事?”
  叶子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关你的事,别多问。”
  萧问筠叹道:“我怎么能不问呢,你现在可是捏着我的小命儿,你如果有了闪失,叫我可怎么办?您瞧瞧,我能住在这里,住得安安稳稳的,可不是您给的银子?所以啊,我现在就盼望着,你能平平安安的脱逃,我这个人质能给您带来些好处,您也不会随便撕票,我呢,也好好儿的回了萧府”
  她一大篇的长篇大论下来,听得叶子初脸色更为阴沉,倏地站起身来,利声喝道:“你住嘴”
  他一说完,便又捂着胸口坐了下去。
  萧问筠仔细一瞧,便瞧见了他扬起的袖口有血迹,心底存疑,决定试探一番,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叶公子还是喝杯茶休息一下的好,这是补气血的红枣茶,您喝了精神会好些。”
  叶子初望了她一眼:“你身为侯府大小姐,也耐烦做这些事?”
  萧问筠心道,在前世,为了讨好那个人,她可是素手羹汤,什么都做尽了,只可惜,换来的却是无尽的侮辱。
  这一世,让自己亲手伺侯的人还没有出现呢当然,替你倒杯茶,也是为了以后不是?
  萧问筠笑了笑,道:“原本我是不耐烦做这些的,只不过香巧出去,帮我做些好吃的来,哎……”她娇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原来的奴婢用着好啊,来到了这里,饮食着实不太习惯,只有拜托她了。”
  叶子初有些生气,恨恨地道:“她倒是听话”
  萧问筠道:“不是您叫她伺侯我的么,她这是听您的话,不是听我的……”
  正在这时,有奴婢端了饭食,站在门口,对叶子初道:“叶公子,您的饭食来了,是给您送到隔壁您的房间么?“叶子初心道自己这次出去,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错,竟被萧侯爷的人追杀,受了重伤,这个萧家的又狡猾,而香巧也有当墙头草的迹象,今儿晚上,自己就要随同贺公馆的人离开中原了,在这个当口,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萧侯爷派人守住四大城门,到时侯这萧问筠可是一个用得着的人质这当口儿,可得盯牢了她才行。
  于是他道:“摆进来吧。”
  萧问筠有些奇怪:“叶公子今儿和我一起吃?”
  叶子初冷声道:“怎么,萧姑娘还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不成?你放心,你失踪的消息没有人知道,只要你老老实实,等我安全了,自会让你回萧府,那么,没有人会知道这其间发生了什么”
  萧问筠拍了拍手,喜笑颜开:“叶公子,您误会了,您是一个好人……瞧瞧,您虽然把我劫了来,也没对我怎么样啊,我早就想和您吃餐饭了谢谢您了,可又怕您不愿意……”
  这倒是她心底的实话,自叶子初进门开始,她就在费尽心思地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叶子初在这里吃饭呢?
  怎么样才能让他把她给他备好的东西吃下去呢?
  吃了下去,她才能摆脱他不是?
  叶子初心底一愕,心想要怎么样才能吓唬这脑袋有些不正常的女子,这可真是一个值得费尽心思的大问题。
  他有些无可奈何,对萧问筠有一种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的感觉。
  说话的当口儿,那送饭的奴婢便走了进来,把饭菜一一地摆放在桌子上,而此时,香巧也走了进来,将替萧问筠准备的饭菜摆放好了,一眨眼,偌大的八仙桌便摆满了饭菜。
  饭菜摆好了,那送饭的奴婢却不走,站于一旁,使得萧问筠有些奇怪,便问她:“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退下?”
  那奴婢勉强一笑:“奴婢奉了咱们大家的命伺侯叶子公吃饭。”
  萧问筠自是不知道贺大家和海安打的主意,要这奴婢看着叶子初把那盎羊肉羹给喝了,如果他不喝,也得劝得他把那羹喝了,这样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萧问筠此时和贺大家等心灵相通了,她也正想着要叶子初吃东西,可她的东西自和贺大家准备的东西功效完全不同。
  所以她道:“要你伺侯什么,没见着咱们这里有奴婢么?这房子又小,你在这里杵着,还显得拥挤”
  那奴婢是知道贺公馆暗地里的传言的,听说这女子来头可大得不得了,看她皱眉不高兴,这奴婢也有些心慌,听说那儿来的女人可是会一举手一投足,能取其性命易于反掌的那奴婢只得讪讪地退下,自去向贺大家禀报其出师不利,被人赶了出来。
  萧问筠看了看桌上,又见叶子初已经好半天没说话了,脸色也极为难看,知道他身上的病痛怕是发作了,于是盈盈道:“叶公子,您这到底是怎么啦,看您的脸色,可不太好?”
  叶子初哼了一声,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刺中之处一阵阵地痛,他被人追杀,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唯一想着的就是一定得和萧问筠呆在一起,只有和她呆在一起,才能使得萧侯爷的人万一查到了这里,使得他们有所顾忌,所以他一回客栈,就直奔萧问筠的房间,见到她好端端地呆在房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身上的伤便发作了起来,他却不敢让人看出来……贺公馆的人虽然是只收银子,不认人的替人办事,但如果知道这件事牵扯到了萧侯爷,他们会不会反水,这可是谁也不能预测的。
  所以,叶子初现在谁都不相信了。
  听了萧问筠的问话,他便知道这个精得似鬼一般的丫头已经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不妥,他冷冷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望着她:“别以为我受了伤,你就能脱身,我既使受了伤,要处置你,也和处置一只蚂蚁差不多。”
  萧问筠叹道:“叶公子,您又误会了,我哪有这样的想法?来了这里好几日了,我也渐渐猜出这是个什么地方了,如果没有公子您在旁边,我只怕走出这里都不成,还谈什么脱不脱身?所以,咱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她又转头对香巧道,“香巧,你还怔着干什么,还不替叶公子看看,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叶子初被人打伤,一路追赶,也只在半途上胡乱包扎了一下,此时伤口早就散开了,听了萧问筠的话,便不再反抗,任由香巧扶了他到屏风后面,重新给他包扎了起来。
  萧问筠虽是避开一旁,却也看出了他伤势很重,心想这真是天助我也。
  隔不了一会儿,叶子初又重坐在桌子旁,举起筷子便想吃,却听萧问筠关切地问道:“香巧,你见过叶公子的伤,他伤成怎样?”
  香巧垂头道:“伤得很重,都是刀伤。”
  萧问筠脸上微微露了些喜色出来,叶子初为人警醒,瞧清楚她脸上的神色,心想这女人嘴里说得好听,可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可得提防些。
  萧问筠把那喜色一收,脸色沉痛:“叶公子,您受了重伤,想必流了不少血,您可得多吃些东西补上一补。”
  说着,把那羊肉羹推到了他的面前。
  自己却夹了自己面前的黑鱼来吃。
  叶子初心性本就多疑,对她的话半分儿也不信,见她如此,更是迟疑了,此时,眼角一扫,却见香巧神色有些慌张,略一想,便想通了道理,道:“咱们换一换吃食吧,我受了伤,是不能吃羊肉的,羊肉燥热,只怕吃了会伤上加伤,想不到我将这个忘了,萧姑娘,您难道不知?”
  萧问筠茫然道:“叶公子真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连这都知道,如果我早知道,便会提醒叶公子了。”
  萧问筠脸上遗憾之色一闪而逝,只得任由他把自己面前的三碟菜全都换了过去,自己取了那叶子初的饭菜来吃。
  叶子初见她脸色晦暗,闷闷不乐,显见着没有让自己上一大当,她很遗憾……他这才放下心来,跑了一路,又受了伤,他早就饿了,挥动筷子便不停地吃了起来。
  正吃到一半,他一抬头,却见萧问筠脸上含了丝古怪微笑,嘴里道:“倒倒倒……”
  还没等他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感觉头开始昏了,目开始弦了,他最后只见着箫问筠那一张朦胧的笑脸。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乌龙的侍寝

  又听得香巧惊慌失措的叫声:“小姐,怎么回事,叶公子怎么了?”
  萧问筠微微一笑:“你也该倒了。”
  紧接着,香巧便也昏倒在地,喃喃地道:“原来小姐让奴婢擦的胭脂……”
  不错,萧问筠望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冷冷地想,我让他们送了盛百合的胭脂,那里面含着的盛百合,早已被我磨成粉未放进了茄子里面,而这黑鱼本就与茄子相克,再加上盛百合,便会使人失去知觉。
  至于香巧,你擦了我送给你的胭脂,为了替自己留一条后路,却又对我言听计从,除了不放我离开之外,你什么都肯做,那么,让那去烧条鱼,做餐茄子煲,你怕也是愿意的……黑鱼和茄子在厨房被做好,其水汽怎么能不浸上你脸上的胭脂?
  只不过你中毒的量少,便比这姓叶的推迟了昏迷萧问筠望着地上躺倒的两人,知道该进行下一步了,于是把香巧拖到了屏风后面藏好,又将叶子初斜倚着椅子靠着,因她到底力弱,单单摆好叶子初,就累得她出了一身的汗,但她知道这个时机不会再来,急急地除去了叶子初的外袍,把自己的一件长裙披在他的身上,胡乱地系好了带子,带将他的头髻解开……
  隔了良久,又拿出自己的胭脂水粉,仔细地替他在脸上描画。
  又隔了许久,她才自言自语感叹:“幸而他原本擅长装扮女人,又穿上了我的衣服,这侧脸瞧上去,倒真和我有几分相象呢。”
  替他打扮一翻之后,这才开始打扮自己了。
  这几日,她早替自己准备好了一顶帽子,和叶子初平日戴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为了能将她的长头发全都包住,她又做了小小的修改,使得看起来虽和普通的帽子一样,容量却大了很多,能把她所有的头发都兜住。
  至于那长靴子,她在里面加了层厚厚的垫子,使得她看起来和叶子初一样的高。
  只要能走出这个地方,便好了,她想。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很满意,这个地方防守并不严,只要她以男装走了出去,没有人会注意的,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地方的人,和叶子初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叶子初和香巧继续昏迷,没有人会拦阻她可此时,她却感觉到浑身开始发热,头也昏昏沉沉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看见了面前的桌椅开始晃动,她没吃错东西啊?
  恍忽之中,她听见门匡地一声被人打开了,紧接着,便感觉好大一床被子兜头兜脑地向她包裹了过来。
  她看清了那被子上盛开的牡丹花。
  又听见有人道:“仔细点儿,别伤了他,咱们可是听说,皇帝老儿宠幸妃嫔时,就用上好的丝绸被子包着,一直送入寝宫……”
  “不错,在咱们心底,主公就是咱们的皇帝……”
  “咦,这小国王怎么也昏了?别管她了,咱们办正经事儿要紧,怕是她也吃了那羊肉羹了?这可不得了,得把门关上,别让她出来,得等药性过去了才能让她出来,要知道,如果被她沾上了,可要去东女国的,你们谁都不愿意背井离乡,是吧?”
  有人便嘀咕:“不错啊,这小国王长得不错啊”
  又有人吓唬:“东女国的女人可很会下毒的……”
  “快些关上门……”
  这些声音纷纷扰扰地响在萧问筠的耳边,让她迷惑,又让她思绪混乱,谁是小国王?谁又是主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问题是,你们为什么包裹住我……你们要把我送去哪里?
  她死命地想挣扎出那大被子,却感觉身上越来越沉重,可奇异的是,那股燥热之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自己被包裹在被子里抬了起来,如腾云驾雾一般向前行,她只觉自己动弹不得,但耳目却是那么的灵敏,听得清楚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咚咚咚的声响。
  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到了一个极柔软之处,有铁链子哗哗作响。
  “先把链子弄好,记住,把他的姿态弄得美一些。”
  有人在问:“要不要咱们帮他脱了衣服?”
  萧问筠大为恐慌,惊得五内俱炽,可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来,她仿佛又感觉到了前世那场羞侮,那人的手指在她身上揉捏移动,很多个夜晚,她满头大汗从床上坐起,那如毒蛇在身上滑动的感觉都会隐隐而来。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能再经历前世那样的羞辱她在心底呐喊,感觉到了棉被披一下子打开了……
  她只觉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如坠入了地底深渊。
  可她不能发出声音,甚至于连手指都不能略动一下。
  连自尽都不可以
  她又感觉到了那种茫然无措,如那些日子,皇后被李景誉污陷,她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只能咬紧了银牙,一声不吭。
  没有人救得了她,此时此境,如前世,烈火炽烧萧府,四处都是刀枪刺入皮肉的声音,她被那人揽进怀里,嘴鼻之间全是他阴冷的呼吸。
  “只可惜你生错了门弟”他告诉她,
  明知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前世的梦,她却无时无刻不能忘动那种羞辱。
  难道一切没有改变,难道她又要经历前世的一切,难道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她心底充满了绝望。
  不知道有谁能把她拉出这绝望的深渊。
  她感觉到有人在拉扯着盖在她身上的棉被,有人在她耳边争吵:“不用脱衣服,脱了衣服反而不好……”
  “不,还是脱衣服的好……”
  “铁链子要怎么系才能不象一个大字,使得他既成保持美感,而又挣不脱?”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这小子,平日里不是常和咱们店子里的姑娘眉来眼去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可您也说了,那是姑娘……”
  可是,忽然之间,她听到了那和缓悦耳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是平安,平安
  她只觉这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是浸入她骨子里让她一听就会知道是谁的声音。
  可这个时侯,声音虽然还是那个声音,可那声音里面却加上了些微的威严与不可侵犯……平安的语气是单纯而明快的,绝对不会掺杂有那样的威严。
  她忽地不可确定了起来,那么熟悉的嗓门,却再着那样的威严,那会是平安么?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和平安一样如此相近的声音?
  不,不可能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这种声音,只有平安才会有,就如前世,他身中数箭,刀伤遍布,依旧朝着那人大喊:放开她,放开她。
  那个声音,已浸入到了她的骨子里,既使隔得极远,她也能分辨得出来,但此时,她却有些不确定了,这个人会是平安么?平安怎么会有那样的腔调?
  那样的高高在上,俯仰一切,仿佛看清了一切,却带着些恭谨与慈和?
  这种声音,她只在皇宫之中的那位九五之尊身上听过,就连李景誉,那常把自己看成高人一等的人身上都没有。
  这声音有一种渗入骨子里的高傲,仿佛他惯常于命令他人,惯常于吩咐其它人做事。
  不,这不是平安,平安只会对着自己打趣笑闹,只会神出鬼没地追着自己,唤着:小小姐,小小姐,您能尝尝平安新收的蜂蜜么?
  他最为擅长的,也不过是冷不防地从暗处跑了出来,蹦到自己面前,看着自己被吓了一跳时哈哈大笑。
  他决不可能吩咐其它人做事,也没有那样的机会。
  可这个声音却将那种命令当成了理所当然!
  萧问筠听到四周围的嘈杂声一下子静了下来,有膝盖跪在地上的扑通扑通的声响……平安怎么会让人向他跪拜?
  绝对不可能
  “主公,您怎么来了?”
  主公?主公是谁,他的确不是平安么?平安不可能成为什么主公,主公是个统领无数人的称呼,早年自己的爹爹萧南逸联系江湖上的人的时侯,也会有这样的称呼,那个时侯,爹爹统领皇帝的暗卫,也将部分暗卫安插在了江湖各大门派,他们回府向爹爹禀报之时,便会称他主公。
  她只知道,在江湖上,这是一个极为尊贵的称呼。
  如江湖之上的帝王。
  可平安,他那样的单纯的心思,又岂会做那什么主公?
  萧问筠一边想着,一边却有些失落,肯得省起那心底涌起的失落,才明白自己心底已隐隐明白……
  他的声音有些飘忽:“海安,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有,没有,就普通的红烧肉,您老可能吃多了些,有些滞……您既然来了,那小的们就走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你们别走……”那声音更为飘忽了。
  萧问筠感觉到那床一下子凹了下去,才知道是他坐在了床上,坐到了自己身边。
  她听到房间里吩搭的脚步声往外边拥了去,直至消失不见。
  她还听到了房门上锁的声音,在这一刻,她的耳朵是那么的灵敏,连那哒地一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到底是谁

  房音里寂静了下来,因她的脸朝下,并没有被那被子遮盖,因而,她听得清楚那人粗重的喘息之声,而那喘息之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感觉那床往上面一弹,那人便离开了,在床边踱来踱去。
  经历了前世,她已然明白那喘息声是什么意思了,前世的那人,对她柔情蜜意的时侯,她也会从他的眼底看见那遮挡不住的火焰,如要将她撕碎炽烧。
  她心底填满了慌乱,因她知道,前世那场梦里,到了最后,会发生什么。
  屋子里静了下来。
  可她的听力现在却是那么的灵敏,她听到了他微微的喘息,还似乎感觉到了他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
  ……
  暗夜蝠皇?
  人人都叫他暗夜蝠皇。
  可他却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仿佛莫名的便被人起了这个名字,莫名的就被人尊敬敬仰了。
  而在那个世界,他却不叫这个名字的,他的名字,却也会让人闻风丧胆,在犯罪者的耳里尹天予,这个名字,他几乎已经忘记了。
  平安,平安,这是她叫自己时侯的名字,她叫这个名字的时侯,会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如春风拂面而来,仿佛他就能带给她平安。
  而李景坤,却是宫里的那位娘娘叫他的名字。
  尹天予,这个名字,在那个世界如雷惯耳,如已成了过去。
  在那个世界的那一个晚上,他率领几十个特种兵去擒拿那些毒贩子,眼看要将他们一网成擒了,可铺天盖地的轰隆巨响隐隐而来,眼里全是那夺目的闪光,他这才知道那毒贩子原来也兼营弹药,狗急跳墙之下,他们便引爆了炸药,他以为自己定是死了,可一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附身于一个痴傻的少年身上。
  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和他那个世界不同。
  在他的那个世界,他是顶级的特工,所执行的都是危害国家安全最重要的任务,年纪轻轻,他便晋升少将,他手下上百名兵士都是能以一挡十的精英,由国家用无数的金钱栽赔。
  更何况是他了。
  他从小便习武,用营养素提升体能,更请能人异士来启迪他的异能,使他能受常人所不受的苦,能跑着疾如风,快如电。
  可来到这里,他却只是一个痴儿。
  而且,他也只能这样扮作痴儿下去,因为他发现,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的身体已不复强壮。
  但只要他的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一切便会慢慢地重归正轨。
  一步一步地,他让萧南逸注意到了他在习武方面的才能,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他只得装疯扮痴。
  因为在那个世界,做为一个领导者,他很明白在上位者心底想着什么:没有人愿意让一个危险的人呆在身边。
  一把无害而锋利的长刀才是萧南逸需要的。
  有许多次,他看清了萧南逸眼底的杀意……如果他微露出一些智慧。
  更何况,他要他保护的是他的女儿,他的掌上明珠?
  他相信,萧南逸会倾尽了所以来护她,会为她而消灭哪怕是一丝一豪的可能伤害。
  如果没有她,他想,也许萧南逸早就将自己赶出府了。
  暗夜蝠皇微微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在灯光照射之下如发着豪光 ……她是一个温暖的人,无论是怎么样的任性,都会让人感觉温暖。
  他想起她偶尔的刁钻古怪,奇思怪想,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入嘴,又喝了一口酒。
  就如这红亮油透的红烧肉,让人一见了,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吃了下去。
  她十三岁之前,是天真而不知世事的,那段时间,自己在她的眼底仿佛隐形人,她看不到他,只把他当成了府里普通的仆役,萧府那么大,那么多奴仆,他又刻意地隐藏自己,她怎么能看得到他呢?
  变化是从她十三岁开始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观察着他,有时侯望着望着,眼里便会流出泪来。
  他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可那种温暖,却是自他来到这世界之后没有的。
  来到这里,他也会感觉到孤寂,感觉到世无所恋,生为一个痴傻的奴仆,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一切。
  而且,在能掌控一切之前,他不能表露自己的智慧,也不能表露他的身份,在这里,他会被当成邪端异说打进深渊。
  在那个世界,他能在任何的地方生存,能装扮成各式各样的人,和各式各样的罪犯打交道,来到这里,他相信他也能所以,当她编了不少话本子让他来演的时侯,他有些奇怪,他不明白,她居于深闺,从哪里懂得了这些?
  但他既然都能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了,那么,她身上发生了变异,又有何不可?
  他带着满腹的疑惑替她完成一切。
  如在那个世界,他接受命令,不问原因,便去执行任务一样。
  无论那任务多么的艰险,他没有一次失败的。
  所以,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他看得出她眼底的忧伤,她有时会半夜惊醒,独自一人来到屋外,看着外边的月亮流泪。
  她看着李景誉时,眼底有掩饰不了的恨。
  望着萧南逸,却有压抑不了的愧疚。
  那么小小的年纪,却仿佛经历了千年世事。
  就如他自己。
  在他那个世界,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处决了多少的罪犯,他看得懂每个人眼底深藏的罪恶。
  他看懂了李景誉俊美容颜下的邪恶,也不明白为何她也知道他的禀性?
  尹天予想着,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入嘴。
  他渐渐地长大,那幅瘦弱的身子也在他暗暗的调理之下渐渐变得健康了,而萧南逸也对他放松了警戒,以为他不过是一个痴迷于武学的傻子。
  白天他是傻子,到了夜晚,他游走在这个世间的大街小巷,于那个世界一样,暗暗地出手,惩奸除恶,他做得很好,几乎没人知晓。
  而在他那个世界,也有这么一个人,脸上戴个蝙蝠面具,是人们心目中虚构的英雄。
  渐渐地,他在江湖中的名气便越来越大,他被人称为暗夜蝠皇,不少的人前来投靠。
  他的那个世界,经济是极度发达的,信息爆炸,他虽然以前做的是特工的工作,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懂得如何赚钱了。
  而顺势而为,更是他所擅长的。
  于是,他便顺势组成了福门。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组织会发展得那么快,那么的大,几乎包罗了这个世界整个的江湖。
  如在那个世界一样,每个人都倚仗着他,期望着他,所不同的是,在那世界,他领导的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过数百人而已,而如今的福门,却已发展到了上万人之多。
  他有些忧愁……在前世他看过水浒传了,发展壮大的结果,便是引来朝廷的剿灭。
  虽然他另外一个身份完全可以将这祸端灭于无形,但他却不想用。
  那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只是枷锁。
  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会坐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听人三呼万岁。
  原本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个痴儿,是可以被人捏死的蚂蚁,却没有想到,在他的武功能潜进皇宫之后,却越查越觉心惊,他看到了皇宫里保存的那过世皇子的画像,看清了那脸部轮廊,与永不能改变的骨骼结构。
  在那个世界,他和罪犯斗争,不知缉拿过多少整容装扮的罪犯,又岂会不知道一个人无论怎么样的长大,但也有永不改变的地方,比如说耳廊,比如说眉眼之间的距离。
  他认出了他自己,更确切地说,他自己真正的身份。
  而证实这一切,又花了他许多年的时间。
  更是在他江湖上的势力大涨之后,才能确认,当年皇宫那场大火火起之时,便有人将他的身体偷偷运出了皇宫,却不知道怎么的,遗留在了外边,正凑巧,他的魂魄便钻进了这具尸体里面。
  隔了这么多年了,除了这些,他再也查不出什么来了,他所能知道的,便是他所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有极尊贵的身份。
  他试探着向他这个世界的母亲靠拢,一开始,她几乎不敢相信,但母子的天性终于让她认出了他,他又多得一个助力。
  但他却不忍欺骗她,他已不是她的儿子了,他叫不出口那声母后,他只能称她娘娘。
  他想到这里,眼睛有些酸涩,筷子上的红烧肉便掉入了碗里了。
  他感觉血涌上了头顶,浑身发烫,整个身体的血液都从小腹处聚拢。
  这是怎么回事?
  在那个世界,他也曾遇到过这种感觉,那是他初进组织时,被派遣做卧底,被人下了春药时的感觉,但与那时的感觉又有些不同,仿佛有股和暖的气从丹田中升起,就仿佛他吃那些提升体能的营养品之时。
  他望着面前的红烧肉,忽然间想起了海安那鬼崇的神色,忽地明白了,他眼里的讨好是为了什么了。
  前些日子他们送女人不成,又换了新花样?
  他倏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往自己的寝室而去。
  前后一联想,他便知道,这些人定是做了什么好事。果然,他看见他们将一整卷明显里面有人的棉被放在了他的床上,四个床柱子上还加上了细细的铁链子,一种疑似白玉制成的脖子套就放在他的枕头上。
  四条铁链子自然是捆住人手脚的,不用看都明白,那四条铁链子一拉直,便会把这床上的人拉成一个什么模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贴在他身上

  而那皮套子……他哭笑不得,在那个世界里,他可是一个正值血气方刚时的大好青年,再加上常年和罪犯打交道,什么没见过。
  这种工具,是用在一对欢好的男人身上的。
  他气血上涌,便感觉身上更为燥热了。
  男风,在这个世界的贵族之间暗地里也会流行的,和他以前读到的历史差不多。
  但他哪里有表现出丝豪喜欢男风的意向了?
  他气急,怒喝:“你们干什么?”
  但他却不能控制气血的翻涌,仿佛体内有一股热力四处穿突,要突破身体往外冲。
  那些人慌乱地丢了那铁链子,慌乱地全跑了出去,他还听见了房门上锁的声音。
  如果是往日,他定会一掌击坏那门,好好儿的教训他们一番。
  他不得不承认,对这个世界的人,他还了解得太少,不象他那个世界,除了纪律的约束,人人都平等。
  既使他是将军,也可以和兵士们打闹比斗,能在节假日里邀着一起玩笑。
  而这个世界,他却不能对他们这么做,他从他们眼底只看见遵从与服从,以及讨好。
  他于他们是绝对的权威,就象是他们的皇。
  所以他常常会感到寂寞,会留恋那身为‘平安’的日子,最起码,他可以和她笑闹,可以亲手制些糕点给她,看着她嘴角沾着的碎屑,也会感觉到温暖。
  他越是对他们不假以辞色,他们便越发地讨好他,送女人,送珠宝,送孤本,他从他们眼底看到了战战惊惊之色,仿佛他是他们的救世主。
  可他不需要这样,他只需要朋友,需要在这世界能说得上话的人。
  就象她一样,能够哭笑打闹,能肆无忌惮。
  他一把扯下了床头的链子,冰凉的链子却不能稍微地缓解他身体的燥热。
  他看到那被棉被包裹的身躯半打开之处,那男子青色的发髻裹巾,他明白他们的心思了,自他拒收了女人之后,他们便想着他喜欢的是男人了这是他们简单的道理,他不由在心底苦笑。
  他哪里看起来是喜欢男人的?
  他不由在心底怒吼,可他一激动,那股热力便更为厉害,使得他好象浑身着了火,想要撕扯一切,砸乱一切。
  萧问筠听到了床头铁链子哗哗的声响,惊得五内俱炽,她感觉到了那床剧烈的摇动,自是知道这个人想要干什么了,不,平安不会这样,平安连和人接触都是防备着的,那一晚,她要胁平安,要他带她去皇宫书阁,他都会用篓子装着她,将她和他隔开。
  平安虽然痴傻,却是一个最懂得分寸的人。
  她终于明白,这个人,虽然声音象极了平安,可到底不是平安。
  她等着,等着那一刻的到来,等着自己再受前世那样的羞辱,可那床剧烈摇晃了之后,却又平静了下来,她听到他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
  如困笼之中的野兽,却没有再往床边行走半步。
  她心底舒了一口气,如果是平安,他不会那样待她的,那么,他是平安么?
  萧问筠纠结起来,身体虽不能动弹,却感觉有股暖流在全身游走,竟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天,平安冷不防地带着她往那遍开紫色花朵的山谷,他替自己踱气,那清凉柔软的嘴唇仿佛有淡淡的薄荷香味……
  她心底竟升起了一种想法,如果这个人真是平安……
  她感觉到了那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她的床边,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地在她身上扫过,带着烈火融岩一般的热力,似乎那目光接触之处,她的皮肤便有隐隐的热流熨过。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地抚在了棉被之上,虽是隔着薄薄的棉被,也能感觉到那种令人燃烧的热量。
  她又惊又怕,既期望是平安,又怕是平安,全忘了自己现如今身着男装。
  可此时,她却感觉那棉被一下子全盖在了她的身上,将整个头脸都盖着了。
  至此,她才松了一口气,不管他是不是平安,这个人是个知礼的人。
  可那棉被盖下来,却使她全身更为燥热了,而与此同时,她的手脚竟有了能移动的迹象,可那种活动,象万蚁钻心一般的难熬。
  她不能让他发现她的动静,咬紧了牙关熬着,她这才发现,原来不能动的时侯才是最好的。
  她哪里知道,她吃下的这碗羹汤,药效奇特,有两个阶段的功效,首先,能使人四肢不能动弹,任人摆布,等到了一定的时辰,手脚就会动了,而且会如藤缠树一般地动……正如那些人考虑的,没有人喜欢一动不能动的布娃娃的。
  她正憋尽了力气的强忍,一动都不敢动,正忍得幸苦,却听到窗棂一响,有人从窗户处爬了进来……
  “金屑郎……”
  那一声轻唤,娇媚入骨,如柔到了极点的初春之风,吹得人直想把身上的衣服除下,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萧问筠听到了床边站着的这男人低低的粗喘,从牙缝里发出声来:“你是谁?”
  “我来陪你啊……”那女声拖长了嗓门呢哝,萧问筠虽是浑身如火烧,可却耳目极为灵敏,听到她的脚步声如猫儿一般在地板滑过,她的裙衫沙沙,却也能想象出她的样子,必是娇媚得滴得出水来。
  “你……出去。”他咬着牙道。
  “何苦呢?”她轻轻一笑,薄薄的长纱挥起,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扫过,顺势坐进了他的怀里,她看得出来,他正抑尽了全力抵挡药效。
  “金屑郎,没想到你长得这么的英俊,比奴家遇上的所有的男子都英俊,奴家会让你当我的金屑郎的。”她轻轻地舔着他的耳垂,身上腻而甜的花香仿佛带着一股奇特的魅惑之力。
  听到这里,萧问筠实在忍不住了,缓缓地将棉被扒开了一条缝往外边望过去,却只见那女子身着粉色的轻纱,内里只穿了件小小的背心,露出大半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之下,肌肤若隐若现,极尽诱惑。
  萧问筠再往上望,便瞧清楚了那男子的背影,她几乎叫出了声来,他一定是平安,这世上声音象的人会有,但背影一模一样的,却几乎没有她忽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平安就好了。
  看到那女人把手放到了平安的肩头上,整个人趴在了平安的身上,那两团圆滚滚之物贴着平安的后背来回磨擦,她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子升上来了。
  死平安,坏平安,乱平安。
  她在心底咒骂着,这女人好看么?身材好么?你不躲开她这一愤怒,身上便如烈焰一般地腾腾着了大火……正恼怒着,却见那女人忽地从平安的后背上飞了起来,直直地往她这床上飞了去。
  她感觉到了床的震动,那女人就落到了她的身边,斜躺了下来,支着额轻声浅笑:“金屑郎,你可真能忍,那药的药效可是最足的,连我们东女国最强壮的男人都忍不了,没曾想他们给你吃的是从东女国传过来的回春丹,你的属下可真爱护你,这种东西可价值千金才一小颗呢,吃了能提升内力,也能享尽人生极乐之事,金屑郎,奴家就不相信,你喜欢男人……”
  萧问筠感觉到她的手在包住自己的棉被上拍了两拍,吓得心脏都几乎停摆。
  “这个男人,是你的属下送给你享用的吧?自进了这家店后,奴家就感觉他们古古怪怪的……”她轻声一笑,将身上的轻纱微微地揭开,那雪白的肌肤刺进了萧问筠的眼,连她都感觉有些目眩神移。
  她的手指似是不经意般轻轻划过雪白高耸的胸部,可那男人却微闭着双眼,连眼角都没往这边扫一下。
  她有些生气,从床上站起,款款向那男人走了去,从这个角度,她将他清俊的脸看得更为清楚,他的额角滴下了汗珠,从他如远山一般清秀的眉梢滚下如石雕般的面颊,他是她在中原看到的男人中最英俊的一个,她想,她一定要把他带回去。
  只要他试过了和她在一起的滋味,便再也不能离开她了。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欢爱,可她可以做得很好。
  她瞧清了他脸上的暗红,那是药性催发的情欲,就是铁石一般的男人,也会在那药效之下崩溃。
  刚刚坐在他身上时,她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的热力,感觉到他的勃发欲张,象一匹雄狮,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让她着迷,衬着那英俊如神衹的面容,更让她坚定了得到他的期望。
  为了今晚,她已经在这贺公馆呆得太长的时间了,她的衣衫,是用可以催情的药水浸过的,普通的男人只要离她不远,都会被她蛊惑。
  可这个男人,却丝豪没动。
  还用内力将她震开了。
  她一边向他走去,一边暗暗咬牙,缓缓地将肩头上的薄纱揭落,现如今,她身上便仅有一件可遮挡住上半身的小背心了。
  萧问筠一闭眼,再睁开眼时,便见着地板上滑下了那浅粉色的薄纱,她再往上望,便见着面前一片雪白,衬着那细细的红色背心裙带,带给人的震撼可真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