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30

迷梦之情: 疯狂的夜空 41-60

41.把身体交给爸爸你後悔了吗?

娟儿愁容满面地坐在床上,燕儿挽着她的胳膊,美丽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焦急的光芒,她急切地劝说着姐姐:“姐,别再这样……跟爸爸过下去了!去上大学吧,去追求你自己的美好人生!”

正在娟儿犹豫不决之际,保姆吴妈抱着哇哇大哭的心心在外面敲门:“太太!太太!孩子哭得厉害,怎麽哄也哄不好,我看她是有点饿了,喂她点奶吧……”

一听到女儿哭了,娟儿什麽都顾不上了,急忙打开房门,从保姆手中把孩子接了过来。

精灵可爱的心心一投入母亲怀中,刹那就止住了哭声,瞪着一双黑葡萄般晶莹透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面前的小姨──也是她的姐姐。

娟儿一边为女儿擦试着小脸蛋上未干的泪痕,一边眉开眼笑地逗着她:“啧啧啧!看心心真没出息!刚离开妈妈一会儿就哭鼻子!看看,谁来了?这是小姨!叫小姨!”

说着,娟儿抱着心心凑到燕儿跟前,心心用胖乎乎的小手拍打着燕儿的衣服,嘴中含糊不清地跟着母亲学舌:“小……鱼(姨)……”一边说还一边咯咯笑个不停。

随即,娟儿又撩起衣衫,给孩子喂奶。

看着人家母女其乐融融的样子,燕儿也不知道应该说什麽了。

娟儿抬起头看了妹妹一眼,面带难色地说道:“你看现在这副情形,我能走吗?就凭这个女儿我也走不掉呀!”

燕儿闷闷不乐地看着姐姐母女,良久,她才喃喃说道:“姐,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吧,别的我也不好多说什麽了。”

说着,燕儿站起身,有点哽咽地对娟儿说:“姐,我走了,你……多保重吧。”

娟儿急忙起身拉住妹妹:“吃过晚饭再走吧?”

“不了,我学校还有晚自习,我是请假出来的,要早点赶回去。”燕儿擦干脸上的泪痕,轻轻拂开姐姐的手,头也不回地匆匆向外走去,娟儿怎麽叫她也不回头。

娟儿把孩子交给保姆,追妹妹到大门外,就在此时,她发现爸爸回来了,他的车“吱”地一声停在了宅院大门外。

郭成显然也发现了突然前来的二女儿,他下了车,喊着燕儿的名字惊奇问她道:“春燕,你怎麽来了?”

看到昔日自己无比尊敬的父亲,春燕的心情相当复杂,她撅着小嘴,眼含热泪,良久,声音沙哑地对爸爸道:“我……什麽都知道了,我是小孩子……管不了你们大人的事,只是希望你……能善待我姐姐,你已经对不起……我妈妈了,不能再对不起我姐姐……”

说完这句,燕儿就抹着眼角的泪水,大步向前跑去,娟儿急得要去追赶妹妹,却被爸爸一把拦住,轻声安慰她道:“现在不要逼她,让她冷静一下,有些事,她会想明白的。”

娟儿无奈,只好随着父亲回到房间。

在卧室,关上门以後,娟儿独坐在床上默默流泪。

父亲脱下外套,在女儿身边静静地坐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後背,良久没有语言。

後来,看娟儿的情绪平静些了,郭成掏出纸巾悉心地为女儿擦掉腮边的泪痕,轻声问她:“你後悔了?”

娟儿看着爸爸,白了他一眼似乎赌气地道:“後悔有什麽用?身子都给你了,孩子也给你生了!我这一生只能拴到你身上了……”

郭成无奈地笑着搂过女儿,温和地安慰她道:“别想那麽多了,爸爸是真心喜欢你的,爸爸发誓:以後的生命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这回行了吧?”

娟儿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犹疑地说道:“可现在燕儿已经知道了,怎麽办?”

郭成笑笑:“没什麽,燕儿也就是一时的想不开,女孩大了总有自己的心事,等过几年她升入大学有了自己的恋情,就会明白爱情是可以跨越很多界限的,到那时她就会理解爸爸和你的选择了……”

说着,郭成将头凑近女儿头前,用嘴亲吻着她的粉腮,挑逗似地在她耳边轻笑道:“爸爸是真的很喜欢你,一天不见都不行,不信你摸摸这里都硬得不行了……”

娟儿羞怒地掐着爸爸的後背:“你这个色狼,三句话後就没正经了……”

渐渐地,她的话音让爸爸吻得听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男女欲望勃发的粗重喘息声和“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

“啊呀!”在爸爸肉棒挺进女儿身体的瞬间,娟儿还是止不住发出一声很大的呻吟。



43.娟儿要做爸爸美丽新娘

转眼又一年暑假,燕儿带著春生去了舅舅家避暑,爸爸有工作在身不能远离,娟儿默默地守候在爸爸身旁,努力做好贤妻良母角色。

夜晚,保姆带著心心早早睡下,郭成和娟儿卧室。

迷离灯光映得卧室里分外有情调,郭成父女二人此刻正在那张宽阔舒适红木大床上做著欢爱之事。

只见娟儿一丝不挂,粉嫩丰润的身体呈跪卧状态,伸展于床铺中央,两个丰硕的乳房摇摇晃晃显得十分诱人。

父亲郭成古铜色强健躯体伏於女儿身後,肉棒已经从後方深深插入了女儿肉洞。

“啊……啊……爸爸……慢点……”娟儿娇弱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分外色情。

“嗯……这个力度怎样?”郭成调整著肉棒抽插速度,悉心地问身下女儿。

“噢……嗯……还行……”娟儿迷离鼻音听上去更加诱人,绝对能激发男人情欲。

抽插了几十下,郭成停了下来,任肉棒呆在女儿温热体内,他从身后捞起女儿的两个大奶子,用力搓揉着。

“噢……噢……”娟儿现在身体被郭成调理得太敏感了,纵肉棒不蠕动,只这麽搁著,单揉动两个乳房,就能给她带来快感。

郭成笑著,一边揉著女儿双乳,一边在她耳畔轻声道:“这麽敏锐啊?生了孩子就不一样啊?比原来放开多了,要不再给爸爸生一个吧?”

“呜……嗯……”娟儿微闭双眼,一边呻吟著,一边小声嗔怪父亲,“净胡说……嗯嗯……生孩子会……让女人身体变形……嗯嗯……才不生了呢……嗯……”

郭成大笑著,安慰女儿道:“哪里会?变形指大龄妈妈,象我女儿这麽年轻这麽健康身体,纵生五个六个也不会变形……”

“嗯……真坏……人家还没来得及披婚纱……就怀了孩子……做了妈妈……呜……不说补偿人家……嗯……还想让人给生……”感受著爸爸肉棒在小穴内张驰有度蠕动,娟儿享受似地诉说著心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郭成伏在女儿耳边,认真地喃喃说:“爸爸知道委屈了……爸爸也在设想,抽出一个合适时间,和你举办一个小型的婚礼,而後带你去马尔代夫度蜜月,让女儿穿上婚纱,做爸爸最美丽新娘……”

听著父亲美好设想,娟儿陶醉地回转头来,看她欲动,郭成急忙抱紧两人接合之处,肉棒就这样在女儿体内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弯,娟儿仰卧在床上,郭成顺势伏在她身体之上,郭成急忙抱紧两人接合之处,将肉棒又往深处插了插。

娟儿伸出双臂,爱昵地环住父亲脖子,温柔地对道:“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我不过说说罢了,那些形式,不太注意……”

郭成宠溺地掐了掐女儿小脸蛋,轻声答:“那也不能委屈了我的好女儿呀?”

娟儿甜甜地笑著,将爸爸身体搂得更紧了:“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郭成开心地笑著,吻上女儿湿润唇,色情地呢喃道:“爸爸心里当然有你,不但心里有,身体里还有你呢……”

说著,郭成把肉棒动了动,好象提醒著二人性爱连体事实。

娟儿脸上一阵臊,低声道:“爸爸是……老色狼……”

“你说什麽?”郭成假装生气。

“老色狼!老色狼!”娟儿一点不示弱。

郭成坏笑著,分开并抬起女儿两侧大腿根,运好力气,开始了大力抽插!

感觉著爸爸大肉棒在体内飞速运动,娟儿身体跟著起起伏伏,爸爸肉棒插得很深,好象到子宫口了,她有点受不了了!

“啊……啊……太……快了……慢点……啊……啊……上不来气了……”

“小坏蛋,让你激爸爸,今天让你尝尝爸爸厉害!”郭成不理会娟儿乞求,肉棒抽插幅度更加大了。

“啊……啊啊……啊……爸……爸爸……饶了我吧……”娟儿叫得更大声了,快感夹杂著刺激,她高潮来了!

“呜……”郭成低下头,最後抱紧女儿身体,他的高潮也来了,任乳白精物流入女儿身体深处。

父女二人气喘吁吁地环抱良久,後来就这样沈沈睡去了。



44. 乱伦生女後的娟儿成为一名大学生

暑假结束时,心心已满八个月,娟儿回到大学,重新做回了一名学生。

心心依然由保姆在郊外的别墅照看,郭成和娟儿不敢将心心放置在市区的家中,一怕年少的燕儿和生儿无法接受,二怕街坊邻居知道後说三道四,他们父女再大胆,也不敢公然和强大的世俗对抗。

自从娟儿重新入学,心心就断奶了,哭闹是不可避免的,但乖巧健康的心心很快就适应了由保姆喂养人工乳粉的日子。

娟儿没有住校,每天由爸爸车接车送来往於大学和郊区的家中,这样她就可以每晚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夏日的上午很怡人,娟儿安静地坐在大课堂中,和她同学们一起认真地听著台上教授的讲解。

娟儿看上去和她同学们没有任何区别,虽然她休学了一年多,但是身边的同学大多和她同岁或小一岁,生育过後的娟儿因为产後调养得当,脸庞和身材并未有一丝妇人的痕迹,仍然保留著少女清纯稚嫩的模样,这样的她,自然是让身边同龄的男孩们心动融融。

下了第一节课後,娟儿收起书本,和要好的女伴一起走出教室,在教室外走廊里,娟儿和同学谈笑风生,不时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就在她们要慢慢踱下楼梯时,有个声音在背後将她叫住:“郭春娟!郭春娟!请等一下……”

娟儿回转身来,今天的她身著一条白色带浅紫小花的清新连衣裙,乌黑长发由一条精美发带束在脑後,脸上不施一丝粉黛而靓丽逼人。

阳光洒在她娇嫩面庞上,显得是那样生动活泼,她回过头一看,呼唤她的人,是她同系不同班的校友──郑一轩。

郑一轩娟儿高中同班同学,他心中一直在暗恋娟儿,高考时和娟儿填报了同一所大学,却未料娟儿因“病”休学,现在郑一轩已经上大二了,对於娟儿的“病後归来”,他自然是欣喜若狂。

这个男孩子身高一米八二,有著清俊的脸庞和良好的修养,此刻他跑到娟儿面前,脸上略带羞涩地对她喃喃道:“好久……好久不见……”

看到美丽的娟儿被帅哥搭讪,她的女伴善解人意地笑著冲她使使眼色,独自下楼去了。

娟儿看著郑一轩淡淡一笑,略低下头,而後答道:“是啊,一年多不见了,你……还好吧?”

听到娟儿问候自己,男孩脸上闪过憨厚的笑容,认真地答道:“我很好,听说你病了,想去你家看望,可听说你不在家休养,所以没有成行……”

男孩带著遗憾口吻让娟儿心里揪痛了一下。

谁能料到娟儿消失这一年多,经历了一个女人生命中最沈重的一幕──怀孕、养胎、生产、育儿,这一切,本不应该是她这个年龄女孩应该承担的,但有什麽办法,命运如此安排,她也只有接受了。

娟儿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而後轻声答道:“嗯,当时身体情况……确实很差,於是就去了空气清新的郊区调养,不过现在已经没什麽事了。”

对於娟儿回答,郑一轩没有一丝怀疑,他真诚地笑著说:“是吧?那样就好,对了,专家预测今晚会有流星滑过咱们这个城市的夜空,不如晚上我请你吃夜宵看电影吧,然後咱们一起去体育场看流星。”

多麽浪漫的提议!

郑一轩提到的场景,才是娟儿的这个年龄男孩女孩应该经历,两个清纯的少男少女,依偎在操场上看著浪漫的流星滑过,许下他们心中美好愿望,这是多麽幸福一刻!

可惜,娟儿不能拥有了,自从她把身子给了父亲,并且为他生下孩子,她就已经失去拥有这一切的资格了。

娟儿低头,良久沈默不语。

郑一轩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看她如此,忍不住轻声提醒她:“可以不可以?”

娟儿恍惚间抬起头,脸上黯然一笑,对郑一轩轻声说道:“对不起啊,晚上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了,你找别的同学好吧?”

听到娟儿的拒绝,郑一轩脸上失望之情可想而知,但他还懂礼貌似的低声应著:“噢,那好吧,那就改日吧。”

已经经历过男女性爱之事的娟儿很清楚,郑一轩对她的情愫男女之情,可自己已经身有所许,不能再耽误这个纯真的好男孩了,於是娟儿狠了狠心,对郑一轩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一步了,同学还在等我。”

说著,娟儿冲郑重轩微微颔首,就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留下怅然若失的郑一轩呆立原地,手中握著的两张电影票已经渗满了他的汗水……

***

傍晚,按照惯例,郭成在娟儿所在大学附近的街角处停车等待娟儿放学,而後载著她回到郊区家中。

一路上,娟儿都是闷闷不乐的,郭成看在眼里,没有多问什麽。

晚上,将心心哄睡後,娟儿和郭成没有依照以往的习惯,马上洗漱然後上床进行疯狂的性爱,因为郭成看娟儿似乎有心事,晚饭吃得很少,话也没说几句,在哄心心时一直看著女儿发呆。

细心的郭成不想强迫女儿,他想听她自己说出来有什麽心事。

父女二人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盯著电视屏幕,默默地没有一句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郭成搂过女儿纤弱的肓,温和地问她:“今天怎麽了?怎麽这样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45. 爸爸的性能力为什麽那麽强?

娟儿没有看父亲,她淡淡地答道:“没什麽……”

郭成看著女儿娇美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见多识广的郭成当然能猜到女儿遇到了什麽状况,象她这种年龄,这般相貌,不可能没有男孩子追求,她所烦恼的,不过该怎样选择下一步生活。

沈默良久,郭成轻声问娟儿:“後悔了?”

娟儿嘟著小嘴,没有作声,片刻後,她低声答:“我也不知道。”

郭成猛然回过头,盯著女儿,发现女儿眼中有点点泪光。

娟儿的这个回答,和以往的回答迥然不同,以往,她都半开玩笑地天真说:“唉,後悔也没办法了,女儿都给生了……”

可现在她这一句“不知道”,印证她内心正在经历著痛苦的挣扎。

良久,郭成坚定地说道:“你现在後悔,还来得及!把心心留给,你去追求……自己的美好人生吧!”

娟儿泪眼朦胧地看著父亲,哽咽著大声反驳道:“把她留给你干什麽?二十年後又成为另一个我?”

“你!”郭成气得满脸通红,他怒视著娟儿,眼睛瞪得象铜锣,额头上青筋暴起!

可娟儿一点没被他的气势吓退,泪流满面的她倔强地与父亲对峙著!

最後,郭成无奈地低下了头,沈沈地叹了口气。

娟儿无声地啜泣著。

郭成递给女儿一张纸巾,娟儿没好气地抓过去,擦试著脸上泪水。

後来,郭成徐徐说道:“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不是人,但请你相信,爸爸对你是动了……真情,爸爸本来爱的是……你妈妈,可惜她去得早,而你那麽象你妈妈,爸爸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爸爸知道,现在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了,如果你那麽恨爸爸,就离开这个家,去追求自己的美好人生,爸爸会给足够的生活费用,你太年轻……没办法照顾心心,心心跟著我……你尽可以放心,爸爸再混……也不会逐个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就相信爸爸一回,除了你妈妈,爸爸只对你一人动了情……”

说到此处,郭成哽咽著说不下去了,娟儿回头一看,父亲已经老泪纵横。

这下,娟儿心疼了,她伸出纤嫩的玉手轻轻擦试著父亲脸上的泪痕,同时喃喃说道:“你看你……真是,我又没说真要走……你一个大男人,怎麽哭成这样?”

郭成抓住女儿的手,放在自己嘴边拼命亲吻著,同时泪水还不断涌出,他哽咽著喃喃说著:“爸爸真的……好喜欢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感觉,你妈在世时没有,那时你在爸爸眼里就是个小调皮,可是现在……你在爸爸眼里,就是个有血有肉有吸引力的成熟女人,请原谅……爸爸的自私吧!”

听到爸爸这番苦诉衷肠,娟儿心里甜滋滋的,原来她只以为爸爸对她欲望多过情感,但现在听他一番倾诉,方才知晓爸爸对自己是动了真情的。

对此,娟儿感觉很欣慰。

她温柔地靠在父亲肩头,握住父亲的手轻轻说道:“有你这番心意,就足够了……将来不管你去到天涯海角,我跟女儿都会跟随到底……”

听到女儿真诚的誓言,郭成开心的笑了,将女儿的身体搂过来,看著她晶莹热切的大眼睛,还有那微微翘起的樱桃小嘴,郭成立再也忍俊不禁自己对女儿的爱欲,伸出火热的嘴唇,贴上女儿的唇,父女二人热烈地在沙发上拥吻起来!

“呜……呜……爸……爸……”意乱情迷的娟儿含糊不清地呼唤著父亲的名字,两只玉藕一样的胳臂却将父亲搂得更紧了!

郭成猛地抱起女儿身体,大踏步向卧室走去!

到了卧室,郭成小心翼翼地将娟儿放在床上,随後开始迅速地脱自己的衣服,娟儿看著逐渐赤裸、身体健壮的父亲,羞答答的她也禁不住慢慢褪去全身的衣裙。

“啊!”脱光全身衣服的郭成上了床,一把将女儿压在身下!娟儿一声娇弱的低呼!

“爸爸……慢点儿……”已经被父亲占有过多次的娟儿,仍然保留著少女未破身时的娇羞,她在父亲身下缓慢地蠕动著光润的裸身,娇声央求著。

只她这央求,却更能激起男人的情欲!

郭成亲吻著女儿胸前两颗的大樱桃,轻笑著挑逗她:“哪慢点儿?是嘴慢点儿?还是棒子慢点儿?”

羞赧的娟儿低声嗔怪父亲:“你真坏……真坏……”

郭成笑得更开心了,他从女儿胸前一路亲下去,亲到她平坦的小肚子上,之後到了她的花穴禁地,郭成微微抬起身体,将女儿的两条玉腿分开支起来,观察著那个诱人的穴口,只见那个美丽的洞口微微张开著,中央泌出清澈的蜜液,似乎在迎接父亲肉棒的侵入……

郭成色色地问女儿:“今天白天是不是有哪个小色狼窥视这个小骚洞了?所以才臭著一张脸不理爸爸?”

娟儿难耐地扭转著身子,娇滴滴地答:“哪有?你以为我是那麽随便的人吗?怎麽会轻易给人看?”

“哈哈!爸爸说有就有!你一定被小白脸那张徒有虚名的外表迷惑了,才会不理爸爸?”

“没有就是没有!你再说,人家……不陪你玩了……”娟儿眼神迷离地假意反驳著。

“呵呵……”郭成笑著,复又凑到女儿脸庞前,一边用唇磨挲著她娇嫩的面颊,一边郑重其事的对她小声说:“宝贝儿,别看那些小白脸长得俊俏,但倘若们上了床一定没有爸爸强,不信你就试试……”

“知道啦!你以为你女儿我是什麽人啊?会轻易和别人上床……”

“呵呵,知道就好,象爸爸这样疼你爱你,晚上还能满足你的全面发展的男人,上哪里找去?”

“越说越没边儿了,快进来吧,人家那里面痒呢……”

“哈哈!好的,来喽……”

“啊……好爽!深点……啊……再深点……啊啊……好爽啊……爸爸……使劲插吧!啊啊啊……插死我吧!啊啊……我好爱你呀……”

被插入的娟儿一反小淑女的作派,黑夜将她衍生成一个最醉人的小荡妇!

在爸爸身下,她发出了最放荡、最诱人、最无耻的性爱之音!



46. 父女之间不可告人的深夜情话

这一回合抽插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完了父女二人都气喘吁吁,郭成简单给女儿的下体做了清理,然後爱昵地将女儿白皙光滑的裸身搂进怀里,父女二人相拥而卧。

卧室里只亮著一盏朦胧的壁灯,空气中充斥著男女交欢後精液和淫水的混和味道,娟儿依偎在父亲宽阔胸膛里,温顺得象只小猫咪。

郭成爱不释手地抚摸著女儿的赤裸胴体,女儿的皮肤真好啊,又白又嫩,象剥了皮的熟鸡蛋一般,就连後背的皮肤摸上去手感都那麽好,两个大奶子虽然不哺育心心了,但还是那麽丰满硕大,郭成摸著摸著,手就不安分了,慢慢向女儿诱人的下体触去。

越过那片茂密的小树林,後面就女儿最隐秘的花穴,郭成摸著还嫌不够,最後探过头去看,只见女儿花穴的嫩肉粉红柔软,性交完毕後它微微闭合的,根本不象个久经性爱的熟女阴阜。

郭成看著,轻笑著挑逗娟儿道:“宝贝儿,现在看你的小辣椒,又粉又嫩,还紧紧闭合著,说你是处女都有人信,谁会想到你是个被人操了无数次,还生过孩子的小熟女呢?”

娟儿羞中带嗔地哼道:“哼!还说还说,都怪你,要不人家还是纯情少女呢!”

郭成坏笑著,两个指头一捅,瞪时女儿的花穴就开了!

毕竟被男人捅过千百次,纵然表面可以装作未被开垦的模样,但被男人身体的任何部位一刺激,顿时就显露原形!

郭成哈哈大笑著,看著女儿大大张开溢出蜜汁的诱人花洞,调侃地说:“看看,露馅了吧?刚才还象个小处女,现在就变成小骚妇了!”

一听此言,娟儿红仆仆的面颊顿时羞中带怒,她扭动著白花花的肉身,轻举绣拳捶打著父亲古铜色的强健肌肉,嘴中还娇嗔地说著:“嗯……嗯……你坏……你坏……”

郭成笑得更加开心,他一把抓住女儿的身体,顿时纤弱的娟儿就动弹不得了。

郭成逗弄地问娟儿:“你这口不对心的小妖精,你说句老实话,和爸爸做时爽不爽?”

娟儿害羞地将头埋进父亲怀中,须臾,她点了点头,脸却涨得更加红了。

“白天在学校时想不想爸爸?”郭成温和地追问。

他怀中的娟儿又点了点头。

郭成乐不可支地继续问道:“怎麽想爸爸?”

娟儿娇羞地拨动著身体,却不好意思说出那让她臊得无处藏身的真实想法。

“没事儿,这里咱们的家,就咱们爷俩儿,你就和爸爸说心里话吧!”郭成循循善诱。

良久,羞中带笑的娟儿才轻轻说道:“白天坐在课堂上……有时就会想爸爸……”

“想爸爸哪里?”

“想……爸爸的……大肉棒……”

“呵呵,为什麽会想那里呢?不小逼痒了?”

“嗯……是……有时好好的坐著坐著……那里就会痒……”

“光痒吗?还有别感觉麽?”

“嗯……还有就是……感觉很空虚……想有东西……插进去……”

听著女儿乖巧可爱回答,郭成心里美得不行了,他知道,经历过性爱的女人就是跟未经人事的女人不同,女人的欲望闸门一旦被打开,那是比男人更要疯狂一百倍的!

娟儿毕竟是郭成的亲骨肉,他是了解自己女儿的,从开始一步步强迫占有她,到後来女儿慢慢爱上了性爱时的那种感觉,主动与自己欢爱,郭成知道女儿已经跨越了那道性门槛,她已经完全把性爱当成一种美好的享受了。

当然,娟儿能到这一步,郭成这个当爹的,功不可没啊。

此刻,娟儿依偎在父亲怀里,还在不胜娇羞地诉说著她难以对外人言传的烦恼事儿。

“嗯……真烦啊……人家明明个学生模样……却总想那事……有一次……实在忍不住……甚至上卫生间……自慰呢……”

想到身著素色衣裙,长相清纯、一本正经的女儿,躲在卫生间里偷偷自慰,郭成的心更痒得不行了,他开怀大笑著,捅著女儿的花穴口说道:“谁能想到,我美丽可爱纯洁的女儿,穿著那麽洁白的学生裙,坐在高雅的大学课堂上,心里想的却怎样让爸爸的大肉棒捅她?是不是这样想时,那里都湿了?会不会把裙子湿透,那不就被同学看穿了吗?哈哈哈哈……”

“哎呀!爸爸!老不正经!人家哪里会总想啊?人家还要学习的,只是偶尔想,不和你说,你还问,说了你还笑我,讨厌!以後再也不和说心里话了……”

“哈哈哈!别别别,爸爸错了,爸爸再也不取笑你了,不过上课时呢,还要专心听课,至於回到家嘛,脱光衣服,想让爸爸怎麽捅你都没问题!哈哈哈……”

说著,郭成将娟儿身体强拉到自己身上,让她骑跨在自己身上,自己摆弄好早已炽热坚硬的肉棒,对准娟儿早已湿润的花洞口,猛地插了进去!

“啊……爸爸……啊……好深啊……啊啊啊……”娟儿没有防范,身体的力量全压在肉棒与自己洞口的交界处,她沈沈地坐下来,这样一来,郭成的肉棒一插到底,几乎捅到女儿的子宫口了!

“啊啊……爸爸……啊啊!”娟儿下意识地想要伏下身抓住父亲的胳膊,却被郭成死死托住身体动弹不得,郭成用力托住女儿纤细的腰身,迅速动作著让肉棒在她体内进进出出,被强烈刺激後娟儿的花穴口流出大量透明的淫水,淌了郭成一肚子。

“啊……爸……爸……啊……太……爽……啊啊啊……”这个体位以前很少用过,没想到却是如此刺激,娟儿的身体被父亲剧烈摇晃著上下舞动,她的高潮瞬间就到来了,面红耳赤的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大张著樱桃小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47. 在商场的试衣间让爸爸袭击了

周日,娟儿和爸爸打算去购物。

他们要把下一周的所有吃食,包括肉、菜、蛋、奶以及心心的婴儿用品购置齐全。

除此之外,郭成还提议为心爱的女儿加妻子购置几件新衣,爱美的娟儿当然喜滋滋地答应了。

吃过早饭,父女二人穿戴整齐,就准备出发了。

只见父亲郭成上身著一件银灰色时装衬衫,下身黑色修身长裤,把他健壮修长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缺。

再看脸部,已是中年的郭成自从和女儿夜夜交欢,体内精气得到了处女精华的滋润,眉目深刻的面庞显得容光焕发、更加俊朗刚毅。

再看女儿娟儿,身著一条浅绿碎花吊带裙,乌黑润滑的秀发在後面高高吊起,脸上轻施粉黛,真青春靓丽、清新可人。

郭成无限爱昵地看著女儿,轻轻环著她纤细的腰身,带她上了车。

父女二人去了城东繁华的商业区,这里离他们的住址很远,所以鲜有熟人出现,而且因为地处繁华地带,具有规模庞大的商场、超市,是购物最佳场所。

父女二人先把生活用品采购齐全,放在车里,而後就去了著名的“燕沙”高厦三楼的女装部,为娟儿选购新衣。

左挑右选,娟儿相中了一条浅粉色的新款连衣裙,她拿著裙子在自己身上比量著,笑眯眯地问父亲:“好看不好看?”

未及父亲回答,一旁售货员就搭腔道:“这款连衣裙是今年最新款,适合的就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群,这位小姐长得这麽漂亮,身材又这麽正点,穿上後一定非常惊豔!”

郭成微微点点头笑著回答:“嗯,是不错,颜色很衬你的肤色。”

售货员继续建议道:“既然喜欢,小姐就去试穿一下,看看真实效果。”

娟儿点了点头,选了一条适合自己身材的M号,步履轻快地去了试衣间,郭成尾随她走了过去。

售货员在後面注视著们父女俩的身影,不禁羡慕不已,她并不知道这一对亲生父女,只以为们年龄跨度很大的恩爱恋人。

时下,中年成功商人配年轻漂亮的妻子已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儿,中年人的宽容大度和年轻女孩的青春活力正好相得益彰,每天阅人无数的售货员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娟儿在试衣间里脱下自己的裙子,换上了这条新裙子。

这间试衣间是一个大房间里隔出了很多一平米见方的独立小间,里面有穿衣镜和椅子,门上设插销,有很多情侣试衣时,他们的另一半就在试衣间门口等候,如果需要意见,里面换好衣服的那位就会放外面的恋人进去。

娟儿也不例外,换好新衣後,她轻轻打开门,对父亲悄悄说:“你进来看看合适不合适?”

郭成微笑著迈进狭小的试衣间,关好门後,只见女儿背对著自己,从墙上试衣镜中可以看到她身著新衣的倩影,此刻娟儿害羞地看著镜中的父亲,眼神羞中带俏,她用手指缠绕著自己的秀发,良久,嗔怪地问父亲:“到底好不好看呀?给点意见……”

此时郭成方才恍然大悟,刚才的他被镜中女儿的美丽惊呆了,他急忙连声道:“好看!真好看!还是实际穿上才能看出效果!象个小公主……”

闻听父亲的夸赞,娟儿的脸上更加娇俏,她目光迷离地看著镜中的父亲,那眼神真勾人魂魄!

这种目光!是晚上父女二人交欢时,娟儿躺在郭成身下呻吟时才会发出的性感暗示!

一瞬间,郭成什麽都明白了,他暗笑著,将後面试衣间的门插好,而後“嗤拉”一声拉开女儿裙子後面的拉锁,掀起裙子,“哗啦”一声将这件新裙从女儿身上脱了下来!

“啊!”娟儿不禁小声惊呼起来,此刻镜中的她只穿著一条精致的文胸和性感无痕内裤。

郭成靠近女儿,慢慢环住她的腰,同时用两根手指轻轻挡在她唇前,示意她轻声,会意的娟儿安静下来。

郭成三下两下褪下女儿的小内裤,放在一旁的椅子背上,而後解开女儿的文胸,激动地抚摸起那两个丰满的大奶子……

“啊!爸爸……嗯……啊……”还没被插入光被这样抚摸的娟儿就已经脸色潮红,声音迷离,进入状态了!可见她身体被父亲调教得有多敏感!

郭成拎起女儿的一条玉腿,让她一条腿踩在椅子上,这样便於一会儿插入。

郭成环著娟儿的腰,从她的屁股後面试探摸索著她的密穴,只感觉那穴口这麽一会功夫就已经汪洋四溢了!

郭成得意地笑著,解开自己的裤带,拔出已经坚硬的大肉棒,自己双腿微屈,找著适合的插入角度,几番试探後,郭成的肉棒从後面顺利地插入了娟儿的花穴!

被突然袭击的娟儿双臂紧紧依偎在试衣间的墙上,她嘴中大口喘著气,爸爸的头靠在她耳畔,轻声问她:“这个角度合适吗?”

娟儿用力点著头,此刻她在拼命压抑著自己口中呼之欲出的大声呻吟。

“那我动几下了?”郭成继续问。

娟儿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做好准备。

於是,郭成运足力气,在後面扶著女儿腰肢,开始了大幅度的抽插!

“呜……呜……啊……啊……啊啊……”竭力压抑叫声的娟儿实在父亲猛烈的撞击顶得受不了了,但她还不敢大声叫出来,那样恐怕旁边所有房间人都会来围观,於是她只好拼命闭著嘴,她是身体随著父亲的肉棒撞击在墙上起起伏伏,两条支著墙壁的雪白胳膊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抽插了几十下的郭成激动地将女儿身体旋转过来,让她正面朝著自己,力大如牛的他用两条胳膊撑起娟儿的两条腿,让她的两条腿盘在自己腰中央,而後从前面开始了对女儿花穴的攻击!

娟儿两条胳膊死死圈住父亲的脖颈,她的樱桃小嘴咬著父亲左肩的肌肉,她的花穴被父亲撞击得更加猛烈了!一下一下顶到子宫口,她只感觉二人身体相连的部位热辣液体横流,不知那是父亲的精液,还是自己的淫水……



48. 再遇大色狼李晨

这场性爱持续十五分锺,因为毕竟是在公共场所偷欢,父女二人不敢恋战,所以速战速决,射过一次後郭成就将娟儿的身体放下,慢慢拨出自己的肉棒。

“啊……爸爸……”娟儿低吟著娇喘微微,双眼迷离地看著父亲,感受著父亲粗大的性器慢慢从她身体中抽离。

郭成迅速系好自己裤带,再看娟儿,还沈浸在刚才欢爱中一时没缓过劲来的她,胸罩松松地挂在肩上,下面一丝不挂,靠近花穴的腿根处淌著父亲精液和自己的淫水。

看到女儿这副淫荡至极的模样,郭成真恨不得将她撂倒在地,再狠狠抽插蹂躏她一番!

但是不行,残存的理智促使郭成不敢这麽做,如果他们父女在这个试衣间停留超过半小时,就会有服务人员前来催问,如果让人们发现了们父女赤身裸体,下体相连的下流场景……後果不堪设想。

於是郭成强忍内心的欲火,低声催促女儿道:“快穿衣服……”

从欲海中清醒过来的娟儿,才反应过来,去拿她的小内裤,这当口,郭成掏出纸巾,悉心地为女儿擦去花穴外和腿根部的液体,娟儿忙不迭地穿上小内裤,父亲帮她系好文胸,又帮她套上自己的连衣裙。

一切妥当後,父女二人神态自若地走出试衣间,来到售衣间。

此刻,售货员不姐看到的衣著整洁讲究、通体气派不凡的一对熟男靓女。

男人脸上挂著自信的笑容,一看就城府颇深。

而女孩娇嫩的面容挂著羞怯的笑意,看上去宛如处子一般清纯。

售货员怎麽也料不到,就在刚才,这对男女在旁边试衣间上演了一出真人版的A片,这个貌似清纯的少女那诱人的下体,刚刚被中年男人大力开垦抽插过。

不知细情的售货员满脸堆笑地问郭成父女:“怎麽样?先生小姐,对这件连衣裙还满意吧?”

郭成微笑著答:“嗯,试穿效果很不错。”

娟儿也羞中带笑地点了点头,将连衣裙递给售货员轻声说:“帮我们包装起来吧。”

售货员殷勤地帮他们将裙子装好,随後,郭成又帮娟儿选购了两件夏装,同时在娟儿的建议下,郭成自己也买了两身休闲的男式夏装。

最後郭成去收银台付了款,父女二人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这家商场。

父亲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娟儿拎著几个装新衣的精美袋子,站在商场外围的路边等候父亲。

微风轻轻掠过,将娟儿的秀发轻轻撩起,她穿著吊带裙的雪白臂膀裸露在阳光下,看上去是那样诱人。

又一阵猛烈风刮过时,娟儿的裙摆被突然掀起,她来不及遮掩,穿著白色小内裤的雪白臀部和大腿一下暴露在路人面前!

娟儿急忙用手将裙摆放下,可这一幕还是让路另一侧一个戴著眼镜的青年男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曾骚扰过娟儿的、她的昔日老师──李晨。

今日星期天,李晨本来只随便出来购物路过此地,万万没有料到会在此处偶遇朝思暮想的娟儿。

因为李晨站的位置较隐蔽,所以娟儿并没有发现他。

自从娟儿上了大学,李晨就没有再见过她了,此刻看著纯美文静的娟儿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象一株纯洁欲滴的水仙花,李晨的眼睛都看呆了!

这个尤物……

真想把她按在地上,撕开她的连衣裙,扯下她的小内裤,狠狠地蹂躏她、在她体内凶狠地抽插……

真想把她吻得喘不过来气!想把她酥软的双胸捏得红肿不堪!想把她那紧致的小穴插得淫水四溢……

李晨这样想著,不断地往肚子里咽著口水,就在这个当口,郭成的车来了,娟儿蹦蹦跳跳地上了父亲的车。

慢著!

李晨心里“咯!”一下!他抬了抬眼镜,用力盯著郭成父女的一招一式。

郭成父女并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李晨,他们二人亲亲热热地寒暄著,那眼神、那笑容,既象父女,更象夫妻,这一点,眼尖的李晨不会看不出来。

更何况还曾逮著过父女二人淫乱的一幕……

看著郭成父女的车渐渐远去,不加思索的李晨急忙叫了辆出租车,命令司机跟踪郭成父女而去。

李晨一直跟踪郭成父女到们郊外的那栋别墅,看著郭成父女下了车,拎著大包小包地走进了别墅正门,李晨也偷偷下了出租车,躲藏在暗处偷偷观察著。

狡诈的李晨猜测,此处住宅可能郭成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和女儿偷情所设的私宅。

但因为大门紧闭,他也没有胆量去敲门打探细情,怕再招致郭成父女的一顿拳打脚踢,於是,思量之下,李晨记下了这栋别墅的门牌号,悄悄离去了。

在回家路上,李晨奸笑著思忖:哼,你们父女以为那顿打会挨得不明不白吗?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父女加倍奉还!!



49. 爸爸亲自给娟儿洗身

醉人的夏夜,月色怡人,张妈带著心心早早去睡了,郭成和娟儿在卧室里。

卧室里没有开灯,落地窗的纱帘也没有拉上,月光透过宽大的玻璃射进来,晃得窗前的景物依稀可见。

只见一个特制的躺椅上,卧著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他斜躺在舒适的椅子上,双腿略微分开。

在他身上,有个肤色雪白、身材纤细的女孩,双腿跨坐在男人身体中侧,不时发出一阵阵淫靡的呻吟。

“啊……嗯……啊……嗯……爸爸……慢点……嗯……”女孩娇滴滴叫床声,清脆悦耳,听上去既享受又缠绵。

不消细问,这就是郭成父女,而他们所在的,就是那把特别制作的性交椅。

现在这个姿势女上男下,娟儿看似是跨坐在父亲身上,实则她和父亲现在下体相连,她两腿中间那个密洞已经被爸爸粗大的肉棍深深插入。

她的一阵阵呻吟在印证著父亲的凶器在她体内的律动。

父亲一边扶著女儿细腰轻轻抽送,一边悉心地问她:“这个姿势舒服吗?”

“啊……嗯……还行……”娟儿低著头,双臂无力地搭在父亲肌肉坚实的胳膊上。

听到女儿迷醉的回答,郭成轻笑著,捏了捏她摇摇晃晃的两个大奶子,色情地低声说:“怎麽做了这麽多次?小逼还那麽紧?就算给我生了女儿还跟没生过孩子一样!”

娟儿一边感受著父亲性器在自己体内的蠕动,一边受用地答道:“嗯……那是因为……人家年轻……要是我过了三十岁……可就没这麽紧了……”

郭成哈哈大笑道:“谁说的?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时才是你欲望最强烈的时候!”

“嗯……啊……那时心心都大了……我要管孩子……哪有精力天天和做爱……嗯……”

“呵呵,你这个小妖精,你不如说那时爸爸已经五六十岁了,老了做不动了吧?”

“嗯……胡说……人家唐明皇七十岁还能做呢……你五六十岁算什麽?”

“哈哈哈!那倒是!不过这样算算,到你三十五岁时,爸爸已经把操了十八年了,你那小逼怎麽也该松了吧?”说著,郭成伸出一根手指,坏坏地插在了他和娟儿身体相连的部位……

“呜……爸爸……轻点……”娟儿拧了拧秀美眉毛,即便如此,也不忘记和父亲调情。

“嗯……那时我的逼松了……你也老了……咱们就不做了呗!”

“哈哈!那怎麽行?不管你变成什麽样,爸爸见了你就一个感觉──操你没商量!”

“呜……你真坏……”

“呵呵,你再说?”

“爸爸真坏真坏……”娟儿娇声说著,故意惹恼爸爸。

郭成假装嗔怒地猛地坐起身,将娟儿的身体从肉棒上拨出,而後将娟儿揽在怀里。

刚刚被充斥著火热的密洞,猛然放空,感觉真是不好受!

娟儿不满地大声哼哼道:“哎呀!别这样啊!人家难受!”

郭成大笑著,起身抱起娟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将娟儿丰满的身体放下,两条玉腿耷在床边,而後郭成打开床头一盏小灯,举起女儿的双腿,肉棒对准她的花穴,一顿猛插!

“呼哧!呼哧”只听肉棒和娟儿阴肉摩擦後发出的水声回荡在卧室里。

“啊!爸爸……好爽啊……啊……再快点……”娟儿踢腾著两条小腿,浪得不行了。

“小骚货!你他妈想榨干老子呀?一百下够不够?”郭成骂骂咧咧地训著欲望勃发的女儿,下体的动作却不见减慢。

“够了……够了……哼……榨干你……也省得你在外面偷吃……”娟儿迷乱地回答著父亲。

“呵呵,小荡妇!原来抱的是这个小心思呀?老实说吧,自从有了你,爸爸就对外面的女人失去兴趣了,再美的也比不上我的女儿呀……”

“呜呜……但愿吧……”

一轮完毕,郭成将娟儿身份往床里抱了抱,自己也上得床来,卧在女儿身旁。

他分开女儿的双腿,举著其中的一条查看著女儿的私处。

“都做了这麽多次了,颜色还是这麽嫩!就算生过孩子也跟没生过一样!你真是个天生欠操的小骚货!”

“哪里呀?人家那儿的颜色和以前相比,都有了好大变化了!以前那里是浅粉色的,就算……就算小辣椒尖部都是粉色的,可你现在看……周围已经变成粉红色了,那个尖儿……”

说著,娟儿捏了捏自己的阴蒂尖部,有点嗔怪地说:“哼!这个尖儿都变成紫红色的了,还不是你天天插?人家说呀,做爱次数多,女人的阴部颜色就会变深……”

“呵呵,不会的,做爱时充血,阴蒂颜色是会变,但做完了冷却了,颜色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你天天操人家,操完了那里沾著你的精液和我的水,第二天起来你还操,这样我的阴部天天被酸水泡著,怎麽会变回原来的颜色?”

“哈哈!你这个小妖精!挑性真多,好!那爸爸操完你就给你好好洗洗!”郭成捏了捏娟儿的小鼻子,宠爱地说著,并且翻身下床,去浴室取了个干净的盆子装上温水走了回来。

郭成让娟儿这样平卧著,在她身下垫了块干净的床布,而後把盆放在上面,悉心地给娟儿清洗起阴部。

在灯光的照耀下,娟儿那诱人的女体私处完整无缺地暴露在父亲眼前,郭成爱不释手的揉搓著,先拎起阴蒂的尖部,清洗著阴道里的精液,後又把手指伸进小阴唇的缝隙,清洗掩藏在其中的淫水。

一边洗,郭成一边微笑著对女儿说:“看看爸爸多贴心!操完你还给你清洗阴部,如果嫁个别的老公,谁会这麽心疼?”

娟儿臊得用手遮住了脸,小声喃喃说:“快点洗吧!人家要羞死了!”

郭成哈哈大笑著故意用力捏了捏女儿的阴蒂,低声说:“你呀,有什麽害羞的?你这个窟窿早就被爸爸最羞人的肉棒操过千百遍了!甚至爸爸的精子都跑到你的肚子里让你怀孕了,现在让爸爸这样捏,你还羞?”

“嗯……虽然这样……但这样毫不避讳地洗人家那里……嗯……还是好羞啊……”

“哈哈!羞什麽羞?以後再有追你的男生,就让他来这里,让他们看爸爸亲自给你洗阴部,他们一个个就知趣地跑掉了。”

“啊……真坏!”

“呵呵,小骚货,说你你就当真啊?”

“爸爸是大坏蛋!总逗我!”

郭成无奈地笑著,轻声说:“好喽,把我女儿的小辣椒洗好了!”

说著,扯过一条大浴巾,将娟儿的下体裹住,自己端著盆转身去浴室倒水了。



50. 下面被插多了会变成罗圈腿的

晚饭时,张妈在厨房忙碌著,心心在摇篮里安静地睡著,娟儿站在镜子中前後打量欣赏著自己的优美倩影。

父亲郭成从外间走进来,看到女儿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禁轻笑著说道:“已经够美了,越照越美。”

没想到娟儿嘟著小嘴,白了父亲一眼,注视著自己并得紧紧的小腿,喃喃说道:“人家说啊,性交次数多了,两条腿的距离会变大,女人会变成罗圈腿,你看我腿现在是不是有点弯了?”

郭成憨笑著,慢慢踱到女儿身後,环住她纤细的腰身,轻声说道:“那指未成年少女,你都已经成年了,再怎麽插也不会弯了?”

娟儿注视著镜中自己和父亲紧紧依偎的画面,脸上慢慢浮起两片绯红。

郭成看著女儿娇美可人的模样,更加爱不释手,他在环紧女儿的同时,两手伸到前面抚摸揉搓著她丰满的两个大乳房……

“嗯……啊……爸爸……”这样站著被爸爸抚摸,娟儿迷乱地微合上双眼,轻声呻吟起来。

看到进入状态的女儿,郭成暗笑著,轻轻撩起她的小短裙,扒下她的小内裤,拨出自己的棒子,慢慢摩擦著,猛地从後方攻入了女儿的禁地!

“哎呀!爸爸……你怎麽就这样进来了?”被突然袭击的女儿睁大了双眼,惶恐地看著镜中的父亲。

没想到父亲微笑著,在她耳边轻“嘘”了一声说:“这叫餐前甜点。”

娟儿注视著镜中父亲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嗔怪地撅起了小嘴,似怒非怒。

郭成得意地笑著将女儿的身体抱得更紧了,同时肉棒在她体内插也更深了,不过既然是餐前的点心,就不需要大幅度动作,只这样插著就好。

看著镜中的父女二人,女儿在前,衣裙还算整齐,父亲在後面紧紧搂住她的身体,父亲露出肉棒的地方让女儿的身体挡住了,所以镜子中看不到,而女儿坦露的屁股也让镜子挡住了,所以现在从镜子中看,并没有什麽不妥,不知细情,只以为父女二人在亲密地相依,谁能想到们此刻正下体紧紧相连呢?

不知相连了多久,保姆张妈来敲门了:“先生太太,饭菜好了,你们来用餐吧。”

郭成父女会意地一笑,郭成从女儿体内慢慢拨出自己的肉棍,系好自己的裤带,同时帮女儿提上内裤,放下裙子,这样父女二人就象什麽都没发生一般神态自若地走向了饭厅。

餐间,保姆张妈抱著已经醒了的心心在旁边房间玩耍,郭成和娟儿静静地吃饭,肢体之间当然不敢有什麽太过招摇的接触,只在对视时,那份眼中的淫荡,是掩饰不住了,郭成在心里美滋滋地想著:“看女儿现在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用餐的淑女模样,谁能想到她的小穴刚刚被爸爸插过呢?”

娟儿坐在那里,貌似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无奈地骂著:“爸爸这个老混蛋,刚才那麽点功夫非要插人家,害人家现在坐在这儿感觉小穴里面好难受……好空……唉……要是能放一个跳蛋就好了……”

这对淫荡的父女各怀心事,匆匆吃过这餐晚饭。

娟儿吃过饭後替下保姆,让她去吃饭,等保姆用完晚餐,收拾干净,心心也被娟儿哄睡了,保姆抱著她去了婴儿房。

娟儿和爸爸会心地一笑,这对欲望强烈的父女黄金时间又来了。

爸爸轻抚著女儿娇嫩的面容,笑著对她说:“总在房间里做,好闷,外面月色很好,温度适中,咱们到外面坐会儿吧。”

娟儿听话地冲父亲点了点头,父女二人牵手来到外面花架下,父亲在藤椅上欣然坐下,拉著女儿坐到怀中。

须臾,父亲再次故伎重演,扒开女儿的私处,让自己的肉棒在她体内停留著。

娟儿难耐地靠在父亲怀里,轻声埋怨道:“爸爸真是的……这样安静地坐一会儿欣赏月色多少好?非要插人家……”

郭成坏笑著,在女儿耳边小声说道:“只有肉棒在体内,爸爸才会感觉安心,如果咱们父女二人静静地坐在这里,怎麽能显示咱们是一对连体人呢?”

“哎呀!爸爸……真坏……”羞得不知所以的娟儿轻举小拳头,打了父亲两下。

郭成大笑著躲闪著,拿起旁边桌子上果品喂向女儿的樱桃小嘴:“来,我的宝贝儿,爸爸喂你颗葡萄,你不要生爸爸的气了……”

“嗯……呜……”嘴中被酸甜水果堵住,下体的小穴被爸爸的肉棒堵住,娟儿此刻心里的感觉可谓复杂透顶了!



51. 大色狼夜闯民宅

插了女儿半个多小时,喂她吃了不少水果,最後看著她甜甜地自己怀中睡去,郭成脸上露出慈爱笑容。

郭成将肉棒从女儿体内拨出,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进卧室,将女儿娇豔的身体放在柔软床上。

郭成在女儿身旁躺下来,将未硬的肉棒又放进女儿被扩张开的小穴里,父女二人相依著沈沈睡去了。

这对沈浸在欲海中、日日快乐似神仙无比享受的父女,根本不知道,正有一双邪恶的眼睛在阴暗角落里,窥视著著他们的生活。

清晨,郭成和娟儿穿戴整齐,用过早餐,就准备各自去上班上学了,父女二人走出院落,张妈抱著可爱的小心心送到大门口,张妈逗著心心,举著她小手笑著说:“心心乖,快和爸爸妈妈再见!”

一周岁的心心奶声奶气地学著舌:“再──见!”

娟儿和郭成疼爱地看著心心,依依不舍地上了车,黑色宝马卷起一阵尘土,扬长而去。

此时,看著郭成父女离去车影,躲在树阴中的李晨慢慢走了出来。

他嘴中嚼著烧饼,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为了深入打探到郭成父女的生活隐私,昨晚在他们家门外蹲守了一夜,今天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在附近买了两个烧饼充饥,他之所以不离去就想看看郭成父女今早的行踪。

昨晚,郭成父女在外面纳凉,已经让他看到了,虽然他只敢攀著墙偷偷窥视,郭成父女下体相连画面看不太真切,但父女二人那样紧紧相拥,姿势那样暧昧,李晨也大致能猜测出他们在做什麽。

现在,看著保姆抱著年幼的心心出来送别爸爸妈妈,李晨的眼镜惊得差点掉下来!

他在想:这对父女胆子还真够大!乱伦也就罢了!居然还生了个孩子!怪不得最近一年见不到他们了,他们就不怕生出畸形儿吗?

但看到心心那样聪明活泼,李晨毒恶的心又开始疯狂嫉妒起来。

他恶狠狠地想:靠!什麽好事都让郭成这老家夥占了!那麽如花似玉的亲生女儿让她搞了不说,现在还为生了个如此漂亮可爱的孩子……

这样想著,李晨的恨意阵阵袭来:哼,你们不说你们父女乱伦没有证据吗?现在好!孩子都生了!这就最鲜活的证据!

李晨怀著满腹的坏心思地乘坐公车回到城里。

这以後,有空没空,李晨就往郭成家郊外这栋别墅跑,偷窥他们的生活。

机会终於来了,郭成有一笔买卖,要到南方出差一周。

郭成走的那天是个周日,李晨正好有机会来蹲点。

父女离别的场面,让他看了个正著,看著郭成把行李箱放进後车箱,同时叮嘱娟儿道:“你回去吧,我把车寄存在机场,你这几天上学就打车吧,这样安全些。”

娟儿乖巧地点著头,轻声问父亲:“我送到机场吧?”

郭成慈爱地抚摸著女儿秀美的面庞,说:“不用了,机场太远你自己回来我不放心,回去吧,一周後我就回来了,我每晚会给你打电话的。”

娟儿贤淑地冲父亲点著头,目送他的车远去,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屋里。

看到郭成离去,李晨的心里乐开了花,他弹了个得意的响指,先转身回家去了。

晚上八点多,穿戴一新的李晨再次来到郭成郊外这个家。

站在门口,他理了理打了不少定型胶的头发,信心满满地按响了郭家的门铃。

保姆来开门後,她看著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有些惊奇地问:“先生,请问你找谁?”

李晨不屑一顾地看著保姆道:“我找你们家女主人──郭春娟!我是她的老师!”说著就要往屋里进。

张妈急忙拦住:“哎哎!不行!你不能进去!我先去通报一声……”

李晨要进,张妈不让,正在张妈和李晨拉拉扯扯之时,娟儿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她柔声问张妈:“张妈,谁呀?”

张妈气恼地指著李晨道:“这个男人说是你老师,非要进去!”

娟儿一看李晨,脸色一下沈了下来!

但她还不敢在郭妈面前说太多,生怕口无遮拦的李晨把她和父亲的事说出来。

於是,故作镇定的娟儿对张妈道:“嗯,我知道了,张妈,你进去吧,心心没人看著不行。”

张妈答应著,瞪了李晨一眼,向屋里走去。

看张妈离去,娟儿走到李晨面前,狠狠地瞪著,低声道:“你来干什麽?”



52. 娟儿你下面的嫩肉真软啊

李晨扶了扶眼镜,看著娟儿狡黠地笑道:“听说你喜得贵子,我特意来道贺啊!”

“你……”娟儿气得脸胀得通红,恶狠狠地瞪著李晨,但还不敢大声发作,她不明白,李晨怎麽会这麽了解她生活,她哪里料到,李晨盯了他们父女好久了。

李晨一点不为娟儿的气势所吓,他得寸进尺地上前一步,凑近娟儿低声道:“如果不想我把你和你爸的丑事说出去,就不要声张,我只进屋说两句话就走!”

娟儿厌恶的看著李晨,对於李晨的到来,她实在没有心理准备,而单纯的她,涉世经验太少,又不知怎样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

她心有余悸地对李晨低吼道:“别胡说!你……又没有什麽证据……”

李晨看著娟儿,得意地笑起来:“证据?如果我说,你屋里那个孩子可能是你和你父亲生的,你家保姆和邻居们会怎样看你?”

“啊……你……”看著李晨眼中的凶光,娟儿美丽的双眼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恐惧的光芒。

看著娟儿犹豫而恐惧的样子,李晨不由分说,向屋内走去。

娟儿无奈,只好紧张地跟随李晨走进屋里。

张妈带著心心在婴儿房,娟儿为了不让张妈听到什麽动静,把李晨带到了偏僻一些的小客房。

两人进了小客房关上房门以後,娟儿气恼地对李晨道:“有什麽话,你就快说吧!”

李晨色迷迷地看著娟儿,慢慢踱到她面前,娟儿恐惧地看著李晨,一步步後退,最後退到了墙角。

李晨将双臂支在墙上,将娟儿环在其中,无耻地说:“你胆子也真够大呀,居然敢为自己爸爸生孩子……”

“你……你别乱说……你有什麽证据?”可怜的娟儿结结巴巴地反驳李晨,只是她的声音没什麽底气。

李晨得意洋洋地笑著晃著脑袋:“证据?你孩子身上的血统就是证据!信不信我去报案?亲生父女乱伦生子会被判以重罪的!”

娟儿哪里懂得这麽多?虽然她个大学生,但对於乱伦犯罪这方面的法律条款也知之甚少。

“你……”可怜巴巴的娟儿看著李晨,美丽的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助。

李晨心里此刻真得意至极,他的目在一步步达到。

李晨贪婪地注视著娟儿,色情地说道:“不过呢,我心中一直对你有意,所以呢,危害你的事情,我轻易不会做的,但有个前提……”

“什麽……什麽前提?”可怜的娟儿吓得噤若寒蝉。

李晨伸出手,轻柔地抚摸著娟儿秀美的脸庞:“就是呢,你今夜陪我一宿……”

“你休想!”娟儿一把推开李晨,气愤地吼道,她眼中溢满委屈的泪水。

看著娟儿的反抗,李晨欲擒故纵地对她说:“既然你不配合,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只好将你们的关系公之於众了!”

说著,李晨做势向外面走去。

“别……你别……”六神无主的娟儿急忙拉住李晨,但还不知应该怎样说,只好无助地看著。

看到娟儿彻底沦陷在自己的威胁之中,李晨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他一把抱起娟儿,将她放到了客房的小单人床上!

“啊……呜……不……”娟儿痛苦地反抗著,眼中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如果你不想让保姆看到咱们交欢的场面,你就安静点儿……”李晨一边激动地解著娟儿的裙扣,一边威胁她道。

无助的娟儿被彻底吓住,只好委屈地咬住了双唇,任由李晨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不消几分锺,娟儿就赤裸著身体呈现在李晨面前。

看著娟儿比较之前更丰腴、更光洁的胴体,李晨的眼睛都看呆了!

饥渴至极的他三下五除二就除掉了自身的衣物,而且托起娟儿的双腿,跪在她两腿之间,将自己已经硬得不行的肉棒顶上她的花穴!

“啊……”被这陌生的肉棒刺激,娟儿的花穴紧张地收缩著,分泌出了大量淫液。

感觉进入不很顺畅,欲火焚身的李晨干脆直接用手大力揉搓起娟儿的阴肉!

“啊……别……啊……”娟儿痛苦地扭转著诱人的裸身,李晨这个混蛋哪里比得上父亲会怜香惜玉?

欲望上来,他一心只想怎麽把自己的肉棒捅进娟儿体内泄火,全然不顾娟儿感受,动作粗暴至极。

摸著娟儿诱人阴肉,李晨脸上露出无比淫荡的笑容,他无耻地喃喃说:“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啊,你的小嫩肉变得又肥又软,比少女时期更有感觉了!”



53. 禽兽老师色奸无辜女生

阴部被揉搓得火烧火燎,娟儿的花容痛苦地扭曲成一团,她低声呻吟著:“啊……不……求你……慢点……”

可是欲火焚身的李晨哪里顾得上这些?

他上下其手,将另一只魔爪又伸向了娟儿酥软一对丰乳,大力揉搓起来!

“啊……不要……不要啊……”痛苦至极的娟儿拼命挣扎著!

可娇小瘦弱的她哪里是身强力壮的李晨的对手?

很快,她就被李强压制在身下动弹不得!李强右手大力揉搓著娟儿的阴肉,左手大力揉搓著她的双乳!

李晨的力度很大,客房狭小的单人床被他的动作摇晃得“吱吱”作响,娟儿赤裸的身体也随著他的揉搓花枝乱颤!

两个乳房被揉得硬生生的疼痛,但中间的两颗大樱桃还不争气地竖立起来。

与此相仿的是,阴肉明明被揉搓得火烧一般疼痛,但淫水却不由自主地越溢越多。

看此情景,李晨得意极了,他向自己掌心吐了两口唾沫,眼神如狼似虎地盯著娟儿,这意味著他要发动进攻了!

果不其然,李晨猛然架起娟儿的两条玉腿,棒子对准她的花穴口,一个挺进,“扑哧”一声攻进了娟儿的穴口!

“啊!”随著他的攻入,娟儿终於止不住惨叫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李晨棒子的太大了!虽然花穴溢出了不少淫水,但因为那里的肉刚才被揉搓过度,现在穴口的阴肉红肿胀痛,这种情况下被攻入实在痛苦不堪!

李晨不顾娟儿的痛哭流涕,再一个挺进,他的二十厘米大肉棒就全根没入娟儿幽深的洞穴!而後大力抽插起来!

“不……你别……不……慢点……”痛苦的娟儿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只好拼命抓挠著李晨的後背,但这却更加刺激了这条色狼,更加肆无忌惮地蹂躏她那娇弱的身体!

将肉棒埋进娟儿的身体固定好,李晨就开始了大力抽插!

这个禽兽老师,娶的妻子是他父母认定的一个平凡女子,相貌平平,身材更干瘦无肉,性爱时李晨一点快感也没有,所以他对妻子非常冷淡,也没什麽兴趣和她行房中之事。

与之相比,眼前的娟儿简直就极品啊!

丰腴而又标致的身材,雪嫩光滑的肌肤,生过孩子後更加丰润的乳房和屁股,再加之嫩得能掐出水来的青春脸蛋,在一个欲望膨胀的男人看来,每一样都是那麽销魂!

如果李晨没有窥视到娟儿和她爸爸乱伦的一幕,他对娟儿不敢有非分之想,顶多只敢远看著流口水罢了。

可後来让他知道娟儿和自己父亲有染,李晨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想,这个外表极其清纯的女孩竟然有这麽淫荡的另一面!既然她都敢和自己父亲上床,那麽和自己这个老师上床又岂在话下?

就在这种心理驱使下,李晨对娟儿的色胆越来越大,以至走到今天!

此刻,汗流满面的李晨皱著眉头,裂著嘴,抓著娟儿纤弱的肩头,肉棒大力在她体内动作著!

随著他的动作步步加剧,那个不堪重负的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娟儿此刻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阴道内部如同被烙铁烙一般的疼痛!不争气的淫水汹涌而出,打湿了身下的花床单。

李晨好象憋得太久了,他抽插了足有二百下,射过一次後马上就把娟儿的身体翻转过来,从後面再次全根没入娟儿的小穴,大力抽插起来!

这次更深,更用力!娟儿被折腾得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晚上,李晨足足搞了娟儿三个小时,射了三次!

累了他就躺下歇会,待精神上来,再次操枪上阵,剥开娟儿的大腿深处就没命地插!娟儿被搞得几乎要死过去了。

等到第二天,娟儿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耻的李晨趴在娟儿耳边小声叮咛:“宝贝儿,老师不想为难你,你和你爸的事我不会乱插足,你们愿意怎麽乱搞就怎麽搞,我自己也有家庭,不可能和你过一辈子,我只要求你每周能抽出两三次来让我插一插就行了!如果你爸爸回来了咱们就去小旅馆,或者我老婆不在家时你去我家也行,反正我一周得插你两到三次,噢不……最近火实在太旺,所以一周要四次,你随便编个理由骗你爸就行了,比如说大学有活动什麽的,反正老师插完你你回来再让你爸插也一样……”

说到这儿,李晨色迷迷地掐了掐娟儿的嫩肉,淫荡地笑著继续道:“顺便还可以比较一下我们两人谁的能力强,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娟儿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抓紧了身下床单,想死的心都有了。



54. 被性侵後娟儿痛不欲生

李晨天刚一亮就穿衣服离开了,这个混蛋虽然无耻,但他也知道掩人耳目,害怕保姆起床後发现和娟儿苟合说三道四,走之前他还一再威胁娟儿,说晚上会再找她。

被李晨抓住短处的娟儿只好违心地默认了。

李晨一走,娟儿就伏在床上痛哭失声!

她感觉自己好肮脏、好痛苦!

这不仅因为身体被那个禽兽玷污,更因为禽兽抓住了她致命的短处!

和自己父亲乱伦生子并非娟儿所料,但年少的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别无选择。

现在孩子都这麽大了,娟儿内心的母性在步步升华,为了这个孩子,她也要努力维护好这层关系。

如果没有外人来打扰,她和父亲、女儿三人过著隐秘幸福的三人世界,对外是祖孙三人,对内是夫妻和女儿,这样也挺好。

可是,这个混蛋李晨的出现,把一切都打乱了。

哭得心碎欲裂的娟儿颤抖著双手拨打了父亲的手机。

此刻,郭成刚刚起床,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後,他接听了,听到女儿在电话对面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郭成急得差点跳起来,他大声问娟儿:“宝贝儿,你先别急!说说发生了什麽?”

听到父亲真真切切的声音传来,娟儿的理智此刻才一点一点恢复。

爸爸远在东北出差,谈的是一笔风险很大的买卖,可以说爸爸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做这笔生意。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和女儿还有弟弟妹妹生活得更安逸一些。

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果把李晨半夜硬闯家门强奸她的消息告诉父亲,如同是火上浇油,以父亲敢做敢当硬气的性格特征,他一定会冲动地赶回来找李晨报仇。

而在冲动之下,父亲不定会做出什麽举动,最主要的是他现在身上外地,万一路途中出现什麽差错,娟儿的心怎麽能安?

於是,哭哭啼啼的娟儿在左思右想之下,渐渐止住了哭声,啜泣著告诉电话对面的父亲:“没……没什麽……”

但父亲哪里肯信,焦急地大声追问:“真的没什麽?”

娟儿勉强止住啜泣,尽量平静地答道:“真的……真的没什麽……”

郭成疑虑地听著女儿声音,继而追问道:“是不是昨晚做了个恶梦?”

“嗯,是……是的……”无奈之下,娟儿只好顺著父亲这个假设应下来。

听女儿这样回答,郭成高悬的心口才放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轻声安慰女儿道:“噢,没关系的,乖宝贝儿,爸爸很少出这麽久的差,你晚上自己住一定吓坏了吧?”

娟儿点著头应道:“是的……”

“别急,爸爸这笔生意很快就谈完了,到时尽量早些赶回去,好吗?”

“好……我等你……”

“晚上实在害怕,就和保姆还有心心住一个房间吧,这样可以照应点儿。”郭成继续嘱咐女儿道。

“好……”娟儿心中在刺痛,,父亲哪里知道她的难处?就算和保姆心心睡一个房间,但李晨如果威胁她,她也不得不跟他走,让自己纯洁的身体任他蹂躏。

不知细情的父亲笑著和女儿告别道:“好了,爸爸要洗脸吃饭准备和对方谈判了,你也早点起床梳洗吃饭上学去吧。”

“嗯,好的,爸爸再见……”

“再见,我的乖宝贝儿。”

放下父亲的电话,娟儿支撑著从床上爬起来想下地,可她发现自己的两条腿酸胀难忍,那个穴口昨晚被如狼似虎的李晨过度使用,现在疼痛难忍!

两条腿也因为他在抽插时拼命掰开而伤痕累累,大腿内侧全是李晨大手不知轻重抓挠的痕迹。

感受著下体的疼痛,娟儿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啜泣著一瘸一拐地走到穿衣镜前,给自己娇嫩的伤处涂抹了些药膏,就在此时,保姆来敲门:“太太,吃早饭吧。”

娟儿应道:“哎,好的,你带心心先吃,我洗过脸就来。”

保姆答应著退去。

娟儿去了洗漱间,忍住内心的创伤,匆匆梳洗完毕。

等娟儿出现在餐厅,她已经是穿戴整齐,虽然眼睛有些红肿,但因为化了淡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张妈正在悉心地喂心心吃饭,已经一周岁半的心心可以食用一些精心烹制婴儿餐了。

看著女儿乖巧可爱的神情,娟儿强压下内心翻滚著的不平,为了自己的亲骨肉,她也要忍耐眼下遇到的这种种祸端。

吃过早饭,娟儿打车去了学校,一天无事。

到了傍晚,内心惴惴不安的娟儿非常害怕那个禽兽再出现。

可人越是害怕什麽,越是出现什麽,娟儿刚一结课,匆匆走出教室门口,就有同学告诉她:“郭春娟,有个男人找你。”

娟儿一看,倚在走廊窗前,笑意吟吟地看著她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怀恨在心的李晨。



55. 无耻的李晨要娟儿做性奴

娟儿快步走出走廊,匆匆下了楼梯,李晨紧跟在她後面,跟随她来到校门外。

在校园外隐蔽处,娟儿气愤地质问李晨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李晨无耻地抓住她的手,假装温和地对她说:“小宝贝儿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我是情难自禁啊……”

娟儿狠狠地瞪著李晨,“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李晨看著娟儿背影,冷冷地威胁道:“如果你不想你大学的论坛明天充斥著你和你爸的桃色新闻,你就站住!”

可怜的娟儿听到这冷酷的威胁,浑身都在颤抖!

终於,懦弱的她还被李晨的淫威吓到,被迫跟他走了。

李晨带娟儿去了郊区一家破旧的小旅馆,来这里客人多数都没钱的嫖客和廉价的妓女,当然也有一些抵挡不住性的诱惑而身上没什麽钱的穷学生。

旅馆的隔音条件很差,即使关上门也能清楚地听见隔壁那夸张的“嗯嗯啊啊”的叫床声。

此刻,娟儿所在这间房的隔壁,正有一对嫖客和妓女在行淫乐之事,那女人久经杀场,什麽廉耻之心都没有了,男人刚一插入,她就放肆夸张地大叫起来:

“啊……啊……啊……爽啊……插啊……嗯……啊……嗯……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极有穿透力、极其夸张的叫床声象把刺刀一样刺进娟儿的内心,令她心惊肉跳、无地自容!

娟儿站在房间中央,听著隔壁那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羞辱至极的她禁不住捂住了双眼,却还是有痛苦的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溢出……

李晨把门插好,看著此刻房间里只有他和娟儿两个人,马上他就可以好好占有面前这个令他垂涎欲滴的双十佳人了,忍不住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他慢慢走近娟儿的身体,一把将她抱起来,抱到床上,开始解娟儿的衣裙……

李晨象玩弄似的,一点一点解开娟儿的连衣裙,褪下来,然後解开她的文胸,轻轻拿下来,最後慢慢剥落娟儿的贴身小内裤……

当娟儿终於赤身裸体呈现在李晨面前时,李晨几乎都看呆了!

因为娟儿赤裸的胴体太美了!

浑身的肌肤那样光洁白嫩,即使没有洗澡也是那样诱人!

李晨贪婪地抚摸著娟儿的身体,从上而下,她美丽的锁骨、她丰满的双乳,她平坦的小腹、她小小的肚脐、她柔软的阴毛、她诱人……

最後终於到了李晨早已渴望已久的位置,李晨慢慢抬起娟儿的双腿并大力分开,观察著那个诱人的花洞。

只见那个花洞因为女主人一天的站立行走,缝隙中稍有些堆积物,那都是女性阴部正常分泌物,流氓的李晨伸过鼻子,贪婪地闻著、嗅著,奸笑著对娟儿说:“嗯,一天没洗有些味道,但就算有味道在老师闻来也好闻的味道!因为那是我插过的小骚货烂逼分泌的淫水,哈哈哈!所以老师觉得再骚也好闻!”

这番无耻至极的话语令娟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在李晨摆弄她身体时候,她双手一直在捂著眼睛,她不敢面对这淫荡至极的羞耻一幕!

李晨将娟儿的身体用手玩弄了个够,而且脱下自己衣服,抱著赤身裸体的娟儿走进了浴室。

在浴室,李晨为娟儿仔细地清洗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说是清洗,其实就是指奸,他的手指滑过了娟儿身体的每一部位,包括阴唇缝隙、屁股沟儿,这些最隐秘地方,他都不放过!

基本上,这场澡洗下来,娟儿的身体已经让他奸了一遍!

娟儿象个木偶一样,任凭李晨摆布,她的泪水不断喷涌而出,混著浴水滑过她的面庞,她只希望早点结束这场恶梦,回到心心和爸爸身边。

在水的润滑下,李晨将娟儿通体又玩弄了一遍,得到满足的他,带著淫笑抱著娟儿的身体重新回到房间,都等不及娟儿擦干身体上的水珠,他就象饿狠一样扑上去,将自己火热坚硬的肉棒狠狠插进娟儿花洞!

一边插,他一边恶狠狠地骂著:“臭婊子!烂婊子!在老子面前装什麽清纯?你都被你爸爸干过千万遍了!孩子都给他生了!下面那个洞都松得象皮筋了!还装什麽装?”

“臭婊子!老子要你当一辈子性奴!老子要干够你一万次,把你下面那个窟窿干得又黑又松,你也人老珠黄脸上一把褶子了,老子再一脚把你踢了!小烂货!看你敢跟你爸说?就算跟爸你说,老子也不怕你,你们敢告老子强奸,老子就告你们父女乱伦,让法院人来验血!你告我强奸没证据,你们父女乱伦可有证据,你孩子就是活证据!不要脸的烂货!”

狠命抽插的李晨象条疯狗一般怒骂著娟儿,同时下体还不忘记疯狂粗暴地抽插她!

娟儿娇嫩的身体随著李晨抽插剧烈起伏著,那个洞口又被捅得红肿起来!

比身体损伤更严重的,是由於事先没想到,闷不吭声脱下了外衣,她绝望地想著:难道自己这一生就要彻底被李晨这个混蛋控制了吗?

她不敢告诉爸爸,怕爸爸回来後和李晨拼命!她好害怕爸爸受伤害!

今时不同往日,她和爸爸已经有了孩子,他们更要珍惜彼此的生命,可是有了李晨这个混蛋,他们父女怕要寝食不安了……



56. 禽兽连娟儿的菊穴也不放过

在床上把娟儿操够了,疯狂的李晨拼命揉搓著娟儿丰满雪白的两个大奶子,一边用嘴狠命咂吮著头部那两颗大樱桃,一边叫嚣著:“真甜!啊……真香!”

说著,揉搓的力度更加加大!


娟儿几乎要痛晕过去!她哭求著:“求你……求你别这麽用力……好痛!好痛!”

李晨无耻地嬉笑道:“哈哈,我在帮你看看你乳房有没有长什麽东西,啊!”说著,他又用力捏了两下,大笑道,“这回你可以放心了!你的乳房什麽都没长!肉乎乎的象个大馒头!哈哈哈!真妈的太软和了!哈哈哈!你爸可真有福气呀!现在我也跟著沾光了!”

娟儿委屈地啼哭著,可无耻的李晨根本不理会她的痛苦,玩够娟儿的乳房,李晨一把将她抱起来,抱到地上让她趴在桌子上,露出雪白滚圆的小屁股以及那个粉嫩的菊洞。

李晨从旁边皮包里掏出一管润滑油,在娟儿鲜嫩的菊穴里涂抹了些……

“啊!”趴在冰凉桌子上,感受著身後小穴那冰凉刺痛的感觉,娟儿感到无边的恐惧漫天袭来!

看来,李晨要对她的菊穴下手了!这个畜生!那个地方是爸爸一直都不舍得动的!现在却被李晨这个禽兽不如的家夥占了先机!

可此刻的娟儿就象待宰的羔羊,根本无力反抗,她趴在冰凉的桌子上,绝望地扭动著娇弱身躯,任那个畜生将火热硕大的肉棒插进她的菊穴……

“啊!好痛啊……”

随著娟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李晨猛力挺进了她的小菊洞!

根本不顾娟儿的拼命挣扎,只顾自己爽的李晨任自己的凶器肆无忌惮在在她肠内横冲直撞!

中间疼得娟儿几次差点昏死过去,哭得嗓子都哑了,可是这个混蛋就不肯轻易放过娟儿!

这个房间里娟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李晨无耻的色情谩骂掺杂在一起,加之隔壁房间一对奸夫淫妇的放荡叫声,那连绵不断的声音真可谓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

在娟儿的菊洞里抽插了几十下之後,李晨拨出自己的凶器,此时趴在桌子上的娟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晨将奄奄一息的她猛地抱起,粗暴地放在了床上。

他的动作,就象是在放置一件没有生命的玩具,根本不顾及娟儿第一次被抽插菊穴後产生的剧痛。

将娟儿放置在床上,李晨根本不等她喘息待定,就急不可耐地扒开她的大腿深处,伸出贪婪的舌头,用力吮吸起那个诱人的花穴……

“唔……唔……唔……”和父亲经历过多次性爱的娟儿,那敏感的花穴对於男人的舔弄是有感觉,但因为刚才李晨在後面抽插得太狠了,所以现在产生的这一点点快感也比不上身後菊穴的剧痛!

疼痛混和著复杂的快感,娟儿真的感觉生不如死!

她满眼泪痕地看著天花板,只希望这场恶梦早点结束。

李晨整整做了娟儿三个多小时,做累了,就躺在一旁休息一会儿,鼾声大作,睡得象个死猪。

等他醒来,对娟儿来说便又是一场恶梦,毫无节制地索取,令娟儿有种被掏空马上要死去的感觉。

两人离开小旅店,是第二天清晨的事情了。

当欲望得满、精神百倍的李晨得意洋洋地带著下体带伤,步履艰难的娟儿走出小旅店时,旅店的老板娘和一些房客偷偷出来窥视们,并且在背後窃窃私语:

“哎,就是那个女的,昨晚叫得那叫一个惨……”

“嗯,是啊,我以为是个暗娼呢,没想到长得这麽漂亮,还这麽清纯,看样子象个学生妹,被男人祸害了……”

“嘿嘿,表面长得清纯不一定骨子里也清纯,你看那小骚货那双桃花眼,勾得男人止不住想干她……”

“是啊是啊,不过那男人够狠啊,只顾自己爽不顾听那女孩的死活,昨晚的动静,好象要出人命似的……”

“没办法,谁让她骚呢,就她这样表面清纯女孩脱下裤子才叫一个浪,张著小逼喊著男人插她!就算换作我,也要插她个半死不可!”

“哈哈哈哈!那兄弟你就试试?”

……

听著身後不堪入耳的嘲弄和污辱,娟儿捂住耳朵,向前飞跑起来,渐渐泪水模糊了双眼。

看她这副痛苦的样子,李晨几大步追上她抓住她的胳膊,低声威胁她道:“不准回去乱说!

这里人说什麽你就当放屁好了,反正咱们穿上裤子走人後他们也不记得咱们是谁……只要咱们爽了就行……这种黑心小旅店,就是为临时搭夥的男女准备的,你要适应!”

娟儿啜泣著,把头扭转过去,不看李晨的脸。

当天,娟儿没有去学校,下体疼痛难忍的她,兀自回了郊外的家中。

到了家里,娟儿直奔浴室!拼命脱下沾染著体液和李晨精液的衣服,打开水龙头,开始疯狂地冲洗自己肮脏的身体!

娟儿在浴室一边哭一边洗,可无论怎麽洗,也洗不掉她内心的屈辱!

保姆张妈看她独自在浴室呆了这麽久,担心地敲门问:“太太,你没事吧?昨晚怎麽没回来呀?”

娟儿强忍内心的悲愤,回张妈道:“昨晚我有事在同学家住了,我没事,你去吧……”

可她的声音中带著掩饰不住的嘶哑,张妈满腹狐疑地离开了。

冲洗了近一个小由於事先没想到,男人铁石心肠张开了双臂,对著穿衣镜,她往下体红肿的菊穴里涂抹了一些消炎镇痛的药膏,看著镜中那个憔悴不堪的自己,娟儿眼中泪又禁不住掉落下来。

娟儿在家中整整睡了一天,第二天才去上学,可她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她再也不是先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了。

现在她的内心,被李晨阴毒的威胁牢牢占据,时刻感觉如临大敌。

可怜娟儿,只盼望父亲早日归来,结束那个禽兽李晨带给她这场恶梦。



57. 把李晨强暴她的事告诉爸爸了

第二天,娟儿拖著疲倦的身体去了学校,因为下身的小穴被禽兽李晨搞得实在疼痛,她和老师请假提前回了家中休息。

娟儿叫了计程车回家,到达後刚刚推开宅院大门,就看到自家车停在院落里,她知道:爸爸回来了!

欣喜若狂的娟儿赶紧奔回家屋里,就看到父亲立在客厅当中,正在从箱包中往外掏一件件物品。

看到娟儿进屋,郭成微笑著对她说:“快来看,我给你买了什麽……”

没等他说完,激动的娟儿就猛地扑进父亲怀里,眼中溢出泪花。

郭成有些诧异,他轻抚著女儿秀美的面庞,疼爱地问道:“我才走了这麽几天,怎麽好象我走了好久似的,伤心成这样?”

娟儿抬起泪眼看著郭成那张英武的面容,有些哽咽地低声道:“爸爸……”就再也说不出来什麽。

虽然她腹中有一腔委屈,但父亲舟车劳顿,刚刚到家,无论是身体还精神上都非常疲倦,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火上浇油……

所以娟儿强忍胸中的委屈,冲父亲喃喃道:“没什麽,只是……太想你了……”

看著女儿俊俏的面容,郭成更喜不自禁,他亲了亲女儿娇嫩的脸蛋,然後从皮箱中拎出一个精致的口袋说:“看,我给你买什麽了?雅诗兰黛的全套化妆品!”

娟儿接过装化妆品的袋子,勉强笑了笑轻声说:“这个在市里的专柜就买得到,何必费尽周折跑那麽远买呢?”

郭成笑著答:“正好路过专柜,知道你一直用这个牌子,就买了。”

接著,郭成又从皮箱底层拿出一件毛茸茸的东西,展开後亮给娟儿看,说道:“看,这件是东北原产的貂皮大衣,货真价实,和商场里卖的那种假的可不同啊,爸爸特意买给你的,这样你冬天穿著出去玩时就不会冷了……”

娟儿接过那件沈甸甸的貂皮大衣,大衣散发著特有的毛绒制品的味道,手感极其柔软,显然是父亲精心为她挑选的,如果没有经历李晨这场恶梦,娟儿一定会高兴得欢欣雀跃,可现在,她哪有这个心情呢?

看出了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郭成将手中物品放下,拉著女儿娇嫩的小手回到卧室。

把门关好,郭成拉著娟儿在自己大腿上坐下,温和地搂抱著她柔软的身体,掀起裙子隔著内裤抚摸著她诱人的神秘地带,轻声问:“这次回来,爸爸看你好象有些不开心,和爸爸说说,到底怎麽回事?”

此时爸爸手正在轻轻抚摸著娟儿的花穴外部,虽然爸爸的用力并不大,但怎奈花穴被李晨那个畜生弄伤後还未痊愈,到达後刚刚推开宅院大门,所以现在一被触摸就很疼痛。

身体的疼痛加之心灵的巨大创伤,以及对李晨的恐惧,导致此刻的娟儿委屈至极,面对著和蔼的父亲,她“哇”一声哭出来!

看到痛哭流涕的女儿,郭成一下慌了!

他扶住女儿身体,焦急地问:“你先别哭,快和爸爸说说,到底怎麽回事?”

娟儿抽抽啼啼地把李晨纠缠她、强暴她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郭成听著、沈默著,随著女儿的控诉,娟儿渐渐感觉父亲抓著她双肩的手掌在微微用力,父亲的脸色逐渐变成猪肝一般的紫红色,额头青筋暴起!眉头皱得能打个结!

他这副样子很可怕!娟儿知道父亲生气至极才会如此。

诉说完毕的娟儿,泪眼迷蒙地看著父亲。

良久,郭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穿上外套,从门後操起一根铁棒,直奔外面!

这根铁棒是身居郊区的郭成父女为了夜晚防贼而用来防身的,现在看到父亲把它操在手中,怒气冲天地出了房间,大步走到车前,娟儿从屋内追了出来,大声问:“爸,你干嘛去?”

郭成掷地有声地答道:“你别管了!去屋里好好呆著!看好心儿,等我回来!”

说著,已经坐进车里郭成“怦”地一声关上门,发动车子,向院外开去。

呆愣的娟儿此刻才反应过来爸爸可能是找李晨算帐去了!

吓坏了的她,紧跑了几步追上爸爸的车子,拼命拍打著车窗,冲父亲喊道:“爸爸!你别冲动啊!爸爸……”

可怒火中烧的郭成哪肯听娟儿的劝说,车子“倏”地一下飙了出去!甩起一阵尘土,消失在小路尽头。

娟儿边喊边跟著车子跑了一段,直到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看著父亲远去车影,她心中焦急似火!



58. 决不饶过强暴女儿的那个混蛋

郭成的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他牙关紧闭,额上青筋暴起,脸部和脖子都是激动紫红色!

他是暴怒到极点了!如果李晨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他一定会将他撕个粉碎!

四十分锺後,郭成的车在李晨所任教的那所中学门前戛然而止,打开车门的郭成大步跨下车,“!”一声将车门甩上!

郭成手持那铁棒,怒视著仇人工作的这所学校!

要进校门时,他被保安拦下了。

“哎,先生,我们这是封闭式校园,上课时间外人不得随意进入!请问你找谁?”保安员询问郭成。

郭成声色俱厉地对保安说道:“我找李晨!有很重要的私事!”

“李晨?你知道他是哪年级的任课老师?教什麽课?”

“我不知道他教哪个年级!我只知道他教物理课!”

保安员看郭成气势汹汹的模样,也不敢多加阻拦,他犹豫了一下对郭成道:“那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上楼去通报一声,让他出来见你,对了,你贵姓?”

郭成厉声答道:“你就说有个姓郭的男人找!他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保安员飞跑著去了楼上,他找到李晨所在的物理组,把郭成的原话转述了一遍,同时还对李晨轻声叮嘱道:“那男人看上去样子很凶,李老师你是不是惹到了什麽不该惹的人?你可要加小心啊……”

一听保安说来者是郭姓男士,李晨就明白是娟儿的父亲了,现在保安员这样叮嘱,李晨当然知道郭成此次来者不善,但他也怕自己躲著不见,郭成犯起冲来硬闯办公室,到时给他更大难堪。

於是,他强作镇定对保安道:“没事儿,那人我认识,我下去见他。”

说完,李晨硬著头皮下了楼,那个保安忐忑不安地跟在身後。

出了大门,李晨发现,找他的果然是郭成。

李晨回过头看了看保安,只见他坐在传达室里,眼睛时不时从窗户里瞟瞟这边。

李晨看著怒气冲天郭成,低声对他道:“咱们借个地方说话……”

郭成冷笑著注视著李晨,他心里想:这个禽兽!你还知道廉耻啊?好!既然你让我给你点面子,不敢当著你校方人员的面前和交涉,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一会儿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厉害!

想著,郭成跟随李晨来到了校园外一个相对隐蔽的小树林。

此时,李晨转过头来,低声问道:“有什麽话你就说吧!”

郭成怒目而视李晨,厉声吼道:“我他妈不想跟你废话!今天老子来找你,就是来要你的狗命的!”

说著,郭成举起隐藏在他身後的铁棒,不顾一切地冲李晨身上挥去!

李晨只猜到郭成这次来是找他算帐的,他以为,大不了也就是骂一顿给他几脚,万万没有想到他是操家夥来的!

看著那根浑圆坚硬的铁棍向自己飞来,李晨的魂都吓飞了!

他捂起脑袋,就要向校园大门的方向逃窜,但郭成岂容逃走!一闷棒一偏不斜地落在了李晨的後背上!

“啊……救命啊!”随著铁棒的落下,李晨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惨死叫声!

郭成飞起一脚将李晨踢倒,紧接著,又给了他大腿结结实实的一闷棍,同时还怒骂道:“刚才这一棍为娟儿而打!现在这一棍为我自己而打!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看你还敢纠缠娟儿不?”

这第二棍落下,李晨的腿发出了“嘎!“一声脆响,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左腿断了!

到了此时,人面兽心的李晨根本顾不得他老师的什麽尊严了,他象死了爹妈一般大声嚎叫著向周围求救:“啊啊!快来人啊!快救救我啊!要出人命了!”

其实在二人打斗之时,旁边已经围住了一些不相关的路人,但这些人与李晨不认不熟,而且看郭成杀红了眼的模样,谁也不敢冒险上前相救,所以此刻他们只是在旁边看热闹。

激动至极的郭成听见李晨的哀嚎,新仇旧恨不禁一起涌上心头!

此时的郭成已经被仇恨激得失去了理智,所以他抡起铁棍,冲李晨的那条好腿又是一棍!

这一棍落下,李晨顿时痛得在地上滚做一团,他的哭叫声都已经不是人的动静了!

李晨惨死的哭嚎声终於惊动了不远处的校内保安,片刻功夫,保安队长带著几个人跑了过来!

但他们看郭成手举铁棍面红耳赤的凶狠样子,也不敢冒然靠近,只是神情紧张地在旁边警告著郭成:“你不许胡来呀!把人打坏了要你负责的……”

郭成哪里理会他们的警告?

此刻,在郭成心里,他只想要这个一次次威逼强暴女儿的禽兽的狗命!

就在此时,郭成只听一声凄惨的女声在背後响起:“爸爸!你这是干嘛呀?”

郭成一回头,发现是娟儿。



59. 爸爸被警察带走了

娟儿一把抱住失去理智的父亲,哭喊道:“爸爸!你这是……干什麽呀?你……疯了吗?把他打坏了,你要受惩罚的呀,爸爸!你想没想过,这麽做……值得吗?”

看著女儿泣不成声的样子,被熊熊怒火点燃的郭成才渐渐冷静下来。

女儿说的对,如果真将李晨打坏了,自己会坐牢,坐牢郭成倒不怕,但那样一来,娟儿母女就将处於无人保护的境地,那时候娟儿和心心的境遇岂不更凄惨?

同时,为李晨这样一个衣冠禽兽去坐牢,也确实不值得。

这样想著,郭成脸上的怒气渐渐转化成无奈,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铁棍,看郭成冷静下来,他身旁的保安趁机夺过了手中的铁棍。

就在刚才郭成打李晨时,那一群保安中已经有人报了警并且拨打了急救电话。

此时,警车响著刺耳的笛声呼啸而至!救护车也接踵而至,将受伤的李晨抬上了车,而郭成也因为故意伤害被警察带走了。

看到警察把冰凉的手铐戴在父亲手上,紧接著将带上警车,娟儿刹那间呆若木鸡!

她脑袋好象不会思考了。

片刻,娟儿象疯了一样扑上前去想要拉住父亲,却被警察拦住,她声嘶力竭地哭喊著:“爸爸!爸爸!……”

即将被带上警车的郭成不顾警察的拖拉,强扭转过身体,对著娟儿勉强笑著说:“娟儿乖,不要害怕,爸爸……不会有事的,回去看好弟弟妹妹等著爸爸,爸爸很快会回家……”

未等郭成说完,他就被警察强硬地带上警车,关上车门,警车再次呼啸而去。

留下伤心欲绝的娟儿,跪在地上哭得几乎晕死过去。

“姐姐!姐姐!你不要哭了!”娟儿从巨大悲痛中抬起头,才发现是妹妹春燕在拉住她的胳膊安慰她。

几年过去,春燕已经成为一名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学校门口发生了严重的打斗,刚才下课的同学很多都看到了这一幕,有眼尖者一眼认出那个打人的中年男人是郭春燕的父亲,於是飞快地把消息传递给了春燕。

待到春燕赶到事发地点,父亲早已让警察带走,她只看到姐姐跪在地上哭得象个泪人。

此时此刻,春燕也是满眼泪痕,她用力拉著姐姐的胳膊,想让她站起来,同时对姐姐喃喃说道:“姐姐,你别哭了,爸爸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咱们得想办法救他呀,你光哭有什麽用啊?”

沈浸在父亲被捕巨大伤痛中的娟儿被妹妹的一席话给惊醒了,父亲现在身陷囹圄,自己就这个家中的老大,必须得拿起主意来。

如果自己软弱无能只知道哭泣,那麽年幼的弟弟妹妹又该怎麽办呢?

更何况自己现在是个母亲,家中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女儿需要自己的照顾,这个时候,自己怎麽能这样乱了方寸呢?

於是,娟儿在妹妹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娟儿一边擦试著腮边泪痕,一边想著营救父亲办法。

看著姐妹俩离去背影,刚才看热闹的那些人在背後窃窃私语,有些人认识郭成,也有些人知道李晨,现在们纷纷拿出八卦的本领,嚼著舌头根子。

“哎哎,知道李老师为什麽挨打吗?”

“呵呵,听说他和打人的那男人的大女儿搞到一起了,”说著,嚼舌者还指著慢慢离去娟儿的背影,“喏,就是前面那个大一点的长得漂亮的,听说自己女儿被糟蹋了,她爹就不干了呗……”

“嗯,那女人是挺漂亮的,不过看著一双桃花眼就一副贱样儿……”

“听她当年的高中同学说呀,她在这所高中上学时和李老师就搞在一起了,有次在办公室搞让学生偷窥到了,唉,那麽大一个姑娘,扒了裤子让男人在学校办公室插她,真不要脸啊……”

“啊啊?这是真的吗?怪不得呀!那她父亲还有什麽脸来打老师呀?自己女儿就是贱嘛!”

“嗯,不过李老师毕竟结婚了嘛,所以他女儿和一个已婚男人搞到一起听上去不好听嘛……”

“呵呵,我看那当爹的气得那副发疯的样子,看情形不是那麽简单,说不定他们父女还有一腿……”

“哎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不过让这麽一说,她家还有个小女儿呢,那个小女儿不会也和老师,还有她们的父亲……唉,这真乱呀……”

“哈哈哈哈……”

听著这些路人恶毒的、不怀好意的推测,心直口快的燕儿岂肯受这奇耻大辱?

她猛地回过头,要找那帮随意造谣人理论,却被姐姐娟儿一把拦下。

娟儿很清楚,虽然那些人话语有恶意推测的成分,但自己和父亲还有李晨的关系,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再说现在这个非常时刻,也不是和这帮无聊之人斗嘴的时候。

在姐姐的强拉硬扯下,燕儿只好气恼地跺著脚,最後还是跟著姐姐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娟儿带著燕儿去找了一个人,这个人叫郑圭,是父亲的老合作夥伴,也是他公司的专用律师,父亲生意上有什麽纠纷,遇到什麽困难,都是他帮助解决的。

现在这个时候,父亲的情况需要法律帮助,娟儿想到唯一能帮她们的,就是这个郑律师了。



60. 想要救你父亲就必须让我玩弄

郑律师给娟儿姐妹建议,是尽量与被伤害方和解,这样才能减轻父亲的罪行,只要双方能达成和解协议,嫌疑人就可以被保释,免受牢狱之灾。

万般无奈之下,娟儿只好决定去找李晨求情。

春燕瞪著一双恼怒的大眼睛劝姐姐:“姐!李晨是不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如果真是这样,干嘛找他合解呀?不但不能和解,还应该去告他,让他去坐牢!”

娟儿无奈地想著,李晨强奸自己,当时也没留下什麽证据,包括那些带有精液的内裤,娟儿因为当时又气又恶心,过後都让她扔掉了,现在去告,空口无凭,能有多大胜算把握呢?

而眼下事实的是,爸爸确实把李晨打伤了,如果不达成和解,爸爸就可能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刑。

所以娟儿只好凄凉地对妹妹说:“李晨和我的事儿,现在咱们没有证据,很难告赢,眼下最要紧的是把爸爸先救出来,你别管那麽多了,和春生在家看好心儿,等著姐姐回来。”

自从爸爸出事,娟儿就把张妈和心心接到了城里的住宅,这样方便照顾。

春燕毕竟还年少,没有遇到过这麽大的事,此刻只好无奈地眨著大眼睛,同意了姐姐的建议,答应道:“好的,姐姐你去吧,生儿和心心有我看著呢,你尽管放心。”

娟儿思忖再三,拿上了家里的存折,出门後又买了鲜花、营养品和水果,按照律师交待她李晨所在的医院地址,娟儿到了市医院骨伤科看望李晨。

李晨那天被郭成打的,小腿骨折,身上虽然没有骨伤,但皮肉损伤也很严重,此刻住在一间单人病房,他妻子在照顾他。

李晨妻子叫王凤,是个相貌粗鄙的泼辣女人,李晨被郭成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伤,其中缘由她当然也听说了,现在看到当事人春娟前来,她当然气不打一处来。

看到娟儿手中的鲜花,王凤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望伤员,带什麽鲜花啊?是没安好心吧?”

而後眼睛不看娟儿,嘴中却狠狠地骂道:“小骚狐狸!仗著自己有同分姿色,就随意勾引人家老公!你爹有什麽脸打人呀?我要是他直接去上吊了!养大个姑娘不学好,没结婚脱了裤子让男人操,还有脸打人?”

这番羞辱至极的话让娟儿差点气晕过去!

她面红耳赤地站在病房门口,抱着那些鲜花、水果和营养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浑身颤抖,眼中溢出委屈泪花。

看她这逼模样,李晨得意地微笑起来,对他老婆扬了扬手,说道:“你下去吧,我和她说几句话。”

王凤当然不愿意离去,她声音尖利地叫道:“干嘛让我出去呀?是不是方便你和这个小骚货通奸啊?你这个没良心的……”

看自己的愚蠢老婆要犯混,李晨只好压低声音,对王凤使著眼色道:“你这个傻婆娘!我是想看看他们爷俩接下来还有什麽花招!你在这说话不方便……让他们掏钱才是真格的!”

王凤是个没多少文化、也没什麽心机的家庭妇女,婚後的生活全依赖李晨来养活,所以平日里对李晨有几分敬畏,现在看李晨这样说,王凤也不得不顺从。

她没好气地白了娟儿几眼,悻悻地推开病房门出去了,走过娟儿身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同时嘴中还不干不净地骂著:“小骚货!小婊子!”

若是从前,娟儿断然不会让人这样平白无故地羞辱她,可眼下没有法子,她想快快和李晨和解,救父亲出来,只好忍受们夫妻二人的无情羞辱。

王凤出去後,李晨没好气地吩咐娟儿道:“去!把门插上!”

娟儿瞪著李晨,却看到他眼中的狠厉之光,实出无奈,娟儿只好转身去把门插死。

待娟儿回转身来,她将鲜花和营养品等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在李晨床边坐了下来。

娟儿盯著李晨那张令她厌恶的脸,被逼无奈下对喃喃说道:“对不起……”

“为什麽说对不起?”李晨咄咄逼人,他的眼中冒著凶光。

娟儿低著头,她声音听上去既微弱又可怜:“我……不应该把一切……告诉爸爸……不应该让他……打你……”

李晨冷笑道:“哼!现在才知道呀?你早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什麽贞洁圣女!逼窟窿早就让你爸插过了,还替他生了孩子!还缺我一个人吗?我插你几下怎麽了?正好让你尝尝和别的男人野合的味道!你怎麽就不知足呢?”

一边说著,李晨还一边伸出手用手指狠狠戳著娟儿的额头。

可怜至极的娟儿只好无奈地忍耐著,她紧咬著嘴唇,不发一言。

李晨由於用力过猛,牵扯了他那条受伤打著绷带的腿,他呲牙咧嘴地哎哟起来!

娟儿急忙扶住他的伤腿问:“你……没什麽事吧?”

李晨无耻地看著娟儿,趾高气扬地命令她:“来!把我这条腿摆好!”

娟儿只好配合地帮李晨把他那条伤腿摆正。

可接下来李晨更加得寸近尺,他冷笑著对娟儿说:“我知道你今天来干嘛的!是来找我和解救你父亲出狱的吧?可以呀,不过呢,你要是不真诚,这个要求我可没法答应!”

娟儿气愤地看著李晨无耻的双眼,低声问:“直接说吧,你有什麽要求?”

李晨洋洋得意地答道:“第一,医药费你们要全付,另外赔偿我十万元误工损失费!”

娟儿咬了咬牙答应道:“好的,这个我答应。”

李晨拖著长调,继续谈条件:“第二,呵呵,这些天你得好好侍候我,把我侍候爽了,到时自然会放过你父亲……”

说著,李晨肮脏的手撩起娟儿的绣花裙子,触摸上了她的贴身小内裤,而後又掀开她的内裤,摸到了她诱人的隐秘地带。

娟儿委屈的泪水啪嗒啪嗒掉落下来,可是她有什麽办法?

现在们父女的命运被李晨这个淫魔牵制著,她不得不暂时接受他的玩弄。

娟儿呆呆地站在李晨面前,任由他的脏手在自己下体内摸来摸去……

“啊啊……真爽……做梦都在想你的小逼窟窿……真爽……光摸摸就湿了……真妈浪……啊啊……”

李晨微合著双眼,手指触到娟儿花穴口用力摩擦著,进而钻进她的花穴深处用力抽插著,他的神情极其享受,话语也变得越来越不堪入耳。



海蓝: 砌情衣

第1章

毒辣的日头,嘈杂的叫卖声,满街的拥挤人流。
他一身黑衣、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缓缓地走人这个小镇。一双毫无情感波动的黑眸静静地扫视过眼前的诸景,紧抿的薄唇微微透露出一丝不耐。
“啊,这位客官先歇歇脚吧。咱们店里有上好的酒菜等着孝敬您呢!”
小街两旁拥挤的酒楼客栈里,嘈杂的迎客声一阵阵地袭向黑衣男子。他稍作思索后,停下了不紧不慢的步子,将手中的缰绳随意地交给离他最近的店小二,然后伸手拎起马鞍旁的小包袱,走进了酒楼。
“哟,这位客官,楼上请。”店内的小二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
黑衣人一闪身躲过了热情的店小二,沉默地走向一旁的楼梯。
走上二楼,他皱着眉扫视一番,便坐到了临近街道的桌前,再厌恶地瞥了一眼白净的桌椅,将他的包袱放到桌上,继而落座。
他憎恶世间一切与白有关的东西。因为,白色总让他感觉不舒服。
“公……公子,您想用些什么酒菜呢?”店小二恭敬地上前询问,头垂得极低,丝毫没有迎视来人的勇气,也没有那个胆子。
这个黑衣少年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不正是人生当中最无忧、最快乐、最应当年少轻狂的黄金岁月吗?但却偏偏冷着一张好看的脸庞,一身肃杀的墨色打扮,不言不语的,与周遭高谈论阔的人们相比,仿佛隔开了一堵无形的高墙。
好、好可怕的少年!
店小二紧张得要死,身上冒着冷汗,他不由自主地瞅了眼窗外一一现在可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耶!
“公子?”店小二更加恭敬地躬下身。
“一碗白饭,一碟素炒青菜。”优美却又冷酷的声音从线条优美的唇辦里吐出来。
“是。您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赶忙退了下去,不敢再多作停留。在这黑衣少年的身旁,气氛变得令人窒息。
讥讽地撇了撇唇,少年转过头冷冷地瞥向楼下喧闹的街市。街上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叫卖叫买、你拉我扯……但这些都是与他毫无关系的!少年闭上眼暗暗运气,压下因身处闹市而渐升的不悦,也沉下渐渐升起的怒气。
偏偏在達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打骂声,尖锐的叫声又惹起了黑衣少年刚刚才沉淀下去的不悦。他皱起眉转头看向窗外一一也罢,反正饭菜尚未端来,就看看这些可笑的世人在耍什么把戏,当做打发时间也好。
视线所及之处,正围了一干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大家都很有趣地瞧着一场力量悬殊的对打。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正在狠狠地对着一个瘦小的孩子拳打脚踢。那孩子看年纪不过五六岁大,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应该是个小乞丐。
“小杂种!大爷扔的东西是喂你吃的吗?”大汉一脚踢飞了那孩子手中的半只包子,“大爷就算是赏给野狗吃,也不会喂给你这个臭乞丐!”然后大汉挥出一拳,将那孩子狠狠地击飞了一丈远!
少年撇了撇唇,啜了口茶,继续懒散地看着热闹。
他本就无情,也从不屑于多管闲事。
他人死活与他何干?只当是打发时间好了。
“小杂种!老子踹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捡大爷扔的包子?”看到那个孩子又去捡那滚满尘土的包子,大汉又一把拎起孩子狠狠地摇晃,不料却被那孩子使劲咬住了手臂!
“哎哟!你竟敢咬我?”猛一摔手,大汉用力将那孩子甩到墙上。
那孩子顿时如破布般摔在地上。
围观的人鸦雀无声,目光都紧紧地盯在那孩子身上。
那孩子一阵挣扎,大口大口地用力吸气。
之后,竟挣扎着站起来又要爬向那早已不成形状的半只包子!
“呸!小杂种,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那大汉见那孩子又要爬起,顿觉失了脸面,一拳又要打过去。
“住手,如此欺负一个小乞儿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少年一撇唇,暗自冷笑。爱管闲事的人真多啊!
喊话的是一位白衣公子,这位公子身佩长剑、风度翩翩,头上的银冠高傲得一如其人,无法容忍被人忽视。
“只不过是半只包子,值得如此吗?”
白衣公子上前两步,走到那孩子身前,弯腰拿走又被那孩子捡在手中的泥团,“走,叔叔请你吃干净的肉包去。”言罢,白衣公子优雅地站直身,静待那孩子感激涕零地叩头谢恩。
不料,那孩子却怨愤地瞪了白衣公子一眼,然后擦一擦嘴角的血渍,一瘸一拐地挪到那半只包子前,小心翼翼地再次捡起,捧在瘦瘦的手掌间,仿若珍宝。
见状,白衣公子不由得面色一红,尴尬不已。
“哈哈,这位公子,这小杂种是不是不知好歹得很呢?”那一旁的大汉一阵嗤笑,“算啦,不就是半只包子吗?只当大爷我喂了狗!”拍拍手,大汉笑嘻嘻地转身走了。
白衣公子的面色涨得更红,忍不住责问那孩子:“我好心救你,你为什么如此不知趣?”
闻言,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孩子抬起头瞅了白衣公子一眼,“我让你救了?我求你救了?早前他开打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等他打够了、打得过瘾了,你还来做什么?”
狠狠地咬咬牙,孩子捧着终于到手的半只包子,艰难地挪到一旁的角落里坐下来开吃。
这厢,居高临下的黑衣少年见此情形,不由得薄唇微弯淡淡地一笑。
这孩子,他有些喜欢了。
“公子,您的菜来了,请慢用。”店小二小心地将饭菜摆到黑衣少年的桌上后,便匆忙地退了下去。这位公子的身旁总是萦绕着一股寒气,叫人害怕呀。
少年转回头,静静地开始用饭。戏演完了,没什么值得看的了。
但他没料到,才清净了没多久,楼下便再次喧嚣起来一一
“滚开,滚开,没看见大爷们正吃得高兴吗?一边等着去!等大爷吃好了,说不定就会赏你几块肉!没听见呀,小乞丐?你怎么还不滾到一边去?讨打呀?”
黑衣少年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皱起。他只是想安静地用饭,可怎么都无法如愿?他不悦地放下饭碗,转过头,寻声望向嘈杂处一一是刚刚被打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的手中托着一个破碗,双脚并拢静静地站在几乎比自己还高的饭桌旁,不言不语只用一双墨黑的眼眸盯着用餐的人,等着对方施舍饭菜或厉声驱逐,却绝不像其他乞丐那般点头哈腰,只是静静地站于一侧。
腰挺得笔直,双唇紧抿、一声不吭地等着对方有所反映。
一桌不成,接着又走向第二桌,继续先前的动作。
不多时,那孩子便托着空碗走到了黑衣少年的桌前,孩子依旧不言不语、腰杆依然挺得笔直,黑眸与黑衣少年的眼对上后,竟不见丝毫的怯意。
黑衣少年皱了皱眉头。
近看之下,才知这孩子长得实在普通至极。
矮矮瘦瘦的身躯,满头稀疏的黄褐细发。
许是长期处于饥饿的缘故,一张消瘦的小脸尖得吓人,也惹人心烦。
黑衣少年转过头,轻叹一声,“小二,再拿一碗饭来。”但他的眼再没有望向眼前的孩子。
不消片刻,饭送上来了,将饭碗摆放到黑衣少年的目光所及之处,小二便退了下去。
“坐下吃。”少年指了指对座,也不看那孩子,继续端起碗,静静地用饭。
那孩子依旧不言不语,只将自己的黑瓷粗碗细心地放到桌下的角落,然后轻轻地爬上座位蹲在椅上,呆呆地望了望面前满满一碗的白米饭,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孩子细瘦的手指急速地拨动指间的竹筷,将碗中的饭粒一团一团地扫进嘴中,牙齿飞快地嚼上两次,便迫不及待地将饭团吞进腹中。
不过一会儿,一大碗的米饭已全部被吃光。那孩子意犹未尽地舔舔手中的竹筷,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朝黑衣少年微弯唇角,漾出一朵很淡很淡的笑花来。
黑衣少年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伸手拎起一旁的包袱,望也不望那孩子一眼,径自起身,绕过其他客人,朝楼下走去。
那孩子见他下楼,也急忙跳下椅子弯腰拾起自己的黑瓷粗碗,悄悄地尾随在少年的身后。
黑衣少年瞧也不瞧那孩子,自顾自地走出店门,接过店小二送来的缰绳,轻轻一纵便跃上马背,双脚一夹马肚,那黑马嘶鸣一声,四蹄轻扬。
朝着出镇的石路奔跑而去。
那孩子见少年骑马远去,便也快跑起来,紧迫黑马而去。
一时间,一马两人便从小镇消失了踪影,来去不留痕,似一阵风般无影无踪。
☆☆☆☆☆
天色开始暗了。放眼望去,远处只有连绵不断的群山和山石上的几棵杂树。弯弯曲曲的山间小径,没有尽头地斜人深山。
黑衣少年跳下马来,从马背上撇下行李,然后轻拍马背,黑马一声长嘶,一如往日般自寻草食去了。而少年则盘腿坐在一棵杂树下,合上了双眼。
四周静悄悄的,而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少年依旧闭着双眼,不理会渐强的山风和不时从头顶上飞掠而过的苍鹰,一双灵敏的耳朵悄悄循着来时路上的声息,静静地等待着。
自那日在小镇顺手给了那孩子一碗饭吃之后,那孩子便如同着了魔似的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六日来一直如此、日夜不息。
黑衣少年对此也不以为意,只是依着原先的步调,不紧不慢地继续赶自己的路。每日黄昏,黑衣少年便会停下来,随便找一个栖身之地。
草草用过饭食,便开始打坐修习内功。
次日清晨,再重新纵马前行;即便这几日来,那孩子偷偷跟在他身后日夜追赶,他也依然如此。
不过,那孩子终究只是一个孩童。就算脚程再快,也追赶不上善于奔跑的骏马,就算每日在他马后连滚带爬追得一刻不歇,也终是渐行渐远了。
头一天,在天亮之前才勉强赶上他,还没略作歇息,黑衣少年已准备纵马前行。
第二日,也只是在晨功时间结束的时候才赶到,那孩子的一张小脸已经苍白如纸;第三日……
直至昨日半夜时分,黑衣少年听到远处的细细粗喘,知那孩子又赶了上来。那一刻,黑衣少年的心才微微一动,开始有些震撼。
也因此,今日清晨,他竟破例地迟行了半个时辰,目的只是为了让那孩子多休息一会儿。
就算他重新开始上路,也故意慢下了速度。
一路之上,他更是数次回头观望。
看到那孩子行动愈渐迟缓却又硬是咬牙追赶,他忍不住猜测那孩子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想知道那孩子的毅力到底能坚韧到何时……
但两个时辰之前,他还是再一次地将那孩子抛到了身后。
但是,他选的这条山中小径,平日罕有人迹。愈往上走,愈是艰难,不但杂草乱树时时阻断通道,山间的野兽踪迹也渐渐多了起来。每夜不时传来的野兽嘶嚎更是让人魂飞魄散。
为此,他今日特地提早结束行程,只为了等等那孩子。
自黑衣少年出生至今,一十六年来,身边除了教养他的师父之外,他从未与任何人主动交往过,也从不屑与他人来往。一人独来独住的孤僻性子,更是早就根深蒂固、不可更改。而这一十六年之中,他所用心关注的,除了师父,除了武功,也只不过是他所居之处的各类动物了。
如今,他第一次为了一个陌生的人更改了行程,第一次对不相识的人产生了兴趣。
此中滋味一一他也说不上来。
天渐渐黑了起来,山中一片墨黑。目之所及,只有远处的点点星子一闪一闪的。而这荒草杂树之下的片片阴霾中,除了呼啸穿梭的猛烈山风,只剩下远山间野兽的声声嘶嚎。
那孩子,还没有跟上来。
生平第一次,他竟无法静下心修习内功,不由自主地细细倾听山间的一切异响。
时间如溪水般一滴一滴从指间流淌而过。他的心开始有一点点的急躁。依着前几日那孩子的脚程,早该追上他来的。难道是因这些时日的劳累,体力不支而放缓了速度吗?但再怎么样,此刻也该追上他了呀!可为什么这么晚了,他还是见不到那孩子的踪影?
是因为体力透支,还是遇上了野兽无法脱身?
心思开始浮动,再也没办法静下来。他索性不再用心调理内息,只将双眼睁大,紧紧地盯住来时的路径,利眸捕捉着那孩子的身影。
时间,又不知从指间滑过了多少。他正准备回过头去找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声响忽地传入他的双耳。他的心更急了,直直地望着来时的山径,一眨也不敢眨。终于,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团小小的身影正费力地向他这边爬来。
是那孩子,黑衣少年随即静下心来,继续之前没完成的功课,再不去看那团小小的身影了。
山风呼啸地掠过身侧,野兽的嘶吼声在远处隐没,再无其他的声响……
☆☆☆☆☆
缓缓地将内息行运三周天,黑衣少年神清气爽地将双眸轻轻睁开,然后看向来时的方向。黑暗中,他清晰地瞧到了那孩子。孩子正在离他六丈的地方,斜倚着山石,早巳沉沉地睡去。半合的嘴里,尚含着昏睡前未吃完的野果。
黑衣少年的眼睛再也移不开了,只呆呆地瞪着那沉睡之中的孩子,慢慢地将那孩子的模样从头看到脚。稀疏的头发杂乱地纠结在脑后,满脸的泥尘以及被乱石割伤的干涸血痕,补丁叠补丁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从破衣撕口处依稀可以看到只剩皮包骨的干瘦躯体,四肢瘦得像竹枝,班驳的疤痕烙印在上面;略嫌微弱的气息轻轻地喘出,纠结的眉头显示出主人的疲累。
黑衣少年不在意地轻轻哼了一声。自找的,怨不得谁!他用力将头扭回,重新靠向树身,闭目静养心神。那孩子为何要如着魔一般,如此费劲地苦苦追寻于他?
薄唇嘲讽地一笑。从小,除却武功之外,再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值得他分神。而今,或许有了……
晨光乍现,薄薄的雾气回荡在山间,远处丛山重叠,崎岖的碎石小径时隐时现,依然不见人踪。该是时候继续行程了。
少年略一沉思,双眸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依然沉睡的那孩子,还睡得正香呢。他又坐下,捡起地上一根细树枝,随手在石上乱写乱画。那孩子为何要紧追着不放?那孩子可还有亲人活在世上?那孩子来自何处?那孩子……
等他发觉,才发现自己在石上竟然刻下了一串串的胡乱涂鸦,而每一串字都不离开“那孩子”……
他愣住,接着又笑了。天晓得,除了师父、除了一直醉心的武学,自己竟然还对其他人或事物有兴趣吗?
还记得五日前师父仙逝之时,仍对他无法全然地放心,还对他做最后一回的语重心长──
这世间之大,无所不有、无所不容。我死之后,你定要去这世间走土一遭。仔细寻找,总会遇到你感兴趣的人或物的。找到了,便要紧紧把握。若你真的找不到,到时候再回栖风谷钻研武学不迟。
而今,他或许寻到了除武学之外感兴趣的人物了?可他真的会对一个小小的孩童有兴趣吗?或许……师父可以在九泉之下放心了?
正想着,他却感觉到有一道探索的视线偷偷地飘了过来,而且一直在他的身后,久久不去。
他回身,静静地迎上那视线一一原来是那孩子,他已经睡醒了。
一时间,四目相对,一大一小便这样静静地对望,谁也不说话。
终究,那孩子敌不过他的眼光,移开视线低下头去,却意外地寻到了可以果腹的野菜!孩子高兴起来,也不管是否有泥,一把拔下野菜便往口中塞去。几日来,这个孩子日夜追赶黑衣少年,一路上充饥的东西除了偶尔看到的青涩野果,便是这味苦的野菜了。
刚把野菜送到嘴边,却一把被夺去,然后塞进手中的,是一块白白的干饼。那孩子一愣,又抬起头来,是黑衣少年!
孩子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野菜不能吃。”黑衣少年冷冷地开口,“吃多了会拉肚子。”
“喔。”孩子点头。知道是知道的,可腹中空空的时候,还能有什么法子?
“吃饼。虽然硬一些,却也能填饱肚子。”眼前的孩子反应很是迟钝。少年不由得眉一皱,不经意间瞧见孩子的右脚踝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少年不假思索地在孩子身边弯下身来,伸指轻轻一按那红肿处,“扭了?”
“嘶……”那孩子随着少年的动作忍不住用力地吸了口气,“嗯。”
“几时扭到的?”黑衣少年细看那一大片的淤青。
“嗯,”那孩子想了一刻,还是摇头,“大约是昨日吧?我不太记得了。”只顾匆匆追赶着少年,哪里会注意到自己的脚是不是扭到了?痛,自然是痛,但几日来,双腿早已累得麻木,痛得没知觉了。
“你忍一忍。”少年细瞧了半晌,将右手住那孩子的伤处一握,左手抬起孩子的右脚。然后一揉一推,只听轻响一声,已将伤筋推回了原位。那孩子随之紧缩了缩身子,却真的一声不吭。
“好了,你站起来走两步。”少年拍拍手,立起身。
那孩子依言站起。先用左脚支地,右脚试探性地用脚尖在地上踮了踮,眼一下子瞪圆,将右脚完全平放在地,再前行了两步,复又跳了几跳一一“真的不痛了耶!”
孩子朝黑衣少年感激地轻轻一笑,再低头瞅着手中的白饼,看了又看,却总舍不得送进口中。
“要吃便快一些,不要发呆阻碍我的行程。”少年不再看那孩子,自顾自地仰头清啸一声。
不多吋,那匹黑壮的高头骏马已飞奔至黑衣少年身前,轻轻嘶鸣。
少年将马鞍套上黑马。拎起地上的小包袱飞身上马,然后冷冷地说:“你若想跟随我,便要帮我牵马。”语毕,再不理会呆掉的孩子。纵马前行。
孩子望了望手中紧握的白饼,再看一看又已远去的黑衣少年,忽地清醒过来,飞快地追赶上黑马,将缰绳用力地握在掌中,迈开步子急忙向前走去。
朝阳升起,蔓延群山间的雾慢慢地消去了。那蜿蜒的山问小径上,一双背影渐渐地失了踪迹……


第2章

华山自古多险峰,游者众多。而来此比武、一较高下的江湖中人,更是数不胜数。
十年一届的华山论剑,如今已是当今武林中最盛大、最隆重的武术盛会,胜者自然名利双收;败者则回头继续埋头苦练,希望下一回重登论剑之台再争个江湖第一。
八月中秋将至,十年一届的江湖比武盛会又将拉开帷幕。华山上下,到处人山人海,看热闹者有之,心怀壮志者更是无数。
"哎,快走啊!莲花台那里今天有比武哦!“
“笨!莲花台只是第三流的比武啦,看也要去看登仙台的比武!”
“喂!你刚才说什么?莲花台只是第三流的比武?老子昨日刚在那里勇夺了个江湖第七排名!你有种再讲一遍!找死是不是?”
“第七?哈哈,老兄,别让人笑掉大牙了!你可知昨日在登仙台勇夺武林第三的高手是哪一位吗?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那可是我的义兄伍壕!”
“伍壕?哟,好响亮的名字啊,只可惜咱们是听也没听过!不知是何方高人呀?”
“大胆!竟敢如此放肆!吃我一剑!”
“哈,打就打!我堂堂武林第七岂会怕你不成!”
顿时,刀剑相击、尘土飞扬……
薄唇不屑地微微一撇,不想这无聊的斗殴污染了自己的双眼。黑衣少年身形一转,朝着上山的小径行去。而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矮矮瘦瘦的孩童,一样的黑衣打扮,一样用布绳拢住肩背的散发,一样的沉静无声。
少年的步子不紧不慢,走得很从容。他从未到过这天下的名山,但这华山上的美景在来此的途中,却已听别人赞叹过百回。如今亲自观赏一番,看来也不过如此。
但他身后的孩子可不是这样想的,一双眼睁得圆圆的,还骨碌碌墙乱滚,一眨不眨地看着美景。山如此的高,谷这般的深,上有蓝天白云,下有青松翠柏,天地景致互相映衬。天啊,实在是太美了!不知不觉间,孩童的步子开始慢了几分。
“你要是贪看这景色,便留在山下,还跟着我做什么?”少年突然顿住身形,双手抱胸皱起浓眉,回首冷冷地一喝。
“啊!”那孩子猛然间醒悟过来,忙急急地快跑几步,一口气奔到他的身后,气喘吁吁地躬身,“对……对不起!”我……“
“若只是想瞧这山景,就不必跟着我了!”少年猛一甩手疾步往前,不再理会那孩子。他平生最烦的就是被拖累。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那孩子高声叫喊着飞快地跑,只想追上前面突然加快脚步的黑衣少年,“等等我!请等一等,等……”
“大胆!此处不准大声喧哗!”突然,从山道的拐角处跃出两人。这两个人身穿白衣、手拎利剑,一下子挡住了上山的路,那两把剑则危险地拦在了黑衣少年的眼前。
“两个毛孩子!”两人之中较年长的一个问道,“尔等可知此处乃是禁地?小小年纪竟然敢在此喧哗!你们的爹娘或师父师兄呢?他们可有名号?若是不入流的无名宵小,还是快快滚下山去吧,免得等会儿吓破了胆子哭着喊大人!”
此时,落在后面的那孩子也追了上来。见此情景,孩子悄悄地停在那黑衣少年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闻言,黑衣少年懒懒地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瞥了两人一眼,觉得眼前的白色实在太过刺目,便转回身去笑问身后的孩童:“你爹娘呢?”
那孩子愣了一愣,不知少年为什么这样问,但马上回答:“我不知道。”自有记忆开始,便一直跟随着一名老乞丐,也从未听老人家提起过自己是否还有父母在世,“我是在乞丐窝里长大的。”遇见黑衣少年之前,自己甚至从未离开过那小镇。
“那你师父呢?”黑衣少年继续追问。这也是他与孩子同行以来,第一次开口询问孩子的身世。
“我一个小叫化子,哪里来的什么师父?”孩子乐了,“就算有一位养我长大的老人家,可他也去世两年多啦!”那位老人家过世之后,自己就一直孤身一人生活。
“哦?那你可还有什么亲人一一例如师兄之类的?”黑衣少年嘲讽地回首看了那两人一眼。
“哪来的师兄呀?”那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除了你,这世上我再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啦!”而眼前的黑衣少年也不能算是认识,自己只是厚着脸皮硬跟着他而已,至今仍不知这黑衣少年的姓名呢,更不用说少年的来历,可是这两个萍水相逢、互不相识的人,却已经朝夕相处了一月有余!
黑衣少年让他跟呢!孩子的心中不由得一荡,有说不出的快乐。
“那你叫什么?”这个孩子已为自己牵了一个月的马,他竟然从未想起过要问一问这孩子的姓名。
“嗯。”那孩子想了想,“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总唤我什么‘阿单’的。想来,我就叫阿单吧。”孩子也不敢确定到底该如何称呼自己。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自己的名字了。
“阿单。”黑衣少年重复了一句,看向拦住去路的两人,“听清楚了?他无父、无母、无师父、无师兄,他名叫阿单一一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那你呢?”
“我?”黑衣少年也侧头想了半晌,“我好像也没有父母。”
“师父呢?”
“师父死了。”
“总会有名号吧?”那两人表情更加不屑,“说出来让爷们听听,看晓不晓得尊师的‘大名’!”
“没有名号。”黑衣少年这次回答得很是干脆。他的师父的确叫“无名”不算骗他们的,对不对?
“你又叫什么?”那两人早已不耐烦。
“我?”黑衣少年淡淡地一笑,“我是黑衣。”
黑衣!他叫做黑衣!阿单听入耳中,心中一阵激动,终于知晓了这黑衣少年的名字了!
“黑衣?”那两人怀疑地上下打量了黑衣几眼,显然不信,“人如其名一一还不快滚!”双剑猛地一挥,剑刃顿时贴在黑衣的颈旁。
阿单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就要冲到黑衣的身前。
但是,不等他有动作,黑衣已经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却又极其清雅,“黑衣这名字可是你等喊的吗?”然后、只见黑衣的食指轻轻一弹,两声脆响过后,贴伏在颈间的两柄利剑顿时拦腰断作两段。
那两人顿时大惊,同时向后全力一跃,颤着声道:“阁下到底是何方高人?”这少年看上去只不过十五六岁,怎么内力却此深厚?!
“我知道我很高,不必劳烦你再说一回。”黑衣撇唇,一手拉过阿单,低声问:“你是要看这华山险景,还是随我去瞧那什么‘华山论剑’?”语气中尽是数不尽的嘲讽。
“大胆!你……”话音乍起又止,只因为黑衣轻轻的一瞥,却让两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要跟你去!”阿单忙高声回答。
“那么,咱们走吧!”牵着阿单的手,黑衣不再看那两个人,从容地从他们中间走过,一派漫不经心。
直到黑衣走远了,那两人才回过神来
年纪稍长的那人叫道:“快鸣信号!就说有高手来闯梅花岭!”
华山梅花岭,那是当今武林最顶尖的高手们比武论剑的地方啊!绝对容不得半点儿闪失的!
“呜一一”号角长鸣,声高而急促,一层层地火速传向梅花岭。
☆☆☆☆☆
牵着阿单的小手,黑衣才不管什么号角狂鸣,依然慢吞吞地踱向他的目的所在。
早先曾听师父说起过,如今这浑浊的江湖早已没了什么德高望重的绝世高人。有的只是一群争名逐利的无赖而已。不过,这十年一次的梅花岭论剑倒还是值得看看的。只有在这里,才会撞到那么一两个比较能看的高手。
因此,黑衣才会提起并不多的兴趣,无聊地出谷一游。惟一的目的,只是想印证一下,看看自己这十六年来到底学得如何。否则,他宁愿一辈子窝在栖风谷研究他的武学,永不出世。
但来的路上,还是让他倒尽了胃口!什么信义仁德,他完全没看到。在华山,一帮蠢笨的“武者”的争斗,实在让他忍不住嘲讽。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修身养性的,而不是为了争名夺利!他要去这梅花岭看看,看看这肮脏的江湖还有什么净土!
只是……见面总是不如闻名的。
黑衣的嘴角一撇,有些后悔听信了师父的随口笑谈。哼,哪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比武论剑呀?他都仔细看了半天了,却还未能找出一个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武者。
“这位小侠。”亲切的笑语在黑衣的耳边响起。
黑衣懒懒地收回视线,微侧头迎上一双看似平和的眼眸。
这是一个年长的道士,一身青衣,背负一把长剑。
“这位少侠。”道人大方地接受黑衣的打量,依然含笑以对。“贫道方才见少侠面露不耐,似乎对场中的比武有些不屑。”问话的同时,道士也开始打量这个黑衣的少年。
弹指断剑?!这黑衣少年来自何方?师从何人?
“不是‘有些’,而是原本就很不屑。”
“好大的口气!你才多大年纪?竟然胆敢在友梅道人的面前口吐狂言!”这少年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友梅道人?”黑衣的神情依旧冷冷的,“武当的掌门人一一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吗?”来此的路上,他曾经听人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石松子是你什么人?”
“少侠认识先师?!”友梅道人一愣,他的师父名号正是“石松老人”,但“石松子”却是先师未成名之前的道号。当今武林中,知晓这个名字的人几乎没有!
“不认识。”黑衣拉起阿单的小手,小声喝斥:“走了!你还没看够吗?”在这里简直是浪费时间!
“少侠且慢!”友梅道人的双袖一挥,整个人轻飘飘地前移了几步,拦在了黑衣的面前。
“有事吗?”黑衣微微眯眸,“你的纵跃之术倒是不错。”凭着这几下功夫,这个老道或许真的可以称之为“高人”。
“贫道只是与少侠一见如故,想冒昧地与少侠多聊一会儿,不知可否?”
“有什么好说的?”黑衣弯下腰慢慢地帮阿单顺好衣襟,看也不看这道人一眼,傲慢的姿势气煞了旁观看。
“不知少侠师从何门何派?”友梅道人却丝毫不见怪,态度依旧温和。
“小小无名帮派,不值得一提。”
“少侠师父不知是哪一位呀?”
“无名老者。就算说出来,只怕诸位也不晓得。”黑衣还是只顾着整理阿单的衣襟。
“你这少年真是无礼!”旁观的人听不下去了,“友梅道长乃是德高望重的长者!你怎可这般无礼!”
“但我却不识得他。”
“你……”
“好了,好了。”友梅道人笑着举手,“大家十年才聚这么一回,不要因贫道伤了和气。”
“就是啊,何必与我这无名小子斤斤计较呢?”黑衣终于直起了身。
“少侠过谦。”友梅道人依然亲切地微笑,“贫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说来听听。”
“贫道想与少侠过上几招,少侠可愿意?”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友梅道人自从二十年前在这梅花岭一战成名后,便再也不曾与晚辈动过手,今日却主动向一个十五六岁的黄毛小儿邀战?!太匪夷所思了!
“过上几招?”黑衣挑了挑眉,好胜心终究占了上风,“有何不可?”他万里迢迢来到华山,不就是想印证一下自己所学的功夫吗?
“那么,少侠请。”友梅道人带头跃入宽阔的比武场。
黑衣一笑,嘱咐身边的阿单:“站在这里不要乱动,听见没有?”
“你……你要小心!”阿单紧张得要命,偷偷看了眼身旁戴刀佩剑的江湖人物。
“给我仰起头来!”黑衣冷冷地蝎了声,“有什么好怕的?还是你不信我?”
“我信你!我当然相信你!”阿单立即回答,可心里依然有着不确定。这一个月来,他并没见过黑衣显露过任何武功,如今却要与场中那据说很厉害的道人比试……
黑衣不再说些什么,只摸了摸阿单的头,缓步走向比武之地。
“不知少侠用何兵器?”友梅道人早巳手持宝剑,正等着黑衣过来。
“既然你用剑,那我也拿柄剑好了。”黑衣先朝远处的人群聚集之处瞥了眼,左手轻轻一招,一柄长剑便凌空飞了过来。
凌空摄物啊。接着,场外再无人声喧哗,所有的人都被这看似简单实则高深的招数给震住了。没有几十年的勤修苦练,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的,而这无名少年才十几岁而已!
友梅道人的心中也是一惊!这少年的内功好可怕啊!
“道人,你到底还要不要比试?”黑衣已等得有些不耐。隔空拿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在栖风谷抓动物玩耍时,就已练得极为纯熟。啧,一群大惊小怪的家伙!
“好,少侠请先出招。”友梅道人勉强一笑,心中已有了不安。
黑衣也不礼让。手中白光一闪,一招“长虹贯日”便轻盈盈地飞掠向对方。如此普通的一招,由这黑衣少年使出,却是那么的震人心魂!
友梅道人全力地向后一仰身躯,才险险地避过了这招,他不敢松懈、立即凝神以对。
一黑一青,一老一少,一轻盈一稳重,一快如闪电一急掠如风,一轻松惬意一凝重非常……翻飞的身影,飘舞的剑影,直让旁观者看得目瞪口呆。
片刻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了几十个回合。虽然还没有分出胜负,但友梅道人的心里早已动摇。
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但武功已经这样可怕!这修为,只怕在武林之中也是屈指可数,若是再过几年,恐怕这江湖中再也无人能够与之匹敌!
友梅道长心思一转,食指轻轻地按下剑柄上的饰玉,然后屏住呼吸。片刻之后,一阵无色无味的淡淡的轻烟从玉石的缝隙中飘散而出。
休怪他心狠!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武林排名的头把交椅永远是他友梅道人的!而这梅花散是他私下炼制的不传之秘。今日用在这少年身上,也是这少年的造化!
倘若这少年的内功修为就只到现在这个境界,那么这梅花散对他便毫无作用;倘若这少年野心不灭,今后还想修习更加高深的内功,那他练习不成则罢,若是不幸练成功了一一嘿嘿,到时候可别怨他!
梅花散只会在武者修习内功的最紧要关头显出功效。到那时,练功之人会因梅花散的起效而内力尽崩,内力稍弱的人还可能保住性命,变成废人;若是内力过强,则会经脉自断,走火人魔而亡!
解药当然也是有的,但要用什么方法解嘛一一呵呵,这世间除了他,再无第二人知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衣少年啊,休要怪他心狠!
一眨眼间,友梅道人已动过手脚。黑衣与他相距不过三尺,二心只在比武,并未留神这道人是否会使出卑鄙小人手段。毫无察觉地,这梅花散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黑衣吸人腹腔!
“哈哈!少侠真是好身手!”友梅道人突然刹住剑势,跳出比武之地,“贫道自认不是少侠对手,这番武学切磋就到此为止吧。假以时日,少侠必成大器!承让,承让!”
黑衣眉头一皱,顺势收回剑,缓步走回场外,并将宝剑交还给主人,却对旁边众人的奉承视而不见。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这道人刚才并非完全处于下风,却为何突然收手?
“你武功真好!”阿单跳着迎过来,一脸的笑容。
“你又不会武功,懂些什么!”黑衣冷冷地叱道,“走了!”
师父讲得没错,这个武林江湖,如今是一团混乱毫无可取之处!一路行来。尽遇到一些什么父子争名、同派内讧、师徒互耍心机……真让他倒尽胃口!
黑衣冷冷一哼,不再理会那些言不由衷的赞誉之词,转身往下岭的小路而去。
阿单见状,忙紧跟在黑衣背后。静静地随他而去。
☆☆☆☆☆
“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到了山脚,黑衣停住脚步,他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我要回谷去,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回……回谷?!”阿单紧喘几口气,急忙叫道:“我要跟你回去!我不要自己走!”黑衣已让自己跟了一月有余,为什么不让自己继续跟下去?
哼,偏要跟到底!老乞丐死前曾细细地嘱咐,若有人对自己好而没有其他的用意,那么这人便是紧跟一辈子也值得的!
“你是我什么人?”黑衣薄唇一撇,“你我素昧平生,你凭什么说要跟我回谷?”那栖风谷是他一个人的,外人岂可想去就去?!
“我……我可以给你牵马呀!也可以给你洗衣做饭。给你整理房间一一我什么都会做的!真的,我绝对不会偷懒,也保证绝对不会给你添任何的麻烦!”阿单一脸的急切,挺胸站到黑衣视线的落脚处,认真地发誓保证,小小的瘦弱身子站得笔直。
“给我牵马?”薄唇又是一撇,“却牵得马儿行得如同蜗牛一般?给我洗衣做饭……我学着也会。干吗要用一个明明什么也不会的笨小子?你还是走吧。我肯让你同行一月有余,已算是破例了。”肯让这孩子随他共行一个月,是因为他对这孩子的行事及毅力有些兴趣。而今同行了这些时日,他才发现,这孩子的优点也就这一点点而已。至于缺点一一说话不假思索、行事莽莽撞撞、容貌乏善可陈、身材矮小……一大堆的不足之处,再也引不起他半点儿兴趣,更入不了他的眼。
也该是丢下这孩子的时候了!他出谷时一身轻松,可不想回谷时自找苦吃地背一个麻烦包袱。而且他自幼便喜欢独处寡言,若有一个小孩子整日在他身边晃荡,岂不是自寻烦恼?
“我可以学!真的,我什么苦都能吃!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用心去做的!我全听你的!”阿单一下子慌了起来。从小到大,除了养育自己长大的老乞丐,还从未遇见过死也不想分开的人!阿单告诉自己,绝对不要放开这个虽然总是冷言冷语,但其实对他十分关心的黑衣!
“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就要跟着他,就要跟他一辈子!
瘦弱的身子猛地往前一扑,也不理会地上的碎石会扎到自己,阿单只紧紧地抱住黑衣的双脚,急得掉下泪来,“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的!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一丁点儿的麻烦!求你了!呜……哇……”到后来,阿单索性把头埋在黑衣的身上,放声大哭。
“你烦不烦人啊!”黑衣脚一动,将大哭不止的孩子踢到一丈开外,任孩子重重地摔落在地。然后,黑衣头一扭转身就走。他平生最讨厌爱哭鬼了!
“呜……求你了,不要丢下我!”顾不得被摔得浑身刺痛,更不管额头撞到石块而流出血来,哇哇大哭的孩子连滚带爬地又追赶上来,紧紧地抱住黑衣的一条腿,连声哀求,“呜……我不要离开你!呜……我会听你的话再也不哭了!呜……”阿单的心里敏锐地感知到黑衣不喜欢看到别人哭。可泪水哪里是说止便止得住的?
“放手!”黑衣停住脚步,刚要再次踢过去,却看到那孩子额上直淌而下的血红,不由得收回了力道,微微一愣。
“不放不放!你打死我也不放!”阿单的双手依然将黑衣的腿紧絮地搂在怀中,被血模糊的视线牢牢地盯住那高高在上的身形,“呜……求求你了……不要丟下我一个……呜……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呜……我不要离彈你……呜……”哭得太厉害了,阿单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黑衣看着阿单哭泣和悲哀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隐约地也有一些酸。他也是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也没有亲人了啊!
“求你了……我绝对不会给你惹一点点的麻烦……求你让我跟着你肥……呜……”见黑衣开始动摇,阿单更加用力地哀求。血和泪模糊了整张小脸。
“烦不烦人啊你?”黑衣轻哼了声,“那边有溪水,去洗把脸。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无赖地大哭?”罢了,就把这孩子带回栖风谷吧。多一个人,也算给谷中添一点儿生气,免得只剩他一个人在谷中受那些鸟兽的欺压和嘲笑。
“你……你让我跟?”小脑袋一仰,阿单用力地喊。
“你若不再哭闹,我便让你跟。”条件一定要先谈好,“以后不准大哭大闹、不准烦我、不准偷懒、不准乱跑、不准……而且要绝对听我的话。记住了?”
阿单听一句便重重地一点头,也不管是否真的记住了、是否真的听明白了,只是一个劲地用力点头以示遵从。
“那还愣着做什么?”黑衣瞪了阿单一眼,“我叫你去洗把脸,没听到吗?”
“啊?我马上去!”阿单急急地转身跑向不远处的小溪,跑了几步之后却又折了回来,望着黑衣,“你不会乘机丢下我、自己跑掉的对不对?”小小的心灵中充满了不确定。
“哼。”唇一弯,黑衣瞪了小家伙一眼,叹了口气。“我再告诉你,我绝对言出必行、信守承诺,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办到,从不出尔反尔。另外,我从不会胡乱应允别人什么事,更不喜欢别人质疑我!明白了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单立刻冲到溪边,奉命洗脸。
黑衣不由得感叹地笑了一声,叹自己破例收留了那孩子,也笑那孩子对自己深深的依赖,更笑的是一一回谷之旅或许不会太寂寞了。
再望一眼正跪在溪前洗脸的孩子,黑衣跃上黑马,双手抱胸等着那孩子前来牵马,“磨磨蹭蹭的,你到底好了没有?”他的耐心实在有限。
“我来了,我来了!”甩着手上的水珠,阿单跌跌撞撞地跑到黑马前,用力扯住缰绳,仰起脸快乐地一笑,“咱们往哪里走,嗯一一公子?”
“往南,往来时的路走,笨!”黑衣一哼,“你喊我什么?公子?谁让你那样喊的?”
“不然,我要怎么称呼你啊?”阿单抓抓头,有些为难。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叫黑一一衣,黑衣!”忍不住俯低身,黑衣冲着阿单的耳边低喝了一声,将阿单吓得连连跳开好几步,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黑衣。
“我可以喊你名字?”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可……可你是一一”他决定跟随的“主子”呀!
“我是什么?我是黑衣!”他已经开始后悔收留这么个笨家伙了。
“是,是!黑衣,黑衣!”阿单被吼得头皮发麻,赶紧牵马顺着来时的路快步走去。这么火爆的黑衣。人家从未见识过哟!还是小心地顺着他比较好。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黑衣再次叹息。
“早点儿回谷啊!”黑衣真是个奇怪的人,先前不是还嘲笑自己牵马好像蜗牛在爬吗?
“早点儿回谷?”薄唇淡淡地一弯。离谷半年,他确实想早些回谷,但在不经意间瞥到一瘸一拐的阿单后,黑衣不由得又皱起了眉,“慢些走,我……我还要看看这华山景色!”
“哦。”阿单的步子顿时又慢下来。脚有些痛呢,许是刚才被摔出去时又扭了,头也有些晕。不过不碍事的,只要想到黑衣再也不会丢下他,心就快乐得想飞。
“没听见吗?我让你慢一些!”真是一个笨孩子,脚痛就说啊,干吗硬忍着?
“我走得已经够慢了呢。”阿单小小声地顶了一句嘴。
“你嘀咕什么?”他的耳朵可是很尖的!
“没、没什么啊!”忙闭上嘴巴,阿单专心地引马前行。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耳朵一点儿也不聋。”早已听清楚了那小鬼头的抱怨,黑衣却不点破,只想逗逗他。有一个人在身边,有一个人能陪他说说话,这样也很好吧?
至少,胜过一个人独处的孤寂。
原来一一他就算喜欢安静、喜欢独处、喜欢沉默寡言,但身畔多了一个人,增添了几分的热闹,他也一样的喜欢啊!
冷冷的薄唇淡淡地笑开了,冷清的心因阿单的加入,而开始渐渐泛温。
丹桂飘香,大雁南飞,正是金秋赏菊时。两道鲜明的墨色身影渐渐地融人这美景当中,缓缓地向南而去。
风景正好啊。


第3章

“这……这就是栖风谷?”站在悬崖边,阿单瞪大眼颤抖地指着脚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老天!悬崖之下云雾缭绕不知伸向何处,要怎样下去?跳下去吗?我还不想死啊!
“对啊,有哪里不妥吗?”黑衣将黑马身上的行李一一卸下,轻轻勉拍了拍马首。马儿不舍地蹭蹭他的手,然后长呜一声,转身飞驰而去。
“喂!黑马要去哪里?”阿单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黑色骏马纵身飞过矮崖,穿人林海之中,接着不见了踪影。
“回它的同伴那里呀。”将马鞍等放进崖边的一个石洞中,再将洞口用大石堵上,黑衣朝呆呆的阿单一笑,
“它只是我暂时借用的。并不归我所有。”黑马是栖风谷后山的野马,烈性至极。若不是他自幼就与它们玩熟了,哪敢猎野马来当坐骑啊。
“喔。”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一“咱们怎样下去?”不会是要自己闭上眼跳……下去吧?
“跳啊,不然怎样?”将在山下采购的生活用品都背在身后,黑衣走到崖边,一脸平时见不到的兴奋。脚下便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居所,他终于回来了。
“跳?!”噩梦成真,阿单一下子倒退了好几大步,还连连摇头,“黑衣,你在开玩笑是不是?”两人相处已久,阿单喊得已经相当顺口,“这么深,跳下去摔死怎么办?”
“随你。”黑衣双手拢胸。薄唇轻轻一撇,“你若是真的想跟着我,便随我跳下去。倘若命大,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若是不想跳呢,我也不拦你,你自行下山去吧!”呆瓜!笨蛋!相处这么久了,这个笨蛋还不信他呀?
“我、我不走!”阿单立即用力摇头,勇敢地走到崖边以示留下来的决心。可是,当看到脚下的深渊冷风阵阵、云雾重重,胆小鬼立刻晕了,“呜……我不会走的……呜……我绝对不会走的……”不要跳了啦,死也不要跳啊!
“不想走就跳下去啊。”又哭!唉!胆小的孩子,一遇事就只会哭。
“呜,我一定不会走的啦!呜……”再偷瞄了眼面色如常的黑衣,见他一点儿退让的意思也没有,阿单只好咽了口口水将眼紧紧闭起,右脚试着抬了抬,终于僵硬地朝前一迈,然后重心往前一倾,心跳一下子停住,一口气硬生生地憋在胸腔,出入不得。
“哇!”大哭声中,小小的身影快速地坠入重重云雾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啧,胆子挺大的嘛!”薄唇一弯,黑衣轻挑浓眉,一纵身也跳人了那云遮雾绕的深蛱之中,一身黑衣被风吹起,犹如大鹏展翅般急速飞腾。
从小就在这山里住,黑衣早巳将时间拿捏得极准。片刻之后,他将丹田之气一提,衣袖一挥缠住崖壁上蔓延的山藤,下冲之势顿缓;再一刻,他伸出左脚一踢石壁,身躯便向崖壁的另一侧移了几分;再凌空一翻,双脚一蹬山藤,向下坠的势头便已消减了九成,剩余的一分力道恰恰让他可以轻飘飘地跃到离崖底三丈高的一块石岩之上。双脚落地后,黑衣拍一拍衣上的灰尘,举目望向下方。
崖底,是一弯深潭。四周崖壁上野生的山藤把深潭遮了个严严实实,山藤交错横生形成了一张巨网,从深崖之上掉落的一切都会毫无遗漏地落在这天然的藤网之中。
自然,那个从上面大哭着跳下来的笨蛋如今也正呆呆地仰天瘫躺在这藤网之中,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双眸呆滞地望着上方的遮天云雾,而身上的衣衫,也早已被潭水浸透。
这些山藤的韧性极好。黑衣曾身负百斤的大石从崖上跳下,真直地落人藤网之中,也只能将这藤网暂时压入水中,而山藤却无一被压断。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恶意地戏耍这个胆小的家伙一回,好让小鬼头受一下惊。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嘛。不过,这孩子看来是吓过头了。
跳到阿单身旁,黑衣踢踢依旧呆愣着的家伙,“如何?很好玩是不是呀?小时候我常玩的。”可是小阿单却仍然在发呆,眼睛眨也不眨,好像没有听到黑衣的话。
“喂,吓呆啦?”黑衣索性坐下来,拍了拍身下的野藤,“这藤韧性不错吧?没事的,快起来!”
呆滞的黑眸慢慢地动了动,气息十分不稳,一张脸白得吓人,眼泪依然哗啦啦地淌着。
“行了,行了,现在没事了。快起来,一会儿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你去做呢!”他好笑地捏一捏那孩子苍白的脸蛋,想给它添一点儿红润,“阿单,再发呆我可要把你扔回崖上去啦。你要回去吗?”话语里隐含着浓浓的恐吓。
“不……”紧闭的唇终于颤颤地挤出一丝声音,双手勉强地支起身体,呆滞的眼缓缓地转动了几下,“我不走。”声音虽微弱,但却非常坚决。
“那就不要再发呆了。”黑衣实在不习惯一直蹦来跳去的家伙现在却一副死模样,他叹了口气伸手将阿单拉起,让依然呆傻的孩子坐上自己的手臂,然后轻轻地纵身跳到他落地的那块石头旁,笑着扬起头,“瞧见没?穿过这个岩洞,咱们便到家啦!”
闻言,阿单费力地转动僵直的脖颈,随着黑衣的目光望过去。隐在巨石底下的,正是一个一人高的石洞。
“好吧,看在你还有几分胆色的份上,我抱你过去算了。”回家的兴奋让黑衣第一次显露出属于少年的稚气来,璀璨的眸开心地扫了一眼这寂静的深渊谷底,他笑着说:“等穿过这石洞,你可不要被我这栖风谷的景色迷昏了头,继而弄得我一脸的口水哟!”语罢。黑衣大步地跨进石洞,顺着洞尽头透出的微弱亮光急速前进。
片刻之后,狭窄的洞穴突然变得豁然开朗,阿单的眼前一亮。洞外,是好大的一片林地。不同于外界深秋的萧条景色,眼前芳草萋萋,不知名的七彩野花遍布其间,凉风送爽,松柏挺拔,清澈的溪水穿林而过,林中彩蝶翩翩、鸟鸣悦耳。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看不完的世外美景,这绝致的景致顿时看傻了小阿单。
“如何?不错吧?”黑衣自豪地一笑,抱着看傻眼的孩子从松柏林中穿过,“我这栖风谷的美景,岂会是让外人轻易见得的?受一点儿惊吓也是值得的,是不是?”
穿过这不小的松柏林,眼前又是一大片的翠竹摇曳生姿。竹林间,是一栋石砌的高屋。屋高两丈有余,长则有十尺左右,坐北朝南。面南的这一方。石墙上尽是大大的木窗。屋前石凳石桌,无一不全。
松柏之林、翠竹之地,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到家喽!”将阿单放下地,黑衣快步奔到石屋门前,“这石屋是我八岁那一年亲自动手建的。怎样?还说得过去吧?”用力一推厚重的木门,缓缓地,一个崭新的世界在阿单的眼前渐渐敞开。
同时,曾经只属于黑衣一个人独享的世界,而今允许了另一个孩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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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挽起衣袖,黑衣左手拎着水桶、右手叉在腰间,高高的身躯斜倚在门框上,有点儿泄气地睨着屋内一身灰尘的阿单,“我已经将书房卧室所有的地方都打扫了两遍,妳怎么还没收拾好这小小的厨房?”就算从来没做过这些家事,也不该慢到这种境界吧?
“我在洗碗啊!”哼,说什么这厨房从来用过,可这多达上百的盘盘碗碗怎么个个都有用过的痕迹?而那灶上的铁锅里甚至还有半锅焦干的米饭,也不知放置了多长时间,硬得像石块似的!黑衣到底知不知道呀!“怪不得你这么大方,说只要我收拾好这‘小小的厨房’就好!”
“怎么那么慢?!快一点儿行不行?”黑衣只当没听见阿单的抱怨,径自慢吞吞地跨进他和师父都避之惟恐不及的恐怖禁地,将一桶清水放到桌旁,“我和师父都不太擅长这庖厨之技,都是能凑合就凑合的。”他和师父是宁愿出谷去重新购买碗盏,甚至多买回一些能现吃的干粮,也不想来此一游。
“那你是怎样长大的?”黑衣讲过,他是他师父从路边捡回的孤儿,而被捡回时他才几个月大。
“是啊,我和师父有时也不太敢相信,两个不会做饭的人竟能活到现在!”黑衣哈哈一笑,再也不复在外时的冷漠,“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归你管。现在还不会做饭没关系,但你一定要立刻学起来,不准饿着我!不然,我会将你丢出谷去的!”
呵呵,说穿了,之所以让这小呆瓜回谷,他也是抱着师父当年捡他时的私心的。只是他会吸取师父的惨痛教训,绝不会让这小鬼欺压到他的头上!哼哼!
“明白啦!”阿单暗自扮了个鬼脸,然后将洗好的盘和碗放到桌上,“我很聪明的!”
“聪明个头!”黑衣忍不住敲了阿单一记,突然,他皱着眉问:“我一直没问过你,你今年有五岁了吗?”个子怎么这么矮?
“我十岁啦!”仰起头,阿单不满地更正,“用不了多久,我会长得和你一样高!”
“十岁?!”黑衣吃惊地将阿单上上下下看了又看,一点儿也不相信,“我可不喜欢听假话。”
“我也从不骗人的。”干吗用这种眼神看他?长得矮又不是他的错!
“算了。”黑衣无所谓地挥挥手,“十岁就十岁好了。你能不能手脚快一点儿?天快黑了,我这里还有一点儿干粮,等吃过饭后,咱们也好去屋后的冷泉里洗个澡,然后饱饱地睡一觉。从明天开始,你就有好多事要做啦!”他也要开始研究另一种内功的修习之法了。
“啊,你先去吃,不用等我的。”矮矮的身子几乎趴在灶台上,阿单伸长手使劲她刷长满铁锈的饭锅。
“不等你,那等一下谁帮我搓背?”在外面洗澡总觉得别扭,而今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不好好地洗一洗,怎对得起自己?何况,既然辛辛苦苦地带回一个拖累,若不尽责地利用,岂不粮费?
“我又不会搓背!”哼,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不会可以学啊。”黑衣用力地吸了口气,“阿单,你几年没洗过澡了?好难闻!”他可是很爱干净的。
“胡说,我前些天刚洗过的!”自从跟在黑衣身边后,衣服从里到外可都是新的呢,“你忘了,我现在的衣服全是你帮我买的,我很宝贝的,怎么可能弄脏它们?”
“管你洗没洗过!走!”黑衣一手提起矮矮的阿单,大步朝外走去;途中又顺手拎起几样物品,一步也不停地转到石屋之后。
屋后竹林之中,有一池丈宽的冷泉,池边用青石砌了边沿,池面微泛水纹、清可见底,“这冷泉是天生的。我每日练功之后,都会来这里泡上半天,能舒筋展骨消除疲劳。”将阿单随手一放,左手中的物品也抛到泉边,黑衣开始宽衣,“算了,等洗完澡咱们再吃干粮也不迟。”
阿单呆呆地看着黑衣迈步跨进水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要偷偷溜掉。
“哎,阿单,你想到哪里去?”黑衣看到阿单想逃跑,伸手扯过束腰的长巾凌空一层,便将要逃的人卷入水中。
阿单没有提防,顿时吃了好几口泉水。可是,没等阿单从水中站起来,黑衣手中的长巾轻轻一提,便又将阿单卷近身畔,同他一起坐在泉中的石阶之上。
“咳!咳!”阿单用力地咳嗽了几声,狠狠地瞪了那个幸灾乐祸的人一眼,“咳……我、我不要洗!”
“为什么不洗?”黑衣好心地帮阿单拍拍背,“害羞吗?”想一想,两个人同行了那么久,他还真的没见过这小家伙在他面前宽衣呢,“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还是你怕水?放心,水很浅的。”
“我不洗,我就是不洗!”紧紧抱住自己,阿单摇头再摇头。
“你身上都有味道了,还不洗?”黑衣索性自己来脱衣,“怕哪门子的羞?男孩子家不要这么扭捏好不好!”却见阿单越来越紧张,将身上的衣裳拽得更紧,黑衣不由得取笑道:“你身上绣着花呀?”
“你……你管我!”手立刻捂住左肩,阿单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偏要管……难道还真的绣着花不成?”见阿单这般反应,黑衣的好奇心大起,一把揪住要逃的阿单,拽下了他的左边袖管。当下,黑衣就愣住了。
只见一朵素净的牡丹纹身静静地在阿单的左肩绽放。粉嫩的花辦、娇柔的花蕊,生动至极、鲜灵至极、美丽至极。普天之下,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朵如此美丽的牡丹。
“好漂亮!”目光闪动,黑衣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心中满含敬畏。
“放手啦!”用力扭动身躯,阿单几乎要哭出来了,“快放手!不可以看的!听到没有!”老乞丐曾经多次叮嘱:这牡丹纹身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看到一点点!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别动!我再看一眼就好!这么美丽的花儿是怎么绣上去的?”
“我怎么知道!”自阿单有记忆以来,这可恶的花就在了,“放手,放手!”阿单真的要哭了。
“好了啦。”不让看就不让看,反正来日方长嘛。大方地放气疯的小家伙一马,黑衣转过身,“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一朵花吗?来吧,该帮我搓背了。”不过,真的很好笑,一个男孩子家的肩上竟然绣着一朵天下无双的牡丹!“你不把湿衣服脱掉,病了可不要怪我。”他的心地可是很好的呢!
阿单却只是羞愤地将湿透了的衣裳裹得更紧,理也不理他。
“不过……”黑衣又回过头,笑着问:“等哪一天让我再看一回呀?”
“去死!”阿单真的被气坏了,双手用力地一拍水,溅了那依然笑着的俊脸一脸的水珠,“笑!还笑!笑死你算了!”小家伙恨恨地转身,要离开了。
“行了行了,”玩笑看来真的开过了头,黑衣有些歉意地拉回生气的人,“别气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用这个来笑话你,好不好?”但他的眼却不由自主地又要瞄向阿单的左肩。
“……”
“好了好了,我道歉行了吧?”他可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下气过哦,“大不了以后我绝对不看了。”
“……”
“喂,你不要不识抬举哟!”将身一转,黑衣背向依然绷着脸的阿单,“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想要留在栖风谷,便要听我的话!快一点儿帮我搓背,知不知道?”
“知、道!”脸依然臭臭的,阿单愤愤地走向那个言行不一的人,然后狠狠地一拍黑衣的背,“低一些啦,我够不到!”哼,痛死他最好!
“呀!”黑衣向前一倾,“你那么用力做什么?”这个小鬼头!
“不准捣乱,听见没?”
“听、见、了!”冲黑衣的后背撇撇嘴,阿单捞起布巾,狠狠地给他搓起来一一
“我叫你轻一点儿!我生气了!”但其实并不会真的生气。
“知道啦!”手劲依旧,却竟也不再担心眼前的人会不会赶走自己。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之间少了生疏,忘了所有,亲情开始慢慢地出现……


第4章

栖风谷内四季如春。在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人间仙景也不过如此。远离了人群,远离了世俗,少了时序轮转,少了季节巡回。似在不经意间,时间一转便是五年。
栖风谷内,依然青草萋萋,彩蝶翩翩。山山水水并未随着时间的前行而更改,就算是谷内的人也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
冷漠的黑衣依旧冷冷地面对着世间的所有,除了武学之外,依旧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而硬是赖进谷来的那个小小的孩童阿单也还是原先的模样,除了矮瘦的个子稍稍有了一点儿增高一一踮起脚尖能勉强与黑衣齐肩之外,行事莽莽撞撞、说话不假思索的样子依然一如从前。
“吃饭,吃饭!”用力敲敲练功室虚掩的木门,阿单笑眯眯地探进半个头,“收工,收工啦!”
缓缓地将气息循序纳入丹田,黑衣慢慢地睁开眼,没好气地睨了一眼探头探脑的家伙,却没有站起来。“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完了!”很骄傲地昂起小小的脑袋,阿单一脚踏进门,不在意地摆摆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阿单可是一个聪明到极点的人一一不就是一本书嘛,我上午便读完了。”嘻嘻,昨夜黑衣布置下来的功课今日上午就完成了,然后还无事可做地逍遥了一个下午。
入谷五年,他除了打扫石屋、每日做饭之外,剩余的时间便在黑夜的教导下读书识字、博览群书。黑衣的师父无名老人生前最是爱书,谷内收纳了无数藏书,上至天文地理,下达诗词歌赋……世间百科,应有尽有、无一不全。
至于什么武功剑术,任凭黑衣说破了嘴,阿单却硬是不想学。没办法,自己就是对武学没有一点儿的兴趣,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就好,能吃饱穿暖、能有安全的憩息之地、能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此生便已心满意足。
对此,黑衣也不多说什么,任凭阿单自己去看书,只是在闲暇时教阿单识字读书以作消遣。
“又在吹牛。”黑衣淡淡地瞥了那个得意忘形的人一眼,薄唇微微上弯,“小心我今晚考你。”
“好……好啊。谁……谁怕难。”“聪明到极点”的人闻言,不由得心虚起来。自己只是将黑衣布置下来的书册草草地翻阅了一遍就算,至于记不记得住,嘿嘿……“啊!”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阿单大叫了一声,“我今晚做了你很喜欢喝的松子汤哦!”
祈盼的眼偷偷地溜来溜去,妄图贿赂兼蒙混过关的意味不言自明。
“哦?是吗”黑衣站起身走到开始心虚的人面前,轻轻地弹了那个脑瓜子一记,“你呀,不小啦,也该有一点儿大人的样子了,总是贪玩不好。”几岁的人了,还整日跳来跳去。
“知道了。”鼓起腮帮来,阿单努力地挺胸抬头,“你不可以再弹人家的头,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弹成白痴笨蛋的!”既然说是大人了,干吗还总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地欺负自己?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黑衣严肃地摇摇头,在阿单眼一亮的同时,他轻轻一叹,似带着千般的无奈、万般的痛惜,“因为你现在已经够笨够呆的了。”
“啊?啊!”阿单忍不住双拳紧握,一张笑脸拧成了丑丑的怪模样,“好可恶!你简直太过分了!”哼,原以为黑衣不苟言笑、冷淡内敛,可相处久了,才知道黑衣有着爱整人的恶劣天性,只是自己以前没瞧出来罢了。呜,被骗了啦!
“好了,到底你还让不让我去吃饭?”伸手轻轻一推身前的人形障碍,黑衣高颀的身躯走出练功室,双臂豪爽地伸展一番,活动活动筋骨,“有时候我真后悔捡你这么一个惹人厌的小鬼回谷来。”整日叽叽喳喳,不停地窜来蹦去,弄得原本幽静祥和的栖风谷现在总是喧嚣得很。
阿单听他这么一说,原本生动的表情一下子沉静下来,双手悄悄地背到身后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我……我……”
“我”了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了?”黑衣回首望了阿单一眼,“怎么一下子又成结巴了?”
“没……没事。”阿单迅速地摇头,身子挺得僵直,脸庞上是久未有过的恭谨神情,“啊,饭大概凉了,我去热一热!”抬脚,想要抢先奔出石屋去。
“你怎么了?”伸手拉住那个有些慌乱的孩子。黑衣再叹一声,“我没有说要赶你走,你慌什么?”这孩子啊!
“我怎么会慌呢?”勉强地咧嘴一笑,阿单却并未因黑衣的一句“不赶走”而安下心来,“我……我今天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小小的脑袋垂得极低。
“哦?你今日竟然会讲‘对不起’?”黑衣摸摸低垂的小脑瓜,微微一笑,“这么些年了,你如果哪一天不惹我生气,我就真的烧高香了。好啦,去吃饭!”哎,平时大大咧咧的孩子,有时候却又心思敏感得让黑衣吃惊。早已习惯了有一个人吵吵嚷嚷地紧跟在他的身边,他又怎么会舍得放这孩子出谷去?“如今你是这栖凤谷的大王啦,我一切全要仰仗你呢,怎会舍得放你出谷?”
“真的吗?”阿单小心翼翼地仰起头望着他,“你真的不会赶我走?”
就算已经在谷中生活了五年,就算已同黑衣处得极熟,就算努力地达成黑衣的一切要求,可心中的不确定还是会让阿单心惊胆战,往往一夜无眠。不想离开栖凤谷,不想离开黑衣!
“你难道忘记我从来是言出必行、信守承诺的人了吗?”黑衣故意板起脸,“你如果再怀疑我说过的话,我就真的要生气喽!”伸手将只到自己胸前的阿单抱起来,黑衣慢步走向厨房,“告诉过你多少回了,平日要多吃少动、多长点儿个头,才不会总像个小娃娃的。”手上轻飘飘的小身子,让他极度不满。
“我不是小娃娃了。”阿单小小声地反驳,“我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就算个子比不上黑衣,就算没多少重量,阿单也还是个一十五岁的大人了啊!
“可惜我怎么也瞧不出来。”黑衣睨了那个嘀嘀咕咕的“大人”一眼,“十岁时的模样像五岁,十五岁时的模样才有点儿像十岁。”不是他抱怨,他自认五年里并未亏待过这孩子,除了要阿单整理一下石屋和每日做做饭之外,他从来没有让阿单单独做过任何的粗重活。可是阿单不管他怎样爱护,那矮瘦的个头却总是长不高。
哎,想他黑衣如今也不过二十有一,也还是少年啊。但在这孩子面前,却像一名年长了许多的长辈!不但时时要替阿单操心,还要手把手地认真教导这个笨家伙,说是身兼父职也不为过。
“这又不能怨我。”不再害怕被赶出谷去的阿单又开始替自己辩护,“没有人只吃素食就能长高长大的!如果你肯让我吃肉的话,我一定会长得像你一样高!”
呜,有一件事一直让小阿单好难过,黑衣竟然不沾荤腥!举凡鸡鸭鱼肉,黑衣从来不吃半口!害得他也只能跟着受苦,天天了起啃那些素菜。
“少抱怨了。”黑衣瞪了贪吃鬼一眼,“每次我出谷采购,没给你带回烧鸡肥肉?你呀,爱吃鬼!”每回出谷下山采购时,他都捎一些肉食的好不好?
“可你也不想想你多久才出谷一回?”而且黑衣每回都恨研买回一辈子的粮食,以便到死也不用再出谷,“那么一点点,怎够我沾牙缝?”不破荤戒也就罢了,可一开吃,哪里能停住的?
“好了好了。下次我会记得多带一些给你的。”这个难缠的爱吃鬼。
“说话要算数喔。”阿单从他的手臂上跳下地,开开心心地握握手,“还有,今天我要先说明,这些不是我偷打的。”栖风谷里的飞禽走兽其实很多,可以用来捕杀吃肉的也随处可见,但基于“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又有黑衣大爷“那些动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能破坏洒风谷祥和的景象”的古板规矩,想吃肉的时候就只能靠黑衣外出时带回来的食物了。而其余的时间,要想能幸运地吃到肉,就只有靠天的恩赐了。
“哪里来的?”黑衣瞥了眼石桌上那满满一盆的肉,浓眉顿时皱起。
“天上掉下来的。”阿单一手指天,“下午我在谷内闲逛,碰巧看到一只大雁从天上掉下来,当场就摔死了。放着不管也挺可惜的,所以我就……呵呵,你知道的。”阿单眼巴巴地瞪着喷香的雁肉,口水直掉。
“所以你就拣回来了。”没好气地瞪了垂涎欲滴的贪吃鬼一眼,黑衣叹了口气,“吃吧,反正你也做好了。”也许是黑衣的内心一直无欲无求的缘故,在他看来,只要吃饱饭就好,饭食不过是用来维持生命延续的,吃些什么并不要紧。但在这孩子眼里,吃饭没有肉食却是十分难过的事情。
“啊,好棒!”就差没有跪地叩谢天恩了,阿单笑呵呵地先将饭递给黑衣,然后抓起自己的竹筷一一呵呵,目标自然是期盼已久、垂涎已久的肉啦!呜,好好吃哦!
“吃就吃,干吗哭?”阿单狼吞虎咽的惨模样让黑衣哭笑不得,“吃慢一些,我又不会抢你的。哎……真是的……你呀,没得救喽!”他是不是把阿单管教得太严厉了?是因为自己总以自己的行事准则为先强要这孩子服从,却从来不准阿单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吗?
“你也不想想,我多久没吃过肉了?”阿单依然狼吞虎咽,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饱饭似的。
“再过一阵,等我修成‘风起云涌’,我就带你出谷一趟。”自从五年前他回栖风谷之后,便开始修习师父教给他的最后一套内功“风起云涌”。这套内功共分七重,而每练成一重,体内的内力便会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三成,修成之后内力将更为惊人。
五年前,黑衣首次出谷与那友梅道人过招,那时他的“风起云涌”才不过修到第三重而已,却已经能与那道人打成平手。而今经过五年的勤学苦练,第七重终于将要成功了。
“恭喜你!”阿单闻言,比黑衣还要开心,“你练了五年啦,终于可以成功啦!”
“应该是我恭喜你才对吧?”黑衣摇摇头,“陪我在谷中闷了五年,你早就想出谷去玩了对不对?”为了修习“风起云涌”,五年来他心无旁骛,即便偶尔出谷,也是为了补充日常所用。来去匆匆,也从未带阿单出去过,“好吧,等我练成第七重了,我带你出谷好好玩一回!”
“好耶,好耶!”阿单立即笑眯眯地奉上大大的笑脸。这五年来,他只是陪在黑衣身边,谷里再没有别的人。而黑衣又为了修习“风起云涌”,除了抽空教他识字读书之外,根本无法和自己聊天,他只能一个人在栖风谷内玩耍,说不闷是假的。
“就知道你早想出谷了。”黑衣弹了阿单一记响指。
“也不是啦,其实我只想……”只想同黑衣多待一会儿、多说些话罢了,只是这个愿望,却从来不敢在黑衣面前大声讲出来。因为阿单知道,黑衣最厌恶的就是无缘无故被人打扰。即使这五年,自己硬是赖在黑衣的身边,但黑衣一直喜欢独处的静谧,时常将自己抛在脑后,甚至遗忘了自己的存在。
这五年里,阿单其实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黑衣,就被黑衣丢出栖风谷去!
“又怎么了?”小家伙刚才还开心地大喊大叫,怎么一眨眼又闷声不吭了?
“没……没事啊。”抬起头,努力漾起欣喜的笑容,阿单再度开始大嚼他的雁肉,吃得依旧狠吞虎咽、依旧开心。
黑衣却微微地皱起了眉。从什么时候起,这孩子竟也有了心事?!
想来,这五年里他一直受这孩子照顾,却甚少为这孩子着想过,实在亏欠了这孩子许多。
“等‘风起云涌’练成了,我一定带你出谷游玩!”黑衣郑重地承诺。
“好啊。”而阿单回给他的,却依然是勉强挤出的欣喜笑容。
黑衣望着那笑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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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阿单早早就煮好了一桌素菜,只等练功室内的黑衣出关来。黑衣这一次闭关已经过了七日,若无差池,今日黑衣将真正出关,“风起云涌”也将大功告成。
哎,五年哟,漫长而又短暂的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便这样一闪而过啦!
只是阿单左等右等,直等到夜色漫漫,一桌的菜食热了又热。黑衣却还是未出关!曾记得,七日前黑衣曾经说过,今日日暮之前他必将大功告成。可现在已经入夜,他怎么还未出来?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阿单实在按捺不住了,索性悄悄地走到练功室门前,偷偷地推开知道门缝,探进头去看上一看。结果,不看则已,一眼则吓得阿单魂飞魄散!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瞧见黑衣正一动也不能动地倒在石床下!
“黑衣!”阿单忙奔过去跪在黑衣身前,颤抖的手抚上黑衣的额头,直觉烫得吓人。
“你怎么了?黑衣!”见黑衣毫无反应,阿单顿时六神无主,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无名老人留下的医书里说过,黑衣这一种情景是练功不慎、走火人魔啊!
“呜……黑衣……呜……黑衣……你说话啊……呜……我不要你死……呜……”阿单大哭了起来。
黑衣微微地睁开眼,见阿单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轻声安慰:“我还没死,你哭什么?”话未落,一口鲜血便“哇”地喷了阿单一身。
“别说话啦!”阿单用力吼他,急忙去摸他的脉象,“奇怪,你的内息并未乱啊,怎么会气血乱涌?”对于医术,阿单只是略有涉猎,“呜,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努力学习医术的!”心早慌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才能救得了黑衣。
“好了,别哭了,我没……呕!”黑衣又喷出一口血来,脸也红得吓人,“我只是……呕!”血如泉涌,一口接着一口。
“怎么办?!怎么办?!”阿单手忙脚乱的,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用担心。”黑衣左手无力地支地,靠坐到石床上,“我暂时还死不了。”只是,他离死期也不太远就是。再闭合双眸,试着再次引导内息从丹田缓缓游至涌泉,在緞稍微停顿,然后让内息再次重回丹田。但是,内息却在即将回归丹田的那一刻,竟不受他的心念引导,犹如脱缰的野马般直直冲向膻中大穴!
“哇一一”涌得更急更凶!脸也越来越红。
怎么会这样?!他痛苦地睁开双眸,禁不住喘了起来。天啊,要命!
“黑衣?黑衣?”阿单担心地跪坐在黑衣的身边,担忧地看着他的模样。怎么会这样?按常理来说,吐了这么多的血,脸色早该苍白如纸才对啊!可黑衣却为何脸色竟反常地红得厉害?难道,这并非是单纯的走火入魔?!
“黑衣?黑衣?”阿单忍不住再唤。
“别吵。”黑衣叹息一声,“扶我去冷泉。”他甚至连站起的力量也没有。
“好,好!”阿单用力将黑衣扯到背上,一步一步地拖着他往屋后的冷泉走去。五年来,阿单到处攀爬,力气大了许多,还勉强能拖动比自己高的黑衣。但就算如此,等阿单气喘喘地将黑衣拖到冷泉边上,也已是累得喘不过气来。
这寂静的月夜里,只剩两道粗粗的喘气声。
“还、还要怎么做?”瘫在冷泉沿上,阿单问背上的黑衣。
“将我拖下水一一哇!”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恰巧喷了阿单一头一脸,“对不起。”黑衣苦笑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阿单顾不得一脸的血腥,努力将黑衣拖入冷泉,怕黑衣无力坐着,他索性跪坐在冰冷的泉水之中,小心地扶着黑衣在水中打坐,“接下来呢,我还能做些什么?”
“你若是能闭嘴,便是帮我大忙了。”黑衣扭头瞪了叽叽喳喳不停的阿单一眼,冷哼一声,实在无力去应付他。
“哦。”扁扁嘴,阿单听话地不再打扰他,也开始垂首细细思索,努力回想他曾经读过的医书,想找出救治的法子。走火入魔分许多种,其中有一种是因为内息循环太猛太强,以致习之人无法控制内息乱冲,从而导致气血翻涌、吐血不止一一黑衣难道便是如此?!
可先前他看过黑衣的脉象,黑衣的体内并未存在内息乱冲穴位啊!那么一他又是怎样的症状呢?况且,黑衣的脸色为何红得如此厉害?这又怎么解释?阿单努力地想了又想,却怎么也寻不出一丝与此有关的记忆来,心急如焚的阿单又开始呜呜地低哭。
“阿单!”黑衣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低吼,“你不要哭好不好?麻烦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可以吗?”他已经够难受的了,天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内息一直盘旋在膻中大穴,他浑身灼热似火。冰冷的泉水竟不起一丝降温的作用,而膻中大穴的气血又将往下狂涌!
天啊……他苦笑不已,一边努力压抑内息的汹涌骚动,一边埋头苦思。这“风起云涌”、修习起来虽然不易,而世上也甚少有人能练到第七层的。但依师父曾经的经验,却并没有多少的凶险才对。为什么他练到最后的紧要关头,竟然会无法控制体内的内息?而内息又为何会汇聚于膻中大穴?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想再凝神思索,却喉中一甜,一口血又喷了出来!他冷哼一声,知道自己若再无法将膻中大穴内的内息调出的话,过不了多久,他便有可能会经脉自断、散功丧命!
可是,若想调稳早已错乱的内息,必须有懂武之人帮他才行。而他的身边却只有一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小鬼,根本不懂一点儿武学,更没有一点儿内功修为!
看来,天要亡他啊。
无力地靠坐在阿单身前,黑衣不由得叹息,也不再抑制奔涌的狂乱内息,随它去吧。
“啊!”沉默了许久的阿单突然石破天惊地一声大叫。
“你又怎么了?”黑衣再叹,“你好吵啊。”让他安安静静地死,成不成?
“我想出救你的法子来啦!”阿单一脸兴奋,双手紧握。
“你别吵我了好不好7”他尚且没有自救的法子,这个只知贪玩的小鬼又能有什么法子?
“真的,真的!”阿单依然一脸的兴奋,“我从一本书上曾看到过,若是不慎走火人魔又寻不出原由来,可以先用‘散淤’之法,将内息尽悉转移出去。”体内若是少了作怪的内息,自然可以保住性命了!
“说得好!”黑衣挑起眉,回首斜睨着那个得意洋洋的人,“那么请问。要如何‘散淤’呢?”
“只要……”得意洋洋的小脸又垮了下来。没有人相助,什么也办不成的。
“现在可以让我安静一会儿了吗?”
阿单皱紧眉头,再次埋头思索。“散淤”,即是将练功不慎、走火人魔之人体内的内息全部转移至另一人的体内,通过调整再行转回,便可解救乱了的内息。但前提条件是,接受杂乱内息的另一人也要身怀相当的内力才行,不然的话,不但无法引导内息,可能也会走火人魔!
“散淤”之法,说来简单,施行起来却是万分的凶险。
“黑衣……”阿单突然又抬起头,欲言又止。
“又怎么啦?”黑衣现在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好心,干吗想不开地捡回这么一个又爱说话又爱哭的讨厌鬼回来!看吧,如今受苦的是哪一个?
“我、我……”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出来?不说,黑衣只怕真的有生命危险了;可他若是说了,黑衣会不会从此再也不理他了?他不要离开黑衣……可他更不想黑衣死掉啊!
“你到底想怎样?!”黑衣叹了再叹。
“呜……”哇哇地哭着,阿单一边爬坐到黑衣身前,一边抖着手开始慢慢解开身上的衣襟,“呜……我对不起你……呜……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干吗?”黑衣简直快被这个小鬼的怪异行为给逼疯了,“天这么冷,你脱衣服做什么?”就算要陪他一起死,也不要选择冻死吧?
“呜……”阿单依然在呜呜地哭,“‘散淤’还有一个法子啦!”
“别瞎闹了好不好?”黑衣也快被这孩子逼得想哭了,“你又不是‘女人’!”
“散淤”确实还有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一一阴阳交合。只要一男一女同在,那么不管走火人魔的是哪一个,借由阴阳交合,走火人魔之人可自行将体内杂乱的内息传导至另一人体内!
但,这只是传闻而已,因为此法对接受杂乱内息的人伤害极大。何况内息传导的过程中,那种剧痛是人体无法忍受的!
“呜……可、可我确实是、是……呜……”大哭声中,阿单抖抖的手扯去了身上的最后一件覆体衣物。
半眯的冷眸一下子瞪成圆球,黑衣愣得无法动弹。
矮瘦的身材、扁平的胸、毫无姿色可言的容貌,却……却实实在在是女、儿、身!天啊,这是什么乌龙!
五年了,朝夕相处了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阿单原来竟是女、儿、身!比起走火人魔而亡,他被这个小鬼头气死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上一些!
“呜……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呜……”哭得泪眼模糊,阿单在黑衣几乎要喷火的瞪视下,慢慢往后撒,“呜……可老乞丐告诉过我,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啦!”她又不是故意要瞒他的。
“淹死你算了!”伸长手,黑衣狠狠地扯回快被泉水淹没头顶的爱哭鬼,两眼冒火地吼道:“我是别人吗?我这些年如何对你的?也从来不瞒你任何事,可你呢?你竟然这么对我?!”可恶,他真的会被他……哦、不、应该是被……她……气死!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黑衣!”努力辩解的语句却在黑衣又一口的鲜血喷出之时,猛地停顿下来,“你到底要不要‘散淤’嘛?呜……你不要吐了好不好?”
“我也求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就算要哭,也该是他黑衣才对啊。“你再这么哭个不停,我也不用散什么淤,直接被你的眼泪淹死算了。”他懊恼地将她的小身子扯进怀中,原本红得厉害的脸色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
唉,莫名其妙的走火人魔,莫名其妙的救治法子,莫名其妙的乌龙阵!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莫名其妙的乱七八糟吗?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咬咬牙,真的懊恼极了。
“呜,你以为我愿意哭呀?”呜哇哇的哭腔依旧继续,“可我不要你死啊。”
“你再哭,我不给你吵死才怪!”往日这孩子很听他的话啊,可今日他讲的话怎么没有一点儿的威信……
良久一一
“你不要再哭了啦!”
“呜……可是…我好痛……哇……你能不能杀了我算了!”惊天动地的哇哇大哭依旧惊天动地。
呜……他也想哭啊……他从未弹过的男儿泪……呜……现在可不可以不要散什么见鬼的淤,也让他死了算了?
莫名其妙的乌龙阵,便这么莫名其妙地继续乌龙地摆了下去……


第5章

转眼间,又一个五年过去了。
毒辣的日头,嘈杂的叫卖声,满街的拥挤人流情景恁地眼熟。
他依然身着黑衫,还是牵着一匹黑色骏马,再次缓缓地步入了这个小镇。毫无感情波动的黑眸仍旧静静地扫过眼前的景象,紧抿的薄唇依旧微微地透露出一丝丝的不耐。
“啊,这位客官,您请歇歇脚,咱们店里有上好的酒菜等着孝敬您老人家呢!”
小街两旁拥挤的酒楼里依旧发出喧嚣的叫客声,依旧一波波地袭向他。他稍一思索,停下了不紧不慢的步子,将手中的缰绳随意地交给离最近的店小二,伸手拎起马鞍旁的小包袱,再将倒伏在马背上的一团覆着遮阳青巾、疑似人形的物体小心地抱在怀中,走进酒楼。
“哟,这位客官,您楼上请。”店内的另一名小二笑容可掬地快步迎过来。
他一闪,躲过热情的店小二,不发一语地走向一旁的楼梯。
步上二楼,他皱眉扫视了一番,照旧步到临近街窗的桌前,再厌恶地瞥了眼白净的桌椅,将小小的包袱放到桌上、继而落座。怀中,则依然小心地抱着那团形似人影的物体。
“公……公子爷,您想用些什么酒菜?”店小二拎着擦桌的白布,恭敬地垂手侍立,头垂得极低,提不起巡视来人的勇气。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该是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呀,眼前的黑衣公子却偏偏冷着一张好看的俊美脸庞,还穿一身肃杀的黑色衣衫,不言不语的,轻易地隔离开周遭的热闹气氛。
好……好可怕的青年!
店小二紧张地抖落一身的冷汗,偷偷看了看窗外毒辣的日头,心中不由得一动一一这情景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见过的!
“公子爷?”小二的腰不由得恭敬地垂得更低。
“两碗白米板,几碟素菜。”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优美的声音冷冷地命令。
“是,您稍候。马上就来!”
“等一下。”黑衣青年望了眼怀中的那团物体,稍一沉吟,再淡淡地开口:“要一盘肉食吧。”
“是!马上就来!”店小二躬着身急急地离去。
薄唇一撇,青年叹了口气,低首望着怀中的那团青色巾子,微微地露出笑容,“你不是肚子饿了吗,醒一醒,吃完再睡好不好?”语气依然很冷,但其中却包含着一丝细不可见的宠溺。
怀中的物体微微动了动,却是一声不吭。
“怎么,刚才还直嚷着要大大地吃上一回,这么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青年毫不厌烦,淡淡的笑依然噙在嘴角,手还轻轻地拍着,“快快起来。不然我可要改主意了。”
“……”随着他的动作,他怀中的物体嘟囔了几句,又动了动。
“又在讲我坏话?”他的眉一扬,示意店小二拿一条湿巾子过来,接着掀开青色的巾子,一张小麦色的属于少年的圆脸露了出来,“起来了,听到没有?”
“唔……”眯起的眼猛地接触到刺目的光线,他怀中的少年忍不住呻吟一声,圆圆的杏眼紧紧地眯起,头一缩又想退回去,再大睡特睡上一回。
“好啦,不要再耍孩子脾气了。快起来,不然我可要恼了。”青年沉下脸,将少年身上的巾子完全扯下来放到一旁,接过店小二送来的温巾子,便往少年的脸上擦去。
“哇!”少年这下真的清醒了,手一拨将替他擦脸的大掌挡住,“你擦得我好痛,好啦,我自己来了啦!”呜,狠心的人!
“黑衣,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还说?”黑夜曲指弹向依然赖在怀中的家伙一记,哼了声,“几天不罚你,你就皮痒了是不是?”
“我说的本来就是……”后半段话在黑衣的脸凑到眼前之时,终于消失。
“好了。多大的人啦,还要撒娇?”黑衣没好气地再弹怀中的少年一记,再叹口气,“阿单,你到底要不要吃你的饭?”虽说身子还是矮矮的,可她也有二十了啊,却怎么还是这么的孩子气?
“要!要!当然要!”眼尖地看到桌上的红烧肉,口水立刻开始泛滥成灾,阿单娇小的身子一动。一个鲤鱼打挺就从黑衣的怀中跳到地上,眉开眼笑起来。呜,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尝过肉味了耶!呜,好香好香哦……
“馋鬼。”黑衣瞪了她一眼,却无法生她的气。
“黑衣……”阿单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灵活的乌瞳一眨不眨的。
“好啦!吃吧!”再叹了口气,黑衣无奈地摇摇头。
“好耶!”开心地嚷了声,阿单飞快地端起一碗米饭。竹筷一捞,直接攻向香喷喷的肉块,大块剁颐,吃得不亦乐乎。
“黑衣,你要不要也来一块?”讨好地将一块红烧肉夹进黑衣的碗里,阿单眨眼一笑,“很补很补的哦。”
“我若真的吃了你这一块,怕是要被你再扒一顿了。”黑衣直接将近在嘴角的肥肉用竹筷推到一边,敬谢不敏,“你真有这等好心?”他才不信呢。
“啊,黑衣,你怎么能这样说,简直太伤我的心了。”阿单嘻嘻一笑,将肉丢进自己大张的嘴中,却浑然不知他们亲昵的举动,惊掉了其他食客一地的眼珠。
这个冷冰冰的黑衣青年和这个笑嘻嘻的黑衣男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是什么关系啊?是叔侄、兄弟还是同门师兄弟啊……他们难道不知礼数吗?大庭广众之下,这个青年却大胆地将小男孩搂抱在怀,难道他……有断袖之癖?!
将酒楼中所有人的猜疑视线尽数看在眼中,黑夜淡淡地哼了一声,开始静静地用饭。只要自己活得快乐,管那些无关人等做什么?
微笑着看了吃得开心的阿单一眼,黑衣冷冷的眼眸中开始有了暖意。
五年前,倘若不是这孩子一一啊,不能再说“孩子”啦,阿单已经二十了呢一一倘若不是这贪吃的爱哭鬼,他黑衣的一条命只怕早已烟消云散。
那乌龙的“走火入魔”,那乌龙的“散淤”法……一团乌龙过后,他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从小辛辛苦苦练就的一身惊人内力,就此烟消云散。原因无它,自诩为他的“救命恩人”的阿单在饱尝内力传导之苦和无可比拟的巨痛之后,打死也不肯再来一回,不肯再借由“散淤”将内力重新输送回他的体内。
“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重新再练上一回!”
这是当时阿单给他的两种选择。反正他已经保住了性命,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她为了帮他散那见鬼的淤,身受了重创呢,简直是痛得死去活来一一一句话,要命她有一条;要内力,嘿嘿,她是绝对不还的!
黑衣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力地、深深地叹了一声。
轻车熟路,驾轻就熟。对于已经练过一回“风起云涌”的他来说,再重头修习一次,其实并无差别。他深深叹息的是,那个让他头痛不已的家伙,她现在身怀他的一身绝顶内力,若掌握了运用之法,将只储存在她膻中大穴的内力循环到奇经八脉的话,只怕不出五年,她便将轻松跃人世间绝頂高手之列。
只是,从来不屑成为“江湖人”的阿单依然对成为“江湖第一人”不屑至极。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从来就不是她的梦想。她的梦想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能吃饱穿暖,能有舒服的家,能有关心她的入,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请不要来烦她。
多次劝说无效后,黑衣只好放任她自在逍遥,不再强迫她学习融合内息之法。
而同时,他又重新由第一重练起,再一次重新修习“风起云涌”。原本就已经有上一回的基础,体内又有几分残余的内力作为引导,再一回修习起来,他并未花费多大的心神,内息便一日千里地在体内重新积累。只用了短短九天,他已经可以从栖风谷攀爬到谷外,去采购他们的民生大计。
生活与他练功走火人魔之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每月沉醉于武学之中,而阿单也依然每日在黑衣的督促下一目十行地看书、写字,有空则会在谷中上蹿下跳,继续弄得谷内鸡飞狗跳。
表面上看来,似乎一切如常,但除了一件事一一
自从黑衣将体内大部分内力借由“散淤‘’传导至阿单的体内后,阿单便停止了所有的生长发育,体形和容貌从此再无一点儿变化。她的一切,停在了十五岁。
为此,阿单没有什么感想,但黑衣却深感对不起她,也因此,有意无意地,他对阿单的管教无形中松了许多,也不再强硬逼迫她读书写字,更放任她在栖风谷中当山大王,闹得无法无天。
时间一晃,便又是五年。
五年里,黑衣的“风起云涌”再度修到了第六重,但最后的第七重,他却不再修习。原因无他,自然是怕再闹上一回乌龙。他虽从未对阿单提起过,却自知上回走火人魔的原因有些奇怪,他隐隐地感觉到并非是他自身修习不当的后果,而是他的体内似乎有某种药物直接导致了他的走火人魔!
仔细想来,原因大概与他十年前那一次的出谷脱不了干系。但是,到底是在何时何地、又是何人暗中对他下了毒手呢?况且,隐伏在他体内的药物似乎只在他修习内功到最紧要关头的时候才起效果。到底对手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却怎样也想不出原因来。既然他已明白此事,自然不会再冒险地继续往下修习。
反正,凭着他现在的内力修为,天下能与他一较高低的人也没几个了。何况他练习武功也并非为了称霸武林,而是一种兴趣而已。
于是,在他修成第六重后,他马上停止了修习,再加上阿单整日的软磨硬泡,他只得举手投降无奈地应允了这个小鬼头,答应带她出谷一一闯荡江湖去!
闯荡江湖?对于武功没有了丝兴趣的小孩子,却偏偏立志要去“闯荡江湖”,成为大英雄!
对于她的“宏大理想”,他能怎么办?一来他心怀愧疚,二来他已经被缠到无可奈何了,就只能带她去“闯荡江湖”、出谷玩上一趟了。
相处了将近十个春秋,在他的心中,阿单已经不仅是一个伴儿,更是他重要的家人,是他除了师父以外的又一名重要的家人。有时,他也会想,倘若他出谷时没有带回阿单,他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他又将怎样过完他这长长的一生?孤单和寂寞,或许会与他相伴终生吧?
师父仙逝之前、还对他冷淡面对一切的模样无能为力。倘若他老人家知道如今自己的身边有了一只无法无天的小野猴子,还几乎骑到自己头上来,只怕老人家会欣慰不少吧?毕竟,以他的性子,能容忍他人无礼,实在是很难做到的。
师父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吧?
☆☆☆☆☆
“吃慢一些。我又不会抢你的。”依然淡淡地笑着,黑衣将自己碗中的米饭拨了些给对面意犹未尽的爱吃鬼。这孩子,哎,实在让他无能为力。
“你管……”阿单本要抗议他的嘲笑,从窗外传来的一阵喧嚣却忽地打断了她的话。阿单好奇地放下碗筷,扭头往窗外看去。
围观的人群、彪壮的大汉、瘦小的孩童一一情景是那般的熟悉!
“别看了,吃你的饭。”黑衣淡淡地瞥了眼楼下,随即收回视线来。闲事,他依然是不爱管的。
“可他好可怜……”十年前依稀的经历让阿单顿时黯淡了原本的笑容。
“这天下可怜的人多得无数,咱们无能为力的。”阿单的心肠总是软得让人吃惊。忆起一路上的经历,黑衣有些无奈,“你已将咱们的银子花去一大半啦。”他们的银两也不是凭空得来的啊。
“怕什么?”阿单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反正栖风谷的药材多得让人心烦,多采一些也就是了嘛。”他们这一路所花费的银两和在栖风谷的日常所需,都是靠栖风谷那些随处可见的药材换来的,“你到底……”忽地,她一声惊呼:“啊,那个人竟敢……”小脸一下子恼怒非常,“黑衣,你到底帮不帮?”
黑衣叹了一声,拈起一支筷子微微用力往窗外一丢。只听一声惨叫,原本正准备把那个孩童高举过顶并使力往下摔的大汉一下子跪了下去!而他的手也再无力高举,那个小孩童趁着慌乱,马上挣脱受挟制的身子,然后踉跄着冲出围观的人群,飞快地钻人小巷不见了踪影。
“耶!”阿单拍手朝黑衣笑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哼。”黑衣无奈地白她一眼,“本来用不着我动手的。”他的眼往阿单的身后一瞥,然后继续静静地用饭。刚才,他以竹筷射那大汉右膝的同时,坐在阿单身后的那个人也做了和他同样的动作,只是那人射的是那大汉的左膝罢了。
“这位兄台好身手。”他不理会那人。那人却朝黑衣抱拳一笑。
黑衣如同未曾听见一般,依然低首用他的饭。而阿单却好奇地转过头去。
这个人一身的白衣,发环素巾,面庞俊秀。二十五六的年纪,身佩长剑,显得很精神。
“小兄弟,你的心肠也很好呢。”那人见黑衣不理自己,而刚才出声打抱不乎的“男孩”却好奇地望着自己,便微微一笑,轻轻颔首为礼。
“你也动手了吗?”阿单歪着头,想起黑衣的那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路见不平,我等自应拔刀相助。”那人展眉,“这本是我等练武之人的本分。”
“说得极是哦。”阿单转回头朝黑衣挤挤眼。“本分哦,本分哦。”
“吃饱了?”黑衣不理会她的故意嘲弄,更不理会那人,只是招呼店小二过来结账,“走了。”然后他站起身,迈步朝楼下走去。
“哦!”阿单嘟了嘟嘴,忙将自己碗中的饭菜快速地扫进嘴中,急急地追着黑衣下楼去了,对于身后的那人,再也无法理会。
不过一刻而已,一马两人便从这无名小镇失了踪迹。
“黑衣?”依然坐在原处的那人,从审口望着他们渐渐消了踪影,忽地皱眉。黑衣……
不就是十年前华山论剑中与友梅道长平分秋色的那个惊鸿一现的无名少年吗?
身形一跃,优美的白衣翩然跃下,似流星一般,顺着黑马离去的路线,也迅速地失了踪影。
☆☆☆☆☆
“我不要睡这里。”
“那好,我睡这里。”
“我也不要睡这里。”
“地方这么大,你自己选,爱睡哪儿就睡哪儿。”
“不要。”
“那你到底要睡哪里?”这孩子,真的要骑到他头顶上去了。
“我要睡那里!”手果然指向身后高高的大树,小脸也仰得高高的。
“不行。”他很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不行?”她要理由啊,要和昨日、前日、大前日……不同的理由!
“如果你不怕被雷劈到,尽管去爬树。”他也伸出手来,指着远处翻滚的乌云,眉角上挑,“我先说明白,今晚我要修习‘风起云涌’,没空去‘英雄救美’。”早就要她跟他学一些纵跃之术,偏偏她懒,总是抱着“天塌下来有他顶”的坏心眼。
“哦。”嘟起红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睡在半空中念头。
黑衣瞥了阿单一眼,嘴角微微上翘,随即盘膝坐在裸露的山岩上,双眼闭合不再理她。
呜,她总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可他怎么从来没说过一个谢字呢?双手捧着极度哀怨的小脸,她蹲在一旁无聊地瞪着地上稀稀疏疏的山草一如果早知不能心想事成的话,她宁愿去住客栈,至少有较软的床可以睡嘛,也好过这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荒山野岭!
嘟哝了几句,她终究抵不过脑中开始打架的瞌睡虫,身子随意地往地上一歪,便向周公继续抱怨去了。
黑衣轻轻叹息一声,他睁开眼伸手抱起呼呼大睡的小鬼头,小心地让她横躺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抓住她的小手,将自己的内力悄悄地渡了一些去,以压制她体内已储了五年的内息。
借由散淤之法,他得以免去走火人魔之苦,但阿单却开始替他承受苦楚。除却身躯的不再发育,阿单的身子也愈见单薄,往往稍有不慎便会高烧不止,严重时甚至会呕出血来!
虽然阿单从未为此抱怨过什么,他也从没表露过担忧之心。但在他的心中,其实是万分焦急的。“散淤”之法对有相当内力的人尚且损伤极大,更何况是从未练过武功的阿单?
原本他想教阿单学习融合之法,使储存在她体内的内息为她所用,但阿单偏偏对武学没有一丝的兴趣。每次他一想教,她总会跑得远远的,使他无可奈何,尝试过十几次后,他也只得打消了念头。
至于再借由那“散淤”法将储在阿单体内的内息重传回自己身上来,他虽仍有此念,但却从不敢在阿单面前提起。
“散淤”之苦痛非人能忍受。当初为救他性命,无奈之下只能与阿单施行此法。他是保住了自身性命,但阿单却大病了一场,足足昏迷了七八天都没有醒过来。那时,他没有一点儿内力,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若不是栖风谷里种植了无数师傅有空时栽种的珍贵药材,又有师傅遗留的大批医书,他只怕要眼睁睁地看着阿单在他的眼前死去!
每次忆起那段恐怖的时光来,他总会心惊胆战上许久。阿单已经替他死过一回,他绝对不允许她再一次陷入绝境!所以,这些年来,他为保阿单的性命。每日均会把自己的内力渡一些给阿单,借以压制她体内潜伏的汹涌内息。
于是,每年就这样拖着过去了。但再这样下去,却也不是仟么好事,在阿单体内的内息若不加以融合,终究是要引导至体外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那危险的内息始终会危及阿单的性命一一而这正是他时刻刻都担心的事情!因此此次出谷,除了顺应阿单的心意出谷一游之外,他惟一的目的便是没法寻访名医,以解阿单的苦楚。阿单对他来说,是这世间除却师傅之外惟一的亲人啊,他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危险降临在阿单身上,他绝对不允许!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收回内息,静静地睁开双眼。夜已深,冷冷的夜风从远处的山涧掠过,但黑衣依旧身形不动,将呼呼大睡的阿单紧拥在怀中,替她抵挡住夜风的冰凉,而犀利的视线则直直地射向不远处!
“兄台果然身怀绝技。”山草无声地分开,从黑衣紧盯着的某处缓缓地走出一个人。一身白衫,身材颀长,正是白天和黑衣一起用筷子射人的公子。白衣公子见黑衣不出声,便开始自我介绍:“在下宫立松。”
是那人!黑衣微微地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来,并不理会对方。
“这位小兄弟身有奇恙,是不是?”宫立松对黑衣的不理会并不气恼,径自走丁过来。
黑衣这才望子宫立松一眼,心中因对方的话而触动。
“在下家中有长者深谙歧黄之术,我虽不才,但耳闻目睹久了,也略知一点儿皮毛。”宫立松微微一笑,停在黑衣身前五尺处, “况且刚才兄台为这小兄弟输送内息,不是吗?”
其实,他未说出的是,今日在小镇见这小少年虽活泼好动,但仔细望上一刻,却可以看出他气浮体虚,似是曾经身受重创。
“你说……”黑衣慢慢开口,黑眸一眨不眨地盯住眼前刺目的白衣年轻男子,“你家有人懂得歧黄之术?”这人身怀武功又姓“宫”,莫非……
“兄台看来甚少在江湖走动。”宫立松也盘膝坐于石上,俊美的面庞带着几分自负,“‘武林江湖,宫家维护’这句话,兄台可曾听过?宫家,乃是江湖中最赫赫有名酌世家大族呵!”
“不曾。”黑衣干脆地摇头。哼,这混沌江湖,哪里来的什么公家啊!宫家?以前偶尔曾听师父笑谈过一回什么宫家,但师父也曾说过它早在十几年前便已没落。
“兄台真会说笑。”宫立松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宫家乃武林中大家公认的正义之族,凡是这江湖武林中任何有争议之事,只要我宫家开口调解,从来未有人不服。”也从来无人敢对宫家不敬。
“哦?”黑衣冷冷地一笑,“只可惜啊。”可惜什么,却又不说出口来。
“我知道兄台是说十七年前宫家曾因家乱而关门避世十数年的事情。”宫立松轻叹一声,“幸好我家新任宫主如今已长大成人,这也是我武林之福啊!”少了宫家,这武林哪里还像什么正义的武林!
黑衣不语,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兄台也曾于十年前参与过上届的华山论剑,自然明白那一次的混乱与可笑。”宫立松叹声连连,“遥想数十年前的江湖是何等的正邪分明,十年一期的华山论剑是我武林最为盛大的武学盛事啊!”而上一届的论剑留给武林的只是一个无聊的笑话罢了,“如今我宫家重回武林持掌正义,岂不是武林之福?”说到激动处,他的双拳不禁紧紧握起。
“我从不曾见过什么‘华山论剑’。”相对于他的激昂神情。黑衣却说得极淡。十年前他首次出谷惟一的收获,就是捡回了一个嗜肉、贪睡和怕痛的讨厌鬼、爱哭鬼,而非“参与”了什么无聊的论剑。
“兄台何须瞒我?”宫立松依然笑道,“兄台当年以少年之姿与友梅道长煮酒论剑,虽只是惊鸿一现,却早已名振江湖。宫某虽未曾亲眼目睹兄台的英姿,但其实早已对兄台仰慕已久。”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能轻易地弹指断剑,并与武林排名之首的友梅道人过招。十年前这个人已是武功高超,而今又是十年……冷汗刹时滑落。
“兄台真是少年英雄!”宫立松的心中瞬间转过念头万千。
“是吗?”黑衣冷冷一哼。煮酒论剑?何时如此过?他怎么不知?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宫立松恭谨地再次抱拳。
“黑衣。”本就知道,何必再问?双眸一垂,黑衣望向自己怀中依旧呼呼大睡的阿单,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孩子,果真是……黑衣无奈地叹一声,明知阿单若睡着后,就算山崩地裂也不会被惊醒过来,他却依然轻手轻脚地抱着她站起身,寻了一处避风之地。再盘膝坐下,而后闭合双眼,不再理会那个喋喋不休的人。
他的性子本就冷,鲜少愿意与外人交谈,即便是在栖风谷每日每夜缠着他的阿单,一天超不过十句话也是常有之事,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闲杂人等?
这世间,肯被阿单缠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其他的人,他从来不屑。
“黑衣一一少侠。”宫立松愣了一下,心中忍不住恼怒。自出生至今,所遇之人对他无不是奉承迎合,哪里曾遇到过这般不假辞色的人?
暗中咬一咬牙,宫立松本想转身就走,但一想起自己特意来迫黑衣的目的,他的脸上勉强地重新露出笑,再次慢慢上前几步,“少侠,宫某尚有一事须与少侠商量,不知少侠……”话语未完,只用一双期待的双眸望向闭目端坐的黑衣。
等了一刻,却见黑衣依然双月闭合,搂着昏睡的男孩端坐如山。
“如今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宮某谨代表我宫家两位少宫主,恳请少侠助我等一臂之力。”宫立松见黑衣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索性不再客套地直言相告。
黑衣皱眉,微微睁眼,看了看这原本他就不想理会的人,但依然不言不语,只任宫立松自行说下去。
“十七年前我宫家会遭此巨变,全因黑山之祸。”宫立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黑衣,慢慢道出十几年前宫家没落鲜为人知的原因,“少侠该知晓黑山吧?”不是问,而是肯定的口气。
黑衣依然不语,微敛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光。少时,他也曾听师父提起过黑山一一非正非邪、行事诡异的一个帮派,在江湖上的势力几乎要超越自诩为武林之主的宫家。但是在宫家十几年前突然隐身不再过问江湖事物的同时,黑山在一夕之间也突然从江湖中失去了踪影。
其中原由,至今无人得知。
“当时的情景待宫某以后再详细告之少侠,但本届华山论剑之期,却是与黑山有关。”宫立松沉声道,“传闻黑山少主龙齐天将会在本届华山论剑上出现,要正面与我武林为敌。事关我武林安危,故宫立松斗胆请少侠赶赴华山,助我武林及宫家一臂之力。”毕竟,虽然黑山早已没落,但它所遗留的实力以及余孽依然是宫家的一大威胁。
而号令武林、称霸江湖的宫家从来不允许有任何不利因素威胁到自己的势力存在!


第6章

喧哗依旧,打斗依旧,吹牛依旧,一切依旧。
这十年一届的华山论剑,还真的是……无聊依旧。
“啊,好热闹!”打群架呢,一大群据说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英雄豪杰”同时挥刀互砍呢。多么难得一见呀。哦,简直是一一丢脸!
“你呀。”无聊地曲指弹了看戏看得兴高采烈的阿单一记,同样隐在茂密的梅林间举目远眺的黑衣摇头,“我早说过了,这什么华山论剑只是白费工夫的孩子游戏而已。偏你不听,非要再来看上一回。如何,倒胃口了吧?”
十年前她还没看够呀?这次出谷,原本是想带阿单好好游历一番的,根本不想再来这里浪费时间。至于那宫姓男子的邀约,他更是从未听进耳中。哪知阿单在无意中听人讲起华山论剑之期又至,顿时兴趣一起,才不管他的拒绝,硬要拉他再来看上一回。
“才没有。”就算真的倒胃口了,也是不能让黑衣知道的,免得被他嘲笑,“我拉你来,是有理由的呢。”她是为了他好,“十年前你同那个老道人比试武功,根本没分出胜负对不对?”
“即便分出了胜负又如何?”他从来不曾在意过输赢。修习武功只是为了修身养性、强身健体,其他什么“扬名四海、天下第一”从来不是他想要的,“好了,看了这么久,可以走了吧?”
“再等一等嘛!”既然来了,不看完热闹就走怎么可以?“黑衣,你就再下去同那个道人比试一回好不好?”呜,她好想尝尝扬名江湖的滋味。
“将你期待的眼光给我收回去。”想扬名自己去扬,请不要打他的主意,“谁叫你懒。如果你……”
“停啦!”支在颌下的手一翻,转而盖在黑衣双唇之上,阿单瞪他,“你是不是非要看我再痛苦一回才开心呀?”呜,那惨痛的“乌龙”,是她阿单这一辈子的痛脚啦。
“好,好,我不提行了吧?”拉下捂住自己薄唇的手,黑衣再度摇头。
“黑衣,你就下去同他再比试一回嘛!”那个老道人正好在场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的‘风起云涌’不是又到第六重了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它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吗?”
“知道了又如何?”无非是被人眼红罢了,“你明知我是不爱这些的,又何苦折腾?”
“可我爱呀!”她回答得理直气壮,“想当年我受了那么大的苦,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你呀?”翻旧账也不错,联络感情嘛!“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为了我也应该去……”
忽地眼睛大睁,用力瞪着不远处的热闹场景。咦?为什么不打了?她正看在兴头上呀?
“有人施了迷烟。”黑衣淡淡地一笑,将场中人的怒骂翻译给双耳竖起的阿单听,“大概是打不过,所以用了些非常手段。”这孩子只会看热闹,并没有瞧出场中群殴的人属于所谓的“正邪‘两派。
“就像你十年前遭暗算一样吗?”阿单无意间问了句。
“我遭暗算?!”黑衣的心一动,转首看向阿单,“你是什么意思?”
“你忘了五年前你的走火人魔了?”阿单骄傲地抬高脑袋,很是得意,“经过我这么多年的分析,你的走火人魔十有八九是遭人暗算的!”嘻嘻,对她刮目相看了吧?
“我这几年的医书可不是白看的哦!”
“小鬼头。”黑衣曲指再弹她一记,“所以你硬要拉我来这里?”
“对呀!”她马上掏出“救命恩人”的高帽子戴上,“我的苦不能白受,你一定要帮我讨个公道!”
“你就那么确定当年我是被那个友梅道人暗算的?”这孩子,除了爱哭、嗜肉、怕痛之外,心眼倒是越来越多了,“我倒从来没想到,你也长大了。”一直被她矮矮小小的个头欺骗,总以为她还是那个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小孩童。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孩子已经长大了。
“喂!”什么意思?“我可是很聪明的哦!”她受的罪岂能白受?至少要讨一点儿公平吧?“我想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那个友梅道人,你从来不曾和谁动过手了一对你下毒的除了他还有谁?”
“或许吧。”他望着远处,只是淡淡地一笑,“过了这么些年了,我并不想再追究。”其实他也心知,当初他的走火人魔的确与那友梅道人脱不了干系,但去找那道人报仇,却也是从未想过的。
“可我想追究。”当初受苦的人可是她阿单哎。呜,想起那乌龙的“散淤”来,她就忍不住发抖,那份巨痛简直不是人所能忍受的!“我不管,反正你要帮我去讨一个公道回来!”双手紧紧揪住黑衣的衣领,杏眼恶狠狠地一眯。
“好,好,我一定去给你讨一个公道回来!”黑衣转回远眺的视线来,伸手小心地扶住身形不稳的阿单,“你小心一些,咱们还在树上。”这孩子从来不看场合,说来就来的行径让他好头痛。
“怕什么?反正有你嘛!”回答得更是理所当然。
“你呀。”他无奈地叹息一笑,“好啦,咱们走吧。”远处的“论剑”终于以一派人马的“大获全胜”、另一派人马被点住穴道用绳索串成粽子而告一段落。呸!华山论剑?纯粹是华山群贱!什么正义,又何谓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自诩的正义,还不是一样的小人手段?
“走?你还没去帮我讨回公道,我不走!”她不是小孩子了,请不要应付她。
“不过去,我如何给你讨回公道?”一手抱住阿单,他飞身纵下隐身的梅树,大涉行往“论剑”之处,“一会儿不准开口说话,只准乖乖地站在一旁,知不知道?”依那些“论剑”的江湖久物们所使出的小人手段来看,他的防人之心绝对是有必要的。何况,还有十年前的教训,不是吗?
“知道啦。”她又不是笨蛋,自然知道的,“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我会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偷偷站在一旁看热闹就是了。”她从黑衣手臂上跳下地来,笑嘻嘻地保证。
“希望你说到做到。”黑衣曲指弹她脑袋一记,转身。独自步出梅林而去。
“又弹人家。”摸摸有点儿麻的脑袋,阿单冲远去的人挤出一个鬼脸,“总有一天,看我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这人原本很是厌恶他人的碰触的,但这几年来,却越来越习惯对她动手“疼爱”,真不知道是谁让他转化了性子的!再皱了下鼻子,她也向梅林外走去,但只走了两步,却在眼角瞥到某一事物后又停了下来。
☆☆☆☆☆
“你看我做什么?”双手抱紧身后的梅树,小小的孩童在阿单好奇地对他看了又看后,忍不住恼了。
“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哦喔,很精神的小孩子哟!圆头圆脸的,甚至连小小的身躯也是圆圆的。想当年,她也没这么好看呢!
“走,少烦我!”小孩童闻言更是绷紧了圆脸,圆圆的眸狠狠一眯,“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不然休要怪我不客气了!”他可是身怀武功的!
“哇,好没礼貌的小孩子!”好凶哦,“你爹娘难道没教过你要懂礼貌吗?”
“我没有什么见鬼的爹娘!”小小的孩童双手一推身后的树身,一个纵跃便跳到了阿单身前三尺处。手一扬,“我再说一次,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不、要、惹、他!
啊,他真的好凶!“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同你说话呀?哼,仗着自己会两手拳脚就这么凶,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脸一板,阿单决定走人。
“站住!”小小孩童手握成拳,用力向阿单一晃,“道歉!”
“为什么我要道歉?”不讲礼貌的人可是他呢!
“我、平、生、最、恨、的、便、是、女、人!”小小孩童一字一字地咬牙道,“道歉!”胆敢说他是“嫁不出去”的女人?!哼,若不是承诺了爷不会无故动武,他一定要一一
“恨?”哦喔,这副咬牙切齿的摸样的确很“恨”的,“没有女人哪里来的你呀?小兄弟!”她突然亲亲热热地唤一声,很识时务地改了称呼,“好吧,好吧,不知者不为罪,我向你道歉总成了吧?”呜,黑衣不在身边,她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我不烦你了,我走,我走。”
“站住!”想这么轻松地走开?没那么容易!“那个人是不是武功很高?”
“哪个人?哦,你是说他对不对?”手一指远处快要开始“论剑”的人影,她昂首一笑,“他呀,绝对的天下无敌!”啊,她要快点儿过去,黑衣在为她讨公道呢。她若不在现场,岂不是对不起黑衣?
“好啦,我要去看论剑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再瞄了眼圆圆的可爱孩童,她心中一动,“你也在等人对不对?”看着小孩童的双眼不住地望向论剑场角落里那群刚刚被抓起来的人马,还一脸的焦急,阿单的心一动。“你……认识他们?”
“要你管!”狠狠地眯起圆眼,小小的孩童大步走向论剑场所的那一角落,根本不理会阿单。
呜,没礼貌的小孩!阿单翻翻白眼、摸摸鼻子,跟在小小孩童的身后,也快步往论剑之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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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是你!”瞪大的眼再也合不起来,友梅道人一脸的震惊,“怎么会……怎么会……”黑衣怎么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十年前他明明中了自己的“梅花散”的!
“果然是你。”黑衣冷冷地一哼,薄唇讥嘲地上勾,“枉你一代武学宗师。行事却是那般的卑鄙!”如此狭隘的心胸,还胆敢自称是“天下第一人”?
“你、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下文来,友梅道望了眼四周开始交头接耳的各门各派,心中杀机顿起。
“我不是来听‘你你你’的。”黑衣垂眸望也不望友梅,“十年前的旧事我并不想追究,我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友梅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宝剑,早已全神戒备。
“我虽不知十年前你是如何动的手脚,”黑衣依然淡淡地说,“可我却知一定是你。我这次来,只要你说出如何化解而已。”他虽说得极是轻描淡写。又含糊不清,在旁人听来,很是摸不着头脑,但他却知眼前这道人会心知肚明的。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见黑衣如此说,友梅终于安下心来。他望了望四周目不转睛看着他与黑衣的各门各派,不由得哈哈一笑,“少侠,十年不曾相见,可好?”
“勉强保住一条性命,何好之有?”黑衣冷声问道,“我不想浪费时间,你应该明白的。”
“少侠。”友梅的心越来越安,“在场诸位皆是咱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贫道不才,愿与少侠引见一番,不知少侠愿意否?”看来黑衣极力想避免与自己动手,他的“梅花散”似是已起作用!
“我只问你,如何化解。”
“来,少侠,这边请,这位是……”友梅径直呵呵笑着,迈步走向比武场的北侧。
然后,眨眼之间,变化突起!黑衣知道这道人心中必怀不轨,早已心有提防,见一道白光朝己飞速而来,他不屑地哼了声,身形却一动不动,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待白光奔近自己时,才轻轻伸出左手食指轻轻一弹,只听一声轻响,那白光已斜斜地飞过黑衣的身侧。再然后,只听“哎哟”一声,旁边不曾躲闪过的某人已倒地不起,顿时众人一阵大乱。
黑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嗤声一笑。
“道长!”马上有人冲过来,甚是愤怒地直指友梅,“我师弟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他!”
“东诚,此话何解?”友梅指向黑衣,“我只是想试一下这位少侠的功夫而已。”
“试功夫?有这样试的吗?”被称为东诚的男子恨恨地咬着牙,“枉道长是武林中有名的长者,行事却怎地这般?!”他难道没长眼吗?友梅所说的“试功夫”怎么试得如此凶狠?!
“这位少侠,看尊下应该是武功不错的。既然道长有意试你高下,你又何必闪躲?”害得他师弟枉受这无故之灾!
黑衣却依然冷冷地望着这一切,面容沉静,一语不发。
“少侠。”友梅还是“呵呵”地笑着,心中却早已乱成一团。他错了!黑衣轻易便能躲闪过他使尽全力的一击,他便知黑衣内力不但未曾受他‘梅花散“的影响,甚至内力更胜十年前!
“我问你如何化解。”黑衣瞥也不瞥身旁叫嚣不断的东诚一眼,只静静地望着友梅。
“我……我不明白你说……说些什么。”见四周议论纷纷,友梅尴尬地一笑。
“我借由‘散淤’之法,险险地得回性命。”黑衣直视友梅,见对方一下子愣住了,便知自己用对了法子,“但替我承受内息的人却几乎性命垂危。我问你,如何化解。”
“你!”友梅闻言先是僵住,而后神色大乱!黑衣果真使用了散淤之法!
“我不想再听你‘你’下去了。”黑衣的面色一沉。
“可你现在的武功?!”
“再练就是了。”黑衣冷冷地一笑,“友梅,我说过了,我来寻你、并不是为了讨回公道。”这混浊的武林,这可笑齣江湖,怕也是没什么“公道”可寻的,“我只想问你,如何化解。”
“那……那人……”承受“散淤”之苦的那人在哪里!
“那人很好。”黑衣的视线淡淡地瞥到不远处探头探脑的阿单,不由得温柔起来。
“我要见他!”友梅一字一字地讲,“他若还活着,我要见他!”
“见她?”黑衣哼声一冷,“你害得她几乎……你还想见她?”休想!
“不见到他,我如何化解?”友梅本想再说下去,眼角却瞥到有人朝他走来,便不再言语。
“道长,少侠。”翩翩白衣的宫立松朝这边走来。
“呀,是宫兄!”一旁的东诚先抱拳一礼。
“立松。”友梅也立刻面色转换,和善地朝白衣公子一笑,“贫道突见故友,一时欢喜,却忘了还有正事要办。莫怪,莫怪!”
“怎会见怪?”宮立松朝黑衣点头一笑,“少侠,数日不见,可好?”心中却惊讶万分。他那日见黑衣将竹筷射人那凶猛大汉的右膝,便知黑衣武功出众。今日却见黑衣似是随意地一闪,便轻易地闪过友梅看似简单实则甚是高超的一招。这个黑衣的武功实在是……
黑衣却理也不理他,只静静地望着友梅,一语不发。
“立松,你认识少侠?!”友梅一愣。
“数日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宫立松见黑衣并不与他答话,不由得有些难堪,“道长,咱们暂且将比武论剑之事压后,先来商讨如何处置那些黑山余孽如何?”
“啊,贫道只顾着与故友叙旧了。”友梅顺势朝黑衣点头,“少侠,如若不嫌弃,请移驾到宫家别院,待正事完毕后再行畅谈,可否?”
未等黑衣答话,宮立松也笑着邀黑衣共行,“少侠,可还记得那夜宫某所说的话?华山论剑乃我武林中的盛事,到宫家来的医者可是不少的呢!”然后,他望了望四周,“咦,那位小兄弟呢?”
黑衣沉默一刻,正要出言拒绝,却瞄到阿单躲在角落里正着急地朝他猛挥手,略一沉思后便点头道:“那么打扰了。”转过身,不待友梅及宫立松答话,便往阿单的所在走去。
“啊,原来在那里呢。”宫立松也见到了阿单,便笑着举手向阿单打招呼。
“立松,你认识那个少年?”友梅的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已有计较。
“哦,我数日前曾在某小镇用饭时偶遇黑衣与那个小少年。”宫立松叹息地一笑,“那小少年很是古道热肠呢,只可惜身有奇恙。”不知怎地,他头一次见到了那小男孩便心有好感,很想与他亲近。
“身有奇恙?!”友梅低声抽口气,拢在袖中的双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是啊,我曾……咦,怎么回事!”正要仔细述说那次偶遇,却见原本囚禁那些黑山余孽的角落突然一阵大乱,一个人影几起几落,然后飞快地失去了踪影!
“快追,快追!”一旁的东诚着急地大声呼喝,“龙齐天被那黑衣青年劫走了!”他看得很清楚,那黑衣青年从友梅和宫立松身旁离开后,就去远离人群的角落与一个少年碰面,似乎两人争吵了几句,那黑衣小男孩便气冲冲地跑向囚禁黑山余孽的所在,而那黑衣青年则是无奈地追在少年身后。他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吵架而已,却不料小男孩趁看守黑山余孽的众人不注意之际,跑进了黑山余孽之中,然后那黑衣青年也追进了圈子,后来更将那个男孩以及被点住穴道的黑山少主龙齐天抓住,而后在众人尚未反应之时,那黑衣青年已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风云突变,待众人明白的时候,早已失去了三人的踪迹。
“他们认识?!”友梅顾不得其他,忙追过去。他要得到那个承受散淤之苦的小男孩!
“难道黑衣也是黑山之人?!”宫立松顿时也大惊失色。那夜,他原本是希望己方能多一个高手,才对黑衣吐露了本次华山论剑的真实目的,心想就算黑衣不肯助己方多少,依他不管闲事的性子,也肯定不会出手帮助黑山,不料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黑山虽已于十几年前被宫家剿灭,黑山之主也早已化为尘土,但依刚才黑山的十几名来者来看,武林极有必要对其再度重视。而那名被黑衣带走的冷傲少年,乃是黑山新任之主!
若真如此,只怕又要是武林以及宫家的一番浩劫了!
毕竟,当年黑山之主丧命的原因,与宫家脱不得关系啊。
如今的当务乏急便是,全力剿灭黑山、并追回被黑衣救走的黑山少主龙齐天。否则……
宫立松没来由地一颤,冷汗顺着后背缓缓而下。


第7章

暮色苍茫,远山间雾霭沉沉,绝谷深处,除了杂生的山草、突兀的山树,只剩下奇形怪状的嶙峋山石,狭小的空间几乎寻不出落脚之地来。
黑衣皱着眉头,一手拎着个小孩童,一手拖着一二十岁左右的冷傲少年,身后还背着唠叨的讨厌鬼,快速地在山石间穿梭。
“就这里吧,他们应该追不过来的。”长长地透了口气,阿单伸手拍了拍黑衣的肩膀。
黑衣冷冷地一哼,将夹在臂间的一大一小随意地往地上一抛,看也不看转身便走。
“喂!”有人不乐意了。
“你还想怎样?”他从来不屑管别人闲事的,她又不是不知道。
“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你不明白呀?”阿单仗着爬在人家的头顶上,举手便打。
“阿单。”黑衣反手一拎,将爬在他后背上的人一把扯下来,“你莫要惹我生气。”
“我哪里敢呀?”阿单看也不看黑衣,只蹲下身去伸手将那小小的孩童拉起来,“喂,摔痛了没有?”
那小小孩童却理也不理她,一站稳,马上就弯腰去搀扶被黑衣摔在山石间的主子,“爷,你可还好?”焦急的话语里,是隐忍不住的浓浓的担忧。
“对呀,那些人好像强逼你吃了许多药丸是不是?来来来,我是大夫哦,我帮你看着!”阿单也凑过去,伸手便想抓那年长少年的手臂。
但尚未碰到那人,她的手已经被黑衣中途拦截了下来。
“黑衣?”为什么不让她去帮助?
“你帮不了他的。”黑衣淡淡地瞥了那个少年一眼,“你叫龙齐天?”
“大胆!”不等那少年开口,那个小孩童已经狠狠地瞪着两人,“爷的名字岂是你们可以唤的!”短短的手臂一张,将自己身后的主子紧紧地护住,圆圆的脸庞上满含坚决,“你们休想对爷不利!”
“喂,我们是在帮你们呢!”阿单翻翻白眼,这小孩子也太不上道了吧,竟然好坏不分!
“阿单。”黑衣拉着她的手,转身便走,“人家既然不领你情,即便死了也与你无关的,走了。”
“可是……”阿单有些迟疑地摸摸头,“那些人若追上来,该怎么办?”费了好大的劲才救的人啊!
“就算没人追上来,他也命不长了。”黑衣冷冷地一哼,看也不看闻言奔过来的那个小孩童,只朝阿单问道:“天快黑了,你不饿吗?走了,我带你下山吃东西去。”
“等一下!”那小小的孩童几步跳到黑衣面前,圆圆的眼狠狠地一眯,“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们敢咒爷死?!“道歉,你们马上给爷道歉!”否则一一
“喂一一”阿单有些哭笑不得,“我们好歹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吧?”
“我求你们救了?”哼,他原本想自己动手的!
“我们……”阿单顿时哑口无言。她承认啦,是她见这小小的孩童想自己动手去一一送死的,她看不过眼,才强逼黑衣去救这位“爷”的。呜,她难道错了吗?
“我们也从来不想被人求。”黑衣望了眼靠坐起身的龙齐天,冷声道:“你身中巨毒,若不设法排除,只怕没几个时辰好话了。”他虽不精医术,但眼不笨,自然能看得出龙齐天的异状。
龙齐天却依然不说话,只是强自运功想逼出身体中的毒液。
“没用的。”黑衣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顺手将阿单拢进怀里以避风寒,“毒已深入血液,除了换血,别无他法。”他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实话实说,“你所中之毒来自西域,大概是欢情花之类的。”
“咦,黑衣,你怎么知道?”阿单先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你何时会替人看病啦?”
“久病成良医,你难道不懂?”黑衣睨了怀中的人一眼,语带警告:“给我老实一些,不要动来动去的!”多大的人啦,行事说话依然还像小孩子一般。
“你又从没生过病,又怎会‘久病成良医’?”阿单却喜欢刨根追问。
“谷中那些医书你到底看过了多少,又真的记住了多少?”整日里除了玩,她还会什么呀?她到底记不记得那个“久病”真的人是她自己?他这五年来用心在医术之上,又是为了哪一个?
“嘿嘿,嘿嘿。”阿单只是嘿嘿地笑,摆明了想蒙混过关。
“你啊。”黑衣叹息一声,继续对龙齐天说:“如果你可以找来一名女子,我就可以帮你推宫过血。”
“为什么要找一名女子?男人就不行了吗?”问问题的人,依然是阿单。
“你忘了五年前的那一团乌龙了?”黑衣没好气地瞪怀中的人一眼,“你如果……”
“啊,我什么也没说!”身子一瑟缩,阿单连忙摆手。呜,乌龙!痛啊!
“生死从来不由我的。”冷清非常的声音出自一直不语的龙齐天之口,“生又何欢,死又何惧?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对我根本没有什么差别的。”或许死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可那些人呢?”阿单歪头瞅他一眼,“被囚禁的人不止你一个吧?”才多大的年纪呀,就生死不惧?
黑衣有些惊奇地望了阿单一眼。难得呢,难得这爱哭鬼也有说出这话的一天。
龙齐天闻言一愣,原本苍白的脸更是如同霜雪。
“别的不说,你只看看你这忠心耿耿的小侍从。”阿单点一点许久不曾开口的小孩童,“他才几岁呀,却肯为了你去独闯敌营。这份勇气,难道不值得你活下来吗?”语罢,她静静地望着那生死不惧的大英雄,眼含祈望,其中的含义让黑衣觉得好笑。
果然,那位大英雄只是瞥了她一眼,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啊一一枉费她一片好心呢!
“他不领你的情,是不是?”黑衣轻轻拍拍怀中那颗小脑袋,“总是记不住,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对他人的帮助心怀感激的。你又何必为了这些琐事生气?”根本划不来的。
“是哦,你永远是正确的。”阿单懊恼地瞪他一眼,有些闷闷不乐,“想当年,若不是你肯收留我,如今我会在何方?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如果当时我也像某些傻瓜一样,连自己的生命也不知珍惜,或许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吧?”偶尔她也会忆起那半只沾满泥沙、不是包子的包子来,心依然会惶惶不安上许久。活下去!她要活下去!记得那时年幼的自己所抱持的惟一信念,便是这个“活”字啊。
“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好,是不是?”黑衣柔声地道,“我应允过你,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栖风谷也永远都是你的家,对不对?”这些年来,阿单虽不再怕他会无缘无故地丢下她不管,心中的惶惑不安却依然占据着她内心小小的一角,她的脑瓜子里应该还在想“我的体內放着你十几年辛苦修习而成的内力哦,我如果不还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会一直留我在栖风谷,永远不赶我走”吧?
他从来没告诉过阿单,她偶尔有说梦话的习惯。而这句话,便是近五年来她梦话说得最多的一句。
他生性淡泊,从出生之时身边便只有师父一个亲人,从来不曾体会过身边多了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活了这二十五六年,身边除了仙逝的师父,也就只有这一个原本不在计划之内的阿单。依他,赖他,烦他,腻他,几乎无时无刻地围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一一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他并不是很了解。
但,很奇异的是,他并不排斥这种莫名的感觉,因为是阿单,所以他愿意去了解。这,也是一份新的体验吧。
“黑衣,你真是这样想的吗?”阿单仰首,怔怔地望着他的双眼,“这一辈子也不会丢开我?”
“我如果想丢开你,十年之前又何苦去捡你回栖风谷?”他怜惜地抚上阿单的脸颊,薄唇微微泛起浅浅的笑痕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是忘恩负义的人吗?”
“如果你肯救爷,我也会将你当做救命恩人。”未等阿单说话,突兀的童音插了进来。
“咦一一”阿单顿时瞪大了双眼,惊讶地望向身旁,“小娃一一呃,小兄弟。”在小孩童狠狠地瞪视下,她很迅速地改口,“你不是说过了,你又没求我们救,怎么这时候又改口啦?”
“我又没求你,你插什么嘴!”岂料,小孩童依然狠狠地瞪她一眼,而后恭敬地朝黑衣伏首一礼,“我知道你武功高,求你救爷。”
黑衣只淡淡地望了眼闭目不语的龙齐天,并不说话。
“只要你肯助爷一臂之力,阿乐这一辈子愿为你做牛做马。”小孩童的语气极其认真,小小圆圆的脸庞满是坚决之色,“哪怕要了阿乐一条性命,阿乐也绝对乐意奉上!”
“阿乐?”阿单眨眨眼,“你叫阿乐?”可看小孩童严肃郑重的模样却哪里有一丝欢乐的样子?阿乐却依旧理也不理她,只眼含祈求直直地望着黑衣,一动不动。
“你愿意被人救、愿意受人恩惠吗?”黑衣稍一沉思,扬眉望向龙齐天,“如果你觉得生死由天,便不要再让你这个侍从丢掉傲气,为你不惜下跪。”他虽鲜少与人接触,不太了解人心,但却一眼看透了这一对奇特的主仆有着如何的傲骨和牛脾气。
“我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女人。”一字一字地,龙齐天慢慢开口,“如果为了保住我一条性命而去接受女子的污秽血液,倒不如就此去了!”俊美的脸上是任何人都能看懂的坚持。
“喂,女人怎么啦?”阿单眼尖地瞧到小阿乐在听到主子的言语后明显地一颤,她马上仰头用眼神询问黑衣一一他们是不是很奇怪?
黑衣摇摇头,示意阿单不要再开口,只望向小阿乐,“你也听到他说的话了,你可还想替他求我?”
“阿乐说话从来算话。”小阿乐很是坚持,“我愿意为爷付出所有!”
黑衣点点头,将阿单推到一块避风的石下,叫她不许乱动,而后盘膝坐在龙齐天一侧,“我肯对你施以援手,是因为阿单不希望我见死不救。但我也不敢说我可以完全救你不死,我只是一试。”转头,黑衣望了阿乐一眼,“我要借你的血液来替他推血过宫,但你也会因此中毒,你可愿意?”
“我不准!”闻言,龙齐天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冷清的脸庞有了一丝恼怒,“阿乐才不过九岁一一再者他也不是什么女子!”
“你管他是什么。”黑衣冷冷地一哼,伸手抓过龙齐天的双手,指尖一划,便将龙齐矢的掌心各划出一道血痕,再拉过小阿乐的双手如法炮制,而后将两人左右手掌心互贴,他则将双掌分别贴于两人后背,闭目将己身所蕴的内息缓缓地渡往两人丹田,以此助两人血液互换!
不多时,便见原本面色苍白的龙齐天渐渐有了血色,而小阿乐则是面色愈来愈白,小小的身躯甚至开始摇晃起来!
龙齐天咬牙睁开双眼,恨恨地看向依旧闭眸施展内息的黑衣,“够了!”
黑衣也不说什么,只依他所愿将内息缓缓又收回自己体内,而后起身,理也不理失去了他的支撑后马上倒地的小阿乐。
“阿乐……”阿单担忧地轻唤一声。
“没关系的。”黑衣摇摇手,制止阿单靠近两人,“暂时他们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未来怎样,他也不知。单臂一伸,他拦腰将阿单托抱起来,“咱们走吧:”
“可他们……”
“剩下的,咱们无能为力。”黑衣望一眼倒地的两人,脚尖一点身边的山石,飞身离开。他从来不喜欢管他人的闲事,此次肯出手救助龙齐天,也不过是遂阿单所愿而已。
但是……龙齐天是黑山少主?思及此,黑衣的眉不由得皱起来。
依宫立松所言,这黑山与宫家十几年前似乎闹得很不愉快,何况那夜宫立松更要他帮宫家一臂之力。他虽然没有应允,但却是原本打算保持中立,但如今,他却阴差阳错地“助”了黑山一方。
哎,他肯顺应阿单的提议来华山,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阿单体内的内息啊。可如今他也算是那宫家的“敌对”了吧?那他又该如何去找那些宫家懂歧黄之术的长者,来帮阿单解除苦楚呢?
平生第一次,黑衣露出了很苦恼的笑。
☆☆☆☆☆
但更让他头疼的事还在后头。
“不去。”想也不想,黑衣摇头拒绝。
“为什么不去?”偏偏有人不肯放过他,继续卖力说服:“一个人也是救,多几个人也是救啊。”她很喜欢、很向往行侠仗义的啊。
“问题是您大英雄有没有那份能为。”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满怀雄心壮志的“大英雄”,“敢问你是身怀绝技还是手下有万千可用之士呀?”她除了会使唤他以外,什么也不会好不好?而这华山之上,如今自诩正义之师的大群人马却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将他和她这两个“黑山走狗”逮捕归案。
“只要有你就行了啊。”英雄,果然是英雄!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将自己的责任一掌推到了天涯海角去。
“我……”很好,很好。自他黑衣出生至今二十五六年来,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气结”!
“黑衣,黑衣。”明明长着一双还算大的眼睛的人却根本看不出眼前之人的郁闷,依然面带祈求地喊来喊去的,“黑衣、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费一些气力又怎么了?”不要这么小气嘛!
“你的面子?”这个赖皮鬼哪里还有面子可寻呀?请恕他眼拙,没有看到过。
“是啊,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小阿乐就很是喜欢,然后又是那个很冷很傲的龙齐天……”她有些困惑地抓抓头发,有些迟疑地讲出自己的感觉,“我好像上辈子曾经见到过他似的!”那种很熟悉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也说不来,但她想要和那个龙齐天再亲近一些!
“少胡说八道了!”黑衣顿时沉下脸来,伸手用力一揉阿单的黑发,“好了,我决定回栖风谷去了,”一转身,便要从山间小径离开。
“黑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生起气来了?“黑衣,你等我一下!”再也顾不得其他,她忙迈开步伐追上前去,“黑衣,你怎么了嘛?”简直莫名其妙,“黑衣!”啊,终于给她抓住了!
“放开。”黑衣依然沉着一张好看的俊脸,看也不看那个紧抓着自己袖口的人一眼。
“我就是不放!”心有些慌起来。黑衣真的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做错了什么事?
“黑衣,我道歉,我道歉!”他终于要丢开自己了吗?!
“放开。”黑衣微微一甩被紧抓住的袖口,很忍耐地再重复一句:“我要回栖风谷。”
“不放!我死也不会放开的!”惊慌的颤音里,已微微带了几分哽咽,原本灿烂的一张笑脸在转瞬之间变得苍白,“你说过的!你刚才还说过的!你说你永远不会丢下我不管!你说栖风谷永远也是我的家!你说过的,你明明说过的!”双手死力地攥紧那薄薄的衣料,仿若紧抓在手的是这辈子惟一的救命稻草,“黑衣,你说过不会丢开我不管的。”说到最后,已开始抽噎。
黑衣静静地望着身前颤抖不已的阿单,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这孩子已和他在一起十多年了啊,平素里看她嘻嘻哈哈的,他本以为……唉,她的心却为什么还是这样的惶恐不安呢?难道她还是对他不放心吗?
“黑衣……呜……黑衣……呜……我错了啦,我道歉还不行吗?我以后一定会听你话的!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呜……黑衣……你不可以丢下我不管的!呜……黑衣……我求你不要丢下我……呜……”眼泪再也忍不住地从清亮的杏眸中哗哗地落下来,矮小的身子剧烈地抖成了一团。
“不要哭了,我没有要丢下你。”黑衣叹口气,微弯腰将眼前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小身躯拢进怀中,“我只是、只是……”只是乍一听闻那句“上辈子”,有些气恼,也有些……吃醋罢了。
我好像上辈子曾经见到过他!仿佛玩笑似的一句话,却在他心中几乎掀起万丈的波涛来。他这些年的淡然处世,他这些年来的心静如水都到哪里去了?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好了,你不是还要继续去当大英雄吗?快将鼻涕收一收,不然等一下被人耻笑可不要又来怪我。”持起自己沾满眼泪鼻涕的袖子,他叹惜着替那个依然哽咽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家伙擦脸,有些无奈地苦笑了声。天杀的,他好像真的……
“我不要去了。”阿单吸吸鼻子,有些迟疑地抬起头望着他,“你从来不喜欢管闲事的,从今天起,我也再不想去管闲事了!”她不要黑衣有丢开她不管的机会!
“好了,不要再撒娇了。”黑衣忍不住低声笑了,再不见前一刻的气恼,“如果你真的不想做大英雄了,也就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爱哭贪吃的小阿单了”
“我哪里爱哭贪吃……黑衣。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心依然在慌乱中。
“如果我真的生你的气,这十年我岂不是早被你气到去黄泉找我师父去了?”白了她一眼,黑衣无奈地将她抱进怀中,“好了,天也太晚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等天亮了,我再帮你去圓你的‘英雄梦’好不好?”他开始走向避风的山石角落。
“好。”难得乖巧地应一声,阿单很稀奇地没叽叽喳喳一大堆。
“饿不饿?”黑衣扬起眉,笑看着她。
这次更是干脆,只摇摇头表示“不饿”,沉默得不像阿单。
“又被猴子抓破舌头啦?”黑衣再扬眉,故意提起十年前阿单初进栖风谷时,因为调皮而被谷中的猴子抓破舌头的糗事来。哈哈,那几天是阿单来栖风谷后少有的安静时刻呢。
“黑衣!你又在笑我?”原本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马上红得像火,模糊的泪眼顿时熠熠燃起灿烂的火焰,“我警告你,再笑我这件事我就生气了!”呜,她的舌头又痛了啦。
“笑?我笑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啦?”平淡的面庞上真的没有一丝的笑意。
“你明明笑了的!你以为我这些年白跟在你身边了吗?你明明笑了的一一啊,你还笑……”心终于重新开始欢腾,“黑衣,你不要笑了啦……”
轻轻的低笑声,似翻山越岭的淡淡清风,给这漆黑而寂静的山林夜色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第8章

果真是想时容易做时难啊。
呜,她要尝一尝大英雄的滋味啦,可为什么英雄还未当成,却先做了偷偷摸摸的梁上小人?
有些挫败地摸摸鼻子,一身黑衣的阿单不情不愿地趴在凉风嗖嗖的屋脊上,瞪大杏眸、哀怨地瞋着屋前广场上的人。呜,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在椅中舒服地落座、闲闲地喝茶,她却要偷偷摸摸地趴在屋顶做宵小?呜,不公平啦。
“你是要看热闹顺便做‘英雄’,还是马上跟我走?”黑衣无奈地叹一声,搂在她腰间的手有些痒。这孩子总让他有想痛揍她一顿的念头。
“当然是看热闹啦。”开玩笑。好不容易撞上这十年难得一见的“论剑盛会”,她岂有不凑热闹的道理?再说了,她还要做大英雄呢,怎能就这样轻松走人?
“黑衣,他们怎么还不开始呀?”一大堆的武林好汉啊,快点儿像上次那样打斗一番分个胜负呀!
“开始什么?”黑衣睨了这个显然有点儿忘乎所以的人一眼,“我不是告诉你今日他们不会比武论剑了?”今日“盛会”的目的。应该是要商谈如何处置昨日那些被用迷烟迷到的黑山弟子。
“那这一大帮人穷坐在下面做什么?”呜,她只能看到他们张嘴,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啦。
“耐心等。”黑衣安抚似的拍拍身旁的人。“他们在等宫家的人露面。”
“宫家?”阿单皱眉,“就是那个穿一身白的人吗?”她还隐约记得那日在小镇用饭时曾遇到过一个白衣服白头巾的年轻人,但至于那白衣人的模样,却有些模糊了。
“不,是另外的宫家之主。”黑衣也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一点儿不安。
“宫家之主?”阿单埋头想一想,“啊,我想起来了!”她拍拍自己的脑袋,“来华山的路上,咱们曾听说过的那两个什么新近接任宫主之位的宫家少宫主一一是不是他们?”好像那两个少宫主还很神秘呢,至少这么多年来从来在武林大众面前露过脸呢!啊,来了来了!
广场上一阵骚动过后,就见正对他们方向的广场前方出现了数名白衣人,当中一人白纱遮面,看身形应该是一名年纪较轻的女子。女子的左边是一名老者,而右边的人一一就是那个那日她和黑衣曾遇到过的白衣人。咦?那个白衣人手里捧着的是……灵牌?!
“面覆白纱的少女便是宫家新任少宫主之一。”黑衣将那排白衣人其中一个所说的转述给身旁的阿单听。
“不是两个宫主吗?”另一个在哪里?
“十七年前因宫家有事发生,另一位宫主不幸身遭不测。”黑衣一边收听底下人的所言所语,一边不忘继续转述,“好像是被人捉走,然后这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消息,所以被认为已死。”
“好可惜,原以为可以看到两个宫主呢。”阿单有些泄气地翻翻白眼,“宫主?宫家之主?”
“不仅是宫家之主,更是这武林之主。”黑衣淡淡地一笑,“可不可笑,自己的命运应该由自己决定才是啊,而这些江湖人却愚昧地将决断权交与什么也不懂的外人!”只要是宫家之主;便可随意决断武林中的是非对错,而且绝对不会有人不服?哈,开什么玩笑!
“好羡慕哦。”阿单却眼红地叹了声。呜,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什么也不用做却可以成为比大英雄还要大英雄的大人物?
“我如果也是这什么宫家之主该有多好啊。”至少可以玩一玩嘛。
“你到底还要不要往下听?”黑衣也叹了声。
“听呀,我要听。”她马上认真往下听……故事兼看……戏。
“反正大意也就是如此了。”可是说故事的人却不肯详细往下解说了,“接下来这位新上任的宫家之主便要开始处置那些被抓的黑山弟子了。”眸微微一闪。救,还是不救?
“咦?”阿单突然睁大杏眼,“他们要干什么?”屋前的广场上突然一阵骚动,好像有几名少年从人群中走到了那宫家人之前,而立刻也有好些人抓起刀刀剑剑来一一要打群架了吗?
“意见不同。”黑衣伸手捂住几乎要大叫的嘴巴,有些头疼地再叹一声,“你是不是要被人家发现了才觉得好玩?”这孩子喊喊笑笑的从来不分场合。
“那个宫家之主说了什么?”还“主”咧,连这小小的场面也压制不住,简直是“猪”!
“杀一儆百,一劳永逸。”黑衣也皱起了眉。就算那些黑山弟子与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对立,却也罪不至死吧,“那些少年看来似乎是黑山一方,至于那些手抓刀剑的人则是要执行宫家之主的命令。”一群愚昧的人!
“杀人吗?”也太狠了吧?“看那个宫主年纪也不大呀,却怎这般的心狠手辣?”好讨厌!
“她为了树威,只得如此。”黑衣不再看底下如何,望向身旁的阿单,“你要怎样?”
“我要成为大一一英一一雄。”这还用说吗?阿单昂着首,很有惟我独尊的大英雄架势,“走啦,咱们该现身了呢!”耶,梦过无数回的大英雄梦想终于要成真了呢!
“不怕?”这孩子,行事一直是这般的冲动。
“怕什么?”杏眸朝他调皮地一眨,她有他保驾对不对?嘻嘻,她对黑衣很有信心啦。
黑衣也淡淡地一笑,随即听令行事,手依然搂在她的腰间,微微催动内息,便似一只展翅的大鹏般从屋脊贴着琉璃玉瓦,轻飘飘地滑向众人聚集之地。可是,众人的心神全聚在场中突然显出的五六个少年的身上,对于从身后出现的两人竟然是一点儿不知。
阿单尚未从黑衣的怀中跳下来,便听一少年正在说:“既然尔等自诩为正义之士,却为何是这般心狠手辣、草菅人命?黑山虽非所谓的正义之人,却也是行得正、坐得端的汉子!几年前江淮大水,是在座的哪一位英雄好汉广施银粮?去年曾有外夷入侵东南沿海,又是尔等中的哪一个领军解救那些遭受烧杀抢掠的无辜百姓的?哼,各位争名夺利向来不落人后,可除了名利,尔等还记得些什么?正义?到底何谓正义?!”一番铿锵之言,明嘲暗讽地将在场的诸位“正义人士”说得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正义?昨日那‘华山论剑’在下未曾亲眼见识,故有一疑问想问问诸位。”另一少年脸含讥笑地说,“在下虽非这‘污林’之人,却也是会几手拳脚的。曾听闻黑山内的各位当家都是怀绝顶武功的响当当人物,可昨日却那般轻易地被在座渚位绑成了粽子。所以,昨夜里,在下也曾与宫家立松公子戏耍了几招。啊,宫公子……”少年手一招,将埋头不语的宫立松拉人众人视线,“昨夜冒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哦。左臂可以活动了吧?”
宫立松的武功虽非绝顿,在武林中却也算得上是武功超群,昨日他曾与黑山一位当家力战,当时的确神勇非常。可不过转眼的工夫。却被这年不过二十的少年轻松打败。这个少年武功如何,众人的心里自然明了。
在众人、的低呼声中,宫立松将头垂得更低,捧在怀中的灵位几乎要掉落到地上去。
☆☆☆☆☆
啊,好崇拜哦!
阿单不由得感叹地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
黑衣也不拦她,只笑着摇头,随在她身后也往前去。走过之处,便立刻有人认出他是昨日劫走黑山龙齐天的那人,以为他也是与前面的少年一伙,便纷纷退往两侧,让他与阿单畅通无阻地走到最前方。
“好啦,咱们也不多说了,只望诸位看在咱们的面子上,就此放过黑山的各位当家。”见黑衣与阿单走到前面来,那几位少年都微笑地点头为礼,而与宫家人站在一处的众人则是低语纷纷,而站在那宫家一旁的友梅道长则更是神情激动,一双眼只盯着阿单不放。
“今日论剑盛会乃我武林的盛事,各位少侠既非我武林之人,还是早早离开为好。”沉寂了一刻,宫家之主身旁的那位老者沉声道。“否则,就算我宫家有对不起各位少侠的举动,却也是迫不得已的了。”老者的身形高大,很是威严。
“宫家?这武林何‘公’之有?”原本笑嘻嘻的那少年不屑地一啐,“再者,宫家又有什么能耐可以自诩为这武林之主?”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倒也罢了,但宫家却什么也不是,而胆敢妄想称主?呸,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数十年前,承蒙武林好友不弃,推举我宫家的宫主为武林之主,其意是为武林中的是非善恶寻一个公道之地。这数十年来,我家诸位宫主自认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一丝的松懈,而经诸位宫主裁定的大小事情更是无人指责过。”那老者眼望着在场的众人,神情威严,语气却很恭谨有礼,“若我家宫主有何不对之处,自然也不会受诸位好友们的拥戴。”言下之意,任何事情但凡经过宫家之主的裁定便是绝对的公允了。
“哦,原来如此啊。”那少年依然很是不屑地哼了哼,“但不知这宫主又是如何推选的呀?”
“凡接任我宫家之主的各位少宫主,皆是从幼年之时即被前任宫主亲自挑选出来,再经宫家的各位长老认定的,绝对是合格的宫主。”神情之间很是引以为傲。
“在下也听闻过,各位宫主均是宅心仁厚之人,从不轻易定人死罪。但眼前的这位宫主才不过刚刚接任而已,却要一口气杀这许多的人。敢问老人家,这位宫主是不是真的呀?”少年看着那始终不语的少女,再一哼。
“我宫家之主是如何的圣洁,岂会是假的!”那老者恼了起来。
“哦,那有何凭证?”少年偏偏不信。
“你……”那老者一咬牙,而后转身朝那少女弯腰一礼,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
就见那少女愣了片刻,而后慢慢伸出左臂来,纤纤玉手轻轻一掀衣袖,将白玉一般的臂膀露出来,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呼!
但见那臂膀之上,止是一枝清艳的芙蓉纹身。
“芙蓉宫主!”年纪稍长的人顿时大声喊了出来,“肤绣芙蓉,便为二宫!”
众人一阵嘈杂,脚步涌动,都挤向那少女的所在。
“各位少侠可看清楚了?”那老者手一伸,轻易止住了众人的骚动,利眸望向那几位少年,“凡我宫家之人,自出生时左臂便俱有文绣以表身份。而文绣愈靠近臂膀则身份愈高。”他也将左臂衣袖挽起,果然臂上纹有苍鹰图案,只是不同于那少女纹在臂膀近顶之处,那苍鹰是纹在手肘的,“老夫为宫家三长老,号苍鹰。而臂绣芙蓉,便是我宫家二宫主的证明。”老人的手再轻轻一挥,将一旁宫立松所捧灵位上的白纱恭敬地掀开。那灵牌上只刻有四字:牡丹宫主。
不须苍鹰多加说明,众人已明白了事由。
一旁看了半天的阿单却没去注意那灵位上所写的字,只是羡慕地盯在那个芙蓉宫主的臂膀,心中眼红万分。呜,她也想要啦。
但站在她身旁的黑衣在瞥到那灵位上所刻之字后,却也被震动了!
牡丹?牡丹!
想也不想地,他用力握住阿单的右手,转身便要离开。
“黑衣?”阿单疑惑地望着他严肃的模样。黑衣怎么了?
“热闹你也瞧过了。那些黑山之人也有这些少年相助,咱们该回栖风谷了。”黑衣轻声地说。
“不要啦。”阿单顿时鼓起双颊,“我还要往下看啦。”呜,她不要这么快回谷啦。
“你还听不听我的话?”黑衣头也不回,只将手中的小手握得更紧。
“当然听。”可是她还想再玩一回好不好?
“黑衣,你在担心什么?”虽然大大咧咧惯了,但黑衣与平日不同的怪异行经,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黑衣还没说什么,那苍鹰老者的话已如洪钟般在他的耳旁炸开。
“在场的诸位好友也曾听闻过,我宫家十七年前曾几乎遭了灭门之祸!但终究事过境迁,当时的事老夫不想再提,可我宫家本代的少宫主一一即原本如今应该接任大宫主之位的牡丹宫主却在那次祸事中被敌掳走!我宫家十七年来虽从未放弃过找寻,但天意弄人,至今仍无我牡丹宫主的任何消息!想来,我牡丹宫主可能已经……”他仰天长叹一声,浓浓的悲痛顿时包围全场。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一片沉默。
可是阿单却猛地一颤,顿时踉跄了两步。她转到黑衣身前,杏眸紧紧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黑衣也不语,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面上毫无任何表情。
牡丹?!他们说的牡丹可是──
或许。你要回……
“不,我才不要!”阿单猛地太声喊出来,顿时众人的视线全看了过来,积聚在黑衣与她身上。
“这位……少侠。”苍鹰老者眉头一皱,黑衣与阿单在人群中出现时他已注意到,但为情势所累,还尚未找到机会与黑衣答话,“你也是来为黑山余孽说情的?”昨日他曾在暗处见了这黑衣青年躲避友梅道人回身一剑的情景,更看到了他出手将龙齐天救走的画面,对他早已印象深刻。
不提老者,单是在场的众人也是知道此事的,也不由得开始小声地议论。
黑衣却与阿单只静静地互望,对旁人的小声议论一句也不曾听进去。
“我不要,我只要和你一起。”阿单声音微颤,用力摇头,“你不相信我?!”
黑衣眼中的那片漠然伤害了她!
“那就同我回谷。”黑衣依然淡淡地望着眼前不断发抖的人,紧握在掌中的小手同他一般的冰冷。
“好!”阿单立刻迈开步子,拉着黑衣便往外走。
在众人的疑惑中,便见那黑衣青年与那黑衣小少年渐渐走远,但不过眨眼之间,却又是一声惊呼!
眼前灰影猛地闪过,快如闪电,还未等众人明白过来,一道白光便猛地向那黑衣青年的后心刺去!
事情发生也不过在十分之一个眨眼之间,在众人几乎呆滞的情况下,便见那黑衣青年似是长了一双后眼,身形往同伴的身侧一闪,便似那天间蛟龙般险险地躲过凶猛的剑光。然后,黑衣少年的手依然拉着同伴的手,一个起落,已要飞出那剑光的范围!但同一时刻,那道灰影也已赶到,细若枯枝的手五指成钩,直直地抓向那黑衣青年的前胸!而那黑衣青年马上又一闪,迅速地躲过,却又在电光火石间猛地身形回转一一那灰影所抓的方向半途中竟转向黑衣少年的同伴!
双方在半空中缠斗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还未等众人看清,只听啪啪两掌互击的声响,同时伴随着“嘶”的一声,两个身影已在空中向两側分开,而后跳下地来!
“友梅道长?!”望向那道狼钡后退的灰色身影,众人惊叫,任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武功和名望几乎皆位列武林之首的友梅道长,数十年来以提携后辈、宽心仁厚著称的友梅道长──竟然会在背后袭击他人,而且是一个年纪、声望都远远不如自己的后生小辈,而且还连丝毫不会武功的小小孩童也不放过?!
在场众人皆是身怀武功之人,自然看得出那小小孩童显然不会丝毫的武功。
“你一一”友梅惊骇地瞪大双眼,右手捂住心口。蹬蹬蹬地后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站住了身形。
黑衣却看也不看他,一双焦急的眼眸只专注地查看着被他紧搂在怀间的人,而薄唇则微微地泛起奇异的苍白,“阿单,阿单?”
刚才不过眨眼之间的变故。饶是他反应灵敏。但终究因为甚少与他人过招,匆忙之时难免顾此失彼。即便他拼尽全力护住了阿单,却也猜不到友梅竟然会阴险卑鄙到对阿单出手!
“阿单,你怎样了?”若在平日,他接友梅那使尽全力的一掌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今日事出突然,而友梅半途中又改变出掌方向,一惊之下,他以身挡掌胸前被友梅击中,但觉心口气血翻涌,可黑衣却似无所觉,只将焦急的眼眸望向左肩被友梅掌风扫到的阿单。
“黑衣……”阿单脑中一阵昏眩,左肩刺痛入骨,有涣散的杏眸勉强向上望,“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黑衣焦急地道,左手搭在阿单右腕之上,仔细地切她的脉象。
“啊!”突然间广场上又是一阵大乱,“劫走了!那些黑山余孽被那几名少年全数劫走了!”刚才趁着众人都在看黑衣与友梅交手,那几名少年竟趁机将黑山之人全部救走了!
顿时,一波未乎一波又起。众人或惊或呆,一个个俱僵在原处动也不动,根本没有人想起去追。
“阿单,阿单?”黑衣对身边的事情视若无睹,只是呼唤阿单,“不要昏过去!”
“少侠,老夫略通歧黄之术,让我来……”
“让开!”黑衣却看也不看迈步过来的人,握在阿单左肩的手猛力一挥。
“喂!你怎么这样?啊?啊!”被掌风挥到的人突然手颤颤地指向阿单的左肩,又是一声惊叫。
娇蕊花颜,鲜嫩似火,灵动如生。
“牡丹!牡丹文绣!牡丹宫主啊!”


第9章

称雄武林数十年的宫家,凡被选为宫家之主的人,其身份除了必须是上一代宫主的嫡亲血脉之外,还必须是……女子。
宫家的历任宫主皆是未婚女子,若一朝嫁为人妻,则要让出宫主之位,但婚后若生了女儿,所生的女儿经过宫家长老们的评断后,便可成为新一代的宫主。而在宫主年幼之时,其母便可代替其主持宫主职责,直到其长大成人后再亲自接位。如此周而复返,代代不息。据说,产生这个制度的原因是因为女子没有野心。
哈,好一个女子无野心!
二十五年前,原任宫家牡丹宫主之位的女子宫昭容,以少年之资总理武林是非,行事非常公允不偏不颇,深受武林中人的信任和爱戴,也因此她下嫁黑山大当家龙飞之后,虽已不再是宫家的牡丹宫主,但找她裁决是非对错的武林人依然络绎不绝。但由于她终究不再是宫主了,对她的裁决不服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因此她也开始心生埋怨,开始萌生了重新担任宫主之位的念头,一心一意要生出一个女儿来。但无奈天意弄人,在宫宫昭容连生两名儿子后,顿时性情大变,不顾丈夫及幼小娇儿的苦苦阻拦,决绝地离开黑山重返宫家。
一年后,宫昭容终于生下一女,并在宫家长老为其女纹上代表宫主的牡丹文绣后,宫昭容终于再度开始了往日的荣耀生活。
龙飞深爱妻子,遂带着两个儿子来宫家寻妻。一番争吵后,宫昭容竟将利刃送进了丈夫的胸膛,并将年仅五岁的长子刺成重伤!龙飞在身亡之前,拼命将妻子以及妻子和他人所生的女儿带出宫家,几日后黑山弟子在某座山上找到了龙飞和宫昭仪的尸首,而新任的宫家牡丹宫主却至此下落不明……
☆☆☆☆☆
屋外松声阵阵,艳阳高照,和风徐徐地吹拂。但屋内却是一片冰寒。
她不要听,她什么也不要听。她是阿单,是从小在叫化子窝里长大的没爹没娘的孤儿阿单,是被黑衣捡回栖风谷的阿单,是十多年来和黑衣相依为命的阿单,是心无杂念、只想偶尔尝一尝大英雄滋味的阿单,是那个贪吃贪睡、贪玩爱哭的阿单,是那个总是惹黑衣叹息不已的阿单!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牡丹,我们寻了你许……”
“住口!住口!”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双耳,她不要听!不要听!
“牡丹……这……黑衣少侠……”
黑衣亦无语,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来握住她冰凉的双手,静静地望着她。
“我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黑衣?”澄清的杏眸中映入他沉静的面庞,惶恐不安的心静了些许,“黑衣,你明白的,对不对?我才不是那个什么牡丹!我是阿单,你捡回栖风谷的阿单!是不是?你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牡丹金丹银丹铜丹!”她不要离开黑衣!不要啊!
“就算你是牡丹,那又怎样?”他谁也不看,只静静地望着她,轻轻拉开她捂住双耳的手,一字一字地慢慢说给她听:“在我的眼中,我只知道你是阿单一一这就够了,不是吗?”他的眼眸依然冷清,从唇中吐出的话语也依旧冷淡,可他知道,阿单能听出他的安抚。因为,她是阿单,是他的阿单。
淡淡的懊恼,淡淡的叹息,淡淡的纵容,淡淡的欣喜,淡淡的开心,淡淡的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他只淡淡地认定了这份情一一友情……亲情……男女之情……
是的,那份当初他与阿单十年相处下来所拥有了的友情、亲情,而今他明白了,那其中也有着陌生情愫的存在一一在他以身为阿单挡掌的那一瞬间,他猛然领惜到,他们之间除了友情和亲情外,他对阿单还有另一份他从未想过的情一一男女之间的那份情。
男女之情啊,他本以为可以如师父一般性情淡泊、不涉儿女私情的;他本以为会如师父一般舍弃了七情六欲的,却因生命中意外地有了这孩子的加入,在朝夕相处了几千个日日夜夜之后,所有的“本以为”竟悄悄地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总是不明白,生性淡泊的他为何会因一点点的小事而开心;总是不明白,生平最喜独处的他为何会容忍一个叽叽喳喳的爱哭鬼无时无刻地粘在自己身前身后;总是不明白,从来无牵无挂、自由如风的他,也会有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牵肠挂肚的这一天!总是不明白的啊……
他忍不住闭上双眸,忍不住无声地叹笑起来。笑虽无声,却是他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声。笑啊,叫他如何不笑?枉他活了二十五六个春秋,枉他与阿单朝夕相处了十多个春秋,枉他总是偶尔疑惑,自以为他会因阿单无奈,会因阿单懊恼,会因阿单叹息,会因阿单纵容,会因阿单欣喜,会因阿单开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以看自己孩子的心情去看阿单,是以一名长辈的心情去待阿单,却不料、却不料一一他对阿单,却一直还有这一份莫名的儿女情思哪!
笑,叫他如何不笑?
“黑……黑衣?”
他无声地笑了许久许久,而后俯首在阿单的耳边说:“这一辈子,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你……知道了吗?”放手?他如何去放手?这一生一世也不能放手的啊。
“真……真的?!”阿单瞪大杏眸,慌乱的心跳因这一句低低的表白而真正安静了下来,冷到几乎发抖的身躯因黑衣的贴近而开始泛起暖意。
“我从来不喜欢别人质疑我说过的话,你知道的。”而这个“别人”,也从来只有她一个啊。
“知道!知道!”阿单用力点头,猛地扑入他为她敞开的怀抱,苍白的脸色顿时泛起兴奋的红色。黑衣还要她,黑衣不会放手她,黑衣同她一起,而且是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牡丹!”晴天霹雳的吼声硬生生地蹦出来棒打鸳鸯,“你可是宫家之主啊!你怎能如此……如此……”
与一名男子旁若无人地拥抱在一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就算我是那什么牡丹,那又怎样?”阿单有些恼地从黑衣的胸前抬起头来,慌乱的杏眸重新灌注了沉稳的色泽。她还有黑衣,她什么也不用怕的!
“既然是牡丹,便该接下我宫家牡丹宫主的责任!”这孩子的性子沉稳,处世不惊、头脑敏捷,正是宫家之主的最好人选啊!“你在外受了不少的苦楚,我宫家定会好好补偿与你!”
“我才不要。”心安稳了,笑嘻嘻的模样重新出炉,“我才不想什么宫不宫主的!”手,紧紧握住黑衣的大掌,身,紧紧依在黑衣胸前,她甚至调皮地吐吐舌头,朝在场满满一屋子的宫家人做个鬼脸,惹来一屋人的惊呼外加黑衣轻轻敲在她头顶的一记弹指。嘻嘻,什么宫主?她才不屑呢。
“这岂是说要便要、说不要便不要的?”震天怒吼来自那个阿单从第一眼便看不眼顺眼的苍鹰长老,“这是上天给的荣幸,是我宫家厉代祖先给的垂赐!”这岂可儿戏视之?“别忘了,你的左臂上尚有我宫家牡丹宫主的标记!”若不是友梅道长出手,他们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找到宫家之主?天意啊,天意!
“你以为我喜欢呀?”为了那朵可恶的牡丹纹身,小的时候她曾挨了黑衣多少的嘲笑?哼,她不找他们算旧账已经很心怀宽广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早就毁了它了!”呜,她最怕痛的啦。
“牡丹!”苍鹰听她如此,气得几乎吐出血来。
“三长老,让立松来说。”一旁静默许久的宫立松站出来朝吹胡子瞪眼的宫家长老弯腰行礼。
“立松?好,你说也好。”苍鹰冲阿单点头道,“牡丹,这位便是你的亲生哥哥。”
“哥哥?”阿单怪叫一声,不给面子地哼了声,“我自由自在的,哪里有什么哥哥?”呜,怪不得她看那个又冷又傲的龙齐天很顺眼、很亲切,原来她与他是亲生兄妹呢──啊,是同母异父的啦,“黑衣,你说他会不会认我这个妹子?”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似乎很讨厌女人呢。
“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她一直还是他的阿单就好了啊。
“可是我很喜欢他……啊,当然最喜欢的是你啦!”呜,黑衣冷冷的样子她最怕啦,还是小心一些不吃亏啦,“我不想待在这又冷又吵的屋子里了,咱们走好不好?”
黑衣点头,握着阿单的小手,转身便往厅外走。
“慢!”宫立松一个箭步拦住两人。
“让开。”黑衣淡淡地皱起眉。
“牡丹身有奇恙,你是明白的。”宮立松直视黑衣,轻声道:“留下她,宫家可以治好她。”这是事实,他与黑衣都明白的事实。
黑衣闻言,果然停住了脚步。
“黑衣,你听他胡说!”阿单杏眸一眯,用力地瞪向宫立松,“我身体好得很,哪里有什么奇恙不奇恙的?你让开,我不想同你说话。”她讨厌这个人,很讨厌很讨厌!
“妹子。”宫立松忍耐地朝她一笑,“你的命重要,你不要逞强。”
“谁是你……黑衣,你捂我嘴做什么?”好生气哦,黑衣为什么又不走了,难道他更改主意了?!霎时,她的心又立刻慌乱起来,“黑衣,带我走,我求你带我走!”
“你保证可以治好她?”黑衣不理会阿单的挣扎,只静静地望向宫立松。
“如果我可以保证呢?”略显阴沉的眼冷冷地扫过那娇小的身影,眼中的含义无人可知。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若不是阿单体内的内息已不容再这样拖下去,他绝对不会同这人做交易。这个宮立松绝对不是如他表面那样的斯文,他有野心,而且是极大的野心!
“如果我要你自废内力呢?”宫立松忽地一笑,笑得极冷,“你为了黑山出手,便是我宫家的敌人。若想不被武林朋友追杀,便自废了内力。”这个少言冷淡的黑衣男子若不乘机除去,难保以后不会是宫家之敌,会是他──称雄武林的最大对手!“你也可以在她伤好后带她离开,胆前提必须是你要自废了内力。”
宫立松忽地拍拍手,便见原本空旷的厅子中除了宮家的人,瞬间又出现了许多武林人物,“当着武林好友的面,只要你肯自废内力,我保证牡丹会健康一如常人!”
黑衣不屑地哼一声,再也不看他,只将捂在阿单唇前的手移开。
“黑衣,你听他胡说!我们走,我再也不想待在这臭哄哄的地方!”阿单一字不漏地听完黑衣与宫立松的交谈,一张脸霎时苍白没了血色。她才不要什么健康不健康的!她只要和黑衣一起便心满意足!
“可我想要你伴我一生一世。”黑衣却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他自幼便身陷武学,其实只是兴趣所在。一身内力?有没有内力对他来说其实毫无差别。何况,先前同那友梅双掌对击时,他虽将友悔的心脉重伤,使那阴险的道人再也无法害人,但同时也中了友梅使尽全力的一掌,内息早已散了八九分。现在虽然看来神情气色一切如常,但却是他努力地支撑着最后一分内力的结果!
就算他从未涉足过这勾心斗角的馄沌江湖,今日情形他又如何不明白?他与阿单根本无法从这间屋子中平安地全身而退!
闭眸,他缓缓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内息,然后将内息悉数聚集于左手,猛地大喝一声,左掌全力向窗外一推,只听一声巨响,正对窗棂的一棵参天大树顿时拦腰截断!巨响惊天动地,那大树用两名壮汉尚且抱不来,今日却被黑衣一击而倒,在场众人何等心惊自是不言自明,但黑衣辛苦五年重新练就的一身绝顶内息也自此烟消云散。
“黑衣!”阿单却看也不看窗外,只觉心神被这一声惊天巨响炸得粉碎,“黑衣!”
“我……没事的,你不要……担、担心。”黑衣身子摇摇欲坠,却勉强朝她一笑,而后喉口一甜,鲜血顿时冲出唇来!以往总是冷色的薄唇顿时染上刺目的艳红!
“快!快扶住少侠!”宫立松也惊叫一声,双手飞快地伸过来。心神俱惊的阿单不疑其他,马上侧身让宫立松帮她共同搀扶住几乎倒地的黑衣。但等她猛地明白过来、黑衣早已被宫立松一掌点住心口大穴,并向前一推,而后立刻有两名大汉上前来将黑衣狠狠地挟持住!
事情发生不过一瞬间,等到厅内众人从那棵大树上回过神来,黑衣早已被拖离阿单一丈距离。
“放了他!”阿单想也不想地飞身就扑向黑衣,却被宫立松牢牢抓住,她的双拳不由得握得死紧,指甲几乎刺进掌心,双目尽眦。以往清澄的杏睁几乎燃起滔天的怒火,他们怎么这般卑鄙?!
“他重伤了友梅道长,又将你诱拐十多年,这样的恶徒咱们宫家岂可轻易放掉?”宫立松冷冷一哼,“只废了他一身內力已算是法外开恩了。妹子,你不要再为他求情,免得在场的武林朋友耻笑!”
“你怎不说那友梅十年前如何恶毒?黑衣又哪里诱拐了我?”阿单恨恨地握紧双拳,“哼,讲得那般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因为黑衣的武功修为远远超过尔等?!哼。什么‘武林朋友’,说穿了也不过是一帮醉心于功名利禄的无耻小人而已!”宫家?黑衣说得对,这武林哪里来的公家!
“牡丹?”宫立松一下子沉下脸来,“你莫要胡言乱语!不要仗着你是宫家之主便女如此不懂事理!”
“我说了,他不是什么恶徒!”矮小的身躯猛地一扑,终于甩开宫立松扑到黑衣身前,“你们给我让开!”那原本挟制黑衣的两名壮汉竟慑于她的怒火,想也不想地松开了黑衣。
阿单顿时转身紧紧护住身后的人,一张小脸恼怒非常,“谁稀罕什么宫家的主不主的?我从来不想与你们这些小人攀亲!我只要他,我这辈子只要黑衣!”什么血脉,什么爹娘弟兄,什么宫家之主,她一点儿也不屑!她只要黑衣!
“牡丹!”在场的宫家之人闻言,不由得惊呼一声。
“我不是什么牡丹!就算真有过牡丹的存在,那个可怜的牡丹也早在十七年前已被尔等这些卑鄙恶人害死了!”她再恨恨地一哼,挽起左臂的衣袖露出那朵天下无双的牡丹纹身来,“如果你们真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敬重这朵‘牡丹’,那么就将他给我放了!”牡丹,牡丹!说得好听,什么宫家之主?其实还不是他们这些卑劣小人争名夺利的工具?!牡丹,牡丹,从来不是她的,她也从不屑、更不耻成为牡丹!
“牡丹……”宫立松皱眉,“只要你肯回宫家主事,我们可以不取他的性命。”但要放却是万万不能的。
“你们处心积虑要的不就是‘牡丹’吗?好,我可以答应你们!”阿单仰首,“只要你们肯放了黑衣,我保证‘牡丹’会跟尔等回去!”她只想做阿单,做那个贪吃贪睡贪玩爱哭怕痛的阿单!
“妹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宫立松的眉皱得更紧,“放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只要你肯回去,我可以在长老们面前为他做个担保,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言下之意,其实是要囚禁黑衣一生一世了。
“休想!”阿单怒吼一声,“马上给我放了黑衣!”
“来人,将牡丹宫主送人后宫休息。”宫立松冷冷地吩咐一声。
“我不要休息!”阿单用力甩开上前拉她的家奴,紧紧护住黑衣,“宫立松!如果你真的敬奉牡丹是你宮家之主,便听我一句!马上放了黑衣!”
“你回宫家,我可以放了他。”宫立松不动声色,“不然,我可以……你明白的。”
“好!牡丹跟你们回宫家!”阿单一咬牙,双手颤颤地攥紧了黑衣的衣襟,“但我有个条件,回宫家之前,牡丹要和黑衣最后一叙!”她要救她的黑衣!她的一一黑衣!
“我答应你。”宫立松思量一会儿,点头,“有话你尽管说。”
“我不要在这里!”阿单恨恨地摇头,“给我一间屋子,我要和他私下谈!”
“可以。”宫立松大方地应允,点头示意手下带他们去后堂。
“将黑衣的穴道解开。”阿单却不动,只冷冷地望向宫立松,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
“不行!”
“为什么不行?”阿单挑衅仰着头,鄙夷地扫过在场的众人,“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内力,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还怕什么?”哼,重情重义?!重信重义?!
“好!我便给他解穴!”宫立松上前啪啪几指,解开黑衣心口的大穴,“牡丹,你要记得你所说过的话。今日与他会面后,你便跟我回宫家,从此再也不许和他来往!”她总算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子、是这宫家明正言顺的牡丹宫主,他若想一手掌握宫家以及武林,他必须紧紧控制住她,必须!
“‘牡丹’一定会和你们回宫家,‘牡丹’也绝对不再和他有见面之机!我阿单说话算话!”
片刻之后,黑衣与她被带到一间无人的小室。
☆☆☆☆☆
简陋的小小石室,除了他与她的细细呼吸之声,再无任何的声响。
两两相望,却是相对无语。苍白的脸庞,却是相同的苍白。
“黑衣,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而后,她扑入黑衣怀中。
“我不稀罕。”自废内力后便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衣冷冷地推开她,站不稳的身躯拒绝她的搀扶,只骄傲地负手而立。她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她竟然就这样放弃!
“可我稀罕!”阿单重新扑回他怀中,仰头望着他,“我不要和你分开!死也不要!”
“出了这间屋子,我和你不是就要分开了吗?”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一颗心让她给伤透了。枉他不惜舍去一身的内力,枉他用自己的性命作赌一一她竟然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么轻易地放弃!
“笨!”阿单狠狠揍他几拳,“如果我不骗他们,他们肯解开你的穴道?他们会放我们独处?”
黑衣的心中微微一动。
“你快一点儿好不好?”阿单忍不住吸吸鼻子,想要哭,“咱们时间不多,我的勇气也只有一点点呢!”
“阿单。”黑衣低下头,叹惜地一笑,“你是说那个法子?”他误解了阿单哪!
“就是呀!”阿单再狠狠地捶他一记,“你到底要不要你五年前留在我体肉的内息嘛。”呜,她真的很怕痛的!呜,这个可恶的黑衣!呜,可恶的“散淤”法子!
“阿单,我不要。”他却想也不想地拒绝。
“为什么?难道你要我真的被他们带回那什么宫家?难道你愿意被他们囚禁?”阿单闻言脸色立刻惨白,双手颤得厉害,“黑衣,不可以,不可以!”
“可和你的性命比起来,就算被囚禁一辈子又算什么呢?”重新纳回储存在阿单体内五年的内息,自然是他与阿单离开此地的、惟一的也是最好的法子,但……阿单的性命呢?当初“散淤”之时,阿单一条性命几乎就此失去,如果他再度……他不可以冒险的,绝对不可以!
“好,你不要是不是,是不是?”阿单猛地倒退三步,咬紧牙关、狠狠地瞪向眼前之人,“反正到头来也是一个死字!你若死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好,死就是了,死就是了!”囚禁?那些卑劣的小人怎会只是仅仅将他囚禁而已?!他难道真的不明白?说是只要弛自废了内息便一切作罢,可现在呢?他还要信他们?!她好不甘心!
“黑衣,你难道真的要我一头撞死在你眼前才开心?”他该明白的,她从来也是说到做到的人!头一低,她猛地往身侧的石墙撞去!
“阿单!”黑衣心神俱裂,飞身扑过去将阿单截进怀中。阿单本就真心去撞,猛力之下连着他一直冲到墙前。他原本已失了内息,先前又被友梅击伤,早巳无力支撑两人的重量,瞬间便同阿单一起摔倒在地!
“阿单!”
“黑衣!”
两人同时喊一声,又慌忙查看对方是否受了伤,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阿单。”他忍不住俯首吻上那片委屈的红唇,“我不要你死。”
“我也不要你死。”阿单杏眸含泪,仰头痴痴地凝视着他,“我不要和你分开!你到哪里我也要到哪里。这个世界除了你,我什么也不要。”早在黑衣送她一碗米饭吃的时候,她就决定这辈子都要跟着他了啊。天涯海角,不管他到哪里,她都要跟着他!跟着他啊!
“我的心,你明白吗?”他要的,不仅仅只是她的跟随,不仅仅只是她的依赖──他的心,对她的不仅仅只是亲情友情了,而是也有了儿女之情。她明白吗?
“黑衣。”杏眸中依然水雾迷漫,他的深情她却一点也没错过,阿单开始小声笑起来,“黑衣……”她声音有些哑,“你该谢谢你师父的。”
“师父?”黑衣轻声重复。
“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在栖风谷藏了那许多的书册……”她笑得好灿烂,惨白的脸色也渐渐红起来,“好多好多的才子佳人哦。”言下之意,他明白吗?
“阿单?!”黑衣狂喜。这辈子从没这么狂喜过!
“你、你……”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是吗?他的双手不由得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
“你是个笨人哦。”阿单依然小声地笑着,
“这些年你怎样对我的?”虽常常对着她皱眉,叹息,更少不了斥责和偶尔的吼骂。可他关心她不是吗?可他纵容她的一切不是吗?可他耐心地宠溺着她不是吗?“原本我还不敢肯定你对我的心到底是不是……”是不是男女之情。“可你为我挡掌,你为了我不惜将一身内力废去!”她怎能还不朗白,她如何还能不明白?!
“阿单!”黑衣忍不住闭眸,阿单真的懂得他的心意啊!“那你呢?你呢?”
“送我一碗米饭的是你,肯给我一处栖息之地的是你,待我如同家人的是你,耐心教导我读书识字的是你,对着我笑、对着我说话的是你,宠我的是你,让我依赖的是你,替我挡掌的是你,为了我不惜失去内力的还是你──我如何能对你不生情、不生意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潺潺溪流也终有汇聚成河的一日,看似平常的相处,情意其实早已萌生,只是相处得太久了,没有人注意其中的变化而已,但时机到了,终究有顿然领悟的这一天,终究有的啊。
“阿单一一”黑衣内心激荡,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欢喜,只将早已炽热的薄唇深深地印在怀中人的盈盈笑唇上,“我本以为我生性淡泊,从没这激荡的一刻啊。”他喃喃地轻笑。
“我想和你一生一世。”阿单紧紧环往黑衣的颈项,“所以,黑衣一一拿走你的内息吧!”
“阿单。”黑衣闻言,却又静了下来。
“黑衣,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同你分离。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吗?”
“我要,我怎能不要你?”可他……
“那你还犹豫什么?”他的担心,她也明白的啊,“就算我或许还会痛,可过了今日,便是我们回栖风谷的时候啦!黑衣,我想回栖风谷了,我想回家了。”回家,回属于她和黑衣拥有的家啊,“黑衣,难道你嫌弃我的出身了?”她是那名为母亲的女人争名夺利的工具……说不心伤,是假的,但只要有黑衣,只要她的身边还有黑衣,她什么也不在乎的啊。
“小鬼头!”黑衣闻言,用力地敲了她脑袋一记,“在我眼皮子底下多久了?竟然还要想对我用激将法?”简直欠扁。
“啊。”阿单顿时又扁了红唇,“好讨厌呢,你明知我最怕痛的,干吗还说破我?”呜,说是很英雄,可她还是会胆小的呢!
“我明白的。”黑衣柔柔地一笑,对着她轻轻吻了又吻,她最怕痛,他最明白的,“我会很小心的。”
“呜,你速战速决就好了嘛!”他非要如此提醒她吗?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来,她咬进嘴中。
“我会的。”他小心地拿出她用来阻止声音的布条来,撕开他的上衣襟口,将她的头紧紧地按在自己裸露的肩上,“咬我,痛的时候就狠狠地咬我。”他的阿单啊……


第10章

随后发生的所有事件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暌违五年的内息竟然又重新回到了黑衣的体内,而且他所接受的内息更远远大于五年前他所失去的。
而准备大大病上一回的大英雄阿单,也非常不情不愿地摸了摸鼻子。迷蒙的视线,急促的细细低喘,悸动的心跳,仿若从云端重新落回地面的飘浮昏眩……这是她当时所有的感受吗……呜,亏她还抱着大义凛然的大英雄心态呢。怎么一点儿也不像记忆中那惨痛的“乌龙”滋味……
真的,除了身上没有一点儿的气力,她的一切都很好。
而当黑衣抱着阿单冲出小室,准备甩开那些讨厌的宫家人回栖风谷时,更是目瞪口呆一一
那苍鹰老者,那绝非斯文的宫立松,那臂膀纹有燕婉芙蓉的少女宫主,甚至已被他重伤心脉的道人友梅……几乎所有曾在那间大厅里出现过的各色人等,现在都盘膝坐在这间小室的门前三丈处!
太过诡异的情景,太过诡异的寂静!
即便黑衣向来冷静自制、临风雨而不惊,此时也几乎渗出了一身冷汗。
“他、他们……”被黑衣紧搂在怀中的阿单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们若不是被点住了穴道,便是遭受了某种暗算。”黑衣在片刻的震惊之后很快地领悟过来。哈,报应啊,果真是天理昭彰,因果循环自有定论!
“报应……”还没等阿单慨叹一番,已经有人中途截走了她的话尾。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笑嘻嘻的声音很有些耳熟,“这是黑山向来的规矩。”
咦一一是趁乱劫走黑山弟子的那几名少年!
“当时情况有些乱,咱们怠慢了两位。勿怪,勿怪!”朝着两人抱拳一笑的,依然是那个笑嘻嘻的少年:“等咱们将几位黑山当家的接到安全之地后,那几位当家的狠狠地责骂了咱们一顿呢。”
什么当家不当家的?阿单杏眸快速地溜过眼前的几名少年,有些失望地发现其中并没有龙齐天以及那个小阿乐的身影。
“齐天向来沉默寡言的,不太喜欢凑热闹的。”笑嘻嘻的少年朝她眨眨眼,“至于小阿乐,黑大侠应该明白‘他’的情形的。”
“他中了毒,自然无法前来。”黑衣为怀中人解疑释惑。
“阿乐中了毒?”阿单重复一句,而后朝那笑嘻嘻的少年道,“你替我转告龙齐天,阿乐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不可以欺负阿乐的。”她很喜欢那个小小又圆圆的孩童的。
“遵令!”笑嘻嘻的少年很认真地回应,
“咱们也要替这位可怜的友梅道长转告两位一声。”他点一点盘膝坐在地上的道人,“他曾于十年前与黑大侠‘华山论剑’之时,暗中施了梅花散‘招待’大侠。”啐,真是卑鄙!
“而梅花散平素里对中毒者没什么威胁,只有在内息修习达到最高境界之时才会发挥功效,致使中毒者无法控制内息,以至走火人魔或内息尽崩。”少年哼一声,很是不以为然,“解救之法除了这牛鼻子老道的独门解药之外,还有;自古以来的‘散淤’之法一一想必黑大侠已经很有体会了。”
少年眨眨眼,接着说下去:“借由这种法子不但可以自救,还可以趁机提高内功修为哦。啊,当然前提是接受杂乱内息的可怜人必须没有一点儿自身内息才行。”如果是两名内息相当的人施用了此法,梅花散的功效则会加速,以至同归于尽!好一个阴险的道人!
“还有呢?”黑衣的双手不觉将阿单抱得更紧,胸中渐渐升起怒气。
“还有?还有就是接受了内息的可怜人从此身受病痛缠身,非但身体发育停止,也会渐渐体力衰竭直至……但吉人自有天相嘛!”笑嘻嘻的少年很是好心地没有背完他挖了一个时辰的其他小道消息,例如:这身受杂乱内息的吉人身受病痛缠身的大前提是一一可以活下来!
这也是那个臭道人猛然听闻阿单还活着的消息时,为什么会有那种激烈的表现。因为任何人得到阿单体内的内息,都可以轻易地成为武林第一人!
“咦,大侠是不是累了,怎么脸色这般的不好看?”一旁的另一名少年很关心地问,“大侠不必太过忧心忡忡的,解决的法子很简单的,只要像大侠刚才那样就行了啊。”少年有趣地眨眨眼。真是有些搞不懂,看这黑衣的大男人与这黑衣的小男孩一一啊,应该是黑衣的小姑娘──啊,还是不对!这黑衣的小姑娘好像与齐天有些关系的一一啊,算了,绕来绕去绕得好头痛!
反正在他们看来,这一双黑衣的怪人很是“两两相望不相厌”的呢。难道自从上次“散淤”之后就再也不曾干柴烈焰过吗?
天啊,真是无语问苍天。
“好啦好啦,反正一切都过去了嘛!”笑嘻嘻的少年重新接过话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黑大侠总算没白来一遭是不是?”呜呜,他也想找个漂亮的小姑娘去尝尝“梅花散”的独特功效啦。
“他们……”已经很难得地许久不曾开过口的阿单,终于忍不住也接过话头来,“你们想怎样?”
“人家道长已经很可怜地人也失了、功也失了,将人家送回武当也就是了。”至于回去后有什么武当戒律、戒条等着人家,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同他们没一点儿关系的,“而这些宫家人嘛!”笑嘻嘻的少年右手支颌很严肃地思考了半晌,而后轻松地打了一记响指,“人家总算是武林第一大家族嘛,咱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至于黑山要怎样则不关他的事了。
望也不望闻言气得头顶冒烟的宫家人,笑嘻嘻的少年拍拍手掌,“不过,牡丹宫主决定怎么办呢?”少年俊美的脸庞上是深深的笑谑,“您真的决定重返宫主之位吗?”
闻言,阿单的脸顿时有些……扭曲。可恶的一群小孩子!
他们明明看到了黑衣为了她自废内息的那一幕了!却竟然袖手旁观!
“黑衣,将我左肩上的那团东西毁了去。”她回首,望向已经恢复沉静的黑衣,“我只想做阿单的,才不稀罕什么牡丹金丹银丹的。”
肩上的花虽然很是美丽,但不能吃又不能穿。有什么用?更何况,如果不是这乱七八糟的什么牡丹,她怎会落人到这一大团的可恶纠纷之中?早在宫立松用黑衣逼她之时,她便已决定要毁了这朵牡丹纹身的。
“牡丹”会同他们回宫家,她不会说谎话的哦。
黑衣望着她;一句话也没说,更没依她所言动手毁去那朵清韵牡丹。
“黑衣?”为什么不说话? “黑衣?”
“不需要的。”黑衣依然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可以回栖风谷了吗?”阿单再度开始扁扁红唇,“我不要留在这里!”她不要再见到这群卑鄙的小人,她也不想再被这群可恶的少年惹得气恼。
“好,我们回栖风谷。”黑衣微笑着轻声道。回栖风谷啊,回那处只有他与阿单拥有的天地!
脚尖轻轻点地,黑色衣衫刹那间如鼓满急风的双翼。未等那几名少年开口,两人已从他们的眼前失去了踪影。
“喂喂喂!”就这样走掉了?
“这江湖,或许本就不是他们喜欢的。”那一身黑衣的男子,那冷冷淡淡的性情,真的就如这山涧的风一股啊,自由来去,无拘无束。
“这样的江湖,也不是我喜欢的。”笑嘻嘻的少年舒张臂膀,仰天长笑一声,“但说不定数年之后。它会是我想要的江湖。”重整河山待后生嘛!
“请不要忘记你应该待在哪里。”身高相貌神似这笑嘻嘻的少年的另一个少年冷冷地打断他的雄心壮志,“你到底玩够了没有?我要回去了。”请这个笑神经失常的家伙偶尔用他那只装天下美女的脑袋想想事情好不好。自己可不是龙齐天,更不是逍遥岛的龙逍遥,这混浊江湖与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
“我又没有说重整江湖的大英雄是我。”笑嘻嘻的少年很是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声,“对不对呀,逍遥?”再顺便将脚底下的小石子往房屋的拐角处一踢,“喂,齐天大哥,您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呀?”真是给黑山丢脸,人家至少是他大少爷的救命恩人耶,更何况还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的未来夫君,他大少爷却是一面也不肯见,更不用说去说一个“谢”字了。
“你管我。”依然冷着一张好看的脸庞,龙齐天从拐角处慢吞吞地走出来。
“我又不是那个爱管闲事的小阿乐,我干吗要管你是死是活?”笑嘻嘻的少年朝他一挤眼,“喂,说真的,你家小阿乐没被你丢下深涧喂鱼吃吧?”真是的,人家小阿乐至少也是救他老大一命的功臣之一,却……不提啦,不提啦!他可最是怜香惜玉的哦,再说下去他会忍不住提脚踹这冷血冷心肠的冷面人一脚的。
回答他的,是狠狠的一记龙风掌。
“哎呀!”惨叫伴随着笑嘻嘻的笑脸飞了出去。
“那男人如果肯留在这江湖,你我只怕就毫无容身之地了。”一直不言不语的少年手支颌下,轻轻地一叹,是惋惜还是庆幸,无人看得出,“而若那黑衣的姑娘肯留在宫家,这宫家也许真的还能再执掌江湖数十年。”看似貌不惊人的平常模样,但内敛的精气神又怎会看不出来?
黑衣、阿单,简单得一如这人世间的寻常人。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寻常平凡,或许却是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获得的吧?
“不要再慨叹了行不行?”一拐一拐地走过来的少年依然笑嘻嘻,“这江湖从此是咱们的了!诸位,打起精神,准备好好游戏一场吧!”
纵马江湖,少年豪情,这寂寞太久的武林,又将再掀风云。
☆☆☆☆☆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啦。”她笑嘻嘻地朝着他大喊。
“担心什么?”他的唇畔含着笑,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揽在胸前,纵马前行。
“什么也不用担心了!”栖风谷哦,她阿单又回来了耶。
“从此后,你便是我黑衣的妻子啦,自然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是不是?”她的鬼心眼,他哪里会不明白的?
“以前你就已经很光明正大地这般说了,以后你就更可以有恃无恐了。”
“啊,你不可以这么说你的、你的、你的……”
“妻子?”他叹笑着,笑得很是欢喜,“我们都好笨是不是?”枉他与她日夜相处了三千多个时日哪,却从来……哎,“阿单,以后你更可以名正言顺地膩着我了。”总是不明白啊,为什么阿单总喜欢跟在他的身前身后一刻不离;总是不懂,为什么他总是想将这个小的身躯紧紧揽在自己的怀间一刻不松。却原来,情意早在不知不觉中暗暗萌动;却原来,情到深处便是如此啊。
“嘻嘻。”她歪头朝他吐吐舌头,“从此我们再也不用分清你我了对不对?”
“是啊,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从来没有过这一种感觉,从来不知身前的小小人儿对他有着怎样的诱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对身前这个小小的身躯如此渴望啊。
“黑衣。”红润润的唇娇娇软软。
他叹了一声,忍不住俯首将冷色的薄唇紧紧贴了去。
“从此,只有你和我。”
任红尘中红浪滚滚,任江湖中起起伏伏,任这世间的一切来来去去。但所有的一切,与他们毫无一点儿干系……
跨一匹矫健的黑色骏马,他与她就这样消失在天地之间;折一枝凌冬清梅,他与她只畅意在风的自由之中。
☆☆☆☆☆
山一派,水一派,青天白云常自在。
青山绿草间,他与她,自由自在。
“你说,我还会不会长高?”她笑眯眯地赖在他的怀里,仰头望着他。
“可能性不是太大。”他实话实说,温柔地替她拂拂有些散乱的发,“怎么突然间想起这个问题来了?”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但模样还像十五岁的小孩童,娇小的身躯依然刚刚到他的胸口。
“我不喜欢与你差距太大。”她嘟起红唇,靠着他一摇一摇的,“我不想别人总拿我当做小孩子看,我不乐意等你变成老公公了,我却变成了你的‘孙女儿’。”无知之人或许会眼红她拥有永远年轻的红颜容貌,但她却不稀罕。
“你是我的妻子。”他认真地摇头反驳她的童言童语,“谁说你是小孩子?你有怎样的身心,我最清楚的是不是?”薄唇微微弯起,展现出只在她面前才有的温暖。
“可我还是不欢喜。”她偏偏皱起了弯月的眉,“这样子我会很辛苦的,你知不知道?”
“哪样子辛苦?”他轻轻弯下高昂的身躯,眷恋地轻吻她嘟起的红唇。
“就是这样子嘛。”她嘟嘟哝哝的,“你太高,我却这样矮。想亲亲你也得等你主动时,我才有机会一偿夙愿。”他是冷情之人,从不会太主动地与她亲近,害得她想与他玩亲亲也找不着机会!
他瞪大眼,望着怀中娇声抱怨的她,不由得轻轻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她眯起眸,狠狠地瞪回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呀?”矮矮的身子往后一跳,她拒绝他的怀抱。
“我不是在嘲笑你,阿单。”他伸长手轻易地抓回她,将她抱起来与自己等高,与她四目相对,“我喜欢你这样子。”有一个热情的小妻子,这可是他几世才修到的福气呢。
“哦?”她还在眯眸瞪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蜜语甜言”。
“想亲我还不容易?”笑漾满了脸,他让自己的唇沾染上真她的颜色,“以后想亲我时,我抱你起来不就可以了吗?”身高,从来不是阻碍他与她之间的问题。
“我才没那么饥渴。”赤色的艳霞飘上她的娃娃脸。
“‘渴’的是我。”他感叹一声,“或许你长大些真的不错。不然,每一次与你缠绵,我总会担心会不会不小心便将你压碎压扁。”那情形就好像……一个坏心的大人在“欺负”一个小小的孩童,总让他好内疚。
“我又不是瓷娃娃。”她小小地咬了他一口,见他惊喘起来,不由得意地一哼,女性专有的信心大大增了几分,“你迷恋我,嘻嘻。”
“是啊,我迷恋你!”他忍不住叹了再叹,“从今以后,你想‘染指’我了,就朝我笑一笑,我会马上会意的。”
“好啊。”她笑眯眯地望着他,短短的身躯舒服地靠坐在他的手臂上,手也自动圈上他的颈子。
他不由得再重重地一叹,痴迷的眼眸再也移不开。
这,便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阿单。
只属于他一个人拥有的,他的黑衣牡丹──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