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30

中叶:兄台,春宫否?86 - 完

【八十六章】天梯

  他朝我伸出手来,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我就这么盯着那只手发呆,没有丝毫要将自己是手递上去的准备。
  他见我半天都没有反应,就将手收了回去。
  我眼神随着他收回去的手,到了他的脸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出口,才发现声音很是沙哑,喉咙你像是哽着什么东西一样,十分难受。我低下头,手按着喉咙咳了两声,但却并不见好转。
  等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回答,我只能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我抬头看着他,发现他也是一脸的纠结表情,眉头皱的很深,表情里也有一丝痛苦。我突然就有些释然,冲他笑笑,不愿意再去想缘由。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然后眼睛在对上我头顶的时候,停顿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头顶,才发现,自从换了女装之后,那根簪子就一直别在头上没有拿下来过。
  我伸手将那簪子从头上拿了下来,拿在手上把玩着。他的视线也转移到了我的手上,表情很是苦涩。
  “对不起。”一如既往的沙哑声音,此时听起来,果然是十分难听啊。
  我保持着标准的笑容,“没关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赶紧将他打断,不想再听什么故事。
  他见我这样,只得将头转过去,看着蛊师。
  蛊师依旧坐在地上,手还保持着放在胸口的姿势没有变。只是那手握着的拳头,似乎已经力竭,没有办法再保持下去,却又必须牢牢握紧。
  唐滟慢慢走过去,坐到蛊师的身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排针,对着蛊师的头顶就扎了下去。他下针的速度十分快,我几乎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蛊师的头顶上,就已经布满了银针。唐滟在他头顶一个用力,那些露在外面的针尾,全部深入了体内。
  我诧异地看着蛊师越来越直的身体,就连露在外面的几片皮肤,都显出红润的光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蛊师慢慢将眼睛睁开,放在胸口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看向远处,似乎是在侧耳倾听什么,“来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脚步声,我将头转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四周依旧一片平静,但那脚步声却像是就在身边一般。那脚步声十分烦乱,起先是许多人整齐地在前行,然后脚步声突然被打乱,像是有别的人加入其中,然后就是一片混乱。最后等脚步声再整齐起来时,已经比原先小了许多。
  我听着脚步的变化,猜测着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那脚步声就这么持续了半个时辰,我也对着看入口看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人影。
  起先是一个人,那人以非常快的速度,向这边掠了过来。他身后也跟着几人,离得近了才看到,正是我们要在等着的人。
  首先过来的,正是唐啸天,他见到我们,眼里的兴奋毫不掩饰。他直接掠过我,到了蛊师旁边,俯下身对着蛊师哈哈大笑。
  蛊师对他这样疯狂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身后的唐滟也走到了前面,脸色苍白地看着唐啸天。
  唐啸天看到他,脸色一变,“我就知道不该留下你这个孽种!”说着,举掌就想冲唐滟打去,但在半途就被蛊师给截住,唐啸天只能恨恨地将手给放了下来。
  唐啸天转过身去,看着后面跟来的那几人,嘴角勾起,手背在身后,很是自负。
  后面跟来的人,分别是南宫母女,司徒由,跟在他后面的落山云娘,王朝英和张锦,还有陈雄,和他在一起的灰衣人,那灰衣人手里还抓着张凌。
  我一见到张凌,就快步上前去,看着张凌耷拉下来的脑袋,很是担心,直直看着陈雄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陈雄看着我,十分不屑地回道:“我能对他做什么?武义!”他冲那灰衣人喊道。“将人给放了吧!”然后又转向我说:“反正你们今天都活不了多久了,我还将这小子带来同你团聚,也不枉负我们这么些年的父女之情。”
  那叫武义的灰衣人将张凌冲我扔过来,我顾不上许多,一个翻空将他给接住。
  在地上站稳后,我赶紧握上张凌的手,还是热的。我又将他的脑袋抬起来,似乎只是晕了过去。
  我松了口气,扶着他站到旁边去,免得被殃及。
  唐啸天看人都已经到齐了,十分不屑地笑了起来。
  “你们就算是跟来,也分不了这杯羹,老夫准备了近三十年,就等这一刻。你们都乖乖地做我那脚下阶梯吧!哈哈哈哈哈!!”
  陈雄见他这样,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笑到最后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不必高兴地这么早吧?”
  唐啸天脸色一凛,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殆尽,“哼!我倒是低估了你!但你以为单单有那雪海,就能登上天梯了?你可不要忘了,这天梯的消息,可是我唐门传出来的。你们也不过是听个皮毛罢了!”
  我听唐啸天这么说,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朝蛊师看去,他依旧平静无波,似乎眼前这状况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南宫语脸色苍白,由南宫原扶着勉强站在地上。而司徒由却依旧站在南宫原旁边,眼睛几乎是掉在了她身上。而他身后的落山全身狼狈,衣服上布满了血污。云娘正一脸恨恨地盯着王朝英看,要是目光能杀人,那王朝英怕是已经死过千百回了。
  唐啸天和陈雄还在相互讥讽争辩着,我在场外看的格外搞笑。
  突然,肩膀上的脑袋似乎是动了一下,我赶紧将张凌扶正,摇了摇他的肩膀。
  “你醒了?”我高兴地问。
  他眼睛缓缓睁开,对上我,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神里满是迷茫,过来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埋在我胸口。
  我满脸黑线地将他从胸口拉开,“你倒是一点用没有,吃豆腐的技能日益见长啊?”
  他不理会我的讥讽,坚定地将头埋在我胸口,不管我怎么拉,他都不起来。
  “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给唐啸天他们了啊!”我冲他恐吓道。
  不知道是我的恐吓起了作用,还是他吃够了豆腐,他将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我看着他满脸的绯红,难道这小子是不好意思了?
  “喂!”我摇摇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我继续黑线,一把将他推开,满脸嫌弃地说:“说的好像你曾经有用过一样。”
  这次换他黑线了,他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滚,就将我压倒,“有你这么说自家相公的吗?”
  我同张二狗闹了会儿,才发现这真是太不合时宜了,赶紧坐正,示意张凌正经些。
  这种情况下,应该要苦大仇深,才能应景,我同张凌的打闹落在唐啸天他们眼里,估计很是不爽。到时候他要是杀我时,将这个借口拿出来,我也无法反驳不是。
  我正经起来后,才发现天色已经在慢慢地转黑了,远处的人已经看的不是很清楚。
  唐啸天和陈雄还在相互翻着老底,将两家的恩怨从唐苑那里,一直延伸到这几年两府间的各种冲突。
  天色越发黯淡,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眼睛里的兴奋之色,几乎要将夜色点燃。
  唐啸天也不再同陈雄废话,四处打量了一番之后,一个起身就到了远处。然后对着远方不知在在做什么,跳舞?
  陈雄见他走开,也赶紧冲了过去,同唐啸天大打出手。唐啸天似乎是不想同他多做纠缠,只守不攻。
  没一会儿,唐啸天身上居然开始发光,那光芒越发地耀眼,几乎照亮了一方天空。
  “噬心蛊?”蛊师和南宫语都大呼出声。
  然后蛊师突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唐啸天身体,他不知道是做了什么,陈雄被隔绝在了外面。像是用一个罩子将他和唐啸天罩在了一起,然后就在里面和唐啸天打了起来。
  司徒由和南宫他们向唐啸天那边走去,我和张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状况,我转过头问他:“是看热闹,还是逃跑?”
  他显然也在纠结着这个问题,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张锦一眼,又看看我,“其实我想看,但是……”
  “不要但是了,我有预感,我们现在还死不了。”说着,就将张凌从地上拉了起来。
  张锦见到我们,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张凌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了。”张凌挥动着手臂表示他很健全,张锦见他这样,又恢复了一脸的嫌弃,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真是有够别扭。
  唐啸天那边的情况,好像越发不对劲了,那光芒几乎已经将人照的睁不开眼了。我拉着张凌就向那边跑去,还没到旁边,就再也无法前行。
  陈雄他们也无奈地站在旁边,根本就没有办法前行一步。身后的王朝英和张锦也跟了过来,那光圈里,只能勉强看着两个人影在里面打斗着。
  他们打得正酣,突然,我就觉得万物都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为不可闻。然后,天边像是传来一阵乐声,就像是从天上流泻下来的一般。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向远处的天空。
  天上除了黑色,别无他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没有月亮的夜晚?
  随着那乐声的逼近,围绕着唐啸天他们的光圈也在慢慢减小,直至消失。
  然后混着那乐声,传来唐啸天几乎响彻天际的大笑声。
  我朝那边看去,光圈已经散去,眼前的情景一览无余。
  唐啸天站在原地,头发散开,脸上爬满了可怕的黑色纹络,双手青筋遍布。
  而蛊师,却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袍几乎成了布片,同唐啸天比起来,狼狈不堪。我心里暗暗吃惊,唐啸天的武功,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噬心蛊,是以幼儿的尸油,混合寄主的血练就而成。幼儿死的越是凄惨,蛊虫则越是厉害。寄主用自己的血,将幼儿的尸体浸泡一个月,等下一个月圆之夜时,将尸体拿出,放在祭坛前,用各种蛊虫喂养。等蛊虫将尸体的戾气吸收后,再用尸油烤制尸体。辅以噬心咒,不停地往尸体嘴里送新的蛊虫,直至没有蛊虫愿意继续进入。这时,再在尸体上涂满寄主的血液,浸泡在鲜血和药水的混合物里,泡到天明,将尸体拿出来放进有蛊虫的罐子里。直到尸体被蛊虫完全吃光,里面剩下的蛊虫若是呈血红色,那么,噬心蛊就成了。”
  我震惊地看着抬起头说话的蛊师,他仰着下巴,依旧半跪在地上。
  原本覆在脸上的黑布已经在打斗中被扯去,露出了脸,同他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很是不符。那是一张年轻人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头发却是灰白色。


【八十七章】新蛊师

  所有人都被蛊师刚才那一段话给镇住,我突然就想到,我同张凌偷偷潜入唐啸天书房密室里,看到的那些白骨,还有浸泡在罐子里的那个婴儿。
  我觉得胃里十分不适,我转头看看张凌,他也同我一样的表情。
  “噬心蛊及其难练,所以我一共杀了几百个婴儿,才练出这么一条蛊虫。”唐啸天的面容十分扭曲,配合着他脸上黑色的纹络,十分骇人。“我早已不需要雪海!”他将手伸出来,手上突然就发出一阵白光,将周围都给照亮了。
  “噬心蛊之所以叫噬心蛊,是因为这蛊虫是以寄主心脏为食,最多一个月,寄主心脏就会全部被吞食。”说话的是南宫语,她脸色越发地苍白,紧紧盯着唐啸天。
  “那又如何?我今日之后,就可登上天梯,要那心脏又有何用?”唐啸天的语气十分狂傲,眼神扫过我们时,似乎是在扫视一群尸体。
  那乐声越来越近,随着那乐声的逼近,天边突然就出现一点亮光,像是有谁打着灯笼从天上下来。
  显然,不止是我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里。
  唐啸天见到那光亮之后,突然一个起跃,就到了我们身边,他首先就掐住陈雄的脖子,旁边那灰衣人见此情形,一掌挥了出去。那掌还没有到唐啸天身体,就被一股大力给震开。那灰衣人被那股力道震得向后退去数步,吐了一大口血。
  唐啸天看着他说:“想找死?不用急,一会就到你们了!”说着,就朝我们每个人看过来。
  我被他阴测测的目光看得全身打了个激灵,同张凌靠的越发近了些。
  陈雄被他掐住脖子似乎真的有些着急了,“你不是已经练了那小无相心法!何苦还要在这里等待天梯?”
  唐啸天像是想起来什么,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卷白布,向司徒由扔了过去。“你多次闯我唐门,都是为了这小无相心法,既然你这么想要,我现在就还给你好了!”然后又转向陈雄,“我两样都要掌握在手中,没有人能阻挡我的去路!”
  说着手下一紧,陈雄两只手在空中挥舞,脚下也不闲着,但都对唐啸天没有什么作用。此刻的唐啸天,就像是个魔鬼,我不禁有些后悔来看这热闹,早知道拉着张凌逃跑才是正道啊!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雄身上时,身后发出一声惨叫。
  我回过头去,刚好看到一个无头之人往地上倒去,而旁边站着手持利刃的云娘,她被溅的满是鲜血,但表情却是难得的畅快。
  我看着滚在一边的王朝英的脑袋,赶紧将头转过去。
  看来这王朝英是见到刚才的情形,终于是意识到这次玩大发了,想要逃跑,被一直关注着他的云娘发现。
  一刀下去……呼~~大仇得报。
  现在逃跑估计是有些来不及了,不知道拉关系还有没有用?
  就在我考虑着要怎么救我自己的时候,陈雄倒了下去,看样子,是已经死了。
  唐啸天又朝南宫他们走了过去,南宫原害怕地往后退去,南宫语却直直地盯着唐啸天,“就算你将我们都杀了,也不可能找到天梯。”
  唐啸天朝身后看了一眼,嘲讽地一笑,“为何找不到?仙人不是已经下来了吗?”
  “因为天梯……根本就不存在!”蛊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唐啸天快速地回过身去,眼神阴冷地看着蛊师,“你说什么?”
  “天梯,只是个传说而已。”
  “哼!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当年我爹可是亲眼看到天梯出现,看到有人跟着仙人离开的!”
  “呵呵……那只是每一代蛊师死前的异兆而已!”说着,蛊师就动手结起了一个印,对着唐啸天就打去。
  唐啸天快速地闪身避过,正在此时,我拉着张凌往远处跑去。跑了一半,我回头看着还愣愣地呆在原地的那几人,想喊他们,又怕惊动唐啸天。
  算了,自私就自私到底吧!
  我拉着张凌跑了一会儿,距离唐啸天他们有段距离了,才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我大哥还在那里!”张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担忧地同我说。
  我皱着眉头,看向那边,唐啸天和蛊师打的难解难分,他们居然就站在旁边看热闹。
  我四处乱看,却一直没有看到唐滟的身影,他是从什么时候跑了的?
  我拍拍张凌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看准点,慢慢地又往回挪了些。
  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光亮也已经到了半空中,似乎很快就能到达地面。
  我看向前方,蛊师的身形似乎越来越慢。唐啸天在在不注意的时候,一掌拍向他胸口。突然,几根银针就从蛊师的头上飞了出来。那几根银针出来后,蛊师的身形都有些站立不稳。唐啸天正想趁胜追击,就在下一掌即将来临之前,司徒由不知何时已经加入了战局,将那一掌艰难隔开。
  张锦似乎已经意识到危险性有多大,也在慢慢地往后退去,等他几乎退到我们身边时,张凌上前一把将他拉住。
  张锦吃了一惊,在见到是张凌后,也拉着他,让我们向外面跑。
  我看了看战局中的司徒由,还有站着的南宫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离开,只是蹲在原地。
  张凌见我这样,也没有离开,张锦看我们坚定的样子,只得跟着我们蹲下。
  司徒由没一会儿,就显露出了败势,南宫原见这样,赶紧朝着司徒由喊了一声。司徒由一个翻身,就跳了开来,唐啸天也停下了手,嘲讽地看着他们。
  唐啸天朝天边看了看,那光亮已经越来越接近地面。他突然对着天空就长啸了一声,我赶紧将耳朵捂住,我看着眼前的草木都被他那一声啸弄的摇摆起来。
  突然,唐啸天捂住了胸口,腿不受控制地向地上跪了下去。我看着眼前的场景,十分吃惊,难道是那蛊虫发作了?
  南宫他们似乎也被这一幕弄懵了,半天之后,才敢走到唐啸天边上。他们在唐啸天身边看了会儿,不知道说了什么。唐啸天突然又站了起来,对着空气就是一掌,但不知为何,这一掌似乎一点威力都没有了。
  我同张凌对视了一眼,我用眼神问他是否要上前去看看。他冲我点点头,我就拉着张凌站了起来,朝那边跑去。
  司徒由他们见到我们过来,并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唐啸天的表情变化很是丰富。他双眼大睁,似乎是不能接受眼前的场景,对着我们就想拍过来。
  他踉踉跄跄地对着我们这边拍了一掌,我连空气的晃动都没有感觉到。他不死心地继续拍着,还是没有用。
  我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又不敢太过上前,生怕他这失灵,只是暂时的。
  我们就这么看着唐啸天对着空气挥掌,直到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十分熟悉。我看向突然出现的唐滟,他拿着那盒子对着唐啸天慢慢地打开。
  唐啸天见到那盒子,眼神里明显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孽种!将这东西拿走!”
  唐滟并不理会他,而是耐心地在那盒子的锁上慢慢地解着,然后,就“啪嗒”一声,那锁被解了开来。
  唐啸天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大喊了一声,转身就想跑开。但身形却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眼神里满是恐惧。
  “我是你爹!!”唐啸天突然就对唐滟大吼道。
  “所以,我能杀了你。”唐滟的声音很是平静,不像是在讨论杀自己的亲爹,倒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一般。
  唐啸天的眼神里慢慢地露出绝望,头渐渐低了下来,突然就笑出了声。
  “其实,我是爱你娘亲的,只可惜……谁让她一定要是苗人!”他突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唐滟,“还生了你这么个怪物!死在我手里,那也是应该的,哈哈哈哈哈!”
  唐滟看着他,眼神里并没有恨,倒是有些怜悯的意思。
  他将手里的盒子缓缓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但那东西显然威力不凡,唐啸天一见那东西,浑身就发起了抖。
  “我娘说,不管是对谁,总要为自己留下后路。她没有来得及用,就将东西留给了我。”他缓缓将手举向头顶。
  “虫噬!”南宫语一见那东西,大惊失色,“你怎么会有那东西?”
  唐滟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只是将手收紧,慢慢地将那东西捏碎。随着那东西慢慢地被捏碎,唐啸天的表情越发地狰狞,他跪坐在地上,半个身子都伏在地上,痛苦地惊叫出声。
  我突然又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越来越近。我拉紧张凌的胳膊,四处看着。
  没一会,脚边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虫子,黑色的一片将整个土地都给覆盖了。
  “啊!”我惊叫出声,同张凌在原地直跳脚。
  那些虫子朝着唐啸天慢慢聚拢,很快就将他包围,然后又往他身上爬去。他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任那些黑色的虫子爬满全身。
  我觉得我似乎是听到了血肉被吸食的声音,还有骨头被啃的声音。
  我同张凌紧紧偎在一起,打着寒战,今天晚上真是够精彩。
  没过一会儿,那虫子又慢慢地开始退去,我看着唐啸天原来躺着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具白骨。
  那些虫子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看着那具白骨,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唐啸天就这么被一群虫子给吃了?
  唐滟将那盒子收好,转过身来看着我们。
  南宫语挣脱南宫原的搀扶,走到唐滟面前,伸手就想拿那盒子,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虫噬?竟然是虫噬!”她抬头看着唐滟,“你娘是蓝魅?是不是?”
  唐滟点点头,将那盒子递给她,然后径自走到蛊师的旁边。
  “时间到了。”
  蛊师抬头看看那越来越近的光点,点点头,由着唐滟搀扶起身,慢慢向前走去。
  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着我说:“你身上的蛊已经被吸食了,也算是你的机缘。”然后又朝司徒由看了一眼,“该做的,不要忘记了。”
  然后就由唐滟搀扶着往前继续走去,那光点越来越大,渐渐将身边的景物都照亮了。蛊师放开唐滟的手,独自朝光亮处走去。
  突然,南宫语和南宫原都朝着那光亮处跪了下来,头低在地上。
  我看着远处的光亮渐渐将蛊师的身影吞没,他身上的黑衣慢慢地消融,然后是脚,腿,直至全身都化为光点,消失于视线中。
  那光亮突然就大炙,我赶紧将眼睛闭上。
  等再睁眼时,黑暗正在慢慢退去,东方突然有一抹强光刺破云层,将黑暗驱逐。
  眼前站着的人,全身黑衣,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淡淡地看着我们,没有更多的感情。
  南宫语对着那人行礼,“蛊师。”
  那人点点头,向我们走了过来。
  “唐滟?”我冲他喊道。
  他转头看我,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声音沙哑地回道:“我是蛊师。”


【八十八章】大结局

  至于原来的蛊师,是不是真的被仙人接走了,没有人知道。
  我同张凌一起回了南宫府,唐滟则永远地留在了南疆。
  回了南宫府后,司徒由同南宫原越发地亲密,连南宫语都有些怀疑了。
  我在内心挣扎了很久之后,去找了南宫语,毕竟这也算是人家的私事了,而且这忘心蛊下了之后,究竟会有什么结果,我并不清楚。
  我将事情的原委同南宫语说了之后,她沉默了很久,苦笑起来。
  “我曾经想过对你父亲也下桃花蛊,但最终还是作罢了。没想到原儿竟然会走我的老路……”
  “那这忘心蛊?”我将装着蛊虫的盒子递给她。
  “这蛊虫就放在我这里吧,要是真的到了要用的时候,我会给原儿下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我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出去,又想起一事,转身回来。
  “我同张凌,明日就会离开南疆,先在这里同你辞行了。”
  “明天就走吗?”
  “是,明天就走。”
  “那一路顺风。”
  我点点头,就离开了她的院子。
  回到我们院子里,张凌正搬了张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似乎是睡着了。
  我轻轻地走了进去,不想吵醒他。我拿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将脑袋搁在他手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那天之后,张锦就先离开回去了,他似乎已经默认了我们的事,至于张锡德,我也不再多想。
  王朝英死在南疆,司徒由也脱离的朝廷,不知道上面那位,会不会追究。张家估计会受连累,但要是就此远离朝堂,未必是祸。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被张凌拉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从柜子里顺了几件衣服带上,就出了门。
  在院子外面,我看着微微泛白的天空,转头问张凌:“你饿吗?”
  他摸着肚子看着我,“饿!”
  我同他对视一眼,坚定地朝南宫府厨房走去。
  那厨房被我们烧了之后,效率很快地就修缮了起来,此时已经重新树立在了原地。
  厨房里已经开始冒着烟火,我闻着馒头包子的香味,直流口水。张凌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对着厨房的窗户砸去,一下之后没反应,又继续砸了几块。
  “哪个小兔崽子!”厨房里跑出一个一看就是厨娘的大妈,手里拿着锅铲就走了出来,我将张凌一把推了出来。
  那大妈一看到张凌,就呼喊着追了上去。
  我赶紧一个闪身,就进了厨房,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衣服,将笼屉里的包子馒头全都包上。听到外面那大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后,我赶紧将笼屉放好,快速跑了出去。
  我同张凌在外面会和后,将手里的成果递给他,他兴奋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有贼啊!!!”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吼。
  我拉着张凌赶紧跑,一口气,就跑到了大门口。大门还没开,我同张凌只能找了棵靠墙的树,爬了出去。
  出了南疆,我同张凌就开始了例行的争吵。
  我想先回蜀中去看看,张凌却一直持反对意见。
  据南宫语说,唐啸天在来蛊苗时,并没有将那几个弟子带着身边。
  虽然我对唐啸天是又恨又怕,但从血缘上说,他是我舅舅。关键是,我想去看看唐汐他们,当然……还有唐涟。
  我向他说了理由后,他就更加坚定地阻止我了。
  我们在一个小镇子上滞留了三天,他坚持要往东走,说是去看海。
  最后我们完成了一场不公平的交易……
  我躺在床上,死鱼一般地看着床顶。张凌神清气爽地将我从床上拖了下来,我们买了辆马车,向着唐家堡驶去。
  这次来到蜀中,同上次相比,道路两旁清净了许多。连续很多天,都只有我们这一辆马车行过。
  我们走走停停,一路游玩。
  等到了唐家堡,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进了唐家堡,刚好赶上唐门门主的上任仪式,我同张凌就在唐家堡的客栈里住了些日子。
  不知道是因为几个月前朝廷的围攻,还是因为唐啸天的死。唐家堡内的气氛,明显是没有以往热闹。
  这次门主的上任,若是以往,估计已经门盈若市了,但街上的江湖人很少,或者说是几乎没有。
  等到上任那天,我同张凌做了简单变装,混在人群里,去了唐府。
  新的门主是唐清,他站在高台上,接受着几位长老的任命。我看着两旁的其他人,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的神色。
  唐泷并没有出现,在场的只有唐涟,唐洌,和唐沐。虽然唐门这次受挫很大,但仪式并没有因此而简化。等到所有环节都完了之后,已经是正午了。
  唐门宴请了唐家堡内的百姓,我同张凌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唐清在上面敬酒,唐涟他们也陪着。我看着他们都没有什么大碍,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只是不知道唐汐现在怎么样了,我拉着张凌准备混去女眷单独坐的内院看看。
  唐啸天的几位夫人都穿着孝服,但人群中并没有看到唐汐的身影。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她。想想还是算了,她几位师兄应该会好好照顾她。她对唐滟的那份感情也许只是血缘的吸引,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了唐滟,嫁人,生子。
  我同张凌本想从大门混出去,但唐涟不知为何,一直在大门处绕着不离开。张凌似乎是格外不待见他,每次见到他,眼睛都瞪的格外大些。
  我很无奈,只得继续爬墙。我站在张凌的肩膀上,一个跳跃就翻了出去。刚站定,眼睛扫向大门口。
  就看到唐涟正站在门口看着我,我愣愣地与他对视着,他脚步移动,向这边走来。我还有做什么反应,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手,往前跑去。
  我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人越来越小,他一直站着,直至再也看不见。
  我回过头来,看着前面拉着我不断往前跑的人,脚下突然发力,速度更快了些。
  “啊!你慢点……”
  我们离开了蜀中后,驾着车,真的去看了海。
  然后又去了江南,在那里见识了三月的杨柳,见识了小桥流水,更是没有错过秦淮河上的花船。
  一年后,我们再次踏上了雁城的土地。
  人们已经忘记了剑灵山庄,已经忘记了那灭门的惨案。剩下的,是一片喧哗的热闹。
  自从南疆那件事后,张家被没收了大半的产业,又回了雁城。
  张锡德见我们回来,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能看出来,很高兴。
  在张府,我们见到了香穗,她依旧照顾着大黄小黄,直到云娘将她接走。
  我同张凌在雁城只留了三个月,从张家顺了些钱财,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又继续我们的旅程。
  这次,我们去了漠北,这一段旅程,花了我们两年的时间。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在放牧人的帐篷里。我们在那里又生活了一年,等孩子大了些,又继续往北走。
  在北边一个小镇里,我们遇到了孔思和莫子七。
  那天天快黑的时候,我们终于是赶到了这个小镇上。张凌抱着老大进了路边的客栈,我跟着后面,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柜台后面的莫子七。
  第二天走的时候,孔思递给我们慢慢一包的干粮,至始至终,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坐在车里,窗帘被风吹开,我看到莫子七牵着孔思的手,慢慢往里面走去。
  后来,在回中原的时候,遇到了唐汐。
  她在唐啸天死了之后,就离开了唐门,在外闯荡了几年,直到唐涟将她追回。
  至于司徒由,再见他,已经是十年之后的事……
  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回了雁城,一生定居于此……
  ——————————————————————全文完!


【番外一】司徒长空那一辈……

  司徒长空趴在少林寺藏经阁的房梁上,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下面那打扫的老和尚,终于是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出去将门锁住了。
  司徒长空轻轻从房梁上跃下,开始在那些经书里翻找起来。但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他站在那些书堆里,抓着头,骂着人。
  山上的规矩,要是想出师,就一定要接受考验。而他很不幸地,就要来这和尚的地方偷东西。
  他连那小无相心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是听那是本书的名字,只能来藏经阁来找。但他已经将这里所有的角落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看见一本叫小无相心经的书。
  他只得无奈继续在寺里潜伏着,直至一个机缘巧合之下,他在一个老和尚的蒲团之下,找到了那传说中的小无相心经。
  从那以后,他不但出了师,还在江湖上出了名。
  但这名可不是那么好出的,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武林势力都集中起来,目标就是他。
  他被人一路追着,在蜀中的时候结识了唐啸天。
  那时候唐门门主还是唐啸天的父亲,唐啸天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唐门少爷。
  司徒长空同他很是投机,一时间,两人成了知己,那时候,两人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
  就这么,两人断断续续地交往了许多年。
  在唐啸天的一次寿宴上,司徒长空结识了两个女人,两个纠缠了他一生的女人。
  说起来,司徒长空先认识的,应该是南宫语。
  那时候,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南宫语见四下无人,脱了鞋袜坐在池子边。正舒服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姑娘?”
  南宫语一惊,转过头去,这一眼,就注定了沦陷。
  身后那人,一身白衣,腰间别着一把长剑,一只手背在身后,带着淡淡地笑意,微微弯着身子看着她。
  “趾若桃花色憎盐,一泓秋水骨如棉。”那人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她光着的脚,她惊叫一声,赶紧将身边的鞋袜抱起,一溜小跑。
  到了拐弯时,再回头看,那人已经离开。
  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跟自己最好的朋友诉说刚才的惊险。
  唐苑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把木剑比划着,南宫语突然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南宫语一把拉住唐苑的胳膊,靠在她身上喘着气。
  “你怎么啦?”唐苑一把拉开她的胳膊,继续拿着剑比划。
  “哎呀,你别练了!我跟你说件事!”
  “那你说啊!”唐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我跟你说,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一个人!那人啊……”
  两个女孩子,总是能有很多话聊,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南宫语十分不舍得同唐苑告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也就是在这个夜晚,司徒长空闯入了唐家小姐的闺房。
  “你是谁?”唐苑将件一把架在司徒长空的脖子上,看似很有威力地喝道。
  司徒长空看着脖子上那把木剑,哭笑不得,又抬头看看拿着那剑的主人。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张小脸艳若桃李。她嘴角绷着,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衣角,显然刚才的气势都是装出来的,她显然是十分紧张。
  司徒长空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手竟伸到眼前人的脸上去了。
  那人见自己脸上多出来的一只手,立马恼羞成怒,也不管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不是真的剑,对着司徒长空就戳去。
  “你这个淫贼!竟敢竟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她边喊边追着他打。
  司徒长空似乎是觉得眼前这炸毛的小猫挺好玩,就一个追一个逃的闹了许久。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天里唐苑就听着南宫语对那所谓的白衣美男的溢美,晚上就专心对付那个日日闯闺房的淫贼。
  南宫语自从知道那白衣美男,就是江湖中传奇已久的司徒长空后,对他的爱慕就越发浓烈,竟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
  但等唐门的事一完,就被母亲带回了南疆。
  她计划着,等在回南疆的途中就开溜,然后找到司徒长空,向他表明心意,让他娶自己!
  而此时,司徒长空已经被唐家的小姐,完全困住了。
  就这么打着唐啸天的借口,在唐府无限期地住下去。
  感情这个东西,是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也许只是一瞬,你就会爱上一个人,就算她再不完美,在你眼中,都是世界上最好的。
  司徒长空和唐苑就这么陷入了爱河,而那时的南宫语,还计划着要怎么让司徒长空娶她。
  正在司徒长空和唐苑爱的难分难解之时,唐门主做出了一个决定。
  将唐苑嫁给剑灵山庄的大少爷——陈雄。
  那个时候,司徒长空刚好有事离开了蜀中。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唐苑已经踏上了去雁城的道路。
  司徒长空一路追星赶月,终于是在唐苑拜堂之前,将她劫了出来。
  这下,他不但与剑灵山庄结了仇,还被唐门发了江湖追杀令。
  也是那个时候,南宫语才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着的人,早已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
  那算是双重的打击,她一得知那个消息。犹豫了一番,带着桃花蛊离开了南疆。
  等再次见到司徒长空时,唐苑已经怀了孕。
  南宫语躲在他们住的小院里,看着里面那两人正一脸的幸福。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了住的客栈,又是如何见到了唐啸天。
  唐啸天告诉她,已经将司徒长空约了出来,让他们好好谈谈。
  她见到司徒长空的时候,他明显是被人下了药,而且分量不轻。
  他伏在她身上,一直喊着唐苑的名字,她紧紧咬着嘴唇,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控制不了眼睛里不断滑落的泪水。
  第二天早上,她很早就醒了过来,看着身旁那人熟睡的脸孔,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深吸一口气,穿好衣服,将那桃花蛊收好,最后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将门带上。
  南宫语回了南疆,不久就怀了孕,从此再没有踏出南疆一步。
  等司徒长空醒来时,是在自家的床上,他看向床边的唐苑,微笑起来。
  两个月后,南宫语一直养着的雪海被盗,唐苑中蛊……


【番外二】唐啸天是怎样炼成的

  唐家堡在蜀中已经雄踞了三百多年,以暗器和毒药闻名江湖。但向来不理会中原事务,弟子都居于蜀中,甚少出去。因此在江湖上,蜀中唐门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直至五十年前,当时的唐门门主唐立山刚刚接下门主之位,他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开始不断出入江湖行走,江湖之人也开始慢慢地了解了唐门的面目。唐门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同外面的门派频繁交往了起来。
  在唐立山继位三年的时候,从一个路人那里听说了湘西南疆地界,有一种蛊毒,能控制人心。就生了好奇心,带着几个门人一路摸索着往南疆而去。
  半年之后,他终于在某个林子里找到了一直存于传说中的蛊族部落。那些苗民,见他一副亲和样,而且苗家久未来客,自是热情相待。
  那时,正遇上寨子里的蛊师换人,村民们倒也不曾做太多避讳。
  唐立山在村民们口中听得了天梯的传说,又得知了雪海蛊。
  虽然那天梯只五十年才出现一次,但那唐立山想,自己现下也不过二十有五,即使五十年后,也不过七十多的年纪,要是那时能登上天梯,此生岂不是刚好圆满。
  主意一定,他第二天就带人在寨子里寻找关于天梯的一切消息,但还是一无所获。一怒之下,就命自己带来的人,在寨子里抓人逼问。最后,他得知了些边角消息,将那苗人杀死大半,回了唐门。
  此后的二十年,他都沉浸在天梯的研究之中。
  而唐啸天,不过是他同一个侍女所生的儿子,从小就不做重视,即使在大家的宴席上,也要想个许久,才能想起他的名字。
  唐啸天就这么在这种环境下,长到了二十多岁。
  那时,他已经同司徒长空结识,对外面的江湖也心生向往,无奈要照顾老母不受欺辱,一直不敢远离蜀中。
  在一次无意之间,他听到了天梯的消息,心里生了想法。
  他偷偷往南疆而去,一路上摸索了许久,等到了南疆地界,才发现这个地方穷山恶水,想要找出蛊族所在地,十分之艰难。
  他在某个林子边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唱歌,歌声婉转嘹亮,他不知不觉就受了迷惑一般,往那歌声处走去。
  唱歌的姑娘,正背着箩筐在山野间采药,唐啸天走到她身后,那姑娘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来。
  这一眼,顿时让唐啸天心魂都飞去九天之外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姑娘,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那姑娘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唐啸天。
  “我……我……”唐啸天难得的脸红了,看着这个姑娘说不出话来。
  那姑娘,就是唐滟的母亲——蓝魅。
  蓝魅本来是蛊苗的蛊娘,掌握着多种秘蛊,但却在这时,遇上了一个让她送掉一辈子的人。
  蓝魅随着唐啸天回了唐门,也正是在这一年,唐立山无故身亡。他那几个儿子除了唐啸天外也莫名其妙的全部死亡,唐门就这么名正言顺地到了唐啸天手里。
  但蓝魅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过,她一直住在唐啸天院子里的密室之中。
  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不像中原女那么重视名分,蓝魅以为,只要唐啸天还爱着她,每日里能见着他,就是一切了。
  但唐啸天成了门主之后,慢慢地,就忘了还有一个女人在密室里等着自己。
  唐滟出生的那天,唐门来了一位客人,那人全身裹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是凭空出现在唐啸天院子中的,在见到蓝魅之后,将一个盒子交给了她,然后又突然地消失于此。
  唐滟出生没多久,唐啸天就娶了夫人,在后面几年,又陆陆续续地纳了几位夫人。
  蓝魅也在唐滟六岁那年,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给唐滟留下一个盒子。
  唐啸天在蓝魅死后,就将唐滟收为弟子,从此将他扔在废弃的小院之中,不愿再见。


【番外三】归暮二狗生活二三事
  1:
  话说,有一句话叫做——狗改不了吃屎,所以即使某两人已经为人父母,还是时刻惦记着青楼里俏姑娘。
  所以,在雁城里每日吃饭时候,总会出现一道亮丽的风景。
  两个瓷娃娃般的孩子,手牵着手,每人身后还跟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狗,穿过半条大街,到某个十分少儿不宜的地方,往门口一站。
  那男娃娃牵着小女孩,对着门口来往的公子脆生生地喊:“哥哥,你能帮我叫我爹娘一下吗?爷爷让我们来喊他们回家吃饭。”
  那些公子姑娘们,听到这软绵绵的声音,心都融化了。
  连那老鸨,都控制不住自己,喊人将某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从某姑娘房中赶了出来。
  然后一家四口万分和谐地一起回家吃饭。
  此现象——一直维持到两个娃开始明白他家爹娘一直去的地方,会丢他们的人。
  2:
  自从嫁人之后,归暮就一直思索着反压这件历史大事。
  但实行多次,每次都以自己被压结束。
  所以每次醒来,归暮都咬着被单,恶狠狠地盯着床上睡的正香的某人,计划着下一次要用什么办法。
  这一次,归暮从遗香楼里拿到了所谓的秘药,据说,只要用了这药,即使大罗神仙也要乖乖躺在床上,让人这样又那样。
  归暮将药放到二狗的晚饭里,然后吃饭的时候紧紧盯着他,直到他将东西都吃完,才露出淫邪的笑容。
  果然,十两银子的药不是说说的。没一会儿,二狗就开始荡漾了。
  某人坐在床沿,一副正人君子柳下惠样,看着二狗越来越红的脸蛋,心里默默窃喜。二狗一边扒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往归暮身上爬。
  某人假惺惺地将他的手给拂开,“呀,天色不早了,该睡觉了。”
  “……”二狗开始啃锁骨了。
  归暮看药效已经发挥了,一把将身上的人往床上一推,看着躺在床上扭着腰的二狗,心里默默感叹,果然是易推倒了啊!
  前面都很顺利……
  后面……
  很惨烈……
  某卖药给归暮的老鸨,对面前的某恩客红光满面的说:“客官,我们这药,一定会让您一夜七次不是问题!”

2024-04-29

中叶:兄台,春宫否?81 - 85

【八十一章】开大会

  厨房被烧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南宫语耳中。
  所以,此刻她正站在我们屋子里,看着躺在床上挺尸的我们,没什么表情地询问着昨天的事。
  我将昨晚在牢里听到的话如实相告,然后又将厨房被烧的责任都推到了张二狗的头上,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表达我的无辜。
  她似乎没有计较厨房的事情,而是让我们休息好了,就去找她,然后就很酷地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一直给我们送饭的那个小姑娘就来了,我拖着残肢,拉着张凌,坐到桌子旁,慢吞吞地吃饭。
  吃过饭后,总算是恢复了些元气,休息了一会,就同张凌去了南宫语的院子。
  没想到,她院子里却甚是热闹。
  我看着坐在桌前喝茶的唐啸天和司徒由,似乎昨天晚上打架的并不是他们俩。我同张凌低着头,扯扯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站到了南宫语身后,尽量不显眼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南宫语看着唐啸天说:“唐大哥现在回唐门才是正事,将时间白白耗费在此处,并非明智之举。”
  唐啸天却只是盯着司徒由,眯着眼睛说:“南宫妹子说笑了,我来看看妹子,又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只是有些人明显是居心不良,不知妹子何时将那不识抬举之人赶出南宫府?”
  不识抬举的可不止一人。
  司徒由只是专注地喝着杯子里的水,并不理会唐啸天的冷嘲热讽。
  唐啸天见他这幅样子,悻悻地端起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口。
  南宫语皱着眉头,语出惊人,“你们若是想找那天梯,我劝你们就不用白费功夫了,这只是个传说。”
  唐啸天似乎是没有想到南宫语这么快就将他的心事点破,端着茶杯的手明显僵硬了一下。面露尴尬之色,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司徒由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他的茶,仿佛那被子里装着的不是茶水,而是琼枝玉露一般。
  “我不希望悲剧重演,南疆也并不欢迎你们,带着你们的人赶快离开!”南公语站了起来,颇有赶客的意思。
  唐啸天面色一僵,也站了起来,看了看司徒由,拂袖离开。
  司徒由见唐啸天走了之后,才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看着南宫语说:“师父同我提起过南宫前辈,说前辈算是女子中的真豪杰。”即使是有些溜须拍马之意的话语,到了他口中,也无甚起伏。
  南宫语的表情明显有些恍惚,眼睛中一片虚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在这时,司徒由盯着我看了一眼,我眼神刚与他对上,就赶紧移开。刚才对视的那一瞬,我似乎听到了心脏跳出来的声音,还有他眼神中了然的表情。我将头低下来,不敢再乱看。
  南宫语回过神来,声音飘渺地说:“是吗?他竟然有同你提到过我,我还以为,他对我只有恨意了呢,呵呵……”说完,咧嘴自嘲地一笑。
  “家师临走前,特意叮嘱我,若他日有机会见到南宫前辈,一定要为他带上一句话,”他慢悠悠地抬头看了一眼南宫语,继续道:“就说——他对不起你们母女。”
  我猛地抬头,盯着司徒由看,我想我眼神里应该很明显地写着震惊两个字。
  他眼神紧紧锁住南宫语,我也随着他的眼神看去。此刻的南宫语,外面那层盔甲似乎是被狠狠地敲碎,眼神里都是脆弱。
  她镇定了下心神,对着司徒由说:“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再找你的。”说完,也不等耳膜有所反应,就走向屋子里去。
  司徒由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同张凌对视了一眼,觉得现在南宫语是不会再理会我们的,就走了出去。
  刚走出院子,就被人一句话给拦住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南疆?”我同张凌的脚步顿了下来,我转身看向声源处,司徒由正靠在墙上看着我们。
  张凌警惕地看着他,拉着我的手明显紧了一下。我轻轻拍拍他的胳膊,面向司徒由,“你跟我们来。”
  说完,也不管他是否跟上了,拉着张凌快步向院子里走去。
  到了屋子里,我将门紧紧关上,冷冷地看向司徒由,“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吧。”
  他挑着眉看我,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走到桌边坐下。
  我拉着张凌跟上去,紧紧盯着他看,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落到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上。
  “你同这小子好上了?”
  看着他的眼神,我竟然不自觉地有些心虚,手心里都是汗。
  “她已经嫁给我了。”张凌一把将我拉到他怀里,俯视着司徒由。
  司徒由只是淡淡地暼了我一眼,“是吗?”
  我眼神有些闪烁,内心正犹豫着怎么回答,突然就觉得手上一痛,我抬头看了一眼掐我的这人。紧紧将他的手握住,看着司徒由说:“是,我已经同他成亲了。”话刚说完,我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呼气的声音,似乎是压抑了许久才敢将那口气吐出来。
  我不禁就为这样的紧张感到温暖了起来,看向司徒由的眼神就越发地坚定了。
  “你以为,你们能在一起多久?”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对你提个醒而已,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已经放过你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凑到我耳边说,他刚说完,张凌就一把将我从他身边拉开,他也不理会,抬脚就走出了大门。
  我这几天刚刚缓下来的心,又被吊了起来。现在身上有雪海的可不止我一人了,若是直接跟他们说雪海根本就没用,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走一步算一步,这句话用的频率越高,越发说明眼前的情况之棘手。
  整个下午,我都同张凌窝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到了晚上,等南宫原找上门来,才打破了持续了半天的沉默。
  她这次见我,总算是没有怒目相视,眼神也尚算平静。我同张凌都不由自主地呼了口气,庆幸她今天算是正常。
  她心情似乎不仅仅是平静,还带着一点小雀跃,带着我们往前走的时候,嘴角是不是地勾起一下,然后又很快掩饰住,没过一会儿,又咧开了嘴。
  我见她这幅傻样,很容易就猜到了原因,十成是因为司徒由的到来。
  等到了大厅,里面异常的热闹,不但唐啸天和司徒由在,薛欢和中年儒士也在,只是不见那郑大海和阮不善。
  我看着那中年儒士,眯起眼睛不放过他的丝毫表情,这人果然是来的很快。
  我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灰衣,若不是因为他看向南宫语的那一眼,我也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人。
  看穿着,大多数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下人或者弟子。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人所站的位置,刚好对着正门口,若是有什么事,跑起来定是第一个。而且他站着时,双脚叉开,手掌勾起向内翻,明显就是个武功高强的内家。
  我看着他那张普普通通的脸,要么是易容,要么就是根本没见过这人,但毋庸置疑的一点就是,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
  厅里的其他人相互间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左右前后地看着。我们随着南宫原,低调地站到了南宫语身后。
  南宫语见我们来了,没过一会儿,就开始了说话。
  “南宫府昨晚遭了一场火灾,损失严重,大半府邸都收到的损伤。各位先进来到我南宫府,我本当尽心招待,无奈此时遭此不幸。我想,各位还是先各自回去,等他日南宫府修缮完毕,自当邀请各位来南宫府小住时日。”
  我对南宫语是越发地敬佩,原先心中不好的印象,也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触被驱逐。这人,能做到将胡话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丝毫不显局促。即使别人知道再说谎,话语中有再多的漏洞,也要迫于这气势勉强应和。
  只是她这么一说,就将我和张凌的罪过无限放大了。
  下面的人没有想到她说话竟然如此直接,赶人也如此迅速,面上都露出尴尬的神色来。南宫语也不管他们,径自端着杯子喝茶,等他们自己识相地离开。
  但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没谁透露出一丝要离开的意思,脸皮被放到了无限厚的程度。
  我乐得看戏,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色。
  唐啸天已经接受过一次赶客,此时明显比别人心里素质高了那么一些;徒由依旧是面无表情,他身后的落山云娘也随着主人冷着脸;薛欢的神色明显是局促万分,很是尴尬;那中年儒士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南宫语的话;他后面那人,头低得更厉害了一点,根本看不清其神色。
  南宫语见好言编出这么个借口,并没有什么人买账,似乎是生气了。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也不管下面坐的是谁,是否会得罪别人,直接对着旁边两个弟子说:“送客!”
  这句话刚出口,下面那几个刚才还淡定万分之人,顿时抬起头开看向南宫语,似乎对她这话很是惊讶。
  江湖上的人,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不管是去哪里,只要愿意,主人家是不能赶客的,相反的,还必须得好好招待。这一点,从唐门就可以明显看出来。
  这几批人来南疆,明显都是不怀好意的,南宫府算是最好的一个落脚处。在南疆,南宫家算是土皇帝,各个寨子的族长,都是由南宫家派人任命的,即使是地位最高的蛊师,也对南宫家主尊敬有加。
  南宫语似乎不想再与他们多做纠缠,带着人就离开了,我在随着南宫语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南宫原正一脸急迫看着我,“你先别走!”
  张凌见我被拉住,也停了下来,我看着南宫原,回头让张凌先行离开,我随着南宫原又回了前厅。


【八十二章】二狗被抓

  南宫府的弟子,估计也是十分为难,主人已经发了话。但眼前这几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难道真要强硬地赶人?
  南宫原拉着我,走到司徒由面前,我疑惑地看了南宫原一眼,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司徒由见我们过来,也将头抬了起来,看着我们。
  南宫原似乎是有些紧张,她拉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一把将我推出去。
  “司徒大哥!她已经同别人成亲了!”她冲着司徒由大喊了一声。
  我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她特意将我留了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况且,司徒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司徒由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地冲我扫过来一眼,低头继续端着杯子喝茶。
  南宫原见他这样,估计是急了,拉住我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司徒大哥,这个人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为她做什么都没用的。”我夹在两人中间,委实有些尴尬,又不敢轻易开口说什么,毕竟我那脆弱的小胳膊还在人家手里呢。
  “我的事情,不劳南宫姑娘挂劳。”说完,司徒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就走了出去。
  南宫原见他走开,也顾不得我了,快步追了上去。
  我看着他们走开,正准备出去追上张凌,就被人从后面喊住了。
  我回头一看,正是薛欢,他走到我面前,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冲我一拱手,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陈兄。”
  我并不想与他多说,就敷衍地勾起嘴角对他笑笑,算是回答。
  但他似乎是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继续说道:“不知陈兄能否出去说话?”
  我本来是想直接拒绝,但眼神扫到站在后面的那人,立马转化了想法。冲薛欢点点头,随着他们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的那几步,我总觉得有一股视线凉凉地盯住了我,跨出大门的那一瞬,我回过头去,刚好对上唐啸天那阴冷的眼神,看的我打了个激灵。
  我随着薛欢走到门口,等到了角落处,我突然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将他们都叫住了,确定在里面能看到这里,才放下心来。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虽然是对薛欢说,但眼神却盯着那中年人看。
  薛欢脚步往后退了些,那中年人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心里一紧,赶紧往后面挣脱而去。没想到在门口就敢这么嚣张,我有些微诧异。
  “雪海竟然被压制了?”他瞳孔一缩,紧紧地盯着我看。
  果然是他!
  我一个大力,就将他的手从身上弹开,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怕是你的愿望要落空了!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一个雪海就能让你成仙?哈哈!”我嘲讽地看着他。
  他看我这样,显然是有些被激怒了,但碍于在这里不能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不知报答?”
  “报答?”我突然笑了出来,“报答你差点将我打死,还是在我身上下的毒?”
  “哼!要不是我,你这野种,早就死了,还能站在这里?”
  我看着他不说话,对他这种言论表示无言的嘲讽。
  “你这野种,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司徒长空这么多年来都来雁城看你。要不是我纵容着,你们父女两能这么容易就重逢?”
  “所以,你就给他下毒?”
  “下毒?哼!那都是他自找的,他试图将你带离雁城,活该如此!你难道还当真认为他就是慈父了?要不是他,这雪海怕也不会到你身上。”他反过来嘲讽地看着我,我看着他眼神中的轻蔑,胸口闷的厉害。
  其实,我早就知道。身上的蛊,是为了我娘受的,司徒长空,为了帮唐苑摆脱雪海,才让她将我生了下来。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还是没有逃离死亡的命运。
  即使他来看我的那几年,我也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关心。
  只是在最后那一次,他眼神里的绝望,给了我狠狠一击,让我开始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但直至最后,我仍是没有叫过一声爹。
  陈雄居然趁着我愣神的功夫,一把药粉撒了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眼前已经有些发花,还没等我倒下去,就被人接住了,我冲后面一看。
  正是张凌那张焦急的脸,他一把掐住我的大腿,让我有些浑噩的神智又回来了。大概是这段时间都在药里面泡着,这普通的迷药,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效用了。
  我站直了身子,看向陈雄的眼神更加警惕,在这个人面前,真是不能有一刻的分神。这么个为了一个不知真假传言,就将自己家灭人的人,除了疯子,大概是没有其他什么能形容的了。
  我拉着张凌往后退了几步,一边注意着陈雄他们的动作,一边问张凌:“我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是回去了,但后来想想,不放心你,又回来了。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幸好你来的即使,这不,差点就着了道。”说着,我左手摸到袖口。
  陈雄见刚才那一举,居然没有将我放倒,有些发急,也不再顾忌什么。直接朝身后那人挥手,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一把推开张凌,一按手上的袖箭,就对着陈雄射去,他显然警惕心很强。一听到有东西过来,就挥手挡了去。我一边要防着陈雄,一边又要应付那灰衣人,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虽然毒已经解了,真气也并不受阻了,但多日没有动过手,手脚上很是生疏。只能凭着内力,勉强与那灰衣人打个平手。要是再没有人上来帮忙,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抽空又向陈雄放了一箭,但还是被他躲了开去,我不免有些着急。这么耗下去,肯定讨不了便宜。
  我边打边往南宫府门口退去,难道南宫府里的人都在打瞌睡吗?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有人在门口打架?
  我一个扫腿将那灰衣人逼退些,快速将张凌拉住,就想往府中跑去。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直站在身后不动的薛欢也插了进来。他在空中一跃,跳到我面前,在我眼前虚晃一招,我只能放开张凌的手,挡住他的攻势。
  也就这么一刻,张凌就被陈雄抓了去。
  我看到张凌被抓住,赶紧几个飞踢,将薛欢踢倒在地。拔腿就往陈雄那边追去,他突然就停了下来,手放在张凌的脖子处,看着我说:“你跟我走,我就将这小子放了!”
  张凌冲我喊:“你不要理我,进去将司徒由他们叫来,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他话刚说完,我就看到陈雄从腿间拔出一把匕首,对着张凌的胳膊就是一下,顿时鲜血就顺着胳膊往下滴了起来。
  我的心被提了起来,对着陈雄吼道:“你快将他放了,要是他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陈雄冲我狠狠一笑,对着那胳膊又是一刀下去,“怎么样?我再给你一会考虑的时间,不然,你就等着为这小子收尸吧!”
  我看着张凌流着血的胳膊,又看了眼陈雄,眯着眼睛对他说:“好,你将人给放了,我就随你离开!”
  “不要!”张凌冲我吼道,他突然同陈雄说道:“你不就是想要雪海吗?我身上也有,你将我抓走就是了!”
  陈雄听他这么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对着他的脉门就按了下去。
  “你不要相信他,雪海在我身上你也知道,他不过就是中了一种毒而已!”我焦急地冲陈雄喊道。
  但他握住张凌的脉门之后,表情突然就狰狞了起来。将张凌的手放下后,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倒是情深意重,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辜负这小子对你的情谊了。”说完,就拉着张凌向后跑去。
  那灰衣人也跟着离开,我一看,就赶紧追了上去。
  此时的我,十分后悔当日学习轻功时总是偷懒了事,没追多久,就将人给追丢了。
  我在林子里转着圈,喘着粗气,没想到陈雄的轻功竟然这么快。
  我靠在一棵树上,对着身后狠狠地捶了一拳。
  张二狗!我在心里狠狠地念着他的名字,等我将你追回来,等着看吧!
  我冷静了一下,知道现在无头苍蝇般地找下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还是先回南宫府,从长计议。
  回到南宫府时,还是同出来时一样,大门敞开着,我进去走了几步,就发现了不对劲。我加快脚步,走到刚才我们呆着着的那个大厅,却发现厅里的弟子都倒在了地上。我蹲下身,将手放到就近一个弟子的鼻下,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我赶紧朝后院跑去,一路上都有倒着的弟子。
  我毫不犹豫地往南宫语的院子掠去,她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说话声。
  我赶紧将脚步放轻,贴着墙挪到大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南宫原正被唐啸天钳制着坐在凳子上,唐啸天正站着同她说着什么。
  我转身绕着围墙走了半圈,一个飞掠,就跳上了屋顶。我伏着身子在屋顶上走着,等走到了靠近唐啸天他们那里,才停了下来,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瓦砖上。
  “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并不想太为难你。”唐啸天轻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逼迫南宫语什么。
  南宫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唐啸天的耐心似乎有些用完了,对着她的肩膀点了几下,“你还是好好想想,我再给你些时间,等我走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让你的人先行就是了,还怕找不到地方吗?”
  说完,就抓着南宫语往屋子里走去。我看南宫语脸色苍白,额角的汗水直往下滑,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唐啸天将人送进屋子,就快步离开了。我在屋顶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回来,才跳了下来。


【八十三章】南宫府受困

  我走进屋子里,一眼望去,就见到躺在床上的南宫语。我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南宫前辈!你还好吗?”我焦急地晃动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到是我,虚弱地开口道:“去看看司徒,还有原儿……”说完,就将眼睛一闭,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我摇晃了几下都没有反应,我只能将她继续放到床上,思考了一下,朝外走去。
  我怕外面还有唐啸天的人,还是走屋顶。
  我考虑了一下方向,还是先朝南宫府里的大牢掠去。
  到了地方,我趴在屋顶上观察了许久。下面并没有人守着。
  我飞速朝门口飞去,一个闪身就进了门。贴着墙快速朝里面走去。但走了一会,发现本来关着人的几间牢房现在都空了。我赶紧向最后那间跑去,发现里面现在也是空的。
  也就是说,王朝英他们已经被救走了?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假意被抓住……
  我赶紧出了大牢,在夜色也观察了一下,才向着有灯火的地方跑去。
  到了那地方,唐啸天果然在,他旁边就站在王朝英和张锦。看来他们果然早就狼狈为奸了。
  我不敢乱动,在上面听着他们说话。
  他们似乎是在讨论去某个地方,而且他们方法还不知道那个地方怎么走。
  联系他们来南疆的目的,我很快就明白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只怕,就是南疆深处,蛊族所在地。也就是,传说中天梯所在处。
  他们说了一会儿,王朝英和张锦就离开了。我看了唐啸天一眼,还是决定追上张锦他们。没走一会儿,张锦也同王朝英分开了。
  我跟了张锦一会儿,等确定他旁边没人了,才出现在他面前。
  他见我突然出现,显然吃了一惊。他朝两边看看,一把拉住我往就近了院子里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张凌呢?”他压低声音问我。
  看他这样子,我心里基本有了谱。
  “你先别管我,张凌被人抓走了,你能想办法派人将他救回来吗?”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在原地踱了几步,看着我说:“我会想办法的,你也赶紧走吧!” 
  我将陈雄那几人的样子,已经走的方向告诉他后,就离开了。
  现在,应该去找司徒由,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没有见到南宫原,也没有见到云娘落山,那么他们应该还没有被抓住。
  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南宫府里了?
  南宫府实在是大,要是这么找下去,怕是到天亮都不一定会找到人。
  我一边躲着唐啸天的人,一边还要时刻注意查看司徒由他们的下落,实在很是费劲。
  最后想想,还是回了南宫语的院子。我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之后,才走了进去。
  南宫语还是躺在床上,我将她扶起,对着她后背输了些真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醒了过来。
  她努力坐直身子,眼睛半睁,虚弱地看着我。
  “你现在还能说话吗?”我问。
  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我赶紧问:“那你知道司徒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原儿的院子,”她声音很小地说,“他们应该没事。”
  我皱着眉,想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唐啸天是不是想找去寨子里的路?”
  “是。”她点点头,表情凝重,“不过,他们是进不去的。”
  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凌还在陈雄手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像上次对我一样,对他放血?
  “我待会再来救你出去,我先去找司徒。”
  “不用,”南宫语抓住我的手说:“你去找蛊师,让他做好准备,不用回来找我了,天亮之前就离开这里!”说完,她虚弱地靠在床上,直喘粗气。
  “梳妆台前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紫色的荷包。”她抬手指向前方的一个柜子。
  我走过去,打开柜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紫色的荷包。蹲在地方将荷包举起询问地看着南宫语,她冲我点点头,我才将柜子重新关好。
  我拿着荷包走到她面前,“这个有什么用?”
  “找到地方,可以防止那些蛊虫近你的身,将它收好!”
  我突然就想到,出来的时候,那些蛇虫们,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将荷包放进怀里。
  “记得,一定要去!”她眼神锐利地盯着我。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道:“好,我会去的!”说完,就将她扶着躺下,等外面巡视的人走开,闪身进了夜幕。
  南宫原的院子并不难找,我同张凌还曾去过一次,离我们住的院子并不算远。
  我走一会儿,躲一会儿,终于是到了她院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唐啸天没有注意到,她院子里并没有人守着,此时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呆着的样子。
  我先摸黑进了屋子,小声地喊了几声南宫原的名字,没有人回答,我又不敢将声量放大。只得慢慢找着,连续找了几间屋子都没有人,就在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南宫语记错了的时候,身后发出了声响。
  我警惕地一回头,朝身后看去。
  那面原本挂着一幅画的墙面,突然就从里面打了开来。我躲在一边,看到从里面伸出来的脑袋,正是南宫原后,才放心地走了出来。
  南宫原见是我,一把将我拉了进去,然后就将石门给关了起来。
  密室两边都点上了蜡烛,显得灯火通明。
  这与其说是一件密室,不如说是房间。里面的布置,就是一间普通的闺房。此刻司徒由正坐在床上,眼睛闭着,听到声响也没有睁开。
  倒是站在旁边的云娘多看了我两眼,我走到云娘身边,问她:“你们什么时候躲起来的?”
  她并不看我,冷冷地回道:“主公的毒发作了,是南宫小姐将我们带进来的。”
  毒发?
  难道上次在唐门中的毒,并没有解?
  见我一脸疑惑的表情,云娘开口道:“主公的毒并没有解,只是用内力压制住了而已。而且前几天同唐啸天动手,内力损耗过多,毒素压制不住了。”
  我听云娘说完,就走到司徒由旁边,手还没有碰到他,就被一只嫩白的手给挡住了。我顺着那手看上去,南宫原正恶狠狠地看着我。
  “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情况而已。”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友好些,虽然我知道在他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但这种时刻,少点是非总是好的。
  “你能解毒?”她抬着下巴看我。
  “不能。”
  “那你看了有什么用!”说着,就将我挤开。
  我不想与她多做争吵,退后了几步,转向云娘问:“你们的人现在在这里吗?”
  “落山已经出去了,估计天亮之后才能到达,我们随着主公先来的南疆。”
  我有些发慌,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眼前这情况,指望司徒帮忙是不可能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但我若是独自去寨子里,不认识路不说,关键是怕啊……
  那些蛇虫们及时近不了身,但光看着,也够吓人的。
  而且就算是我一个人去了,半路上被唐啸天或陈雄的人给截住,那也不是好玩的。
  我将目光转向南宫原,“你认识蛊寨的路吗?”
  她蹙着眉头警惕地看着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急迫地问:“这个你先别管,你认识路吗?”
  “认识。”
  “那……”我看了坐在床上的司徒由说:“你能带我去吗?我有急事,这件事不但关乎到你们南宫家,还有司徒由!”扯上司徒由,答应的几率总会大些吧。
  她看着司徒由,显然是在犹豫,但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犹豫了,走到她面前,直直地盯着她。
  “你也知道,唐啸天这次将你们南宫府给控制住,绝对不是为了一个府邸那么简单。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天梯,但要是让他得逞了,整个南疆,不!整个武林,都没有什么好事……”
  就在这么个危机的关头,司徒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他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南宫原一见他醒了,立马走了过去,也不知道我刚才的话是否听见了。
  我同云娘也赶快走到床边,将司徒由给围住了。
  “你怎么样了?”南宫原坐在旁边,扶住他的肩膀。
  司徒由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竟然觉得刚才那一眼饱含深情?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赶紧开口问他:“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还能不能运功?能出去吗?”
  他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司徒由以前看我的眼神虽然说不上有多热情,但也从未如此冷淡过。他眼神冰冷地看着我,不说话,而是将视线转向云娘。
  “你留在这里,接应落山,”然后又转向南宫原,温柔地说:“我们出府!”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小子是吃错药了吗?
  南宫原一脸娇羞地看着他,点点头,然后转向我说:“我陪你去,我们现在就走!”然后又看向司徒由。
  司徒由闭着眼睛,大概是在运气,过了一会儿才睁眼站了起来。
  管他发什么疯,还能走就成。


【八十四章】重回苗寨

  我们趁着夜色,出了南宫府,云娘被留在府中接应落山。
  南宫原则带着我们往深山里走去,我记得我们来时,坐马车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现在要是单纯走,那不是得好几天之后,才能到?
  我将这疑问对南宫原表达之后,得到了她的一个白眼。
  现在司徒由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对南宫原可说是体贴入微,在我面前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虽然我不想多管,但还是在司徒由要求背着南宫原时,深深地被刺激到了。
  我现在十分想将这人的面皮揭下来,这人,不是司徒由吧?
  但我观察了许久,除了对南宫原的态度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显示眼前这人就是那个一脸冷漠,对南宫原从来都是不理不睬的司徒由。
  我就这么纳闷着,随着南宫原到了山里一处小屋。
  南宫原走到那小屋中,敲了几下门。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到南宫原行了个礼,南宫原同他说了几句之后,他就带着我们往后面走去。
  我随着他们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小山坳中,站在山头,我大吃一惊。下面养着几百匹马,除了马棚,还有一些其他的建筑。
  我还没来的及吃惊完,那人就已经牵出三匹马来,南宫原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同那人走到别处去,说了会儿话,那人看了我们几眼,点点头,一脸的凝重。
  说完之后,南宫原就让我们上马,朝着林子里飞奔而去。
  南宫原和司徒由并驾走在前面,我只得跟在后面吃灰。
  天亮的时候,我们还在不停地往前赶着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等到当天下午,我终于又见到了那让我全身毛孔都闭合的场景。
  起先是几条蛇在路边上晒太阳,然后越走越多,我意识到我们已经算是进入了蛊苗的地盘。
  马速顿时慢了下来,我看着两旁越来越多的蛇,腿都有些发抖。有的蛇甚至比我的手腕还粗,盘在一起,很是骇人。
  我不敢对边乱看,将怀里的荷包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南宫原也将什么递给了司徒由,回头看了我一眼,见到我手里的荷包,稍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就回过头去了。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两旁的蛇随着我们的逼近,都向两边草丛里散去,一时间,“簌簌”的声音,让我全身皮肤都发麻。
  没走多远,我看到的就不止蛇了,还有许多白色的尸骨。等蛇离开后,道路上的白色骨头,就显露在了眼前,而且数量甚多。可见,这些年想要进入苗家之人,大多都死于蛇口了。
  虽然身上带着荷包,但两旁仍有些比较迟钝的蛇,没有跟随大部队离开,依旧盘在路中间。
  我身下的马,似乎对这些生物,也越发害怕起来,走的越来越慢,还有些发抖晃悠的趋势。等到它那发着抖的蹄子,踩上了一条没来得及撤走的蛇身上之后,那蛇反身对着马腿就是一口。
  马被咬住后,腿立马就僵硬了,前蹄对着前面跪了下来。我紧紧拉着缰绳,还是没有止住向下掉落的趋势。
  等我躺在地上,看着两旁的蛇,连跳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我赶紧冲前面的两人喊叫了起来,南宫原回头看我这样,赶紧趋马过来,一把就将我拉上了马。
  我受惊的小心脏,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谢谢!”虽然我不喜欢她,但这声谢谢绝对是发自肺腑。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一甩马鞭,就追了上去。
  这一段路,我们走的十分艰难,等路边的蛇慢慢地减少,我们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大门。
  南宫原从马上跃下,也顾不得身后的我,向着小楼就飞去。
  “蛊师!蛊师!”她在小楼外大喊着。
  我同司徒由也跟着她到了小楼外,这个地方,我同张凌住了不少时日,算是熟悉的很了。
  我也站在门口喊着:“婆婆!婆婆!阿山!”
  但喊了许久,都没有人应答,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就顾不上许多,走上前,就将门给打开了。
  南宫原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跟着我上前。我在楼下走了一招,都没有人,而且我去厨房的时候,锅里的饭虽然凉了,但显然是没有来得及吃的。
  我内心已经有些不安了,赶紧上楼,朝蛊师住的屋子里走去。
  我将门给推开,一眼看去,里面没人,走到那小桌前,用手摸了下,并没有灰尘,说明人走的时间并不长。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着身后的南宫原说:“看来我们来晚了些。”
  她蹙着眉头在屋子里转了会儿,突然,走到一个罐子旁边,将那罐子打开后,朝里看了看,然后又失望地将罐子放好。这样看了一会儿后,还是没什么发现。
  “这是什么?”身后传来司徒由的声音。
  我和南宫原都飞速走到他身边,他蹲下来将那东西捡起来,是一根针。
  南宫原将它接过去,看了会又递给我。我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一会儿,觉得这针很是熟悉。
  想了想,我走到门边,对着光,果然在针上看到一个很小的“唐”字。
  唐啸天的人来的这么快?
  我凝重地看着南宫原,“这是唐门的东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一脸焦急地看着我们。
  司徒由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在她头顶上亲了一下,温柔地看着她说:“放心,有我在,没事的。”然后两人就相视一笑。
  我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跺着脚,看他们腻歪完了之后,走出门去。
  先去寨子里看看吧,我们三人快步走到村寨里,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人。
  这么多人,一下子全都不见了,我有些不可置信,我们已经这么快了,而且昨天晚上唐啸天还不知道怎么过来,不可能就这么一会儿,就能将人全部弄走啊。
  我们无头苍蝇般地在寨子里乱转,走到广场上时。
  我不禁又想起月亮,想到月亮,就想到桃花蛊。我不受控制地朝司徒由看去,他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南宫原。
  我看着他沉思了会儿,右手摸到挂在腰间荷包里的盒子,难道蛊师给我忘心蛊的意图,在此?
  我看向南宫原,她脸色微红,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都显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我打量着两人,心里越来越乱。
  要是让司徒由知道了,那么南宫原是不是就一定会死?
  南宫原……
  或者也可以说是——司徒原……
  我摸着腰间的盒子,正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声音虽然很微弱,但我们还是听到了。
  我拔腿就往那声音来源处走去,那间屋子很是熟悉,正是族长的家。
  不知为何,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往月亮的屋子走去。
  我将门帘掀开,里面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正是月亮。
  我高兴地走过去,对她喊:“月亮,你还认识我吗?”
  她见我走过来,似乎很害怕,不断向后退去,我见她这样,就不敢再往前走。停了下来,对她继续说道:“不要怕,是我啊,归暮,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摇摇头,缩着肩膀,害怕地看着我。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敢再刺激她,让身后的南宫原和司徒由都不要往前走。我慢慢地挪向月亮,边往前,边喊着她的名字。似乎这起到了些作用,她只是好奇地看着我,并不往后退了。
  “月亮,你知道寨子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吗?”我轻声问道。
  她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我轻抚她的手,耐心地问:“月亮,你知道吗?告诉我好不好?”
  “走了。”她轻声地说道。
  我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进紧了紧,她被我的动作吓到,手直往外抽。我赶紧将手放松,安抚她。
  “月亮乖,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
  她还是怯怯地看着我,并不说话,我这么问了几遍之后,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身后的南宫原似乎不耐烦了,对着我说:“你问一个傻子有什么用?”
  不知道是不是被南宫原到底声音刺激到了,月亮突然就将手从我手里抽开,尖叫着跑了出去。
  我也顾不得埋怨南宫原,跟在月亮后面追了上去。
  她跑的很快,而且寨子里的地形又很是复杂,没一会儿,我就跟丢了。后面追上来的南宫原和司徒由见我跟丢了,也不让我再追。
  “追这个傻子显然是没什么用的,我们还是再想办法吧。”
  我沉默地点点头,不断往后面看去。
  就在我不经意间,突然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月亮?
  我转身朝后面走去,“月亮?是你吗?”她并不回答我,听到我叫她,突然又跑了起来。
  这次我用上轻功,很快就追了上去,但我看着月亮跑的路线,一个念头闪过心底。
  “月亮,你是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她并不回答我,只是不断往前跑去。
  我回头看了南宫原他们一眼,示意他们跟上。然后,就不紧不慢地跟着月亮往前跑去。


【八十五章】神秘山谷

  月亮每跑一会儿,就回头看看我,确定我跟上了之后,又继续跑。
  这下,我更确定她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了,就全神贯注地跟在她后面。她跑一会儿,累了就会停下来歇歇,我不敢太过靠前,怕吓着她,就这么保持着一段距离地跑了半天。
  终于,在一个小山坡前,她停了下来。
  我侧耳倾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同后面的南宫他们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
  那小山坡并不算陡,上面长满了杂草,几乎到半人高。月亮就站在半坡上,见我们走了过来,又往旁边跑去。
  我们走上山坡,往下看去,这一看,几乎将我吓坏。山坡这一面温柔地缓缓向上,而另一面,却是悬崖。
  我赶紧向后面退了几步,生怕一个脚滑,就丧生崖底。我看了不远处的月亮一眼,她将我们带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我向她走过去,“月亮,你带我们来这里,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吗?”
  她摇摇头,往后跑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我提起轻功追上她,但还是追丢了,这次,她是根本没想让我们追上。
  我又往回走去,既然她将我们带来这里,就一定有她的用意。
  我忍住恐惧,又往下看去,刚才听到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传来,似乎崖底有人。难道那些寨子里的人,都在崖底?
  我在旁边走着,试图找到一条通向崖底的路,但找了许久,都无功而返。
  而司徒由,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关心,只一心跟在南宫的身边,我看得有些窝火,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内心很是憋闷。
  我看向崖底,难不成,要跳下去?
  张凌的被抓,司徒的怪异,让我心里火气很大。忍不住就用脚在地上狠狠地踢着,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下心情。
  但事实证明,心情缓没缓解不一定,心脏是得到了彻底的缓解。
  我一个重脚下去,前面的石块十分脆弱,居然被我碾成了粉末,我整个人也站立不稳,掉了下去。
  “啊!!!!”我在空中吓得意识全无,只能大喊。
  然后,我就觉得身下一痛,掉人了水里。
  这水冰凉刺骨,一入水,我就觉得全身的骨头被针扎了一般。我奋力向水面上游去,等到了岸边,已经完全脱力。
  我爬上岸,将衣服上的水给拧干,不禁感慨。当初那些戏折子里说,主角在危难关头,总能遇到一处悬崖,而悬崖底下必定是有一个湖正对着。看来,作者诚不欺我也!
  我休息了一会儿,等背上的疼痛缓解了一下,才站起来往远处走去。
  我走了没多久,就感觉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看来崖底果然是有人。
  我朝着那声音慢慢走去,到了一处十分狭窄的过道,俗称一线天的地方,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是在我耳边一般,像是有一大群人在念着什么,有些像苗语,但又有些不像。
  我疑惑的从一线天侧着身子穿过,一出去,眼前的景象就将我完全给镇住。
  难不成,我竟同那武陵渔人一般,误闯了桃源?
  眼前的景象,不像是深秋,不但草木茂盛,花朵盛开,连风都比外面和煦了许多。
  我顺着小溪向前走去,两岸的风光越发的艳丽,几乎是囊括的春夏秋冬所有的景致。怕是那桃花源,也不见得有此景象。
  终于,在小溪的尽头,我看到了人。
  那些人正密密麻麻地坐在小瀑布之下,声音应该就是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我看着他们身边围绕着的各种虫蚁,不禁有些发麻。
  难道这些人跑这里来,是捉虫子来了?
  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就映入眼帘,那黑影快速地移动,很快,就到了我身边。
  我看着那对平静无波的眼睛,说:“好久不见。”
  “你不应该回来的,这不是吉兆。”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微微的变化。
  “我也不想回来,但是南宫家已经被人给控制了,南宫前辈让我来同你说一声,做好准备。”
  “我已经知道了。”说完,就回过身,走了开去。
  我愣了愣,还是跟上了他,一路上尽量避开脚边的虫子,走的很是艰难。
  走近后,我才看到,坐着念经般的人,都是寨子里的人。他们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睁眼,嘴里依旧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他们是在做什么?”我抬头问蛊师。
  “召唤仙人。”
  “召唤?”我挑挑眉,“仙人是召唤而来?不是说仙人会自己下来将人接走吗?”
  他并不理会我,走到人群前面,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同他们一起嘀咕起来。
  我就这么站在身后看着他们,然后也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手从身上掏出司徒由在蛊师房间里捡到的那根针,细细地看着。
  既然人不是被唐门带走的,那这么会有这么一根针在呢?我抬头疑惑地看了蛊师一眼,见他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我只能低下头继续研究。
  这针很是熟悉呀,我看了许久得出这个结论,而在唐门,我只看过唐滟用针。
  我拍拍脑袋,将这个想法给拍出去,针都长的一样,况且,唐滟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我将针收好,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的厉害,就仰着头往后一倒,背刚碰到地,一股钻心地疼痛就从背上传来。看来即使是掉落水中,还是有受伤的危险啊。
  我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天,竟然没有看到太阳。
  太阳?
  我吃了一惊,又赶紧爬了起来。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快要黄昏,而后追着月亮跑了半天,但天却一直没有黑。
  我赶紧抬头在天空上找了一遍,果然没有太阳。此时的天空,就像是一面镜子,连一朵云彩都没有。倒是倒映出了山川河流,就像是那山川河流本就在天上一般。
  我心里有些打鼓,难不成,真的有神仙?
  我一直以为什么天梯,什么成仙之类的,都只是传说。还在内心嘲笑唐啸天他们神经病,难道我才是错的,还真的有神仙?
  我就这么纠结了许久,没见到天色有一丝要黯淡下来的样子。
  我看着那些在念着什么的村民,又看了看蛊师,有些发急。
  他们到底是要念多久?
  张凌还在陈雄的手上,唐啸天估计没多久就会赶到这里,难道我要一直这么等下去?
  我站起身,往蛊师那边走去,刚走到他旁边,他眼睛就睁了开来。淡淡地看着我,直入心底,我站着动弹不得,觉得有什么东西瞬间就钻入了身体,在体内不断游行。过了一会儿,那东西又飞了出去,我却看不见它的形体,但身体却突然地瘫软了下来。
  蛊师对着人群突然拔高声音念着什么,人群跟着他更加大声地念了起来。
  我倒在地上,觉得刚才那东西,又钻入了身体,而且这次还不止一个。我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几乎要被那东西撑满,几乎要爆炸。
  但我现在除了意识之外,没什么能动的。只能闭着眼睛慢慢感受那东西,它在我血液里横冲直撞,从心脏位置出发,然后慢慢贯穿四肢百阖。我觉得皮肤已经被它撞的鼓了起来,它在我血液里吸食着什么。
  没一会儿,我又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应和着它,也慢慢地开始了蠕动。那是一条白色的虫子,那虫子一出现,就被它狠狠地裹住。所有在我血液里冲锋的东西,都集中到了一起。
  那虫子很紧紧地裹住,我几乎能听到它吱吱的叫声。没一会儿,那虫子像是被吸食掉了一般,慢慢地变小,最后消失。
  那虫子一消失,我就感觉到那东西从我身体里冲了出去,我痛苦地往前一翻。身体终于能动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黑色的袍子,我将视线上移。竟然看到蛊师悲悯的眼神,他蹲下身,看着我说:“既然你选择了回来,那这一切都是劫数,我只能听从天命。”
  他又恢复了那种淡然的表情,“他们很快就会到了,我会将蛊阵都撤去,等待他们的到来。”
  “他们?你是说唐啸天他们?”
  “他们欠我族的,是时候偿还了。这是我为我族,做的最后一件事。”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到人群中,一挥袖子,那些原本还坐在地上的人,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而蛊师也盘腿坐在了地上,手上不断摆着姿势,嘴里说着什么。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地上,看着他。
  他手里似乎在抓着什么东西,一直在揉捏着。然后一把将手拍在自己胸口,半天没没有动静。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丝毫。
  正在我眼睛酸痛,准备眨眼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紫衣,黑色的长发及腰,转过头来,面容妖艳而又精致。
  我就这么坐在地上与他对视着,一时间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中叶:兄台,春宫否?76 - 80

【七十六章】桃花蛊

  我们在寨子里又呆了六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导致我们这么快离开的原因,却是那个叫月亮的姑娘。
  在我和张凌成亲的第三天,寨子里出了一件大事。
  月亮的肚子大了起来,这在一向保守的蛊苗,是一项大忌。族长同寨子里的老人,一直逼问月亮那男人是谁,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后来,月亮开始不停的流鼻血,神智也开始不清,大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才惊动了蛊师,族长带着他老婆来到了小楼,对着蛊师说着什么,表情凝重。我同张凌在旁边看着他们,也受到这紧张气氛的影响。
  所以在蛊师去寨子里的时候,我同张凌就要求一同前往。本来这在寨子里是不合规矩的,因为我们毕竟是外人,但蛊师却没有拒绝,在族长诧异的眼神中,带着我同张凌去了族长家里。
  我们刚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像是动物死了很久,才会发出的那股味道。蛊师一进门,眼神就犀利起来,快速闪身进了屋子里面去。我同张凌用袖子捂住鼻子也跟了进去。
  屋子里正躺着已经面无人色的月亮,短短几天,就消瘦的不像样子,这样,就更能看出来鼓起的肚子。
  她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笑得很是甜蜜,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鼻子里却流出深紫色的血,一直延伸到颈部,很是骇人。
  蛊师走了过去,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将她翻过来,在后颈部按了几下。对着族长说着什么,族长快步地走了出去。
  我同张凌眼巴巴地看着蛊师,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们的疑惑,用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为我们解惑。
  “是心蛊,和桃花蛊。两种蛊下在了一起,若是有人背弃了初衷,必死无疑。”
  我皱着眉头看了眼床上的月亮,问蛊师:“这么恶毒的蛊,为什么会下给月亮?”
  “心蛊,是在双方相恋的情况下自愿下的,但桃花蛊却是单方下的。双方,必须死一个。”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话别有深意,像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没过多久,族长领着一个罐子进来了,蛊师接过罐子,伸手从里面拿出一条虫子,放到月亮的鼻下,那条虫子一见血,就顺着鼻孔爬了进去。
  我胆战心惊地抓着张凌的胳膊,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过了一会儿,月亮的眼神逐渐清明,看着站在床边的我们,明显愣了一下。蛊师不给她发愣的时间,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犀利地问着什么。
  月亮听完,身子一直向后退去,突然就捂着胸口,弯下腰来。蛊师见她这样,对着她的后背就拍了一掌。
  等月亮好了些之后,蛊师还在不断地发问,我同张凌一脸不知所以地站着听他们在争论。
  最后,月亮涕泗横流地倒在床上,旁边月亮的母亲也捂着嘴在哭。
  最后,似乎是交涉好了,蛊师带着我们走了出去。出门之前,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月亮,姿势卑微,眼神迷惘,似乎已经对生命失去了信心。
  当天下午,族长就带着人出了寨子,我同张凌也随着蛊师回了小楼。
  第二天早上,族长带着人来小楼请蛊师过去,我同张凌依旧跟着一起。
  到了寨子上的广场上,有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正被绑在一个柱子上,月亮也被绑在椅子上,正对着那柱子。
  看这情形,这男人应该就是月亮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了。
  蛊师上前,对着那男人质问了很久,那男人一开始还坚定的神色,慢慢开始动摇,最后脸上只剩下恐慌。
  月亮坐在椅子上不断挣扎,被几个年轻的妇人抓住手脚,不让她动弹。我听着她在下面嘶吼的声音,心惊胆战,张凌也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明显是对眼前这场景产生了恐惧。
  蛊师走到月亮面前,将一个小蝎子放入她手中,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摸了下月亮的脸,她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原本在不断挣扎的手脚,也安静下来,眼神开始变得呆滞。
  然后蛊师从后面的手中,接过一条蛇,用嘴将它咬死,将血吸干,然后将蝎子放入嘴中,闭着眼睛,能明显看到蛊师脸颊两侧像是被什么再不断撕咬一样,鼓动着。
  过了一会儿,蛊师将嘴里的蝎子吐了出来,拿到那男人面前,不顾他的挣扎,放入他嘴中。那男人在挣扎的过程中,裤子湿了起来,地上很快就聚集了一堆“水”。
  没过多久,那男人挣扎的动作轻了下来,眼睛开始鼓了起来,几乎将眼球撑爆。然后喉咙不断地动,鼻子里流出黑紫色的鲜血,没过一会儿,嘴里,耳朵里,也开始流血。蛊师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大汉,就拎着一桶蛇血,向那男人泼去。那男人立即就不动了,像是一座血色的石雕立在广场上。
  蛊师走了过去,闭着眼睛对他念念有词,然后将身上裹着的黑色斗篷一掀,从里面游出来一条拇指粗细的黑蛇。一见那蛇,我就觉得有些眩晕,躲到了张凌背后,只敢悄悄地往前瞧。
  那蛇直接游到那男人身边,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右手中指,那蛇呆了一会儿,似乎是吸够了血,才游回到蛊师身边。
  蛊师捏开蛇嘴,用手指在蛇嘴里一划拉,然后走到月亮面前,把那从蛇嘴里抽出的手指,挤出血,混着蛇的粘液,滴入月亮的嘴里。
  等月亮将那和着粘液的血咽入喉咙之后,那男人就开始吐血,然后是虫子,没一会儿就死了。
  那男人死了之后,月亮也开始清醒过来,见到死在血堆里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吼叫了起来。那种伤心欲绝的样子,以至于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都难以展眉。
  月亮哭喊着,挣扎着往那男人处爬行,只是最后还是没有到达,途中,就被族长带人抓住,将人给劈昏了过去。
  在族长将月亮给带走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随着月亮经过的地方,满是血痕,还有鲜血在她裙间不断滴落。
  我知道,那孩子,也随着父亲离去了。
  这前几天才给了我温暖的地方,立即就上演了这么一幕,我看着被带走的月亮,已经要作何反应,等张凌的手在我脸上擦过时,我才知道,早已泪流满面。
  这个姑娘几天之前,还那么鲜明,但现在看去,却是灰白一片,即使还在呼吸着,却已经感受不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生命痕迹。
  我神不守舍地跟着蛊师回了小楼,似乎对他来说,这样的场面,早已是习之为常。
  回了小楼,张凌先回了屋子。我则随着蛊师进了他的房间。
  依旧是一束香,像是在驱赶着什么,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他坐下后,用他那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神看着我,使我十分不自在。
  他从垫子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手边,“你将这个收着,会有用的。”
  在见到他从身上随意地拿出那么多蛇虫鼠蚁后,谁知道那盒子里还装着什么?
  “里面是什么?”我警惕地问道。
  “忘心蛊,若是有人中了桃花蛊,喂下蛊之人吃下。”
  我看了眼手中的盒子,“为什么要将这个给我?”
  “因为你会用上的,出去吧。”
  他将眼睛闭上,似乎不准备再理我,我怀着一肚子的疑惑,拿着盒子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我便做了噩梦,我梦到那被困在柱子上的人是张凌,而浑身是血被拖着走的人,却是我自己。
  我惊恐地想要逃跑,却怎么也动不了,直到一阵摇晃,我才回归了现实。
  我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焦急的张凌,紧紧地抱住他。我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耳朵边一直嗡嗡地响,我闭上眼睛,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直到几天之后,我同张凌离开蛊苗,才知道——
  月亮有一次去了离苗寨很近的城里,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从此就陷入了爱河。等月亮将自己交给他之后,就征得同意,为两人下了心蛊。
  可月亮并不知道,那年轻人早在见她的第一面,就将桃花蛊中入了月亮的身体。
  等带着心蛊的年轻人回到黑苗寨子的时候,才知道,心蛊若是同桃花蛊同时下,必将会有一人死去。
  年轻人开始害怕,四处打听解蛊的方法,既然有了异心,心蛊自然就会开始活动,月亮就开始流鼻血。
  那年轻人害怕桃花蛊的反噬,不敢再见月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月亮才发现,她已经有了两个人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显然不是时候,月亮已经完全没法办法保护它了。
  因为,那时的月亮,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时常陷入自己幻想的世界,以为那年轻人已经来娶了她。
  而等到族长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显然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就要来临了。
  蛊,并不是所有苗人都能用,所有寨子里,也只有蛊苗一支能够用蛊。其他寨子若是有什么事,都必须经过蛊师的同意。
  那桃花蛊,却是一位生活在偏远地方的蛊苗,为了答谢那年轻人,才赠送给了他。
  所有苗人,都知道蛊苗的厉害,是从来不敢对蛊苗之人有任何得罪的。所以等族长去黑苗质问之后,黑苗族长便毫不犹豫地将人给绑了过来,即使死在蛊苗,也不会有任何黑苗之人敢有异议。
  我不知道,若是那年轻人不给月亮下桃花蛊,月亮是否还会爱上他?是否还会有这一场惨剧的发生?
  或者,根本就不需要那桃花蛊罢……


【七十七章】南宫语

  找到我们的,是南宫世家的人。
  月亮的事情刚过去,寨子里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我同张凌的好心情,也因为这件事,被驱散了不少。
  那天下午,我正同张凌在小楼后面逛着,前面突然就传来一阵喧哗。我拉着张凌走到前方,就见到几个年轻的男子,中间围着一个中年女子。那女子虽然已经不年轻,但仍保留着几分姿色,透着一股成熟的魅力,眉目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庄重威严感。
  我同张凌一出现,就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去,那女子盯着我们看了会,然后就向小楼里喊道:“人我带走了!”
  说完,也不等我有所反应,就有两个男子走到我同张凌旁边,对我们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我同张凌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了疑惑。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疑惑,小楼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蛊师站在门口,还是那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女子见他出来,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将嘴抿住了。
  “我有话跟你说。”说完,蛊师就独自走了进去。
  那女子没说什么,直接跟着他走了进去,进去后,门被紧紧地关上。我同张凌在外面被看住了,迈出一步,就被人挡住。
  我试图跟身边的那位大哥大听一下,故意用很柔和的声音喊了一声“大哥~~~”
  喊完后,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正准备继续说,腰就被人掐了一下。我转头看向罪魁祸首,他正一脸怒火地看着我。我后知后觉的认识到,原来我已为人妇,这么喊别的男人似乎是有那么一些不太妥当。
  我赶紧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摸样,看到张凌满意的点头后,才继续同那人搭话。
  “大哥,不知你们来是有何贵干?”我严肃中透着些谄媚,谄媚中又包含着正经,委实不太容易。
  但那大哥同司徒一样,属于免谈型,对我如此诚意的问话,一点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
  我转头看了张凌一眼——看吧,我就说还是得用美人计……
  还没等我想好要如何施展,小楼的门就被打开了。我们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到了门口处,那女子率先走了出来,蛊师跟在后面。
  走到我们边上时,蛊师看着我说:“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回这里。”
  我皱着眉头,这是赶我们走的意思?
  “为什么?”张凌问。
  “记住,不要回来!”蛊师眼睛里精光一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带着那盒子。”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装着忘心蛊的盒子,看着蛊师转过身去,进了屋子。
  那女子打量着我,开口问道:“你就是归暮吧?”
  “是我,不知前辈是?”
  “南宫语。”她说出名字的时候,明显地恍惚了一下,然后眼神又回到了我身上,“我来带你们离开寨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对此,我深表好奇。
  南宫语面无表情得看着我说:“我自然是有办法,你随我离开就是。”说完,就转身走了。
  我身边的两人,虽然没有碰到我和张凌,但那股气势,压着我们跟着前行。
  张凌看着我,用眼神问我要怎么办,我只能示意他静观其变。
  到了寨子后面的山林里,出现一辆马车。
  那马车上系着许多香包,几乎将马车缀满,我同张凌随着南宫语上了马车之后,车子就动了起来。
  “是蛊师跟南宫前辈说的?”目前为止,我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南宫语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是。”
  答案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不解,“蛊师为何要通知你?”
  “我是雪海的蛊主,你来了南疆,我自然是有感应,即使他不说,我也会找到你。”说着,就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在我脉上探了会,又拉住张凌的胳膊,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她将我们的手放下后,看着我说:“蛊虫虽然已经沉睡下去,但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而且,你身上还有其他的毒素,需要清空。”
  我听完,心里一揪,拉住张凌的手问:“那他呢?他身体里的蛊会有危险吗?”
  她看了张凌一眼,“自然是有的。”
  “既然蛊虫是你养的,那你一定有解蛊的方法,是不是?”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生怕从她嘴里听到不字。
  “我不知道,我只能尽力试试。”只要有可能,总是好的。
  张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只好闭嘴什么都不说。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被抵着车壁,不看南宫语,淡淡地问:“你当时为何一定要下雪海给她?”
  “蛊并不是我下的,我只是养了而已。”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她并没有说谎。
  “那是谁?”
  “你外公。”她眯着眼睛盯着我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号隐瞒的。我同唐苑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司徒由选了她,但我也不至于去下蛊害她。况且,雪海还并没有完成,就被人给偷走了。”
  “呵呵……”我冷笑出声,“是因为天梯?”
  “他同你说了天梯的事?”南宫语挑眉看着我。
  “是。”
  “今年南疆注定不得安宁,若是可能,我会保得你的平安,你同这位公子远远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我握着张凌的手,使劲捏住。张凌见我这样,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在他的安抚下,我才觉得好受了些。
  马车虽然是在山里行驶,但并不颠簸,我在摇摇晃晃中,几乎是要睡着。
  将我彻底从瞌睡中带回来的,是一阵可怕的“嘶嘶”声。我对这声音并不陌生,但如此清晰大声的,还是第一次。
  我吓得抓紧张凌的胳膊,他似乎也有些吓着,强作镇定状,环住我的肩膀。我在这阵阵“嘶嘶”声中,发着抖,看向南宫语。她闭着眼睛靠在车上,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们紧张的气氛,开口道:“这只是蛊苗为了禁止外人随便进入,而设的蛊阵,不必惊慌,它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虽然她这么说了,那声音还是让我打着寒战,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就在我耳边一样。我突然就有种冲动,掀开这帘子,看看外面是不是就真的有蛇。
  这冲动,在害怕的情绪下,被无限放大。结果就是,我已经伸手将帘子给闲了开来。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场景,远远比我想象的可怕许多。
  不仅仅是有蛇,还有许多其它的虫类。我看着在外面几乎将路面给覆盖住的蛇虫鼠蚁,连将帘子放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凌一把捂住我的眼睛,将我的手从帘子上拉下来。
  我深吸了口气,将张凌的手从眼睛上拿下,对他笑笑说:“我没事。”然后又诧异地看着他发白的脸孔,“我记得你比我还怕这些东西,怎么?不怕了?”
  他勉强对我咧起嘴角,然后那笑容就僵在脸上,突然就向了倒了过来。
  我赶紧伸手接住他的身子,一顿摇,他虚弱地睁开眼睛,“既然你不怕了……那我就先晕会儿……”说完,就将眼睛给闭上了。
  见他这样,我才放心下来,这才是正常的张二狗。
  刚才那一幕在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我看着倒在我腿上的张凌,很想将帘子再度掀开。帘子被风吹起的时候,我从那缝隙里看到被蛇缠住了一具具骨架,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外面彻底地安静下来,只留下一些正常的虫鸣。
  我呼了口气,抬手擦擦头上的汗。
  天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我此时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看着趴在我腿上的张凌,很是羡慕。
  “你很喜欢他?”对面传来一声问话。
  我抬头看了南宫语一眼,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是,我很喜欢他。”
  “你喜欢他什么?他连虫都害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喜欢?”南宫语用她无波的声音,说着让我很是不爽的话。
  “他的确是没什么用,也许在别人眼里一无是处,但这同我喜不喜欢他并没有什么冲突。”
  “你一点都不像她。”
  “谁?唐苑?”
  “她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从小就很优秀,几乎能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和宠爱。即使是遇到了司徒由,还是维持着她的骄傲。”她虽然眼睛看着我,却早已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其实很恨她,至今为止,仍然不能原谅。”过了很久,她似乎是回到了现实的世界,看着我说。“她什么都好,我就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中,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司徒长空,却被她用计骗走。”
  我不置可否地对她笑笑,“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吗?”
  “是,”她眼神恢复了平静,“我虽然恨她,却不得不承认,她认识司徒长空,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我低下头看了看闭着眼睛的张凌,轻声对南宫语说:“但她若是不错,不跟着司徒长空走,我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同你说话了。”
  “你比他们都聪明。”
  我苦笑一声,将眼睛闭上,不再多说。
  第二天傍晚,我们才到了南宫世家。
  同唐府想必,南宫府算是真正的低调,三面环山,大部分建筑,都隐于山林之间,并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
  我同张凌被安排在山腰处的一间院子里,当天晚上,南宫语就让人带着我们去了一处修建的很是别致的屋子里。
  我同张凌跟着人,进了里面,才发现里面雾气缭绕,走近些看,才发现是一个冒着热气的池子。南宫语已经等在那里了,见我们来了,她从地上拿起一个罐子,将塞子拔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一个独立的池子里。
  我伸着脖子往前看,发现那些被倒在热水里的虫子,正十分活跃地游动着。
  南宫语回头对张凌说:“你脱衣服进去泡一个时辰,到时候会有人喊你的。”然后又转向我,“你随我来。”
  我回头安慰地看了张凌一眼,就跟着南宫语走了出去。


【七十八章】反压这件事

  南宫语将我带到了隔壁一间屋子,那屋子里还是雾气缭绕,中间的池子同刚才那个一摸一样。
  她走到池子边上,将旁边的几个罐子全部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进去。
  然后又走到别处,拿起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材都倒了进去。顿时,满屋子都弥漫起了浓浓的药味。这味道,让我不禁想起唐啸天那司药阁。
  “进去。”
  我看着池子里的东西,觉得皮肤有些发紧,慢吞吞地解着衣带。
  “若是拖延下去,你身体里的毒素一旦发作,并不会比雪海差多少。”南宫语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软肋。
  我飞速地将脱起了衣服,南宫语见我这么合作,就开门离开了。
  我将衣服脱完后,先将小腿伸进水里,发现水温十分舒服,才慢慢将全身都沉进水中。水里那些不知名的小东西在我腿上,身上不停地来回动着。
  一开始觉得有些难受,但没过多久,就觉得十分的舒服,我不禁就靠在池子边上,打起了盹。
  我是被南宫语给推醒的,我拿着块布将身体给包了起来,就这么湿淋淋地上了岸。
  南宫语没有让我将衣服穿上,而是让我躺倒了一块石头上,那石头不知为何,散发着热气,熨帖着身体,很是舒服。
  我趴在石头上,南宫语从后面拿出银针,将我全身都给扎满了。我趴着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就都进了肉里去。
  过了两刻钟,南宫语才将针从我身上除去。
  我又继续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再次从水里出来时,皮肤都完全皱了,身体似乎也泡肿一些。
  我穿上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就跟着外面的人回了院子。
  回到房间,张凌已经等在里面了。他似乎也是刚回来不久,脸色红润,双手发白发皱。
  他见我进来,就一直没有移开视线,我在他强烈的高压扫视之下,镇定自若地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补充一下刚才流失掉的水分。
  我一杯水还没有喝完,张凌就抽了风般地扑过来,将我抱住,然后傻兮兮地说:“你穿女装真好看。”
  他这么一说,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意识到身上穿的,正是长裙广袖的女装。前些日子虽然是穿着女装,但是苗族的服饰,现在这身,才算是我们习惯性的女装。
  我心里默默地得意着,但表面上还要装着很无所谓的样子,“我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张凌抱着我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往下移,我眯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哎呀,没什么,这么晚了,帮娘子脱衣服睡觉啊~~~”他软着嗓子说。
  自打洞房那日后,虽然一直睡在一张床上,但这小子一直都没有得逞过。我对那撕裂般的感觉,印象深刻,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但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每晚睡前,总要来这么一出,我生怕哪一天就弃械投降,只能多做预防。
  我紧了紧衣领,站起身,坐到床边,将鞋子一蹬,就往床上倒去。
  张凌随着跟了过来,也将鞋子脱了往床上爬。
  我将脑袋埋在枕头上,不理会他的小动作。但他似乎越来越过分了,我实在无法,只能翻过身抓住他的手。
  “不要!”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要嘛~~~”
  “撒娇也没用!不要!”
  他见我这么坚定的样子,顿时萎了下去,背过身子,将被子拉上了,将脑袋给盖住。也不说话了,看这样,似乎是生气了?
  我顿时有些内疚,撑着身子往他那边探,看到他气鼓鼓地嘟着嘴,又好气又好笑。我想了想,清清喉咙咳了两声,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我只得开口,“也不是不行……”这句话刚开口,他就一把将被子掀开,转过身就将我给抱住,我双手挡在胸前,对着他说:“但是——我要在上面!”
  他眼睛里很是不甘,“我在上面嘛,上面很累的~~~~”
  我身子往下一滑,“要么我在上面,要么就睡觉,你看着办!”
  他似乎是挣扎了许久,最后视死如归般地将身子在床上摆成大字型,对我说:“来吧!”颇有一番壮士就义的架势。
  我也不跟他客气,一个翻身就压到他身上。他一把将我的脖子搂住,拉到眼前,我将脑袋一低,就对准了他的嘴唇啃下去。
  最后……
  我还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我居然被反攻了……
  甚是耻辱,再次,我以张二狗的名义发誓,下次必定不会如此惨败!
  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我们才起床。
  起床之后,就是吃饭,还有药。
  张凌一碗,我三碗。我看着放在面前的四碗药,觉得很是不公,想方设法地想逃避喝药的酷刑。
  却在南宫语淡淡的一句“不喝就死”的威胁下,含泪喝完了三碗药。
  到了晚上,还是泡药浴,然后被压……
  就这么无限循环了十几天之后,有个人的来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那天下午,我同张凌刚同药碗做完斗争,院子的门就一脚给踢开了。
  来人,正是这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原。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我和张凌面前,一把将桌子上的药碗扫到了地上。我同张凌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张的很大,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要做什么。
  她两只眼睛里冒着火光,看着我的样子似乎是想将我给生吃了,我不禁往张凌身后躲了躲。不知这动作哪里刺激到了她,她居然一把又将桌子给踢翻在地,然后什么也不说地跑了出去。
  我同张凌嘴巴张了许久,直等到院子里那棵树的晃动停了下来,才将脱下去的下巴装上。
  这大小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难道就是到客房里来掀桌砸碗?况且这些东西,都是她南宫家的,不能理解……
  我和张凌很快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南宫原坐在了南宫语的旁边。
  两只眼睛像是火焰般燃烧着我,若我还是男装打扮,就不禁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看上我,说不定,现在所担心的至少如何委婉地拒绝而已。
  我胆战心惊地吃着饭,筷子刚伸到某样菜边,南宫原就随着而至,一把将我的筷子打掉,如此几次之后,我也就失去了吃饭的兴致。
  南宫语也看出来了情况的不对劲,等南宫原再一次将我筷子打偏,就开口说了她一句。谁知道南宫语话音刚落,南宫原就将筷子一甩,拿着碗就像我扔过来。
  幸好张凌即使将我拉开,不然,现在脸上怕是会多出很多装饰品。
  “原儿!不要胡闹!”南宫语将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对着南宫原训了一句。
  南宫原见南宫语并不帮她,眼眶红了起来,手颤抖地指着我说:“你这个骗子!要不是你,司徒大哥能不要我吗?你还我司徒大哥!”说着,就想往我这边冲。
  却被南宫语一把拉住了胳膊,眼神如冰般地看着南宫原,“谁是司徒大哥?”
  南宫原似乎被她吓到了,哽在喉咙里的话没有说出口,反而打起了嗝。她呆呆地看着南宫语,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南宫语见她不说话,手上用力,继续发问:“那司徒大哥是谁?”
  “司徒大哥,就是上次在外面将我从郑家人手里救出来的人。”南宫原愣愣地回答。
  我看着她那样,走到南宫语旁边,对她说:“他是司徒长空的徒弟,司徒由。”
  “司徒长空的徒弟?”南宫语皱着眉毛轻语。
  “他是司徒长空收养的孤儿。”
  “是吗?”她将南宫原的胳膊放开,坐到凳子上,看着我们说:“都坐下吃饭,不许再胡闹!”
  南宫原被她这么一吓,嗝也止不住了,就这么边打嗝边吃着饭。我已经完全没有了胃口,等张凌吃完,我们就直接去了温泉处。
  在外面散了会儿步,消了食后,就进了池子继续泡着。
  第二天早上,南宫语找来我们院子,脸色凝重地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看她这样的表情,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外面又官兵将整个山头都包围了,原儿已经带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我一心里惊,看了一眼张凌,问道:“是今天早上发现的?”
  “昨天晚上巡逻的人发现的,这些人正隐藏在山林里,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我会想办法今晚就将你们送出去的。”
  我看着南宫语,一时无语,不知道下一句要接什么。
  倒是张凌脸色难看起来,他看着南宫语说:“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不行,要是被人发现打草惊蛇,你们就走不了了。”
  我大概明白,这些人,大概是一半冲着我,一半冲着那天梯而来,传说中天梯降临的时间也快临近了。怕是不止朝廷的人,唐啸天以及知情之人,都已经到达了南疆。
  “你为何要帮我们?”我十分怀疑地看着南宫语,不是我小人之心,只是不敢轻易去相信而已。连我那叫了十几年的爹,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放我的血,更不用说这传说中和我娘有仇之人了。
  “这一切,我多少也要负些责任,若不是我养出雪海,怕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你放心,上一辈的事情,跟你们无关。况且,他们想要见天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南宫语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一段时间,你身上的毒素基本已经清除干净。雪海只要没有什么诱因,或是什么人刻意将蛊虫催醒,大概这几十年都不会有事。”
  “谢谢你!”不管怎样,这句话,我说的很是真心。
  张凌有些心不在焉,但听到我说这句话之后,也跟着说了一声“谢谢”。
  南宫语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院门,留下我同张凌面面相觑。


【七十九章】又生意外

  当天晚上,南宫语就带人来到我们院子,为我和张凌易容一番。现在我们的样子,就是两个普通的弟子,混在人群里很是不起眼。
  南宫语告诉我们,到时候,一旦正面交锋,就会派人掩护我们趁乱离开。
  我同张凌焦躁不安地随着南宫府的弟子一起出了大门,刚走出府门口,外面就被大群火把围住了。
  前方领头的人,正是王朝英,还有张锦。
  看到张锦,身边的张凌明显身子晃了一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轻抚了两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南宫语走到人群的前方,看着王朝英,语气冰冷地说:“江湖中的事,一向与朝廷无关,这位大人不远千里来到南疆,将我南宫府围住,是为何事?”
  王朝英向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回到:“深夜冒犯,实属无奈,还望庄主见谅!只是听说这南宫府中,藏有我朝廷的钦犯,王某是奉命来缉拿犯人,还望南宫庄主行个方便。”
  南宫语将手被到身后,加大声量对王朝英说:“我若是不给这方便,又当如何?”
  王朝英勾起的嘴角拉了下来,“那就不要怪王某不客气了!”说着,手一挥,“给我入府搜!”
  身后那些官兵听到命令后,都拿着兵器往府中闯去。南宫府的弟子,勉强抵挡着,我同张凌也在混乱中被推挤到中间。身边却始终围着一个弟子,将我们牢牢护住。
  就这么被一路推挤,我同张凌很快就到了人群的外围。那几个弟子一见旁边的人少了许多,就拉住我们的胳膊,快速将人往外带。
  离开的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只是在树林里飞奔时,十分不安。若是朝廷的执意去搜查,南宫语怕是抵挡不了多久。
  还没有等我出声,张凌就停了下来,那个拉着他的弟子也被带的停了下来。
  张凌看着我,一脸的纠结,眉头紧皱,“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大哥还在哪里,也许我爹也在……”
  我看着他,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想往回走。
  “站住!”那几个人立马过来将我们拦住,“你们不能回去!”
  “我们必须回去!”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们,“你们不算是没有完成任务,就当是已经将我们送出去了,我们又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拉着张凌往回飞奔。
  那几个人在后面很快就追了上来,拦在我们前面。我看着其中一个人,说:“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南宫府怕是撑不了多久,你们要是执意在这里跟我们浪费时间,说不定等你们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兄弟们的尸体了。你们还要拦着我们吗?”
  那人听完我的话,眼中顿时显露出了挣扎的神色,我一看这样,赶紧加把柴,“你们现在回去,还能同兄弟们并肩作战,也不至于以后会后悔一辈子,至于我们,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们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到时候看到情势稳定了,我们立刻就离开,一刻钟都不耽误。怎么样?”
  “那,好吧。”说完,也不等我和张凌的答复,就带着身后的几人飞速离开了。
  等我和张凌到达南宫府外,门口只剩下死伤的人,其他人都已经进了里面。
  我同张凌穿着南宫府弟子的服饰,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了府。
  没走多久,我同张凌就不敢再往前,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显然,我们走的这段时间,又来了不速之客。
  我看着在同南宫语说话的唐啸天,以及他身后的唐涟,不知要作何反应。
  王朝英不在这里,唐啸天身边死了不少的官兵,看那面色青紫的样子,八成是中了毒。这个时候,唐啸天来南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我被陈雄掳走的那日,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那王朝英同唐啸天都好好地站着,难不成最后是和解了?
  现在这情形,怕是就差司徒由和陈雄了。
  我刚这么想,空中就飞掠下来一批人,带头的正是我刚才所想的司徒由。看来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一点不必再唐门那日逊色。只是少了些观众,若是那些武林人士都来齐,怕就是昨日重现了。
  我同张凌躲在假山后面,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发现。
  由于离的太远,根本无法听清他们的话,只是从唐啸天的脸色来看,交谈并不愉快。南宫语还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与司徒由很是相像。
  司徒由身后跟着落山,却并不见云娘的身影。
  没说几句,唐啸天就动起手来,袖子一挥,就对着司徒由一掌拍去。
  司徒由身子很快地就向后掠去,跟着唐啸天的唐涟,唐沐等,见司徒由往后退,更是紧追不舍,前后夹击。落山跃起,阻挡着唐涟等人,轻松地就将他们与司徒由隔绝开来。
  站在旁边的南宫语,见他们打了起来,双手往身后一背,就走了开来,也不管后面的人打的是如何激烈。
  我拉着张凌往旁边挪去,想跟上南宫语,看看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悄悄跟上南宫语,发现她只是回了院子,我们不敢靠太近,只能躲在院子外面偷偷往里看。
  南宫语在院子里呆了没多久,就走了出来。
  我们继续跟着她,没走多久,她就停了下来,也不回头,就对着前方说道:“出来吧!”我心一惊,她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我同张凌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去,侧前方就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竟然是云娘。
  她走到南宫语旁边,对着她说:“我想见见王朝英。”
  “为何?”
  “我不会做什么,我要见他!”
  “跟我来。”说完,就往前走去,云娘一路跟上。
  在拐弯的时候,南宫语突然向后一回头,张凌拉着我向后一扑,倒在草丛里。
  我现在十分怀疑,南宫语早就发现我们了。
  南宫语带着云娘去了一处院子,我们跟在后面,进去后才知道,这是一间牢房。
  不知道南宫语是用了什么办法,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那么多官兵都抓住。
  南宫语让云娘先进去,她站在门口并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看向我们藏身的地方。用十分无奈地口气说:“你们出来吧。”
  我可以肯定,她的确是早就发现了我们。
  我同张凌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南宫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为何要回来,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
  “谁说没有,我大哥在里面。”张凌瞪大眼睛看着南宫语。
  南宫语向他暼去一眼,叹了口气,“也罢,你们跟我进来吧,既然你们选择回来了,就不要后悔。”
  南宫府的牢房,同唐府的有很大区别,至少完全符合人性化标准。
  牢房干燥宽敞,分成一个个小隔间,前方的牢房里,关着许多的官兵。这些官兵一个个都面色青白地躺在地上,眼睛都睁着,却一点神采都没有,很是瘆人。
  走到尽头,才看到被关着的王朝英和张锦。
  他们也是面色青白,但待遇明显比前面的要好很多,至少他们是躺在床上的。
  云娘此刻正站在王朝英面前,见我们进来,至少淡淡地暼过来一眼。
  张凌见到张锦后,步子立刻就大了起来,在走到里面时,被我一把拉住,跟在南宫语身后,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为好。
  张凌被我拉住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乖乖跟在南宫语后面走了进去。
  王朝英见到我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一直没有成功,云娘见他这样,冷冷地笑出了声。这一笑,王朝英的脸色就更差了。
  南宫语走到床边,一挥袖子,然后又退了回来。这次,王朝英终于是成功地爬了起来。他看着云娘,眼神闪烁。
  云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对南宫语说:“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和他单独说会儿话,庄主可以派人在门口守着。
  南宫语也不回答她,抬脚就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
  “你们到门口去听他们说什么!”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我和张凌站在原地。
  我拉着张凌轻轻走到那件牢房的旁边,趴在旁边偷听。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你想让我放过你?”云娘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充满了怒气。
  “我们还有个女儿,不是吗?”
  “哈哈哈!”云娘突然大笑出声,“女儿,那是你留给我的耻辱!你怎么还有脸提的!”说完,就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听的我浑身发疼。
  里面传来王朝英闷闷地呻吟声,以及拳脚打到肉上的沉闷声。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放过你,下一次我们相见,就是你的死期!”说完,就传来脚步声。
  我情急之下,拉着张凌飞奔,到了拐弯处,贴着墙躲了起来。
  等确定云娘已经离开,我同张凌才敢走了出来。
  张凌率先走到了前面,往刚才那件牢房走去,我跟在后面,“你要去看你张锦?”
  “是。”
  “要是让他发现了怎么办?”
  张凌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说:“那怎么办,他投靠了朝廷,又被抓住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我大哥。”
  “我知道,”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我们从长计议,出去将情况搞清楚,再来救你大哥也不迟,要是现在就贸贸然行动,肯定会失败的。”
  “那我只是进去看看他,好吗?”
  “我随你一起去。”
  张锦和王朝英是被关在一起的,王朝英正鼻青脸肿地趴在床上,张锦也倒在床上,头埋在下面,看不出什么神色。
  张凌走过去,用手碰了碰他,他身体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翻过身来。
  张凌用手将他翻过来,确定他没有受什么伤,又看了旁边的王朝英一眼,才拉着我走了出去。


【八十章】烧掉厨房

  我们到外面的时候,南宫语已经离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南宫语的院子走去,毕竟咋她那里,目前为止最为安全。
  到了地方,南宫语并不在,我们马上就想到了刚才正大打出手的唐啸天及司徒由,南宫语很可能是去看他们了。
  我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否要去看看情况。虽然我们易了容,但难保他们看不出来,但我又忍不住想去看看结果。
  我就这么不断变化着表情,张凌在旁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虽然我并不喜欢张家父子,但他们毕竟都是张凌的亲人。而且他们虽然也不喜欢我,但对张凌确实是真心实意。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怎么做,张家注定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张锡德并不像是一个巴结朝廷的人,但张锦却是一个野心很重的人,他想通过朝廷来控制部分江湖势力,这很符合他的作风。
  但赶上这么个时候,要么就是成功后,从此加倍富贵,要么,就命丧此处。
  张凌的心情,我很是理解,他虽然平时喜欢同张锦对着干,但其实一直在心里钦佩着这个大哥。
  我伸手拉了下张凌的胳膊,“我们去前面看看情况吧,不要担心,现在他们不会对你大哥做什么的。况且,你大哥并不完全属于朝廷,要有什么事,也会王朝英担着。”
  他听了我的话,心情似乎并没有好转起来,但还是点点头,跟着我走了。
  我们挑着偏僻的地方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官兵以及唐门弟子,倒是南宫府的人很少。
  我们从那些人身边绕过去,又回到了原先看到唐啸天他们的地方。那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些断肢残垣,一看就是经过一场恶战。
  我走到近处,蹲在地上看着花丛旁的新鲜血迹,猜测着这是属于唐啸天还是司徒由的。
  张凌见我蹲下,也随着我蹲了下来,他看了那滩血迹一眼,开口说道:“你说,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跑到南疆来了?”
  我转头看着他,“大概是吧,我总是有这种吸引人跟来的力量,是吧?”
  他眼里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我用手使劲一推他的脑袋,他还手对着我肩膀一推,然后两个人都倒在地上笑了起来。
  傻笑了一会儿,我看着他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随便你。”
  “这次,我都听你的,我不发表意见,你想怎么做,只管去做好了。”我十分认真而又温柔地看着他。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
  我笑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哎,这是妇道!懂不懂啊!”
  他见我这样说,竟然往后挪了挪,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弄的我很是郁闷。
  “我让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好了!哪有那么多废话!说,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我行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他拍拍胸口,刚才紧绷的脸放松下来,我更加郁闷了,难道偶尔温柔一下都不成?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拉起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吃点东西好了。这么长时间,我都饿了,管他们去了哪里。”
  果然是张二狗……
  我随着他七拐八绕地摸到厨房,摸着黑在里面找了一番,只找到几个冷馒头,还有一些冷饭,实在是难以下咽。
  我在桌案上摸到几个鸡蛋,让张凌将灯给点上。他找了许久,才从灶膛边上找出一根蜡烛,点上后,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手里拿着那几个鸡蛋,看着他一笑:“我要为你洗手作羹汤!”
  他身子明显抖了一下,“还是……还是不要了吧?”
  “嗯?”我眼睛一瞪。
  “我……我等着。”他最终还是屈服于我的眼神压迫之下。
  我拿着那几个鸡蛋,又找了点其他的食材,拿上冷汗就走到灶台边上。
  “你去给我烧火!”
  他将蜡烛放在灶台上,坐到烧火的地方,拿着几根柴火研究了半天不动。我一见他这样,就忍不住想笑,傻的厉害。
  我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走过去,“你用软一点的草将火给点上,再用这个柴火!记得烧旺一点啊!”
  得到我的命令,他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在蜡烛上点上火,塞进了灶膛里。
  悲剧……就是这么开始的……
  我看着被烧得有些冒烟的锅,开始考虑,到底是应该先放油,还是饭,还是鸡蛋?
  最后想了想,一起放吧!我将饭,油,还有鸡蛋,以及其他的食材搅拌在了一起,然后就往锅里倒。
  努力地翻炒了几下,又继续往里面倒油,没过一会儿,我就觉得闻到了香味。然后就更加努力地翻炒了起来。
  以至于,我将那坐在后面的,明显需要时刻关注着的张二狗……给忘记了。
  等再次发现他的存在时,柴堆,已经烧了起来。
  没翻几下,我就发现锅里的饭竟然开始发黑,我赶紧用盆子将饭给盛了起来。然后一抬头,就看到坐在火堆旁边的张凌。
  没错,的确是火堆。
  他眼神里透露出狂热的光芒,不断地往灶台里塞着木材,一刻不停歇,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已经烧了起来。
  我赶紧将盆子端着,一把过去将张凌从火堆旁拉起来。
  他被我打断了烧火的行程,明显很是不满,直到眼神对上那发亮的墙壁,才惊恐地吼叫一声。
  “靠!赶紧将火给扑灭了啊!”我往水缸处跑去,想舀水扑火。
  但我还没有将水给打上来,就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更亮了。我赶紧回头望后面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凌拿着刚才那个装油的罐子,很明显,他是准备用油来灭火。
  火势被这么一助长,已经蔓延了半个厨房,我赶紧舀水往火上浇去,但现在这情势,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我只能默默地骂着娘,拉着张凌跑了出去。
  到了门外后,已经有不少人被这里的火光吸引,跑了过来,我同张凌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这下好了,夜宵没吃成,倒是把人家的厨房给烧了。
  下人们拿着水桶不断地扑火,我同张凌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别人忙活。
  过了许久,火势终于是小了下来。共计损失一个厨房,还有临近的一个柴房,以及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屋子。
  好在,南宫府很大,只是惊动了不少住在这里的下人们,南宫语并没有过来。
  所以,我和张凌趁着混乱,轻易地就跑了出来。
  我们躲到某个角落里的时候,我手上还端着那碗蛋炒饭。我们蹲在地上,淡淡地看着那碗炒饭,表情十分之沉重。
  我将盘子往张凌面前一递,“吃吗?”
  他忧伤地看着那黑色的饭,“吃。”说着,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双筷子,就这我的手就往嘴里送了一口。
  我看着他紧紧皱着的眉头,忐忑地问:“好吃吗?”
  他将嘴里的饭用力地往下咽掉,吸了口气,才恢复正常地表情看我,眼神游移不定。“好吃……”明显地口不由心。
  我从他手上夺过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
  就是难以形容的感觉……
  在我机械地嚼着嘴里的饭的时候,张凌又从我手里拿过筷子,吃了一口。
  就这样,这碗难得的蛋炒饭,就这么被我和张凌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将最后一粒饭咽下去的时候,我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感觉。
  吃完饭,我在花园里挖了个坑,将盘子和筷子一起埋了起来,毁尸灭迹……
  然后就同张凌偷偷摸摸地回了我们住的那个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明显没人在。我同张凌推开门,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摸上床,也不管衣服鞋子没脱,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肚子给闹醒的,我捂着肚子爬起来,发现张凌已经不在了。此刻,额也管不着他在哪里了,抱着肚子就往茅厕跑去。
  好不容易到了茅厕,门还被人从里面栓住了,这里除了我,就只有张二狗了。
  “快点快点!开门!”我使劲地拍着茅厕的门,对着里面大吼。里面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等一下~~~~~”。
  再等就出事了!
  “等不了了~~再不开门我就踹了啊~~”我虽然很想和平时一样有气势,但这种时刻,实在是没有办法维持啊。
  在我快将门给拍坏之前,那门终于是从里面被慢悠悠地打了开来。
  我一把将张凌踹出去,也顾不得异味难闻,脱了裤子就蹲了下来。
  呼~~~~轻松了……
  但还没过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张凌的鬼吼鬼叫。
  我只能无奈地起身让位,但没过多久,又来感觉了……
  我同张凌,就这么你出来,我进去,你进去,我出来。持续到两人只能相互依偎着,才能保证不倒下去。
  难道,这就是报应么?来的也太快了些。
  我们躺在床上,虚弱地喘着气,生怕还要再来一次。

2024-04-28

中叶:兄台,春宫否?71 - 75

【七十一章】死而复生

  我觉得我像是飘在空中,全身都在晃着,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拉扯着我,我努力地挣扎着,向后退。后面却又是悬崖峭壁,下面是深不可见底的深渊,前面有东西在推着我,我回过头,看到张凌在后面拉着我,他一直在冲我笑。
  我向他走过去,刚迈开步,就发现脚下悬空,向下掉落而去……
  “张凌!”我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叫着醒了过来。
  我翻身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赤着脚往外跑。推开门,对着外面大喊着张凌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我往楼下跑去,刚走到下面,就被一个人拦住。我赶紧抓紧那人的胳膊,睁大眼睛问:“跟我在一起的那人呢?”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摇摇头,我见他摇头,心凉了一半。一把推开他,继续往外面跑去,他一直试图拦住我,我对着他拳打脚踢,对着外面大喊着张凌的名字。
  突然,外面走进来一个老婆婆,对着那人挥挥手,那年轻人才将那我给放开。
  我赶紧跑到那老婆婆面前期待地问:“你是来带我见张凌的吗?他人呢?”
  那老婆婆用生硬的汉话说:“跟我来。”
  听到她这么说,我赶紧跟上,也不管脚上没有穿鞋,衣衫也不整。
  走到旁边的一个竹楼,跟着那老婆婆走到了楼上,进了一个房间。我四处打量着,寻找张凌的身影,但将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有见到张凌的影子。
  我着急地抓住那老婆婆的胳膊,问道:“张凌呢?他人呢?怎么不在这里。”说完,我就想往外走。
  还没有走两步,外面就进来了一个人,那人全身都被黑纱包住,只留下一双眼睛。那老婆婆见他来了之后,就腿了下去。
  我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是谁?跟我在一起的那人呢?”
  他不回答我,径自走到屋子里的一张小凳子上坐下,拿起一株香,点燃,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又将它弄灭。
  然后用手指着一张矮凳,对我说:“坐。”他汉话说的很是标准。
  我虽然急于寻找张凌,但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先看看他要做什么再说。
  我坐下后,就盯着他的眼睛看,从声音里能听出了,他并不年轻了,但眼睛却很干净,像是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你朋友没有事。”他开口说。
  听到他这么说,我更坐不下去了,“那我现在能去看他吗?”
  “你身上的蛊是谁给你下的?”他并不理会我的问题,问着他的问题。
  我没有时间跟他研究这个问题,我现在关心的是张凌现在在哪里,所以很是焦躁不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问着张凌的下落。
  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但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到我闭嘴,他才继续问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我只能如实回答,“并没有人给我下蛊,这个是我娘送我的礼物。”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很是嘲讽。
  他对我说:“将手递过来。”
  我很不耐烦地将手递过去,由于在水里泡了许久,那些伤口都浮肿的很厉害。刚才一直没有注意,现在看到,才觉得隐隐地疼的厉害。
  他越过我那些伤口,对着我的虎口就按了下去,我顿时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捏住了一样,疼的无法呼吸。我捂着胸口趴下去。他突然就松开,我刚觉得缓过劲来,他又拉开我的衣袖,对着手关节处一按,这次不仅是心脏,而是全身的筋脉都像是被谁捏在手里一样。那种蛊发作时的痛苦又一次来临,我痛苦地咬住嘴唇,很快嘴里就感受到了血腥味。
  他将手拿开,放下我的衣袖。缓缓说:“蛊虫已经蚕食了你一半的筋脉。”
  我冲他虚弱地笑笑,“我知道,现在能让我去看我朋友了吗?”
  他站起身,什么也不说就走了出去。
  我努力地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走到旁边的一个房间,推开门进去,我也跟着进去。这次我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张凌,我赶紧走过去,坐到床沿上。将手放到他鼻下,虽然呼吸很是微弱,但的确是有呼吸的。
  我不受控制地又红了眼眶,眼泪滴落掉在了他脸上,没事了……
  我抓住他冰冷的手,紧紧地拽在手中不敢放开。
  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我回过头去,那人还在这里。
  我问他:“是你救了他?”
  他眼神平静无波地回答道:“是蛊。”
  “蛊?你给他中了蛊?”我十分吃惊地问,眼中顿时生出担忧,不要怪我闻蛊色变,任谁被蛊虫折磨了这么久,都不会对这东西有好印象。
  “他需要。”他神神秘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走了出去。
  我也不管他,完全沉浸在张凌死而复生的喜悦中,蛊就蛊吧,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见到他后,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下来,放松的表现就是我趴在他床沿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张凌,他一点醒过来的痕迹都没有,我不禁有些忧心,确定他的确是在呼吸,才放下心来。
  我看着他还青着的眼眶,嘴角也破了一大块皮,脸颊被水一泡,肿的更加厉害。我突然笑出声来,张二狗一向是最注意形象的。但最近已经两次被打成这样。以前一遇到打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脸给护住,只是这次遇到的不是街上的小混混,再怎么护也护不住了。
  我用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就想看看他身上的伤,想了想,就走出去准备打点水。
  我走下楼,发现那婆婆正靠在竹子上打瞌睡,我犹豫着是否要将她推醒,还没等我动手,她自己就醒了过来,也免得我做坏事。
  我问她有没有水,她迷惘地看着我,看来她是听不懂我的话。
  我连比带划,才让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就给我端过来一盆热水,我感谢过她,就端着水上去了。
  刚进房间没多久,那个早上拦着我的青年,就敲门进来了,递给了我两身衣服,和一些药粉,就走了出去。
  我将衣服打开看看,一身男装一身女装,都是这边的民族服饰。我看看药粉,闻了闻,应该是伤药。
  我将衣服放下,先走到床前将张凌的衣服脱去。
  先是上衣,将衣服脱掉后,才发现,他本来白玉般的身体,已经布满了伤痕。胸口青紫,脖子处多处划伤,应该是在水中被石头割伤的。还有胳膊上一排牙印,显得很是恐怖。我用手抚摸到那排牙印,伤口已经腐烂化脓,被水一泡,显得很是吓人。
  我抬起头看着他,想到那次在马车里,被我咬在口中的东西。
  我用毛巾帮他先将上身给擦干净,然后伤药,套上衣服。我看着他那条破破烂烂的裤子,毫不犹豫地就将它扒了下来,扔到地上,继续擦拭,尽量避免敏感地带。
  等我全部擦完,帮他将衣服换好后,突然就觉得很是热。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我拍拍自己的脸,不要多想!
  我将脏水和脏衣服都端出去,又向婆婆要了一盆水,洗了个澡,换上衣服。
  这里的女装不像中原女子穿的那样飘逸,到处是丝带。这衣服色彩鲜艳,款式却很是简单。
  我还是回到了张凌的房间,靠在他床前,等着他醒过来。
  可是,等了两天,他还是没有醒。要不是感觉到他越来越强劲的脉搏,我几乎以为他就要死去了。
  这两天,我一直没有离开他的房间,除了那个送饭的青年,还有婆婆,一直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又过了两天,终于在一个夜里,张凌醒了过来。
  当时我正靠在他床边睡觉,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摸我的脸,我模模糊糊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抓住那东西一个很摔!
  然后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惨叫,我彻底清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半个身子挂着床沿上的张凌。
  他一脸幽怨地看着我,我故作无辜地看着他,嘴角慢慢上扬,然后一把将他压在了床上。
  “你这个臭小子终于醒了,要是再不醒,我就不管你先走了!”说着就捶了他肩膀一下,他被我捶地吸了口气,然后大声喊叫到:“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你怎么胖这么多!”
  我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继续压着不放,“你知道吗?你死了一次,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差点就跟着你死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傻!谁让你跟我跳下来的?”
  “靠!当时你什么都不说,还用那么具有暗示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暗示我跟你一起跳嘛……我就跳了啊,谁知道在水里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你居然连动都不动,也不知道闭气,你知道我拖着你游的有多累吗?”他说着,就双手将我环住。
  我咧起嘴角,傻傻笑了起来,“我错了,我当时脑袋被驴踢了,我该死!”
  “那以后,你都要听我的,我说东你不能到西边去!知道了没有?”他突然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看在他刚醒的份上,我点点头,满足他。
  他突然嘿嘿奸笑了起来,手往旁边走,一把放在我胸上。
  我抓住他的手一个过肩,他又保持半个身子挂在床沿的造型……
  所以说,得寸进尺不可要啊……不可要……


【七十二章】一人一半蛊

  张凌醒过来后,身体恢复的很快,没几天,就又变成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张凌。
  但我却明显地感受到,身体越发地虚弱,站的久了,就会发晕。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留鼻血,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只能偷偷擦去不让他看见。
  终于在一个午后,那蛊师从外面回来,我坐在走廊上看到他后,刚想站起来,就发晕倒了下去。
  他走到我面前,并不扶起我,只是站着不动。我缓过劲来,慢慢爬了起来,他看着我说:“你跟我来。”
  我跟着他进了屋子,他又将那香点燃,然后在屋子里挥舞了一会儿。然后熄灭,坐了下来,我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看着我,“你的蛊在我们族中,是一个禁忌,五十前,就已经不准养雪海的蛊虫。你的蛊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想死,所以将我说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他,包括南宫世家,还有唐门。
  他听完,并不做声,只是让我先回去。
  我只能先离开,出了门,就看见站在楼下四处找我的张凌,我在楼上喊了他一声,就跑了下去。
  在这几天,我从那婆婆处断断续续地了解到,这是一个生苗的寨子,而那蛊师,却是整个蛊苗的蛊师,掌握了一切与蛊有关的事情。
  所以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将雪海从身体里除去。
  那婆婆从蛊师处学了一些简单的汉语,手脚并用地能勉强交流。还有那个青年,是婆婆的儿子,阿生。
  第二天早上,蛊师又将我叫了过去。
  他让我将袖子掀开,然后将我胳膊上又隔开一道口子,放了些血进去。
  然后又放了一只虫子进去,没一会儿,我就看到那虫子漂浮在我的血上面,已经死去。我张大嘴看着,十分吃惊,难道我的血有毒?
  “曾有人放过我多次血,到底是有什么用?”
  他不理会我,而是将我的血倒入一个小罐子中,再用石灰封住。然后才看着我说:“我们蛊族,有一个传说。”
  我直起背,准备听故事。
  “传说我们蛊族是神的子孙,所以能够掌控所有的虫子。但是因为做了错事,才被发配到人间。但要是想重回天界,就必须找到天梯,而这天梯每五十年才会出现一次,所以每一代苗人,只有一个能够走上天梯。”说着,他顿了顿,“所以,五十年前,才开始禁养雪海。”
  “这和雪海有什么关系?”
  “雪海其实原先并不是一种可怕的蛊虫,它的主要用途,就是为了指引天梯。中了雪海之人的血,同血归草混合炼制,晚间就能发出强烈荧光。用以在没有月亮的夜晚照明,寻找天梯的人,不能打灯。因为仙人会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打着灯笼,为指引,朝灯笼走,就能找到天梯。而荧光,也只是在遇见仙人之前,作为照明只用。”
  “真的有仙人?”我十分好奇地问,而一想到陈雄那狂热的表情,却又觉得这仙人,却是引人入魔的仙人。
  “我小时候,上一位蛊师,就被仙人渡走了。但也是那一次,寨子里来了生人,本来族人对生人并没有过多的防范,只是当做客人对待。所以就在无意间透露了仙人的秘密,为了得到那个秘密的全部,那些外人就在寨子里大开杀戒。从一位族人口中得知了雪海和血归草的秘密后,那些人就离开了。也因为如此,寨子里再也不准养雪海。”
  听完后,我嘴角冷冷一笑,基本可以猜出那所谓的生人是谁,应该就是前任的唐门门主,我的外公。
  “这么说,雪海的用途,只是相当于蜡烛?”
  “是。”他点点头。
  “赫……那为何我身上的蛊毒却如此厉害?”
  “因为你身上的雪海,并不是完整的雪海,在养育的期间,被加入了另一种蛊虫。雪海虫在吃了那蛊虫后,才会变成这样。”
  “没有办法可以解吗?”我十分紧张地看着他,万分不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不能”。
  “只有一个办法。”
  他说完,我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将蛊虫引到他人身上。”他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要作何反应。
  我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我走出去,回到房中,神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张凌见我这幅样子,坐过来,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了?”
  我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你知道我身上的蛊是怎么来的吗?”
  “不是娘胎你带来的吗?”
  我艰难地冲他一笑,“蛊虫只有一只,是司徒长空强制从我娘引到了我身上。他原本是想牺牲我,让我娘能活下来,但她还是死了,我却带着蛊虫活了下来。”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过了许多年,我一直想忽略,却总是在无意间冲出来,告诉我我亲爹曾经想杀了我。
  张凌见我这副样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将我抱住了。我只是想说出来,本也不需要什么安慰,幸好他是用这种方式。
  我紧紧地回抱住他,脑袋埋在他怀里,就这么静静地呆着。
  我身体越发地虚弱,几天之后,走路都很困难。想要掩饰,也很难了。
  张凌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一旦迎上我的视线,就立刻转开。
  一天早上,我从床上醒了过来,张凌正坐在我旁边。见我醒来,就立刻将我扶了起来。然后一脸正经地对我说:“将蛊引到我身上吧!”
  我就当他没说,并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他见我并不理会,一把握住我的肩膀,“我是认真的,我于蛊师商量过了,只引一半,一半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事的,我们就都没事了!”
  我看着他,冲他笑笑,“我不能到最后,还要连累你,你知道吗?我的歉疚已经很多了,你不要让我以后活在愧疚中。”
  他握住我的手,“不会的,没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以前我一直听你的话,这次你听我的,好吗?我只要求你这一点,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他见我不说话,又向开口,我将头低下,他只能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只是紧紧拥住我。
  张凌离开后,蛊师又进来了,我见他进来,基本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他站在我床边,说:“我可以将蛊虫分化,引一半出去。”
  我看着他,“那有什么后果?”
  “蛊虫有可能会长大,也有可能会萎缩。”
  “那我们能活多长时间?”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若是蛊虫长大了,那只有几年时间。但要是萎缩了,也许就没事了。”
  我靠在床上不说话,不知道要怎么办。若说没有犹豫,那是假的,我还不想死,但要是蛊虫真的长大了,那我真的要让张凌陪我一起死吗?
  “让我再想想吧。”
  “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后天要离开。”说完,就走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我一直都不能睡着,闭着眼睛用被子蒙住脑袋。突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来,是张凌。
  他走到我旁边,床往下一沉,他将我盖在头上的被子拉下来。我闭着眼睛,觉得呼吸有些乱。
  他将我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突然我就感到脸上传来一阵热气,我手抓着被单,觉得手心有些汗湿。
  突然觉得眼角一湿,我紧紧将眼睛闭上,他嘴一直留在我脸上,我刚想睁开眼睛。就突然觉得胳膊上一疼,意识就模糊了。
  等再次醒来,还是躺在床上。我看了一眼旁边,发现张凌正睡在旁边。他脸色很不好看,我努力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又将头转过去,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的呼吸声。
  我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胳膊上被包了一圈,我愣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张凌的右手,也被包住了。
  我坐在床沿上,呆呆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有了动静,我转过身去,张凌正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同他默默地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我吸了口气,眼睛向上看,试图将眼睛里的水给倒回去。等好了些,低下头,冲他笑着说:“我嫁给你吧!”
  他眼睛睁大地看着我,高兴地笑了起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我顺势倒了下去,伏在他身上。
  “好。”
  我每次同张二狗在一起,都是鸡飞狗跳,这样安静的场景,很是难得。
  就这样吧,以后同他一起,应该也不错。
  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青楼,可以带着大黄小黄继续欺行霸市,可以走遍天下,可以……做很多事。
  “喂!你快起来,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还这么胖啊!压死我了……”
  我一巴掌呼过去,将他半个身子都打了下去。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刚才的想法都扫除脑中,至于刚才说的,大家就当没听见吧。


【七十三章】成亲前奏

  之后的几天,我同张凌都呆在小楼里养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海去了一半,精神也慢慢开始恢复过来。
  我其实一直害怕,张凌会不会因为中了雪海而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但除了第一天略有些虚弱之外,接下来几天就恢复的很好,甚至比以前还要犯贱些。心情格外亢奋,使得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他。
  婆婆说蛊师去了其他寨子,大概要十天左右才能回来。我心里虽然还有些疑问,但也只能压着,等蛊师的回来。
  “我们成亲吧!”这是每天都会上演的一场“求亲”。
  得到的回应必然是我的一个白眼,倒不是我不讲信用,只是这厮实在是将得寸进尺发挥到了极致,我不得不冷落着他。不然,怕是他明天就会爬上我头顶看星星了。
  时间在他这每天一求里,过的很快,十天之后的上午,蛊师准时地回了小楼。
  他回来后,看到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拉住我的胳膊,一番检查后,又拉起了张凌的胳膊。
  我看着他没什么变化的眼睛,不知道是好是坏。
  等他完成了检查之后,开口道:“蛊虫已经被我压制了下去,大概需要几十年的休养时间。”
  我同张凌对视了一眼,这是不是说明,我得救了?
  我现在深刻地体会到祸福相依这句话的正确性,要不是当时被逼到了绝境,我也不会跳河,若是不跳河,也就到不了这里。所以说,世间上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没有体验过,老头怎么会忍心让我死呢。
  蛊师离开后,我郑重地看了张凌一眼。
  “你再同我求一次亲吧。”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但还是开了口:“你嫁给我吧!”
  “好。”说着,我就抱住他,“我们今天晚上就成亲。”
  他显然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我说了什么,两只手抱在我肩头僵硬无比。我也不再多说,等他灵魂归体。
  我趴在他肩头几乎都要睡了过去,他才开始有了些反应,一把将我推出去,满脸红晕地看着我,“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打了个哈欠,不想理他,他对我这反应很是不满,抓住我的肩膀摇了摇,“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我虽然表现地很是冷淡,其实内心对他这样子早已笑翻,但又苦于不能表现出来,威严这种东西,现在就要开始立了。
  他砸吧砸吧嘴,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有开口,就推开我,飞快跑了出去。刚跑到转角处,我就听到很大一声“嘭!”然后又是一声“哎呀!”
  这次,我是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慢慢地走开,遇到婆婆之后,就向她表达了我要成亲的意思,但碍于语言的障碍,她听了半天还是没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只能去找蛊师。
  我简单地同他说了我的意思,他点点头,然后去找婆婆。
  婆婆这次总算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再次见到我时,满脸的笑容。抓着我一直说着话,虽然我听不懂,但也能大概猜到是祝福什么的,一直咧着嘴听她说话。
  最终我们晚上还是没有能够成亲,时间太匆忙,虽然我不是很在意这些虚礼,但张凌坚持一定要等两天。
  接下来两天,张凌每天进进出出,婆婆也忙进忙外,连阿山都每日去寨子里活动。只剩下我同蛊师一如既往地闲,看着他们忙。
  第二天的时候,从寨子里来了个年轻的姑娘,她会说一些汉语,至少比婆婆多些。据她说,是她娘让她来陪我说说话。这是苗族的习俗,新娘出嫁前,总要同姐妹们团聚一天。我并不是苗人,但他们依然觉得有这个必要,所以就让族长的女儿来陪我。
  她叫月亮,算是寨子里很少的出去过的年轻人,所以会说一些汉语,见识也开阔些。我同她磕磕巴巴地聊着天,她向我说着苗族的婚礼习俗,我很感兴趣地听着。以前倒是没有想过,居然会有成亲的一天,更没有想过是同张凌,最意外的无非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只是我们说一会儿,月亮就会发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我也没有打扰她。等她回过神来,就继续说。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傍晚的时候,她才回去。
  婆婆从屋子里出来,对我招招手,我跟着她走了进去。她从床上拿出一件十分漂亮的衣服,一脸笑意地递给我。
  我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大红色的衣服上绣了许多的鲜花图腾,色彩丰富艳丽。上面缀着些珠子和银饰,虽然可以看出来衣服已经放了许久,但仍然不能减少丝毫的美丽。
  我看了婆婆一眼,她正慈祥地看着我,走过来,“你,试。”
  我用手指指自己,问:“是让我穿吗?”
  她点点头,我十分开心地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不知道要怎么穿起。
  婆婆见我这样,笑得格外开心,从我手里拿起衣服,示意我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将衣服脱下后,婆婆就为我将衣服穿上,又系上几条丝带,还有腰带。
  我比一般的女子要稍微高些,所以衣服并不是十分的适合,下摆显得有些短。但我依旧觉得十分高兴,这衣服十分的好看。
  婆婆又从床上拿出一个银项圈,我低头让她给我带上。她手里拿着耳环,发现我没有耳洞,不知要如何是好,我也很无奈地看着她。
  她只好放下耳环,拿起头冠给我,我欣然接过,戴上了头。刚戴上去,就觉得脖子都要被压断了,分量一点都不轻啊。
  我穿戴完之后,婆婆将我引到一面很模糊地铜镜前,我看着镜子里扭曲的身影,认不出来这人是谁,镜子里完全是一个苗族姑娘。
  我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等回过神来时,发现婆婆也在对着镜子发呆。她眼睛里有些湿润,见我看她,十分不还意思地用衣袖擦擦眼睛。
  我看着她问:“这个衣服,是你成亲时用的吗?”
  不知她是不是听懂了,只是一直冲我点头。
  我拉住她的手,坐到床边,什么也没有说,就是安静地坐着。我想她一定是想到了年轻时穿着嫁衣的样子,现在这衣服在我身上,我似乎已经从她那里感受到了一点幸福的气息。
  我看着旁边的婆婆,怀着十二分的感激。
  这个陌生的地方,让我重生,这些陌生的人,却不曾将我作为生人对待。
  走之前,我将衣服脱下来,还是放在婆婆的床上,穿上来时的衣服退了出去。
  走到我房间的门口时,看到了在门口晃荡的张凌,他见我回来,迎了上来。见到我之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跟着我回了房。
  我将门关上,看着他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抓耳挠腮地看着我,“我……我怕你跑了……”
  我咧起嘴角,一拳打到他胸口,“呆子!”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归暮!你是真的要嫁给我了吧?”
  “是啊,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他自言自语地说:“就是因为你说话从来不算数,我才担心的……”
  我听到他的嘀咕声,一脸黑线,双手推着他,“你快出去,快出去!”
  “让我再呆一会……就一小会!”他抓住我的胳膊,背抵在门上。
  我看着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抓住,“放手!”
  “不放!”他蛮横地说,然后用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揽进了怀里。
  我觉得有些晕,一时间也忘了挣扎,就让他抱着。但张二狗就是张二狗,就算是再美好的气氛,都会被他给打破。
  他的手慢慢地往上移,然后放到我胸口,我一脸的黑线。但也没有阻止他,看在明天之后,他就成了我的人了,就让他吃次豆腐好了。
  他手试探性地放在我胸口,见我没有什么动作,然后又捏了捏,我尽量忍着,怕自己又将他给扔出去。他捏完一边,又转移到了另一边,一样地捏了捏。
  我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我全身的感官都随着他那只不老实的手走,猜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似乎是捏的尽了性,将手又放到了我背上,我松了一口气,想将他推开。
  他却突然拉开我的肩膀,脸凑到我脸边上,鼻尖顶着我的鼻尖。这种状态之下,我只能以一种斗鸡眼的不良形象看着他。
  我怀疑他是不是来之前喝过酒,或者是吃过什么壮胆药之类的。
  在他将嘴唇放到我嘴上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能反应过来,直到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濡湿的触感,提醒我,眼前这人,正在亲我。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就维持着嘴巴贴嘴巴的状态。我看着他的脸,觉得这样很是浪费时间,但半天也不见他又什么其他的动作,我只能自己来了。
  我揽过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将嘴唇贴的更近了一些,然后伸出舌头在他嘴唇上舔了一遍。他似乎被我的动作吓到了,身子震了一下。我咬住他的嘴唇,将舌头试着往他嘴里探。他还是维持着石化的状态,没有一点反应,我干脆就将舌头伸进去。
  我以前观摩过不少男女亲热的场景,借着春宫图也研究过不少,但真正自己尝试的时候,发现书上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说,以前一直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何会喜欢这种嘴巴对嘴巴的游戏,现在才算是有了深刻的了解。
  我将眼睛睁开一些,发现面前这张脸红的不像话,也没有感受到他的呼吸。我赶紧将他放开,他才张大嘴呼吸,我很奇异地看着他。
  他见我看他,脸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一些,然后突然推开我,打开门就往外跑。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扑通”一声,大概是摔在了楼梯上……
  我看着大开的门,很是忧郁,这下子倒像是我欺负了良家妇女一般。我缓缓将门给关上,心情愉悦地脱衣服睡觉。


【七十四章】洞房前奏

  第二天一早,门就被敲响了,我迷迷糊糊地起身开门。
  婆婆拿着衣服站在门外,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然后进了屋子。
  我洗漱完,她帮我将衣服穿好,然后又将我推到椅子上坐下,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要成亲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椅子上,任婆婆在我脸上摆弄着,等她都完成了之后,我几乎已经睡着了。
  她提醒我好了之后,我朝镜子看了一眼,怎么说呢?
  很是喜庆?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了……
  婆婆让我先在屋子里等着,我就坐到床上等,她开门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我心情十分忐忑地坐在床上,两只手不自觉得绞在一起,觉得浑身难受。
  我就怀着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听到一阵上楼的声音,我赶紧将背挺直了。现在我终于是能理解,为什么成亲时要用头巾盖着了,至少可以不用见面时那么尴尬。但现在的装扮又没有头巾,只是头冠上垂下了几串链子,根本就挡不住脸,那我的不自在岂不是都让张凌那厮给看去了?
  我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深呼吸……
  突然门就被打开了,我屏住呼吸,垂下眼睛不向前面看。听着脚步声,却不是很像张凌,我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面前的果然不是张凌,而是那个叫月亮的姑娘,后面跟着几个不认识的年轻姑娘,都穿着她们民族的服饰,脸上带着笑。
  我将一直屏在喉咙口的气吐了出来,背也弯了下来。
  月亮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跟我解释说是习俗。我并没有问是什么习俗,只待看她们要如何。
  她们将我扶到小楼的窗子边上,打开窗户,我偷偷往外面看,发现外面站着许多年轻的男子。张凌站在中间,穿着一件艳丽的褂子,并一件黑色的阔脚裤子,头上还带着红色的帽子。我看他这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下面的人看到我们窗子打开后,突然就热闹起来,对着窗子说着什么,我听不太懂,但能感受到这股子热情。
  我同张凌对视着,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出了一丝兴奋的因子。
  旁边的月亮跟我解释,说这是对歌,要是男方的人能胜过女方,那才能让新娘子下去。我看着张凌,不知道他那破嗓子是不是会献上一曲,我十分期待。
  大概是交流好了,下方的一个男子开始唱歌,一开嗓就将我惊到了,声音极其嘹亮高亢。我听不懂歌词,但却也兴致勃勃。
  下方的男子唱完两句,我们这边的一个姑娘就对了上去,就这么一来一往地唱着。气氛越来越热,这边的姑娘一个个都唱的脸色绯红,却仍抢着上前唱上一句。
  现场唯一安静的,倒是我同张凌这两个主角,我静静得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却突然使我意识到,我即将要嫁给这个人。
  这个人,我认识了很多年,一起做过最丢脸的事,一起度过最难熬的时间,现在却要一起穿上礼服,成亲。
  我们这边的姑娘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已经要缴械投降,下方的男子乘胜追击,一个高音结束了这场比试。
  在下面男子的哄叫中,我被簇拥着下了楼。
  走在我旁边的月亮很是心不在焉,被我拽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我见她脸色苍白,眼神也很涣散,我在她耳边问道:“你怎么了?”
  她迷茫地看着我,摇摇头。
  到了楼梯旁,我被拥在前方,也就没有十分在意她有些不正常的举动。
  到了下面,却还有一关。
  前面放着一排竹子,两边有人不停地在晃动着,看这架势,是要闯关?
  这边一个姑娘刚说完话,张凌就走了过来,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走到竹子旁边,深呼吸,然后就突然走到竹子中间。
  两边拿着竹子两端的人开始了上下摆动摇晃,张凌试图从那竹子里走出来。他刚迈步,就被一根竹子给拦住了去路,我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根粗壮的竹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张凌那小腿就被敲断。
  我就这么紧张得看着张凌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每当有一根竹子敲在他腿上 ,我的心就被提起来一次。
  等他好不容易走完,我整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一身的冷汗。
  他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背过身蹲了下来,我就势趴到了他背上。他一把将我背起来,旁边的人都欢呼了起来,我竟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将脑袋埋在他脖子里。
  他背着我走了很久,直到将寨子里所有的人家都走遍了,才算是完。我看他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觉得很是愧疚,悄悄在他耳边问:“你还能坚持的住吗?”
  他大喘气,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放心!”
  我趴在他背上,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接受着寨子里所有人家的祝福。
  等到回到小楼的时候,身上挂满了族人赠送的小礼物。
  张凌将我背到他住的那间屋子后,趁人不注意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才跟着人出去了。
  我坐在床边,等人都走了之后,将头冠拿了下来,往后面一躺。我看着被重新布置过的房间,从身上拿下一个小挂坠。几个珠子串的小链子,虽然不是很精致,却能看出来用心。
  我将身上的东西都研究了一遍之后,就有人过来请我出去吃饭,我只能将头冠继续带上,被几个姑娘陪着出去了。
  吃饭的时候,男女是分开的,但也只是隔了一面竹子做成的屏风。所以从这边也能看到对面的景象,张凌正站着敬酒。
  我旁边陪着些年轻的姑娘,还有几个刚成亲没多久的小娘子。几个年纪稍大的婆婆,帮我们摆好酒菜,说了几句话,我不解地看着旁边的月亮,却发现她依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旁边的姑娘将一杯酒水递给我,用手示意我站起来,然后对着大家敬酒。我照做了一遍,然后又亲自为每个人布了菜,这才算是完了。
  饭桌上,她们都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懂也就不插话,旁边的月亮却是已经进入了其他空间一般,对周围的事完全没有了反应。
  下午的时候,我就坐在房间里,一群妇人陪着。虽说是陪着,她们却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件活计做着,偶尔看着我笑笑,我看这么多人在,也不好躺倒床上去,只能规规矩矩地坐着,累的厉害。
  到了晚上,月亮出来后,正式的仪式才算开始。
  张凌将我背出门去,一群年老之人坐在堂前,蛊师也在。
  我问张凌:“他们是要做什么?”
  “就像拜天地一样,我们就入乡随俗。”
  一会儿,族长站在门外,对着月亮说着什么。然后又回过神来,冲我们摆手,张凌拉着我对着月亮跪了下来。
  然后族长说着什么,张凌就一直回答是,我也随着回答是。
  对着月亮拜祭了之后,族长就给了我们一人一块小石头,张凌在我耳边悄悄说:“有了这个石头,你就是我媳妇了。”
  我低头看了眼这石头,很是普通,没看出来什么不同的地方。
  拜完月亮,我们才算是真的成了夫妻。
  我陪着女眷们吃完晚饭,又被送入了房间。
  这次没等多久,张凌就回来了。
  我看着他关门,手心里全是汗,但为了不让他看出来,尽力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手心里拽着刚刚婆婆走的时候,递给我的小布条,腿不自觉地有些发软。
  张凌坐到我旁边,双手摆在膝盖上,扭过头跟我说:“虽然不是八抬大轿,但我也背了你这么久,你终于算是我媳妇了。”
  “嗯。”除了这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只是我爹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成亲了,肯定会很高兴的。”我看着他黯然的样子,心里很复杂。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毕竟张锡德是张凌的父亲,却为了我走到了这一步。不知道以后要是再见面会是什么场景,张锡德要是知道他儿子娶得的人是我,怕是不会只是高兴这么简单。
  他见我不说话,就用手握住我的手。我手拽的紧紧地,生怕被他看到手里的布条,我对现在这种羞怯的心里很是不理解。明明已经一起研究过不少春宫,到了这一刻,我却很怕提起,但又有一丝的期待。
  我手心的汗水将布条染湿,我偷偷把布条转移到屁股底下,希望不要被看到。没想到张凌累了一天,却还是火眼金睛,我手刚动,就被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手用力抓住我的胳膊,我手一松,抓着的布条就掉落下来。
  他伸手接过,打开,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看来羞怯的不只我一个,一旦看到别人比我窘迫,我再紧张,都会缓过劲来。
  所以我又恢复了原来的陈归暮,盯着面前的张小白兔看。
  张凌被我看的很不好意思,“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这还用说吗?”我挑起眉头看着他。
  他像是豁出去了,一把将我压在床上,由于太用力,我觉得腰都要断了。我扭了扭身子,调整了下姿势,仰起头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眼睛里冒着火苗,我用手指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又抬起头在他鼻尖亲了一下。
  他将我的头发给散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呆掉了一般。
  突然他就开口问道:“你说,你要是真的是个男的,那我要怎么办呢?”


【七十五章】洞房ing

  我没有理会他,这种假设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我勾下他的脖子,还是主动一点好了,不然这小子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我感受到他身体慢慢地变热,呼吸也越来越重,手也开始不规矩。我其实觉得很不自在,这种感觉让我也很是折磨。
  他嘴唇慢慢往我脖子上移动,手探到衣服里,我胸口起伏着,不知道手脚要如何放。他将我的衣服慢慢拉开,我顿时感到一阵湿热在我皮肤上移动,我不禁呻吟出声。
  身上突然传来笑声,我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眼带笑意的张凌,“笑什么?”话刚出口,就觉得很是惊诧,声音变得嘶哑无比,总觉得喉咙里有些黏腻,没有什么力气多说。
  “你真漂亮……”他将嘴唇放到我耳边轻声说,一阵微风吹进耳朵,我不禁瑟缩了一下。他似乎是发现了我这一动作,竟然伸出舌头对着我的耳垂舔了一下,我感到有一股电流穿过全身,直达脚底,下意识地躲开张凌。
  他似乎并不准备放过我,嘴唇一直随着我走,手也不闲着,直接从衣服下摆伸了进来。等我一时到衣服里有只手时,那手已经附在胸口处了。
  我左右扭动了一下,本就不是很紧的上衣,彻底向两边散开,这下,真的算是坦胸露乳了。
  张凌盯着我的胸口看,我见他这样,十分不好意思,用手挡了一下。却在中途就被他隔开,在我没反应过来之际,他俯下身子,开始亲吻我的胸部。
  这下真的是折磨了,我伸出手想推开他,但手刚到他肩膀处,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搭在他肩上。
  我觉得身体热了起来,几乎能感到皮肤正散发着的热气不断向外涌。张凌在胸口忙的厉害,我低头看他,身体里的热流突然就涌向心田,满满的将我包围。
  张凌的头不断向下移动,到了肚脐处,我不禁拱起身子,想要将他推开。我觉得裙子被掀开来,有双手在腿上不断移动,缓缓向上,到了大腿处,我将腿紧紧闭上,阻止它的前行。
  张凌停下动作,气喘吁吁地抬头看着我,“可以吗?”声音出奇的性感,我被一时迷惑,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彻底的失守,等到裙子也落了地,我看着身上的张凌,突然就有些不干。
  不应该是这样啊,应该是我彻底占据主导地位,最后让他来求我……
  我还没有想完,就觉得有异物想要往身体里冲,出于本能,我伸手将身上的张凌使劲推开。
  “不要动……”张凌满头汗水地看着我,一脸的痛苦。
  我被他这表情吓得赶紧住手,我大概知道现在要经历怎样事情。以前虽然研究过不少春宫,但都只是纸上谈兵,真正到了这种时刻,脑子完全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张凌见我不动了,手又继续行动起来,我开始剧烈喘息,脑子完全变成了一片浆糊。在我完全已经丧失了警惕的时候,那异物又试图往身体里冲。
  “归暮,放松一点……”
  我听着他的话,尽量使自己放松,刚将身体放松,那东西就鲁莽地冲了进来。
  “啊!!!!!!”我如同杀猪般吼叫了起来,浆糊般的脑子也清醒了起来。
  我用力拍打着张凌的胸膛,“出去!!快出去!!疼死我了!!”
  他见我痛苦的样子,很是为难,汗水一直往我身上滴,尝试着往外退。但刚一动,我又感受到那撕裂般的痛苦,“不要动!不要动!!”
  他停了下来,我才觉得体内的痛苦缓了下来。
  张凌脸上表情扭曲地看着我,“可以了吗?”
  我用手环住他的肩膀,狠狠心一点头,“可以……”话音刚落,我就有些后悔了,他完全毫无章法地横冲乱撞,我只能狠狠咬住他的肩膀,以减轻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嘶吼一声,停了下来。
  终于算是结束了,我念头刚闪过,就昏睡了过去。
  眼睛再次睁开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很大了,我看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动了一下身子。立马感觉不对,我皱着眉头,看着侧睡在我旁边的张凌,他一脸安然无害的样子。我顺着他赤裸的胸膛往下看去,老脸不禁红了红。想要将身子挪远一点,但一动,就酸痛无比,像是被重新拆骨组装了一遍似的。
  我皱着眉头慢慢移动,好不容易离他远了些,他却闭着眼睛撇撇嘴,手朝我腰上一把抓来,我刚才所做的努力,完全白费了。
  我磨着牙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脸上咬上一口。
  张凌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平日里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忽略掉他的长相。我手顺着他的鼻梁往下移动,他有一张很薄的嘴唇,据说这样的男子薄情……他脸部很是柔和,却出奇的好看。
  似乎是我的动作大了些,他眼睛眨了眨,要醒了样子。我赶紧将手放下来,眼睛紧闭,生怕他发现。
  这么一个早晨,早醒的人注定会尴尬。
  我闭着眼睛,觉得其他几感都出奇的敏锐,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触觉也被放大了很多倍,他手在我身上移动时,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僵硬。
  等他实在是有些过分时,我再也装不下去了,一把抓住他不规矩的手,眼睛睁开。他一对上我的视线,眼神到处躲闪,不敢直视。
  “早啊……”声音比昨天还要嘶哑,我觉得很是丢人。
  “早……”还好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打完招呼,我们就这么相对无言,我觉得空气的流动也比平时慢了些。这么别扭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啊,要是以后都这么下去……不敢想象。
  我拉紧被子快速坐了起来,刚行动完,就快要倒下去。张凌见我这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从后面扶住我,可惜手放的地方不对,我挪了挪,试图将他放在腚上的手移到腰间。任务还没有完成,突然就一阵天旋地转,再看时,我又到了张凌的下面。
  他神经兮兮地盯着我看,突然就拉住我的手,往下……
  我摸到一个火热的东西,在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努力镇定心神。
  昨天晚上的表现已经很让我威严扫地,现在若还是这样,怕是以后就会一直被压在身下了。
  我吸了口气,用手包住那东西,用力抓住。他倒吸一口气,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回忆着以前看过的春宫,手技巧性地动了起来,很快他的笑声就被喘息所取代。昨天丧失的威严,很快就回来了……
  等他喘息着平躺在我旁边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张二狗呵……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叫我们,直到肚子叫了起来,我才催促着张凌起床。他十分不甘愿地起身穿衣服,我看着他光着屁股站在床前,用手支住脑袋,吹了声口哨。他满脸黑线地回过头来,一把拉开我身上的被子,我尖叫着扯住被子。他志得意满地穿戴完毕,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又端着水盆进来,我已经努力将小衣穿上,靠坐在床头。我享受着他服侍洗漱,以及穿衣。
  但下床还是有些难受,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将腿放到了地上。他见我这么痛苦,就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你今天就在床上躺着好了,据说女人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我没有给他好脸色,还是坚持下了床,我坐到椅子上,指着床上凌乱的一片,对张凌说:“你将床铺给收拾了吧。”
  他倒是十分听话,乖乖地去收拾,在将被子掀开后,愣在那里呆了很久。我见他一直不动,出声问,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跑去翻箱倒柜,找了把剪刀出来。
  我见他拿着剪刀跑去床边,十分不解地问:“你要将被子给减掉?”
  他还是不理我,动手将剪起被单来。他剪完之后,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袖子里,然后一把将床上的被子抱起来。
  “我去外面将被单洗了,你在房间里呆着好了。”说完我不顾我的反应,就走了出去。
  我对他的行为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但碍于身体行动不便,也不好追上去问,只得坐在椅子上等。
  没一会儿,婆婆端着食物进来,看到我后,笑得很是慈祥。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后,走到我旁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穗子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来,一看,发现是红线结成了一个什么图腾样的东西。
  我疑惑的看着婆婆,她用手给我比划着,我大概看出来,这应该是寨子里的习俗,给新婚之人的礼物。
  我高兴地收了下来,冲婆婆笑笑。想起身去桌旁吃饭,但刚起身,腿就软了,要不是婆婆一把将我拉住,怕是已经摔到了地上了。
  婆婆突然笑出了声,我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起来。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婆婆将我扶到桌子边上,就走了出去。我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白粥,往嘴里送,吃了没几口,张凌就回来了。
  他见我正吃着东西,丝毫不客气地端过另一个碗,对着嘴就往里倒,我见那一碗白粥就这么被倒进了他肚子里,十分无语地继续吃我自己的。

中叶:兄台,春宫否?66 - 70

【六十六章】啊!!没玩没了的宴席

  到了傍晚,热闹的气氛非但不减,反倒是比白天更甚。
  看这架势,怕是要宴上三天。
  晚间的酒席,比中午的还要更丰盛一些,上面的戏台子上,表演着各种大戏。动作都花俏漂亮,观赏性还是很不错的。
  唐啸天依旧是要发飙一番演讲,我先在一见到他,就想起那罐子中的死婴,那般额度的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没人会相信是眼前这个一脸正气之人所做。
  张凌已经回到了孔府那桌,司徒由也在。
  大概是一个下午的比试和探宝活动,使得这些江湖人士越发亢奋,宴席间的喧哗声格外大。看着这些人,倒像是真的为了唐啸天认个义子而来。
  不过也有些专门为那小无相心经而来,道行又不够高深,性格较为急躁的,多呈现不耐烦的表情。又苦于没人撕破脸皮,怕做那第一人,都隐忍着在下边灌酒。
  看着他们急切的表情,我也很是着急。不是说江湖中人多的是大老粗,所谓大老粗就是说话不太过脑子之辈,这些人都已经白天就探了唐府,怎么能忍道现在不发声?
  我随着唐啸天敬酒敬到一半的时候,意外总算是出现了。看到有个人突然从外面一个起跃就跳到唐啸天面前,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那“第一人”了。
  那大汉刚站下,就被一群唐门弟子给跑过来围住了,他倒也不害怕,看着唐啸天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唐沐见这大汉看着唐啸天就笑,暴脾气有些忍不住了,拿起剑就想往那大汉身上刺。
  那剑还没有碰到那大汉,就被一股气给阻隔开来。
  唐啸天一挥手,唐沐手上的剑就被打退了回去。
  “不得无礼!”唐啸天将唐沐挥退之后,冲那大汉一拱手,“我唐门今日办宴,来者皆是客,不知这为兄台大名?”
  “哼!唐啸天,我刘立仁今日不是来吃你的酒的,我是来向你唐门讨要那小无相心经一看。”
  那小无相心经一说出口,下面立马就炸开了锅,看那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宾客,脸都兴奋地发红了。我为了避免待会儿动起手来被无辜误伤,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只是这刘立仁的名字很是耳熟啊。
  唐啸天继续摆着他温和的姿势,“刘兄弟怕是误会了,我唐门又怎会有那小无相心经,怕是刘兄弟被那江湖骗子所蒙蔽。刘兄弟若是愿意,就留下来喝杯水酒……”
  唐啸天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立仁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少废话!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那如果不是那小无相心经被你唐门夺去了,你又怎么会认这小子为义子?”他指着我说。
  这一指,人群立马就将眼睛放到了身上,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我向后退的脚,也只能慢慢拿回来。
  我傻乎乎一笑,试图稀释存在感,让人群的注意力回到刘立仁身上。
  “刘兄弟此言何意?”唐啸天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被这一眼吓得不轻。
  “那小子身上还有你们唐门的玉叶子,这可不就是信物?那小无相心经此刻不在你唐门,还能在何处?”
  刘立仁话刚说完,我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当日我在清风镇时,曾被人堵在了重华楼后巷,为了摆脱他,就半编半扯了一段谎话,那要抓我的大汉,可不就是眼前这位?
  我现在十分怀疑那小无相心经的传言,就是从那刘立仁处传出来的,虽然后来证明那并不是谣传,但我也算是首先发声之人了。
  唐啸天听他说完,脸色顿时难以维持笑容了,加上下面越来越大的讨论声,还有些混在人群中呼喝着——交出来。
  唐啸天突然就冷冷一笑,一把将我抓到他旁边,从我衣领里拽出挂着玉叶子的链子,对着众人说:“大家都知道,二十年前,我唐门曾有位小姐嫁于剑灵山庄。陈归暮,便是我妹妹唐苑的儿子,这玉叶子在他身上合情合理。至于那小无相心经的传言,怕是有人刻意传出,大家都不要相信,免得中了奸人之计。”
  唐啸天话音刚落,下面的讨论声就更大了。听讨论的大体意思是,不可相信。
  大家都是冲那小无相心经来的,在蜀中也呆了这么久,不可能因为唐啸天几句话,就打消了念头,乖乖听话的。况且那小无相心经的诱惑力如此之大,随便捡个漏,到时候抢个一张半张的,说不定就能进入武林世纪榜了。
  我被唐啸天抓着,无奈身体不能动,只能眼珠四处乱转,这一转,就发现司徒由已经不见了。难道是趁火打劫去了?或者是声东击西之计?
  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那躲在人群后面喊“交出来”的人,也有了底气站到人前来。所谓人多力量大,这些人,看到已经有三两个喊叫之人,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都站起来,对着唐啸天喊。
  一刻钟前都还是宾和主善的场面,现在就变得剑拔弩张了。其嘴脸变化之快,让人侧目。
  只余孔府和黑鹰帮那两桌,还算是平静。
  唐啸天见这场面,也不再做那谦谦君子,一挥手,就吩咐人将刘立仁抓住。
  那刘立仁虽然身材魁梧,轻功倒是不错,将那唐门弟子引地团团转,就是抓不到。等那刘立仁在周围转了五圈之后,唐啸天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
  “都给我停下来!”他冲那些正打转的唐门弟子喊道,“去,派人去地牢看看。”
  唐泷听到吩咐之后,马上也明白,怕是中了别人的计了。那人让这大汉到这里混淆视听,根本就是来有其他目的。
  唐泷带着人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人从天而降。
  等那人到了地面,我才看清,原来是落山。他后面跟着云娘,云娘后面的人身上架着一个老人,那老人形销骨立,很是吓人。仔细看去,才发现是楚任海。
  唐啸天见楚任海被带出来了,脸色倒没怎么变,只是抓住我胳膊的那只手握得格外紧。
  落山走到我们面前,挥手让人将楚任海带到前面来。
  我在后面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原本还算是健硕的身体,现在已经完全呈现出了老态,背脊弯曲,头发啊花白,眼睛始终迷蒙着,似乎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看了旁边的唐啸天一眼,不知道这两个月,他是怎么折磨楚任海的,使得一个人两个月时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落山平静地看着唐啸天,缓缓开口道:“唐门主将楚前辈带回来,折磨了两个月,怕是还没有得知血归草的下落吧。所以,现在唐门主是准备用另一个方法了吗?”
  唐啸天警惕地看着他,突然就朝后面的弟子说:“将这几个擅闯唐府之人抓住!不必手下留情!”
  “唐门主这是狗急跳墙了吗?”云娘开口讽刺道。
  后面的唐门弟子,包括唐涟唐沐,都拿着武器上前来。唐涟犹豫了一下,立刻被唐沐推了一下,反而走到了前方。
  落山看到唐涟,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被后面的云娘一推,又闭上了嘴。这个时候若是让唐啸天知道唐涟曾帮助过这两个人,唐啸天肯定是不会再轻饶他了。
  “还不快点!等着他们逃吗?”唐啸天突然冲唐涟吼道,真有些急不可待了。
  落山他们的表情倒是很镇定,一丝慌乱都没有,依旧抓着楚任海与唐啸天对峙着。
  唐涟似看了我一眼,眼里流落出明显的挣扎,我不敢看他,尽量表现出冷淡的姿态。他若是再这般犹豫,怕是唐啸天就真的要起疑了。
  好在,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拿着剑冲落山而去。后面的弟子见唐涟动手了,都拿起武器打起来。
  唐门的绝技是毒药和暗器,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无论施展哪样,都显得不上台面。所以,落山他们人数虽少,但一时也落了上风。
  唐啸天看着情形,似乎是真的急了,也不管以多欺少的名声了,一挥手就让后面的所有弟子都上了。
  唐清也拿着剑上去了,现在后面就只剩下唐洌和唐滟,还有阴阴地站在一旁的唐泷。
  唐啸天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手,我努力挣了挣,反而被握的更紧了。
  局面并没有因为人数的增多而好转,落山一人依旧轻松地对付着数人。突然,我看到身边的唐泷向前走去,我暗道不好,上次落山就中了他的招,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好在唐泷刚去,落山就发现了他,尽量避免与他的接触,只是唐泷这人,一向是真小人,也不管什么卑鄙的手段,上去就撒药。
  落山带着人急急向后退去,一时间就有些狼狈,唐啸天见唐泷这一去,立马将将局势调转过来。唐啸天脸色稍霁,将场中的几个弟子狠狠骂了一遍,唐泷得意地摸着袖子,准备趁机一举将人给拿下。
  他刚扬着手跳起来,变故又起。
  一道白光闪过,唐泷的手连着半截胳膊,顿时落了地,血流不止。唐泷的脸色立马惨白,捂着还剩下的半截胳膊,跪在了地上。
  空中顿时下来一人,我定睛一看,正是司徒由。
  他站在唐泷旁边,并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你想第二次伤我的人,这算是个教训。”
  唐泷此刻脸色已经惨白,胳膊上的血也一直止不住,碍于司徒由站在身边,唐门这边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唐啸天见司徒由出现了,刚刚好了些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是你?没想到你伤竟然好的这么快!”他突然一扯我,我一个踉跄便站到了他的前面,“那我这儿子,你还想不想要了?”
  司徒由看着我,眼睛里有些挣扎,但也只是轻微的,等他眼神平静下来后,我的心也平静下来了。
  怕是唐啸天高估了我的价值,还是想办法自救的好。
  司徒由看着他不说话,唐啸天见他这样,似乎有些急了。
  他冲司徒由说道:“我将人给你,楚任海也给你,你带人离开!怎么样?”
  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只是实在忍不住了。随便一个有些大脑的人,都知道,刚才那提议实在是不怎么样。
  唐啸天见我笑,也不管我,只是暗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真是阴险,我已经隐隐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了,怕是他再来这么两次,我的手就彻底废了。
  司徒由终于是开口了,说了一句话,“不怎么样。”
  他那张棺材脸,说着这么一句话,实在是对唐啸天的绝佳讽刺。不但是我,下面那些看热闹看的起劲的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一场大笑覆盖,好似真的是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让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六十七章】一场混乱

  唐啸天的脸色与现场欢快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突然将手一挥,离我们很近的一桌上,立刻有个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嘴角缓慢地留下血丝,继而是对着空气喷了一大口鲜血,双目圆睁地倒在了桌子上。
  这人在吐血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就被冻住了,那些张大嘴笑的人,还没来得及将嘴闭上,就被吓得又张大了一些。
  唐啸天见场中再也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冷冷地看了司徒由一眼。
  “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那老夫就成全你们!”唐啸天将唐沐叫到身边,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唐沐领命从另一边走了出去。我在他们旁边隐隐听到什么“东西”“拿上来”之类。
  怕是有什么后招,我不禁担忧地看了司徒由一眼。落山他们武功虽然高,但人数上就落了很大的下风,时间一久,肯定会吃亏。但司徒由见唐沐离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看着我。
  不知道唐啸天会做什么,依他疯狂的样子,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担忧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张二狗的身影,将全场都看了一遍,都没有见到他。不知这小子是去了哪里,现在这样子,若是能溜走固然好,但怕那小子躲在哪里被唐啸天发现了,后果很难看啊。
  在我找张二狗的时候,突然就同一双眼睛对视上了。那人戏谑地看着我,我皱着眉头,越发觉得这人熟悉,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只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顺便看了他身边的三人,郑大海倒是一脸轻松,似乎是没有意识到正置身于危险中。软不善转着眼珠四处乱看,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倒是薛欢一脸的凝重,眼睛一直在唐啸天与司徒由之间乱转,突然看到我在看他,竟然还冲我笑了一下。为了不辜负别人的善意,我也咧起嘴角,回之一笑。
  唐啸天看到我笑,心里很是不平衡,狠狠拽了我一下,我脚步一个踉跄。
  场面陷入了僵局,唐啸天不动,司徒由不动,下面的人也不敢开口。
  直等到唐沐回来后,这僵局才算是被打破了。唐沐在唐啸天耳边说了句什么,唐啸天的脸色又奇迹般的好了起来,甚至还露出了招牌式笑容。看的我寒毛直竖。
  唐沐说完后,站在旁边没有走,欲言又止,唐啸天看了他一眼,“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唐沐挣扎了下,还是开口道:“师父,三师兄……”
  唐啸天一个瞪眼就打断了他,“自己技不如人,活下去也不过是个废物!”
  我在旁边都听的很是心寒,虽然很不喜欢唐泷,但唐啸天这番话,让我不禁对他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唐啸天的声音并不小,而且现下实在很是安静,所以那边还没昏过去的唐泷,似是听到了,朝这边看了一眼,终于是受不住昏了过去。
  唐沐听唐啸天这么说,知道若是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就退了出去。
  唐沐出去后,就带了一批黑衣人进来,那些黑衣人手上都拿着一项奇怪的武器。唐啸天见他们进来之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司徒由,“你就是再厉害,怕是也敌不过我这精心训练出来的部队吧?”
  司徒由挑挑眉,“是吗?”
  唐啸天见他这态度,很是不满,“那我们就试试!不要以为你烧了我唐门的制作坊,就真的伤到我们元气了。真正的好东西,可都安然无恙地在别处放着,被你烧掉的,只是些无用的存货罢了!”唐啸天说到这里,得意地看着司徒由。
  司徒由比唐啸天沉得住气,听他说完,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倒是后面的落山有些着急。
  下面的人见到那些黑衣人,顿时慌张起来,有些年纪轻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原本只是想来见识见识,以为人多就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现在竟然弄出这么大阵仗,要是为了看个热闹闹出人命来,就不值当了。
  那些黑衣人站在唐啸天身后,按兵不动。
  突然有个弟子慌慌张张地从门口冲了进来,跪到了唐啸天面前。唐啸天见他那副狼狈样,没好气地一脚踢向那人,“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快说!”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外面……外面……又很多官兵,大门已经被……被包围了!”
  话音刚落,天上就出现了一朵绚丽的烟花,落山见到那烟花,顿时松了口气。司徒由也难得地咧起了嘴角,嘲讽地看着唐啸天。
  “朝廷的人?”唐啸天眼神犀利地看着司徒由,“你以为人多就有用了,怕是你们还没有试过我唐门的新暗器吧,”唐啸天将手一挥,“让他们先享用享用!”
  话刚说完,几个黑衣人就拿着手上的武器,对着人群一阵扫射。顿时场面就变得失控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针,无孔不入,平时自诩武功高强的大侠,此刻无处可躲,连桌子底都被抢的很是厉害。
  那些少侠少女们尖叫着往外跑,还没有走两步,就被射中,倒地不起。
  看差不多了,唐啸天才开口让他们住了手,然后笑嘻嘻地对司徒由说:“你看,我这新武器怎么样?能不能抵挡住你的千军万马?”
  司徒由脸色不变,“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没一会儿,门口就涌进来了更多的人。那些穿着兵服的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冲了进来。
  看到官兵进来,那些躲在桌子底下逃过一劫的人,抖的更厉害了。顿时,碗筷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注意到,那中年男子进来的时候,云娘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旁边的落山握住了她的手,低头说着什么,云娘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那男子走到这边,看着司徒由一拱手,“王某来迟,让司徒大人受惊了。”
  司徒由开口道:“王大人说笑,来的正是时候。”
  我大约是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兵部尚书王朝英。
  王朝英走到唐啸天旁边,倨傲地抬高头,“这位,想必就是唐门主了吧?”
  唐啸天并不理会他,但也没有影响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我看唐门主还是快点将东西交出来的好,不然,待会这好好的一个门派,灭亡了就不好了,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唐沐见他这样说话,拿起暗器就想冲他来一发,唐啸天一伸手,就将他给挡住了。
  他冲王朝英冷冷一笑,“进我唐府容易,只怕是出去就能那么简单了!”
  王朝英并不为他这种自信所惊摄,淡定地走到了司徒由旁边,看见旁边的云娘,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什么时候动手,要不就现在吧?”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讨论着灭人家门的事情,丝毫不顾忌那些所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之人的心情。
  司徒由看了我一眼,我仰着头与他对视着,他转过头去,冲王朝英说:“动手吧!”
  王朝英冲手下一下命令,外面就冲进来许多官兵,那些官兵一进来,黑衣人就拿着武器开始扫射。
  前面的人都中了针,立马就倒地不起,后面的人见人都倒下后,顿时有些胆怯,前进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唐啸天很是得意地看着司徒由,王朝英见这情形,开始有些着急起来。对着官兵就喊,“谁要是退下了,株连九族!”
  话音刚落,慢下来的脚步又快了起来,但还是倒下的居多,针实在是太密了,很难找到缝隙。
  那些本来想趁乱溜出去的人,见这场面,也只能乖乖躲在桌子底下。
  官兵实在是太多了,倒下一批,就会上来更多的。而针总是有用完的时候,那些官兵就趁着他们装针的空隙,冲进来不少。
  唐门的弟子也不再顾忌什么道义之类,毒粉满天飞,一时间又倒下不少。
  除了唐啸天同司徒由周围,其他地方的人都挤得十分厉害。我本来是想趁着唐啸天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挣脱出去,无奈手刚挣了一下,就被他给发现了。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拉紧了我的胳膊。
  我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以及地上倒着的众人,心里很是着急,张二狗这小子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是再这里,被误伤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我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死就死吧,反正时间也快了,也不在乎这多上一刻。
  我闭上眼睛,运气。感到丹田充盈,四肢百阖都充满了力量,往手里一运气,就轻松地将唐啸天的手给挣开了。
  他起先并没有注意我,等感受到我手上的气之后,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等他多想,就施展轻功飞向司徒由那边。
  虽然现在两边都不安全,总比呆在唐啸天身边的好。
  王朝英见有人向这边过来,身边的卫兵就想对我下手。好在司徒由一手就将他们解决了,我才能安全着陆。
  站在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手腕,手上青紫一片,稍微扭动就钻心的疼,这唐啸天真是够狠的,要是再被抓下去,这手就真的费了。
  确定手还能用之后,我抬起头问司徒由:“你盒子的张凌去了哪里?”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但毕竟当时是坐在一桌,也算是同一战线的。
  他看着我说:“张府的人,一开始就将他带走了?”
  “张家堡?”如果是张锡德将他带走的,那就应该是安全了。
  想着,我就朝张锡德那边看去,发现他同张锦正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闹剧。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他回过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突然,就同张锦朝这边飞来。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瞪我一眼。
  然后才抱拳冲王朝英及司徒由行礼,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后面。
  看来,张家堡的确是投靠了朝廷。
  为了确认张凌是真的安全了,我只能在张锦瞪视的眼神下,问道:“你们将张凌弄到了哪里去了?”
  “哼!”这便是回答,虽然我早已经料到,但心里还是很不爽。
  “上次你们派人将他送走,结果半路就被人给劫走了。那么,谁又知道现在会不会是同样的结果呢?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他,说不定还能将他救回来。”
  张锡德听完我的话,犹豫了一下们开口道:“我让人将他送出了唐府,怕是现在已经走远了。”


【六十八章】落入贼手

  现在的局面是,官兵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门外挤进来,黑衣人依旧发射着针。那些成功进入的官兵正同唐门弟子打的不可开交,目前是唐门略占上风,但这么僵持下去,唐门定会落败。
  我看了眼在场中的唐涟,他正被一群官兵围着,很是狼狈地防守着。
  我回头冲落山说:“待会要是唐门落败了,能不能不要伤害唐涟?”
  “你放心好了,他救过我的命,落山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到时候一定会保护好唐公子的。”
  我点点头,又看了云娘一眼,“香穗还在我院子中,你若是想接她,算了……”
  我话没有说完,就准备走,没想到云娘居然将我的衣袖拉住,“我会去接她的!”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我点点头,拿下她的手。
  现在唯一能出去的地方,应该就是东面的那堵墙了,只是穿过这重重的人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想了想,将外衣脱下来,顶在头上,然后运气将衣服鼓了起来。
  脚下加快,提起一口气就向人群冲去,我一路上踩着人头而过,差点被唐门的毒药给伤到,好在那一口气吐完之前,终于算是穿了过去。
  我看着那墙头,最后再看了一眼那边的唐涟,他依旧是只防守,已经被逼到了角落,真是个傻子!
  然后又扫到了站在一旁的唐滟,不知为何,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竟然没有人靠近。
  我看着他美艳的脸,做了一件傻事。
  我继续刚才的方式,冲到唐滟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带走。
  这次带着个人,相对困难很多,腿不知道被什么给刺了一下。但我不敢放松,只能继续运气。
  到了角落,我才看到小腿上被一把飞刀刺中了。我一把拔出飞刀,点了止血的穴道。搂住唐滟就往墙外掠去。
  墙外并没有人,我将唐滟放下,对他说:“我现在有事,你快离开这里,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完,我就准备离开,唐滟突然在后面来了一句——“你将我抛在这里了吗?”
  听着他嘶哑的嗓音,我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我只是现在有事要去做,待会就回来找你!”
  他上面也不说,就这么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乱如麻。只能回去,但要是真带着他,怕是根本就走不了多远,就被唐啸天给抓回来了。
  “你不用管我了,先走吧。”我走到他面前,他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弄的我不知如何是好。
  但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我多想,我看了他一眼,就飞身离开了这里。
  到了唐府门口,看到许多倒在地上的唐门弟子,皱了下眉,就走了出去。我站在门口,才想起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
  我也不做他想,先去唐家堡。若是走的话,那条路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我顾不上腿上的伤,快速地朝唐家堡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半路,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有一辆马车正倒在路边,而且一看就是张府的车。
  我走近,才看到那几个张府飞护卫已经倒在了地上。我胆战心惊地闲来马车帘子,生怕看到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帘子掀开后,发现什么都没有,我松了口气,将帘子放下来。
  既然没有,就说明张凌还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
  我正站在马车边犹豫往那条路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就出现了一群人。
  我赶紧回过身,发现是那眼熟的中年儒士,他手里正紧紧抓着张凌。张凌还穿着孔思的粉色衣裙,那人见他不老实,对着肚子就是一拳下去。
  我见张凌被打得弯下腰了,向前走了几步,“你到底是谁?快将他放开!”
  那人见我说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几个月不见,暮儿连爹都不认识了?”
  他一开口,我就听出了声音,被吓得不轻。
  这声音的主人,本该是我那传说中死于灭门的老爹——陈雄!
  见到我吃惊的样子,他似乎心情很好,“暮儿,快过来吧,爹不会害你的。”
  我要是相信你就奇了怪了,我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样。他既然没死,又伪装成这个样子跑到唐门来,肯定不安好心。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人,暗自衡量了一下,动了动肩膀。趁他不注意,一个闪身就泡了过去,准备从他手里将张凌给抢过来。
  我手刚抓住张凌的胳膊,就发现了不对,这人不是张凌。但等我发现,已经晚了。我的手被那装成张凌的人一把抓住,而且就是那只被唐啸天刚摧残没多久的手,所以根本就挣不开了。
  我不再多做挣扎,看着陈雄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张凌呢?你将他弄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你同那小子感情深厚,所以就不怕麻烦地帮你将他抓住,给你解解闷不好吗?待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说完,就让人将我带上了马车,我身上的大穴都被点住了,动弹不得。
  没过一会儿,车上就被扔来一个人,那人就穿一件中衣,被对着我。我无力地喊道:“张二狗?”
  听到我的声音,那人呻吟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我一看,这人鼻青脸肿,但依稀能辨认出,就是张凌。
  他眯着肿了的眼睛,看着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到我身边后,头靠在我腿上,也不说话。
  我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很不好受。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他脑袋动了动,嘴里呜呜两声。我知道,他是在说没关系。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也闭上了眼睛。不知道陈雄是要将我们带到那里去。
  我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感到了一阵熟悉的疼痛袭来,全身一阵痉挛,冷汗直冒。
  张凌似乎是感到了我的不对劲,缓缓抬起脑袋,看到我一脸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之后。眼睛都被吓得睁大了些,他努力坐了起来,用隔壁将我抱住,将我的头压向了他怀中。
  一开始还能忍住,后来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也不管眼前是什么,一口就咬了下去。嘴里用力,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些痛苦。
  没多久,就感到嘴里传来一阵血腥味,这股味道,将我的理智稍稍拉回来一些。我看到张凌血肉模糊的胳膊,吃了一惊,努力想将脑袋移开。
  但随即疼痛又占领了大脑,只能要紧牙关。
  我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声音,还有什么直往我嘴里塞,我用牙齿撕扯着,似乎这样真的能减轻些痛苦。
  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马车里了。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双手酸软无力,根本动不了,腿也很吃力。同上次在唐门一样,只是不知昏迷了几天了。
  回忆起昨天晚上在马车里的事,张凌呢?
  我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这是一间农家小院,我躺的地方,勉强算是一张床。
  我现在无能为力,只能等人来。
  我躺在床上,一想到陈雄根本没死,就觉得咬牙切齿。他倒好,假死,害的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没过多久,就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见我醒了,又走了出去。没多久,陈雄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张凌呢?”一开口,我发现声音格外嘶哑,一说话,嗓子就拉的疼。
  “你放心,他在这呢,只要你乖乖的,他就不会有事。”
  “我们现在在哪里?”
  “哪里?”他突然就神秘莫测地笑了起来,“我很快就要成仙了,你是我儿子,等我登天了,一定会将你的魂魄抓回来的,放心好了。”我被他这阴惨惨的笑声吓得够呛,想要登天?对准心脏来一刀不就好了?
  “我要见张凌!”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知道他会答应的。既然他不惜余力地将我绑来,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
  “好,我待会就将他给你带过来!”他果然一口就答应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我也就不再与他多做废话,闭上眼,做出赶客的姿态。
  他见我这样,很自觉地就走了出去。
  等他走了之后,我才睁开眼睛,我努力动了动手脚,发现还是没有力气,只能作罢。
  等了没多久,张凌就进来了,他穿着一件粗布衣服,脸色憔悴,但比起那人的鼻青脸肿已经好了很多。
  他见我睁着眼睛,快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拉住我的手问:“你还好吧?怎么又犯病了?”
  见他担忧的样子,我努力咧起嘴角冲他笑笑,“我没事,他这几天没有为难你吧?”
  他似乎还是不放心,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听到我的问话,回答说:“没有,他昨天将我们带到了这里,留下几个人看在这里,就上山去了。”
  “那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吗?”
  他摇摇头,“大概在山里吧,但具体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话说多了,就觉得喉咙更是难受,就让张凌帮我倒了杯水过来。他将杯子递到我嘴边的时候,我见他手腕上有伤,就想看看。
  他一见我将眼神定在他胳膊上,就立马用另一只手将衣袖掩的严严实实。他这个动作,反而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急切地问:“是不是他又伤了你?”
  “没有!”他快速回答,“旧伤而已,你快将水喝掉吧。”
  我看着他那样子,怕是一时也问不出什么,但肯定有蹊跷。我现在动不了,等稍微恢复些再说吧。
  我就着他的手将水喝掉,躺在床上也再睡不着,就让他将这几天的事情给我说了一遍。
  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就是一直在赶路。
  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张凌说我发病昏倒后,陈雄进来看了几次。据说还是用十分兴奋的表情来看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必在别人生病时高兴成那样吧?


【六十九章】逃离

  这次身体恢复比前几次都慢了很多,等到第三天,我才能自己起床下地。
  这期间,都是那个年轻的姑娘来照顾,我一直试图同她说话,发现她似乎没有一点反应,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是个聋哑人。
  陈雄来看过几次,每次来,都跟着一人为了把脉。每次把完脉后,陈雄都会单独与那人说话,说完后,再回来时,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些。也不说什么,就是看着我笑。这笑容不像是看着一个人,我仔细想了想,与大黄看肉骨头的表情很是相似。
  我不得不加强警惕,生怕他上面时候就将我绑住煮了吃掉。
  张凌身上的伤也很快就好了起来,每天就负责在我床边陪聊。聊天的内容从青楼妓馆,到朝堂江山,几乎是要将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其中最多的话题,还是最近这一系列的倒霉事。
  我一直努力地保持清醒,让精神饱满,用力将双颊搓红。但其实我自己知道,这身体已经快枯竭了,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很不甘心,难道真的就要输给身体里的一个小虫子?
  等第三天,我已经能行走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出去看看。我向陈雄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那个哑巴姑娘跟在我身后,张凌扶着我,走到了门口。
  其实张凌已经跟我描述过这个地方,但亲眼所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十一月份的天气,却依旧温暖,外面并不像别处百物凋零。相反,繁花似锦,树木也较别处高大一些。
  也许,这里就是南疆了。
  在外面没走多久,那哑巴姑娘就要求我们回去了。人在屋檐下,只能妥协。
  回去后,我就让张凌仔细观察陈雄的陈雄活动时间,将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
  当天晚上,陈雄回来后,照常来看我。后面依旧跟着那阴沉沉的男人,那男人给我把完脉之后,冲陈雄点点头。
  陈雄的眼睛一亮,看我眼神又热烈了一层。那男人跟陈雄说完后,就走了出去。若是平时,陈雄已经同那男人一起出去了,但现在他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没一会儿,那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罐子,还有一把匕首进来了。看这架势,我身子向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
  走到近前,他停了下来,陈雄看着我说:“暮儿啊,爹养了你这么多年,是时候好好报答爹了。
  ”若论无耻,怕是也只有唐啸天能与之一敌了。
  陈雄冲那人一点头,那男人就拿着匕首靠近我,我往后仰着,想要避开他。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在我身上一点,我顿时就无法动弹了。
  他将匕首在我手腕处一割,将那罐子凑近,用它接我的血。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头已经有些发晕了,他才放开我的手腕,将我的穴道解开。
  他冲陈雄点点头,陈雄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扔给那哑姑娘,吩咐道:“给她上药,好好照顾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为你是问!”
  说完就高兴地同那男人离开了,那哑姑娘拿着瓶子过来帮我上药,然后又用白布帮我包扎了起来。
  收拾完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靠在床上,由于失血,头晕的厉害。
  第二天早上,张凌同往常一样来看我。
  我脸上苍白地靠在床上,他一见我这样,很是焦急地走了过来,一把就握住了我那只受伤的手腕。
  我吃痛,手一缩,他见我这样,将我的衣袖拉开,才看到手上被包扎了。
  “他昨天晚上对你做什么了?”他焦急地问我。
  “放血。”
  “他变态啊,干嘛要放你的血?”
  “你都说他变态了,放点别人的血不是很正常吗?”我努力勾起笑容试图平复他。
  但他似乎并不买账,“我去找他!”他说完就想往外跑,我及时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我们从长计议。”我朝他勾构手指,示意他靠过来。
  多年的默契,使他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坐到床边,将脑袋附到我嘴边。
  “我们想办法逃出去,你去看看门外是不是有人?”我低声同他说。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站了一会儿后,回头冲我点点头。我向他眨眨眼,他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咳咳,姑娘,归暮突然很想吃包子,一半肉的一半菜的,要新鲜的啊!最好是现做的!”张凌说完,门外就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走远的脚步声。
  张凌得意地回过头来看着我,走到床边后,说:“她已经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我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只簪子,“这里面有迷药,到时候我们想办法将他们迷倒,再逃出去。”我摸了摸手腕,遗憾地说:“只是那袖箭被他们拿走了。”
  张凌突然眼睛一亮,偷偷摸摸地将衣袖掀开,露出套在胳膊上的袖箭。
  “怎么会在你这里?”我醒来后发现一直在手腕上戴着的袖箭不见了,还以为是被陈雄发现后给搜走了。
  “我当时看到你手上的这个东西,知道被他发现了就一定会被拿走,我就偷偷将它藏了起来。”
  虽然很是不屑于称赞他,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做的好!到时候就用他将外面拿几个守卫解决掉!”
  计划很简单,但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首先,这个迷药就很是不好下,虽然张凌比我稍有自由,但也总有人盯着,下药这么明显的动作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其次,外面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守着的人有多少,明着的虽然只有两个,但谁知道暗处藏着多少?
  如果轻易行动,打草惊蛇,怕就更难逃出去了。
  哑姑娘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包子就好了。为了证明我是真的很想吃包子,我狼吞虎咽了几个,差点被噎死。
  中午的时候,我的菜肴比往日还要丰盛些。
  但都是用来补血的,我看着满桌子的红枣猪肝,很没有胃口。补血的目的是取血,一想到这里,就更没有胃口。
  但想着,要保存体力,不然吃亏的是自己。就拿着饭碗,也不管味道如何,使劲吃。
  等到傍晚,陈雄回来了。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不错,一进屋,就到了我床边。看着我说:“哈哈哈哈,老夫就快要成仙了,老夫就要登天了!哈哈哈哈哈!”
  我不理会他的白日做梦,靠在床上继续想我自己的心事。
  直到那个男人又拿着匕首过来,我觉得手有些发凉,血液的流动也慢了些。
  依旧是一罐子的血,这次取完血后,我头晕的更厉害了,眼冒金星。我软软地倒在了床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个人影站在床边。
  那人见我眼睛睁开,马上扑过来,“你醒了?感觉这么样?”
  我眼睛有点看不太清,就先闭上,缓了缓再睁开。一睁开,就看到张凌满脸憔悴的样子,像是一夜没睡。
  我抬头想要坐起来,他看出我的意图,就一只手放到我身后,将我扶起来。
  我坐起来后,看着他问:“你怎么这幅样子?”一说话,才发现声音难听的要命,像是在锯木头一般。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你又睡了两天,这两天那人还继续放你的血!”
  怪不得我觉得手脚冰凉,连动个手指都费了不少力气。
  看来要是再不走,这条烂命就真的要丢在这里了。
  “将药下在水里,就今天,我们今晚就走!”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不喝水?”
  “到时候从厨房拿辣椒,涂到伤口上,应该能抵住迷药的药性。尽量少喝水就是了,今天等陈雄回来后,等他在我这里取血时动手!”
  他皱着眉头看我,“不行,我不能再让他取你的血了,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要是再不走,早晚也是会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撑过去的。”
  他还是同意了,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中午的时候,我让张凌喂了我许多,下午又喝了许多红糖水,将枣子花生当零食吃,一直没停。
  精神恢复了许多,手脚的力气也回来了一些。
  晚上陈雄照常来取血,我用指甲一直掐着大腿,确保自己不会晕过去。也许是看我实在虚弱,怕一下子取太多,死了。那人取的量少了很多,我才能保持着清醒。但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我还是装作晕过去的样子,以减轻他们的警惕心。
  我躺在床上,内心很是焦急,不知道张凌成功了没有。
  哑姑娘来给我送饭,我为了避免吃进迷药,就继续装昏。
  她见我没有醒,就将饭菜又端了出去。
  我很是不安地等着张凌,很怕他被抓住了,但听外面的动静又不像。
  过了许久,有脚步声快速向我这里移动,我听到我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快要跳出口腔。等到了门边,我才听出来,那脚步声是属于张凌的。
  我睁开眼睛,感觉心跳终于是恢复了正常。张凌走到我床边,将我从床上扶了起来,从旁边拿了衣服帮我随便穿上。就将我背到了背上,一句话没说就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门外,我才发现,包括陈雄在内的几人都已经倒在的桌子上。看来唐滟的迷药威力还是很惊人的。
  到了门外,那两个守卫也倒在了地上,张凌穿过他们身边,背着我就往丛林里走去。


【七十章】逃出不升天

  一路上,只有喘气声,张凌的脚步也越来越慢,我看着他坚毅的目光,不禁有些发愣。眼前这个满头汗水咬牙飞奔的男人,同记忆里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年,怎么也重合不起来。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走?”我看他脚步越来越重,怕是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犹豫了一下,“我们还是再走一段时间吧,我怕他们会追来。”
  我见他这样,也不再多说,虽然我对唐滟的药很有自信,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走了许久,张凌终于是再也没有前行的力气了。他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将我从背上放了下来,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喘气。
  我看着他汗水遍布的脸,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我能活下来,我就嫁给你吧。”
  他听到我说话,一开始是迷茫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好像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你本来就是要嫁给我的,不要前提!”
  看着他那孩子气的表情,我紧张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我欠你很多,怕是还不清了。要是还能活着……要是死了,那你就当是做了一件不求回报的好事罢了!”
  他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你还是活着以身相许好了,我不做亏本的事情,你要是死了,那我就……我就把你的尸体扔到河里被鱼吃!”
  我见他这样,被逗的发笑,他见我笑了,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多傻,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给转了过去。
  我看着他微红的耳朵,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若是将我喂鱼,也算是做了这人生中最后一件好事了。
  休息够了,张凌继续将我背起来,耳边听着风声,我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我突然感到一阵颠簸,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张凌正蹲在地上,看着前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前方向这边走来的人,正是唐门的弟子。
  他们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朝旁边看了看,发现我们现在无论走哪个方向都会被发现。
  我倒吸口气,要是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了,怕是走不掉了。
  张凌见我醒过来了,轻轻将我从背上放了下来,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轻轻说:“我待会将人向那边引开,你躲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我回答,就朝旁边跑开。
  那些唐门弟子一看到人影,就追了过去。
  我伏在草丛里,不敢做声。看着张凌越来越远的身子,心里突然就被撞了一下。一直以来,我们两个在一起,像是我在做主,但每一次,却都要他来救。
  这种心情很复杂,若我是男人,就可以称之为嫉恨。
  但我是女人……
  等人都走远了,我赶紧从草丛里爬出来,朝着他们刚才的方向走去。
  我脚步虚软无力,只能踉跄着前行,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前方有声音。我赶紧放缓脚步,躲在一旁的草丛里。
  那几个弟子正围成一个圈,对着中间踢打着,我马上就意识到中间那人是张凌。
  我第一反应是起身过去救人,但刚动了一下,就发现全身无力。我自嘲地笑了一下,以我现在的样子,估计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你快说!陈归暮在哪里?快说!”那几个人一边打一边问,我蹲在草丛里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
  看着张凌躺在地上的身影,我越发地憎恨自己,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
  老天又帮了我一次。
  对面跑过来几个弟子,看到唐门的人之后,让他们赶紧走,说是已经发现了踪迹。
  那几个唐门弟子看了地上的张凌一眼,应该是觉得带着个人累赘,也不再管他,飞速离开了这里。
  见他们终于是离开了,我从草丛里腿脚发软,连滚带爬地走到张凌旁边。
  他见我过来,顶着一张猪头脸,竟然还冲我笑:“我让他们不要打脸了,居然还专门往脸上打!哎~~~”
  我看着他一脸不爽的样子,不知为何,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
  他见到我哭,突然就慌了,赶紧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过来帮我将眼泪擦掉。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将他紧紧抱住。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我保证!”眼泪一下来,就控制不住了。
  他似乎是从没有见我哭过,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居然来了一句,“我……我给你说个笑话吧,说完就不准哭了……从前,有个人死了父亲,就请道士来做法,然后……然后……”他然后了好久都没有说出下文,我趴在他肩膀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用袖子在脸上随便抹了两下,拍拍他的肩膀说:“笑话不错!”
  他见我终于是不哭了,舒了口气,“看来我说笑话的功力又涨了些。”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一直以来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上一次哭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我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张凌打破了沉默,“我们快走吧,唐门的人已经追过来了,怕是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你,我们尽快出去。”
  我点点头,看着张凌一动就皱起来的眉毛,伸手拉了他一把,差点把自己拉摔倒。好不容易两人都站稳了,互相扶着对方,颇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我们相互扶着往前走去,这一刻突然就觉得很是安心。
  要是真的逃不过,那只能说命中有此一劫,若真的渡不过去,也怨不得别人。
  两个伤员的行动力是很不可观的,我们走了没多久,就觉得不行了。这样下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而且唐门的人估计是已经发现了陈雄他们,一旦没有找到我,肯定会想明白回头找张凌的。所以呆在这里很不安全,但我们又走不远,这样下去,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命途多舛啊!
  果然不出所料,没走多久,就遇到了熟人。
  当时我们还没有看到人影,就听到了脚步声,可见人数有多少。
  没一会儿,王朝英和张家父子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见到张家堡的人,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张锡德一见到我们,眼睛一亮,就喊张凌的名字。
  我此刻心情复杂,若是跟他们回去,至少张凌是不会有事了,但我就不一定了。
  我看着对面的人群,在张凌耳边悄悄说:“待会你跟你爹和大哥回去,不要管我。”
  虽然我知道这话说得很大义凛然,有一种浓浓的装那啥的感觉。但我此刻,除了这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难道真的要让他陪着我一起?
  我这身残躯,大概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我知道我还尚有一些利用价值,所以他们现在是舍不得我死的,但我现在却突然不想继续下去了。
  那些曾经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谜题,突然就不再想知道答案了。那些计较了许多年的事情,也不再重要了。大概是人在能预见自己死期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大度。
  我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是死的不要太难看。
  张锡德看了王朝英一眼,对他轻声说着什么,说完,就看了我身边的张凌一眼,然后点点头。
  然后就一挥手,上来两个人,就想将我们带走。
  我推了张凌一下,然后向后跑去。我知道我跑不了多远,但也不想就这么被放干血而死。
  后面的人很快就靠近了,却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凌正拉着袖子,射出两只袖箭。
  我顾不上什么,只能继续跑,后面追的人倒是不着急。大概是觉得我这个速度是不值得用全力的,就像猫捉老鼠,先逗弄着再说。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之后,一直没有让人发现。
  见到那河,我突然就笑了起来,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跟着追了过来的张凌。冲他笑笑,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河水很急,一下去,就觉得被吞噬了一样。只留下岸上嘈杂的惊呼声,我水性其实很好,但却不想挣扎,只闭着眼睛感受被吞没的感觉。
  身子随着河水浮浮沉沉了一会儿,突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托举着我,口鼻也能呼吸了。
  但没过多久又沉入了水中,很快,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是被太阳给晒醒的,我睁开眼睛,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用手挡住眼睛,没想到我居然还活着。
  等眼睛适应之后,我翻身爬了起来,身上的力气反倒回来了一些。
  我看了眼四周,发现这是一块很大的礁石,四周的水稍微缓和了一些,并不深。我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看到不远处的地方,有个白色的异物。
  几乎没有多想,我就快步跑了过去。我将那人从水里翻了过来,是张凌。
  他脸色惨白,我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到他鼻子下,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我赶紧将他抱起来,放到那礁石上,一直按压他的腹部,吐出来一些水后,再探,还是没有呼吸。
  我对着嘴给他吹了好久的气,还是没有反应,我慌张地不知道要怎么办。
  只能一直吹,一直吹,吹的我都快力竭了,还是没有反应。
  我看着张凌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还有被泡的发白的嘴唇。突然嚎哭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背到了背上,往岸上走去。
  走一会儿,我就停下来为他吹气,不停地搓着他的双手,却一直没有回暖。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人烟。
  看着前方出现的竹楼,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卸去了。意识也开始模糊,我将背上的张凌抱到怀中,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