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30

共剪西窗烛:穿了不悔 26 - 48

  【二十六】

  胖子凑到我跟前说那个大的全身武功被废了,现在骑马也难,还是雇辆车吧。想着那双眼睛心里难受,问胖子还能恢复吗,胖子说如果我愿意就能,忙拉了他问怎么回事。胖子说要恢复还得靠万年寒玉。当即打马往回走,这里离寒玉堡不远,天黑就能到。胖子问我我凭什么能让寒玉堡再次借用寒玉,我问他刚刚讲的我愿意是怎么回事,胖子却别开脸说只要我愿意去求寒依玉就没问题,此话大有问题,胖子却不肯再解释。
  天黑到了寒玉堡,寒依玉却不在,我只好厚着脸皮对寒昱说我还有两张酒方想易寒玉床一用给朋友疗伤。寒昱很是惊奇,我猜他不是猜我酒方的来源,是猜我怎么总要借寒玉床一用,只好将车里的人带下来。寒昱也不多言,给我们安顿好,胖子去配药,我配酒方,将功能及要注意的事项密密记了下来交给寒昱。
  第二天一早胖子带了少年去治伤,我陪着小童聊天。打理干净的小童冰妆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煞是可爱。小童叫阮源,少年是哥哥叫阮烁,离濯国人,家里没有别人了。再问到别的阮源便不肯多说,哄急了就说哥哥不要告诉别人,我也不好再问。
  半晌,胖子出来了,满头大汗的,冲着我点了点头坐下来便灌了一大口茶,叹了一句,能活下来也真是命大,身上全是伤,得好好调理一阵子了。等阮烁调理完毕出来,明显精神好了许多。我盯着那双眼,有了几许神采,还有救。
  寒昱很想留我们到寒依玉回来,我不肯,只说出来时间不短怕师傅着急。仍旧安排阮家哥俩坐马车,我们踏上了归程。
  回程因照顾阮烁的伤走得慢了些,所以一到家迎接我的是老头的白眼。胖子见了老头仍是很尊敬,等老头见了阮家哥俩时却盯了阮烁半天,我直怕有事,半天老头才说阮烁像极了一个故人,却再不多说是哪的故人。
  大哥的伤还没有全好,我忙拉了胖子去探视,告诉他将军那的事放心已处理好,胖子又开了药方给大哥,说老头子的医术可没有他的好,这我倒是同意,胖子开的药大哥吃了三天便能跑到训练场对着那帮孩子指手划脚了。
  阮源很粘我,可能是因为我总给他讲故事吧,晚上睡觉前总要跟我来个晚安吻,没办法,虽然身着男装也改不了女人的天性。阮烁每日里被胖子严刑看管,他很想跟着我们操练,但是胖子死活不同意,他便有事没事总想找点活干干,胖子很是头疼。我理解阮烁的心事,他可能不愿当个吃闲饭的。直到有一天老头找他,进屋半天才出来,出来后发现眼睛烔烔有神,加上脸上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剑眉星目整个一美少年。心跳竟然突然加快了,赶紧低了头,心里喃喃念道:糼齿糼齿。
  弄月楼间谍培训计划正式启动,每天必上一堂政治课,从穿衣吃饭扯到将来的养老保险,从目前的安于现状扯到政局有变,总之一句话,想要过好日子鼻子得灵着点。胖子没事时也跟我去楼里晃晃,后来干脆请他做起了临时保镖,有人闹事我不方便出头就交给他了。看着我教那群姑娘歌舞胖子某天对我说我在弄月楼一定不能换女装,怕男人受不了。日子久了我们也开始互损了,他不把我当小辈看,我也乐得交他这个忘年交。
  家里酒窖又多了胖子的新品药酒,这个酒鬼真是无酒不欢,我严厉警告他不许给我把那帮孩子带成小酒鬼。由于胖子酒的出产,弄月楼的银票进帐也是大把大把的,当然是因为提高某个功能的。
  阮烁的伤也好了,跟着大哥天天在训练场上比划,这帮孩子嗜武得很,练得很是辛苦,为了营养跟得上我特地列了食谱,嘱值班做饭的照了食谱来。小阮源也跟在后面比划,老头对他跟阮烁另眼相看,很是和蔼可亲,对我却不假辞色,为此我还郁闷了几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大家都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我很想这样,但是目前看来不可能一直这样,终于某天老头找我说他要离开一段日子。


  【二十七】

  老头说要去看看他的亲卫军,新兵到位的话得调教一段日子。要我这段时间里生意再扩大两个据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半年时间便赶过来。心里不舍,面上却不表露,两岁跟着老头直到现在还没分开这么久过。我默默地往马车里装东西,细细打点着路上要用的东西,直到老头说再装东西没地方装老头我才作罢。
  大哥跟着老头一起走了,我不知道这一走几时还能再见,临别时拉了他的手嘱咐他有事就来找我,就差嘱咐他如果有天上阵杀敌冲锋在后逃跑在前了。
  拍拍老驴的头,老驴也真的老了,但师傅不带小黑还是要带老驴,只能同意。
  泱泱不快地送走了老头和大哥,我把弄月楼交给了胖子,家里交给了阮烁,自己打点下准备南下到原先定好的汾阳城看看。胖子让我只管放心,阮烁倒有些不放心我,他是真把我当兄弟了,总想让我带几个人去,我笑了笑,心里想,开玩笑,哥们从六岁就开始闯江湖,他还把我当小虾米呢。嘱咐家里的这帮孩子一定要用心练功夫,把老头教的阵法练熟了,孩子们齐齐应了。第二天我便打点好牵着小黑去了汾阳。
  汾阳是个花城,春日里更是花香浓郁,我牵着小黑专往花街柳巷钻。按照原先的想法仍是找一家将要倒闭的花楼,用最少的钱接收过来自己再大肆开张,可是逛了半天家家都是迎来送往,心里拿不定主意,在路上站定了扯住一个叫花子问哪家花楼生意不景气,叫花子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回了我一句汾阳没有生意不景气的花楼。
  只好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客栈也是人满为患,问了小二才知道明天是汾阳每年一度的游园会,好多人慕名而来,还劝我既来了也去转转,不要错过这机会。
  第二天我便随着人潮逛进了城东的怡花院,真是百花开放竞相争艳。原来这个游园会也是才子佳人们相识的好去处。园正中一排摆着各色名贵花卉十几种,旁边备了纸墨,每人可选三种题诗三首,男女各选一名“花王”“花魁”,中者可从园中挑出自己喜欢的人相伴游园三天,食宿由怡花院提供。
  看了看周围的人,男的潇洒女的娇俏,心里暗笑,这不就是现代的酒会吗。看着别人纷纷题诗,我不想凑趣,对美女我没兴趣,如果是银票倒可以上去题几笔。待了会觉得无聊便想闪人,慢慢往门外踱去。正行间听得有人在后面”莫公子莫公子“的叫。回头一看,却是普尔雅。追上前来他还有点喘,脸红朴朴的,我笑了。对着我的笑他却恍了一下神,脸更红了,说他大哥就在那边,要带我引见一下。我一听普尔鲁在此当下便想打退堂鼓,普尔雅却拉了我的手,一心想让我见见他的好大哥。心想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韩睿,见见就见见。
  到得跟前,有点傻眼,耳朵里只听得普尔雅介绍说这是我大哥普尔鲁,这位是莫容莫公子。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只恨上次那一巴掌打轻了。我没想到,原来他就是那个我一直以为的大叔普尔鲁将军。哈哈,真是可笑。
  收慑心神,我平稳地见礼:“见过将军。”他神色未变:“莫公子是么?”我不置可否,对着普尔雅说:“今天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聚罢。”普尔雅挽留的话还未出口,那混蛋却说:“莫公子可真是忙人,几次都是有事要办。”普尔雅有点愣神,不知我们几时见过,以为我们相熟,更是说:“难得一见,今日定得聚一聚,还没见识过莫公子的墨宝呢。”摊开纸张便要我留书。心如乱麻,实在不想在此纠缠,拱拱手还想推辞,普尔鲁却踱到我身后,低低一句:今日你若不乖乖留在此处别怪我朝天朝要人。
  心一狠,咬牙道:“既如此那就献丑了。”打量了看台上的花色,挑了三种前面诗词较少的赋诗三首。普尔雅看了直赞好,普尔鲁却面无表情,若有所思。
  普尔雅将我的诗词交了上去,我恨恨地瞪着那个混蛋:“你到底要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在此陪我三天便可。”
  我哼了一声,“你有把握能夺花王?”
  “花王除了我便是你,若你得了花王到时选我便可。”
  “我若不选你呢?”
  “那你只能是花魁了。”
  恨得我直咬牙,爷爷的,敢威胁我。


  【二十八】

  接下来我没了心情应酬,普尔鲁只是看住了我也不多话,有点冷场。普尔雅找了几次话题我只得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一直到诗词评选结束,听着评委们一致通过我当选今年花王。我木木地上了台,看着笑眯眯的评委夸奖我的文学造诣,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对我品头论足。直到评委们要我挑出陪伴,心里一顿,我不好过你也别太得意。假作四周打量一下,失望地摇了摇头,“随便了,就是他吧。”手随便一指,对住了普尔鲁。四周一阵吸气声,对着那张尴尬的脸,我笑得畅意无比:“我喜欢男人。”
  不理会普尔雅的讶异,普尔鲁带了我急急往后园走去。到了一个廊子上他立定了,我也停了下来,看看周围的环境,还不错,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的,闲闲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着他说话。
  “睿儿”,声音很低沉,我有点诧异他情绪的转变,抬头看他,他却只是背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不想你见我就跑。”很好,谈就谈,论谈判我可是很在行的。
  “有些话一直没有机会讲。”“那今天就讲出来吧。”
  “第一次见你是个晚上,你大概初通音律,有几个音节吹得不是很通畅,但是那曲子却婉转悠扬,那时正好我出使天朝,晚上睡不着躺屋顶上看月亮,听到萧声,便想看看是何人弄萧,却没想到是一个小娃娃。”心里不忿,那会你不也是个娃娃。“然后看你喝酒吃了一惊,以为家中大人不在你寂寞,想下去陪陪你又觉着吓到你不妥,后来看你睡下才离开。”
  “第二次见你是驯马时,我跟在使臣后面,你一出现我便认出了你,可是你却未曾看过我一眼。”我吃了一惊,驯马那日有他?“你很聪明,收服了宝马。”
  “后来便是街上,你躲开惊马时身法极是灵巧,尽管你说脚扭伤了,看上去很痛的样子,可是你脸上却无一丝惊慌。”我恍然,原来如此。
  “当天晚上我便想去国舅府一探究竟,却不想正好遇到你出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便远远跟了上去,没想到你却往皇宫去了,皇宫高手如云,你一个娃娃去做什么,便追了过去。”我撇撇嘴,心说还不是你逼的。“但是等我追近了你却大喊一声有刺客自己跑了,如果我学艺不精岂不是留在了天朝?”
  “吃了暗亏心里也不好受,当天晚上我一宵没睡,怎么也想不通你一个六岁的娃娃怎么能如此狡猾?”老大,我不是六岁,我今年都奔四张的人了。
  “第二天投了拜贴到国舅府,我打算带你回西番好好整治你一番”,我愕然,这小子当真居心不良,“没想到家人却说你出门远游了,本来我不相信,便派人守在你家门口,没想到你是真的出门了。”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能从我手里讨到便宜,偏偏让你给算计了,就想这便宜迟早一定得讨回来。出使前皇上曾对我说天朝皇帝有一爱女,此次出使定要请求与太子殿下联姻。但是当时我却想着不能就让你这么跑了,于是才向国舅府提亲,请皇上应允。”
  “直到我去了你吹萧的小院才知你去了寒玉堡,于是马不停蹄一路追了去,直到那天在客栈遇上你。”我脸上一红,想起当时很糗的样子。“你竟然说我牙没长齐。当时就想逗你玩玩,可是你师傅没给机会。”
  “后来我就到寒玉堡附近等你,看到你那天出来好难过的样子。”说到这,他身子转了过来,“如果说之前我纯粹是报复心作祟的话,那么后来就再没有那种心思了。”我愣了愣,努力回想着那次见面的情形。“你躺在地上笑着哭,像心里有天大的委屈,哭得好伤心,不像是六岁的娃娃,倒像个成年人。”心里一惊,他看出来了?努力摆出我的一百零一号表情,也就是面无表情。
  “看着你哭,很心痛,我想去哄哄你又不知道怎么哄,还好看你起来跟阿花闹,跟没事人一样,又觉得你太调皮了,便上去逗你玩。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告诉你联姻的事你竟然落荒而逃,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等了一天也没见你出来,又总不能待在天朝,只得回来。”
  “后来我派人去了天朝打探你的消息,你师傅功夫不错,我的人都吃了不小的亏。知道你一直在四处游历,再没有回过家,心里便觉得对不住你。”


  【二十九】

  “在京城遇到你本来很高兴,可是看你很冷淡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加上当时我有急事,不能再耽搁,便约你再见。可是你总是无视于我……”
  “停!”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请将军听我说几句。”实在不习惯自称为小女子之类的。
  “承蒙将军错爱,对将军的一番心意韩睿感激不尽,正如将军所说,韩睿从小就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做不到夫为妻纲的那套,而且韩睿也不会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缔结自己的姻缘。”我顿了顿,“韩睿知道自己的行径有些离经叛道,虽然行事有主见,但现在韩睿还年糼,这婚姻大事么说实话现在还不想考虑。我也不再怪将军一纸联姻将我逼得有家难归,但请将军放我一条生路,让我有路可逃罢。”
  “我本无意相逼,我们为何不能和平相处?”和平相处?怎么和平相处?隔着不知道几百几千年的代沟,将来势必隔着国恨家仇。
  冷冷一笑:“将军此言差矣,政治联姻,大多是为了政治牺牲自己的幸福,两国邦交,交好则婚姻尚有一丝挽救余地,一旦刀戈相见,敢问将军,现在西番与天朝关系如何,我们又如何相处?”
  普尔鲁有些讪讪的,“我自能保你周全。”
  我摇摇头,指指天:“将军,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信不过这天,我怕这天突降横祸,怕这天风云变幻,怕我坐在家中便有天雷劈了下来。将军是个明白人,若是两国生出战意,他日以我的身份做出某些举动祸及将军,将军能自保否?又如何保我?”
  他低着头沉了脸,我也不再多话,等他沉淀我的话里的意思。
  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我知你是个聪明的,竟然把难题丢了给我。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在一起?”
  “将军年少有为,西番国哪家娇娥不想嫁得将军为妻,何苦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可是,可是……”他懦懦地红了脸,我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还没见过这小子脸红呢,“可是要是我放不下你呢?”
  “将军,你可知政治联姻最可悲的是哪种吗?”他眼里带着疑问,“不怕双方没感情,就怕双方有感情。若纯是政治联姻,合不到一处一拍两散,但是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总有一个是受伤的,甚至两人同堕深渊,而且,这伤必将痛及一生,不得解脱。”
  普尔鲁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我喜欢的必要想法得了来,放在身边看着也欢喜。”唉,我也不指望他对感情的事能有多大的感悟了。
  “将军为了这一日欢喜,丢了一生的欢喜,是因小失大。我们到一起,结局必定是可悲的,何不尽早放开自己,看看外面的风景。”
  “若是说放便能放得下就好。”
  “将军何不试试?”
  “怎么试?”
  “找个好姑娘,好好相处,发现她的优点,喜欢上她。”
  普尔鲁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也罢,恶人自有恶人缠,要不是真喜欢你,我情愿逼到你无路无逃。”呵呵,看来我没白费这半天唇舌。
  “各人自有各人福,将军会有美娇娘恩爱一生的。”
  “那你呢?”还不死心,给他上点猛料,“自是等着那个可以相携一生的人喽,如若不然,宁愿终生不嫁,长伴青灯。”
  普尔鲁脸色变了一变,叹道:“你这又是何苦。”我笑了笑:“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又沉思了起来。
  半晌,他抬头望了望天,长吁一口气:“那你可愿陪我三日?”
  我笑了:“这不是三天的问题,是既有心放下便放手去做,何苦又恋了这头贪那头的。我来汾阳有事要办,等回了京城我请你喝酒。”
  他也笑了,那个酒窝又漾了出来,奶奶的。
  没有再与普尔雅道别,直接回了客栈。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还想让他退婚来的,但一口不能吃出来个胖子,慢慢来吧。首要任务还是在汾阳建个弄月楼二号。


  【三十】

  稍事休息看天色夜生活即将开始,仍出去到花街转悠。这次我不再打听什么,从街的东头转到西头,西头转到东头,主要观察楼前停靠的马车。看车识人,最后终于敲定了目标,进了街中间的一家花楼:鸣凤楼。这家的马车停得最少装饰也最寒酸,看来叫花子说得也对,这花楼也不少生意,只是客人品阶参差不齐而已。
  甫一进门,花红柳绿的就偎了过来,看来人员过剩啊。轻轻地推开了说我是来找妈妈的,马上有人喊起来妈妈有位小公子来访。里面应了一声出来一位人物:素面朝天,不着任何装饰,一身翠绿轻衫,轻俏地吐着瓜子皮。人未到话先到:“妈妈是不接客的,这位小公子还是从我们姑娘里挑吧。”突然瞪了我两眼:“请走吧,我们这里做不起公子的生意。”眼倒是挺毒,不过倒是未揭穿我女儿身份。
  我抛个媚眼:“可是人家偏生喜欢了妈妈呢。”旁边的一个丫头哟哟地叫起来:“妈妈不喜欢这些个,姐姐陪你也一样。”
  我正了脸色:“在下找妈妈有事商榷,还请妈妈找个地方讲几句话。”
  “那上来吧。”随着进了一间客房。一进屋,这女人脸色就变了:“这里不是小丫头来的地方,有什么事快讲。”
  “妈妈怎么凭地沉不住气,来自然是有来的说法。妈妈就不想这鸣凤楼一鸣惊人,客似云来,为姐妹们下半生讨个安逸法?”
  “客似云来?说得容易。”
  “那请妈妈折个价将这楼盘给我,我自然会做到。”
  “盘给你?楼里的姐妹怎么办?”
  “自然还是在楼里讨生活,我不要姐姐们的卖身契,只要能在这里做满五年,到时发送安家费,是去是留由姐妹们自己决定,不过,妈妈么,最少得做少年。”
  “为什么?”为什么,素面不着粉黛依然万分风情,眼光毒辣多少人都未看穿我的女儿身份偏你就看了出来,这样的人能多留几天是几天。
  “妈妈做十年只然有十年的红利,每月给妈妈提成如何?”
  “小丫头,我凭什么信你?”
  当下我将我的花楼心得细细讲与她听,对于新的曲舞她很有兴趣,打铁趁热,献上一支《小河淌水》终于将她拿下。
  妈妈姓洪,我叫她洪姐。早年也曾是花魁红极一时,只是铁了心的要守那个无情汉却未曾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横了心自己做起了花楼老板。
  与洪姐钱货两讫后我要求停业整修。跟弄月楼不同,这里既是花城,我便给它来个花城中的花冠,叫花月楼。这时代还未有干花绢花什么的,教了大家做出来,一个房间一种花,风格各不相同,红花绿叶的硬是不分季节生机盎然。三楼设了一个吧台,着了会调笑明媚可人的姑娘做里面的侍应生。吧台周围纯绿色植物,舒缓精神,备给来喝酒的客人。二楼的舞台比原先扩大一倍,看到洪姐那嗔笑怒骂的劲觉得浪费可惜,硬是拉了她来排戏,第一次出演《回娘家》给大家笑得肚子疼,深有潜质,决定这里实验一些带有情节的歌舞。
  眼看着装修大功即将告成,姑娘们排练也有所得,我急忙回家,离家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回去顺便把酒运过来。
  回到家快天黑了,胖子已经去了弄月楼,这帮孩子看到我都很高兴,小阮源一见我就扑了上来,一下没站稳朝后倒去,突觉腰里一紧,有人抱住了我。扭脸一看,原来是阮烁,脸“腾”地就红了。赶忙站稳了,阮烁可能也觉出什么,火烧似的把手收了回去。我假作不在意,问阮源有没有想我,小孩回答说想了,晚上睡觉时没人陪他了,强笑着问阮烁为什么不陪,阮烁亮晶晶的眼神盯了我说小源嫌他身上不够香,一下尴尬无比,回头冲着孩子们说今天晚上花园里全家摆席,庆祝咱们的第二家财神店即日开张,大家快准备晚餐,看着大家兴高采烈散开去忙活心里才算安份点。
  打理了一下又赶到弄月楼,秦姐看到我直拉着看我瘦没瘦,把我当孩子看。不过看她跟胖子有说有笑的模样我倒是动了心思想给他们搓和一下。弄月楼基本走上了正轨,这里的酒别处都没有,每天都有不少人专程来喝酒,我不由得佩服自己在花月楼辟出吧台的举动实在是英明无比。对于那些朝中高官的信息秦姐也分门别类做了整理,我大致翻了一下现下没有太重要的情报,要她收好了将来综合整理。
  跟胖子回到家,一帮孩子已收拾妥当,坐定了,胖子捧出他的美酒,我看着小风小云几个眼馋地盯着胖子手里的酒,假意大怒:“你个胖子,趁我不在反了天了,敢教孩子喝酒?”胖子老神在在地说:“你还不是个小酒鬼?”孩子们轰一声全笑了。阮烁眼里全是盈盈的笑意,看得我脸上直发烫,只得道:“罢了罢了,在家喝没关系,记得出门办事时要滴酒不沾。”孩子回答得倒挺齐,一个个开始推杯换盏。我挟了一口菜还没咽下去,突然看见阮源也伸出杯子去要酒,大急:“小P孩子你才六岁就喝酒。”阮源回过头来有点委屈,胖子不理我,给阮源满满倒了一杯,我使劲瞪着他,胖子瞪回我:“瞪什么瞪,你两岁就开始喝酒以为我不知道啊。”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全部对我行注目礼,连阮源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瞧我。我嘟囔了一句都怪老头,自己饮尽一杯对大家亮亮杯底:“咱家喝酒也有喝酒的规矩,大家都记住了,喝酒不可以过量,有事做时不得沾酒。”大家都高兴地应了,我又对胖子翻个白眼,跟着一起喝起来。
  

  【三十一】

  看着大家开开心心的样子,心里记挂起老头来,想着老头年纪不小了还要在外奔波,很不是滋味。但转头看着阮源有点不胜酒力摇晃着小脑袋的样子又有点好笑,忙搂了他过来喂他几口菜。
  酒足饭饱,大家都有点不舍得动,我也不催他们,带头斜倚在椅背上,懒懒地看着天上的月,猜想着这轮月是否是我前世的那轮月,想起一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正胡思乱想间,胖子突然引颈高歌,唱得不知哪里的俚曲,很粗犷,但因其五音不佳,惹得几个小家伙咭咭笑了起来,我笑言别人不知道以为狼来了,胖子爽快地答,只要心里痛快管他狼不狼的。于是我提议大家表演节目,这帮孩子害羞,我便站起来清清嗓子说我来第一曲,送上一支《小小少年》,真希望如歌里所说,很少烦恼。后来孩子们便踊跃起来,唱歌舞剑讲故事,我趁着阮源喝高逗他讲绕口令,笑得大家肚子痛。
  等大家收拾好要睡觉时我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溜到了训练场,掣出软剑,狠狠地练起了剑招,直到身上乏力才就地躺了下来。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我懒得动,一直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是阮烁。很奇怪,我感觉不到他的内力,猜不出他功夫如何,我想可能跟师傅的那位故人有点关系,既然师傅没有对我讲我也就不问了。
  我没有讲话,静静地盯了天上的月,他也不讲话,好象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才问我:“心里不痛快吗?”我说我想老头了,也就都不再说话了。就这么躺着,突然有种感觉,就这么躺着,身边有个人静静陪着,躺到天荒地老也不错。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便收拾酒窖里的酒,雇了两辆马车运往汾阳。临走时吩咐那帮小猴子再多酿点酒,把酒窖给我注满。小猴子们哄着答应了,我感觉我有点像花果山的美猴王。
  胖子乐呵呵地对我说尽管放心,家里就交给他了,我鄱个白眼对他说交给他我才不放心,等回来家里全是酒鬼了。特意对着阮烁说带好孩子们,突然醒悟这话好象有点暖昧,交待完了便赶紧出门,一路上在想就算是黄昏恋,第二春散枝发芽也不应该对个小P孩脸红心跳啊,最后给自己找个理由说这具身体太不济了,挡不住糼齿的诱惑。
  到了花月楼,全部收拾停当,很是满意。洪姐还加了几点创意我直赞她有前途,孺子可教,弄得她拧了我的脸说我没大没小,我色色地问手感不错吧,她啼笑皆非。
  门外打出广告,三天后开业,三天里忙着包装这帮大姐,在弄月楼有想法没来得及实行的新式衣服可媲美皇帝的新装在这里大肆上演。果然开业那天引起了轰动。洪姐领衔演出,惹得好多熟客大是叹服,最后洪姐汗津津下来还不饶我,非要我上前面去临时充当花魁,我一个劲地告饶,后来在帘子后面吹一支《水调歌头》才算是作罢。等得前面有客人叫好想要一睹俺的芳容时俺简直哭天抹泪就差以死明志,洪姐才施施然到前面说我是请来教姑娘们曲子的。
  晚上躺在洪姐的房间里数着银票满眼都是小星星,看来我是越来越有钱途了,花月楼比弄月楼还轰动。后半生的幸福啊,俺来了。早上起来洪姐指着枕上的口水渍问是什么,我回答晚上画的地图。
  后来才发现洪姐简直就是个间谍头子,我都想替她出版一本教材,特意整理出一本书叫《安身保命之必备技巧》在楼里传阅。后来带回弄月楼重新开课收效甚佳,明显信息量暴增。
  一月后花月楼的投资连本带利都收了回来,俺又加入南下的队伍,奔向下一个目的地。临走时哀求洪姐说一定要给我培养几个像她那样的小妖精,她老人家一脚踹向俺的PP,俺PP上顶着洪姐的小脚丫模样快乐地踏上了征程。


  【三十二】

  话说某年某月某日,其实也就是辞别洪姐南下不多久,俺路过一家人家,此处大有古怪,不由得生出了打家劫舍的心思。诸位看官不要着急,听我慢慢扯来。
  由于贪图脚程快并且为了丰富羊皮小地图我特意挑了一条接近于直线的路,路程以山路为主,结果发现了一个小村子,这个小村子里又发现有一家人很古怪,房顶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鸽子。开始以为是肉鸽,想着能打打牙祭也不错。等到得近了才发现不是肉鸽,说起来上中学那会还养过几只鸽子,其中有两只是军鸽,不过都没有养到老,鸽子乱拉屎我妈一生气勒令我送出去。这里的鸽子跟那会我养的军鸽很相像,不由得激动起来。要知道目前的通讯以快马和烽烟为主,最少我没看到有谁用鸽子传信,连老头都没有用过。
  当下杀进门去,看到一个木讷青年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我什么事,原来阿木,也就是这个木讷青年从小就结巴,爹娘过世后独居在此,每日里打点小猎种点小田外就是养鸽子,他只有对着鸽子才不结巴。我问他有没有办法让鸽子传信,他结结巴巴地讲了一大通,费了半天劲才明白传信也可以,近点的很容易办到,但是路程远的就需要中转站了,因为他现在没有好的鸽子。
  当下我便一顾茅庐,恳请他老人家出山,他却死活不肯,我没有刘备那三顾茅庐的耐心,当下决定守株待兔,他不同意我便不走,一睁眼便开始喋喋不休,到吃饭时使劲吃,我打的主意是把他家米缸里那不多的存米全给他吃光最后把他逼上梁山,每日里指天顿地赌咒发誓不惜以死相逼,到后来他还没同意跟我走却发现他的语言能力大大加强。欣喜之下又开始跟他讲他就是待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人接触少说话才不利索,经过分析论证他也觉得我说得有点道理,最后终于误入岐途。
  花高价买下了村里最高档的交通运输工具----牛车,驮着一车鸽子出发了。看着这一车宝贝心里那个激动啊,动不动就想引吭高歌,只是每每被鸽子屎味呛回来,最后只好努力培养阿木的语言能力。要问路程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等到终于胜利会师时,俺的小黑已被压抑得快没有马性。多年以后问起转战南北足迹涉足我们所有据点的阿木他最难忘的路程时,阿木文邹邹地来了一句:老牛与小黑同行时。
  给阿木扔到一个角上的院子里让他养鸽子,告诫他没有背熟院里的阵法图时最好不要单独外出。又警告那帮小猴子不要玩小鸟,小薇扯扯我的袖:“少爷,不玩能看么?”我得意洋洋假模假式地说:“如果你们木大哥同意我没意见。”然后故意提高了声线说:“不是说了不许叫少爷叫老大的么?”小猴子们统一立正:“是,老大。”阿木摸摸头,老大?我说木大哥就算了,他叫我老大我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的日子胖子盯着弄月楼,洪姐看着花月楼,阮烁带着一帮猴子操练加酿酒,阿木训养鸽子,闲了就跟着阮烁去练功,我一直叮嘱阿木,不要跟着胖子喝酒,酒不是好东西。没想到事与愿违,物以类聚,我们家的人无论男女均好酒。而阿木后来还抱怨我说听了我的话错过了好些无酒的日子,恩,不出大家所料,阿木由最早的结巴变成了后来的话唠。
  我又开始了我的黄金路线,按着定好的路线结我的蜘蛛网。在老头归来时我又起了两座楼:弦月楼,风月楼。而且越来越顺手,越来越有心得,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借我的手流传的越来越广。
  终于,老头,那个死老头,糟老头,混蛋老头回来了。马车一停下我就飞了过去,不顾身法是否骇人。老头倒好,这个死老头,老生常谈,扔给我一句话,八个字:喜怒哀乐,“太”形于色。脑子里不扁他个百八十遍对不起我自己。


【三十三】

  老驴没有跟着回来,老头说老驴当年就是从玉泉山带出来的,这回葬在玉泉关也算是回归故土了。想起老驴当年第一次驾我的小凯时的欣喜样,心里酸酸的。
  老驴没带回来老头却带回来一批人,这话好像有点不地道。六十名少年,身手都不错,是老头从甘泉关带来的,名字老头都排好了,我嘿嘿笑着说就等别胸牌了,我这胸牌就等于军衔。
  赶紧给新来的兄弟安排住处,让大家都歇下,巴巴得拉了老头去看鸽子,给老头讲了我的设想,鸽子传书,老头终于轻吐檀口夸了我一句:不错!此话一出,简直石破天惊,我不是惊喜若狂,我是悲愤莫名啊。就算是这想法不是我想出来的,可是在这年头,这也算是划时代的进步啊,仅仅两个字:不错?我咬得牙根都要碎了,老头却举重若轻,飘然若仙状去看望那堆臭烘烘的鸟。
  见到阿木,老头跟阿木聊了两句,要阿木晚上去找老头。转过身便找阮烁,探察了一番,还把了阮源的脉,我凑过去也伸出手:“师傅也察察我吧。”老头哑然一笑,“对你,我不用察,心里有数。”那帮小猴子也集齐了,老头看了后点头暗许,然后携了胖子便要煮酒论英雄。
  我心里这个火啊,都注意到了偏偏把我给忘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呢,双手叉腰一跺脚:“死老头子你给我站住!”众人愕然,看我的眼神像看着天外来客,只有老头不理我,依然大摇大摆往前摇,没办法飞了过去,死死巴住老头的胳膊:“老头你就不想我?回来也不搭理我,呜呜。”越说越委屈,顺着就哭了出来。
  老头站住了,眼里满是笑意,“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呢?”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这人好象对着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露出本性,在外面与不熟的人我倒是能风度翩翩谈笑风生。老头这半年多不在,我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现在想起来这些年好象把老头当成了救命稻草般紧抓着不放,有他在身边天塌下来都不怕。
  抓了他的衣袖,不管不顾,眼泪鼻涕全摁了上去,老头笑着摇摇头。回头看到大家仍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我赫然红了脸。一转眼对上了一双笑得无可奈何的眼,是阮烁。我恶狠狠地翻个白眼,他竟然哈哈笑出声来。
  老头牵了我的手,我美得就差蹦蹦跳跳的。
  这次老头带回来好多书,说是给大家读。我问他大哥还好吗,老头说送到林将军处他就走了,我原来嘱咐大哥军队不安全来找我的话这个呆子没放在心上,一心想建功立业。我心里琢磨着,如果到时真有不测是使个美人计呢还是强行掳人呢。说起美人计来,我挺看好阿木跟小薇的,小薇常常跑了去看鸽子,对着阿木问东问西的,他俩关系相当铁。阿木功夫稍差点,小薇算是这帮猴子里功夫顶尖的了,人也稳妥,出门办事我总爱让他俩一起行动。对于胖子跟秦姐,进展缓慢啊。
  本来想老头刚回来,大家团聚一下,好好休息几天,没想到老头的劣根性又发作了,每日里将我操练得吃饭时拿起个筷子端不起个碗,脑子里还不断地画各种种样的阵法,地形什么的。现在的小猴子们不算阮家二小有120名,每10人一组给他们编了组,阮烁做大队长。我每日里操练得这么辛苦,看不过去他们好过,也让阮烁给他们加大了运动量。阮烁现在很过份,我过得这么苦,他一点都不同情我,还整天乐呵呵的,我都怀疑当初那个静静陪着我的人是不是他了。很想趁着老头不注意找他挑战下,但是每天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家待了一个月,我又出门了,按着老头指的顺序,用了两年的时间在西番国又铺了12座花楼,全部以月为名。阿木小薇跟在我后面搭鸽子桥。
  老头说该回国了,我有点不情愿,在家里赖了几天。马上就要14岁了,我还记得普尔鲁的那个婚约,这两年中间遇上了几次,最后知道了我在起高楼,很纳闷说我怎么就爱上了花楼呢,我神秘地告诉他说其实我喜欢女人,他毛骨悚然。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这事最好他能出面帮我解决。往他府上投了贴子,约在弄月楼雪苑。
  当天晚上我特意叫了小媚,一个狐媚的小女子,先陪我坐着,等他到了再故作恋恋不舍地让小媚先下去,小媚比较入戏,真真地在我脸上叮了一口,这丫头不知道我是女的还吃我豆腐。
  普尔鲁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我假作万分自然地招呼他。慢慢呷着我最爱的水果酒,想着怎么说才能得到最佳结果。
  看了会歌舞,作出一副触景生情样,他看我精神不振,问有什么难处,在这京城里他的势力可是不容小窥的。我吞吞吐吐了半天说了句我想成亲了。他先是一喜,后来好象觉得又不大可能,很平静地问我是哪家年少,我故意磨蹭了半天说了花月的花楼名,说是在那边认识的。他显然有些不信,故意提醒我: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我假作有难言之隐,狠下心瞪了他一眼:谁说同为女子就不可以相守?接下来我以洪姐为原型,诉说了她的遇人不淑及肝肠寸断,最后认定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我一边在这胡说八道,一边在心里狂汗,要是让那女人知道我这么的给她添油加醋,可以想见我的悲惨下场。
  最后他问我他要怎么帮我,我说最好将军能与天朝招呼一下,就说一直等不到我准备另娶新妇。他诧异地问我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说知道什么,他说他师傅本就不同意他与西番联姻,一直属意将他小师妹嫁与他,后来逼得紧了,他也没办法再找我,只好就派人去我家了,我爹已经退还聘书,天朝皇帝同意了。
  我一听心里这个恨啊,指甲盖狠狠地掐进肉里。这个死老头子,家里定亲不跟我说,只说带我游历,家里退亲也不跟我说,只说该回国了,害得我在这白白演了半天戏,还毁了自己的清誉。虽然对我来说名誉这玩意无所谓,可是白白演一出戏娱乐别人,尤其是这个混小子,心里这个不忿啊。


  【三十四】

  妈的,戏演到这了,不接着演也不行了,当下故作感激万分,口里直说如果真能娶得美娇娘定当感恩戴德。这傻子这会却一付黯然伤神的模样,只是低了头猛灌酒。
  我暗暗地观察着他,琢磨着我的话他信了几分,但是看他那难过样却不象是做出来的。
  轻吁了一口气,我告诉他如果真得偿所愿我也将带着家人回国了。他抬起头,眼睛雾蒙蒙的,看得我心里很不舒服。其实我很想拍桌子就骂:死爹了还是死妈了这副德行,老娘我在这给你演了半天戏还没收费呢。但是不行啊,做戏做全套啊。还是做出一副不堪重负状,幽幽说道,有缘自会再见,还请将军多多保重,慢慢起身告辞。
  出得门来,我既想兴奋得大叫又恨不得有人让我痛扁一顿。急急赶回家,用我乌溜溜的黑眼珠死死盯了老头不放,老头有些莫名其妙,问我怎么了,我说师傅我想练剑。老头说那你去练吧,我说我想跟师傅请教几招。到了训练场老头还未立定我便招呼了上去,老头匆匆闪开,我完全一副拼命的模样,不管什么剑招不剑招的,窥得空隙,合着身法便刺了过去,老头竟然被我逼得手忙脚乱的,我更是来了兴趣,只凭着心意随心所欲地施展。到得后来慢慢竟觉得剑招越来越顺,越战越是心喜。从开始的剑法合着身法到后来的剑随心,身随心,每看准一个地方,身体自然反射到最佳角度剑招便递了过去,这一场直战得酣畅淋漓。
  收招后老头欣喜地说:“成了!成了!”看着老头激动的模样,我强压心头地狂喜,慢悠悠地说:“师傅,喜怒哀乐,您太形于色。”老头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倒把阮烁招来了,阮烁问有什么喜事,老头拍拍他的背,说这下你可比不上你小师妹了。此话一出,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望着老头,直盼着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卬来,老头却哈哈笑着回去了。
  我一头雾水,直想让阮烁竹筒倒豆子般说出真相,阮烁却笑微微地对我说:“恭喜师妹了。”我有点愣愣的,师傅不是说他没有收徒吗?“师傅几时收的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讲过?”我话一问出便觉得不对,阮烁的眼神又暗了下去,突然就想到初见时那双毫无神采的眼,忙摇他的胳膊:“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阮烁低头看了我,他要比我高出一头去,我强盯着他的眼睛,就怕那双光彩明亮的眸子又回到以前。
  半天他才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是跟着我爹爹学艺的,我爹爹是师伯的小师弟,也是师伯的亲弟弟。”我能闻到这话背后的阴谋味,师傅说他孤身一人没有亲眷,而阮烁阮源却是我从人贩子手里带回来的,阮源又说除了哥哥没有亲人了,这中间是怎样的故事,我张了张口却又问不出来,刚刚那一句话似是用尽了阮烁全身的力气,他的精神有些萎顿。
  我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手指修长,手心有厚厚的茧,是长年练剑磨成的。我停了下又用另一只手覆上去,想给他捂热些。
  他眼睛闪了一下,我看到了那一瞬,像星星在闪烁。慢慢地他平静了下来,微微笑了:“谢谢。”
  我没有讲话,只是固执地握住他的手,捂了又捂,想让它暖和起来,捂了又捂,捂了又捂。


【三十五】

  次日一早,我便开始张罗回家的事,十四家店,每家分配一名小女生,负责送酒查帐收集情报,嘱咐她们每家店里月收入的一半拿来换成黄金白银,余下六名我带回去。十组少年我暂时先让他们留在这边,等回京收拾好再让他们过去。值得一说的是,现在这帮小猴子都长大了,身手很不一般,尤其是布阵对敌,进退配合纯熟无比,连阮烁一时半会都不能轻易得手。还有小阮源,看着我的眼神闪闪发亮,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孩子拼了命地练剑,直说总有一天要赶上我跟阮烁。
  我问胖子要不要留在此地,胖子要跟我们走,秦姐有点不开心,干脆我带了她一块走,店交给了那个小狐媚子,每月给她红利要她多多赚钱。洪姐我去了信要她过来一起跟我回去,一则我回去人手不够,想让她跟我跑跑,二则我也担心普尔鲁会听到风声去找她,让以让她给人留话说从良了自己赶过来跟我们会合。阮烁阮源阿木自然是要跟我们回去的。
  我又定了一辆马车,比原先的那辆更舒适,请老头移驾,老头各方面都挺满意,就是说太过奢华,我拍拍自己的腰包说这您就放心吧,俺现在是富豪。
  给洪姐和秦姐塞到原先的马车里我们上路了,阿木走在最后,没办法,还得带鸽子回去,味太重,只有小薇很着他亦步亦趋。
  晓行夜宿,终于赶回了京城,先给他们安排到老头那,我和老头回家了。
  看到我我爹很激动,以前咋没感觉到他这么柔肠呢,端详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喃喃着长大了长大了,热泪盈眶的。我急着见我娘,匆匆忙忙飞过去,我娘看到我竟然傻住了,我这个娘啊,一把抱住我就哭,哭完了又问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肯定吃了不少苦,我忙拥住她说我过得好着呢,都是别人吃我的苦,我娘破啼为笑,看看我,又说我一个女孩子打扮得跟个男人似的都没个女人样,忙叫了人来给我收拾,我又见到了久违的甲大乙二,这俩丫头也大了,哭着说要是知道我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当初怎么也得留下我。
  俩人边说边动手,我终于在当了N年的老爷们后回复了女儿身。只是我没想到,当我整理好后两个小丫头却傻了,再看我娘,眉眼里全是盈盈的得意,忙找了大的铜镜对照。
  说实话,这些年一直着男装,怕人认出女儿身眉一直往粗了画,脸上也尽涂些胖子产的护肤品,功用之一就是使肤色发黑。早知道我爹我娘都是精品,我也不会差的,但是看到真正的自己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一下子冒出了N个形容词:削肩素腰,肤若凝脂,明眸善睐,顾盼神飞。惊鸿一瞥,便觉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对着铜镜露个笑,更是灼灼光华不能遮挡。
  转回头,看着我娘,我娘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样。甲大乙二本不是多嘴的人,这会却叽叽喳喳围着我嘴里啧啧不已,弄得我哭笑不得。
  携了我娘去往大厅。到得厅上,家里一众人都到齐了,看到我,都惊得呆住了,连老头都难掩眼里那丝诧色。心里洋洋得意,死老头,这些年对着宝贝当石头,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我爹给我们接风,席间一个劲地给老头敬酒。那堆红花今天老实异常,只是一个个的偷偷瞥了眼瞧我。大哥不在家,二哥坐得离我较远,我特地给他敬酒,他竟然脸红了,不敢看我一口把酒喝了下去却又咳了起来。他娘在旁边给他翻白眼。
  老头夸我文采之高,绝无仅有,我汗颜,任谁肚子里装着几千年的精华文采能不高。我爹听了喜得眉开眼笑,直说这孩子从小就看出不一般,临了又加了一句一定要给我找个配得上我的好人家。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这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稳呐就想给我扫地出门啊,我得找他好好谈谈。


  【三十六】

  晚间席散了老头要回去,嘱我刚回家今晚就好好陪陪我娘吧,他那边他来安排,我应了。
  我爹将我叫到了书房,细细询问了些这些年在外面的事,我只是说一切事体均由师傅打点,我未曾吃过什么苦。又说我走了这么些年,这下回到家里就好好陪着我娘吧,我琢磨着怎么才能又陪我娘又能起我的高楼。最后说太子对我很是关心,私下里找他问过几次有没有我的音讯,我有点不耐烦爹的旁敲侧击,家里出个皇后还不够,还想搞个太子妃出来啊。但是刚回家我又不想惹得大家不开心,只是应了说女儿心中自有主意。爹有点狐疑,我笑了笑说关系到我自己的事还请爹爹问过我再做打算。
  回到娘那,老五也在,刚才在席上我们没有多聊,对于老五我还是另眼相看的,那几年都是她来陪我们娘俩的。还是改不了那个大嗓门,叹了一番生个女儿也比不生好,我呵呵直笑。
  送走老五,我当晚跟我娘睡在一起。我给他讲了些外面的奇人轨事,听得我娘一惊一诧的,我觉得她倒像是个小孩。娘说我岁数不小了,席间爹爹说得在理,得趁早相个好人,还说她一定会要我自己看好的,不会让我爹去拿我跟朝中大臣联姻。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受。欣慰的是我娘是真心为我好,难受的是刚回来怎么总是提这事。我说我还不想嫁,娘摸摸我的头说傻孩子,到岁数了就赶紧找个好的嫁了吧,省得到时好的都让人挑走了,这调调跟我前世的妈讲得一样。无奈,只得做出一副娇羞状说那一定要我看过了才算数,我娘笑了。
  第二天起来,我又装备换男装去师傅那,我娘见了不依,说小时疯就罢了怎么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只得套了车出门,小黑委屈地被我留在了府里。
  到了师傅那才真正是受苦受难的日子开始了,一进去先见到六个小丫头在练剑,看到我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小蔷上来很礼貌地问:“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小姐?我瞪了眼:“谁让你们叫小姐的?叫老大!”“老大?”几个小丫头齐声惊呼。洪姐第一个冲了出来,呆了一小下便冲过来“哟,这是哪家大小姐啊,长得跟棵水葱似的。”又在我耳边低低一句:“不当花魁真是浪费了啊!”我白她一眼:“有你这瓣大蒜就够了。”她扬扬眉想要提我耳朵来的,想想又作罢,看看,这是我换回女装唯一的好处。
  小丫头们还不大相信,“真的是老大吗?”“不是吧,不大像啊。”“老大这么美怎么总当男人啊?”“笨,怕被人抢呗。”围着我开始品头论足。
  我无语了,智力开发这么久了她们脑子里还是浆糊多。
  江姐扯了嗓子叫秦姐,把胖子阿木都给惊了出来,阿木还好,他本来就是那副呆样,胖子倒是嘻嘻笑着说,当年他在弄月楼就看出我不能换女装了,没想到还是出乎他意料。秦姐也笑着说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也拉着我又是一番打量。我问老头他们几个呢,回说老头带着阮烁阮源出去了。
  进屋坐定,小蔷奉茶上来时还怔怔地盯了我瞧,我冲她笑了笑,她脸唰地红了一片,我笑得更大声了,江姐骂我骨子里是个害人精,我给了她一个媚眼她捧住心直说不行了不行了受不了了,惹得一屋子人笑。正说笑间师傅他们回来了,师傅还好,神色没什么变化,阮烁阮源却是真的定在那不动了。我笑眯眯地冲阮源招了招手:“不认识姐姐了?”阮源小心地走过来,拉了拉我的手才好象是确定了一样:“是姐姐!”阮烁醒过来眼睛立马转到一边,我却看到他的耳根红了。
  接下来大家商议筹建我们的新家,老头提议建在国舅府附近,甚合我意,这样子我也不用总是当夜猫子了,最好是建在隔避,鄱个墙就能过去。他们听到我说翻墙又齐齐乐了,阮源还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姐姐以后不能翻墙,我问为什么他说翻墙就不像姐姐了,我才明白过来我现在的形象带给他们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商议好了大家吃饭,准备吃完饭我跟阮烁出去看房子。用餐时他们一个个的用眼神提醒我注意注意,注意形象,少吃点,别吃那么多,吃得我痛苦无比。只有阮烁够意思,看我意犹未尽给我布了几次菜。
  吃完饭我就要出门,阮烁却找出他的一套衣服一定要我换上再出去,自然乐得同意,倒是老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阮烁,给他看到脸都红了。


  【三十七】

  离京几年,京城的变化倒是不太大,街上的小贩还是那么多,很想左手一只糖葫芦右手一只摩托罗拉,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直接奔到我家附近,不敢左邻右舍地乱骚扰,只是从外面观察,我是真的动了心思想只隔一道墙最好,白天不好过去时我就在墙这边架个秋千使劲荡,墙里只见秋千笑,墙外只闻老头哭。不过转了半天显然我这个愿望很难达成,这附近的房主都是名门望族,轻易不会易主。最后小退一步找了一家,是人家的别院,平日里很少住到这边,跟我家只隔了一条街,开始还不愿意出售,大把大把地银票往他脑袋上砸,砸晕了就拿到地契了。
  老头觉得地方太小,我原来打算从西番带五十名少年过来,老头却说最少要备五百人的,我按住腰包警惕地盯了他,这老头不是想造反吧。老头说五百人都是保守估计,却又不肯告诉我要人做什么,我生气了说我要这么多人我就占山为王去。老头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他也不希望用到这些人。我感觉我像个傻子。
  回去翻了下我的帐本,现在养五百人一点问题也没有,问老头人这么多干嘛要养在城里,老头说怕有事进不来。干脆,跟老头一合计还是把附近的地一块买下来吧,我想请我爹帮忙,老头告诫我说这边跟我爹一定要撇清关系,依稀觉得跟我家有关,但是我这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沉得住气,你不说我就不问。
  后来就是找周围的住户逐渐蚕食人家的地盘,有一家很是难缠,多高的钱都不肯动地方,我就差请跳大神的跑他家说风水不好了。后来半夜跟阮烁跳进去鬼言鬼语说找到了就住这,过几天带人来灭了这家,第二天这人就急急地同意了我要求。
  这地方这大啊,我跟老头画地图画得脑仁直疼,胖子的药膳让人不敢恭维,补得我不敢再补。最后决定大致还是保持多家住户的模样,只是院里都打通了,从外面看与普通住家无异,其实内藏乾坤。定好了方案各人分工开始行动,我因为纤纤女质,这几天总往外跑我娘已经颇有微辞,所以后面的工作都是他们来完成,我只是作夜半幽灵来探察工程进度。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终于平府罗府阮府洪府秦府刘府顺利竣工,阿木本家姓刘。给西番递了信抽五组人过来,老头带了阿木去玉泉关了,小薇陪侍。洪姐秦姐出去看地盘,看好了就来找我,阮烁指点阮源的功夫也不敢懈怠。
  可能是老天看我过得舒服了点不太高兴了,太子屡次托我爹要我进宫玩我没去时他老人家亲自屈尊来就我。
  数年不见,太子爷长成了风流人物,行事做风大气稳妥再没有年少时的青涩。我俩倒也能聊到一起去,我总爱问些朝中大事,爹爹不肯告诉我他倒是讲了一些,我才知道这几年我爹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圣上这两年龙体不适,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在养病,而且专宠一个叫沐贵妃的,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猜想这是做给外人看的,第一她管不了,第二我就不信她没有小动作,尤其是那个沐贵妃又产下一个小皇子,圣上很是喜爱,朝中现在沐贵妃的左邻右亲很多,大权在握,得空就对着圣上赞誉小皇子怎么聪明懂事,能委重任。我爹怎么也算是皇后的人,在朝中难免被当作出头鸟受排挤。我不赞成我爹跟皇后绑一条线上,皇后如果有动作,肯定我爹是最佳执行者,成则王候,太子顺利登基,还得担心来个卸磨杀驴,这当然是后话,可是如果不成,那我爹的处境堪危。
  送走太子后我心情不好,这些情况是太子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皇宫里的那些事咱也懂不少,背地里不定有多少人磨了刀子在那准备宰人呢。
  理理心绪我去书房找爹爹,探探他的心思,看他怎么想。
  爹看我进来,就知道太子走了。爹问我跟太子聊得如何,我心不在焉地答了句还好,爹爹却松了一口气,我突然觉得可能有些误导,天地良心,要是天天被那两道眼光灼着,我还不得浑身是洞啊。正了脸色讲我是把太子当哥哥一样的人看的,爹有些想不通,迂回了千百遍才说明白做了太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母仪天下,要是我这样的都能母仪天下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关在那个笼子里我不给他闹个鸡飞狗跳才怪。


  【三十八】

  趁着爹教诲告一段落时我轻轻地问了他一句:“爹爹有没有想过辞官?”低头喝茶的爹头猛地就抬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讲?太子殿下说过什么吗?”
  “太子殿下讲得不多,但是女儿理会得其中的意思。爹爹就没想过圣上另立储君吗?”
  爹的脸色有些阴沉:“不过是些传出来的混话罢了,圣上不会有如此想法的。”看来情势比我想得还严重,既然有人传备不住就有其事,无风不起浪。如果连皇上都站在小皇子那边我们的赢面就更低了,为了安全只能抽身。站起来屈个身:“爹爹,有几句大不讳的话女儿想讲与爹爹听,还请爹爹不要生气。”
  “现下圣上龙体有恙,圣意难断,就算圣上属意太子殿下登上大宝,可是沐贵妃的势力却不容小窥,到他日圣上不在了太子登基也是关碍重重,爹爹可有把握清君侧为太子殿下扫清道路?如果圣上改立储君,朝中多半势力定然附和,爹爹可能力转乾坤达成皇后娘娘心愿?”
  爹摇摇头:“睿儿啊,你的意思爹明白,只是朝中现下的局势却已不容我抽身出来,而且爹也不能置自家姐姐于不顾。”
  看来爹是打定主意淌这趟浑水了,也许我想得太天真,我自己明哲保身不代表爹爹也会独善其身,爹可知道皇家无父子别说是姐弟了,爹可想过一个不慎,失足的可不只是他一人是这一大家子人啊。可是这些话我却讲不出来,心里有些懊丧。
  爹看我有些难过的样子,宽慰我说:“睿儿也不必太担心,我让你大哥跟在林将军身边就是为将来做个打算,朝中那些人由他们折腾去吧,只要圣意不改,太子殿下必然成为下一代明君。”
  看来爹爹是想用军队来压制大局,我不敢想动用军队的后果,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不过这也不是我能掌控的。辞了爹爹出来我脑子一时里转出一百二十个念头,想着怎么才能尽力避免遇到的人祸。比方说半夜里去把那个小皇子咔嚓了,去把那个沐贵妃咔嚓了,顺便也把那些个对着我爹指手划脚的人也咔嚓了,可是别说去做了,只要一说出来恐怕老头就先把我咔嚓了。一时间又想要不要找普尔鲁,让他写封勾结我朝官员谋逆的信,把那个沐贵妃拖下水,可是这样做无疑会挑起两国战火,想必普尔鲁不会同意。妈妈的,怎么办啊,我心神不定,老头几时回来啊。
  晚上连翻两堵墙去找洪姐,想让她去买几个女娃娃调教一下做卧底。这是我想了半天唯一想到的法子,只有掌握了奸妃党的动态,我心里才能安稳点。洪姐不同意用新人,一者忠诚度可虞,二者没有好身手不能保障安全。于是听了洪姐的意思,将那边留的五组少年每家楼里派两个照顾,将那几个女孩都招过来。
  关于建花楼洪姐也看好了一个地点,征询我的意见,她是个中翘楚我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俩人商议新楼的风格布局,都安排妥了便去找阮烁练剑。
  阮源也没有睡,我们都是同门心法,现在他每天也是睡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在苦练,看到我非要跟我比划两招不可。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的,当年的小娃娃现今不再缠着我讲故事了,我揪揪他鼻子,带着他去训练场了。阮烁也在,看到后面跟着阮源就笑了起来,现在的阮源有点嗜武成痴了,刚刚才跟他对练过现在又拉着我。
  带着阮源走了一遍剑招,可能是年纪小,力道有些不足,招术上倒是精练得很,不过使出来少了那分狠厉。剑招一走完我没收势顺着向阮烁刺了过去,他急急一个拧身错开,有点哭笑不得,我给了阮源个眼色,俩人一起扑了上去,阮烁赶忙招架,三人战在了一处,到后来不分敌我,他们俩人竟一起对我招呼了起来,到底是兄弟俩啊。
  最后累了,我不管不顾一下便坐在地上,阮源瞪着我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嘴里嘟囔着哪是个女人啊,我“哧”地一笑,那就当我男人好了,小家伙一甩袖子回去了。


【三十九】

  阮烁默默躺在我旁边,揪了一根草根在嘴里叼着,我问他脏不脏啊,他回问:“你这人还知道脏?”我给他翻了个白眼,他嘴角扬了起来,俩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看着月,看着星星,一股温情从心中淌过。如果总有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陪着你也是不错的罢,我想。
  对着月亮突然来了兴致,拿起玉萧吹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吹完方知不妥,我这是在干什么,心里安慰自己还好这曲子没有暴露过,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想到阮烁却接过了玉萧重又吹了一遍,一霎时心里“咚咚”乱跳,等他吹完抢过萧便匆匆跑回了家。直到回到屋里心跳才慢慢平了下来,暗骂自己白痴,没准他是显摆他记性好呢,我这一跑成什么了,后悔不已。
  第二天我在爹爹的书房看书,家人来报太子来访。无奈,整理好出去见客。
  原来过几天皇后娘娘生辰,太子想不出送什么好,所以想让我陪他出去转转,看能不能遇到合意的东西。我说还挑什么啊,我这的花酒送一坛就好,他笑了应好,又问我送什么,我倒是一愣,我也得送啊,忙反悔那酒不能送他了,到时我还得当寿礼呢。他亲昵地捏捏我的鼻子,“那你还是陪我出去一趟吧。”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几时跟他这么亲近的?不喜欢被那么多人跟,让他甩了随从俩人出得门去。
  第一次穿了女装大模大样逛大街,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盯了我瞧,我倒没什么,风风雨雨四十年,杀人的眼光我也能甘之如饴,何况是欣赏的眼光。倒是太子在我耳边说了句:“真不该就这么把你带出来。”我没说话,微微笑了一笑,只是他却让这一笑恍了神。赶紧敛了眉催他走吧,他才醒过来,咳了一下掩饰他的不自在。心里觉得好象自己又惹了什么麻烦。
  给皇后挑礼物还真是不好挑,皇宫什么好东西没有啊,走了半天走到脚疼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太子看我累了便提议去茶楼休息一下,我自是求之不得。
  上了二楼依我的主意是要坐在角上,没办法习惯性思维,太子却找了个靠窗的坐位,好看风景。记得一句话: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大家看来看去,谁又是谁的风景。
  叫了茶淡淡地聊着天,努力想挑什么样的礼物呢,突然楼下看到阮烁走了过来,太子看我眼光锁住一人也探了头去看,阮烁可能感觉到了什么正好抬起头来,看到我俩,愣了一下,我忙招手叫他上来,他笑了,那一笑颇有点倾国倾城的味道,我的心又不听话“咚咚”乱跳起来。
  阮烁上来我忙给太子介绍说这是我师兄,又对阮烁说太子是我大哥的朋友,出来帮他母亲挑寿礼,要阮烁给我们出出主意,阮烁淡淡笑了说不敢。
  太子听说是我师兄,以为是老头的弟子,来了兴致,话题渐渐往诗词歌赋上转了过去,真正给我惊奇的是阮烁,我没想到他竟然在文学方面有这么高的造诣,有些评语中恳得很。
  我很少搭话一直听他们聊,忽然我的视线被几个人吸引住了,偶尔他们中间就会有一个往我们这边瞧一下,我倒不会自大到认为他们是被美色所惑,递过来的眼神分明含着不善。
  神色不变,轻轻地道:“你们俩听着我说,眼光不要四处乱看,我们被人盯上了,等下我们出去慢慢往城外逛,到外面解决。”阮烁淡淡地应了。太子投了个询问的眼神给我,我也不语笑了笑招来小二会帐。
  下了楼一路有说有笑,最少看起来是有说有笑地向城外走去。


  【四十】

  出了城一直往西走有条河,到了河边我们停了下来,我和阮烁相视一笑,我是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他的笑里却含着宠溺,脸一烫低了头。
  太子可能知道点什么,皱了眉在想事。我就猜是冲着他来的,今天也巧,侍卫都让我给清回去了,对方就想逮这个机会。远远地有人上来了,我问太子要留活的不?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笑着说要是不知道谁的人就留个活口,如果知道不如料理干净,冲着河点了一下头,反正这里埋人也方便。太子说那就不要留了,正合我意,我也想认识我的人越少越好。
  人来了,有十几个,团团围住我们。我还没有杀人打招呼的爱好,弃了玉萧,直接掣了软剑率先冲着一人挑去,他俩也冲了过去。这些人颇有些武功底子,不过一看就是单打独斗惯了的,没有默契,我跟阮烁游刃有余,太子那边也斗了个旗鼓相当,看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我的剑法没有破绽,且这套剑法本就是杀人的妙招,挑了两个人便去太子那边帮忙。阮烁出手更是不留情,一剑毙命,干脆利落。我很想大战三百回合,但是阮烁不给我机会,没等我过瘾战事已告结束,想多玩玩都不行。恨恨地看他一眼,他对我说还是不要玩这个的好。原来他看出我没有尽全力了,看着他有些担忧的眼,抱怨他不相信我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太子看着我俩,有点不敢置信,问我从哪里习得武,我回说师兄的师傅,是出门在外遇上的就学了几招,他倒也没再多问。
  处理完现场,太子也不再挑礼物了,快进城时我要阮烁先走,我不想让人看到他与太子在一起,他懂我的意思点点头回去了。
  回到家我捧出一坛酒交给太子,还是让他拿这个贺寿吧,至于我嘛,到时再说了。我嘱他一定要小心些,他有些感动,其实我有点不人道,要知道我家这一大家子人命全系在他身上了,他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回了屋,娘正在指点老五绣艺,老五也就比我强点,她那脾气哪是个绣花的啊,不过我也是,除了钉釦子外别的也是瞎扯,这年头没有釦子我也就是心里安慰下聊胜于无吧。
  看着老五绣花我来了主意,当下题了一首李白的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另两首稍显伤怀我没有用,请娘绣了富贵牡丹将这诗加上去,算做贺礼。
  晚间去了洪姐那边,胖子跟秦姐也在,说老头来了信,不几日就会回来。西番的那五十名少年已经到了,都安排好了,要我放心。我让他们有功夫就带人先酿好酒,省得到时没有存货着急。花楼也定下来了,问我起什么名,我想了半天说西番国的都是带着月的,天朝想用日起名,将来到了离濯就全是星星的,洪姐笑了说我胃口还真大,我说你才知道啊,以后吃饭得让我多吃点,她又来拧我的脸,我都怀疑她拧上瘾了。
  聊完了我偷偷问胖子要不要来点酒,胖子挠挠头看了秦姐一眼,此举大有文章,我的八卦细胞立马精神抖搂了起来,嘿嘿对着胖子怪笑。胖子皱眉说你这副样子看起来好怪,挺美一小姑娘硬是看上去一副无赖相,我气结。拉了洪姐跟秦姐,从酒窖里取出我的最爱--水果酒找了一处亭子坐下来。胖子后面也慢慢跟了来,手里是老头酒,我故意对秦姐说这男人啊喝多了容易犯错误,胖子又是气又是急,一副可怜样,我没心软,秦姐忍不住了,说少喝点也没事,胖子奉了旨与我们你来我往起来。
  没想到酒味把阮源勾了来,还拉着阮烁,这小孩子越来越馋酒了,端起来就是一杯面不改色,我对阮烁说也不管管,阮烁浅酌慢饮但笑不语,他是越来越会笑了,笑起来如春风般直暖到人心里。阮源喝得快我急了,拍了他又去倒酒的手说小祖宗,酒不是这么喝的,他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说我渴,我无语。洪姐笑着提他的耳朵说小猴子喝慢点,他才开始喝得慢了些,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告诉阮烁说今天跟我一起的人是太子,如果以后遇上了尽量走远点,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还不想跟他走太近,以防祸及池鱼。阮烁有些吃惊,但是我也没有解释太多,担心的事一个人担心也就罢了,何苦再说出来多个人担心呢。


  【四十一】

  大家喝了一顿也就散了,阮烁要我留下来,心里诧异,随着他园子里转悠。可是走了半天他也未说话,我停了下来,他便也不走了。还是不说话,我一气蹭一下跳上池旁的栏杆坐了上去,一副你爱说不说,反正我是不走的模样。他有点无可奈何,不过眼里的笑意却渗了出来。叹了口气,也倚在了栏杆上。
  “太子喜欢你罢?”
  “你怎么知道?”我呸,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赶紧加了一句:“我都不清楚。”
  “感觉。”
  我侧过头去看他,看不出心里怎么想的。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真厉害,别人心里想什么你都能感觉到。”
  “你呢?喜欢他吗?”
  “你说呢,你不是会感觉吗?”
  他苦笑了一下:“你呀,还是个孩子,你不懂!”我不懂?我差点从栏杆上翻到鱼池里。我不懂?我太懂了。
  “我懂!”
  “你不懂的!”他还叹了一口气。
  我真是无语了,我怎么能不懂啊。不想再说绕口令:“我真的懂,我不喜欢他,我都想躲他远点,可是躲不开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无法说出我爹现在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是休戚相关的。
  他转了脸看着我,有点不是很确定的说:“看来你是长大了。”我晕,难不成还在等我长大,他不知道先下手为强吗?生气,转开脸,不理他。
  “初见那会,倒觉得你像个大人,每日都在奔波,做事也很稳妥,可是日子久了后却越来越觉得你像个孩子。”我转回头看他,他的嘴角又扬了起来,妈的,不定想起了我什么糗事呢,我赶紧在脑海里反省。
  “如果你懂,我吹首曲子看你懂不懂?”我将萧递给他,挑战我?我让他见识下什么叫高人,哼。
  萧声悠悠想起,听着听着,我面红耳赤,这小子真他妈狡猾,吹得是《凤求凰》。他吹完一遍却没有停,又吹了第二遍,我的头越扎越低,等他吹完,我简直快要头朝下扎到地上。
  手上传来一阵温暖,是他的手。这是第二次握手,他的手指抵住我的手心,指尖传来他的心跳声,快而有力。莫名地,我竟有些想哭。不敢抬头,也不动。有些贪恋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可是我不知道,这份温暖能有多久,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随便就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手一紧,他手上加了力气,“你还没说你懂不懂呢。”
  我用力攥了下他的手,“五年,再过五年你若是还对我吹这支曲,我便嫁给你。”心里对自己说,五年应该能看清一个人了吧,我也很纳闷自己对他的感觉,怎么跟个小孩来电了呢,我也需要时间来沉淀下自己的心情。如果五年后我们都没有改变,那么就给自己一个机会,放纵一下自己的感情。
  松了手,想抽却没抽出来,他握得更紧了:“好,五年,说定了。”一副笃定的口气。
  那夜,我们两个傻子背着鱼池,在那待了好久,好久好久。


  【四十二】

  人家穿越,总是动动嘴自然有人跑断腿,同样的穿越,区别咋就这么大腻?我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新楼重新装修了,洪姐非要我去盯着点,人员重新培训,我也得在旁边指手划脚,我娘天天还老母鸡似的盯我盯得紧,弄得我神经大条,生怕她知道她闺女是花楼的老板。特羡慕秦姐,彻底从良了,每日里只负责家里的膳食。一个不忿,我把家里那几个丫头叫齐了,让她们去花楼帮忙,顺便学点对付男人的本事,她们都有点忐忑,我大言不惭地说,男人跟女人,不就那么点事嘛。一转头,却看见了阮烁站在那边树底下,我有点傻了,他也站在那里很尴尬。我定了定神色厉内茬地说你来这干什么,还不训练你那帮人去,他哦了一声走了。我刚要回头接着讲却见他又走回来,喏喏地说有个兄弟生病了,他来是想让秦姐午饭做得清淡点。我僵着脸说知道了,他才转身离开。妈的,这个呆子。
  我把那几个丫头发到花楼,划地盘给她们,各人负责各人的。每天活完了就看看楼里姑娘们的表演,看她们有没有做到我要求的。勒令她们不许看不起楼里的姑娘,有办法的谁到那儿啊。等到西番那几个丫头来了后一块给发到楼里上间谍培训课。
  过得几日,死老头死回来了,带着五十人,说为了不引起注意后面的人分批过来。逮了空我赶紧给他说我爹的事,他给我写了几个人名,要我记熟了烧了,说插人到这几个府中基本上就了解动向了。我把那些小丫头叫到一起,两人一组,潜进去,探听时一定要保障自己的安全,一定要有人做接应,这么多年了,有感情了。实在不行,以保命为主,凡事不可急进,小心谨慎为上。齐齐的应了,脸上是共产党人的誓死如归,我看了着急,再三申明,第一是性命,第二才是消息。第一个任务,让她们不管用什么方法,在不引起人怀疑的情况下自己混进去,进不去的回来找我,我再想办法。
  当天晚上我又摸到老头处,老头一人对着月亮独酌,看上去有些萧索,心里酸酸的。故意扯了个笑,上去拍拍他的肩:“咋了,老头思春了?”老头白我一眼:“说到思春你也差不多到年纪了。”我忙喊停,家里有两人碎碎念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添一个。躺在石椅上,我悠悠地对老头说:“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突然想告诉老头我的来历。老头冲我诡秘地一笑:“不想!”我蹭一下坐了起来,不想?行啊,老头,人家可是拿出了最真挚的感情想要跟你交流,你竟然给我一棒子打死了。我悻悻地又躺倒,对老头讲我可是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不要的啊。老头说我的秘密他早猜到了,我理都不理他,他要是能猜到才怪,匪夷所思的情况说出来都怕没人信他还能猜到?施施然地说,老头我可是给了你一次机会啊,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次机会?
  老头沉默半晌,最后问我你确定要问?听着这话我心里又有点不确定,想了半天,我坐起来,我要问,如果有什么事我也帮着老头分担,不要他一人这么孤单独苦。
  最后,老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老头讲得很平淡,语气没有起伏,我却听得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有一大户人家,家里有十几个孩子,在这十几个孩子中有三兄弟感情最好,因为天资聪颖,这三兄弟也最得父亲疼爱。他们的父亲请来了当世武功最高文采最好的古师傅来教授他们,而这三兄弟也不负重望,都学有所成。尤其是大哥,更是高人一筹。因为家大业大,父亲的妻妾众多,为了窥得那份家业,那些女人耍弄权术,不择手段。两个弟弟的娘亲就成了这种争斗中的牺牲品,大哥因为娘亲是正妻,所以大哥一直有娘的呵护,在看到两个弟弟年小失母,在家里又倍受欺压时,很是心疼,就将两个弟弟接到自己家中居住,每日里只与古师傅学艺。如果有人欺负他们,大哥就挺身而出,护得弟弟周全,一直到两个弟弟成人。
  成人后,三人均学得一身本事,大哥文韬武略样样通透,所以父亲想把家业交给大哥来继承,可是大哥性喜自由,平生最大志向是走遍天下看遍美景,父亲很是无奈,最后说给大哥几年的时间让他出外游历,等大哥归来时再接管家业,感于父亲的日渐苍老大哥同意了。
  大哥有一红颜知已,品貌皆优,赋诗论曲无一不与大哥相合,心性纯良,很是受人爱戴,得知大哥要远行时特地去送行,两人相约,到得大哥归来时便缔结良缘。却没想到这次见面造就了一段孽缘,二弟初见此女便惊为天人,回去后一直梦魂牵萦,念念不忘。后来多方寻求方法与此女相见,但终是败兴时多。越是不得越是心痒难耐,眼看大哥归期在即,终于有一天,以大哥名义将此女约了出来,将人迷奸。而事后此女却以为是与大哥巫山一会,娇羞不言。刚好不久大哥归来,两下会了婚期,却在洞房时两人均发现有异,第二天女子便羞愤自尽。大哥痛苦难当,便大肆查找原因,最后才知道是二弟做了那苛且之事,一怒之下冲去找二弟理论,二弟却不思罪过反与大哥动起手来,最后因不敌大哥束手被擒。大哥下不了杀招,最后愤恨之下只是废了那厮武功。
  二弟武功被废,心犹不甘,因为二弟从小善甜言蜜语,最得师傅欢心,师傅心疼二弟,找到大哥要他自废功夫,大哥不肯,便与师傅对打起来,最后被师傅制住,逼他如果不废功夫就此离开家中不得回来。兄弟反目,爱妻蒙难,大哥伤心难奈,同意了,心灰意冷离开了家乡。
  终是纸里包不住火,此事被父亲知道了,感于二弟的所作所为,就冷了对二弟的心意,在遍寻不获大哥的消息后,转而把眼睛对准了小弟,一心想让小弟承继家业。二弟不甘,一直在家里秘密培植自己的势力。几年后父亲病故,传位于小弟。小弟接掌家业后一心想寻回大哥,终于有天找到了大哥的消息。但是大哥却不想再回去,对着故土痛哭一场,起来后每日对着高山流水,交几个知已对酒狂歌,肆意人生,决心抛下过去从头来过。小弟担心二弟再次对大哥不利,便秘密拔了一只军队去保护大哥,便是玉泉关的士兵。大哥放开心结接纳了,在玉泉关过了几年,一直平安无虞,便又生出了游历的心思,开始到处寻访高人异士,过上了逍遥的日子。
  小弟终是不敌二弟的阴狠,二弟多年来一直秘密储植自己的实力,终于有一天二弟策动了一批人冲到小弟家里,全家上下无一活口,于是二弟顺利掌管家业。大哥闻讯赶回,却只见得灵堂白幡,再不闻亲人笑语。杀至二弟家中却又被师傅阻了出来,师傅对二弟的所作所为也颇有不允,只是为了这家业着想,还是阻止了大哥,说是最适合当家主的人就是二弟。大哥想为小弟报仇,却又不能不担心家里的人,到最后也没下杀手。师傅有愧,从此坐死关,此生此世再不出关一步。
  师傅讲到这里问我:“你可知那二弟是谁?”


【四十三】

  我心里憋得难受,有话说不出来,听到这里我知老头便是那大哥,这二弟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物,能让老头为了家业放弃报仇,怕也是个顶在头上的人物。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就是现今离濯国的皇帝。”
  是啊,杀弟夺妻之恨,还是自己从小带着长大的兄弟,恨得牙都咬碎了,对着仇人却又不能痛快了结,我快要疯了。抓过老头酒,猛灌一口,呛得咳了起来,老头忙给我顺背,一把抱住老头的胳膊哭了起来:“师傅,你有我,就算这全天下的人都不要你我也要你。”
  老头摸摸我的头说我傻,语重心长地一定要我记住,这人的一生就像一条路,只有往前走才能看到更好的风景,如果一直回头,只能错过更好的风景。这话我以前听过,也一直以为自己领略了其中的意味,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的浅薄。过去也就那么点狗屁事,我都放在心上没完没了,能有多大出息。
  用手抹抹眼泪,突然想起来阮烁阮源,阮烁不是说他爹爹是老头的小弟么?忙问老头怎么回事。
  老头叹口气,说那孩子倒真是个好孩子,我想给老头鄱个白眼,听这话好象比我还好似的。原来当日禁卫军里有几个旧人以前是跟着小弟的,看着情势不妙,情急之下只得跟到了太子住处,却不想阮源正好在那,偷了两个孩子出来,换了太监衣服,将太子脸划花了送出宫去,然后将住处一把火烧了,谎称是烧死在火里了。出宫后兄弟俩混在流民堆里出了京城,后来阮烁带着阮源一直颠沛流离,最后被人设计拿下废了功夫,送到了奴隶市场,一直到遇上我。
  心里一边慨叹自己的伟大,随便捡也能捡个太子,一边心疼他俩吃过的苦,突然间醒过来一个问题,阮烁是太子!那他这仇他报是不报,不报,他心难安,报仇,最后登基为王,天,我还跟他提五年之约,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老头可能是看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问我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苦笑了下。我怎么了,我又能怎么样?
  我问老头今后的打算,老头慈祥地看着我说他知道我担心家人的安全,定帮我护得家人周全。复仇的事他当日放下了今日便不再提了,不过,如果阮烁有心复仇,他还是会拼了这条老命帮阮烁的。我掏出身上的戒指,摘下来交给老头,玉泉关的军队既然是阮烁他爹爹的,还是交给阮烁吧。老头沉吟半响同意了。
  回到家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又闷又重。最后干脆起身出屋,对着月亮狂舞剑,剑招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全身乏力,手脚再难动弹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后来的几天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闷闷的,娘问我怎么了说身体不舒服,召了大夫来瞧,说是郁闷心结,肝脾气血不畅,开了几副理气的药给我灌了下去。
  正好赶上皇后寿辰,我干脆托病躺床上不起来,省得进去一步一叩头的。太子现在很少出来,估计皇后那边对他管束得也严谨了些。
  老头那边那五百人陆续到齐,老头将原先我们带来的五组少年分配了下去,每人带10名新兵,阵法什么的由阮烁来操练。
  直到有一天,弄月楼送来一处情报说西番国国师在弄月楼请客,客人天朝口音,不知是何人物,但是国师态度很是“谦和”。忙回了信,要西番家里的少年抽出五人跟住了,看是何人物。又让这边潜进去的小丫头们盯紧了看是哪家府上的人。


  【四十四】

  等了两天,西番的信息来了,说那人是天朝左相府上的师爷。左相?是小蔷的点,当晚召了小蔷来问,才知道这老头真正狡猾,在府里称病,见天的汤药端进去,却原来是唱的空城计。要了左相府的地形图,当晚我便潜进去。
  找到书房,房里亮着灯,趴在屋顶上,轻轻掀开一块砖,这一看却看到了一张熟脸,普尔鲁!他来天朝干什么?压住心跳,放松心情,慢慢呼吸。
  “如果寒先生此行顺利的话,那我们大事将成啊。”
  大事将成?什么大事?杀皇帝?哪里的寒先生,是那个师爷?
  “也差不多送到了,等我师傅调遣便知。请记住我的话,在下先告辞了。”普尔鲁的声音,妈的,没说两句话就走,我还没听明白呢。
  普尔鲁出得门来却并不走大门,脚步一蹬上了房顶,不偏不倚,我俩打了个照面。我蒙着面,他认不得我,可是我也吓了他一跳,大约他没想到我在这偷听他却没发现吧。
  “什么人?”他压低了嗓子。
  很好,他也怕人发现,看来是偷偷潜入我国的。
  我没答话,腰身一拧向着远处飞去,为了让他跟得上我特意放慢了脚步。
  终于到了一片空旷地,我停了下来,他也跟前飞下来。
  “你是什么人?”我假意问他。“你是何人,夜探左相府有何居心?”他反问我。
  “我嘛,没什么居心,只是想给左相大人带个信,寒先生被人扣住了,请他尽快去营救。”现在通讯不发达,他们还不能及时掌握那个寒先生的动向,我占了时间上的便利。
  “被人扣住?扣在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你,这话我只能对左相大人讲。不过寒先生手里的东西倒是换了个主,我呢是想收点好处,毕竟遇上了,救他也得花点药钱是不是?”我胡编乱造,看能不能从这诈出点线索。
  “要钱我给你,东西交给我。”
  “那东西可金贵着呢,据我所知,现在最少有两拨人在抢。”
  “两拨?林威这么快就发现了?”此话一出,脑中警铃大作,如果说林将军那有什么要让人抢来抢去的话,那只能是那副地图了,这些个蠢蛋,怎么还没学乖。
  当下顺着话说:“林威是否发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路上都有人在搜查寒先生的行踪,他现在躲起来不敢出现。”
  “哼,他真是不管他儿子的命了。”
  我眼珠一转,看来是挟持人质啊,脑子里乱想,嘴里却不闲着:“儿子的命当然重要了,不过他现在受了伤也顾不得了,还是先顾自己的小命要紧。”
  此话一出,普尔鲁立刻变了颜色,“你诳我?”挥剑就冲我过来,我忙急急闪开,喊道:“哪有诳你?”他一边狠狠进攻一边说:“他把他儿子的命看得比自己重多了!”
  我才明白过来,看来不可能再套更多情况了,我看好路就想跑。我还等着顺着他这条线钓鱼呢,可不能让他有个闪失。
  没想到,他却紧紧缠了我不放,不出剑实在对不起我自己。一生气掣出软剑,向他刺去。但是他看到我的剑却愣了一下:“轻灵剑?”
  轻灵剑?是这剑的剑名吗?看到轻灵剑,普尔鲁摹地红了眼,拼了命地朝我招呼。


  【四十五】

  这家伙疯了,我也怒上心头,有心放你一马却不识好歹,当下使出十二分的精神斗将起来。
  普尔鲁的狠绝不下于阮烁,此时完全是不管不顾,拼着自身受伤也要将我拿下,我没有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还是把自己小命看得比较重。
  对战半晌,他拿不下我,精神有些清明起来,出手开始有理有节,不再一味疯打,这样倒正合了我心意。正所谓凶的怕不要命的,刚才他是存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我剑招递进去他若挡不了便同样拼命要置我于死地,我一来也不想取他性命,好歹他也算是退了婚约帮了我一个忙,再者对于轻灵剑我还有一个疑问,他为何见了便不管不顾拼命的架势,我还想问他一问。这会他不想拼命我便轻松了几分。
  这小子的确是个高手,正色起来舞得滴水不漏。手里的宝剑也不知是何物所制,遇上我的轻灵剑竟然无丝毫损坏。不敢急躁,慢慢游斗起来,盯了他的右臂,只等他稍有破绽便点上一点,只要他右手受伤,剑法便得大打折扣。
  相持不下,我脑子一转,假作不小心右脚错了一下,往前的剑招便改了方向,他一见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良机,右臂一伸,长剑向我左肩刺来。意料之中,借着错势身形一矮堪堪躲过,挽手抖个剑花刺中他右手软麻穴,“铛啷”他手里的剑掉了下来。心里一喜,刚要趁这机会制住他却见他左手掐个掌决抬了起来,猛地想起大须弥掌,忙起身跃开,一股劲风擦过左肩,有些火辣辣的,行啊,老娘今天不放倒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憋着怒气,提剑缠上去,他失了宝剑,右手还有些不灵活,只能凭肉掌与我抗打。越打他掌势越乱,只听得我的剑在他身上“哧哧”作响,衣衫露处一道道剑痕。
  看着差不多朝他右腿狠狠一刺,他身形一顿间左手点住了师傅教的几处大穴,让他动弹不得,真气不能提聚。
  捡起他的宝剑,细细查看起来,与我的轻灵剑相比,剑身略宽,别处倒是相同,看来这剑原本是一对的吧,突然想给阮烁用倒很是合适,马上又想起了他的身份,压下了这个念头。“咯咯”一笑,剑也想同宿同飞啊。
  普尔鲁目龇欲裂,恨恨地骂:“妖女!”妖女?当初你还喜欢过这个妖女呢,我在面巾后笑得更甜了。“你不在意我带走你这把剑吧?”顿了顿自己又补充道:“宝贝啊,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子啊。”
  “强抢!”“怎么是强抢呢,我从地上捡起来的啊。说到强抢,你西番国处处惦记我天朝国土,勾结朝中败类窃我军事情报,相比起来,拿你一把小小的宝剑又算得了什么?”
  “天下大势你一个妖女如何能懂?今天落到你手里爷爷我认了,杀了我吧。”
  想死?还没那么容易。我闲闲走到他跟前,凑过去,细细打量着他,可惜了,你小子生不逢时,放在二十一世纪怎么也是个偶像级人物啊。“我可没想过要你性命,瞧瞧这脸蛋,这身材,啧啧,我认识一位姐姐,长得国色天香,只是他那男人嘛?有点不中用,如果我把你送给她,她怎么也得好好感谢我,我可是早就看上了她的一样宝贝。”
  “士-可-杀-不-可-辱!”他一字一顿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我摇摇头,“我只认金子啊银子啊什么的,士不士的我管不着。不过-------”我拉长了声调,“看他拉长了耳朵,又接了下去:“如果你肯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和轻灵剑的来历,我便放你回去。”
  “哼”,他冷笑,“好男儿自当建功立业,我普尔鲁堂堂男子汉岂能贪生怕死。”
  丫的嘴还挺硬,当下我也冷笑出声:“你死便死了,可是你的仇有谁来报,你们的大事成不成还未可知,便先丢了性命,我当下宰了你扔到山上让狼啃了你也不过是白白便宜了饿狼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怎么就那么愚昧呢?”
  他冷眼翻我,可能是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劝他活下去。我也是真不想取他性命,这会他受的伤已不轻,刚才的那点怒气也早发泄完了。
  “这样吧,如果你们的大事不想说便不说好了,你给我讲讲这轻灵剑可好?”关于他们的计划,我再多加注意自己找答案也行,心里倒更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见了轻灵剑便拼命,跟老头有什么关系。


  【四十六】

  “轻灵剑的事倒是可讲,不过讲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好,你问。”
  “盗这剑的人呢,跟你是什么关系?”
  妈的,这是两个问题好不好,我得想仔细了回答。“盗剑的人死了,我不认识他,只知道他姓离,受了很重的伤,我葬了他,他便给了我这把剑跟一本剑谱。”老天爷,不要怪我撒谎,我不想让老头有事,他们有仇就冲着我来吧。
  “死了?死了?”他喃喃地低语几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竟然死了,老天开眼,师傅您不用着急恢复功力了,他死了。”
  妈妈的,老头死了他这么开心,我真想上去就给他一下。“快说,你还没说轻灵剑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轻灵剑?”普尔鲁叹了一口气,慢慢接了上去:“轻灵剑与轻鸿剑是我师门传下来的,每代都由门内最出色的弟子相承,双剑合壁,人所难敌,武林中人莫不仰慕。没想到到了我师傅这一代,出了一件事。”我盯了他,希望他快点说下去,总感觉这事跟老头有关系。
  “当年我师伯功夫在门里最为精湛,师祖便把轻鸿剑传给了他,出师后师伯携剑江湖,快意恩仇。只是没想到风头正盛时他遇上一个人,那人对我师门的剑法媸之以鼻,师伯不服,与他打赌,赌注便是轻鸿剑。更没想到的是那人凭一双肉掌竟将师伯打败,比试完后竟然说人无用再好的剑也是摆设,将剑掷还我师伯,自顾离开。”
  说到这他小小停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师伯受此大辱,自觉愧对师祖,回门后竟然自杀谢罪。”我撇了撇嘴,这人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师祖一怒之下打探那人的行踪,但那人却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得不到半点消息。我师傅与师伯感情最为深厚,师伯去后师傅发誓一定要手刃此人,自此刻苦练功,吃了很多苦终于练成神功。只是那人在几年后,忽然现身我师门,说是再来打一个赌,赌注便是轻灵剑。”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这次就是老头去给我找剑受伤的那次。
  “师傅同意了,不过赌注加上了那人的一条命。”一帮疯子,不知道生命是最宝贵的吗。“那人功夫端的出神入化,最后师傅拼着功力尽毁也让那人吃得一掌,但是赌局终是输了,轻灵剑被那人取了去。我师傅的功力十成去了九成,这几年一直在调理,那人一去便再无消息,没想到竟然死了,哈哈。”普尔鲁又狂笑起来。笑吧笑吧,你若知道老头活着还活得挺滋润的,怕不吐血而亡才怪。
  话到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一把将轻鸿剑插到他面前:“这剑还你,我本来也不想与你为敌,是你硬逼我出手的。这轻灵剑,我却不能给你,这是那人用命换来的,你若想要让你师傅来找我好了。”点开他的穴“你走吧。”
  普尔鲁捡起剑,擦拭一下仍缠在手上。回头看了我一眼:“师门之事我回去禀了师傅再作打算,不过朝中大事我劝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管了,别为了几个钱将自己小命搭进去。”转身离去了。
  我又愣愣地待了一会,才飞去找老头。
  见到老头,细细端祥半天,老头面上风霜尽染,眉间一个“川”字若隐若现,心里涩涩的,吃得那般苦楚还要笑对人生,需要何等心力啊。老头看我盯了他不说话,问我怎么了,我“嘻嘻”一笑,故意道:“老头你知道帅哥是什么意思吗?”老头摇头,我也摇头:“老头,这么多年咋就没发现你是个帅哥呢?”“此话怎讲?”老头双眉英挺修长,眸色幽深若潭,想来当年的风华怕是遮也遮不住的罢。“帅哥嘛就是指皮相好的男人喽。”“哦,你是说为师是空有皮相喽?”这话听上去怎么凭地危险啊。忙嘿嘿笑着说哪有哪有,老头的学识旷古烁今,无人能及,正待多加几个形容词大大拍马一番,老头却摆了手:“说正事吧。”我只得“哦”一声将今晚的所见所闻道了一遍。
  老头听了我的话先不发表意见,只是问我做何打算。这是老头的教育方法,遇事先让我自己发表意见他再作补充。想了想我提了几点自己的看法,老头对我放走普尔鲁的事略有微辞,我心里有些愧疚。于理我不应该放虎归山,感情上却并不想置他于死地,也许潜意识里我还是把前世的国家当做我的祖国,而在这里,只要能护得我周围人的安全谁当皇帝我都没意见。不过老头的话给我敲了警钟,老虎虽然也是生命,但是只要虎有伤人意,便不能轻易放过。暗叹一声,我也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了,不能总记挂着以前。


【四十七】

  第二天又接到一条消息,说那个寒先生进了寒玉堡,心里豁然明白这个寒先生是谁了。原先决定我跟胖子前往林将军处的计划得改变一下。老头提出他跟胖子在路上“恭候”寒昱,目前看来应该是寒依玉出了问题,希望能从寒昱那里找到答案。至于林将军那里老头让阮烁陪我去,我有些不情愿,现在总是想离他远点自己冷静一下。提议阮源现在也该历练历练,让他陪我好了,老头不同意,也许他是担心那个西番国师吧,最后还是阮烁陪我上路。
  一路上我尽量躺在车里不与阮烁讲话,自那日老头讲了他的事后我便一直避着他,看来老头也对他讲了什么,有几次他欲言又止,我只当不见。见了又怎样呢,他是皇帝命,我却不想做那后宫里的一只鸟。
  一路行来,第二天便可到甘泉,宿下后我早早上了床,想着那张军事地图,怎么会又被盗第二次呢,难道林将军就没有考虑会再有人盗图,还是内奸隐藏得太深,防不胜防。胡思乱想间感觉门口有人停了下来,轻轻地叩了几下,是阮烁。
  有些意外,这些天只要投宿,歇下后他便不再来打扰我,这会怎么来了。但一看到他眉眼间漾着的轻愁,心里便有些了然他的来意,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请他坐。
  “睿儿……”“师兄还是叫我师妹吧。”强压心里的酸涩我打断了他的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无望,趁早撇开是正经。
  “睿儿,”他仍然这么叫,“有些事以前没有对你讲,我是有苦衷的,并不是刻意相瞒。现在我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你何苦躲着我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躲不躲的也确实没什么必要,还是把话讲清楚了好。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师兄,你还是做我师兄吧。”
  “为什么?”
  我想了想淡淡地问了句:“师兄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吧?”
  “自然要报,不报无颜去见我父皇。”很好,仇要报,报完了呢,当皇帝罢。“那么就请师兄忘了我们的五年之约吧。”
  阮烁有些愕然,不明白他报仇跟五年之约有什么关系,也罢,我就提点提点他吧。
  “师兄可知我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一听这个问题,他倒是带了点笑意,“我岂能不知你要的是什么,平安富足,是也不是?”
  对了一半,“那师兄可知我想要的是怎么个平安富足法?”他有些不明了我话里的意思,我接着说了下去:“师兄的仇是定然要报的,大仇得报之后以师兄的才华治理一方天下自是不成问题,那么师兄打算将我如何处置?不要对我说是后宫之首吧?”
  他有些着急,张口想说什么,我摆摆手止住了他:“师兄不知睿儿想要的却不是这个,要讲平安,睿儿自保还不是问题,要讲富足,睿儿那些不成器的花楼打理生活已足够,何况睿儿要是真想赚钱可不止是花楼这一道门路。”
  一边讲心里一边斟字酌句,“睿儿最大的愿望便是嫁一个有心人,不要他三妻四妾,只要他共我一人到白头,生几个娃娃,每日里与师傅朋友养花弄草,怡然自乐。但是师兄,我要的这些偏偏你给不起。师兄是他日的圣上天子,到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好不惬意,作为皇家的嫔妃,却只能终日锁在一个笼子里,与三千女人共事一夫。在睿儿看来,嫁个叫化子也比嫁个皇帝强。”
  听得我说生几个娃娃,他的脸红了,但是听到后来脸却又白了,但是想了一下又正常了,我就在旁边盯着他的脸变来变去。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竟然又笑了起来:“睿儿,你信我,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以后的事还太远,别的我不敢说,这娶亲之事我定然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我摇摇头:“师兄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为了笼络朝中大臣,怕不得娶回几个女儿家吧?如果有人请求两国联姻,师兄又怎么拒绝?”
  他想了想:“如果为了笼络人心而娶亲,那么只能说这皇帝做得不好,不是个好皇帝,至于两国联姻,如果诚心相交,成功与否都不会影响邦交,如果本就是虚幌,那么这联姻就太可笑了。”停了下,他语气坚定地说:“做不到好皇帝还不如不做,为了联姻丢了自己的幸福更可笑。”
  这番话倒是真的让我动容,我没想到他竟然有这般想法。“睿儿,”,他的声音又有些低沉了,“我从小到大看多了那些女人们的勾心斗角,小时候不明白,看着他们在我父皇面前争风吃醋只觉可笑,后来长大些看到她们那样就烦,那时就想,将来我一定不要那么多女人,只要一个就好,省得看着她们吵。可是现在……”他的脸竟然红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想娶你。”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有些摇摆不定,难道这几天困扰我的问题竟然不存在?我是庸人自扰?如果如他所说,就算是他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只娶我一个。就凭他这番心意,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里已是罕见。我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又或者说是前几天的判断太过于匆忙。
  他看我还是不说话,声音有些发急:“睿儿,我只一句话,你信我,我定不会负你。只要五年,五年后无论我做不做皇帝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像是怕我不信,忙又举手发誓:“我阮烁此生定只娶韩睿一人为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信不信的我就给他五年时间又如何,定了主意,心倒宽了,又有了心思胡闹。站起来蹬蹬蹬跑到窗前看天,他看我望着天看来看去,也跟过来看,却什么也没看到,问我看什么,我回他:“这雷怎么没劈下来?”他低了头看着我:“我不是开玩笑,如果真的违背誓言我甘愿这天雷劈下来。”
  心动了,女人大约还是逃不出爱情咒语的魔力罢。


【四十八】

  送他走后再躺在床上,心里便有些甜甜的。
  第二天上路他便钻到车里陪着我,着了女装不好骑马。阮烁找了面纱给我罩上,把我捂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军营,通报后没一会便见大哥冲了出来。大哥越来越帅了,脸上添了几分成熟倒显出了男子汉的坚毅。上前拉了他的手使劲摇,他呵呵笑着将我们带进去。晚上酒宴时我将面纱摘了下来,结果一餐饭没吃完阮烁又要我戴上去,我不满地说吃东西不方便,他才作罢。也是,常年在军中见个女人都难,何况我偷来的这具精品,少有人见了我不盯着看的,大哥也说我长得比娘还好看。林将军只是看了我一眼客气了几句便不再说话,看来他没认出我,大哥也信守承诺没把以前的事说出来。
  宴后我留了大哥在帐里说话,阮烁在外面盯着。这时我才知道这半天白白担心了,那张图根本就没丢,大哥回来后便重新做了布置,一直留意谁在暗中有举动,还真让将军找出来了,人全拿住了。对方可能是束手无策,才将主意打到了寒昱身上。寒昱与林将军用北京话讲就是发小,过命的交情。寒家堡的酒楼在北方很有势力,这些年得了不少的情报,将军获益甚伟。这次一个不小心对方将寒依玉掳了去,寒昱心疼儿子,却又查不到寒依玉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得假作听从,来盗取地图。只是对方错估了寒昱的爱国之心,这次寒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林将军知道后交出了一份假的地图,借此来拖延时间顺便查探寒依玉的消息。
  将得来的消息传给老头,我想去西番国看看,问阮烁的意见,他同意了,笑笑问我说要不要玩痛快点,我问怎么玩,他说还没见过西番的皇宫是什么样的呢。
  看看吧,他这人也挺坏的。突然心里冒出个想法,问他离濯国有没有杀手组织。他反问什么叫杀手组织,看来是没有的了,我很失望。告诉他杀手组织就是专门做杀人生意的,他问我要这个干什么,我说跟他们做生意,要他们每月进宫去割那老皇帝一绺头发,他刮刮我的鼻子,转头又恨恨地说只割他的头发也太便宜他了。


共剪西窗烛:穿了不悔 1 - 25

  【一】   呜呜,真没天理了,一觉醒来我不知道怎么跑到一条黑乎乎的甬道里,只有玩了命的往前爬,我怕黑啊,军训时也没费过这么大劲啊。   老天,终于到出口了,太累了,让我歇会吧,这时不知哪来一股力量一下子给我顶了出去。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是个千金啊。”   头顶上传来呱躁的声音,我想睁眼看看,眼睛这会却怎么也睁不开,只听得一阵乱糟糟的人声。过了一会都静了下来,感觉头朝下有人将我提了起来,妈的,谁这么野蛮啊,还没等我骂出口,屁股上狠狠挨了一下,靠,还有没有天理了,张嘴想骂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   “怎么不哭啊?”是哪头这么糼稚啊,这年头在外打拼的哪个不是和了血往肚吞,屁股上挨一下就要哭?不行,爬的时间太久,太累了,先让我小睡一会。   再醒来时眼睛终于正常了,天啊地啊,这是什么年头还有这种装修,从屋顶结构到窗饰到家俱,我可以肯定外面绝对是雕梁画栋,这好象是应该是博物馆吧,我怎么会睡到这里来,不对不对,从我的猪窝床上到黑乎乎的山洞再到博物馆,哪个天杀的在开我玩笑啊。   “睿小姐醒来了,快抱给夫人看看。”没发现后面还坐着个活人,我该问问她这是什么地方的,一张嘴,天啊,又是“咿咿呀呀”的声音,疯了,真要哭了。   一股大力将我腾空抱起,无奈地看着抱着我的大手,再比照下我的纤纤小手,妈的,我明白了,穿了,穿了,看穿越看多了自己也穿了,天啊地啊,早知道看多会穿我就会少看一本了。   没来得及消化这天翻地覆地变化就有人将我轻轻接过,眼睛对上了一个精神不振的萎靡少妇,恩,看样子好好好好休息下也是个国色天香级的美人,不用为我的脸蛋发愁了,不过怎么没看到我爹啊,没看到提供精子的那位啊,我需要双保险。   忙活了一通吃喝拉撒之后再加上美人在侧我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上辈子忙着工作应酬总是睡不够,这下子要狠狠补回来。   若干天后我终于从零星的片言只语中了解到这家的情况:我叫韩睿,名字是一早起好的,那个只见过一面却未曾抱过我的“爹”是当朝国舅,皇后的弟弟,值得庆幸的是他有一副好皮囊。天天抱着我强忍着以泪洗面的美人是我娘,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红花中是爹的六夫人,那堆红花夫人我见过的只有一位,排行老五,比我娘早进门半年,性格怎么说呢,如果是个男子肯定是猛张飞型的。现下是什么年代我还搞不清楚,女人们聊天很少提这个。   我娘不得宠,本来指着生个男孩能提升下地位,不至于扔在个冷清的小院除了老五没人理,结果还是蹦出了个丫头片子我,我有两位哥哥,据说那两位哥哥的娘就是凭子得宠。对于老五的这通话我深感无奈,你以为我想来啊。除了吃就是睡没一点娱乐,我至今仍怀念我没看完的书没做完的文案还有老李在门外扬声喊我去K歌社长夸我能干的事迹,唉,俱往矣。   日子一天天过去,脑子都快锈逗了,我天天坚持不懈地锻练身体,终于能爬能坐了,迫不及待地开始我的新人生规划。没办法,前生29年积攒下来的人生宝贵经验就是而今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在等机会,机遇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我不能浪费人生的每寸光阴。   终于,机会来了,我的第一次全家福,在我这个身体一周岁的这天。老天终于发了次善心,在全家人面前我终于用行动表达了我的好学精神。先是笔,再是书,还有一把小飞刀,这年头不太平,有武防身比较好,恩,还有一个金锞子,不管,捡起来塞我娘手里,还有一支玉笛,真有钱,我这不上台面的小丫头抓周都有这货色,也收起来。还有围棋,看不到棋子,盒子挺漂亮,不管学不学得成,这玩意也值点钱,也收起来。我还没挑完,旁观的人已面面相觑,大家长我爹将我抱了起来,你小子也有抱我的时候,想抱我我还不肯哩,我努力挣扎。我还没抓完,嘴里一个劲地“要,要”,没办法,现在舌头不太好用,只能发出单音节。我爹没办法将我放下来,我看了看剩下的东西,都没多大用,归于可有可无型的,心无旁骛是正理,将挑好的收在自己身边,一不做二不休,肥水不流外人田,余下的一股脑往我娘怀里塞,现下没银行,我娘就是我的银行了。   “哟,这么小就会往自己个娘手里塞东西了。”一个妖精用团扇遮了血盆大口终于出声了,是那个二哥的娘。很好,我还以为这帮红花都看傻了不会讲话了呢。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话说不利索不等于不会做表情,用鼻子哼一声。转头看看我娘,我娘有点懵了,真是的,我摇摇她的胳膊,“娘,娘。”娘激动了一下,眼泪就不小心流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她怀胎十月将我拉了出来,我得对她好点。伸手擦干她的泪,看了我爹一眼,我爹到底是家长是国舅是见过世面的人,第一个清醒过来:“睿儿懂事应该高兴,哭什么。”这话怎么说的,我都想指着鼻子骂他一通,奈何条件不允许,罢了,收工吧。   【二】   终于两岁多一点的时候我完全拥有了身体的自主权,其中的苦楚真是不能与外人道也。也渐渐摸清了现在的这个朝代,郁闷得想吐,本来还想凭着有限有历史知识为自己寻个好靠山的,没想到架空了,天朝26年,天朝,真俗,没听过这个朝代。不过国富民强与康乾有得一拼,只不过还有另两个国家时不时的也来搞点小动作,又跟三国一样,搞清楚后有点晕,还是先定个五年计划吧,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时势再发展吧。   这天,我摸到了我爹的书房,好一段日子了这个爹没去看我,对于时局大势我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朝里有事,自从抓周后这个爹对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我在看《三字经》时他会摸摸我的头,偶尔也会给我读一遍,对于有些个太过生份的字眼等于还是他教会我的。   门是开着的,我直接走了进去,爹正在写东西,看见我有点诧异。“爹,我要念书。”爹一把将我抱起来,“要爹再请个夫子教你呢,还是跟你大哥二哥一起读。”我想了下,专门给我请的夫子怕是少不了夫为妻纲的那套,我是肯定要求男女平等的,“还是跟哥哥们一起吧,不过爹爹这里书这么多,我识字后可不可以来看书啊。”环顾着四周的书架,我得努力丰富这个时代的知识。这个爹早已经习惯了我的早熟,“做完功课就可以,只要你能看得懂。”   争取到我的福利后爹带我去了涵园,也就是哥哥们读书的地方,这两个小孩皮得要命,不过鉴于他们很少找我麻烦,而且在我爹面前还乖得要命我也就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不能不认命,还得对着两个小P孩喊“大哥,二哥。”,但是让我跟两个小泥巴孩交朋友,我实在是做不到。见过了夫子爹将我安顿好就走了。这里隆重推荐下我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位导师平离,这个死老头子,将道貌案然小肚鸡肠仙人酒鬼演绎得淋漓尽致,当然也包括同我的狼狈为奸,但是老头,我家的老头却是世上最最热血的老头。外面人称当世大儒,前太子太傅。   在我当了一月乖宝宝混熟了之后很是认真地询问老师为什么不教太子来教我们时,老头子同样很认真地回了一句:“性格不合!”简直是石破天惊,古人中还能听到这样的答案,精神一恍惚竟然脱口而出:“有个性,我喜欢。”三人中两个小P孩当即化做泥胎,老头子则像饿狼发现了小绵羊,我呢,恕我迟钝,真的当时只能做到面无表情。   课后,两个小P孩去玩泥巴,我一直管他们蹿上蹿下叫玩泥巴,心里对他们谈不上好感也说不上多厌恶,毕竟他们两个的娘在那摆着呢,他们是家里的宝我是家里的草,如果我不争取我连棵草都不如,不过我也不能跟两个小孩子较劲,一直都是他们玩他们的我做我的。老头子第一次将我留了下来,以前我都是只听不说,留的功课认真完成,想当然那点功课对我来说小菜一蹀,但我坚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尤其是这个红花绿叶一大堆的家里,我不想给我娘招来嫉妒,所以很认真地坚守本份。   老头子今天看我的眼神特别亮,盯着我半天也不说话,我直想把这两岁多的身体缩到我娘肚子里让他再也看不到但是老头看了半天也不讲话。   妈的,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夫子,您对学生有话讲吗?”搁以前躹个躬就完事,今天看来是不行了。   “韩睿,功课吃紧吗?”   “回夫子,还可以。”   “还可以?”老头子仍旧一副研究的眼神。我告诉自己,不能紧张,我可不想被抓去当怪胎解剖,当然这年头有没有解剖我还不了解,但是想到被关到实验室当小白鼠的情形,我还是忍了吧,“回夫子,功课还可以跟得上。”   老头子没有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盯了我半天,还是放了我一马。   后来的日子我明显比以前小心,謹小慎微,绝不多言。但是我挡不住老头子像观察小白鼠一样观察我的眼神,一直到三岁生辰那天。 【三】 由于是生辰,晚宴结束比较晚,一轮饭下来给那堆红花推来搡去的很是耗精神,当然,是看在我娘的份上,我娘属于那种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母女俩这点挺像,不过我是在外谋生跑生活中受了气只能忍,她是在家里被那堆红花摧残。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爹要娶这么多老婆,后来才知道这些女人中有好些是别人送来的,可以理解,皇上送几个,朝中大臣送几个,有时看到这堆红花我就想这是纯古代版的无间道。 累了后躺下不一会我就睡着了,突然觉得有点冷,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呼呼地在飞,第一个念头是我又要穿回去了,接着才知道自己是被人挟持了,因为我是被人抱着在房顶上飞。妈的,我被绑架了。说不怕是假的,飞机还有堕机呢,马还有失蹄呢,这人要一不小心掉下去......后果不堪想像。于是我很轻声地说了句:“小心点,别踩空。”这人“哧”笑了一声没言语,不一会就给我带到一间房间里。 打量一下,环境还不错,挺干净的。心里思忖着我得自己救自己,不能让绑匪撕票。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大模大样地说:“说吧,什么条件。”对方没吭声,全武行黑装,我知道这就是常说的夜行衣,我真想给他脸上那块黑布点把火烧了。但是也只是想想:“你绑人好象绑错了,我们家我大哥二哥比我值钱多了,尤其是我大哥,他老舅可是大将军。我娘只是个小乡宦的女儿,而且也不得宠。绑我只能收一家人的钱,绑我大哥可以收两家的钱,我可以免费给你提供有用的消息。”想了想又加了句“外加府里地形图。”古人就是好,一个国舅府恨不得有半个地球大,我也是好久之后才摸清府里的地形,幅员太辽阔了。 哈哈,对方大笑了两声把那块遮羞布揭了下来。我这个怒啊,死老头子,天天盯着我跟盯小白鼠似的,又来这么一招。这下马脚可算是露大了。 “丫头,你还真可以,大义灭亲啊。” “夫子有教,学生不敢忘。” “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府中众人的安危?” “学生只是以利诱之。”其实我想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来的。打太极么,我也会。天天跑稿子跑书号跟人寒喧应酬不是假的。 老头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这老头看样子武功也不错,要是能学个两三招的,也好见识见识武林是什么样的,再不济三国合并时我跑路也好用。 “夫子,不知这夜半时分找学生何事?”古人就是累,说话咬文嚼字的。 “丫头猜上一猜罢。” 我怎么猜,劫色?我今天刚3岁。劫财?他太子太傅都不爱当。童养媳?啊,不会吧。 “敢问夫子可有子嗣?” “老夫孤身一人。”童养媳排除,啊,是了,我眉飞色舞地回了一句:“夫子可觉得我冰明聪明,娇憨可爱,想收为义女?”心里埋怨了一句,不就是怕没个收尸的吗,傍上了太子还不得厚葬啊。 “义女老夫怕没那个福份,倒是老夫一身所学想传了给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一身所学?”我怀疑的眼神看了看他。“文能安国?武能定邦?” “纵不能,亦不远矣。” 我更怀疑了,平日里也就见那几笔字还可以,我没说他欺世盗名就不错了,还吹上了。“那夫子能容我见识一下么?” 老头走近床边,也不知道按了哪里一下,床左侧开了一道门,带我走了进去。或者说,带我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未知的世界。按理说我爹是当朝国舅,藏书就够丰富的了,我有时会去找几本来读,但是因为不敢太猖狂,看得很不过瘾。但是这里我才真正的见到了个人藏书的不凡,比之现代图书馆亦不逊色。天文地理军事兵法,棋谱音谱,各种字帖等等,我哑然了。对于我这样极需要了解这个环境,为了给自己筹划一个好的安身立命场所的人,这里无疑有我想要的东西。 老头看了我的神色很满意,拍拍我的肩:“跟我来。” 从书房出去是一个小院,老头嘱我立在廊下不要动,自己走到院中从腰里掣出一把剑对我说要我好好看着。 多年后我还记得那一晚,月光轻轻洒了下来,假山上的水沽沽地淌着,师傅看了我一眼,我很少叫他师傅,一直叫老头,但是那时师傅看我的眼神太复杂,意味深长。师傅动了,是身动是神动,剑一舞开,我就觉得紧张得喘不过气来,那月光有些清冷了,那水好象也不流了,我只觉得狠厉,真的,狠厉的冷,只是舞剑,我却看到了那一招一式是怎样划开人的喉咙割下人的头颅。 师傅停下来后,静静地不动,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师傅心里的痛,那剑法是杀戮的剑法,是发泄的剑法,却又是复仇的剑法。 我定定地走了过去,拉住了师傅的手,摸着那手上厚厚的老茧,再抬起头,不知道不觉中泪流满面,我一无所知,只是说了句:“师傅,我懂,我会的。”   【四】   师傅将我抱了起来,我能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其实当时很想说师傅不要紧,你有我,你不会孤身一人,我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尽管后来老头对我嘻笑怒骂,感觉跟现代损友一样,但是我仍清楚地记得当时师傅的心跳声,那种负荷着太多却又很孤单的心跳。   当夜,师傅给我讲了他练的剑法要求很是严厉,要求从小就洗髓伐骨,如果忍不得痛或者洗得不够彻底,后来剑法进展会很缓,而配合剑法的心法却又戒急戒燥,他挑我是因为我身子小骨骼初成,而且先天条件不错,洗髓伐骨最佳时机就是三岁时,看我性格不难想像我少年老成不会急躁,平日里颇爱读书,还很识大体,有几次家宴他感觉到我很不耐烦跟那堆红花搅在一处却又忍了下来。对于老头说的这些我深表认同。   躺到床上,老头给我嘴里扔了一颗药,嘱我放松,过了一会儿身上渐渐有些发热,慢慢热得不耐,却又记得老头说忍不得痛后期剑法进展有限,咬了牙忍着。到后来只觉得周身犹如在火中烤着,烫得只想喊停,却又想起老头舞剑时的神情,狠下心对自己说疼死也要挺过去,拼了命地想好笑的事,想分开注意力,最后只觉得眼睛疼得就像周星驰百变金刚里的眼珠子一样掉出来时老头才又给我扔了一颗药。身上的汗就象用水浇过了一样。   老头又让我坐起来,手抵在我后背,静心冥想,一股热流从老头手心流了进来,从后心开始,缓缓地绕着往下往左再往右又流回到了后心处,什么也不想,只是感觉着那股热流。   半晌后,老头收手了,那股热流却还在流,有些疑惑。老头冲我眨巴眨巴眼,“只要你用心感觉,每时每刻记得催动,日子久了就生成自然,睡觉时也会自动运功。而且功力小成后每日睡两个时辰便可。”我听话又用心催动热流,感觉每流过一次身子便懒洋洋一分很是舒服。   后半夜老头将我送回去,我们达成协议,上午跟着哥哥们上课,下午看些从老头处拿来的书,晚上前半夜跟着老头习武,后半夜回去睡觉。日子久了发现真的如老头所说那股热流不用驱动也会自然循环。对老头讲了后老头很是欣喜,当初他可是用心练了三年才达成,估计也就是因为他六岁才开始习武吧。   慢慢地我六岁了,三年里我风雨无阻,其实这话应该夸夸老头,是他风雨无阻教我功课授我剑法。虽然他有时抱怨我说有了我这个不肖徒弟之后他的逍遥日子没有了,我插科打浑地对他讲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对着他跟我娘还好点,可以放松自己本性,可是对着那堆红花我真是快要窒息了。值得一提的就是我爹给我们做过几次测试,我与两位哥哥水平相差无几,我爹很是满意,对生个女儿的我娘态度也好了起来。我对老头说我伸根小指头就能把他俩跘趴下,老头对我嗤之以鼻,说自满者难以成事,更是对我苟求起来。   【五】   老头爱喝几口,有时会通报了爹爹后带我出去转转,京城很繁华,不过跟北京市相比还是跟乡下一样,套四匹马的马车就赶上奥迪了。街上的小吃摊很多,对于我爱吃零食的毛病老头颇有微词,理由很不充分,没见过那么爱吃的小孩,我回他没见过那么爱喝的老头。   认识老头的人很多,只要上大点的酒楼总能遇上熟人,我很不耐烦,我讨厌别人夸我漂亮的女娃娃,后来出门总是着男孩装,酒楼也是挑人少的去,但是酒的味道却又不醇。说句实话,那会应酬客人茅台五粮液什么的乱招呼,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在这儿跟老头品了两年才觉得这的酒还是不行,度数太低,要不得看书里讲喝酒论坛子大碗什么的呢。   终于某天良心发现对老头讲我给你酿点酒喝吧,老头很是吃了一惊,半信半疑,当天回去我列了一张单子给老头要他准备材料,老头差点晕掉,上面所列材料五花八门。其实需要小小说明一下,那会在杂志社逮什么书翻什么书,酒类我记得清楚的就是水果酒跟花酒,功用嘛,就是女人的通好----美容用的。但是我想老头可能喜欢度数高点的,消化下记忆里的东西再提纯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老头拿着单子有点犹疑,说买点水果什么酒糟什么的还可以,让他个老头子去买花有点那个,我怒,那让我个六岁的娃娃去买好了,老头无奈。晚上飞去老头那,现在去老头处不用老头来接我,我自己不清楚我的武功到底如何,老头说赶上他20年前了,估计武林10高没有问题,我问老头现在功夫如何,老头问我古雨功夫怎么样,古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单挑黑白两道无人能敌,可惜10年前退隐江湖,要不我真想找他来教教我。不习武不知道,一旦习武总是想着更进一层。老头对我讲他混江湖时就叫古雨,我哑然。我问老头他师傅也就是我师祖呢,老头沉默。   到了老头处查看材料分门别类进行整理,然后开始动手,老头一边骂我不尊师道一边给我打下手,我洋洋得意,有机会斥老头干活不利索真是爽。忙了大半夜终于酿了五坛半成品,食用效果如何老头很是怀疑,其实我也有点不确定,不过什么叫鸭子死了嘴硬,说的就是我,何况鸭子还没死呢。   抓紧时间练剑,我的武器是一周岁生日时抓的玉萧,没办法没有合适的武器。老头教我的剑招练得纯熟无比,自由组合自行拆招,好几次跟老头对战时发现有时老头教得这招上半式使出来换个方向用另个剑式的下半式更直接。老头心里高兴面上还是摇头长叹,说此时有招化无招方是上招。隐约有点明白却还是有点不明白。我想拍拍老头的肩说您都过了多大岁数才搞明白的事我才6岁怎么能想明白,可转一想狗屁6岁,我加上前世的岁数我都35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终于酒酿成了,拍开坛口,花香味的浓郁,水果味的清新,老头味的醇厚。品一口,美啊,就着小院的梅树我一人舞起了华尔兹。老头也来了酒意,捡起我的玉萧,吹起了我前些天随口哼哼的《一剪梅》。当时我哼完后发现老头很诧异地盯着我,目光里有疑惑,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老头也就没有再问,没想到他竟能记了下来。   “真情像草原广阔,冷冷冰雪不能淹没……”,边舞边唱,舞一曲我再回不去的21世纪,唱一曲我前世的恩恩怨怨。   曲罢,有些惘然,没想到老头的萧吹得这么好,老头默了半晌,对我说,想学吗?我说想。   【六】   第二天,老头告假离开些日子,带了一壶酒,说酒喝完了必回来,我嘱他快点喝,老头摸摸我的头笑了。我知道,他说他要去找件东西给我,找到了我就用一生。   上午我自己习课看书做自己的世界地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是我跟老头才能看懂的符号。下午我练习吹萧,老头说我极有天赋,虽是初学有点生涩,但萧音却含着一丝悠然,其实我想老头应该说藏得最多还是一丝黯然。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人前是夫子道学的一套,人后是嘻笑怒骂的那种,但心底却是酒入愁肠的欲哭无声。我是抛家弃业归路无望,但不知老头是哪种,他不说我便不问,反正夜的灯下我们两人做伴,不孤单。   夜了,我有点想老头,小院的梅树下,我吹起了《一剪梅》,突然屋顶上有声响。跟了老头这么久可不是白跟的,那人的呼吸声绵远悠长,可见也是个高手。我不动声色,继续吹完这支歌。他不动我也不打招呼,自己斟一杯酒,水果香的,花酒是我娘的,我要我娘漂漂亮亮的,老头酒是老头的,度数高些。   那人还是不动,我很想说声“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但还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我打招呼,没准明天就得闹鬼,一个小娃娃又喝酒又吹萧又能听出高手在暗中,得生出多少事端。喝完一杯我进屋躺下,等着屋顶那人离去。今天的剑招还没有练,练完我再回家。   半晌后屋顶上才传来声晌。那人走了。我出屋连着走了两遍剑招,然后对着假山的水流练内力吞吐,这是我自己发明的,既要穿过水流又不毁坏水下的假山,老头第一次见了后夸我聪明,我回他这叫有创意。这是我给他讲了六脉神剑后老头的想法,不过普天下他说现在能使出来的也就两个半,一个是他,一个是师祖,另半个就是我了。   第二天晚上我没有去小屋,彻底地将谨小慎微发扬光大,我不想多生事端,尤其是师傅不在的时候。   命甲大乙二抬出桌子,甲大乙二是我给两个小丫环的绰号,名字没法记,全是花红叶绿的。我给娘斟上一小杯花酒,娘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不错,看着娘笑眯眯的眼,我对自己另个娘说,妈我挺好的,你好吗。   “这是什么酒?”我爹过来了,我听到他的脚步声,但是实在不好将酒收起来,只能笑着回答:“回爹爹的话,这是央夫子找来的花酒,听说喝了对身体皮肤有好处,爹爹也品一杯。”   爹呷了一口,“不错,好酒,夫子从哪里找来的好酒?”   “这个孩儿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听说有这么一种酒,就请夫子去试试看,没想到真找到了。”我有点晕了,老头子回来肯定要骂我了。这个谎我不好圆,只能靠他了。   爹娘小酌一会进屋恩爱了,我有些纳闷,这么多红花我爹咋就没接着生小孩呢,到现在还是两个哥哥一个我。   【七】   过了几日,死老头终于回来了,看着老头那故作正经的夫子样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愣了一下,但当着我爹在场倒是不动声色。与我爹寒喧几句,无非就是事情办妥否,他说妥了我就知道我的东西找到了,不禁面有得色,他趁人不注意回了我一个白眼,我气结。没想到几句后我爹问起了花酒的事,老头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忙硬着头皮站出来:“回夫子的话,花酒的名是我起的,就是前些日子托您给我娘找的酒。”老头一听就知道我把他给卖了,心里肯定又在腹谤我,我是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谎你来圆吧。老头正了正颜色,“说起来也真巧,前些天遇上了一位老友来京办事,带了几坛送朋友,我就讨了一坛来。”听听,这就是俺夫子。“那夫子还能否再寻得几坛,前天我进宫跟皇后娘娘说起此酒,皇后娘娘着人找了几遭都没有找到。”呀呀个呸的,能找到才怪。老头面不改色:“老夫力所能及自是不容懈怠,请皇后娘娘容些日子。”我爹倒是高兴,命人摆酒接风,跟老头喝了一通,又考了我跟两个小P孩一些功课就放我们走了。   这两个小P孩现在倒是懂事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淘了,大哥10岁了,已经有了少年模样了。没事常去他老舅那转悠,听人说跟他舅学了不少本事,不过我跟他俩很少玩在一起,有次我听到他俩背着我嘀嘀咕咕说我没个小孩样,以为躲得远了我就听不到了,不知道我现在功力已经小有进境,听得清清楚楚,故意从他们跟前走过,回了一句“小孩是什么样?”俩人愕然。哼。   夜里回到老头住处,老头拉着个脸,心里明白,因为花酒的事,忙上前涎着脸问老头这几天累不累,解释花酒的事。其实心里惦记着老头送我的宝贝,老头何许人也,一代大侠古雨,找来的东西能差吗。老头也忍不多久,掣出一把剑来,接过一看,越看越心喜,剑身不光滑却柔韧,剑刃薄如纸,从头上拔一根头发放在刃上,吹一口气,断作两截。以当下的工艺真不敢相信能打造出这样的武器。拉了老头就往后院跑,一口气剑式从头舞到尾,只感觉内力从身体贯注到剑身一气呵成,不像玉萧总感觉有点滞涩。高兴得不得了,老头看我的傻样也觉得开心,当下细细教我如何使用,如何隐藏。没想到这剑不是钢制,却是天蚕丝所成,遇钢断钢遇铁断铁,平日里扣在手腕上,用时一按蹦簧就跳出来,方便极了。   心里美,拿着剑又舞了一通,老头高兴,老样子要喝几口,我趁机要老头点拔下吹萧的技能。吹完一曲后我又听得有人来了,跟老头递个眼色,假装无知无觉,老头仍是对我一通指点,我成心要把那暗处的人逗下来,对老头躹个躬:“师傅,请看徒儿为您表演一曲。”故意迈个方步,仍是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台词说了出来。老头摇了摇头,对我的恶作剧不表认同。顿了顿,我吹起了《明月千里寄相思》,不知道怎么地,对着月亮特容易想起些前尘往事。夜色茫茫,照天边明月如钩啊。   一曲罢,老头明显也有点激动了,但是碍着有外人在场没有问我曲的出处,房顶上那人却是再也忍不住跳了下来。假装吓一跳,我躲到了老头背后。   【八】   月色下面站了个胖子,圆乎乎的,一看之下我差点笑出来,老头站起来拱手行个礼:“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胖子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俺是闻着酒味来的。”一听这话我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老头也乐了,招呼胖子坐下,我给胖子斟了一杯老头酒,胖子先是呷一小口,接着一口喝干,心满意足地喘了口气才说:“好酒啊。俺肚里这酒虫养了多年了,头一次品到这么醇的酒味呢。”老头也有些洋洋得意,呷了一口:“先生过奖了,不过是酒味足些罢了。”   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对着聊了起来,半巡之后老头突然咳了一下,我没在意,胖子却变了颜色,伸手去扣老头脉门,不知是敌是友老头自不能让胖子扣住,胖子一手抓空,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老头,徐徐道出:“我乃醉医罗青,对朋友没有恶意,敢问阁下何人,中的可是大罗弥掌?”   我一听,血“轰”一下就上头了,这大罗弥掌我知道,老头说过这是西番国国师独门秘技,中掌后心脉每七天折断一寸,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寸脉尽断。心里一急,顾不得再装乖宝宝样,抓住老头衣服就喊:“是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死老头,你怎么搞得连个臭和尚都搞不定,搞不定不会跑啊?”   一通乱吼,吼完方知不对,胖子怔怔地瞪着我,老头把我的手松开,整了整衣服:“醉医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老朽也不敢相瞒,中的正是大罗弥掌。”这死老头子,什么时候了还沉得住气。说话慢慢悠悠的。我截住了他的话,一把扯住胖子的衣袖:“可有办法相治,请您一定要帮忙,要钱要物我去想办法。”又一把扯住老头的手,一定要胖子给他号脉。老头看我急得都要哭出来,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戒急戒躁,可是我没办法不急,三年多了,早晚与我相伴的是他,在别人那里说话做事都在做戏,只有对着他我才有亲人的感觉,才能放松自己,说不好听的话,对着我那个爹都没对着他亲啊。   胖子号过脉,沉吟了一下:“有点奇怪,应该说中掌后内力不畅才对,阁下真气并无影响,心脉处虽有损伤,却是裂而未断,也不是不可救,现在中掌已至七天,但是这治伤的药引有点难寻。”   “怎么个难寻法?”心里一急顿时想到以前常看的武侠小说里说的雪蛤什么的玩意,要是要这玩意我上哪逮去啊。   “别的药我这都有,就是少两味,千年雪莲跟万年寒玉。”   “皇宫也没有吗?”今天不管了,有的没的全说了。胖子又是愕然看我一眼,回头正色望了下老头,仍是问了出来:“阁下到底是何人?”我看了一眼老头,低下了头,挨骂也顾不上了。   “老夫古雨。”胖子蹭一下站了起来,看看,我就知道,古雨,传奇人物啊。“原来是古前辈,怪不得。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处还请愿谅。”   “客气了,江湖人称醉医古道热肠,豪爽侠义,老夫也是神交久矣。”老头看了看在旁边急得就差跳脚的我说:“这是小徒韩睿,顽劣不堪,让醉医见笑了。”   终于到我说话了,对着胖子躹一大躬:“请问罗大侠可知这雪莲寒玉哪里可得?”   “雪莲早年听说有人在雪山上见过,却是终未曾一见。雪莲若有,一瓣即够,这万年寒玉嘛,其实一直就在寒玉堡,早年我曾替寒玉堡老夫人诊病用到过,不过想要借出来一用却是不太容易,千金难求啊。”   听完胖子的话我心里犯难了,看老头这样就没多少钱,我自己压箱底的那些东西折出来也没多少白银,别说黄金了。我能去找我爹要钱吗,一个稚龄娃娃,黄口小儿,说出口先得吓人一跳。   老头看我一张小脸皱成苦瓜样倒是笑出声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徒儿莫急。”不急不急,不急才怪。可是老头怎么会中了大须弥掌呢,心里一动,我摸了摸手腕的软剑,给了师傅个询问的眼神,这死老头子,竟然又笑了。   一怒甩手回屋了,我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这把破剑,要不他天天待着好好的怎么会遇上那个臭和尚。剑再好有人命贵吗?心里酸酸的。不行,我一定要救死老头。转身又冲出去,拉着胖子问:“寒玉堡堡主喜好是什么,除了钱比方说他喜不喜欢美人啊,珠宝啊什么的?”心里盘算着要是喜好这些我就找我爹去讨,怎么也得借那万年寒玉一用。   【九】   我刚问完胖子倒哈哈笑了起来:“寒堡主英雄人物,怎么会好这个,寒堡主跟在下倒有一同好,就是酒。寒玉堡酒楼在北方开遍16个城,不过说起来老夫倒从未喝过今天的酒。”   这话一说,我眼里一亮,迟疑了一下对着胖子说:“罗大侠,如果我用这酒的配方跟寒堡主借宝玉一用,不知是否可以?”我偷偷瞥了眼老头,老头面无表情,我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   胖子有些吃惊,我顿了顿,“这酒是我跟师傅自己酿的,除此之外别无一家。”胖子的脸色转了一转,正色道:“如果以此酒配方易寒玉一用,俺胖子愿意跑一趟去征询下寒堡主意见。俺多少与寒堡主还有些交情,大概不会有差吧。”   我心算是落下了一半,如果不行我到时再将水果酒跟花酒一同给他,寒玉的问题算是差不多解决了,可是千年雪莲呢?明天问问爹爹吧。   转回取出一坛未开封的酒,交给胖子,老头不再沉默,对着胖子作了一揖:“古雨退隐江湖10多年不再过问江湖事,现下更名平离,取平安离世之意,古雨之名讳还请醉医不再与人道出。”胖子又是一惊,平离乃前太子太傅,世人常言有济世之材,听得老头此言恳切,一本正经答道:“前辈信得过俺,俺自不会说与别人知晓。俺这就回去打点一下,三五天就赶回来。”   胖子走后老头又催我练内力吞吐,我有点心不在焉,老头斥我肩小负不得重荷。仔细聆教了强压心神练了一个时辰,正打算回府赶在爹早朝前询问关于雪莲的事,老头却又留住了我,从屋里取出一副人体模具,上面点出了人身的各个穴位。时间不早,强笑着对老头讲:“师傅明天再教也不迟。”老头正颜以对,跟给哥哥们上课神色一样:“今天认熟了穴位才放课。”   无奈只得坐下来,听得老头细细讲解。终于全部记下来时天已将亮,辞过老头撒腿就往府里飞,到正厅门口立定了,等着我爹从里面出来。   不一会儿发现大哥二哥也过来了,也站在门口,我有些纳闷,上前见个礼才知道原来今天爹爹要带他们俩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以前爹爹也曾要带我进去见见皇后娘娘,我总是没多大兴趣,潜意识里很排斥皇宫,今天看来我得抓住这个机会。嘱哥哥们等我一下,回屋换过衣服,甲大帮我打理好头发,又灌了一大壺花酒来到正厅。   到得正厅,我爹正好出得门来,忙上前见礼:“爹爹,孩儿听说哥哥们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孩儿也想去探望,特带了一壺花酒给娘娘品品。”我爹一听很是高兴:“睿儿倒是细心,跟爹一起走吧。”与爹爹上了马车,哥哥们骑马随后进了皇宫。   皇宫与故宫相比少了分沧桑多了分富丽,爹带着我们七转八转转到了一座宫殿前,宫门上书“凤藻宫”,看来这就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了。小太监传了话进去,不一会里面传我们进去。跟在哥哥们后面,规规距距地行了礼,不敢抬起头乱看。   爹爹在前面跟皇后讲了几句,转身叫我上前奉酒,忙恭恭敬敬地端了上去。跪了又行一次礼,才转给旁边候着的宫女。听得皇后在那讲:“好乖巧的娃儿,六岁了都未曾见过呢。”跟爹夸了几句。爹也很高兴,辞了皇后转身出去上朝了,留下我们三个在皇后这陪皇后娘娘闲话。   我一直低着头,不敢乱讲话,过了一会倒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扑哧”乐了,一边牵了我的手,一边对皇后说:“娘娘,奴婢还真没见过这么个大人似的小娃儿呢。”听这话看来是皇后的体已人。皇后也乐了,“你是叫睿儿是吗?抬起头来。”   我终于看到这位姑姑了,高尔阔的额头,斜飞入鬓的双眉,一双丹凤眼含着些威厉,不敢再细看又垂下眼来,心下暗忖,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皇后又细问了些话,读些什么书,习哪位大儒的字,我娘身体怎么样,一边回答一边想着怎么能扯到雪莲花上,正聊着,门外传话太子到,忙敛了眉跟着哥哥们站好了。   “蹬蹬蹬”进来一个少年,上前给皇后见礼:“参见母后。”见过礼皇后又拉着我介绍,看哥哥们跟他很熟的样子,估计也早就见过了。   我仍低了头见礼,规规矩矩的。皇后一手拉过我去,叫我不要太紧张,我心里说我哪是紧张啊,我是着急。随后上早膳,随着用了早膳我一直没找到话由好来问问雪莲的事,不由有些失望,心想还是等下回家问爹爹吧。   【十】   一直到早朝结束时间爹爹都没有过来,皇后打发了个小太监去问怎么回事,过了半天才回来,说今天西番国来使,带了一匹宝马来,圣上正带着诸位大人在马场驯马呢。   太子一听来了精神,带着两位哥哥就要去看,我也有点兴奋,原来有位朋友是马术俱乐部的教练,我们没事常去跑马,不过真正的宝马却没见过一匹,现在听说有宝马不由得动了心思,扯扯大哥的袖,他纳闷地看了我一眼,我悄声说我也想去,他看了看太子,拉了我的手说走吧,跟皇后告退,随着哥哥们一起往马场跑去。这是我第一次跟两个小泥巴孩的亲密接触,说真的,大哥拉着我狂跑时还真是有点感觉不一样,第一次有了种做妹妹的感觉。   到得马场,就看到浩浩荡荡一群人立在两侧,中间坐着个明黄衣袍的中年男子。我们溜过去也站在了一边。远处立着一匹高头大马,全身皆黑无一丝杂色,四蹄不时刨蹬。   听得圣上那边有人应了是就出得列来,再一看这不是我大哥的舅舅林威大将军吗?看来是要林将军驯马了。林将军过去后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上了马,马当即弹跳了起来,使劲想给背上的人掀下去,人群一阵惊呼,我也捏了巴汗,这野马注重交流,这么的硬翻上去危险很大。林将军死死抱了马脖子不撒手,那马见掀不下去撒开蹄子就狂奔起来,马一跑开我算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宝马,那速度比云霄飞车不差半分。   跑着跑着,情形不太对,马背上的人越来越不稳,眼看就要落马,马场的人赶紧甩了马绳去套马。马稍停林将军便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这边连忙有几人跑去查看。   人群中叽叽喳喳的。这时就听得有个大舌头的人在那讲:“这马只有我们普尔鲁将军能驯服,将军不愧是我们草原上最强的男子汉。”一听这话,心下明白了几分,西番国的来使,名义上是献马,实际是来扬威的。   转头不小心看到了太子,很明朗的一个少年,这时眉却皱了起来,手紧紧攥着。看着周围的人都束手无策,心里不由蹿上一股火来,走到他跟前:“太子殿下,能帮我取几块桂花糖吗?我想试试。”他眉毛一拧,明显不想同意,我定定地看着他,轻声吐口:“我要他们大将军比不上咱们一个小女娃娃。”他还是怀疑,但一转身还是去圣上那边取了几块糖过来。   我拿了糖转身朝马那边跑了过去。听得后边有人叫我,是我大哥,回头摆了摆手,一直走到马前。近前打量这马才发现这马叫宝马不如叫骏马更为合适,全身骨骼匀称,毛色油亮,四肢修长有力,眼睛黑乎乎地含着一丝戾气。   我平静地盯着它,直到它眼神渐渐平和下来。然后掏出桂花糖,剥开一颗,伸出手放到它嘴边,它闻了闻,却没有动,我又轻轻对它说:“我请你吃糖,你做我朋友好不?”它终于张开嘴吞了进去,我又剥了一颗放到它嘴边,又吞了进去,一连几颗都喂给它吃了后我摸摸它的鬃毛,搂了它脖子说带我跑跑好不好,它打了个响鼻立定了等我上去。   这时我犯难了,我才六岁啊,如果飞身上马岂不是习武就不是秘密了。我试探着拍拍它的背,轻轻说“你趴下来一点好不好,我上不去。”它回头瞅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着了然,真的将身子俯了下来,心里大喜,忙翻身上去,它又立起来,慢慢地小跑起来,我搂了它的脖子说咱们跑快点,让他们看看风的速度。我话音刚落,这家伙就撒欢了,耳边呼呼的全是风声,我也听不到远处的叫声跟呼声。   这家伙足足跑了一大圈才停了下来,又快又稳,真不愧是匹好马啊。我下了马,拍拍它的脖子说有空再来看它,要它自己吃好喝好,等我带糖给它才往大哥那边跑回去。   爹爹牵了我的手带我去见圣上,见过礼后就听到圣上哈哈大笑问我几岁,爹爹回话我六岁时明显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这次驯马虽说有些莽撞我却不后悔,事关国家颜面,我再明哲保身也得明大义。   圣上问我要什么赏赐,迟疑再三,终是回了一句:“想求千年雪莲一瓣。”此话一出,不光圣上,连着我爹及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听得圣上慢悠悠问了一句:“要来何用?”忙回说泡酒给我娘喝,定定神又接下去:“从书里看到说雪莲强身健体,并且养颜驻容,近日又得一种新酒也有此功效,所以想泡在酒里二者合一,雪莲千金难求,泡酒能延长雪莲功效。我娘自生下我后一直体虚,所以想给娘补补身子。”   话说完,就听得心里扑嗵扑嗵直跳。我娘身子虚是真的,可这泡酒是我临时起意编的,还好不一会就听得圣上对我爹说:“韩爱卿,你可是有个好女儿啊。”这心才算是落进肚子里。过得片刻有太监端了玉盅过来,双手接了接过龙恩退下去。   太子和哥哥们都在旁边等着我,急急走过去就看着三个兴奋的小家伙,太子尤其高兴,连连问我喂糖那招是从哪学来的,我告诉他从蚂蚁爱吃糖猜来的,他不解,我说往地上放一块糖一会准有一堆蚂蚁来,他一听哈哈大笑,说回头也拿糖去喂马去。   【十一】   过了一会爹爹出来了,辞了太子,他约我有空就去找他,我应了却没太当回事。爹爹很高兴,摸着我的头问我几时学会骑马的,我又推到老头身上。   回到家我就收好玉盅去找老头,今天一折腾课迟了,事前也没有打招呼,奔到涵园老头正在看书,一看他那夫子样我也做好架式恭恭敬敬坐了下来,但眉眼里的喜意却怎么也遮不住,老头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碍着在课上也没有多问。好容易下课了,哥哥们一走我就跳了起来,跑到老头跟前指手划脚地将今天的英雄事迹大肆宣扬了一番,末了再说皇上赏了我雪莲后老头也是不敢置信。满以为老头会夸我一通,没想到老头却回了八个字:喜怒哀乐,“太”形于色。呀呀个呸的。   下午我决定再酿几坛酒,万一哪天圣上问起来却没有酒喝可不得了。照例老头带了我出去采料,这次我特意到花楼挑了几种鲜嫩的花,并加大了采购量,决心一次多酿几坛。   回家路上一手拎着花袋一手提着一袋桂花糖,这是买给小黑的,就是那匹骏马,跟在师傅后面慢慢往师傅住处晃去。突然后边马蹄声疾响,听声辩位,腰身一拧脚步一挫躲了开来,耳朵里听得有人低低“噫”了一声。心里暗骂大意,那马又转头折回,直直向我走来,情急之下顺势又挫了一下脚,假装疼痛不能忍,一边呼呼叫痛一边喊:“师傅”。老头没看清却听得明白,看那马往回走便知刚才我身法转得快惹人猜疑,忙急急赶过来扶住了我,连问痛得厉害不,顺手扶着我进了旁边的茶楼。马上的人也下马跟了进来,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着一身黑衣,飞快地瞥了一眼不敢细打量,只觉得肤色黝黑长得很是坚毅。戏还得接着演,嘴里一个劲地说:“扭到了扭到了得歇一会。”   老头很配合地说那就歇阵子,叫了一壺茶来。过了一会那少年终是走了过来,“不知刚才可是我的马惊了吓到你才扭了脚?”我假作愕然,问什么惊马,这才仔细看清了他的相貌,瘦削的脸颊,两道英挺的眉,笔挺的鼻子,眼睛尤其有神,猛一看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再过几年绝对是个酷哥。   他盯了我却没再回话,老头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他才回神答道:“既然不是,那在下就告辞了。”老头也未多话,我只得道“慢行”。   那少年走了后老头对我讲这少年是个高手,对于这点我挺佩服老头的,我只能在静处探查一个个武功的高低,不像老头,身处闹市周围人也全都了然。我问老头这少年比起我的功夫谁好些,老头看了我一眼:“现在你不如他,十年后他不如你。”我沉思不语,决定还得好好练功夫。   歇了一晌,施施然逛回老头处,师徒俩开始忙活,边干活边聊,老头考了我几个问题,昨晚关于穴位的,我一一回答,老头很满意。老头说我练的剑招太过狠厉,如果熟悉穴位便可以制人穴位少造杀孽。老头说得有理,我练武也是为了防身,不是为了杀戮。但是老头回头却又说了一句话让我愣了半晌:“如果一定要杀人,就给他个痛快的吧。”回过神来机械淘洗花瓣,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老头的话,连杀人都要给个痛快的,老头这是残忍还是善良。   老头半晌不语,我忍不住了,终是问了句:“老头,你就没得对我说的了吗?”老头瞪我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胸:“这里面的东西全是要讲给你听的,你记得住吗?”我气结,不理他,接着干自己的活。   过了一会,老头忍不住了:“丫头,你的曲谱是从哪来的?”我暗笑,我可得搬回一局,指指自己的肚子:“娘胎里带来的。”天地良心,我这话可不假,但是老头仍就扔给我个白眼,我嘿嘿笑了半天,自顾自唱起了情歌,老头彻底无语。   干完活我赶回府吃晚饭,今晚爹爹来我们小院吃饭,席间问我雪莲几时泡酒,我情急下说等几天搞到酒用酒坛泡,容具小浪费。娘听了我的话很是高兴,这点我有点对不起她。又问爹爹府里有没好点的人参,可以一起用来泡酒喝,心里想到时给娘泡花参酒罢。爹回说有几株大的,暂时用不到,挑两株来泡酒好了,我很高兴。   【十二】   饭后我包好雪莲,躺在床上默背穴位口决。等得娘那边灯熄后轻轻出了房门,一个纵跃上了房顶向老头那边奔了过去。   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晚有点不大对劲,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猛一回头远远地恍惚看到一个身影,得感谢老头,练了内功心法后越发的耳聪目明。这人是敌是友现在不明,我不敢轻易就引到老头处,老头受了伤,大须弥掌可不是开玩笑的。   稍一拧身,我往皇宫方向点了过去。临近皇宫处我停了下来,这人轻功不及我,我有了主意,又往皇宫里飞去,那黑影也跟着飞过来。飘到近处我大喊一声:“有刺客!”随即纵身往宫外点去。一气也不敢稍歇,飞到老头处有点气喘。   老头看我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我告诉他有人跟着我,我给带皇宫去了。老头问我是从家里跟出来还是路上遇到的,我也不大清楚。沉吟半晌老头进屋了,留我在院里练习点穴。过了一阵老头才出来,神色很是不愉地对我说:“三日内必有祸事,宜出门远行。”呆愣半晌,忐忑地问老头:“没那么严重吧?”老头郑重地对我讲:“不远避将祸及家人。”我面有难色,胖子即日将赶回来,老头的伤还需医治,给娘的酒还没泡好。   老头“哼”了一声:“到底是个女孩。”我一怒:“走就走,核计好了走就是。”老头这才不再绷着脸,当下我俩细细计较起来。如果我自己出门,我爹跟娘是万万不肯的,不成还得拖老头下水,请他去恳请我爹,理由是带我出去游学,具体拜访哪位名士由着他去编派。另外出得门去往寒玉堡方向行走,我特意用块木板书了:已往寒玉堡,烦醉医前往汇合!!!用了三个感叹号表示我的情急,老头看了说书法功力不足,我回他尿急上茅房,还挑什么坑啊,老头这次算是气到了,点着我鼻子说不出话来。各自收拾东西,我包了几本还需细读的书,将雪莲细细包妥了,这可是我的命根子,老头的伤全看它了。   半夜回去偷偷亮了灯,在屋里东翻西拣,从我的百宝箱里找出一些小的金玉零碎玩意,准备路上花费用。还有我的小羊皮地图,这次出去决心四处走走。想着背个包袱怪麻烦的,便找了块结实的布料细细缝了个腰包,做了几道防盗手续,曾经丢过四部手机,现在出门特别注意安全,尤其我怕雪莲瓣出意外。特意做了个萧扣,玉萧正好挂在腰上,全部整妥才躺下休息。   天色刚露白我便翻身起来,叫了甲大乙二进来,告诉她们近日我将远游,嘱咐她们好好照顾我娘。两个丫头平日里话不多,做事倒还细心,我娘我倒也放得下心。我想去找我娘告别,却又怕她担心,细想了下,留书一封,信里告诉她我一定会找到天下最好的酒泡给她喝。嘱甲大等我走了后交给我娘,我怕到时她哭哭啼啼的。   交代完我便去大门口候着老头,不多久老头便到了,爹爹一早见到我们有些诧异,老头按昨日讲好的讲了一通,爹爹有些不情愿,只是说我还年糼,现下便出远门有些不放心,我板着腰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爹爹还是不肯。   眼看天色不早,老头让我出去候着,他有话跟我爹讲。我在外面等了半天,两人终于出来了,爹爹叹了口气,直直地看了我半天,掏出几张银票说:“去吧。”再没有说话。我看爹爹神色不对想要问几句,老头却一把扯了我就走开了。我问老头跟爹爹说什么了,老头不答,只是叫我回去取包裹跟他出门。   到了老头处,门外停着一辆驴车,我乐了,问老头:“这是咱们的座驾吧?”老头拍拍驴头对我说,这是他老伙计了,这次要不是我,他还舍不得套车呢,那老驴竟然得意地嘶呜了一声。   将要带的东西搬上车,我要驾车,老头对我说老驴不用人驾自己会走,我狂汗。   【十三】   出了城门,掀开了车帘,美美地吸一口气,正准备大放厥辞,闻得后面有疾疾的马蹄声,回头一看一匹大黑马冲将过来,老头看了一眼说是太子。   太子赶到跟前给老头见礼,我又给太子见礼,礼毕后心里直骂封建社会啊。原来早上太子遇上了我爹,请我去跑马,才得知我要出门了,急匆匆赶过来送行。话末牵了小黑过来,说小黑送我了,我又惊又喜,他悄悄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它是挺喜欢吃糖的。我笑言会好好对它的。老头在旁边不耐烦地说该上路了,一抬首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一丝不舍,心跳小小顿了一下,对自己说不会吧,还是孩子呢。   别了太子,我翻身骑在小黑背上,亲昵地搂着它的脖子慢悠悠往前赶,下个镇子不远,晃到天黑准能到。老头躺在车上,小口小口地呷着酒,偶尔会考几个问题,天南地北,文课武术,想到什么问什么。   天傍晚时我们进了小镇,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准备就寝时老头突然对我说非必要时不能出手,出手非必要时不能出软剑,武器暂且用玉萧。我有点纳闷,半晌,老头要我默记穴位图,自己却转身出去了,要我留在屋里不要出去。   不一会就听到外面小小的“叮”一声,这间客房的窗户正对着后面马厩,翻身正要跃下去,去查看一番,突然想起老头说的话,于是又静静地躺了下来。不久老头就回来了,看我老实地躺在床上很满意。原来我们今天刚到镇里就有人看中了我的小黑,准备晚上偷偷牵走,我一听哈哈大笑,小黑的脾气,怕是不好牵吧。老头不以为然,“那也趁早警告他们一下,省得以后跟着咱们走路。”“怎么警告?”“给你那小驴子当守卫呢。”哈哈,我为那哥们默哀一分钟吧。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换了早备好的一套男装,对老头子说从今后将我当男人看吧。老头哂然一笑,“压根也没把你当女孩养。”上了官道我又翻到小黑背上,老头催我,今天下一个城路程稍远,脚程要快些。真是没想到,那老驴还真是可以,我催着小黑狂跑一气,那老驴没一会就赶上来,就这样你追我赶,天将黑时我们赶到了汴城。   进城不久便看到了一家客栈,两层楼,比昨晚打尖的那家强N多,征询了下老头意见决定住这家,小二迎了出来,我让老头先上去,我不放心小黑,自己牵了往马厩走去。   给小黑打理妥当我准备找老头用餐,上楼时却遇到了京城那个黑衣少年。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侧身让在一边等他先下楼。未想到他却在我身边立定了,我客气地唱个喏:“公子请。”   “我们见过?”疑问句用陈述句的口气表述。   我故意抬头假作打量,缓缓摇摇头:“公子人中龙凤,见过的必轻易不能忘,实是未曾见过。”   他仍未让开,阴恻恻低声说:“我说见过就见过!”   这人怎么地这么泼皮,正想回讥几句,听得老头在房里问小二我徒儿怎么还没上来,我知道这是老头在帮我解围,欠一欠身:“请公子借过。”这回算是让开了,我蹬蹬上楼,心里还是不忿,小声嘀咕着:“才多大点的小P孩,学人泡妞,牙还没长齐呢。”刚走到房门口,身后幽幽传来一句:“小可今年十四,可以娶亲了!”腿一软,差点直接栽进房去。老头啊,我错了,我忘了他功夫比我强了。   【十四】   跟小二要了热水打理妥了陪老头下去用餐,特意挑个角落,要了两荤两素。才坐定,门外进来个胖子,大声招呼掌柜的要酒要菜,我这个乐啊,得来全不费功夫,忙站起来:“罗大侠,这边请。”是,此人正是醉医罗胖子。   胖子看见我二人出现在这里很是有些诧异,老头只是说拗不过我的急性子往这边赶过来。席上不好说什么,吃完饭胖子随我们回房,得知雪莲已找到,松了一口气,原来那寒堡主对大儒平南很是钦佩,只是膝下有一子,这次想借老头疗伤之际请老头驻足一年半载的指导一下。我们自是无可无不可,反正目前属于盲流,在此待一段时间也行。   后来两天我们便加紧了时间赶路,老头的伤及早医好也省得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终于第三日傍晚时分赶到了寒玉堡。   只是,我没想到见到的寒玉堡主的第一眼脑子“轰”一声,竟然是他,或者说跟他如此相肖。那个相恋6年在别人眼里与我相亲相爱相濡以沫,我却不知他竟然也是玩办公室恋情的人。那以后的日子里我拒绝跟以前的朋友接触,搬离了一起生活的地方,只为了远远躲开,怕不经意便看见以往的点点滴滴,只能偷偷在角落里数自己的心伤。   狠狠地咬了下唇,我不要再过那浑浑噩噩的日子,调整了下自己心情,眼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老头许是发现了我的异样,第一次牵起了我的手,暖暖的,我强压着眼里的热泪,告诫它不许掉下来。   怎样回到大厅怎样宾主尽欢我不在意,我只是唯唯喏喏躲在老头后面,不敢抬头去看那个温文尔雅的人。终于熬到晚间歇下,老头过来找我,我摇了摇头说师傅不要问。老头叹了口气说:“你不想说便不说,只是这以后的日子还长,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吸一口气,开始习晚课。   第二天一早便起来安排酿酒事宜,按路上跟老头讲好的,配方材料什么的全部由他交给寒玉堡主寒昱,只是动手时由我来指点一下即可。打定主意,既然避无可避,不如积极面对,再说了我堂堂一二十一世纪女丈夫,他只是个过去的影子,我还走不出来吗?   由于寒玉堡仆人众多,不必太耗心力便做齐工续。我在配方上标好了需要注意的事项,由老头交给寒昱。他一脸温文的笑,刺得我睁不开眼,低了头听胖子在旁边催他快点动手,早日酿成。   饭后胖子要去收拾药材,我追着跟了去。胖子看我精神不济,说不如骑马转转,堡后有处风景不错,我应了,牵了小黑顺着后门往外蹓去。只顺着路走,我也不管小黑,信马由缰。   突地小黑高声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跑,前边也传来马嘶声,向着这边跑来。天,我的心情真的想不好都不行,世上竟然有这么丑的马,说好听点就是五花马,写实的说法就是杂毛马,我跃下马来笑得肚子都疼,小黑却不理我,只顾跟那杂毛耳鬓厮磨。看着两匹马情意款款的模样,我越笑越大声,直笑得躺倒在地上,眼里的泪都流出来,妈的,他竟然不如马,不如动物,不如畜牲,我还跟他较什么真啊。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到杂毛跟前,拍拍它的脖子,大声说:“喂,你有主没有,没有的话就跟了大爷我吧,大爷吃香的你喝辣。”杂毛没理我,却听到有人“哧”笑了出来,我扭头一看,阴魂不散啊,又是那个黑小子。   【十五】   这混球走到我跟前,笑眯眯地:“大爷?”我挺挺胸,反正现在也不显,再挺也显不出来,斜眼眯他一下:“叫大爷干吗?”他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给我笑得又羞又急,怒叱一句:“笑什么?”好容易他不笑了,黑眼睛深深地盯住我:“你不像个六岁的娃娃。”   这下我有点慒,他怎么知道我六岁,我还未答话他又讲:“我听过你吹萧。”心里一动就想到那夜屋上的那个高手,还未等我确定他又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我知道我那次马惊了你并没有扭到脚!”妈的,当我软柿子捏啊,你知道个屁啊:“到底还知道什么全说出来吧!”“比你能想到的多,最少我知道你为什么从家跑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   妈的,这个王八蛋。其实我很想知道我出门时老头到底跟我爹说了些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我很清楚我越是缠着他问他越是拿乔,真急了不如去问老头。我索性不问了,拍拍小黑的脖子:“小黑我们回去!”又冲杂毛:“杂毛,你呢,跟不跟我回去?”杂毛瞅了我一眼,又情意绵绵地看着小黑,黑小子却凑到杂毛跟前说:“它不叫杂毛叫阿花,我是它的主,你怎么能带它回去呢,除非把我也带回去。”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马,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对不住了,我现在是寄人篱下,不方便带人回去。”   也不再遮掩,翻身上了马,他一副不出意料的表情,我抖抖缰绳,带着小黑往回去。小黑却不是很情愿,就差一步三回头了,很不给我争气。那小子也不急,凉凉地问了一句:“你就不问问你差点嫁给谁吗?”身子一晃,努力坐正,我嫁给谁?我才六岁啊。猛地回头,神色不定地盯着臭屁小子:“什么意思?”   他倒也不再推搡:“西番国的宝马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驾驭的,普尔鲁想把你娶回去。”普尔鲁,这个名字很熟,对了,“普尔鲁将军?”他点点头,老天,这玩笑开大了,一个将军,想像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蒙古大汉,天,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爹不会同意的。”“不用你爹同意。”“我更不会同意,让我嫁个大叔,杀了我算了。”“大叔?”他笑了开来,该死的,佳洁士高露白应该找他做广告,最可气的是还漾起一个小酒窝,笑得比我还甜。   “那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回答,脑子里晃出来的还是那张温和的脸,我摇摇头,给他甩出去。“不管怎么样反正不会嫁那个大叔。”“怕是由不得你,西番使臣请求联姻,圣上答应你回京便赐婚。”心慢慢地凉了下去,是啊,这个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的一生就这样给划定了吗?不行,自救自救。脑子瞬间转个好几个念头。狠狠一夹马肚,往堡内奔去。远远地听得那小子在后面喊什么,风太大听不清,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从今后,我得浪迹天涯了。   【十六】   回到寒玉堡,老头正与寒昱下棋,旁边立着一个少年公子,昨天初到时依稀记得是寒昱的儿子叫什么寒依玉的。   老头真的是全能型选手,别看我抓周时抓了副棋,却一直没时间接触,每天的功课排得紧紧的,当下也不作声,悄悄走过去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眉头却皱了起来,棋盘上显出的是黑白两子,看在眼里却犹如两者短兵相交,黑军有几处孤军被咬住不放少不了被吞噬,大部队却又插往对方不声不响设下的包袱中。眼看着就要收口,老头却站了起来说今天有些累了,改日再战罢。   回房后脑子里仍有些怔怔的,想问问老头那个三日内必有祸事,宜出门远行是怎么回事,却因为一直以来与老头的默契开不了口,他不讲自然是现在不方便讲给我听,但是心里惴惴的又实在难受。憋了半天终于忐忑不安地问了老头一句:“师傅,我们治完病先不回家好好?”   老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答:“好。”谢天谢地,暂时安全,我长吁了一口气,接过老头递过来的书读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寒昱便请了我们过去,胖子的药料齐了,正要去煎,我巴巴地跟了去,药好了又自己亲自端着进了“病房”。我这才知道这万年寒玉原是一张床,就在堡里后山的洞里,洞外设有九天八卦阵,幸得跟着老头习过奇门遁甲,难不住我。   老头听了胖子的话喝了药便平躺在玉床上运功疗伤,我跟胖子在洞外守候。半晌后听得老头唤我忙跑了进去,老头大汗淋漓却不急着收拾,要我躺在那张玉床上运功,不叫我不得起来。应了便躺下去,刚躺下去便觉得一股凉意从后心沁了进来,随着心法在周身运行,慢慢地,凉意越来越淡,我静心感受着,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好象一阵风便能吹起来,很是悠然。   终于,在我舒服得快要睡过去时老头喊我起来了,看我有点不情愿的样子老头嘿嘿乐了:“怎么样?”我给他一个白眼,老头过来一把我脉门,摸摸胡子满意地笑着告诉我从今后武功的进境可以是事半功倍了,心法运行比原先快了一倍。原来万年寒玉是这么个宝贝啊,我天真地问那要是天天睡在上面还不成大神通啊,老头不耐烦地回了句连着睡两天我就筋脉尽爆了,忙一下跃开,没想到这轻轻一下竟跳到了洞口,我变成一只傻鸟。老头拍拍我的肩,告诉我这寒玉一生只得睡一次却能大幅提升功力,我由傻鸟变呆鸟。   胖子给老头确诊一番,确定伤已全好,皆大欢喜。   后来龙昱请老头在此滞留一段日子指点下寒依玉,老头允了,于是给我们僻出了一个安静的小院,拔两个仆人来打扫。老头对寒依玉比对我好多了,每天变本加利地挑战我大脑及身体的极限。寒依玉只是每天上午过来听课,过得很是怡然,看着那张跟他比起来稍显稚嫩的脸,我常常想他年糼时大约就是这个样子罢。但是看着每天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寒依玉却幸福得像花儿一样,从开始的心痛到后来的平静再到最后竟然有了丝小小的憎恨,老头实在是将我折腾的太狠了,我能从这段感情中淡出,老头实在是居功至伟。   因为我一直着男装,便跟寒依玉师兄弟相称,他对我很是有礼,不像我家那两个泥巴孩般爬上爬下,谦谦君子一个。我自然也是温良恭俭让,寒玉堡上下对我印像颇好,寒昱时常过来找我师傅下棋喝酒,那酒酿成了,反响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当然,我夸大了点,自己出品的东西不吹吹对不起自己。很是奇怪,慢慢地对着寒昱也就沉静了下来,也许,我的心死了罢。每日里越发的一副夫子样,胖子回家后不久曾来提过一次酒,看着我的样子说我越发像个大人了。   终于有一天老头对我说差不多该启程了。要我准备准备,我忙问老头去哪,心里说千万别回京。老头说我的羊皮地图不完整,想帮我完善一下。心里很感动,拥住了老头说不出话来。   我跟老头要了几天的时间做准备,既然是浪迹天涯大半时间定是在路上,我要努力让老头舒服点。取出我爹给的银票,数额还真多。出去订了一辆马车,力所能及让它变成加长型凯迪拉克。马车做成送到后我亲眼看到老头瞠目结舌,尽管他后来死活不承认。从车轮到车厢到车铺坚决贯彻“平稳”二字。车厢两侧成了陈列架,从酒具到书架到杂货柜全按实物所量固定好。车体上上下下更是安满了我特制的弹簧,这样老头也不用颠簸。   【十七】   几番折腾后终于离了寒玉堡,寒依玉拉了我的手竟然眼眶发红,我承认有时不显山不露水地作弄他几次后又对他摇过几次尾巴,但是还不到执手相看泪眼的程度啊。坐在老驴屁股后晃着两条腿,心里喊着我的新生活从现在开始。老驴很怪,以前拉着破车时很不情愿,现在我清楚地感觉到它的雀跃,回头看看俺的小凯,不禁想原来驴也是爱慕虚荣的。   羊皮小地图挂在车厢正中央,我没敢跟老头讲地球是圆的,但是行程却按着圆规式行进。遇到风景好的地方我俩就露宿,老头不放过每一个试练我的机会,我现在跑起来比兔子快,凶起来比狼狠,狡猾起来比鱼还滑溜,当然,动手能力大大提高,无论是食宿方面还是杀人越货方面。别误会,我没有杀人,我只是从最初对着兔子啊什么的小动物下不了手到现在对着一头恶狼也能剥皮抽筋无所不做而已。对于某些人见血就晕本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我总是记得一句话:死的不是他就是你,而我,万万分的不想做死的那个。而且,不得不鄙视下自己,所有有毛皮的动物基本上皮将不存,大大小小,千纳百纳,从车厢到车门结结实实地包了个够。对于这一举动,老头很是臭屁地讲:孺子可教。什么啊,我想冬暖夏凉好不好。   就这样一路行了过来,不管春夏秋冬,一个地方待够了便跟老头晃到下一个地方,路程远近大半以老头酒的存量为准绳。发现老头特恶,下棋时硬生生要我从棋路里找出兵法来,某日忍无可忍,终于搬出各位大人穿越的通招之一:五子棋,对老头讲,如果跟我下了这盘棋他能从中找出三招兵法以后我风里风里来雨里雨里去绝不臭屁,听我讲完规则老头哂然一笑说:可!但是我也终于见识了世上最顶的扯皮功夫,无人能出其右,我捶着车厢说甘拜下风,三个子平行摆一起他都能讲这是他大军齐行压境,别说放一个子就是孤军诱敌了。捶完车厢想捶大腿来着怕疼算了,老老实实地接受他的荼毒。   再到后来我的银根有点紧了,于是每到一个地方便留心有什么投机的机会让我钱包能稍稍鼓一点。最好的机会便是赶上诗会诗赛什么的,以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精粹去蒙点奖金什么的。老头不爱出面,最喜捧着个酒壺作怡然仙状。我有点后悔初出门时对他讲把我当成男生,现在所有打点都由我来,连上下车我都作李莲英状掺着他这个假慈禧。不过一路晃过来在这四年多的时间我倒是小有名气,都知道有个小诗人,欲得仙踪却无奈诗人在云深不知处。   我马上就十一岁了,但是古人成熟得早,加上习武身体不错,看上去倒像是十二三岁。这日,又晃到了新黑点,这个黑点是地图上每到一个地方就小小点一个黑点,以示参考。摸摸腰包里不多的存粮,厚着脸皮找上了老头,终于把我思考多日的方案提了出来。憋了这么多天没敢说就是因为我知道老头同意机率实在太小,其实搁在前世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就是我想出一本《平南诗集》,以他的名推出我脑瓜子里的那些千古名句,名利双收的事,但是搁在老头身上,难呐。果不其然,老头摇摇头:“欺世盗名之事我做不出来。”我郁闷啊,老头又问我:“为什么不用你的名呢?”我急,我宁愿找个路人甲来署名也不愿把自己推出去,生逢乱世,可以想见这书一出引起的轰动,到时东家扯我的胳膊西家拽我的腿都哭求着我去救世我该怎么办。还是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只愿做个成功人士最后那个吃香喝辣玩乐无穷的享福人士。   老头不肯,银子又有限,我面有难色,最后下了通碟:不同意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心里却想着不同意我就真署个路人甲的名去,大不了银子少赚点。老头翻出他那个破包袱,又打开包着的一个小布包,我正想着拆开了会不会又是一个小布包如此拆下去直到最后是一颗夜明珠时,布包显出它的庐山真面目了,妈妈哎,厚厚的一叠银票。我这个恨啊,死老头,糟老头,玩我好玩啊,这两年我过得战战兢兢的,错过了多少美食错过了多少帅哥啊,停,后半句自动过掉,没办法,我眼里只有二十几岁的男人算帅哥,可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二十多的男人都是孩他爹了。   【十八】   突然有了个主意,涎着脸凑上去:“老头,你想不想银票生银票啊?”老头“警惕”地盯我一眼:“有话快说!”我咽咽吐沫:“不如咱们做点生意吧。”拿过一张纸,在上面画个简易的蜘蛛网,在每个集结处标上几个地名交给了老头,老头看了看,又加上N条线加了地名交给我,我一看,乖乖啊,除了天朝西番连离濯国都囊括了。   按我原先的想法是赚笔钱找个海外的无人岛约几个知已陪着老头去养老,最好是风景秀丽而且知已里恰好有那么三五个帅哥之类的供我平日荼毒,只是这年头的地理志被我翻个通透也没找出这么个合适的地方来,至于帅哥更是不可能,都是孩子他爹了不可能抛家舍业陪我过野人生活。   既然海外避世不太容易做到,最少也要加强自己的安全系数,我的目标是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怎么个降法,套句前世常讲的话:信息,走在信息的前端也就走在了时代的前端。建个情报站,穿插多个据点,哪里安全哪里钻。可以想见我的后半生过得多么快活惬意。   老头敲敲桌子,提醒我走神了。我不好意思地擦擦嘴角,还好,没有口水。当下跟老头密密计议了起来。   要做就要做赚钱的,不光要赚钱,最好还是来钱快的,短时间内能回收资金再利用的。房地产?显然不行,这年头空地多的是,有钱疯了买地皮。餐饮业?可以考虑,只是资金回笼速度差强人意,而且我们手上也没有名厨,我那几手做点烧烤还罢了,痛悔当年不事生产不下厨。还有什么来钱快呢,猛然想到了各位大人常去探险的地方----妓院!小小冒了一下汗,偷偷瞥了眼老头,这我要说出来老头还不得亲自动手给我剥皮抽筋啊。   老头看见我一副心虚理亏的模样,鼻子里嗯了一声。我忙一副谄媚状爬到老头跟前:“老头你说咱们要建网,这网里最好的猎物是什么人啊?”老头沉吟道:“自然是朝中高官。”“那朝中高官最爱去的地方是哪里?”老头似有所顿悟,我巴巴得又补了一句:“这套男人话嘛,当然是枕头边最好套了。”说完我不敢低头,这时要是有所心虚此计肯定泡汤,眼巴巴地盯了老头。   老头半晌不语,我正想着怎么才能临门一脚让老头痛下决心,老头说话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食色性也,你若有此打算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若是涉足此行,老头子可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我大喜,指指老头的银票,“有了它您就是帮了天大的忙了。”老头微笑,等等,还得有亲卫军呢,这要是打起来也得有个保镖什么的,最好是能有自己的一批人,当下又跟老头算计起来。老头说边境有奴隶市场,人手可以去那挑,而且他也可以帮着指点下,此话一出我心里就踏实了,老头教出来的人能差吗?看我就知道了。再就是地点,第一个建的算是总部,要挑个好地方,最好是京城之类的,好掌握京城动向。我属意离濯国都,老头看好西番京城,他说起西番我就想到那个大叔将军,不肯前去,没想到老头却死活不去濯国,喵喵的,那就西番吧,我总不能跑回自个儿家门口玩昭君出塞吧。只是心里暗暗跟自己说一定要小心,不能游泳有人掉水里也不能救尽量避免跟人近距离接触等等事宜,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出自己是女的再暴露出自己被那个大叔将军套牢的事实。   后来的日子可以用风餐露宿来形容,我没想到老头竟然是这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就差给老驴小黑尾巴上点把火了。有次他催急了我问他早几年怎么不准备,他回说等我长大。   几日后终于到了天朝与西番国的接壤处。近几年两国有过几次小摩擦,却不影响这里的交易情况。“人才市场”人来人往,有些脑满肠肥的猪挑人跟挑牲口似的,看了让人不快。女奴一律在里面的高台上排队等人叫号,老头让我去挑女孩,他自己转个圈不见了,只说是挑好了在门口见。   别人挑都挑结实丰满漂亮岁数大点的,我专挑瘦小枯干的稚龄女娃。我有我的考量,小孩容易听话,加上一日三餐不得温饱的以后走上小康会由于感激而忠诚,再说了谁知道这堆小女娃里就没有个美女的,就是没有我也不希罕,我不打算让她们以色事人。观察了半天,揣着老头给的两张银票,我上去点了二十名符合我要求的,带了她们去门口等老头。   【十九】   老头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我俩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挑的也是些小小少年,浩浩荡荡一群跟在身后,规模比我还壮观。看了看我带的这些小女生,老头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出来到得镇上找了最大的客栈,给这群孩子安排了住处,让老头歇下,我赶了马车出去采买衣服。不赶车不行啊,老头真狠,四十名少年,他竟然还说只有这些了,余下的资质都不太好。黑色不怕脏,不论男女一律两套黑装,先混到京城安顿下来再说。回到客栈让他们洗澡换好出来吃饭,没想到这一折腾这帮孩子还真是精神许多,尤其是老头挑的小男生,不小心冒出了个开鸭店的想法赶紧又按了下去,暗骂自己不地道。   吃过饭带了他们去马市上挑马,老头眼光奇毒,挑的马我都叫好,加上我砍价病又犯了,等我们备齐了马蹓出马市时几可以感觉到那些个马贩子的心在微风中颤抖。   余下来的日子就是赶路,不过由于人多尽量不宿在野外,毕竟还是一帮孩子,每天在马上颠簸晚上再睡不好有点不忍心。我也不再缩在马车里,翻上小黑带着他们一起走,路上会跟他们聊聊天。从最开始的拘谨不知所措到现在的有说有笑我很是费了一番功夫,这个年头等级森严,想要让他们理解众生平等真的很难。直到有天有个小女孩生病了老头让出马车来她在车里歇了一天我又尽力照顾她后,情况才算大有改变。这帮孩子现在对我跟老头照顾得无微不至。有时候看到他们心里直发酸,搁前世这岁数都还是小学生呢,天天被爹妈宝贝着,再看看他们,怯生生的看着我跟老头,眼睛里全是热切的却又怕逾距不知道怎么讨好的眼神。   终于到西番京城了,随便找了间客栈给他们安顿好我跟老头便跑出去找房子。现在咱也算家大业大了,怎么也得找处好宅子。在城中心转了几圈,没有合意的,大点的不是官宅就是富邸,仓促间真不好找。地方不够大的又不够施展,我们人多不说,将来这也算扎根的地方,怎么也得计较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到稍偏点的地方先挑了个小院住下。第二天将街坊四邻骚扰一顿,不为别的,尽量将附近的几家宅子地契拿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无意出售的最终也被我缠到手了,后面就忙着整修。我是典型的小资,定要小桥流水人家,老头是典型的狐狸,定要安全为上,恨不得摆它几十个大阵让人寸步难行,我俩对着烛光弄了两个红眼兔子出来才算是最后敲定宅院布局。还有这帮孩子人太多我记不住名字,于是跑出去订了一批胸牌,女孩名字自然是花花草草中取的单字,男孩就包罗万象了,风云雷电到金木水火土什么的。那段日子忙得我昏天黑地的,还好老头没再催着我练功,不然我真的要骂娘了。   家里布置妥当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我在花园里大摆宴席,把老头最后的几坛酒全淘出来,有了几分醉意后对着这帮孩子说的是曾经对着黑衣小子的杂毛马说过的话:我喝香的你们吃辣的!老头看着我只是微笑不语,这点我真的佩服我家老头,这时代要这么平易近人的可不多。   我在训练场上挂了一张匾,上书: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每天早上参照部队军训的那套进行操练,训练完毕由老头指点他们功夫,我回去完成我的创业方案并进行实地考察。没多久,我便顺利接手本地第一青楼----万花楼。不过这个第一是倒数第一,频临倒闭的一家妓馆。   【二十】   万花楼为什么要倒闭,究其原因,老鸨不够狠,总是同情姐姐妹妹,遇恶客老鸨自己往外推;服务不出色,唱来唱去就是那几支曲子听得耳朵里耳屎直闹腾:最后才算是姑娘们姿色的原因,十人中最少有九个人化同样的妆,有一个能出彩的就有八个不出彩的,能好看到哪?大手一挥,歇业一月,万花楼更名弄月楼。楼里重新装修,人员重新培训。按照定好的方案一楼去掉原来的包厢改成喝茶听曲的大厅,原先斟茶倒水的龟奴赶去门口做泊车小弟,服务生是楼里原先色艺不佳的歌女,全部比基尼外笼轻纱,没脸蛋没技艺只能靠身体了,每天让她们头上顶个盘子给我走三个时辰。二楼我空出一大片地方搭了个舞台,挑出几名才艺最佳的教了新的曲子,去了原来单调的歌舞,排出几台情意绵绵的新舞。二楼原有包厢不动,但是都重新贴墙纸。我托老鸨给我找善仕女丹青的人来,每间都给我挂两张春宫图。三楼辟出一间稍大点的空地四周拉了密实的帘子,没办法,如果楼里有花魁就是薄纱轻笼了,现下没有只好自己上阵杀敌,预防有品味刁钻的客人我也能临时救个场什么的。同时嘱老鸨严密打听看从哪能挖个宝过来。原来的包厢全部拆掉照我画的图样做,梅兰竹菊风花雪月八苑,酒水全部免费奉送我的花酒。余下的姑娘们每天按了我的要求打扮好就趴在三楼四周的扶梯上冲着男人给我笑意盈盈好了,只要不扔瓜子皮不吐口水就行。遇到太恶劣难缠的客人等他酒醉难缠时下点小药,不过别忘了自己身上制造证据,大家都心领神会。   老鸨是个好人,楼里的姑娘不叫她妈妈叫秦姐,我也跟着喊秦姐了。她对我这么个小公子出钱买青楼原本是很不屑的,后来看我大刀阔斧折腾开来才对我另眼相看。这种脾性的人还真是不多见,我也不把她当外人,楼里的事我只是吩咐下去都是她来操作,遇到实在搞不定的才来问我。对外只说她是老板,我是一定要做幕后黑手的,如果有人牵出我老头来可不大好看。   一月后,弄月楼重新开张,三天前在楼前立了张广告牌,开业首日所有宾客消费八折,并可以首次尝到清香型弄月酒,按消费金额发送VIP卡,给予一定优惠。弄月楼上方挂了大大的红幅庆贺弄月楼开张,风一吹呼啦啦的直提醒路上行人注意往上看。   开张即日,我也混在人群中涌进了门,看着泊车的泊车,轻摇柳臀的女小二款款招呼客人,秦姐忙得不可开交,照我吩咐的地位颇高的让在二楼,朝中有权的让在三楼,我随着一个领位的女小二上了三楼的雪苑。不多时听得秦姐清场开始介绍本楼的曲目,三楼陆续也请了人上来,大家坐定后每人先奉上一杯花酒,美其名曰弄月酒。品过后有人惊叹有人点头,叫好者更是络绎不绝。音乐声起,楼里熄去一半灯烛,只留舞台周围红红的烛光。一曲《女人花》柔柔漾了开来,琴萧合奏,配着几名媚娘亦歌亦舞,端是美的不可方言。   一曲未完又有人上了三楼,经过我身边时却未跟着往前走,而是走了进来坐在我对面。光线虽昏却也不影响我视力,一个清清净净的奶油小生。我有些诧异,他微笑了解释说只是想一品弄月新酒才来弄月楼,看我一人独坐未有姑娘相陪所以……闻弦歌而知雅意,我对这小子的洁身自好很有好感,当下痛快地说相逢即是有缘,我们有酒缘。心下却想,这小子跟老头挺投机的,我是冲着这里男人兜里的银票来的。   花酒送了上来,对面端起来却未一口饮下,而是举到唇边深深地嗅了一下,一看就是个好酒的。既能上得三楼看来在这京城也是有来头的人物,我有心结交,轻呷一口酒,小心介绍自己叫莫容,这是我跟老头来到西番国时讲好的。   “莫公子,小可普尔雅。”   普尔雅?普尔鲁?兄弟?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兄台可认识普尔鲁将军?”普尔雅一听很是兴奋,“你认识家兄?”我摇摇头:“久闻大名,未曾得见。”普尔雅道:“不碍的,有空我带你去见他。最近国师抱恙,家兄前去探望,近日便能归来。”国师,那个臭和尚?普尔鲁跟那臭和尚什么关系,当下问道:“国师与家兄有何渊源?”普尔雅有些诧异:“莫公子不知道家兄乃是国师高足么?”妈的,这个梁子结大了,我死也不能嫁给这个普尔鲁。   【二十一】   一曲歌停,我打着哈哈请普尔雅饮酒,压下了他的问题没有回答,看来在西番国这个普尔鲁跟国师的关系差不多人尽皆知。这小子对花酒很满意,我恶意地想,花酒美容的,小白脸喝了脸更白。二楼的表演仍在继续,已经有人耐不住叫了姑娘闹了起来。秦姐今晚像只小蜜蜂,飞来飞去的,我故意地冲着普尔雅说:“女人还是做工时有魅力。”果然普尔雅脸红了。   我耐心地套他的话,为什么他没有拜国师为师,普尔雅脸更红了,小声地说他从小身子就弱,比不得他哥哥天资聪颖,深得国师器重,文韬武略都精通。十四岁时初上校场勇冠三军,殿试考较兵书阵法更是头头有道,被皇帝钦封最年轻的将军。   看得出这小子很是崇拜他的哥哥,闲聊中五句有三句是夸他哥哥的。看着这小白脸我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普尔鲁这个西番壮汉会不会是大胡子。对男人我有两大恶,仍记得有次在办公室与朋友通电话,聊起男人我深恶痛绝地说最讨厌男人戴眼镜长胡子,等挂掉电话,转身却发现同事老车用深思的眼光对着我说:你不是骂我吧?   边呷酒边胡聊,恍惚间酒过三巡,有些醉意,生了归去的心思。普尔雅也吞吞吐吐地说应该回去了,他是背着家人出来的。我汗,整个一逃学少年。招了秦姐说记我帐上,两人相伴下了楼。   微风轻轻吹过,飘飘然在门口与普尔雅告辞,钻进后院牵出小黑,翻了上去,仰着头,口里哼哼着《月亮代表我的心》往家踱去。   快到门口时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从街角冲了出来,后面有几人跟着追了过来,看来这人已是强驽之末,身上血肉模糊,靠了墙喘息。那几人也不紧逼,只是压低声线让他把东西交出来,他摇摇头,声音嘶哑:“我天朝的东西凭什么交给你们。”   我酒意一下子醒没了,跳下了小黑向着那边走了过去。几个人都朝我看过来,我咧嘴笑了笑:“几位兄台这是在玩杀人游戏吗?”中间的一个大汉粗声粗气地说:“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一块给他料理了得了。”丢了个眼色便有俩人冲我冲了过来,身形一拧从俩人中间穿了过去回头便用萧戳在了其中一人的太阳穴上,这人便软软倒了下去,另一人举剑便削,我想今晚是难得善了,既如此一定要处理干净,省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三下五除二又料理了两个,最后一个见势不妙撒腿要跑,一个纵身跳上去断了后路,仗着身形巧妙错进身去一萧从脑上直砸下去。   虽说老头尽可能锻练我出手的狠辣,但是当四个活生生的人倒在我面前时心还是嘣嘣直跳,直要从心里跳出来。不敢多做耽搁,扶起那人,不得细察,点了他昏穴,进了门将他安置在最东边一个布置了阵法的小院。心里存疑,等他伤好了点了昏穴送出去,不能让他找到这里来。刚要去打水却见老头过来,原来老头不放心过来察看。我将情况讲与老头听,老头听了还是决定先救人再说。   待用清水帮他净过面后大吃一惊:“大哥?”,虽然将近五年未见面,大哥早已长成大人样,可是面部轮廊却还是清晰可认。老头也惊了一下,过来细细看了,开了张方子嘱我快去抓药。心里又惊又疑,忙冲了出去,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大哥为什么跑到西番来?那几人要他交出什么东西来?又是什么东西他拼了命也要带回去的?   抓了药急急忙忙往回赶,迎面驶来一匹快马,擦身而过。没加理会我仍驱了小黑往家飞奔,那人错过身后却掉头回来追我。心里挂念大哥的伤势,催了小黑快跑,奇就奇在小黑竟然也有意停下来。看这架势有可能追我到家,没办法我收了缰绳立住。   那人追了上来,到跟前我明白了,怪不得小黑停下来,不是那杂毛又是谁。   【二十二】   几年不见,当年的小小少年已长成,很想赞一下自己的眼光,当年就看出这小子长大后是个酷哥,奈何现在实在提不起心情与人斗嘴赏帅哥。等着他开口,他却只是灼灼的盯着我。   “有事?”冷冷地问一句?   “这些年你跑哪去了?”   老大,我跑哪还要跟你报备不成?暗自翻个白眼,“天色不早,阁下如若无事我还得尽早返家,改日再聚。”我提提缰绳,使劲勒了小黑不让它上前与那杂毛亲热。   “好,明日辰时西郊柳亭。”话落催马又急急奔走。古人真是死脑筋,我只是客气应酬一句,他就真的给我订个约会,我也驱了小黑奔回家去。   回到家,大哥已经包扎好,将药煎好后喂大哥服下。我跟老头商议了下,以防万一,大哥这几日还是由我跟老头来照顾比较好,对于我的行踪,老头还是不愿意大哥带消息回家,说什么时候未到。对此我也无意见,现在知道那个普尔鲁跟那个臭和尚有一腿我更是能离家多远就多远。   计议定,点开大哥的昏穴,大哥悠悠醒转。我握了他的手坐在床前,我还记得当年是这双手拉着我跑去看小黑,中间差了几年,我们都长大了,但是牵了大哥的手,仍有一种温暖从心头滋生。   大哥看着我有些疑惑,但眼光转到老头身上时却蓦地清明了,起身就想叫师傅,我忙摁住他,故意道:“看来师傅比我这个妹妹重要,半天都不理人。”大哥有些吃惊,盯了我忽然笑出声来:“瞧着有些面熟,就是没看出来,小妹你怎么扮个男孩子啊?还有你怎么在西番国,从哪学的本事?”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瞧着大哥情急的样,连老头都不再端着夫子样乐了。   我只是讲远游时老头遇上了一个故人很有些本事就跟着学了几招,这些年游游荡荡过得还不错。我问大哥那几人到底为什么追他,他支晤了半天才说清,原来这两年大哥跟着林威将军在军中从事,前几日将军却发现军事布置图被窃,当下排查锁定了内鬼,林将军不能离开军营,此事又不好声张怕惹得人心惶惶,于是着了大哥带人来追。但是对方这次策划很是严密,直追到西番京城才发现踪迹,为免夜长梦多,天色稍黑大哥便决定行动,抢到图撤退时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人,一直到最后遇上了我。   老头听完,沉吟了片刻:“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先安心养伤,回程还得再行安排。”老头的意思我明白,此图至关紧要,怕回去路上险碍重重,大哥学的是上阵杀敌的本事,路上多几人拦截安危便难以预料。大哥想找人给林将军送信说图已到手,老头不同意,现在看来我军内奸还不确定是否清除干净,大哥生还的消息暂时还得保密。   心里恨恨地骂西番国狼子野心,抬头时却看到老头给了我一个恍惚的笑,戒备地盯了他,他笑笑不多语,转身出去给大哥安排饭食。   又跟大哥聊了些家里的事,才知道这几年圣上一直没有下旨查找我的消息是因为爹爹推说我年纪尚糼,待得满十四岁再找也不迟。而且大哥告诉我,每年都会有一封信送到家中告诉我娘我一切安好,我知道这是老头干的,心里有些感动他的细心。大哥还讲太子很记挂我,我有些愕然,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临别时他眼里的那丝不舍,忙叮嘱大哥我的消息千万别带回家,过得几年安排好了我自会回去。大哥心里也明白,不愿意我嫁到西番徒受气。又聊了些闲话待得大哥用过饭让他安歇。   回到老头住处,老头手里正把着一个指环,我瞄了一眼,破铜烂铁一块,不值钱。老头看我撇嘴便知我又犯财迷脾气,也不多言将戒指交给了我,我有点不明白,老头严肃地说此物关系重大,一定要我小心保存,我套在指上有些宽松,便想找根红绳来系上挂在颈间。老头又翻开他的那个破包袱拿出一捆丝线,抻出一段,我用力一错竟然没折断,惊异地看着老头,老头要我用软剑断得一截下来,系好了挂上藏在衣里。老头才说他有两万亲卫军驻守在玉泉关,玉泉关是天朝与离濯国交界处的第一大关,隶属于林将军麾下,但是平时不听调令只认这枚戒指。老头要我带了这戒指去找林将军,而且除了林将军不能再让人瞧见这枚戒指,只说一句话:将驻离濯国方向的军队抽调一半至西番边界,再征三万新兵至玉泉关,他保证离濯国军队不能踏足天朝国土。   【二十三】   老头还是有点怪怪的,但是却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嘱我这两天安排好了便启程。闷闷地应了回去,在训练场练了一遍剑招,心里仍觉得有些憋闷。远远地有人过来,原来是小薇,就是那个生病了我照顾她的女孩,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人便改头换面了,很是精神,略有些安慰。小薇话不多,属于做得多说得少的那种。原来每晚大家休息后她仍会来练剑,我让她走了一遍,发现她的剑招很是轻灵,跟我的凌厉不同,看了几招才明白老头的意思,这帮孩子功力尚浅,剑招走以巧制动的模式。给她指点了下嘱她早点休息我便回屋了。   心里有些急躁,时间不够用,这帮孩子好多人不识字,我的想法是不光让他们习武还得断字,功夫是急不来的,看他们的刻苦样他日必有所成。弄月楼开张看情况钱景可观,只是就业培训还没结束,我的间谍计划还没有实施。还有老头的那两万亲卫军,心里又有些雀跃,很想跑过去看看究竟是何规模。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仍带着这帮孩子出操,叮嘱了他们这几天我可能有事出门一趟,叫他们每天脚上给我绑了沙袋跑五公里。   吃过早饭赶去弄月楼,找到秦姐,秦姐今天精神头很好,我同样说有事要出门,叫她小心应事,另外从楼里挑出那些会察言观色受客人欢迎的姑娘,回来自有安排。安顿停当去辞了大哥老头系了我的腰包便准备带马出城。   没想到还未出城却又遇上了那个黑小子,看他一脸不善这才想起今早他约了我见面的,我一忙全给忘了。也算老天不开眼,他守在城门我不得不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这小子看到我却未上来打招呼,死死地盯着我,干脆我大模大样地牵着小黑往前淌。今天的城门盘查得紧了些,也许跟大哥的事有关。见得他跟守城的小兵嘀咕了几句,那小兵便向我走了过来,说昨夜将军府被盗,那贼人身形跟我差不多,他们大人要找我问话,要我跟他走。   我心里这个气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又有事在身不想多生事端,当下也就跟了过去。那小兵将我带到就近的一个宅院中便将我扔下走了。不多会便有马蹄声得得地跑过来,甫一进门小黑便热情地迎了上去,又是杂毛,心里恨恨地骂小黑,迟早有一天我得给你阉了。   黑小子进来也不理我,坐到桌前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呷一口,手指不轻不重地弹着桌面。   我还有事哪有时间陪大爷他扯皮,当下也不客气,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有话快说!”   他也不看我,沉沉地问了一句:“怎么解释?”   解释?我解释什么,今早之约是他定的我又没说一定要赴约,不过显然这个理由对古人来讲不成立。我清了清嗓子:“不知大人要我怎么解释,可是看清了那小贼的身形,不过小可一直安分守已未曾做过那鸡鸣狗盗之事,还望大人明查,还小人一个公道。”   他蓦地站起来,瞪着我,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眼里有怒意有无可奈何,好象好象还有几分情意。我没看错,好歹也是过来人了,这点事看得明白。不过傻子这时才开始清查什么几时开始几时情浓之类的。脑子一转,明了眼故作君子坦荡荡状,言词恳切:“今天的事确有些对不住,一早收到朋友的传信,要我尽快前往,所以情急之下只得打理了出门一趟,至于我们,来日方长,他日定有再会之时。”   【二十四】   他眼里的怒意慢慢淡了下去,我的心也安分了些。   “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几年过得可好,总不回家,在外面可曾吃苦。”轻轻的一句话,却在心里重重地拨了一下。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人用这么关心的语气跟我讲话。老头总是将他的关心含在对我的嬉笑怒骂中,跟家人久不相见,也未听到这些关怀的话语,就是大哥,也不善言辞,我只记得昨晚他拉了我的手很温暖。   我别开脸,小心抑住心里的一丝酸涩,回道:“还好,我是草生的,只要有水有土就能活下去。”   他幽幽地说了一句:“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逼你,不过,即是如此,我也不后悔!”逼我?我复又盯住他,“什么意思?”   “西番与天朝联姻是我的主意。”此话一出,刚刚的那点点感动荡然无存,我蹭一下站起来,指着他鼻子,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心里一直的不安定,总觉得自己无家可归,拼了命地想给自己打造一个安乐窝,此时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罪魁祸首。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烧得我难受,很想转身就走,却又觉得就这么放过这个混蛋心里不舒服。手一扬,他脸上红了一片。   转身就去牵小黑,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混蛋。小黑有点不舍,我怒喝:“妈的,再不走阉了你。”再也不看他一眼,上马就走。   一直出了城,只管拼命往前奔,风呼呼地刮在脸上有点生疼。狂奔一气,才慢慢平静下来。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再气也无济于事,我还是按照我既定的路线往前走罢。看情况西番早就动了对天朝的不轨心思,不过也难说天朝就对西番没有恶意,如果两者动武是迟早的事,那么我的这门婚事也无可无不可,心下不由得有点希望两国早日兵戎相见的心思。只是再想到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又有些黯然。   一路边行边想,天擦黑时到了秋水镇,找了间客栈住下,秋水镇算是天朝最北方的一个大城了,再往前行就快到寒玉堡了,几年未见,也不知道寒依玉长成什么样了,一不小心就想会不会跟他长得更像了呢。事实证明,这人真是不经念叨,第二天一早起来下楼用餐就遇上了,白衣胜雪的翩翩佳公子一位,猛一见他倒是一打眼就认出我来,带着的几个随从也是寒家堡的老人我都相熟。酸文假醋一番,我才知道原来这家客栈也是寒玉堡的产业。他遇见我的欣喜劲倒是真的,定要拉了我去作客,还说与老头几年不见很是想念。实在拗不过,几人便上路往寒玉堡去。   走走聊聊,他考较我的诗词功夫,自然是有题必书,直走了大半路他突然转了头问我那个诗赛夺魁的少年是不是我,有些汗颜,我是借古人手蒙古人眼。他倒是很高兴大笑说师弟有为,师兄与有荣焉。   行走间突然路旁蹿出一帮人来,一色的黑衣蒙面,我看了一眼寒依玉,他面上倒不见惊慌,使个眼色众人将我围在了中间。说到这里得介绍下老头功夫的独道,别人功力高低只要是明白人都能瞧出来,唯有老头的内功心法只蕴在丹田,旁人看来顶多是身法轻盈一些,看不出曾习过武。   我以为是路遇强盗,怎么也得喊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再不济也对个天王盖地虎什么的,没想到却一下都不带招呼的,扬了大刀片子就杀将过来。我假作害怕抖了身子缩在里面,手指却微缩,这几年坚持不懈地练六脉神剑也小有所成,今天正好拿来试试。当下不动声色观战,只要遇上双方对砍就在黑衣人要出招刹那弹出一道内力让他缓得一缓,寒玉堡的人趁机便收割了对方的性命。如此这般,工夫不久战争结束,再看寒依玉,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二十五】   他没说这帮人为什么要劫杀他们,我也不问,一行人仍照旧赶路,行了半日到得寒玉堡,请进大厅后去通知寒昱。几年下来,寒昱多了几分沧桑,我真是不争气,心里还是猜想他现在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不过终究心里平静多了。   寒喧一番,都要我多留几日,我实在是做不到只能逗留一日,又将老头近况胡编乱造一番满足了他们好奇心。当晚寒玉堡设宴给我接风,却没想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罗胖子。   胖子精神不太好,虽说两人相见都有些激动,但还是看出胖子眼底的悲伤。晚间我跟胖子都喝了很多,看小说说可以用内力将酒逼出来,可以千杯不醉,这里奉劝大家,全是狗屁,逼个鬼啊。我的酒量纯是跟着老头练出来的。喝多了胖子哭了,这才知道他娘子去了,他从京城一路买醉到寒玉堡。解下玉萧,不停地吹曲子,为胖子解忧也为我自己释愁,一支又一支。   不知道后半夜我是怎么回房的,早上醒来就觉得头痛欲裂,多少年没这么喝过酒了,吃了胖子配的一丸解酒药才算好点。我问胖子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四海为家了,我问他要不要跟我走,有老头有我有酒,我们自己安个家,胖子二话没说应了。   辞了寒玉堡众人我俩出得门来。这次寒依玉没像上次红了眼眶,却是很奇怪地红了脸,吞吞吐吐地对我说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累了或者没地方可去就来寒玉堡,我有点纳闷地应了,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路程我们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我拒绝跟胖子大喝特喝,心里惦记着老头跟大哥,终于这天到了甘泉。甘泉是天朝北方的军事重地,林将军就驻扎在这里。订了客栈我出去绕着军营远远转了一圈,观察了下地形,准备晚上摸黑进去。   胖子看到我的举动有些奇怪,说我不是刺探军情吧。我很不小心地露个白眼,“我要军情干什么,又不能当酒喝。”胖子挠挠头,说那你准备干吗,很想回他少听少看多做事,但是一想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窝里的了,有些事他也应该知道,于是告诉他我受人之托要找林将军,却不想惊动太多人准备夜探军营。胖子哈哈大笑,这有何难。原来十多年前胖子也是一腔热血的爱国好汉,林将军有次出征时负伤遇到胖子,胖子不遗余力地救了林将军,并跟在军营中一段日子。   真是天助我也,当下我扮做了胖子的小厮,将老头嘱咐的话写下来封好,并在末尾提醒看后烧毁。两人直接去了军营,胖子报上大名不久便听里面有人来接,俩人晃进了林将军的帐房。   不提两人久别重逢也不提林将军想请胖子留下来,胖子提议想给林将军诊视一番进了内室,有个侍从跟了进来。我使个眼色胖子于是说须得备盆热水,那个侍从出去后我假作不小心将戒指露了出来,林将军瞪了眼瞧我,我将信塞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他将信贴身藏了。   一会热水打来了,胖子做作一番说将军身子康健得很。林将军不动声色,请我们留下用饭,胖子推说军营里喝酒不自在,看他身子无恙也就放心了。林将军大约也猜到我们还有事,也就没再多留。   事情办妥我俩略事休整便往西番赶。路过边境的奴隶市场时一瞥眼竟然看到一双眼,没有光采,波澜不惊,一时竟挪不开眼去。心里好奇,走上去打量,眼神还是有焦距的,看来不是瞎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全是伤。胖子跟了过来,看了少年一眼眉却皱了起来,伸手把住了少年的脉,那手就软软地被胖子搭了起来。我指了指少年,对着旁边的人贩子说这个人我要了,那人贩子却又顺手提过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童,小脸全都哭花了,说要买就全带走。心下恻然,付了钱。


2021-04-29

蓓蓓:承欢不献媚 下

  第六章 

  夜晚,在喧嚣的城市皆归于宁静之际,一种不平静的恐怖已在某处深展开来。 
  「求求你,饶了我……」在死亡的阴影之下,男人惊慌失措地向眼前的强者低声求饶。 
  「你们在追捕我的时候,有谁会想过要饶过我的?」 
  月光清楚地照出汤一意冷峻的面孔,他眸中映出猎物无力的求饶面孔,一种嗜血的渴望流窜着他的全身。 
  「哇……」 
  随着一声惨叫,只见红光一过,男人鲜红的热血随着身躯的断裂喷洒出来,染红了整个大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夜里荡着令人发毛的笑声,教人感到战栗。 
  「禀门主,武当内已无活口。」 
  定睛一看,只见武当派的石阶上净是横尸遍野,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烧焦味充斥着现场,借着熊熊火焰的光芒,只见站在高处的汤一意,面目狰狞地环视着他辉煌的战迹。 
  「谁不服我鬼谷门者,就是这样的下场!」 
  汤一意的声音在武当的空地上响起,只见一干被汤一意召集的鼠辈们,全高举着白森森的大刀,大吼着他们的口号,「一统江湖!独霸武林!」 
  是的! 
  他将要以炽情剑扫荡全部歼灭鬼谷门的名门正派!让他们知道,昔日的鬼谷门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已经是第二宗灭门杀人案件了!」 
  苍天碧地里,九大门派的各个代表正在大厅里开会。 
  「汤一意那个妖孽以炽情剑作为他的杀人武器,打着鬼谷门的名号再度聚集一些乌合之众,向各大门派,或是富商进行洗劫或杀人等勾当,若有不归顺者,立即遭到歼灭,他凭着炽情剑的威力,已杀害了众多生命!」 
  「中法兄,你现在已是韶苍派的掌门了,韶苍一向是武林龙头,你也该提出一些可行的方法吧?」 
  会议中,有人提出了意见,只见坐在正位之上的台中法,正一面低头思考地,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缓缓地抬起头来。 
  「我韶苍将派出弟子若干名,加强搜寻那批乌合之众的踪影,在近日之内,必定逮到汤一意的人,为民除害!」 
  这道命令实在是令人无法信服。 
  炽情剑的威力是如此浩大,这武林之中有谁可以敌得过这把闻名天下、亦正亦邪的宝剑? 
  所有的人虽然对肖中法的命令感到无奈,但现在却是谁都无法阻止,汤一意将血洗武林的命运。 

  就在同一个时刻,浓雾弥漫的鬼谷深处。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深夜的鬼谷之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夹杂着血腥的草药味。 
  肖放乐靠在屋外,在他面前正有一只烧着熊熊火光的草药罐,正不断地冒着喀挞喀挞的声音,然而俊美的脸上却是异常的白皙,往下一瞧。只见他正以白布紧紧裹着自己的左臂,他随身携带的长剑则落在一旁,染上触目惊心的血渍。 
  「啊……呜!」 
  「玲毓!」屋内传来了古玲毓的声音,这使得肖放乐心中大惊,也不顾煮沸的草药罐是如何的烫人,快速地端起了罐子,连忙冲入屋内。 
  只见在床上的古玲毓吐出了大量的鲜血,身上的白衣和棉被全被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红色。 
  「玲毓!」肖放乐再也不管他手臂上的伤,连忙将罐内的药汁倒入小碗中,冲向古玲毓,将她扶起身。 
  「玲毓,张开嘴,我给妳煎了碗药汤,这是段上成开的方子,妳喝了就会好起来!」 
  半闭着眼儿的古玲毓,在听到肖放乐说的话之后,她气若游丝地道:「我……真的会好吗?」 
  「会的!妳一定会好起来的!」肖放乐十分肯定地说道,并舀了一匙凑近她的嘴边,「喝吧!」 
  古玲毓受重创之后,身体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转,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清醒时,总是伴随着大量的呕血,肖放乐想起段上成在他俩走之前,会给过他一帖药方,要他在古玲毓最坏的情况之下再使用。 
  「你的衣服……怎么会有血?」 
  「没事的,大概是刚刚沾到妳呕出的血,不是我的。」他强忍着痛苦说道。 
  古玲毓发现了他的异样,「你……受伤了?」 
  「没有,你快喝吧!」 
  虽然肖放乐如此说道,可衣袖上的血迹却越染越大,古玲毓怀疑说道:「……你这味药引是什么成分?」 
  「补气、活血,祛妳的内伤。」他又将汤匙更靠近她的嘴边,「快喝吧!」 
  「你不说里……面有哪些成分,我……就不喝!」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是大量的鲜血自她的口中呕出。 
  「玲毓!」他心疼她,却不愿意说出药方,因为他不想让她想太多! 
  「快、快说……否则,」古玲毓十分固执,「我就……不喝……死也……不喝……」 
  「好!我说!」他终于忍不住看她自我折磨的样子,大吼出真心话,「里面的药引有人肉!」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你割你自己的肉?」 
  「这是唯一可以救妳的方法。妳放心,我已经点了自己的几个大穴。不一会儿血就会止了。」他的额上滴下豆大的汗粒,手臂上的伤口让他拿着碗的手微微发抖。 
  「如果我今生要失去一条手臂那也无妨,只要不要……失去妳……」 
  古玲毓热泪盈眶,面对丈夫如此深情,她怎堪消受? 
  缓缓地将自己的唇凑近了汤汁,慢慢地啜饮着深情的解药。 
  今生今世,他的这份真情,她定会全心全意的付出! 

  「吱吱吱吱……」翠绿的树林中传来了不知名的鸟儿无忧无虑的叫声,绿荫隐约透出的阳光洒在地面上,点点金黄,一种沁凉让人放松。 
  流水潺潺,清澈的小溪里,伴随着几片落叶,鱼儿悠游。 
  在重重浓雾保护之下,没有人深入的一片仙境,恐怕也只有熟悉这儿的人才会知道这里。 
  「放乐!」古玲毓的声音响在这一片人间仙境之中,只见一抹清丽的影子正沿着小溪漫步着。 
  「真奇怪……」 
  大病初愈的古玲毓,转着乌亮的眸子,四处地张望。 
  回到她自幼生长的鬼谷之后,古玲毓在肖放乐割臂疗伤,细心照顾之下,原本重创的身子很快地康复起来,再加上鬼谷干净的水质和空气,她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大半。 
  「放乐明明跟我说,他今儿个会比较早回来的啊!」穿著碎花布衣衫的她,俨然像个担心丈夫的心妻子,他俩就像是一对寻常的农家夫妻,过着一般平常农家的生活。 
  她的心现在全系在深爱的夫君身上。 
  肖放乐每天早出晚归,他弄了一块肥沃的地,种着瓜果或蔬菜;偶尔在溪边钓条鱼,在林里打野味回来佐餐。 
  肖放乐对受伤的地照顾得无微不至,这让她更为感动。 
  每当夜里,她因外伤内创而发烧时,眼中总会出现肖放乐糗糊的身影,不眠不休地呵护着她。 
  在他割臂为药让她服用之后,她每天哭着替他换药。 
  只要见到他的伤口,她的心总是揪得紧紧的;虽他老是说没什么,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师父将她托给了一个好男人。 
  她终于明白心心相印的道理了。 
  「放乐?」古玲毓听到流往林子里的溪水那一头有着激水声,她便依循着声音,往密林里走去。 
  浓密的树林像是一个天然的防护网似的,将外头的阳光隔了大半,一种夏末的沁凉钻入她的心里。 
  她记得这条小溪的源头是一条瀑布,激水而下的冲刷让岸边的石头全长了绿色青苔。 
  「啊!」古玲毓突然发出惊叹声,只见肖放乐正赤裸地背对着她,以瀑布的水淋浴着。 
  她的脸红了起来,此刻她反倒庆幸瀑布的偌大水声,让肖放乐不至于发现躲在林子后面的自己。 
  古玲毓小心翼翼地拨开那浓密的叶片,偷窥着肖放乐的身子。 
  她的心狂跳了起来,他黜黑又强壮的身体在水流的冲刷之下,一种偷窥的美感让她顿时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未回鬼谷之时,与他耳鬓厮磨的热情。 
  他的肩膀是如此宽阔,那胸膛厚实而强壮,每晚搂着自己入眠的臂弯。是那么地有生命力,在他黝黑的背之下,那结实的臀部流滑过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哦!古玲毓只觉得自己的脸儿已经发烫了起来,她究竟在想什么?他可是自己的丈夫,天底下居然会有妻子偷窥丈夫洗澡,而且还存有这么多的幻想! 
  她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居然会对自己丈夫的裸体有这么多「邪恶」的幻想…… 
  「什么人?」突然,肖放乐转过身,往她所在的方向大吼。 
  哦! 
  糟了!她的偷窥行为终于被他发现了。 
  「是我!」她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对于肖放乐的敏锐有些无奈。 
  肖放乐看见来人是她,亦微微一怔,满身水珠的身子俊美而壮硕。「妳来这儿做什么?」 
  「我……」 
  古玲毓的脸儿还是红通通的,心亦是狂跳不已,她无法正视着肖放乐那双深邃的眸子,只得看着泥泞的地上。 
  「我见你还不回来……」她嗫嚅地说着,「我就、就出来找你……没、没想到……你在、在瀑布淋浴……」 
  她美丽的模样让肖放乐怦然心动,天知道他已经忍了多久都没有碰过他可爱的妻子了? 
  为了古玲毓的伤势,他紧紧地克制自己想要她的欲望,每天晚上拥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入睡,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妳别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啊?」古玲毓一时没听懂肖放乐的话,抬起美丽的小脸看着他。 
  「啊!」 
  他没有给她答案,只紧紧地用大手抱住纤细的她,肖放乐赤裸的身子上的水滴,染湿了她的衣裳,亦让她心慌。 
  「放、放乐?」古玲毓宛如小鹿般的大眼,流露着无辜不解的眼神直望着他。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蠢……可我真的想问妳……」他低头咒骂起自己,但那双强壮的手臂依旧紧紧抓住那芳香的身子不放。 
  「问、问什么?」她也被肖放乐那股紧张的模样给传染了,连话都说得七零八落的。 
  「妳的心里究竟住了谁?」 
  肖放乐的眸子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说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妳的心里还想着汤一意吗?妳的心里……」 
  可曾有我的存在? 
  他欲言又止,最想问的话却又在嘴边止住。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问……一个大男人不应该像个女人一样地为爱而七上八下、牵肠挂肚的。 
  「我的心里?」她再度地开口问:「你下一句要接什么来着?」 
  「算了。」肖放乐没好气地准备放开心爱的妻子,转身要穿起衣棠。「也没什么好问……」 
  但就在转瞬之间,两片柔软的唇瓣十分主动地碰触了他的唇! 
  「呃!」肖放乐吃惊不已,但更快地他的心就被满满的欢喜所充满。 
  古玲毓十分笨拙地吻着他的唇,她玫瑰色的唇瓣贴近着自己,芳香的气息让人疯狂。 
  肖放乐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她可爱的小舌正在颤抖,可他却为她的主动而高兴不已。他开始主动地回吻她,为她的热情而高兴,他掳获住她的小舌,汲取她的甜美。 
  「呜……」她发出了可爱的叫声,彷佛是只温柔乖巧的猫咪似的,逃不出肖放乐温柔而坚固的臂弯。 
  「够、够了……」在甜蜜的长吻结束之后,她美丽的小脸上飞来两朵红霞,一种柔弱的抗议教人怜爱。 
  「我觉得不够。」肖放乐反驳她的抗议,将她抱在怀中又是一阵热吻。 
  「嗯……嗯……」 
  他不再拘禁自己那颗想要古玲毓的心,肖放乐开始解开她身上那件素净的碎花衣裳,渴望着被层层包裹衣裳下的诱人曲线。 
  「放、放乐……」她的声音柔媚地让人骚动。 
  古玲毓唤着他的名,一声又一声的娇吟让他的欲火更加地沸腾。「大白天的,我们这样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的语调里,强硬之中带着浓浓的情欲,原本深邃的眸子里像是跳跃着许多渴望的火光。 
  「就、就是不行嘛!」 
  唉!他怎么那么强硬呢? 
  这种事儿不是该吹熄了灯,在床上做的吗?她、她可是不想再和第一次那样,在野地里…… 
  「妳是我的妻子,我是妳的夫君,我要妳是天经地义自事!」 
  「可是会有人看到……」地怯怯地说着。 
  肖放乐噗哧一笑,在她的雪额上磨蹭着,感觉着她的柔软,他男性的气息让古玲毓意乱情迷。 
  「妳告诉我,长年农雾护身的鬼谷,会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人跑来?鬼吗?妖吗?」 
  「我……我就是不想要嘛!」她脸红了,对于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而感到困窘。 
  「那我就让妳想要!」肖放乐将她扑倒在绿茵的草地上,自她白额头、鼻尖、嫩颊、红唇,全无一放过,落下如小雨般轻柔的吻。 
  古玲毓沉迷于他所给予的一切,虽然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他那温柔的亲吻接触。 
  「玲毓、玲毓……」他在轻咬着她小巧耳垂之际,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与她温柔的耳鬓厮磨。 
  肖放乐的大手褪去了她的衣裳,露出裹着她浑圆的翠绿兜儿,「妳知道我有多想妳的身体吗?这里……那里……」 
  他很久很久都没碰她了。 
  从他们到鬼谷,肖放乐可是专心一意地在照顾她,就算是重病之时替她擦澡更衣,亦不曾对她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 
  现在古玲毓好了,他自然可以这样对待他渴望已久的妻子! 
  他探入她的绣裙之内,粗糙的手指寻找着她诱人蜜径,那一阵又一阵的触感,让她不禁颤抖起来。 
  「我要妳……玲毓!」肖放乐的声音带着强迫与诱惑,在他的怀中,她已无力去反抗他所做的一切美好的触摸。 
  他的手指轻易地抵达她诱人的神秘山谷,在柔软的毛发之中寻到她的花径,肖放乐往下移去,将她的玉腿分开。 
  「啊!」她惊呼一声,只见一个比手指还要柔软的触感就在她的花核上,激起奇异的快感! 
  「不要……那样好脏的……」她想阻止肖放乐,可却又臣服于他所带来的快感之中。 
  「妳身上的一切都是干净的。」 
  他的舌轻轻滑过古玲毓的花核,手指不断地引出狭窄花径里的花蜜,「为我湿润,玲毓,我要妳接受我。」 
  「不要、不要这样……放乐……」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把注意力集中在湿润花核上的人。 
  「不行说不要。是妳自己闯进来的。」肖放乐的嘴虽离开了她又湿又红的花核,但仍用手上下搓揉着。 
  「可是这里是野地……」她羞红着脸不敢看他。 
  「你这个坏娘子,偷看相公入浴啊!」肖放乐用力的在她的尖端上一磨! 
  「啊!」古玲毓痛得叫出声。 
  肖放乐用另外一只手,抚着古玲毓左胸的蓓蕾。他的手指触感粗糙,但却用十分怜惜的轻柔动作摸着。「妳的乳头硬起来了……妳是这么的敏感啊……」 
  肖放乐呼出的热气喷在古玲毓的胸口,古玲毓像是受不了刺激的心声叫着。 
  「嗯嗯……」 
  「这儿……到底容下我了没有?」肖放乐趴在她的左胸上,用舌尖去挑起发红的乳首。「我的心里可是满满都是妳,而妳呢?」 
  「我这儿……」他将两腿间的欲望靠在古玲毓的大腿上。「已经堆太久了,就要爆发出来了。」 
  「放乐……」古玲毓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着。 
  她不好意思说出那三个字啊! 
  她都已经吻了他,这样还不够吗? 
  这种事……只能身体力行,说是无法证明的。 
  「妳看了我洗澡全部的过程,对吧?」肖放乐抵着她的头部说着。 
  古玲毓无力而害羞的点头着。 
  「那妳要付我观赏费。」 
  笑得邪气的他在这一瞬间让古聆毓看得傻了眼。 
  古玲毓喘着气,含着泪的小脸有种说不出的艳丽。 
  「别这样看男人。」他握住古玲毓的下巴直视她,「否则,我会随时随地都想要妳的。」 
  「放、放手!啊!你在舔哪里?不要!」古玲毓被翻转过来,而肖放乐在她的下身后。 
  「好美……」肖放乐用舌头舔着像处女般缩紧的花穴。 
  「啊……啊……」古玲毓抓紧自己被褪下的衣裳,她忍受不住从那边传来的异样快感。 
  「啊!」她发出一声的不舍,原来肖放乐离开了她的花穴。 
  「听妳的声音,好向在渴求我一样。」肖放乐笑了。 
  古玲毓撇过头,不想见到肖放乐取笑她的笑脸。 
  「妳的这儿那么湿了,妳一定忍得很难过,对吧?」肖放乐猛然将他粗长的中指插入已泛红的入口。 
  「啊!」古玲毓虽然已被润湿了,但仍忍不住一声尖叫。 
  「这儿……仍然是这么紧……」肖放乐在她的耳畔说着。 
  「讨、讨厌……」 
  「妳不看看吗?玲毓,妳现在被我压住,全身赤裸裸的都是红潮,样子真的好美……」 
  「你……」她喘着气,虽已有点神志不清,「我警告你,不要在我耳边边讲边做!」 
  肖放乐又笑了,他笑得好开心,「那我们就直接来做实际操练啰!」 
  他让古玲毓做出四脚跪地的样子,由后面突刺进入。 
  「啊!啊啊!」古玲毓被突如其来的粗暴征服者凌虐着。 
  「舒服吗?嗯?」在古玲毓身后的肖放乐传来不怀好意的笑。 
  「不、不舒服!」古玲毓强咬牙迸出这句话,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快要被拆散一样,被肖放乐所进入的地方似乎被他掏空了。 
  可很快地,在她体内冲刺的男性立刻让古玲毓进入了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奔驰快感。 
  她感觉得到肖放乐在她体内规律的来回动着,那火热的欲望让她亦坠入一把狂妄燃烧的快乐之中。「啊……啊……」 
  她娇吟着,喘气的身子流消着晶莹的汗水。「放、放乐……啊……」 
  「说妳爱我!」 
  他像个害怕心爱之物被抢走的大孩子一般,要她做出最实际的承诺。「说妳一辈子心里都只会想着我,说妳一生只爱我一个人……」 
  他加快了在她炙热的花径中冲刺的速度,对于她的身子渴望的火焰燃烧到最高点。 
  他真的爱她。 
  爱她的深度,她是知道的。 
  原本是托付之命误入鬼谷,却演变成一见钟情。 
  所以他力排众议,就为了娶她为妻。 
  他是一个为了承诺,可遭天下人误解亦不变更诚信的人。 
  几度的生死关头,他为了她而奔走辛劳。 
  「爱你……爱你……」 
  她的泪水在感动与快乐之下流了出来,在他的怀中融化了所有的情意,全变成长长的爱恋。 
  「妳这一辈子,都将会只有我这样爱恋的抱妳……」 
  他在她的耳边低喃,瀑布之间存在的是春情荡漾…… 

  「今天晚上可能只有中午的剩菜了。」古玲毓在夫君的怀中小声的说道:「我们回去得太晚……也、也没有菜色可煮……」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他故意嘲笑着她,强壮的臂弯将她牢牢实实地抱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你……」她羞红了脸,对于刚刚在瀑布边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难为情。 
  他居然连着要了她三次! 
  那些火热的唇舌交缠,还有他在她身上刻下的点点红印,还有那些最亲密的接触,在在都让她几乎失了神,只有紧紧抓住他结实的肩膀,与他一同在欲海里浮沉。 
  但后果就是她几乎站不起身,软绵绵的身子只得靠肖放乐的拥抱,将她抱回家中。 
  「不过,我倒是很希望妳常常跑来看我在做什么呢!」他轻啄了她洁白的额头一下,俊美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颜。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有机会……」 
  「讨厌!」她轻叱着他,可心里亦是满满的甜蜜。 
  「哟~~瞧瞧你们多火热啊!」 
  就在两人甜蜜的回家路途上,突然冒出了一阵口哨声。 
  「谁?」肖放乐的身子全身紧绷,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开始戒备了起来。在暮色之中,鬼谷除了他俩之外,竟然还有外人存在? 
  莫非是武林之中仍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跟随至此? 
  「别紧张、别紧张!」段上成的身影自墨绿的树林中窜出,一身的绿纱薄衫,在草木的颜色之下,还真不容易看出有人躲藏。 
  他自腰际拿出白折扇,俊美的脸上天是副吊儿郎当的笑容。「老哥,好久不见了!」 
  「上成!」 
  他们不曾想到,在他们隐居鬼谷有段时间了,段上成竟还可寻到他们的行踪,且进了鬼谷来探望他们。 

  「你们真的变成一般的农家夫妇了!」 
  点上火烛,一抹温暖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小小的木屋,几碟小菜,一壶自酿的酒,一种平淡恬静的气氛让人安心。 
  「我们原本就不想在武林中度过大半辈子。」肖放乐看了妻子一眼,只见古玲毓水亮的眸子亦是与自己相望,两人会心的一笑。 
  「看来嫂子跟你……已经是浓情蜜意,难分难舍了?」 
  瞧见他们两人竟在他面前眉来眼去,可真是羡煞他这个孤家寡人单身汉啊!何时自己才能够像肖放乐这样觅得好姻缘呢? 
  段上成拿起酒杯,微笑地一饮而尽,「哎呀!感情好到连去洗个澡也要一起啊……真令人羡慕!」 
  闻言,古玲毓不禁脸红起来,她给了坐在一旁的肖放乐一拐子,否眼斜瞪着他。 
  肖放乐不禁板起面孔,「上成,你在偷窥我们?」 
  段上成连忙摇头,「天地良心啊!老哥,我们拜把那么久,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我是看到你们两个头发都是湿的,衣服是干的,总不可能是掉进河里吧?我才想是不是一起去洗澡了啊!」 
  他可不想一进到鬼谷,就被他的拜把兄弟给「断三层」啊! 
  「原来如此。」肖放乐的脸色这才转为缓和,对于他这个拜把小弟老是玩性不改,他也莫可奈何。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路?」古玲毓有些好奇地问:「这里若不是熟人带路,几乎是不可能到这儿的。」 
  「是花了点工夫。」段上成骄傲地抬起头来,煽着他的白折扇说道:「不过本医侠可非比常人,当然有办法进来鬼谷,找到你们啰!」 
  「你来找我们,一定是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吧?」肖放乐倒出壶申温好的酒,一面说道:「我记得我当初从苍天碧地出来时,我曾经告诉过你,除非是发生了三件事,否则,你不要来鬼谷找我。」 
  听到肖放乐开门见山地问道,此刻段上成立刻换下漫不经心的笑容,改为正经的表情。 
  「你、你们在说什么?」古玲毓完全不知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在说些什么,只是睁大眼看着他们。 
  「既然你都已经挑明了问,我就不再跟你客套了。」段上成的声音听来十分严肃,摇曳的烛光照出了他俊美的脸庞,「现在的确发生了你所提的那三种情况下的第二种──汤一意重组鬼谷门,炽情剑在武林引爆腥风血雨。」 
  面对段上成所带来的消息,只见古玲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汤一意不知从哪里集结了一批人,带着他们到处杀人放火、抢夺财物。所到之处全部化为焦土一片……」 
  她知道汤一意绝非善类,他连跟他一起长大的她都能因为要夺取炽情剑而狠心下手,更何况是那些曾追捕过他的那些名门正派? 
  然而,炽情剑被夺,这件事情她多少也有责任,是她错看了汤一意这个男人,对他毫无戒心,才会造成今天许多人受到伤害。 
  古玲毓一咬唇,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段上成缓缓地说着,「因为他手上握有天下闻名的炽情剑,因此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若不归顺于他,则难逃灭亡的命运。」 
  段上成冷笑几声,俊美的脸上至是鄙夷的表情,「更可笑的是你师叔。」 
  肖放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怎么了?」 
  「汤一意昨日以飞箭射入苍天碧地内,挑明了初一时,将攻上苍天碧地。」段上成说道:「新掌门的命令,也只是『加强戒备,以防万一。』」 
  「他要攻占韶苍派?」古玲毓不禁叫了起来。 
  「好狂妄的口气,他要一统武林吗?」肖放乐冷笑着说。 
  「是的。现在江湖上都在观望,想看新掌门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毕竟,从以前大家就都认定韶苍的掌门就是与武林盟主无异,」段上成将酒斟入自己的杯中,然后将酒一饮而下。「我今天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至于你之后有什么行动,我可管不着。」 
  「谢谢你到鬼谷来告诉我这件事。」 
  他伸伸懒腰,站起身,看了看肖放乐和古玲毓一眼,在吊儿郎当的微笑之中有着一丝羡慕。「不过如果是我,我就啥事也不管,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了。」 
  肖放乐笑了,他淡淡地说道:「我送你出去。」 
  两个离开木屋的男人,没有发现在身后的古玲毓,美丽的杏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夜幕低垂,傍晚的夕阳很快地便已被繁星黑夜取代,肖放乐送好友出了鬼谷之后,才又回到他与古玲毓的小木屋。 
  他心里想着,该如何跟她说呢? 
  他不愿师父多年维持的武林和平崩解,可他已经为了她而被逐出师门,再也不插手武林之事。 
  肖放乐推开门,但只见素净的木屋里,只有一盏烛灯映出他的影子,却看不到妻子的身影。「玲毓?」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肖放乐走进屋内,只见桌上除了方才的菜肴之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愿君莫为炽情恼 妾愿代劳 
  「玲毓! 」肖放乐诧异的叫声,响在浓雾缠身的鬼谷之中。 


  第七章 

  「为什么你的女人老是那么爱乱跑?」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奔往苍天碧地的山路上,两匹飞快的骏马正不停地赶路着,稍稍落后的段上成忍不住在后头问着狂奔的兄弟。 
  「别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她这么沉不住气?」肖放乐紧握着缰绳,恨不得能插翅即刻飞上苍天碧地,阻止已早早上山的古玲毓。 
  「她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就冲上山呢?她以为只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打败她师弟那个大魔头了吗?」段上成摇摇头。 
  「闭上你的嘴!」他不耐烦地怒吼了起来。 
  「是是是!」唉!他这个医侠也有够倒霉的了,明明就是个四海为家的人,现在却无缘无故地被卷入武林的斗争之中,还得处理这对麻烦夫妻的事情,他上辈子真是欠肖放乐的! 
  「玲毓……」肖放乐轻唤爱妻之名。 
  才刚刚送走段上成,前脚踏出鬼谷,后头就这么闷不吭声地留了那张纸条就走人? 
  她真的是太乱来了! 
  该说她是有责任心呢?还是该说她太鲁莽? 
  她居然也不跟做丈夫的他商量,才刚大病初愈,就这么单枪匹马地上苍天碧地! 
  难道她不信任他的能力? 
  难道她不知道他会担心她吗? 
  难道她不晓得炽情剑的威力? 
  难道她不晓得没有炽情剑护身的她,此次前去苍天碧地,根本只是让炽情剑下多加一条亡魂而已吗? 
  「可恶!」雪地上,肖放乐吐着白气骂道。 
  一想到那纤弱的人儿连跟他商量也没有,就这么跑上山,她以为这样真的可以解决他的烦恼吗? 
  难道她不晓得,比起失去整个武林,他更在意的是失去她啊! 
  肖放乐心中的不安正一点一滴的扩大,只要想起很有可能会失去她,他就心乱如麻! 
  他一点都不想重蹈师父他们那一代的悲剧,他不想跟古玲毓生离,亦不愿与她死别! 
  「妳一定要等我到了苍天碧地才开始行动……」他咬着牙,往马腹一踢,卯足了劲儿往山上奔去。 
  她承诺过她的心中只有他一个。 
  他亦是如此。 
  他绝不允许自己苦苦等待多时的情缘,被人破坏! 

  苍天碧地。 
  长年皑皑白雪覆盖,庄严圣洁的地方,任谁都想不到不久之后,汤一意将率领他的属下攻占此地,血溅圣地。 
  古玲毓拉紧自己的红色披肩,坐在黑马之上,远远望着苍天碧地。 
  自鬼谷一路策马来到苍天碧地,恰恰是初一,也就是汤一意扬言要攻上韶苍圣地的日子。 
  自古玲毓所站的方向望去,只见苍天碧地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韶苍派的人马戒备森严。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再上苍天碧地的一天。 
  她原本是想跟着夫君一起在鬼谷度过平淡的一生,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生。 
  她从未想到要用那把曾经寄生在自己体内的炽情剑做任何伤害人的事,她只想平静地过日子。 
  但天不从人愿,所有的人指着她骂她是妖女、是邪门歪道,她终究仍需面对这个问题。 
  解铃还需系铃人。 
  只有她最了解炽情剑的威力,也只有她才能再将炽情剑收回自己体内,避掉这场灾祸。 
  她绝对不会再让肖放乐为了她而背负更多莫须有的罪名。 

  「这是什么茶!烫死我了!」一声火气十足的怒吼,伴随着茶杯破裂的响声而起。 
  「对、对不起!掌门!」面对怒气冲天的肖中法,在一旁的小丫鬟忍不住瑟缩地发抖着。 
  「还不快点收拾下去,杵在那儿做什么?」桂香连忙站出来说话,现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也难怪肖中法会烦躁不已。 
  韶苍派正面临最大的一次危机。 
  自从汤一意下了战帖之后,韶苍派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地喧躁了起来,每个人都听闻过汤一意的心狠手辣,以致目前人心惶惶。 
  肖中法的掌门美梦和清福并没有享受多久,汤一意要攻上苍天碧地的消息便闹得武林之中有人再也不信服韶苍派。 
  肖中法那张落腮胡的脸此刻则因为烦躁而痛苦地纠结着。 
  为什么肖正昌、肖放乐这两个师徒当掌门的时候,就从来不曾出过这等麻烦事儿? 
  偏偏就等他处心机虑,费尽千辛万苦,将肖放乐赶出韶苍派之际,他掌门的位置都还没坐热,汤一意这小子…… 
  「可恶!」 
  桂香见到肖中法这等模样,心里不禁又想到被逐出韶苍派,不知去向的肖放乐和古玲毓。 
  如果此刻有肖放乐在就好了。 
  桂香亦不敢在大厅多作逗留,领着收拾好碎片的丫鬟很快地退出了大厅。 
  「桂杳姊……我们是不是也该逃难去了?」小丫鬟在想得出神的桂香身后,怯怯地问起。 
  「妳在想些什么!不会有事的!」桂香转身安慰着她,「掌门一定会想出好方法来解决这件事的。妳不用担心。自古以来,不都说是邪不胜正吗?」 
  「可是……」小丫鬟压低声音说道:「大伙儿都觉得新的掌门很怕汤一意哪!」 
  「这是谁说的?」 
  「是真的嘛!妳看看,如果是以前的掌门人,做事冷静又赏罚分明,哪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这……」桂香语塞。 
  「而且新掌门对大家都好凶哪!没有人敢亲近他,妳还记得吗?他继承新掌门的时候,可是一连七天,夜夜酒宴,还暗地里叫了山下那些卖春的花娘,叫人偷带上山,这大家都心知肚明……」 
  「好了好了!小孩子别乱说!」桂香连忙阻止滔滔不绝的丫鬟再说下去,「收拾好就同房吧!一有什么动静。我会通知妳们的!」 
  丫鬟嘟着一张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桂香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回房的时候,突然被长廊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吓得差点叫了出来!「夫……」 
  「嘘!」只见古玲毓连忙向前捂住她的嘴,「别大声嚷嚷,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避开那些守卫的!」 
  「夫人、夫人……」桂香见到古玲毓,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脸上净是讶异的喜悦。「您回来了?真的是您?」 
  古玲毓露出淡淡的笑靥,「真的是我。」 
  「您从苍天碧地走的时候,我看您还裹了好几层布,昏迷不醒呢!」桂香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好担心……您会不会……」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有再见到古玲毓的一天,而且,还是在这么关键敏感的时刻! 
  「放心吧!我已经全都好了,站在妳前面的是人不是鬼。」她亦紧紧回握着桂香的手。 
  「掌、掌门呢?」桂香往她身后望去,看了许久,但仍不见肖放乐的身影。 
  「他没有跟我一起来。」 
  「什么?」桂香诧异地看着古玲毓,「您是说……您是自己一个人上山的?为、为什么?」 
  「我已经欠他太多了。这次的祸端是我惹来的,理当是由我一个人将它处理完毕。」古玲毓漂亮的脸孔之上,有着十分坚决的表情。 
  「您……」桂香问道:「您打算……」 
  「我要亲手解决汤一意。」 
  山上特有的寒风袭来,决战前的紧绷感宛若压弦而上的箭,紧张的情绪一触即发。 

  就在此刻,肖中法正在自己的房内不安地踱来踱去。 
  「肖掌门,好久不见!」 
  此刻自窗外,突然传来的冷冷的问候声,肖中法暗暗一惊,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汤一意竟已站在窗边,对着自己冷笑! 
  「汤、汤一意!」他的声音中充满着颤抖,正自狞笑的汤一意看起来就像一只地狱来的邪鬼,教人生畏! 
  「汤一意是你叫的吗?」汤一意啐了一口痰,「还说什么自己是名门正派,你还不配叫我的名字!」 
  「你……你可别忘了,我们曾经共盟过!」肖中法吞了一口口水,「我们说好的,一起拿到炽情剑,统一武林的!你现在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共盟?」汤一意冷笑,「我可没忘了你让我在山洞里困了那么久,打算让我做代罪恙羊的事!」 
  肖中法往后退去,然而,汤一意即没有打算放过他,慢慢向他逼近。「你可真是个披着正义羊皮的伪君子!几年前特意至鬼谷与我结盟,希望我替你从鬼若兰口中探出炽情剑的下落,却在攻打鬼谷之后,因为掌门不是你,再加上鬼若兰将剑传给古玲毓,嫁给韶苍派的前任掌门,使你更有机会独吞炽情剑,所以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谁、谁说的!」肖中法慌了起来,「你能逃出苍天碧地,也是因为我暗中放箭通知她去救你的啊!」 
  「那是因为你根本近不了古玲毓的身,逼不得已才想出这个法子以激出炽情剑的下落!」他再度拆穿肖中法的谎言。 
  「喀啦!」 
  「谁?」 
  就在紧张的杀意之下,汤一意衣袖一挥,往发出声响的地方打出漫天的粉末!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窃听之人敏捷地夺窗而出。 
  「呿!」汤一意大喊,「你们进来!」 
  只不过一瞬间,破门而入的彪形大汉竟有数十人,他们各个手拿兵器棒棍,杀气腾腾。 
  「给我去追那个偷听的人!」他霸气地下着命令,「他中了浪香散,走不远也不能运气,是男的,你们就杀了他;是女的,就先奸后杀!」 

  「轰隆!」一声轰天巨响,让整个气派辉煌的苍天碧地摇晃了起来! 
  只听见有人大喊,「鬼谷门攻来啦……」 
  古玲毓纵身一跃,跳到积雪的琉璃屋瓦上! 
  她绝不会姑息汤一意败坏师门,到处杀人放火的恶行;所以,她方才潜入肖中法的房间,原本是想要同他共商大计,却没想到会知道如此可怕脏的内幕! 
  他居然与汤一意共成一气! 
  她轻如猫步,小心翼翼的走在瓦上,往东方观望,只见东边的屋宇冒出了浓浓白烟,到处可听到女眷的尖叫声,还有男人们厮杀的刀械互砍声。 
  可方才中了汤一意袖中的粉末,不晓得为什么,刚刚一运气上屋瓦,她便开始觉得全身燥热! 
  「砰!」又是一声响亮的爆破声,教人心惊胆跳。 
  「难道……他准备用火药将苍天碧地夷为平地?」古玲毓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东边的屋上走去,可她只觉得双脚发软,心跳加速,只听见地上有人叫道:「瓦上有人,放箭逼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数十支带着熊熊火苗的飞箭,齐飞至古玲毓所在之处,她连忙侧身翻过,踏过一旁凉亭飞檐,施以经功往地上蹬去! 
  「滚开!」突然,她只听见一个浑厚的男音一吼,一阵掌风将那些飞箭全再扫向地上! 
  待她足尖落地,只见肖放乐与段上成就在琉璃屋瓦上! 
  「放乐?」古玲毓不敢相信,夫君居然跟在她身后而来! 
  「放、放乐?」 
  见到前掌门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在一旁的韶苍派子弟亦愣住了。 
  「妳这个笨女人!」他怒吼道,一身黑衣与瓦上的白色积雪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妳以为妳一个人来这里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吗?」 
  「哎哟~~嫂子,」段上成则慢条斯理地拿起了扇子,吊儿郎当的模样又出现了。「您这会儿可是惹恼了您家相公,他可是一路狂奔至此哪!」 
  段上成这时正眼瞧着古玲毓,发现她双眼散漫,双颊酡红,忙问:「嫂子,妳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了?」 
  「要打情骂俏,到地府再谈!」 
  就在他俩正在对话之际,一道熟悉的红光,自空中往肖放乐所在之处劈了过来! 
  炽情剑! 
  「吓!」肖放乐一跃而下,躲过这道攻击。 
  只见红光仿似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地劈向美丽的琉璃屋瓦,屋瓦在红光的攻击之下,遂排应声碎裂崩毁! 
  「师姊?」待他足尖落地,只见汤一意一脸诧异的模样,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就是当初被他砍成重伤的同门手足! 
  古玲毓勉勉强强发出一声冷笑,「怎么?见着我那么吃惊?」 
  汤一意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神情,带着一抹微笑的道:「是很吃惊,受了我的掌功,又被我砍了那么深的一刀,居然还活得下来?」 
  「阎罗王不要我,又把我从鬼门关踢回人世!」古玲毓指着他大骂道:「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就地处死你这个败坏师门的禽兽!」 
  汤一意哈哈大笑,在他身旁的那一群彪形大汉亦笑了出来,那狰狞的模样与野兽无异。 
  「原来刚刚就是妳躲在房里窃听我们说话?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真是太好了,我这班兄弟可是好久都没碰女人了,妳中了我的浪香散,只要一运气,便会引出浪香散催情的药力,男的会急着想找女人解决,女的会任随别人摆布!」 
  「我要杀了你……」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妳确定妳杀得了我?我可是有炽情剑护身的人啊!更何况你们韶苍派的新掌门也要向我跪地求饶呢!」 
  汤一意突然比了个手势,只见他身后的手下立刻拖了一个人出来。 
  「师叔!」肖放乐不禁叫道,「你居然用炽情剑这样伤人?」 
  肖中法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原本扎的发髻亦在打斗之中散了开来,只见他身上有数十道伤口,处处深可见骨,大片的血渍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你的师叔是个跟我一样的可怜男人。」汤一意骄傲地以鞋尖抬起了奄奄一息肖中法的下巴,「师父不重用他,资质又比不上师侄,原本以为师兄死了,掌门之位应该是传给他,却没想到希望落空。掌门的美梦却飞到你的头上……」 
  「你快放开他!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古玲毓亦吼着。 
  「哟~~我好怕呢!」汤一意的脸上带着轻视的笑,他看着肖中法无神的眼睁,「你听听,就算你出卖了韶苍派,人家还是把你当宝呢!」 
  「你说什么?」肖放乐问道。 
  「你以为是谁去跟古玲毓通风报信,说武林大会上要处决我的?」 
  汤一意露出阴森的笑容,「你师叔从很早以前就跟我有连系了,我们是一起谋篡武林的盟友。我在明处,他在暗处。要不是后来我先狠一步得到炽情剑,很可能你们现在都还会以为他是个正义之士呢!」 
  在场的韶苍子弟以及肖放乐三人,全都因为汤一意所说的事情而大大的震惊住! 
  「别担心,别吃惊。」汤一意狰狞的脸上仍露出微笑,「我现在就替你们韶苍派就地正法!」 
  「啪……」就在语毕,只见一道红光闪过,肖中法应声裂成两半! 
  「师叔!」肖放乐大叫,原本想向前,却已被汤一意抢先一步杀了肖中法! 
  只见现场鲜血飞溅,一股血腥的杀气围绕着所有的人们,古玲毓等众人皆为此举感到愤怒不已。 
  汤一意猛然跃起,只见他的双掌之中再度化出逼人的红光,就直往古玲毓所站之处劈来! 
  「给我退下!」肖放乐扬起黑色披肩,自布衣之下传来厚劲的掌风,硬是与炽情剑硬碰硬地撞上了! 
  只见炽情剑在他的掌风抵挡之下,又转回汤一意的手中。 
  「兄弟们,上啊!」 
  在汤一意的呼喊之下,那帮恶汉开始冲向韶苍派的阵营里,霎时,一片刀光剑影,血影重重。 
  然而肖放乐并未防守,反倒是节节逼进,他再度运气发功,就往汤一意的方向击去! 
  汤一意也毫无惧色,就这么与凌空扑来的肖放乐双掌击气! 
  两人各自运功,接触的手掌之处泛起丝丝白烟,内力深厚的肖放乐与拜炽情剑之赐,得到一甲子功力的汤一意,双方你来我往,就在指尖手掌上较劲! 
  「好一个肖放乐,我现在总算了解韶苍老头为何要选你为继承人了。」 
  「你杀了我师叔,又对我妻子下此毒手,我绝不放你干休!」 
  汤一意狞笑,他看见肖放乐的脸上已经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水,「不过,你还是敌不过炽情剑……」 
  他话末说完,只觉得一道剧痛正自他的腹部传来。 
  「你虽然得到炽情剑一甲子的功力,可你没有潜心修练,所以,你并不能刀枪不入,无法长生不老。」 
  只见锐利的剑锋已穿透汤一意的腹部,殷殷红血自伤口处快速的流出! 
  而那致命的一剑,正是古玲毓所刺! 
  「啊……」汤一意发出一声如狼嗥的惨叫,他奋力推开肖放乐,古玲毓那致命的一剑让他的身体竟自伤口中发出阵阵的红光! 
  「我恨!我恨你们……」汤一意怒吼着,可因为他闭气运功,却遭人刺伤,炽情剑开始在他的体内逆气乱窜,准备再找寻下一个寄宿体。 
  但炽情剑欲脱离本尊所造成筋脉尽碎的痛苦,却让汤一意的脸色显得更为狰狞。 
  「为什么我总是比不上妳……」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自他的伤口处冲出一道红光,因挤压而使伤口变成了一个血窟篷! 
  炽情剑往漆黑的天空冲去,不久之后,又以极为快速的速度再次冲入古玲毓的体内! 
  「啪!」汤一意跪倒在地,大量的赤血染红了雪地,他再也不能说出任何一句话,便已接受了天意的制裁。 
  放眼一看,失去龙头的那帮恶汉只不过是一盘散沙,完全无法抵抗平日训练有素的韶苍派弟子,此时纷纷被擒。 
  「放、放乐……」 
  古玲毓缓缓地倒了下去,肖放乐连忙一个大步跨去,将爱妻拥入怀中!「玲毓,妳没事吧?」 
  「我、我没事……」 
  肖放乐看着娇妻眼眸中流露出氨氢妩媚,双颊酡红,拥在怀中的娇躯是如此柔软而火热,教人不得不心动。 
  「该死的……」他低咒着,自己因为她终于安全而放心,却又因为她的美丽而怦然心动。 
  「快带着嫂子回房吧!」此刻,段上成贴心地提出建议,「你的房间一直都维持着原貌。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都解决了,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先走吧!」 
  肖放乐点了点头,抱着爱妻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吐气如兰,娇媚万千。 
  「我要惩罚妳这个爱乱跑、差点丧命的女人!」他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在抱住心爱的女人之后定了下来。 
  「嗯……」古玲毓迷迷糊糊地,也听不懂肖放乐话中有话,只是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如同咳儿般喃喃自语,「那你要轻一点喔……」 
  他微微浅笑,一脚顶开了房门。 
  轻轻将怀中人儿放在床上,解下罗帐。 
  第一次在苍天碧地时,她在他怀中像只泼辣的小野猫,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反抗他。 
  第二次重返苍天碧地,她在他的怀中,好象是终于找到了安定的地方,温柔而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了他。 
  帐内的春光无限,相思之情在瞬间解放,两颗火热的心紧紧的贴近。 


  尾声 

  所有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无论是争权或是夺利,掌门之位或是炽情剑,都随着肖中法和汤一意的死而结束了。 
  都结束了!  
  阳光普照,好一个灿烂的初秋早晨。 
  「你们真的不留下来?」段上成起眼睛,看着坐在马上的两人。 
  「我已非韶苍之人,无心眷恋武林的一切,」肖放乐的唇角泛起无谓的笑意,与娇妻深情相望,「韶苍之后要怎么样,都再与我无关。」 
  是的,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无论是鬼若兰托付给他的事,或是韶苍派与武林之间的和平,他都已经完成了他人之托。 
  武林再度恢复和平,韶苍派应该也会自内部再度选出掌门人。所有的一切将会再度步上轨道。 
  此处,再也没有他留恋的理由。 
  「以后你们要去哪里呢?」段上成有些不舍地问道。 
  「回鬼谷,那儿才是我们落脚的家。」古玲毓笑着回答,阳光之下的她宛若一朵清新的小花。 
  「妳以后还是可以来找我。」肖放乐拉动缰绳,马儿缓缓掉头,「不过希望是第三个情况。」 
  段上成起先一愣,之后无奈地笑了,「你这个冷面木头人,什么时候懂得也寻我开心了?」 
  「是真心的祝福,不是寻你开心!」 
  马儿开始奔了起来,往山下的幸福之路奔去。 
  「我、会、努、力、的!后会有期……」 
  身后传来段上成的声音,一种祝福的离情自两人的胸口散了开来。 
  「你究竟跟段上成说了什么三个情况?」古玲毓忍不住好奇地问。 
  「当初离开韶苍派时,我告诉他除非有我说的三个情况中的一个,才能上鬼谷来找我。」 
  「什么理由?」 
  「一是武林之中有人要追杀妳,二是汤一意重组鬼谷门,炽情剑在武林引爆腥风血雨。三是……」 
  「是什么?」 
  肖放乐笑着看在怀中的妻子,眸中净是对她的浓情蜜意。「就是当他找到像妳这么爱乱跑又难缠、却又不得不跟她共度一生的女人时……」 
  「你……」 
  她涨红了脸,原本想要同他争辩,却在下一秒钟,被他甜蜜的吻给封住了口。 
  经过千辛万苦,他为了她而放弃掌门之位,为了她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被逐出师门。 
  她原本只想过着平静的生活,却在一夕之间一无所有,经历了背叛与逃亡,终于在他炽热的爱情之下,明白了爱的真理。 
  两人幸福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拆散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