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1-31

乱世风云---凤翔三国 (梦凝小筑) 225-230

by 梦凝小筑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生死两难

急急忙忙跟着小太监跑进皇后寝宫,我却看见曹节坐在那里发呆。我心里一紧,急忙上前:“皇后,小皇子如何?”

听到我的声音,曹节抬起头来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来:“他没事了,出去玩了。”

我眉头一皱,缓缓走上前:“皇后,您以后要是有事找我,让人来唤我便是,不要用这种方法。这样不好。”

曹节咬咬嘴唇,没有反驳我的话,而是轻声问道:“我父亲还好吗?他的头疼之症你给他治好了吧。”

就为这个?我摇头笑笑:“皇后关心自己的父亲也不是大事,您不必这样小心。丞相的身体很好,头疼之症已经很轻了,难得发作一次。呵呵,要是丞相得知皇后如此记挂他,他一定很高兴。”

曹节嗯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其实是皇上想见你,你随我来吧!”她也不再看我,转身就向旁门走去。

我有些疑惑,却没有犹豫,跟她便走。刘协已经很久没有单独找我了,今天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还这样神神秘秘的。走过几道门后,我们来到了皇帝寝宫的后殿,这里我很熟悉,原先好几次和刘协都是在这里见面。大殿上用了很少的火烛,光线明显不足,摇曳的烛光下,刘协坐在座位上,手托着腮,眼睛看着案几,不知在想些什么。紧走几步上前,我才看见荀彧也在,坐在刘协下方十余步的地方,眼睛看着地面,也在发呆。

这是怎么啦?难不成荀彧和皇上闹别扭要我来调停不成?心中暗暗纳闷,我走至刘协身前,跪了下去:“微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刘协听到我的声音才从游弋中回过神来,他哦哦了几声,才慌乱地回答:“也没啥事,就是想找你来聊聊,聊聊。嗯,你起身坐吧!”

“谢皇上。”我走到荀彧身旁坐下:“文若,你也在。怎么啦?可是有事?”

荀彧自从我进来,目光就一直在我身上,到这时,他嘴角扯动了一下,摇摇头,没说话。可他异常的神情,紧握的双手都让我感觉有些不对。放不下心中的疑惑,我把目光转向刘协:“皇上,您可是有什么事不好办了?”

刘协尴尬地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我,而是把眼睛看向另侧的门楣。我感觉出事了,也把目光转向那边。门上的布帘被掀开,几个人鱼贯而入,他们竟然是刘备、张飞、孙乾,还有诸葛亮。我在看见刘备的瞬间整个人都木然了,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大殿发出“咣当”一声,我应声看去,关羽站在关闭的门前,杀人的目光紧紧盯在我身上。

从关羽身上收回目光,我依然神志不清地看向对面,刘备他们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只有张飞站在刘备身后,冷冷的目光注视着我,而诸葛亮轻摇着手中的羽扇,脸上是胜利的微笑。我再看看身边的荀彧,再看看站在刘协身边,用一丝不忍看着我的曹节,我终于有所反应:我上当了。

大殿中寂静无声,我却听到从心底传来的破碎之音,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是死死地看着荀彧,过了很久,我才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你骗我,你居然和他们一起骗我。原来,原来你真的恨我。文若,你真的恨我。”

从我进来到现在,荀彧保持着正襟而坐的姿势没有变过,他的目光也一直在我身上。而这时,我依然看到他透过目光转达给我他的坚持和执著,虽然他的手有些发抖,虽然他说话的嘴唇有点抖动。他在回答我,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强迫自己镇静再镇静,强迫自己去听他的解释,直到手指甲掐进了掌心,在疼痛的刺激下,我才听到荀彧的声音:“我告诉过你,不要让我们成为敌人,可你依旧一意孤行。”

听清了这几句话,我好像才有点清醒,眼前除了荀彧的脸,我什么也没看见,却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掌心传来的痛把我从痛苦中唤醒,我才发觉脸上竟然有泪水滑落。抬手拭去泪水,看看掌心中泪水和血的混合体,我却笑了:“文若,终究还是你比我强。几年了,我一直在骗自己,荀文若是最好的君子,他答应了志才兄要好好照顾我,他不会伤害我,可终究是我错了。”

我提到了戏志才,荀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他咬紧了牙,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双手也死死捏住坐垫的边沿。过了一会儿,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我,只是,目光中除了执著、痛苦还多了坚定:“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无悔。便是见到志才,我也会这么做。”

荀彧坚定的语气一如他在邺城时表现,他苍白的脸色却让我恍若入梦,我无法接受这种结果,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我不能再受他的干扰,我要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压力和危险面前,我恢复的很快,这是我的优点,我一直为自己的这点而庆幸。可现在,我有些痛恨这点,现实远比我想的残酷,我真不想从懵懵懂懂中醒过来。我能承受诸葛亮的欺骗,因为我欺骗他在前,他要报复,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再说,我也没完全相信过他,虽然我一直在安慰自己。但是,荀彧的突然发难让我无法相信,虽然我们之间有过谈话,虽然我曾经怀疑过那个“明谋暗箭”就是他对付我的手段,可一旦荀彧对我下手成为眼前的事实,我还是无法接受,而他为了对付我,竟然和诸葛亮达成一致,一起欺骗了我这么久,这让我更是难以承受。

睁开眼睛,我想质问荀彧,却看到了诸葛亮的笑容,自信、胜利的笑容。这幅微笑落在我眼中,也撞击在我心中,而在这幅笑容的压力下,我的魂魄却回到身体里。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我看着荀彧把到嘴的质问咽了回去,却缓缓道:“文若,我也说过,无论怎样,我不怨你。”没有必要去质问他,因为他早告诉过我,我们会成为生死之敌,他出手了,敌我之争,生死之战,他不算错。

在我与荀彧对话期间,在我闭目思考的时候,我对面的人一直沉默不语,刘备是面无表情;张飞是环眼圆睁;诸葛亮是羽扇轻摇;孙乾却是用玩味的眼光看看我,再看看荀彧;关羽站在原地,动都不动;刘协身子有些发抖;曹节站在他身边,脸色苍白。

荀彧听了我的话,原本坐的笔直的身躯晃了晃,虽然只有一下,也显示出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不再看我,他把头深深埋下。刘备他们还是一语不发。我已经恢复了理智,心思流转之下,很快就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明白自己处境很不好,可退缩不是赵如的性格。见他们都不说话,我把目光转向曹节,冷笑道:“皇后可真是个好夫人,就是心太狠。你不要自己,不要父母,不要丈夫,连孩子也不要了。赵如真佩服您的狠心,自愧不如。”

曹节有些不安,却说不出话来。诸葛亮却皱起了眉头:“子云,你何苦把气发到皇后身上。”

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没看诸葛亮,听到他的声音,我转向他,看着他摇头:“孔明,我在发气吗?你和文若设这个计,难道没有考虑后果?还是你们认为赵如的这条命很低贱,低贱到丞相可以不闻不问?”

我若死在皇宫里,这里的人,除了刘协,可能都会成为我的陪葬品,这点,荀彧和诸葛亮都应该清楚。可他们还要在这里设计,那就证明,他们的计谋不是要杀我,而是要威逼我,而让他们这么费心积虑来设局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逼出他们的实话。

果然,我话才说完,诸葛亮笑了起来:“子云,你又忘了我的劝解,还是那么自信。你以为我们要杀你?真要杀你,也不用采用这种法子,更不会让你死在这里。我们可不会给曹操血洗许都的借口。”

我看看一直没说话的刘备,冷笑道:“你们不准备杀我,却费这么大的周章布下这个局,就是要赵如做一件对你们来说最为紧迫的事。我想,一定是刘皇叔在许都住腻了,想换一个地方了。”

孙乾呵呵笑了起来:“聪明,真是聪明。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想到这点,果然是聪明人。”

我冷哼一声:“赵如不聪明,一点都不聪明。我要真是聪明,早在夏口就该杀了你们。”

诸葛亮清咳一声:“你说气话没用了。不仅主公在这里住烦了,皇上也想离开这里出去走走。皇上告诉我们,你曾经说过,如果条件允许了,你可以帮皇上出宫走走。我们觉得,现在的条件已近合适了。”

诸葛亮话音刚落,刘协急忙表态:“正是,正是,朕觉得可以出去走走了。赵如,你不能欺君。”

从他们嘴里证实了我的猜想,我却沉默了。是的,当初我是曾经计划把刘协推给刘备,让他们到益州去折腾,这是羽哥哥提出解决曹操和皇帝之间矛盾的方法。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时局与当时不同了,我们已经统一了北方和荆州,马上就可以拿下汉中,和益州的和谈也很顺利。刘璋无能,只要我们拿下汉中,稍微进兵威逼一下,益州就能归顺,到时候再一鼓作气挥军东进,江东之地指日可得,江山一统就在眼前。可这个时候放刘备离开,则不异于纵虎归山,徒添烦乱之源。他带着皇帝退到益州,刘璋无能,一定会把益州拱手让给刘备。刘备身边有诸葛亮,再加上益州的智囊,我们要兵进两川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战乱年代也要延长数年,百姓多遭几番磨难,而这些都是我不能忍受的。

思前想后,我望着刘协缓缓开口了:“皇上,请恕赵如无理,皇上要治赵如的欺君之罪,就请下旨。”不过,我是不会白死的,我死也要拉着刘备一起死。

听了我的回答,刘协发愣,刘备皱眉,诸葛亮叹气,荀彧把头埋的更深,而张飞则快步走到刘协背后狠狠盯着我。

关羽一声冷哼:“你当我杀不得你?”

孙乾轻笑:“赵如,你是真想找死,还是以为皇上真不敢杀你?”

我冷笑:“皇上是君,赵如是臣,这君要臣死,臣也无可奈何。”

“皇上并不要你死,而是命你辅佐,你这样抗旨不遵,还要说君臣之道?”诸葛亮的语气中充满调侃,他没有半点紧张或不忍,这让我觉出他们的计谋没有这么简单。看来,我要集中精神了。

想到这是我第一次和诸葛亮正式站在敌我的立场上进行争斗,我突然兴奋起来。你要斗,我奉陪,就算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笑话。端正一下坐姿,我笑着回他:“孔明,事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则不为。命当留之时要留,留不下的时候,舍了它也无谓。只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荀彧我接着道:“你与文若都是智者,难道不清楚皇上离开此处的后果吗?天下已经纷乱了这么多年,你们忍心看它再继续这样乱下去?你们二人都不是谋私之辈,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诸葛亮和荀彧都没回答,刘备说话了,这是他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皇上离开此处后,自然是龙归大海,一飞冲天。而奸臣授首指日可待。”

我冷笑:“皇叔为皇上想的很周到呀。既然这样,皇上离开就是,也没啥大不了的。”

刘协一喜:“你答应帮我们离开啦?”

我继续冷笑:“帮皇上离开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皇上要走,走就是了,别的什么人就休想离开了。他们可不是飞龙,不需要回归大海,翱翔九天。”

刘协动动嘴角,不说话了。刘备却笑了:“赵如,皇上离开此处,若身边没有护驾之人,岂不是让奸臣抓住机会弑君了?”

刘协马上就道:“不错,朕需要皇叔和各位大人护驾出行。”

我挖苦道:“如果能马上离开许都,只怕皇上的这些护驾大臣就不需要皇上了。到时候,皇上的安全更成问题。”

刘备冷哼一声,正色道:“只有那些奸佞之徒才做得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们决不会弃皇上与不顾。”

我仰头大笑:“说得好,正义凛然呀!只是不知道当年是谁丢弃皇上和董国舅于不顾,自己跑去徐州了。刘皇叔,您的关、张二弟不是勇猛之将吗?您不是忠心耿耿吗?当年为什么不带皇上一起走呀?怎么不去执行皇上锄奸的衣带诏呀?今日还说出这等话来,脸都不红,赵如实在是佩服。”

我这一番话说的刘备是面色发白,说得孙乾气喘吁吁,说得诸葛亮停下了手中轻摇的羽扇,说得关羽气血充盈,张飞捋着粗短的胡须直瞪眼。大殿之中就听到他们喘气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刘备猛站起身走到刘协面前,扑通跪下:“皇上,当年之事,臣是想尽快拿下徐州,占有立足之处后,方能接皇上出去,才能召集忠心之士,共举复兴大汉之业。然愧疚的是,臣失败了,臣的一腔忠诚之心还请皇上明鉴。”

孙乾也过去跪下了:“皇上,皇叔忠心,天日可鉴。赵如满嘴胡言,就是想挑拨离间。”

刘协慌忙摆手:“皇叔快快请起,孙爱卿也快快请起,朕不会怀疑你们,你们都是我大汉的忠臣。”

诸葛亮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刘备归位后,他才道:“子云,你的意思我明白,动乱、混乱也非我愿,但大汉江山更不能失。所以,今日之事,我不能不为之。”

又是所谓的大汉江山,自欺欺人,无耻之极。冷冷地看他一眼,我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废话了。你们动手吧,赵如决不会如你所愿。哼,我一人之命,有这么多人陪葬,我也知足了。”

诸葛亮叹息一声,摇摇头:“子云,依你的心性,难道真忍心在皇宫中再掀起一次腥风血雨?你以为这里的人都死了,这天下就能太平了吗?你以为让我们为你陪葬,曹操就没有对手,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能让你们作陪一起走,赵如相信,这天下会很快太平,我无悔。”

“是吗?”诸葛亮笑了,笑过后,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子云,你在自欺欺人吗?你以为你的死会很干脆,很痛快?你担得起这弑君之罪吗?没有曹操的支使,天下有名的大善人赵如怎么会刺杀皇上?没有曹操的支使,曹洪怎敢血洗皇宫?天下的人能归顺一个弑君自立的奸臣吗?呵呵,你不会让曹操当第二个王莽吧?”

“弑君?”喃喃说出这两个字,我脑子里如同被重锤猛烈敲击了一下,瞬间的剧痛后,我不相信地看向荀彧。不是我无智没有想到这点,而是我太感情用事了,我根本不会把“弑君”和“荀彧”联系起来,这么残忍的手段,荀彧居然就参与了,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可诸葛亮的话就这么实实在在地摆在了我的面前,荀彧毫无人色的脸,颤抖紧握的双手让我不能不去相信我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感受到我死死盯住他的目光,荀彧猛地抬头看向我,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子云,为了大汉江山,我不得不下这个决心。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会陪你。”

陪我?是,你是君子,你也了解我,所以你才会设计了我之后,又来陪我死。我伸出去想抓住他的手又收了回来:“你陪我?哈哈哈哈哈哈,你陪我死就能保住你的大汉江山啦?你陪我死,那你的大汉江山你就不管啦?文若呀文若,我们两个中,谁是傻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赵如死了,你的大汉江山就牢固了?你以为你眼前的这几位能保住你的大汉江山?就算他们保的住一时,他们能保住一世吗?你真认为这个大汉江山还能延续下去?自欺欺人,我们之间到底谁在自欺欺人?”

我怒吼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我的质问在大殿中回荡,我的愤怒,我的绝望,我的痛苦在质问中发泄出去。话说完,我人也瘫软在坐垫上。荀彧,你为了你的大汉江山真的不顾一切了,而我,却不可能像你一样把什么都放弃了呀!

荀彧又埋下了头,痛苦的声音不再掩饰:“我尽力了,我们都尽力而为了,也就问心无愧了。除了对你。原谅我,子云,如果有来世,我……”

“我不要什么来世,赵如从不求来生往世。”打断荀彧的话,我把目光转向诸葛亮:“你呢?孔明,你也愿意陪我一起走吗?应该不会。”荀彧能问心无愧,是因为他没有私心,可诸葛亮却不是这样的人,至少,他现在的私心比公心大,这点我不会看错。

诸葛亮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毅然道:“是,我不会。子云,我们有相同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你不需要再坚持下去,做另外一个选择对你来说并不困难。你心里很清楚,我是接纳你的,是愿意原谅并包容你的。放弃你的坚持并不难,也不可笑。”

接纳、原谅、包容,这三个词在我已经冰冷的心里溶进了丝丝暖意,诸葛亮并没有绝情到要我死,我努力争取他,他也反过来争取我,我们都留下了选择给对方。他在逼我的同时,也带上了自己的感情,这大概是我最好的收获。

望着我有些缓和的神情,诸葛亮微微一笑:“子云,你如此聪明,应该知道你别无选择。别浪费你的精力了,做出合适你,也合适我们大家的决定并不困难。听我一次,好吗?”

“不要逼我。”我轻声抵抗一句,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很无良,借着他谆谆教诲般的劝解,冷静思考起对策来了。

他们的威胁很成功,我果然不能让刘协死在这里,明知道杀刘协不过是他们威胁我的手段,我却不能不屈服。诸葛亮和荀彧抓住了我最大的弱点,而刘备用张飞不用关羽来看住刘协,也说明了他已下了拚死的决心,我若不从,他们真能下手杀了刘协,来一个两败俱伤。而我能在张飞下手之前救下刘协吗?答案是否定的,距离的长短,张飞的速度,我手上没有兵刃,这些都让我处于绝对的劣势,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拿刘协的性命来试验我的速度,他们可以不顾忌刘协的命,我不能不顾忌。

那么就此认输,答应他们的要求?我不能不答应,因为刘协死在此处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真相会被掩埋,传出去的只能是皇帝被曹操派人刺杀了,刘备等忠臣为了保护皇上与刺杀皇上的贼子赵如生死搏斗,曹洪带兵进宫,结果是大家同归于尽,血染皇宫的悲剧。曹操肯定要背负上弑君的恶名,天下就会因此而涌起无数反抗曹操的人,洛阳将成为不明真相的人们攻伐的目标。江东、益州、汉中,辽东,甚至是那些没有实力也蠢蠢欲动的人一定会称帝登位,就是不,也会出于各自的目的扶植他们认可的所谓君王。目前我们取得的暂时安定的局面会打破,天下再次陷入各方混战之中,甚至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们无所适从,只能听天由命。

刘协离开以后会怎么样?刘备要利用他,他在短时间里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刘备在益州站稳脚跟以后,刘协的利用价值大为减少,但刘备要收买人心,也不会杀他,他的待遇也会比现在好上一点点,当然也仅仅是一点点。

刘备离开以后呢?很显然,他带着皇帝肯定南下,夺取荆州,进入益州,然后借皇帝之口兵出汉中,北上豫州,剑指洛阳,这就是他们的战略目标。我们统一天下的目的会因为刘备的反抗而延长数年之久,我们要付出更多的生命代价。

他们离开后曹操会怎么样呢?暴跳如雷,想把我碎尸万段都是正常反应。不过,他的反应我倒是无所谓,我考虑的是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和坏处。坏处显而易见,刘备等人会让皇帝诏令天下除去他这个奸臣,可号令是号令,有没有实力才是最主要的,曹操大可宣称皇帝被刘备挟持,来一个针锋相对,政治上的玩意就这点,没啥新花样;那么曹操得到的好处是什么?也很明显,没有了皇帝的制肘,他就可以不再有任何顾忌,虽然目前皇帝对他的制肘很小很小,但还是有。除去了这个制肘,曹操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在大片土地上,曹操就是真正的主人,统一天下的步伐也能加快一些吧。我如果想点办法将曹操的这种权利合法化呢?那对他岂不是如虎添翼?那么我即便是死了,也能放下最大的心事了。如果曹操明白我的用心,静下心来的他就不会把怒气迁移到我的亲人身上。

在心中将所有的利弊分析一遍后,我悲哀地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似乎都不能改变我必死的命运,能保住所有的亲人安然无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叹口气,我睁开了眼睛:“孔明,文若,你们赢了,我别无选择。”

在我思考的时候,刘备等人也没说话,他们给我充分的时间,当然,也表现出了必胜的信心。因此,听我这样一说,刘备马上面向刘协:“皇上,您准备何时离开此处?”

刘协愣愣地看着我们,根本没有反应。我冷笑一声:“刘皇叔,你太心急了点,赵如的话还未说完。”

孙乾笑了起来:“赵如,你要提什么条件我们清楚。要你放心,皇上对你这些年的关爱一直铭记在心,皇叔和我们也很看重你的才学,因而你的将来仍然是美好的。”

我晒然一笑:“孙大人,赵如和你不一样。”眼睛看向刘备:“你们把我逼上绝路,我却不愿意做赔本买卖。我有三个条件,你们办的到,赵如就帮你们离开许都;你们办不到,赵如宁愿选择血溅皇宫,玉石俱焚。哼,反正都是死,大不了两眼一闭,不管身后事了。”

我的条件还没提,刘备和孙乾吃惊了,而诸葛亮也用不相信的目光盯住了我。只有荀彧一点反应也没有,最了解我的还是他。静静等了片刻后,孙乾问了一句废话:“赵如,你,你真选择了死路?”

我淡淡回他:“孙大人问的是废话,你们给我安排了死路,我难道还有选择?只是,赵如骨子里还是个商人,即便输得血本无归,也要捞回一星半点的棺材本。”

刘协傻傻地问:“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怎么又是选择死呢?我听不明白。”

我用充满歉意的目光望着诸葛亮回答刘协:“皇上,赵如不会也不能背叛自己的主公,我虽然放走了你们,却不会跟你们走,我应该回洛阳请罪。”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你没有背叛刘备,我也不会背叛曹操,因为我的牵挂比你要多。

诸葛亮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的神色苦闷起来,他听懂了我的话:“子云,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不是你一个人的命呀!你难道就不为子龙着想?”

我点点头:“我明白。可我不只云哥哥一个亲人。再则,我不会为刘皇叔效力,因为他还不配。”

斩钉截铁的话语让刘备为之变色,让诸葛亮哽噎无语,荀彧身子又颤抖了一下。刘协听明白了,他本无血色的脸更加白了:“赵如,你虽然对朕有所欺瞒,可这些年来也为朕带来了不少安慰,朕对你是有感念之情的。跟我们一起走吧,朕保你平安。再说,曹操如此残忍,你回洛阳,只能是死路一条呀!”

他真挚的话语让我有一丝感动,翻身跪下:“皇上,请恕赵如这些年的不敬。您长年忧烦,身子有虚弱之症,以后应当多活动,少进肉食。董妃之子从小落下弱症,这些年赵如虽有尽心照看,可病根难除,皇上记得敦促皇子多练习臣教授他的养身操。皇子受苦太多,有些贪吃美食,皇上切忌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多吃,免伤脾胃。这往后,臣不能在您身边侍候,您自己要多保重。”

刘协轻轻抬手,哀求地看向我,却语不成调了:“赵如,你,你就真的要留下吗?没有挽回的余地?”

轻轻摇摇头,我拒绝去看刘协伤心的神情,转向了荀彧:“文若,你最了解我,所以,我提出的三个条件里不包括对你的要求。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下面的事情完全按我的要求去做,就当我逼你吧。”

荀彧抬头看我,轻轻摇头。孙乾在对面大声道:“文若先生,他不说明,你不可答应。”

荀彧看了他一眼,对我轻轻地但很坚定地答道:“我不能答应。”他很清楚我要他答应什么事。

“你必须答应。”我并不给他留有余地:“我自私,所以我不愿和你一起去见志才兄。你设计了我,自己要死的心安,却想让我死不瞑目,你太狠了。我不给你这个机会,我要你永远欠我和志才兄的,永远。”

荀彧张大了嘴巴看着我,等我说完,他的泪水已经布满了脸颊:“子云,你比我狠,我不过是取你性命,你却要我生不如死地活下去。”

我不忍看他,转过脸道:“对不住,你设计了我,我也这样报复了你。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死的稍微平静一些。文若,你与张子布有书信来往,我知道。我走后,麻烦你替我写封信给他吧,替我向他们道歉,向江东的那些被我欺骗过的人道个歉。”

荀彧捂住脸轻声哭泣起来,我则转向神情有些发呆的诸葛亮:“孔明,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我们两个扯平了。从现在开始,我对你不在有内疚感了。我死了,希望你以后能对我的亲人网开一面;如果这次赵如侥幸不死,以后我们还能在各自的位子上斗智,让我们来一次真正的公平竞争。”诸葛亮脸色开始发白了,死咬住嘴唇不说话。

交待完这些,我才面向一直冷眼注视着我的刘备:“刘皇叔,你考虑得怎么样?”

刘备长出一口气:“你说。”

“第一个条件:我要皇上马上召集众臣,宣布册封大汉丞相曹孟德的决定。大汉丞相曹孟德多年为国操劳,劳苦功高,特封其为魏王,将冀州的邺城、邯郸等处赏给魏王做封地,并食邑五十万户。”望着吃惊的众人,我微微一笑:“别急,我还没说完。如今国事糜烂,战火频繁,皇上特任命汉丞相魏王曹孟德兼任护国大将军。”

“什么?”刘协一直睁大眼睛看着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不可能,朕决不答应这样的条件。”

孙乾也站了起来:“赵如,你大胆。”

我嘲笑地看向孙乾:“孙大人,你的废话真多。赵如连死都不怕,何况胆子的大小。”

“你……”

“公佑,坐下。”刘备已经从吃惊中平静了下来:“赵如,我承认你的条件的确让我意外,但我明白你的用心,无非是想再向曹操尽点忠心。皇上会成全你的。还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皇叔。”刘协急了。

刘备安慰地看向他:“皇上,不过就是一道诏书,发了就是。”他的意思很明白,圣旨而已,今天可以封赏,明天就能治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诸葛亮无奈地摇摇头:“子云,即使你为曹操争取了这个,他怕还是不会放过你吧?”

我淡淡地回他:“我当然知道。可有了这道圣旨,我就能确保我的亲人不会受我牵连了。”

我的回答让他们都恍然了悟,刘协也坐了回去,还长叹了一声。

望着他们放松的神情,我提出了第二个条件:“第二个条件:请皇上三天后再发一道旨意:天子将在皇叔的护卫下东巡海疆。皇上不在的时候,朝中不可无人主持大局,因此特命大汉丞相,护国将军,魏王曹孟德为监国,代行天子职责,全权处理天下一切事务。”

这下,不仅刘协傻愣住,刘备也坐不住了:“赵如,你太过分了,这个条件皇上决不答应。”

我朝他一挥手:“对不住,赵如这次做的是一次性买卖,不接受讨价还价。你们不接受这个条件,我还是那句话,大不了让这个大殿变成屠宰场。”现在我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啦。

“你,”刘备上前一步又慢慢坐了回去。

大殿中一片寂静,我微笑着看着刘备被我气得直喘气,说不上话来。这个时候,诸葛亮一声轻笑:“皇上,皇叔,这有什么,不过是皇上巡视期间的特权下放。等皇上巡视完了,定下新的都城,自然就可以收回权利。呵呵,也还是一句话的事。”

刘备一听,不气了,也呵呵笑了起来:“有道理。赵如,只怕你依然是枉费心血了。”

我笑笑:“我争取我的,至于以后嘛,就看各人的本事了,恐怕也与我无关了。”把身体转向荀彧,我道:“文若,这第二道旨意我要你亲自送去洛阳向主公颁旨。等你到了洛阳后,我的伙计会给你送上一颗药丸。这是我请人精心炮制的,本来是为我自己退隐准备的,可我用不着了,就转赠给你吧!”

“药丸?”

望着荀彧疑惑的目光,我淡淡解释:“这个药丸的作用在于让人虚弱之极,没有解药,服用它的人会浑身乏力,病卧在榻。你以后没有精力参与朝政了。”

荀彧浑身颤抖起来:“你,你居然早在准备……”

我坦然道:“是,你知道我早晚要退隐的,我并不喜欢过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这是实话,这颗药是我才从左慈那里敲诈来的。当然,它有解药,可我不会给荀彧,因为只有这样,荀彧才能保住性命,荀家才不会被牵连。

荀彧不说话了,而是瘫坐在了那里,他明白我的用心呀!诸葛亮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忍,也带有一些叹息,而刘备等人都沉默了。

我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接着道:“刘皇叔,这第三个条件是为我自己提的,是针对你来提的,你可听好了。我的第三个条件是:我要你发誓,在你有生之年,绝不再任用赵云、赵子龙做你的臣子和部下。”

寂静,绝对的无声,如果我前面的条件让他们吃惊,这个条件就让他们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张飞大叫起来:“这算什么条件?子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我站起身来,盯着刘备一字一句道:“我要兄长平安地活下去,我要我的亲人不再为你效命,我不要看到我的亲兄长和我的义兄在沙场上残杀。你们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的全部打算吗?逼我放你们走,为了不让云哥哥被曹丞相迁怒,我也只能让他和你们一起走,这样,他还能为你效命。哼,赵如决不让云哥哥再为杀我的凶手效命。刘皇叔,实话告诉你,一直以来,为了云哥哥,我接触你,隐忍你,如果不是为了他,我早就杀了你。”

刘备的脸色阴沉恐怖,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把,恶狠狠地看着我,他真的是恨不得杀我了。诸葛亮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他紧锁住眉头看着刘备,手中的羽扇急促地摇动着,显出他内心无比的复杂。我慢慢坐了回去,等着刘备的答复,我要看看,刘备对云哥哥的义有多重,看看刘备所标榜的仁义能坚持多久。

刘备的坚持没有我想象中的久,他只挣扎了小半个时辰就投降了。放开手中的剑把,他长叹一声:“罢了,为了大汉的江山,为了祖宗基业,备只好辜负子龙了。子龙也绝不会因此怨恨于我。赵如,你狠,可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去面对子龙。”

我淡淡回他:“那是我的事,你还没发誓呢。”

刘备再次狠狠地瞪了我一会儿,才举手向天:“苍天在上,汉室宗亲不屑子孙刘备在此发誓,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任用赵云、赵子龙为我的臣子和部下,若违此誓,天人共诛。”

我冷笑一声,起身道:“请皇上马上召集臣子宣布第一道圣旨吧。赵如就不参加了,就此告辞。”

孙乾叫道:“慢着。赵如,你还没说怎么安排我们离开,又何时离开呢!”

我回身冷笑:“孙大人,你以为赵如有三头六臂?这么大的事,这么多人,我能马上就做出安排吗?你要清楚,皇宫的守卫将军是曹子廉,不是我赵如。三天后,第二道圣旨颁布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初步的计划。”走了几步,我又回头看看他们:“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反悔,皇上在你们手中。”

不再理会这些人,我向大殿门口走去。关羽默默地为我打开了门,没有任何表情。走出大门,我浑身的力气瞬间就被抽空了,勉强自己走出皇帝的寝宫后,就靠在了外室的立柱上。抬头看看天,心里空荡荡的,呵呵,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呀!低下头看看掌心里的伤,突然想笑,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徐母真说对了,我就是一感情用事的人。诸葛亮和荀彧的表现并不完美,而我偏偏就没有一丝警觉,这个当上的说冤枉也冤枉,说不冤枉,也不冤枉。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身后传来宫中召集群臣的钟声,我把目光投向天际。曹操得到魏王封号会怎么想?是高兴还是苦闷?他一定会怀疑受封的原因。当他接到第二道圣旨,接着就会得到我把刘备和皇帝等人一起放跑得消息。呵呵,他肯定会跳起来,把身前的案几掀翻,然后大叫混蛋赵如,我要杀了你。我甚至能想出曹操暴怒的样子,想得出他的怒气发泄了以后的痛苦。我是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因此我的背叛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他的头疼症会不会因此而发作呀。唉,我真的很担心他。

我这次是真要做背叛曹操的事了,如果我仅仅放走刘协,那不会让曹操生气,可刘备的离开他一定气的不得了。不要说刘备离开后会给我们招来多少麻烦,就连我们现在已经定好的战略都要改变。先汉中再益州,最后决战长江的策略落空了,这会给曹操带来很多烦恼。而曹孙大战的提前,也让我没有充分的时间来安排孙策和周瑜的事,我都难说生死,又如何能保全孙策和周瑜?

我保全荀彧,也不是完全出于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为曹操着想。曹操的手下豪门士族和寒门士族所占的比例基本持平,荀彧、司马郎就是豪门士族的代表。本来曹操一直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可这次的事件,荀彧的背叛行为一旦被宣扬出去,必会在朝堂上引起大震动,暗中较量了两派也会趁机互相攻击。但是,目前曹操倚重豪门还是要多一些,特别是拿下荆州后,这个时候,把荀彧推到政治斗争的漩涡中,会给豪门以沉重的打击,曹操如果因此杀了荀彧,会让豪门士族惊恐离心,从而带来难以表述的隐患,而不杀荀彧,则会引发寒门的不满,这对曹操的一统大业及其不利。我只能把自己陷入死地,把荀彧解脱出来。

至于曹操会不会杀我,说实在的,我也拿不准。如果说我把荀彧安排到了生死两难的境地里,曹操面对我的背叛事件,怕也是难于决定我的生死。我为曹操效力十七年了,都不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一般君臣,就说我现在的名气,曹操要杀我也得三思。可是,这么大的事,后果又如此严重,他若放纵我,又如何向众人交待?我虽然为他争取到了无上的权利,可这份功劳却不能拿到面子上来,否则,曹操的权利得的岂不是不正?到后来与刘备争斗的时候,就会成为对方恶劣攻击的借口,曹操将处于被动的局面。

那么我恢复女儿身呢?能否把我们从窘迫中解脱出来?仔细想想,依旧不能,而且是万万不能。曹操虽然会惊异于我的秘密,可要他如何对外宣布?说赵如是女人,所以,她做的错事可以免死。这样说,满朝哗然都不说了,刘备和江东,甚至是其他敌对之人肯定会抓住这一点嘲讽曹操,说他魏王的位置是靠女人获得的,是利用妖女惑乱朝堂来得到封赏。想想灵帝大司徒崔烈的下场,曹操一直以来被攻击的宦官出身,我就不寒而颤,口舌利器在很多情况下,是比真正的刀枪更具有杀伤力的。不仅曹操,曹冲也惨了,曾认一个妖女为义父的经历会让他彻底丧失与兄弟争位的权利,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不说,曹冲怕是以后都不能再抬头做人了。

原来想的多好,一旦有事,我恢复女儿身一走了之,可结果,我连提都不敢提,还别说走了。看来,无论我如何动脑筋,这个死局我是解不开了,只好扔给曹操去解了,因为我也不会甘心自杀的,自杀是懦夫的行为。这样想来,我的生死我居然做不了主,这种滋味也不好受。不过再一想,既然我做不了主,就让曹操去做主好了,这种生死两难的事该他做主公的去动脑筋,我操什么心呀!呵呵,曹操要是知道我这样打他的主意,肯定会被我气死。

“在想什么?”诸葛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很温柔,仿佛我们还在山中漫步。

“想命运。呵呵,仅仅几个时辰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我觉得很神奇,也有些想不通。”我很自然地回答他,也仿佛在山中和他讨论一朵花什么时候开最美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诸葛亮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子云,别再和我争了好吗?我们两个不应该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孔明,我们两个是知己,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很可笑吗?”回过头,我望着诸葛亮淡淡地笑。

“我可笑?你明明知道带上子龙我们一起走是最好的选择,却要选择与我背道而驰,真正可笑的是你,不是我。”诸葛亮叹气。

我回身向外走:“我是明白,可我做不到。就如你宁愿伤害我也要忠于刘备一样。我累了,要回家了,你跟着吗?”不想再说,真的很累。

“我不相信你能放下这么多牵挂一走了之。子云,你有把握从这个死局中解脱出来是吗?我明白你,你不会甘心赴死的。”诸葛亮很自信。

我回头看看他,诸葛亮的表情说明他也很自信:“孔明,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提议不过是让我选择采用主动的策略来消除刘备的疑心?或者,你只是提醒我应该用那种方法保命最好?呵呵,我谢谢你,这是真心的话。只是……算了,说什么也没用,我这次不会采取主动来挣扎求生,我认命。”

“认命?不主动?子云,你很清楚,即使你不愿意跟我们走,你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从死局中解脱出来,虽然你把药丸给了文若先生。”

看出我疑惑的表情不是装的,诸葛亮真的皱起了眉头:“我说错了?你没有打算利用芸儿?她的出现不是你隐退的方法?”

我苦笑了:“你说对了一半。我原本是想假死脱身,但芸儿不会出现。孔明,你告诉我实话,你在布下这个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芸儿?你有没有想过伤害我也就是伤害芸儿?”

诸葛亮低下头,半晌后他抬头看向我:“有,但我没想过要伤害芸儿,我也没想要伤害你。相反,我想带你走,我们两个在一起会比我们单独的力量强上几倍。可我没有料到你居然固执到这种地步。”

诸葛亮的回答让我心里好过了些,因此我也真诚地回答了他:“我不能不固执。孔明,我还是刚才的那句话,今天以后,我若不死,我们之间是敌我之争。你也忘了芸儿吧,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人世间。她再也不会介入到你和月英之间。或许这不是你想要的结局,但现实就是这么无奈。”

诸葛亮有些恼怒了:“你太过分了。这种时候,你还不忘用芸儿来牵制我吗?你若真为我着想过,若,若真为芸儿着想,你就应该把她亮出来,让她跟我走。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无情。”

“不为什么。赵如要是死了,赵芸儿也不会活下去,我们是一体的。孔明,我回去后,就让伙计把月英送去成都,你放心就是。还有,如果我死了,麻烦你给你兄长写封信,就说赵如对不住他们,对不住伯符,我连让他找我报仇的机会都没给,他和公瑾一定恨死我了。”

诸葛亮真的恼怒了:“你还提他们,还想着他们。赵如,你到底有没有心?明明有这么多的牵挂,明明有这许多的放不下,你却要逼自己把一切都放弃了,你是不是想折磨死我们大家来达到你帮助曹操的目的?你对曹操的感情就这么深厚?子龙,我,孙伯符这么多人还比不过一个曹操在你心里的分量?”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你说对了,我忠于主公的信念不比你差。文若为什么和你联手来对付我?就因为在我心里,曹公才是我的君主,于私,他也是我的亲人之一,于公,曹公是实现我的理想的人,是让天下恢复清平世界的人。所以,我宁愿死,也不会背叛他。”

“仅仅是君臣情?是亲人之情?”诸葛亮追问一句。

我有些好笑:“孔明,你认为还能有什么?你就只为了一个君臣情就抛弃了我,选择了刘备,而我与曹公,还是亲人和朋友。”

“你是不是觉得曹操不会杀你?不要傻了,再大度的君主也不可能原谅这种行为,何况曹操这种人。子云,跟我走吧,你不想为皇叔效力,就隐居好了。我知道成都是个好地方,那里的梅花种类比襄阳还多,又是四季鲜花不断。我会建议皇上赏赐你一处园子,让你过你喜欢的自在生活。过两年,你还可以去江东见孙策他们。”诸葛亮走到我面前诱导我。

“过两年?呵呵,那这两年你是想软禁我,还是想囚禁我?孔明,你也猜对了,我是在梦想主公能饶了我,所以,我努力为他争取了那么多的权力。可是,这也仅仅是我的梦想,就像几个时辰前我梦想有一天退隐后,和你弄琴吹笛,自在快乐一样。”

“这不是你的梦想。子云,只要你跟我们走,你的希望就能成为现实。亮可以发誓。”

我望向诸葛亮的眼睛,他坦诚地看着我,眼睛还是那么清澈,那么让我心动。然而……叹口气:“我真的不想再说了。孔明,刘备是不是让你监视我?如果不是,我告辞了。”

“子云。”诸葛亮移步在我面前。

“不要再劝了。孔明,我劝你一句,不要打荆州的主意。我说了,不会输得太惨。所以,在主公晋封魏王总揽朝政的圣旨发下去后,荆州各地的官员和驻军就会同时收到一封以魏王名义下的命令。天下纷乱之时,各地匪患无穷,又值天子巡视东海,必有宵小之辈冒充圣驾意欲不轨。各地守军城防要严加巡视,一旦在青州以外的地方发现冒充皇室的人或商队,除假冒皇上之人外,余众全歼。孔明,你应该清楚,把守荆州的都是曹公的心腹,他们只听曹公的话,你们不在乎皇上的生死,他们也不在乎,反正皇上不死在皇宫里,曹公就不会背上骂名。再说,天下这么多人,相貌相同的总能找出几个。你说是吧?”

在大殿里,我没有时间去思考刘备他们走后的具体事宜,但刚才我突然想到了诸葛亮与张松的几次会面,也明白了诸葛亮和张松的勾结,所以才这样提醒诸葛亮我不会让他得到荆州。他们真要打荆州的主意,那就对不住了,就算刘协,我们也一样杀,反正对外的说词多的是。

诸葛亮为之气结:“你脑子动的真快。还没想好怎么实现你的承诺,就已经断绝了我的一条大路。子云,你也别得意,光凭一个益州,我一样能恢复这个大汉江山。”

我嘿嘿一笑:“既然是要斗智,我当然要利用好这有限的几天喽。孔明,成都是天府之国,刘璋软弱可欺,你们去是选对地方了。不过,你想凭借一偏隅之处对抗中原,难、难、难。依你一人之力对抗洛阳众杰,获胜的希望更是渺茫。我真为你的将来担心。”

“哼,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尽力争取。你既然要与我斗到底,我们就慢慢来吧!呵呵,我现在也希望曹操不会杀你。”

我耸耸肩,越过他向外走:“其实,你们大可在走之前杀了我呀。免得我真的不死,以后你要费更多的心思来杀我。”

诸葛亮的笑声在背后传来:“能与子云做对手,是我的福气,我可不会做小人之举。你想激我们杀你,依然是白费心思。”

我嘀咕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撇撇嘴,向家走去。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诀别

仿若僵尸般回到家里,制止了秦勇关心的询问,嘱咐他不许放任何人进府,我一头扎进屋里,用被子捂住嘴痛哭起来。和荀彧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以后每次见面他对我的关心,衣带诏事件痛苦绝望的荀彧,邺城毫不客气的荀彧,刚才大殿中的荀彧,我恨不起来他,虽然在今天他是最想要我死的人。而诸葛亮,在洛阳,他那么温柔地对赵芸儿,这才过了几个月,就突然翻脸了,我不清楚,在诸葛亮心里到底对芸儿有没有真情,他在洛阳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几分是真的。可刚才和他的一番对话,让我感受到他依然对芸儿有情,他依然当我是知己,我也恨不起来他,虽然他的计谋最终会要了我的命。让我最为痛苦的是云哥哥,我放走刘备,却强行留下了他,没有效忠的对象,我再一死,云哥哥万般灰心之下,会不会做出绝事?即便不会,他也只能带嫂子他们回家乡了,或许还带着我的尸体。我千方百计要回避的事,最终还是要发生吗?

不知哭了多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情况已经发生了,我不能再这样自怨自怜下去,时间也不允许我犹豫下去,我要好好计划一下,怎样才能不让刘备获得最大的利益。想起和羽哥哥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我说过董承不是刘备的对手,可他依然能为刘备带去一些麻烦。益州刘璋手下也不全是无用之人或者投靠刘备之辈,我要怎样做才能让这些人和刘备一直作对下去。还有,刘巴还在成都,我要赶快派人通知他离开。但……,或许刘巴能给刘备带去不小的麻烦,呵呵,刘备也很稀罕刘巴,而刘巴骨子里讨厌刘备,如果刘巴肯潜伏在刘备身边呢?我应该试试让张敞和刘巴接触一下。吕常的能力不弱,优点就是谨慎,他守卫襄阳不会有问题;可李通守汝南就不如满宠了。刘备会不会先拿下汝南?那个刘辟可正在那一带活动,哼,这也是诸葛亮早计划好的。再想,不会,汝南距离洛阳太近,在江夏、襄阳、洛阳、许都得环围之下,刘备和诸葛亮都不是傻子,不会去找死的。这样一想,我只需要尽快通知曹仁和吕常,就能防止刘备袭取荆州了。

规划好这些,我才洗净脸出了房门。天已经黑尽了,却见云哥哥坐在门前不远的地方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我心里一紧,心虚地看向不远处的秦勇。感受到我的目光,秦勇急忙行礼,而云哥哥也收回目光在我身上。没有从哥哥眼里看到痛苦,只有疑惑和担心,我松了一口气,让自己脸上带上笑容,移步到他身边坐下。

“哥,这么有情致该去后院看月亮。”

云哥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又要走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我眨眨眼:“没有呀,我挺好的。你怎么想这些?”

“秦勇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了,晚饭也没用,所以……”

心里感动,脸上我却不敢带出来,故作轻松道:“你们瞎操心。我是接了点工作,在屋里忙的忘时间了。秦勇,我兄长用晚饭了吗?”

秦勇低下头回答我:“用了。大爷是用了饭才过来的。公子,您……”

“哥,我真没事,等会儿还要出去一下。深秋的夜晚凉,你先回去歇息吧,别让我担心,好吗?”我来了一个反客为主。

云哥哥叹息着起身就走:“我回去了。”

目送云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我才唤过秦勇,把写好的书信让他派人火速送去各自的地方。秦勇接过书信,还是不放心地问我:“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我点点头:“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你按我的吩咐把事情做好,其他的先别管。记住,走秘道,门前怕是有人守着。”

秦勇呆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转身跑了出去。

晚饭摆在面前,我却没有一点胃口,坐在那里看着饭菜发呆。实在吃不下去,起身来到了花园里。云哥哥就被我安置在花园的一角,屋里的烛光透过窗子溢出来,把他孤独的身影映射在窗棂上。看着这熟悉的身影,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双眼。

徘徊在梅花树下,我也是孤独的,抬头看看月亮,脑子里映出的却是孙策的脸。在我最后一次和他一起的时候,我满心伤痛,却逼着自己展示笑容。而孙策因为我痛心许群的死而自责,他也刻意在我面前笑的灿烂。都是虚假的笑,却都是为了安慰对方。唉,我真想再和伯符一起喝酒爬山,真想和公瑾弹琴吹笛,突然感觉到,我在和他们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真开心,他们的笑,特别是伯符能感染我,他们对我没有利用,没有欺骗,完全是真心实意的,是真真正正疼惜我的人。可惜,这样的机会怕是没有了,现在的他们肯定恨死我了,一起赏梅看花成了永远的梦想。诸葛亮和荀彧才骗了我半年,我就痛苦成这样,我骗了伯符他们十余年呀,多年的欺骗被揭穿,我能感受到那种彻骨的寒意,能感受到那绝望的痛苦。我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在建业过一次新年,为什么就没有和他们一起赏过梅花,哪怕只有一次,我死前也能有美好的回忆了。

月亮很亮,我的心却沉甸甸的,仿佛沉入了深深的黑夜中。摸出笛子吹了起来,把悲哀、痛苦、伤心、无奈都灌进了笛子里,灌入这黑夜中。吹了一曲又一曲,没有固定的曲调,没有优美的旋律,就那样随意而来,无奈而去。直到我口干的再也吹不成调,直到双手没有力气拿捏住笛子。放下笛子,我无奈望天,真想高声喊叫,把一腔愤怨喊给老天爷听。

窗棂上的身影在我的笛声中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云哥哥现在在想什么,可我知道几天后他的痛苦和悲伤不会比现在的我少。对不起,云哥哥,如儿要是过不去这道坎,只好来生再还哥哥的情,还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债。默默转身,秦勇站在我身后,站在他身后的却是诸葛亮。

我疲惫地越过两人向花园外走:“孔明,你们太小心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诸葛亮神情很是落寞,听到我的话,他转身跟在我身后:“我只是路过,听到你的笛声,所以……”

“来安慰我,是吗?我不需要。请你离开,我要休息了。”我加快了回走的脚步。

没有一点客气,我真的不需要诸葛亮的劝慰,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利用。回到家里,仔细想想诸葛亮所说的话,我才理智地发现他的劝说都有虚假在其中,用胜利者的姿势来劝说我,处处都暗藏讥讽,只有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的真心。他太好强了,好强的完全没有了朋友之情。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有没有几分真心对我,对芸儿,可我不想再猜下去了。

“子云,你站住。为什么要逃避,你明明逃不掉的,你明明非常痛苦,为什么不解脱自己?”诸葛亮在我身后喊到。

我站下,转身看向他,他的脸上写满的真诚,还有痛苦。我苦笑了:“孔明,为什么吗?你为什么不问你自己?你做不到的事却要我来做,还要逼我,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你们呢?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诸葛亮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气:“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是……”

“可是有些事情也不由你做主。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了。你不是来安慰我的,而是想见我兄长,你还想利用兄长来对付我,威胁我,是不是?不要解释了,我们两个之间不要再玩这些虚的,我厌烦了。再说,我的日子兴许不多了,我不想在有限的日子里还在尔虞我诈。秦勇,把先生礼送出府。传我的话,这几天我不接待任何人。还有,封闭花园,任何人不得出入,除了你,谁也不能见我哥哥。”

诸葛亮完全沉默了,秦勇在惊异中将他“请”出了府。而我回到屋里,在黑夜中一直坐到了天亮,完全不理会秦勇在门外的低声呼喊。

天亮后,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把门外守了一夜的秦勇叫了进来,将昨天皇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我需要他全力的帮助和支持。秦勇静静地听着,毫无表情地听完了我的诉说后才道:“公子的安排是什么?”

“最了解我的就是你,所以,我要你全力的配合。”

秦勇缓缓地,很坚定地告诉我:“秦勇这条命是公子的,您说我做。能过去,我们一起过,不能过,我陪公子走。”

我笑了:“相信我吗?我昨晚想了一夜,觉得活下来的把握很大,和我一起赌上这一把吧。”

秦勇微微一笑:“公子的运气一向很好,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的微笑给了我地信心,我终于恢复了从前的自信:“你马上去把洪义找来,他的身材气质最像曹子廉。另外召集最强的伙计,让他们去洛阳把我嫂子她们秘密接出城,等我的下一步指令。”

秦勇沉思了一会儿:“公子,我有一个建议。”

“你说。”

“真有危险,我们去江东。吴侯他们能接纳我们。”

我摇摇头:“真有危险,你们先去梅花山庄吧,那里,曹公不会知道。”

“也行。不过”秦勇一笑:“在我看来,曹大人不会杀公子的。”

“说说理由,我可真没多少把握。”

“很简单,公子放走的是皇帝和朝廷官员,曹公断然不会用这个来惩罚您,因为他也顾忌天下悠悠之口呀。”秦勇很自信地说。

“呵呵,这点就是我活命的希望所在。但是,关押曹子廉,夺取大将军兵符可不是一件小事,这才是杀头之罪。”我叹气。

“也不一定,毕竟两者之间有联系。再说,您为曹公辛苦了这些年,不念功劳,也念苦劳吧。我想,曹公能理解公子。”

“但愿吧。不说了,一切听凭天命。你去办吧,动作要快。”

秦勇走了几步又转身看我:“诸葛亮怎么办?还要护卫他的性命吗?”他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仇恨。

“要。”

“为什么?他辜负了你,他已经不是公子的朋友了。对敌人,你不能仁慈。”秦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明白他的感受,我淡淡地劝说起秦勇来了:“他虽然骗了我,但我相信他有句话是真的,他不想伤害我。呵呵,各为其主嘛,他没错。这次我不死,也想和他好好斗上一斗,我取胜的把握比他大,毕竟我们的基础要雄厚的多。再说,就因为我们以后是敌对的双方,我处处维护他,刘备就要多想想了。”

秦勇咧嘴了:“公子,你现在是公私兼顾,可不是公私分明了。”

我也笑了:“最明白我的就是你。哼,总有一天,我会杀了刘备。到那个时候,我看诸葛亮还能躲避到哪里去。”

秦勇沉默了一下,试探地问我:“是否通知我们的内线,杀了刘备,一劳永逸。”

“不能。”我叹气了:“现在皇帝在他们的掌握中,我们是投鼠忌器呀,而皇帝又不能死。再说,刘备身边的内线去了成都,也鞭长莫及。”

“唉,早知道不让他们走。”

我苦笑:“哪儿想到会这样。诸葛亮身边的人又用不上,我也郁闷!”

“孔明太谨慎了,我们的人除了护卫他,什么事也掺和不上。”秦勇也叹气。

把事情安排妥当了,我累得几乎脱力,干脆啥也不想,跑回屋里睡觉去了。我可真行,真睡着了,一觉睡到下午秦勇把房门拍的噼叭作响。睡眼朦胧地起来开了门,秦勇紧张的差点撞我身上,见我无恙,他才长出一口气:“公子,我叫你半天了。曹将军来了,在堂上等你。”

“呵呵,你怕我寻短见不成。曹子廉找我?干吗?”

“曹公晋封魏王,昨天城里就炸锅了。今天曹将军在家里设宴,他是拉你去喝酒的。”

喝酒,我苦笑,这酒就像我的送行酒,能喝下去才怪:“不去也不行,你守家,千万不能让诸葛亮他们进来见我哥哥,陈到也不行。”

“子廉,你们喝你们的,干吗拉我,知道我不会喝。”一见曹洪,我就埋怨。

“会不会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一回事。这么大的喜事,你不能不参加。”曹洪笑嘻嘻地上前就拽我衣袖:“再说,别人不知道,我也能不知道?刘协小儿这么知趣,肯定是你的功劳。所以,我亲自来请。”

“少来啦,关我什么事。”我撇嘴甩开他的手。

“嘿嘿,这道恩赏旨意发出来前,你和荀文若都见过皇帝吧,还想瞒我?子云,我知道好歹,不会乱说话的。”

“得,就你聪明。你可听好了,聪明人不长寿,你收敛点。”我狠狠瞪他一眼。

“明白,明白,在你们面前,我只好装糊涂喽。”曹洪哈哈大笑。

一顿晚宴吃到了半夜,我虽然满心痛楚,却只能摆出一幅笑脸陪众人高兴,特别是曹洪,我可要算计他的。宴席上全部是曹家的人,对于曹操的晋封都是异常的兴奋,在他们眼中,曹操距离皇帝的位子更进了一步,他们的前途也似蜀锦铺路——美到家了。当然,跑去劝进的人也不少,都是刘协的忠臣,席上的对于他们是冷嘲热讽,就差侮辱恶心了。我深深叹了几口气,让曹洪把这些人的名单给我,到时候,安排他们一起走好了。

踉跄着回到家里,不出意外看到诸葛亮在门外徘徊的身影,陪在他身边的是陈到。见我回来,两人快步走来,我冲进家门,把门关上:“你们两个别来烦我,否则,我要反悔了。”不理他们,回去睡觉。

天又亮了,我抱膝坐在榻上,望着天光发呆,今天过了,皇帝东巡的旨意就要下了,我也要采取行动了,也就是开始找死了。长叹一声,起身梳洗过,慢慢走出门来到花园里。云哥哥虽然被我关押在家里,可他多年养成早起的习惯依然保持着,我来的时候,正看见他背对我靠在树上看天。

树是我最喜欢的梅花树,深秋季节,叶片已经凋零,花苞却在枝丫间吐露芳容,本是万分期待的时刻,却显得那么悲凉。人是我最亲最近的亲人,可我却距离他那么遥远,还要深深地去伤害他,我真能死的心安吗?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我更不想再次面临兄妹之间的战场厮杀,更不能让哥哥一家陪我去走黄泉路。静静地看了云哥哥很久,我才转身走了出来,不想去面对哥哥询问的目光,不想再去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关爱。

回到自己的屋里,我竟找不到事情来做了。外面的事有秦勇去做,云哥哥那里我又不想去,相对无语比什么都难受,再说,我也无颜去面对他。想了想,我该做好必要的准备,要把家乡、山庄、寿光还有抚孤院的人以后的生活安排妥当了,还有那支秘密军队也该交待给郭嘉,他们可是我为曹冲留下的最大的资本。想着容易,真要把所有的财产、生意、人员全安排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忙了整整一天,又写了一个皇帝逃跑的草案,才算完工。

放下手中拟好的文书,我伸伸腰出了门,天色又暗了下来。用了饭,秦勇还没回来,家人小心地说诸葛亮也在外徘徊一天了,问我是否把人打发走。我本不想见他,转念一想,让人告诉诸葛亮去荀彧府上等我,我马上就到。

抱着琴走进荀府,大堂上火烛通明,诸葛亮和荀彧默默相对,都低着头想各自的心事。听见我的脚步声,两人同时看过来,诸葛亮起身迎了上来:“你来了。”

我没有进去,望着荀彧道:“文若,你老说没怎么听我弹琴,我今天特意来弹给你听。去花园好吗,我记得你园子里有两株腊梅树。”

荀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领头向花园走去。我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孔明,你在我府门口徘徊了一天了,不累吗?明天别来了,不管你们怎么设法,都见不到我兄长。”

诸葛亮跟在我们身后默默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开口:“子云,这次你想错了。叔至将军是想见子龙,我只想见你,我有些怕,或许我是做的过分了点,可我真没有伤害你的打算。”

我脚下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他,他脸上一如既往地充满了真诚,可我却不再相信了。回身继续走:“怕?不会是怕我自杀吧。呵呵,我看,你是怕我死了你们的计划就完了吧。”

“子云,你,你怎么这样想我。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不是甘心一死的人,也不是那么懦弱的人。我们之间是公平竞争,你以前骗我们的时候不也没考虑我们的感受。”

他说的也对,我看着脚下飘落的一地枯黄,就像我的生命:“你说的对,我欺骗你们,你们也来欺骗我,我们之间的确很公平,所以,你一点也不过分。至于你没有打算杀我,我想也许是吧,只是,我不想再去判断真假,对你的关心,我也不想再承受。今天晚上,我们就最后喝一次茶,最后弹一曲,就当我们的诀别,为我们之间的朋友情份诀别。从今以后,无论死活,都不再有友谊和情谊。”

我话说完,前面领路的荀彧脚下趔趄了一下,他稳住自己,缓缓转身:“子云,你带孔明先去,我去拿茶具。是该好好喝一次你沏的茶水了。”

我略微点点头,也不客气,越过他向花园走去,诸葛亮不再说话,紧紧跟在了我身后。在等待荀彧的时间里,我和诸葛亮都没有说话,他负手望天,而我低头调琴。寂静的月光下,一两声偶尔响起的琴弦声带给我们及其平静的心境。有了我刚才的话语,我们都知道这一切都不可挽回,都从心里不愿意再用任何言语来破坏这种宁静、平和。这是暴风雨前宁静,我们都需要它,这样,即使再也不能见面,即使永远存下这份伤痛,还是能在心底留下最深、最美的记忆。

两盏灯笼无声无息地移动到我们面前,荀府的仆人迅速摆放好案几、软垫后,就像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荀彧亲自焚上一炉清香,点燃小火炉,端坐在我面前,他将我送他的最好的一套陶瓷茶具拿了来,茶叶是今年最上等的春茶。将小铜壶放在火炉上,慢慢洗净了茶盏,看着炭火在炉中嘶嘶燃烧,我们三人依然是片语皆无。水很快就烧沸了,取一小撮茶叶在茶壶中,等水温略降了下来,将此水倒入茶壶,再慢慢倾入茶盏,浸泡温盏。将壶中的剩水倾去,另取茶放入其中,再倒入烫水,盖上盖子,拿起轻轻摇晃,等茶叶的清香完全融入水中后,才从容注入面前的三个茶盏。我做的很仔细,不想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遗憾。荀彧和诸葛亮专注地看着我的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此时无声却胜过了一切言语。

静静品完一道水,再饮尽二遍水,我放下茶盏,坐在琴前。闭上眼睛,调息好内息,望着诸葛亮淡淡道:“今晚这曲,还是梅花三弄,请君欣赏。”

缓缓起手,琴音顿起。平和缓慢轻舒,很淡很淡,雅之极点后的返璞归真,一如拂面的春风,又如从容的秋叶,君子之风倘佯在天地间。清澈透明的泛音在不同徽位上的演奏,色彩有着微妙的变化,非常细腻的音乐意境展现在听者面前。梅花在母体中孕育,不急不躁,不张扬,不显露,缓缓地,轻柔地成长,吸收天地之精华,孕育无上之奇姿。

渐渐地,时间流逝中,含苞待放的花蕊迎风摇曳,孕育出勃勃生机。这时,秋风过了,冬雪来了,琴声在慢慢拔高,急促的节奏和不稳定的乐音,表现出动荡不安的场景,带给人冷峻肃穆,凄凉悲伤,草木凋零的景象。跳动的琴音中,单弦不停反复被拨动,仿若才露芯蕊的梅花不懂它面前的世界怎么会是这样的悲凉。稳健有力的主节奏,富有韵律的旁音,似乎是梅花在枝头轻轻晃动,它不忍见凄风冷雨的惨烈,善意地张开自己的怀抱,送出阵阵清香,告诉外面的世界,我来了,我会带给你们香甜,让你们对生活充满希望。

寒风骤雨怎甘心它们的失败,它们不允许世间有不听从它们意志的存在,它们放出凛冽的暴雪扑向梅花,妄图摧毁它,蹂躏它。琴音陡然之间拔到高音,铮铮如金石破空,又如惊雷狂怒。时间凝固了,万物惊呆了,连梅花都傻在了枝头,它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它只是想把美好带给世间,只是想用自己的善良来化解万物的悲凉。可是,它却不会屈服在这种淫威中,它在寒风中傲然而立,它在暴雪中挺拔不屈,琴音在大起大落中回荡着,重复着,此起彼伏的乐曲象征出风云交加的激烈,把梅花不屈的傲骨表现的淋漓尽致。风不能摇,雪不能埋,经历了风荡雪压的考验之后,梅花的芬芳更加清幽,更深地散溢于世间。

琴音中激烈的交锋难分胜负,就如我们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我把自己的心意,把荀彧、诸葛亮的心意借这一曲梅花三弄完全展现了出来,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到最后,琴音最高亢的时候嘎然而止,留下无穷的余韵在空中回荡。我推开琴,将怀里的文书扔给诸葛亮,转身就走。从进花园到我离开,就一句话已是多余了。

回到家里,秦勇和洪义等在堂屋里。洪义是我从山越带回来的人,是洪英的堂弟,也是洪英与我们的联络人,平时就住在酒楼。他的外表与曹洪有区别,但身材气质却很像,让我最放心的是,没有人认识他,事情办完后,他可以逃回山越而不受我的牵连。

拍拍洪义的肩膀:“事情秦勇都告诉你了吧,怎么样,怕不怕?”

“嘿嘿,不怕。大不了掉脑袋。”洪义憨憨地回答我。

“我可不能让你掉脑袋,否则,怎么和洪英交待。你少开口说话,只需要装出一份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可以了。反正天黑,又有头盔,没人能认出你是假冒的。出城后,快马加鞭逃就是了。”虽然对秦勇放心,可我还是把细节又交待了一番,这可不是小事,出不得半点差错。

“公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是回家还是去苍梧?”洪义一挺胸,很自信地回答了我。

“回山越吧。你经过江东,去见见木清,让他小心点。唉,我的身分暴露,怕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可是我带过去的人。”叫过秦勇:“你带洪义到里面休息,明天晚上就要出发了,该交待的再交待清楚,多拿点钱给他。”

秦勇点头:“请柬什么时候送过去?”

我看了看滴漏:“我亲自去把曹子廉拉来,不能晚了,否则,圣旨下了就不好办了。”

“好,我马上去准备酒菜。”

走出大门,诸葛亮又在外面,我真的不耐烦了:“孔明,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监视我,天天这样,你不烦,我还烦呐。”

诸葛亮急步迎上我:“你为什么不把我们安排成商队出去?”

我冷笑了:“你说呐?你们就想我这样安排,哼,借我商队的名义南下汝南,夺取新野和襄阳就易如反掌了。然后,曹丞相大怒,我为了保住我的手下,也只能带他们离开跟随你们。你当我真是傻子不成?会给你这个机会吗?我马上要行动了,你最好立刻去皇宫,让皇帝把第二道旨意发了。告诉文若,让他拿着皇帝的亲手诏书在家等我。”

不理诸葛亮郁闷无奈的样子,我安步当车向曹洪府上走去。见我大早地来见他,曹洪有些诧异:“这么早,干吗?”

“就是没事才来找你呀。子廉,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城里不太平静?”我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缓些。

“唔,是有点。不过也正常。呵呵,这么大的喜事,能不热闹吗?怎么,你觉察出什么事了?”曹洪很敏感。

“是呀。昨天晚上,秦勇告诉我,城里有些异动,我想今天和你一起巡视一番,看看端倪。还有,我府上有纸文书,要加盖你的将军大印。”

“你拿来就是,还要我带印玺过去,不嫌麻烦?”曹洪毫无防备。

“呵呵,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再说,拿过来拿过去是你麻烦又不是我。”

“得了,我怕了你了。你等等,我去换衣甲。嘿嘿,要不,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我领教领教你的枪法?”他倒是会找乐子。

我笑了起来:“那还不容易?就去我家里。对付你,连马都不需要跑。我出来的时候,吩咐了家人准备酒席,算我回请你。”

“哈哈,不吃白不吃。我要喝好酒。”

我心里苦笑,这酒有你喝的,恐怕这次喝了,再有下次,你就不敢喝了。

我拉着曹洪在城里城外溜达了一圈,看防卫,看地里过冬的准备,看牲畜的情况,总之,是拖足了一上午才回到我家里。酒席已经准备妥当,好酒好菜,曹洪看着哈哈直乐。酒席上,说起曹操晋位当王,曹洪还沉浸在兴奋中,就像是曹操已经当皇帝了,他们老曹家已经是天下之主了,这话里话外对刘协的“知趣”大为赞扬,让我暗中苦笑不已。我好不容易把他灌醉,指挥家人把这头“重猪”好好抬进地窖里。至于这家伙醒过来后的表现,嘿嘿,我又不去见他,我怎么知道。

秦勇带着伙计出城了,我在家里静静等消息,天色黄昏的时候,陈到匆匆赶了过来,把皇帝的诏书扔了一份给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我急忙叫住他:“陈大哥,大嫂刚坐完月子,身体不好,你要是放心,我派人送她们母子入川可好?”

“哼,你想把我也留下?赵如,你毁了子龙的一生了。”

我只好摇头:“算了,对牛弹琴。”

仔细看过诏书,与我的要求没有区别,加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用词和赞扬嘱托之类的废话,看得我冷笑不已,这就是政治手腕了。陈到已走远,我想了想,来到了荀彧府上,想做最后的挣扎。荀彧正神情落寞地坐在那里等我,手中紧紧捧着皇帝的亲笔诏书,看到我跨进堂屋,他缓缓地起身,举了举手中的圣旨,却没有说话。我看了看荀府的家人,他们垂着手,目不斜视,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文若,你不安排他们吗?我并不敢保证……”

“不需要。”荀彧淡淡地打断了我的话:“我走后,他们也不会离开。荀家人的忠心并不比你的手下少。再说,你的安排已经很到位了,我也认命。”

听得出他的坚定,他的无谓,我还要做最后的努力:“文若,我提醒你一句,皇帝在刘备手里,不一定比在丞相手里强。为了一个渺茫的将来,搭上你的一生,不值得。如果你反悔,还来得及。”

“再渺茫也比全无机会的强。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无悔。”荀彧挺直的腰杆,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我直摇头。

一切全在我的掌握中,皇宫和荀府派去找曹洪的人当然没找着,曹洪的偏将曹径带着着急上火的两个人跑到我府上,叫出了喝的满身酒气歪戴头盔的“曹洪”。我和“曹洪”打马跑到荀彧府上,荀彧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曹洪”和荀彧,还有我秘密谈了一会儿,“曹洪”出来把曹径叫到身前,口舌不清地吩咐他一切听我的,指了指我,把将军大印往我怀里一扔,便踉跄着和荀彧一起出门坐上马车就跑了,扔下曹径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等马车去远了,曹径才傻傻地追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了我。

我呵呵笑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嘴酒气地道:“别怕,没事,你主子报喜去了。咯,不行了,今天酒喝多了,我还要赶去皇宫见皇帝。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去将军府衙再和你细说。”挥挥手,我是向家走。

曹径急忙跟上几步:“可,我家将军……”

我回身摇摇手:“我说了没事。他和文若大人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回去休息,这是军令。”吓唬人地扔下这句话,我径直进宫去了。

我当然不是去见刘协,现在的他在张飞的“保护”中,万不会接见我的。我来皇宫是到高墙别院里见董妃和刘享的,随便去找董承聊上几句。董妃很吃惊地听完我的话,把刘享抱的紧紧地,她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等她明白了这些,低头想了想,才问我以后会怎么样。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这些年对曹公颇有些功劳,如果他能放我一马,我不会有事。”

董妃让小虎把刘享带出去玩,等他们走了,她才道:“我不知道这事对我们母子到底是好还是坏。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皇上已经不是皇上了,我想安稳地过了这一生,竟也是办不到。赵如,看在这孩子叫了你几年舅舅的份上,你能帮就帮帮他吧。”

我也想,可现在的我却是无能为力:“娘娘,离开这里后会发生什么事,赵如也猜不到。只有一点,你们的生活应该比现在好一些,小皇子甚至有可能成为太子。所以,您不必操心。”

“赵如,你既是曹操的心腹谋臣,应该清楚这朝堂上的争斗。什么太子或皇帝,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玩偶而已,我并不愿意我的儿子再成为他父皇那样的皇帝。然而,这些都不是你我,甚至是皇帝能做主的事了。你答应我。如果你不死,就帮帮享儿,好吗?”

“娘娘放心,只要赵如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小皇子出事。您心里也清楚,小虎子他们听我的,他们会舍命照顾好小皇子的。”

对我的保证,董妃很满意地点点头。我把小虎叫到董妃跟前,仔细叮嘱了许多事,教他们以后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保全刘享,我不在他们身边,这也是无法的事。

董妃这边交待完了,我才去见董承。董承对于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高墙别院异常兴奋,不仅他,这高墙别院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兴奋得,终于逃脱囚笼的想法让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活人的颜色。当然,董承对我提醒他注意刘备这个人的话是毫无表示,我也不想多说,刘备的为人,他跟刘备一起是福是祸,他心里最清楚。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才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我来到了皇宫,让秦勇持大将军印将曹径等人召集到皇宫。他们到的时候,皇宫里已经是一片混乱,皇帝的銮驾,董妃等妃子的车驾,董承等刚被我从高墙别院中放出来,随行皇帝一起东巡的各大臣极其家眷等,一大群人乱哄哄地站在宫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听完皇帝东巡的圣旨,曹径等人傻在了当场,曹径唯一的举动就是死死把住宫门,看向我却说不出话来。

手举大将军印,我毫不客气地怒斥曹径让开:“尔等想抗旨还是想弑君?还不命令护卫皇宫的将士恭送皇帝东巡?”

曹径颤抖着看看我,再看看索索发抖的刘协,又看看刘协身边的刘备等人,就是死不松开把门的手。他身边的军士也站在那里,就是不开门。我示意秦勇去拉开曹径,自己一步步走向宫门:“曹将军临走前将大将军印交给我,我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你们违抗军令在前,又抗旨在后,都想干什么?造反吗?”

我厉声的怒叱让众军士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被我的气势所逼,一步步离开宫门两侧。曹径被秦勇硬拉开,他绝望地看着我大喊:“赵大人,使不得呀!”

我过去把他拉往一边,示意秦勇去开宫门。曹径在我手中挣扎不停,我小声劝他:“这事子廉将军知道,他和文若大人就是为这事去了洛阳。”

曹径傻眼了,从嗓子里憋出一句:“你撒谎。”

我微微一笑:“你相信我会背叛魏王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皇帝东巡对魏王有莫大的好处,我和子廉将军能这样放任他们离开?这其中的关节你不清楚就不要乱来。我可告诉你,皇帝真在这儿出了什么事,你、我,子廉甚至魏王会担上什么罪名?你还想不想魏王成就大业了?”

宫门已经打开,没有得到我和曹径命令的军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车驾在刘备等人的簇拥下急速离开向许都东门方向而去。跟在帝驾后面的是董承等三百余人。看着车驾完全离开了宫门,曹径一屁股坐在了门口,脸色灰白地望向蓝天。

来不及安慰他了,我急忙跟在了这浩浩荡荡的车仗后面,半是相送,半是监视着把他们送出了许都的东门。一路上看见车仗的人都吃惊地纷纷议论,更有不少所谓的“大汉忠臣”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地跟着皇帝走,看得我暗笑不已。我当然要笑,因为随着跟从的人越来越多,刘备的眉头也越皱越深,诸葛亮的眉头也皱在一起了。哼,你们以为皇帝是那么好带走的?他们可不比你们在襄阳带走的老百姓,这似逃非逃的一路上,够刘备他们头疼的啦。而到了成都以后,刘备的头会更疼的。

等这一行人都走出了东门,我无视诸葛亮频频回顾的眼神,拨马回城,命令守城军士收起吊桥,关闭城门,全城戒严,没有将军府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回到皇宫,曹径还呆呆地坐在地上,他依然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过去把他拉了起来,拽到一旁:“现在不是你发呆的时候。皇帝东巡的圣旨还有其他内容,你马上命令快马将圣旨传送各地,要各地太守郡府务必按圣旨行事。还有,这是几份盖了将军大印的文书,你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去汝南荆州等地,军情火急,不得耽搁。”

曹径还是懵懵懂懂的,拿着我放在他手里的文书,半天不挪动脚步。我知道,现在必须要骗得他的配合,否则,许都城里就乱了:“曹径,我告诉你皇帝东巡是魏王掌握皇权不得已而为的事情,要不,皇后怎么不走呢?你仔细看看这道圣旨的后面部分。”

曹径这才把手中的圣旨拿过来看了起来。看到后面,他一个激灵,面露喜色:“赵大人的意思是,皇帝东巡是魏……”

我捂住了他的嘴:“你这么聪明就闭嘴,这话能说出来吗?你也不想想,这事为什么要我来做?就因为子廉将军身份特殊嘛!你还不快按我交待的去办。”

曹径果然被我误导,他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末将明白了。嘿嘿,这皇帝离开后,是死是活,那个,嘿嘿。我马上就去办,您瞧好了,不会耽搁事的。”

曹径兴高采烈地去安排收拾工作了,我来到皇宫里见皇后曹节。曹节没有跟刘协走让我有些意外,但也省了我的口舌,我可不想让她去送死。曹节坐在榻前,看着熟睡中的小皇子发呆,听到我请见的声音,她头也未抬:“赵如,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请回吧!”

我叹口气,默默起身要走。曹节突然转身道:“赵如,见了我父亲,你就说是我逼你的,这样,或许……”

我直摇头:“皇后,您觉得这样说是为赵如好吗?或许您能为赵如承担一些责任,可您想过魏王的感受吗?亲女儿的背叛您让他如何去承受?”

曹节回身看着小皇子,声音中带上少许呜咽之音:“我明白自己不孝。可我是大汉皇后,不能不这样做。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离开,就算女儿对父亲的赔罪。”

我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苦笑道:“魏王能理解您,也不会把您怎么样,您毕竟是他的女儿。再说,魏王也会为您留下而高兴,不是因为您的孝道,而是您没去送死。”

“送死?赵如,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安排了人对皇上不利?”曹节惊慌了。

“皇后,您太单纯了,只知道遵从妇道,成全皇帝。您怎么不想想,依您是曹公女儿这样的身份,一旦离开了这里,皇帝还能让您当皇后吗?就是皇帝还念您的好,刘备等人也容不下您和小皇子的。所以,留下是您最好的选择。”

我的回答让曹节傻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她无力地摆摆手让我离开。我也不忍再待下去,她眼中的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还是青春年华的女子就这样空守深宫永远了。女人永远是政治的牺牲品,这是谁的话我已忘了,但现在却是那么清晰地印在了我心里。我也是女人,难道我的一生也这样为政治而牺牲了?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了。

怀着满身心的疲惫回到家里,站在窗口遥望远处的天空。荀彧应该走出去两百里了,有我的人跟着,他别想回头,而以后,他的性命即使保住了,也永远与朝堂无缘了,我是不是真的太狠心了?唉。再转头看看花园方向,云哥哥那里我又怎么去劝说?他肯听我的话回家去吗?呆呆地站了很久,直到秦勇回来。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刘备他们还在向东走吗?”

“在。公子,他们会不会去徐州?”秦勇有些担心了。

我冷笑:“哼,徐州北有藏霸、吕虔,南有小鸟、田丰,这四个人都不是好惹的,诸葛亮不傻。为防万一,我已经给他们都去了公文。让我们的人再监视他们一天,然后撤。”

“好。那公子下一步准备……”

“再过两天,等刘备他们南下汝南了,我们就回洛阳。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许都城里有曹洪的手下帮忙,很快就平静下来。想跟着皇帝跑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些人中,真正有水平的就没有,留下他们我们反而浪费财物,不如让刘备去背负这个负担好了。因此,对于他们的离开,许都这里是皆大欢喜,曹径就兴高采烈地说,终于不用看这些笨蛋的冷脸了。我想,曹操肯定也高兴吧!

五天后传来消息,刘备等人果然转向汝南,南下荆州了。李通那里十万火急的书函也到了,汝南已是如临大敌,全境戒备森严,他的回函中,保证做到各大城市人员不会只出不进,每天城门只在上午放行半个时辰。接到这封书函,我算松了一口气。面对如此戒严的汝南,刘备想立足也不可能了。我也该去洛阳了。

缓缓走进花园,云哥哥坐在树下看书。望着云哥哥凝思地身影,我心头涌起一阵酸楚,我弄走了他的主公,强行留下他,逃避是不可能的,可我真能面对他的痛苦吗?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他抬头向我看过来,眼中充满探寻。

不等我开口,云哥哥站了起来:“这些天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准我出园子?”

走近云哥哥,我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将身子靠在树上,努力找个能支撑自己的物件,我才回他:“哥,明天我们一起回洛阳吧!”

“洛阳?我的主公也要过去吗?曹操反悔了?”云哥哥的语气生硬起来。

我努力再努力才把声音显得平淡一些:“不,就我们兄妹。哥,你不愿意为丞相出力,回家乡好吗?我知道你不甘心,可为了我……”

不等我把话说完,云哥哥就直摇头:“等两年,如果曹操真不伤害我的主公,我会考虑为了你而回家。”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枯叶,故意忽略他语气中的不满低声道:“哥,刘皇叔他们已经离开许都了,而他自愿放弃你了。”

“离开?去了哪里?什么叫放弃我了?如儿,你说,怎么回事?”云哥哥急了起来。

咬咬牙,我一口气说了出来:“哥,我成全了你的心愿,把刘备和皇帝都放走了,包括孔明他们。与他们同时逃离许都的还有董承、王子服等亲皇派的三百余人。我放走他们,提出了条件,其中之一就是要刘备发誓此生不再用你为臣。哥哥不要恨我,我宁愿一辈子把你关在家里,也无法忍受兄妹相残,无法忍受你去跟随刘备。”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我们兄妹之间蔓延。过了很久,云哥哥一拳打在树上,转身向屋里走去,没有留下一句话,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声叹息重重地撞击在我心上,撞得我的心好痛,痛得我蹲在地上,捂着胸口痛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秦勇默默走进我的房间,示意他已经将一切准备好了。我也默默点点头,他转身出了门,我的嫂子和孩子们就全靠秦勇了。估摸秦勇已经出门一个时辰了,我拿起青儿,默默走到云哥哥的房间,他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看着我走进来,他只是点点头,表示他已经准备好跟我走了。他眼中的神情已经没有了昨日的痛苦,而是充满了绝望,是灰色的绝望。望着这绝望的目光,我又能怎么样?

默默上前打开云哥哥手上的镣铐,他吃惊地看着我把锁了他大半年之久脚镣打开,看着我将青儿放进他的手里,傻傻地被我拉着走出了花园,让我牵着他的手送他到了大门口。

轻轻抚摸着战马的鬃毛,我淡淡地告诉云哥哥:“哥,银龙老了,我给你换了一匹战马。它是小白的后代,不亚于银龙,我叫它闪电。枪在这儿,包袱在这儿,里面的银钱足够你走到成都了。嫂子和孩子你别担心,我让秦勇送她们过去。”

到这个时候,云哥哥才说出话来:“你呢?不和我一起走吗?”

抬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我道:“哥,我不能走呀,走了,我得那些兄长怎么办?呵呵,你也放心,有你在敌对阵营里,丞相不会杀我。再说,我和孔明说好了,以后,我们会好好地,真正地较量一番。嘿,你告诉孔明我的厉害,让他小心点哟。还有哥哥你,下次战场相逢,我还会擒下你的。快走吧,刘皇叔他们已经快到汝南了,你再慢点,恐怕赶不上了。”

云哥哥还有一丝犹豫,我上前拉着马就走:“哥哥是不是怕以后和我对决战场?你要是怕,就跟我回洛阳好了。呵呵,我可舍不得让你走哟。”

云哥哥不再说话,默默跟在我身后走到了城门。十四年前在易京,是他把我送出了城门,而今天是我送他,难道我们兄妹注定要走上相反的路吗?默默走了一段路,我转身把云哥哥送上马背,轻轻拍拍马屁股:“去吧,不要回头,否则,我会后悔的。”

有了我这句话,云哥哥不再犹豫,最后看我一眼,一扬鞭,闪电果如闪电般向旷野处疾驰而去,剩下我呆呆地望着远去的身影泪流满面。如果说昨天我还有八成把握曹操不会杀我,那么放走哥哥后,我的把握就只剩下三分了。哥,我们还有见面的那一天吗?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意外

云哥哥走后的第二天,我来到地窖里,放出了曹洪。曹洪晕乎乎地来至庭堂,面对满满一案几的美事,傻坐了一会儿,才望向我:“你还不肯告诉我原因吗?”

我淡淡回道:“正要告诉你。很简单,我把皇帝和刘备等人全放走了,走了六天了,你赶不上了。”

曹洪傻愣了好久,才眨眨眼:“子云,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笑着为他布了一块鸡肉:“的确不好笑。吃吧,德裕酒楼的招牌菜。子廉,你的将军大印负责什么?保卫皇宫,对不对?我夺你的大印能干什么,还要我解释吗?”

“你真的这么干啦?为什么?建洛阳可是你的主意。我不信你会背叛主公。”曹洪满头雾水了。

我呵呵笑道:“很多事情就是身不由己。皇帝大了,想去巡游天下,我愿意成全他的心意。皇帝要他的皇叔护卫他,我也不得不答应。子廉,将军大印我还了,你去处理一些善后的事吧。对了,我在这里再住两天,就去洛阳,你的奏章应该比我先到洛阳。”

曹洪腾地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杀死你自己。子云,从你那年打昏主公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向很自负,也很大胆。可今天你……”

我苦笑:“我真的是没办法,只能这样做。”

“理由,你告诉我理由。这一关,你打算怎么过去?”

“没有理由,我也没打算过去。你照实写奏章吧!对了,现在天子东巡海疆,魏王代行天子职责,你奏章的格式别错了。”我好心地提醒曹洪。

曹洪愣愣地:“什么?代行天子职责?皇帝东巡海疆?我都被你弄晕了。”

我呵呵直笑:“皇帝明发的诏书是东巡海疆,至于刘备裹挟皇帝去了荆州或益州,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皇帝不在,家里肯定要有一个主持者,舍却魏王,谁能担此重任?这有什么晕头的。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你的事怎么办?”曹洪并未糊涂。

“什么怎么办?你去办你的事,我自会去投案自首。这事你也要挨处分了,如果我回不来了,这个院子就归你了。呵呵,我知道,你羡慕我这里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我对不住你这回了。”我笑嘻嘻地望外撵他了。

“子云,你真这么想?可我还是不明白呀!”曹洪还想弄明白。

“你真是麻烦。我都说了,这事没转圜的余地,就看我自己的命了。我忘告诉你了,我把我哥哥一起放走了。现在你没可问得了吧!”

曹洪这下是真无话可问了,一甩手:“你,你,你要找死呀!唉。”走了。

两天后,我处理完手里所有的事,立下了遗书,准备好了财产的分配,走上了去洛阳的路途。来到洛阳,我做的事已经在洛阳掀起了滔天巨浪,朝堂之上更是油锅里滚水,炸得直跳。回到家里,姐姐一脸惊慌地迎接上来,我只是笑笑,简单地告诉她,我就是死了,她今后的生存也不会有问题。证实了呆瓜很负责地带兄弟看住了荀彧后,看看自己的家,我走出家门,直接来到了牧府大牢。

毛玠神情复杂地亲自接待了我这个上门的罪人:“主公大怒,已经下令派人去许都拘传你前来,没想到你自己来了。我想问你……”

他的话被我堵了回去:“大人只管去禀明魏王我已入狱,其余的事,恐怕您也管不着了。”

毛玠皱了一下眉头:“你不先去见主公?不想解释一二?”

我摇头:“根本就无需解释,我也没有可解释的理由。大人尽管去吧!”

毛玠想了想,摇摇头,命手下把我带进牢里,自己见曹操去了。牢门咣当一声响,上锁的声音传来,我才轻叹了一声。从毛玠和狱卒对我的态度,还有这间一眼就看出早就准备好的牢房,还有身上的刑具,我知道这次曹操是真的恼怒了,我的性命是真的要出问题了。

到晚,狱卒把我带到了审讯室,不出所料,审问官果然是郗虑。望着郗虑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微微一笑:“大人,赵如没什么说的,您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郗虑望着我摇头:“赵如,魏王是一直对你青眯有加,你也对魏王有过大功,可你不要指望过去了,这次你犯下如此大罪,抵赖是不行的,不如实话实说了,免得我对你不恭。”

我耸耸肩:“大人误会了,我可没有抵赖的意思。我是想说,不管大人问什么,我一概应承,您写好了供状,或者您说要我怎么供诉,我就怎样,绝对不要您为难。”

郗虑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一概应承?赵如,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

我淡淡地回他:“知道,不外乎有三:其一,我承诺过魏王,绝不放走我哥哥赵云,再让他与我们为敌。可我没有做到,不仅没做到,反而出于私情,公然放走了他;其二,我怕死,在刘备等人的威胁下,帮他们逃出了许都;其三,我擅自夺取曹子廉的兵权,犯下大罪。”

郗虑慢慢坐下:“看来,你很清楚你做了些什么。这些事情,其中一条就足以要了你的性命,你真的全部承认?”

我打个哈欠:“大人,这深更半夜,您来一趟也不容易,写好了,我签字画押就是。就像您说的,免得我们都麻烦。再说,我怕痛,被皮鞭打身上的滋味,我不想再尝一次。”

郗虑瞪着我看,我也回了他一眼,他不再啰嗦:“来人,让他画押。狱卒,给赵如上枷,带至死牢,严密看押了。”

狭小的空间,潮湿的地面,烛火一闪一闪的,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死牢就是这样的呀,我撇撇嘴,一屁股坐了下去。狱卒点头哈腰地问我还需要什么,好笑,一身重镣枷锁,我能需要什么?摇摇头,他们轻轻锁门出去了,看来我的名气还是管作用的。

时间在我似睡非睡中过了一天,我是被饿醒的,感觉到牢房外有人在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却没人进来。看了一眼饥肠辘辘的肚子,我暗中嘀咕,曹操总不至于想饿死我吧?正想着,牢门打开,狱卒进来开了我身上的木枷,请我出去,说要给我换间牢房。

跟随狱卒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敞亮的房间,里面有木榻,还放了一张案几,案几上摆了好几盘吃食,鱼肉都有,哈,待遇不错,怕是几位兄长的力量。正在好笑,门口有人进来,我回身看去,却是曹操一脸复杂地看着我跨了进来。我并不吃惊,早晚要面对他的,看着他慢慢走至案几后坐下,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主公。”

曹操皱着眉头,把手中的纸一放:“坐着说吧,我要你说实话。”眼见得是我的供状了。

我叹口气,依然跪着:“主公,您还要如说什么?我已经招供画押了。”

“啪”的一声响,曹操一掌打在案几上,震的案几上的碗碟都在摇摆:“就这种东西?你做下如此之事,就用这个来搪塞我?是操亏待了你,还是你想找死?”

我抬头看着他苦笑:“主公还不了解我吗?我也不想死。可这次,我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了,您就当没赵如这个人好了。”

曹操气苦了:“我就是了解你,才不相信你会因为这种理由而做出这些事情。好了,你不对郗虑说,现在,对我说总可以吧。”

我轻叹一声:“您让我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衣带诏之事时,你曾经说过的话就是你这样做的原因,对不对?”

我苦笑:“主公,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再说,如真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能擅自作主吗?主公,您就别问了,真的没有其他的理由。赵如是罪该万死,只求您善待我的家人,也算您奖赏我跟您十多年的情分了。”

“你擅自作主的事还少了?不为那个原因,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这样做。子云,我并不是要追究你的罪,而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我的真实想法,我的真实想法是当初为什么没杀了刘备:“主公,我也想杀了刘备,可杀了他,哥哥会怨恨我一辈子的。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哥哥那么痛苦,本来是让刘备发誓,绝对不再让哥哥跟随他,可我无法看着哥哥痛苦的目光,所以……”

没等我说完,曹操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发黑了:“你还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你怕赵云痛苦,就不会关了他大半年。你在洛阳为他建的宅院又是做什么的?”

我苦笑:“想是想得好,可真正面对哥哥的痛苦,我就不忍心了。主公,您就别费心了,无论如何,这次赵如所犯的罪您是开脱不了的,现在的您是代行天子之权的魏王,不是一般诸侯,您处事是否公平,全天下人的眼睛在看着。您就赐我一死吧!赵如只求死的痛快。”

“公是公,私是私,这是你说过的话,也是你一贯的作为。对于赵云的离开,我相信你的解释,可对于刘备等人,我不相信。子廉说的很清楚,你在放走他们之前,进宫了一次,就是那天,刘协小儿突然封我魏王,还不许我推辞。这件事与你少不了关系,是不是他们用这个来换得你帮助他们离开?”曹操一点不笨,直接点中要害。

“是与不是,对解释赵如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帮助吗?主公若念如与您的情份,就不要再问了,好吗?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如的错,是我上了当,不得不做出叛逆您的事,就凭这点,您对我的任何惩处都是应当的。如绝无任何怨言。”

“果然与这个有关。”曹操站起身来走至我面前:“你太傻了,一个王位值得你这么去做?刘备的逃离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刘璋不是刘备的对手,这点你也清楚。我使用魏王的权利虽然名正言顺了许多,可依我们现在的权势,还用得着这个虚名吗?我看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我苦笑了一下:“主公要这样想,如也不否认。刘备必逃往益州,主公当速速拿下汉中,遏制刘备出川的举动。最多您多费几年神,天下一统依旧不是难事。如手中的人都可以交给公达,我的死活已经无关大局。”

曹操皱起了眉头:“死?赵云的离开你就如此伤心?你是不是害怕再次与他战场对决?还是你不想面对江东那些人?哼,你想死,也没这么容易。这张供状,我只当你是任性胡闹,若我听到你再如此胡说八道,我必不饶你。”

将供状扔进火炉,曹操转身出去了。我苦笑着坐在一桌饭食面前,饥肠辘辘的身子却没了任何胃口。曹操不会杀我,我也想到过,可我实在想不出他怎么找到为我开脱的借口。他绝对不会真用魏王封号的来历来解释我的作为,因为那会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的权利和威信将受到巨大的质疑,这是我们都不能容忍的事。呆呆坐了很久,直到狱卒等的不耐烦了,献媚般地上前催促,我才醒过神来,略用了一点汤水,就让他们撤下去。唉,听天由命吧!

大牢之中的我已经无所事事十来天了,自曹操那次来过后,再也没有任何提审,探视之类,就连身上的刑具都似有可无了,狱卒对我更是小心侍候,尽量不来烦我,而每日的吃食明显是家里送来,或者是出于几位兄长家里。没有消息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消息吧,我自嘲地笑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哥哥了,我不知道刘备到底能不能接纳哥哥回去,不知道哥哥会为我而遭受怎样的痛苦,不知道我真能活着走出这里,战场之上,我能否面对和哥哥的手足相残。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我的沉思,牢门打开,两个士兵抬着一个大浴桶进来,典韦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嘿嘿笑着跟在他们后面跨了进来:“老八,这里脏吧,快来洗洗。”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往桶里放热水,脑子里一片混乱。典韦见我没反应,几步跨过来:“怎么啦?嘿,想不到吧!放心吧,只是让你洗洗,免得那么脏。”

狱卒满脸堆笑地上前欲打开我身上的镣铐,我猛地推开他,一把抓住典韦的衣襟,着急地问:“大哥,文若呢?他怎么样了?主公把他怎么样了?”

典韦直愣愣地看着我:“文若先生?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跟他解释白费劲:“大哥,快告诉我,是不是文若找过主公了?他跟主公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这么傻,呆瓜他们怎么没拦住他?”我泪流满面了。

典韦还在发愣,张辽进来了:“怎么啦?子云,这么大的人了,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诺,我把你的换洗衣物拿来了。”

典韦看了张辽一眼:“小家伙不知道哪根筋出问题了,我让他洗澡,他问我文若先生呢,难道你要见到他才肯洗澡不成?”

“他不是要见到文若才肯洗澡,而是担心文若的生死。”随着话音,郭嘉走了进来。来到我面前,他心疼地扳过我的肩膀道:“你放心,文若没机会去见主公,你的人把文若拦死在家里,想出来也不行。”

我长出一口气,却疑惑了:“三哥,那这是怎么回事?主公允许你们这样做吗?”

郭嘉笑笑:“依照主公的意思,就想让你出去了,是我给他出了个主意,再关你几日。你也不要乱想,是公达见了主公,把许都的事说明了。你呀!主公也没把文若怎么样,只是说他既然病的那么厉害,就好好休养身体吧。”

望着郭嘉略带责怪的眼神,我苦笑道:“我承诺过,要尽全力保住文若的性命,否则……”

郭嘉叹气:“那你自己呢?要不是公达在他那里得到了实情,你的性命就不要了?”

“三哥,你应该明白,我只能这样做。死我一个,总比死成千上万的人强。再说,不管怎么样,战争总还是要持续下去,我,我毕竟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我对不起你们大家。”

郭嘉摇头:“别这样想,这件事不一定就是坏事。刘备的死活并不是战争结束与否的原因。”

我也摇头:“可三哥,刘备的死活却能决定战争延续的时间。我们要拿下益州,怕要多付出不少生命的代价。我真的错了,早在夏口就应该杀了他,是我的自私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郭嘉笑笑:“谁人不自私?子云,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主公没有责怪你,可这件事影响太大,不能一点处罚都没有,你再耐心待几天就能回家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次也够难为主公了。你去回禀主公,我做出了这种事,已无脸位列侯位,请……”

郭嘉打断我的话:“主公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我说了,再关你几天是我的主意。行了,这也是为你好的事,你不要再忤逆主公了。”

我缄口不语了。既不消减侯位,也不定罪,却还要关着我,这样做,还不是堵不住众人之口。算了,这样已经是最最好的结局了,文若没事,我自己也没事,我还能怎样?我不相信曹操真的就放过了我,他不处罚我,还不是顾虑以后。我谋士的身份已经暴露,战神的秘密还在,留着我对付云哥哥恐怕才是曹操现在所需要的。唉,真要手足相残吗?

郭嘉他们又嘱咐了我几句,又把狱卒叫来说了几句,才回去了。我把人都撵了出去,慢慢洗了澡,换好了衣服,让狱卒来把这里收拾干净了。狱卒等我用完饭,点头哈腰地锁了牢门去了。自这日起,我这里松乏多了,兄长们没事也来看看,姐姐也能来了,还给我带了书和用具。外界的消息我也能知道了,不像坐监,倒是休养起来了。

时间晃眼就过去了一个月,这日,我正摆着棋谱打发时光,沉重的盔甲声响在门外,随着牢门打开,一股熟悉的气息带着旋风般的身影扑了进来:“如儿,如儿,你怎样?你……”

我手里的棋子“啪”地掉落在棋盘上,望着把我紧紧抱住的人傻了。听着熟悉的声音,闻着熟悉的气息,我“哇”地放声哭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不走,回来会死的呀!我的傻哥哥,你不能为我死呀!”

云哥哥使劲把我埋进他的怀里:“傻如儿,傻如儿,哥哥怎么能让你为我而死,我怎么就想不到你会因为我而死呀!都怪我,怪我没有想到你的处境,是哥哥连累了你,害得你吃苦了。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的错,让我的小如儿吃苦了。”

伏在云哥哥怀里哭了一会儿,我才闻到浓烈的血腥和药味,心下吃惊,难道哥哥是闯进大狱的?急忙从他身上离开,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哥哥神情依然激动,身子依然挺拔,可苍白的脸色,发抖的双手暴露了他的虚弱:“哥,你怎么来的?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大爷伤的不轻,公子快带大爷回家吧!大主母他们我也接回来了。”秦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抬眼看去,他也是一脸疲惫,靠在牢门上,勉强向我笑笑。回家?这么说云哥哥不是闯进来的啦?我还在疑惑,典韦和郭嘉进来了,狱卒跟在他们身后,一颠一颠地跑过来开了我身上的镣铐。郭嘉笑道:“是,快回去吧,魏王已经下令,封子龙兄长为征北将军,真定侯。怎么?傻啦?呵呵。你也没事了,主公让你回家休息。”

我是傻了,望向云哥哥的眼里充满了疑问。云哥哥苦笑一下,伸手拉住我就走:“哥跟你回家。”话音才落,人却一个摇晃,就向我身上栽了过来。典韦在旁,急忙一把抱住了他。

我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怎么受伤的?”

典韦闷声道:“废话,还不先回去。”抱起云哥哥他抢先向外就走。

秦勇也伤的不轻,他一直没说,可当坚持着看我把云哥哥的伤治疗完后,就一头倒了下去,把我吓得够呛。我赶紧医治他,才发现他的伤不比云哥哥轻。这人也真是,就这样了,还坚持着说自己没事,要我先去看看陈到。匆忙为他治疗了几处厉害的伤口,我才赶去隔壁看陈到。陈到处于昏迷中,一身大小有三十多处的伤口,看着就吓人,很多地方都是再深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秦勇告诉我,他们给陈到服用了三颗保命丸,才勉强保住了陈到的命。

动用了所有的上等好药,用了两个时辰,总算把陈到的伤口医治完,见他呼吸比较平稳了,才松了一口气。嘱咐他们精心侍候三个伤员,我疲惫地来见嫂子。

嫂子坐在正堂上,眼中空荡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见我进来,她点点头,指指身前的位置。我乖乖地走过去,扑通跪了下去。

“叔至兄性命已无碍了,孩子我派人去寻,无论生死总要找到。请嫂子宽心。”

嫂子点点头:“你明白我让你跪下的意思了?”

我苦笑:“是如不好,伤害了两位兄长,更让嫂子和孩子担惊受怕了。嫂子要怎样惩罚我,如都会承受。”

“啪”重重的一个耳光落在我脸上:“这一掌,是我要教训你。”

我跪的直挺挺的,不敢有丝毫移动,也不敢伸手去摸左边发烧的脸:“父母过世,兄嫂就是如的父母,您打得对,教训的对,如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请嫂子尽管打骂。”

“啪”右边的脸上又挨了一下,这下对称了:“这一掌,是代你哥哥教训你的。”

泪水涌上来,我低了头:“是,哥哥教训的对。如让哥哥伤心、痛苦了这么久,还害得他如此绝望,是该打。”

嫂子喘气的声音就在我耳边:“第一掌,我教训你,是你对我们的欺骗和隐瞒。自从我和你哥哥成亲以后,就知道在他心中一直牵挂着一个亲人,在外流浪的亲人。从你在新野找到我们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他一直牵挂的人就是你。他为你担心,担心你奔波在外会不会生病,担心你在战乱中会不会受伤,担心你吃的可好,担心你睡得可安稳。每听到你所去的地方有战争,他整夜整夜睡不着,就是梦里也会念叨着你千万不要出事;他天天到商行去问,天天在城头上去等,等你的消息,等你回来的身影。他和我这么多年的担心,这么多年的期盼,换回来的是你对我们的隐瞒和欺骗。你说,该不该打?”

我轻声抽泣起来:“该,该打。我知道哥嫂为我担心,我知道哥嫂为我忧心,可我依然自私地忽略了你们的感受,依然狠下心来伤害了你们的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云对我说过,你小时候就说要帮他建功立业,要为天下百姓脱离战乱而努力,所以,我们原谅了你的欺骗,原谅了你把云关押起来的做法,可是,我们能忍一,不能忍二。这第二掌,是为了你第二次的欺骗和隐瞒。”

“第二次的欺骗和隐瞒?”我愕然抬起不解的目光看向了嫂子。

“难道不是?你明明知道放我们离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明明清楚在我们都离开后你的处境是什么,可你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提,就那样轻轻松松的一个命令把我们送出了洛阳,就那样把你自己送上了死路,把你哥哥逼上了绝路。”

嫂子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没有,我没有。嫂子,我不知道哥哥遭受了什么,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我只是无法再看着哥哥痛苦下去,我无法面对他的绝望,所以,我才……”

“是,你忍受不下这种骨肉亲情的煎熬,所以,你自以为是为我们好,所以,你愿意用死去逃避这一切。可是,我虽然不是你们这些聪明人,却知道失去亲人的痛,是云最不能忍受的事。他宁愿自己死,也忍受不下来自己的妹妹为自己而死的结局。你倒是可以一死了之,他呢?你要他这一辈子都生活在生不如死的境地里吗?你要他经历了亲手伤你的痛苦还不够,还要他痛心、痛恨自己一辈子吗?”

嫂子的话由咬牙切齿的愤怒到后来的抽泣,让我心痛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连她称呼妹妹我都没有半点惊愕。泪水不停地流下来,云哥哥苍白痛苦的脸色盘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抹之不掉,我跪在那里,双手死死抠住地上的砖缝,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痛哭出声。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心中那点兄妹可以在一起的喜悦全没了,终我此生,如何弥补对他们的伤害。

在我不知觉中,嫂子蹲在我身前,把我抱进怀里痛哭起来:“傻呀,你们怎么都这么傻。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平定天下,什么名垂青史,都比不上骨肉亲情呀!你们兄妹难道不知道,你们在顾惜对方的时候是在折磨自己吗?难道不知道这种对自己的折磨带给对方的是更大的痛苦吗?我看着你们如此痛苦,我这心里也是欲哭无泪。偏偏你们都这么倔强。”

伏在嫂子怀里,我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失声:“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哥哥痛苦,更不想大家伤心。可做错了一步,那是步步都错呀!我只能这样做,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嫂子抱着我痛哭了好一阵子,才收住了哭泣之声。拉我起身坐下,嫂子心疼地擦去我的泪水,摸摸发红的脸:“疼吗?”

我摇摇头:“不疼。我让嫂子心疼了。”

点点我的额头,嫂子起身拧了一张湿巾过来为我擦脸:“这脸上糊了这么厚的粉,都红了,还说不疼?你皮厚呀!”

她的动作很轻,真像母亲,我虽然很不自在,却没有躲避,反而有些享受地让嫂子为我擦洗了一回。等她放下棉巾,我才疑惑地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告诉您我是女子?”

嫂子苦笑了一下:“你们兄妹一样的脾性,他怎么会告诉我这么重要的秘密。可是,我们是一家人,我又是你嫂子,留心注意一下,哪有不知道的?别的不说,兄长呼自己的弟弟有叫如儿的吗?他什么时候叫过你子云?你们兄妹当我是傻子不成?还不说你对琴儿他们的态度,是小叔吗?”

我尴尬地笑了:“这个,对不起,嫂子,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瞒着您,只是,您看我这特殊的身份,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真说不清了。”

嫂子一声叹气:“我知道,所以,也只能咱们姐妹之间才能这样说话。如,眼下你哥哥也来了,魏王的任命他既然认了,这以后的日子也就这样过了。我知道你哥哥,他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不会舍你而去,更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用力点头:“嫂子,我明白这点。您放心,云哥哥有自己的使命,我不会让云哥哥和刘皇叔他们为敌,也不会让魏王下这样的命令。云哥哥打小就有北征匈奴的志向,我在家乡已暗中为他训练了一支北征匈奴的亲兵。待他身体好了,放下以前后,我会替他向魏王请命北伐的。这些年,关外异族,特别是鲜卑在边境不时入侵,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也到了解决他们的时候了。”

望着嫂子点头的样子,我小心开口道:“可,叔至兄长的事怎么办?他那里还需要您去说服才好。不过,他遭此大难,身体没有一年左右,怕是……”

“这个我知道。你先别管以后,用心把嫂子和孩子找到。唉,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我哥哥的性子也是认准就不回头,可这次他身上的伤再重,也比不上心里的痛。恐怕他不会再出来为任何人做事了。”嫂子叹息着回答我。

“嫂子,你们是怎么遇上我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叔至兄是被谁伤成这样的?”曹操不可能这么快派人追杀他们,汝南的李通和襄阳的吕常也不会下手吧,可陈到怎么受伤这么重?嫂子说他伤心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被刘备所伤?

我的疑惑让嫂子叹口气:“秦勇带我们一路急奔追你哥,可让我们大吃一惊的却是遇到了你哥带着浑身血迹的我哥找大夫。当时情况十分紧张,全靠秦勇拿出你制造的保命丸暂时压制住了我哥的伤势。后来,你哥和秦勇把我们兄妹和孩子安置在一处农家,留下几个人照看我们,就匆匆向前赶去。再后来,秦勇带着受了伤的你哥,接了我们一起回来了。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云哥哥和陈到的伤让我疑惑满腹,我唯一明白的是云哥哥回来并愿意归顺曹操,肯定是曹操他们使得计谋,怪不得把我关在牢里休养,原来是为了钓云哥哥回来,然后再用我的性命来逼哥哥就范。从郭嘉那里,我知道了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面对郭嘉的坦白,我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设计了我们兄妹,把我被关押待死的消息发的满天下都是,生怕云哥哥听不到似的。面对我的责怪,郭嘉很无辜地摇头:“你做出的恶事,我们只能用这个法子来为你擦屁股,你还敢作脸色给我看?我看你心里快乐开花了吧!”

面对他们的无赖,我能怎么样,只好耸耸肩,自认倒霉了。当然,不可否认,我心里真的有点高兴,嘿嘿。当然,我的高兴归我的高兴,云哥哥并不高兴,他伤势还在其次,神智也很清醒,可他的神情疲惫到了极点。虽然面对我们兄妹不会再有自相残杀的好事,他偶尔也会露出一丝笑容,但在他脸上,更多的是痛苦,他曾经的梦想生生失去一半不说,他还要为我去承受为曹操效命的无奈,这种无奈带给他的是心里无力的悲哀。面对他的悲哀和痛苦,我只能尽力去开解,只能尽心去劝说,对我保证不会让他和刘备等人对决的话,云哥哥露出一丝感激,看得我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我更怕的云哥哥的豪情从此泯灭,好在当我把家乡为他准备的那支奇兵告诉他时,他脸上流露出的希望让我松了一口气,不能面对内斗的他,能在塞外去抗击那些民族的敌人,从而不会枉费一生的追求,也算他此生最后的期盼了。

在安慰云哥哥的同时,我也没忘了解曹操怎么处理皇帝出走事件的,他又是如何用他的铁腕保下了我,压下了朝野内外的议论。云哥哥他们回来的第三天,我把郭嘉他们请到了家里,明是喝酒,实际上是询问实情。荀攸闻到味道似的,竟然推辞了。我知道这其中有名堂了,亲自跑到他家里去请他。

见到荀攸,我吓了一跳,眼前这人哪里是荀攸,满脸皱纹,就像是老了十岁,脸上的神情更是说不出的疲惫,精神萎靡不振,看着我沉默不语,和昔日嬉笑打闹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简直就是两个人:“公达,你怎么啦?是不是病了?”

荀攸摇摇头,指指心:“被你累的。”

我感动,上前拉起他就走:“那我请你喝酒你还推辞?走吧,我准备了好酒好茶。这次是去刀尖上走了一圈,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就回不来了。我是真心谢你们。”

荀攸长叹一声,任凭我拉着他出门登上了马车。见到荀攸满脸不愉的样子,郭嘉不乐意了,上来把荀攸挽到上席坐下,然后冲我就骂:“子云,你太过分了,公达心里难受,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他。”

我也委屈:“我就是想好好谢谢他嘛!顺便赔个罪。”

荀攸坐下后大大叹口气:“赔罪管什么用?你真要谢我,就把解药给我。”

“不给。”我一口拒绝了:“你忍不住,会把解药给文若的,那样就害了他了。”

荀攸沉默了一下,自嘲地一笑:“是,我承认我忍不住。可你也太心狠了,把叔叔整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给了他解药,也解不开心里的苦呀。”

我郁闷到了极点:“我是故意的吗?要不是被逼到这份上,我也不会这样做。再说,这药丸就一颗,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敲诈来的,你知道吗?再说,一颗药救了你们荀家,我也算尽心尽力了。至于文若,先让他受两年罪吧,过两年,等朝堂上真正平静下来,我会把解药给他。”

郭嘉看了一眼到现在还在沉默中灌酒的贾诩后,才道:“子云的预防措施还是有必要的,毕竟现在对文若先生不利的言语满天飞,当然也少不了你这家伙。药丸的事只有我们知道,所以,我想,子云,你去看看文若先生吧,你可是神医,他生病,你不去看,说不过去。”

我低头了:“不是不想去,可去了,啥也说不出来,两人面对面,更尴尬。”

贾诩灌下一盅酒:“该去。眼下时局太乱,你和文若的矛盾不解决,会被有心人利用。”

“有心人利用?谁?”

“不知道。”荀攸郁闷地灌下一口酒:“你在夏口的猜想本身就错了方向。叔叔是正直之人,就是存心伤你,也伤在明处。那个暗箭之说与他绝无关系。”

他的话我相信,因为荀彧要是真做了,不会不承认:“我相信。可是谁发布的流言?谁在利用文若和我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是谁在利用文若的忠诚,我的忠心和主公的疑心?”

“废话真多。”郭嘉白了我一眼:“我们要是知道,能在这里猜吗?早就告诉你了。不过,我觉得主公心里好像有数了,我们谈起这件事时,主公叹了一口气说,我绝对相信子云,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他。”

既然曹操这样表态了,我就不好再深究下去,至少在表面上我不能去深究了。想了想,我把话题转移了:“不说这些了。公达,这次是你主动,还是文若主动?”

荀攸看我一眼:“叔叔要是主动,就不会设计你了。我也不算主动。”

我一愣,这算什么回答。还是郭嘉为我解释了:“可以说,公达有一半是主动,另一半是主公逼迫。你跑去监牢,炮制了一纸找死的供状,把主公气的够呛,连我们都想狠狠揍你一顿。主公召集我们,商量对策。”

原来,曹操拿着郗虑交上去的我的供状,是气的一夜没睡,第二天跑来见过我后,他满腹的疑云就集中在荀彧身上了,他了解我,也了解荀彧,因此跑去探视荀彧,可荀彧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只流泪,不说话。回到府上的曹操越想越不对劲,把众心腹都找了去,询问他们的意见。可兹事体大,郭嘉又因为和我的关系而不好开口,贾诩一贯谨慎,荀攸低了头不吭气,其他人见曹操神色不愉,没有明确表示,而当事人的亲人郭嘉和荀攸又不说话,因此也不开腔,场面冷了。

曹操冷眼看了一圈,点名了:“季珪先生,您怎么看?”

崔琰的眉头一直皱的死死的,听到曹操点他的名,只好站出来:“明公,此事似有蹊跷,赵如对您的忠心天下皆知,他固然重私情放走赵云,可这也是人之常情,也可谅解一二,他似乎不应该做出大逆之事。臣以为此事还应该详细查问。”

“那先生认为是什么蹊跷在其中?”曹操不甘,追问了一句。

崔琰有些尴尬了:“明公,您现在是以魏王之尊,丞相之职代行天子职权,皇帝如此放权给您,定有深意。”

曹操一听,知道崔琰也看出皇帝的圣旨与我放走皇帝之间的关系了,这种关系当然不能说出来,所以崔琰才说“定有深意”。崔琰话外的意思是赵如为了您得到无上的权利,要牺牲自己了,该怎么办,还得您这个主公拿主意,我是不会有意见的。

他的表态让曹操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睛转向毛玠,毛玠不等他点名,出来了:“魏王,此事臣应避嫌。”我和赵如有亲戚关系的,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曹操一听,很满意。为什么?毛玠是出名的公正,他说出的理由很充分,但以他的为人,主动请求避嫌就说明他不同意处分我了,否则,他才不会避嫌,有啥就会说啥。曹操就是明白他的心态,因此满意地点头了。

既然崔琰和毛玠都不说惩处的话,曹操又露出满意的神情,其他人都是滑头,明白曹操又要偏袒人了,和我们关系不错的,自然不会画蛇添足,对我们不满的,也不愿意公开得罪我们,特别是不能和曹操对着干,因此都不说话。

曹操又坐了一会儿,叹声气:“公达,文若的病到底如何,你也该多关心,经常去问问才是。”说完后,也不待荀攸回答,他摆摆手,让众人散了。

荀攸多聪明呀,一下子就明白曹操的暗示和威胁了:“你说我还能装傻吗?只有去逼叔叔了。叔叔在家族和理想中挣扎了很久,最后才把皇宫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我们才能明白你当时的处境。我回去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把实情说给主公了。”

荀攸只是短短一句话,我却流泪了,他和荀彧的苦苦挣扎让我内疚满怀,我也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变化这么大:“公达,谢谢你,也谢谢文若,是我对不起你们。”

“唉。”荀攸长长地叹口气:“我能怎么办?早在叔叔带着那样的圣旨过来的时候,我们就都明白你为什么要放走刘备了,可我不能说呀,说了出来,叔叔一家甚至荀家就面临危险。但是,你以为我心里就这点苦吗?我也不能眼看着你丢掉性命也不理会。这左右为难的事你让我如何面对?要不是主公相逼,我真的无法去询问叔叔真情。好在叔叔还没有执拗下去,好在主公理解你的用心,我的难处,将这事隐忍了下来,否则……”

郭嘉也叹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主公听了事情的经过,当时脸色也很不好,过了很久,他才说,既然子云如此用心,我就成全他,文若的事,我可以当不知道。既然文若病的这么重,以后就安心休养吧。你们说吧,我要用什么法子把子云弄出来又不让别人不满。你说,我们还有什么法子,只好利用子龙兄长了。其实,主公也是这意思,只不过他不好实说,所以,我就担下这个恶名了。好在最后的结果在我们的预想之中。”

我擦去泪水,倒了一盅酒送到荀攸面前:“公达,什么都别说了,我理解,真的。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文若,我不能进去见他,但姿态会做足。你放心,那药决不会要他性命,而他的心结也只能由他自己慢慢打开。”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真相

面对我对事情真相的追问,云哥哥也学了陈到,不说话,而他们的伤势如此沉重,我也不好一直追问下去,只好耐心等了几天才去见秦勇。秦勇的伤势也重,两三天的时间中一直昏昏沉沉,我去见他,他服药后还在昏睡,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显得如此虚弱。看着这张苍白的脸,我突然很内疚,这么多年了,秦勇跟着我无怨无悔,无求无欲,默默地为我做着一切事。不仅是他,公孙洪、梁吉、华略、宋列等,无一不是这样,我取得的成就离不开他们鼎力无私的相助。秦勇身负重伤我还可以救治他,还能好好调理他,那些不在我身边却和秦勇一样,无时无刻都面临危险的兄弟们,他们的生死我却顾及不到,而他们也是宁可放弃性命也不会背叛我的人呀!就是以后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怕也是默默无闻甚至他们其中的人连尸骨我也找不到了。

泪水流过我的面颊一滴滴落在秦勇脸上,他呻吟一声睁开了眼:“公子?!您怎么啦?为什么哭?难道陈将军他……”

我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你醒啦!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很痛心。我做错了很多事,让你们为我付出的太多了。”

秦勇挣扎着坐了起来:“公子,人哪有不做错事的?好在这次也算坏事变好事了,大爷终于和您团聚了,了却您多年的痛苦和担心。至于我们,您不要这样想,自从我们跟随您开始,就把效忠您作为我们活着的目的,就像您效忠曹大人一样,您心中可有后悔和遗憾?呵呵,公子是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吧?我们也一样。只是,公子,您有时候也该为自己好好想想。”

原来最了解我的却是他,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感觉让我想去抓住,但却又不知怎么去抓拿,而且,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在于我对这种感觉有些手足无措,有些心慌。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低头思忖了半天,还是找不到感觉的来源。摇摇头,让自己平静下来,把这种感觉抛开,我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东西放在心里。

秦勇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公子,怎么啦?是不是我说错了。”

我笑笑:“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其他的事了。对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兄长的本事居然伤成这样,谁下的手?刘备,是不是?”

“也可以这么说,只是下手的人是张飞。陈将军却是伤在刘辟手里,但到底是如何发生的,陈将军就是不说,我也没弄清楚。”

“刘辟?刘辟不是陈到兄的对手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疑心更深了。

秦勇摇头:“我们见到大爷的时候,刘辟已经死在大爷手上了。就因为这,张飞对大爷痛下杀手,大爷又不还手,所以才伤的很重。公子才出来,还不知道汝南事件吧?”

“汝南事件?刘辟干的?”我心里一紧,不好的预感来了。

“正是。我虽然没能亲眼见到,但伙计带回来的情况还是让我吃惊。那日离开许都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宜阳,夫人和孩子们还没到,我向上走迎到他们已是一天后了。”随着秦勇的讲述,汝南事件慢慢在我脑中映像出来。

秦勇接到我的嫂子他们后,没敢有片刻耽搁,带着他们快速南下汝南。刘备他们带着皇帝肯定要经过汝南去荆州,且不说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刘备现在唯一有军队的部属刘辟也一直在汝南活动。云哥哥离开我后,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刘备,也只能走汝南这条路,所以,秦勇一点犹豫也没有,带着人直奔汝南。

秦勇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赵云,不,应该是碰上了他。他们刚进安乐县城,就在大街上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扑进了药铺。大吃一惊的秦勇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虽然只是几眼,可那满身的血迹让他心紧。谨慎的他急忙跟进了药铺,赵云一把抓住药铺里的大夫要往外走,神情异常焦急。

秦勇的出现让赵云大喜,虽然秦勇不是我,但多年的跟随,秦勇也掌握了一些医治伤病的本事。跟随心急火燎的赵云来到客栈的秦勇更吃惊了,陈到的伤势比他想到的还重,面对这样的伤势,秦勇也有些束手无策。好在他身上一直带有我专门为他们制作的保命伤药,才使陈到的伤势没有恶化到不能救治的地步。

赵云面对秦勇的询问,只摇头说不清楚,而清醒过来的陈到是一言不发。秦勇的疑惑一直到晚上暗地里跟随赵云的伙计现身出来才略有所解。原来,赵云离开许都后,一路快马南下汝南,就在安乐附近的河边,碰上了被人追杀的陈到。摇摇欲坠浑身伤痕的陈到见到赵云,仅仅说出一句:“快救人”就昏倒在赵云身上。莫名其妙的赵云看清追杀陈到的人后,简直是瞠目结舌,那人居然是刘辟。

短暂的失神后,赵云的理智被身边昏迷的陈到唤醒,他厉声质问刘辟:“尔等为何如此?叔至所犯何罪?”

刘辟看到赵云早停下了,赵云的声威和能力让他不能不哆嗦几下。看了看身边赶上来的军士,仗着人多,刘辟的胆子大了起来:“赵云,你没有资格问我。交出陈到,本将军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哼,将你们一并处死。”

赵云冷哼一声,慢慢将长枪斜举:“刘辟,谁让你追杀叔至的?你把主公他们怎么样了?”

刘辟心里惊慌,表面上强装镇静,身子慢慢后退,嘴里硬气:“赵云,你已经不是主公的臣子,而是曹操的人了,你没有资格再叫主公。哼,你赶来救陈到,就说明你们是一伙的,意图不轨。快快束手就擒由主公发落,否则,哼,休怪本将不讲以往的情面。”

“一派胡言。刘辟,叔至为人天地可鉴,你追杀他,显然是心怀不轨,你老实交待,本将还可与你到主公面前理会一二,你若再不说实话,本将手中长枪决不饶你。”

面对赵云的厉声怒斥,刘辟不再多说,指挥众人上前围杀赵云。可赵云不是陈到,众军士面对他,心中除了恐惧还有羞愧,竟都哆嗦着后退。赵云也看出刘辟不会和自己好好说了,而前方隐隐传来的呼救声也让他心急,他略想想,拍马直冲刘辟而去。刘辟硬着头皮迎上,惊慌之下却不及抵挡这雷霆般的一击,大叫一声,手中大刀已经倒转,巧不巧地就落回自己身上,当时就倒下马背。他的战马受惊之下,翘蹄狂奔而去。赵云本意不过是拿下刘辟,却不料战马惊魂,等他赶上刘辟的战马,刘辟已经被战马活活拖死于马腹之下了。

刘辟战马一跑,跟随他的军士立刻四散而逃,被赵云堵住其中两人,这两人无奈,只好帮着赵云扶住陈到按马缓行至前方。到了呼喊最为惨烈的地方,赵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是随后暗中跟到的伙计,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子,他们到的时候,大爷已经带陈将军赶去城里,那一片开阔的河岸上血迹斑斑,除了死人就是死人,那场面简直让人无法目睹。跟随皇帝走的那些人中,包括董承和王子服,大部分都死了,连老弱妇孺也没放过,河里也有逃命未果的尸体。伙计报了官,尸体是安乐县府去收殓的,我们的人在官府到之前将尸体翻过,没有找到我们的人。看样子,他们是逃过了。但陈将军的夫人和孩子我们没找到,应该是陈将军的亲卫护着他们逃走了。我回来前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勇看了一眼我已经变得阴沉的脸色,叹口气接着说:“当天晚上,我偷听到了大爷和陈将军的对话。皇帝等人到达汝南的时候,因为跟从的人行动太过缓慢,因此刘备带着皇帝和自己的心腹以摆脱曹操追击为名先跑了,而陈将军奉刘备的命令带了两百军士护卫董承等人慢慢前行。这天傍晚,他们在河边安营休息,夜里突然遭到几千不明身分之人的袭击。陈将军率领两百军士奋力抵抗,却是寡不敌众,渐渐被杀戮殆尽,陈将军也已受了不轻的伤。抵抗到天亮,他才发现,这些袭击的人身后四周,还有不少人存在,他们奋力救出逃出营地的人大部分都死在这些人手里,只跑掉几十人,还被跟随追杀。陈将军赫然发现领头的人居然是刘辟。在他的怒斥中,刘辟说是为了劫财。陈将军奋力突围,被刘辟带人追杀,遇上了赶来的大爷,才获得喘息的机会。”

“劫财?这个说法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心里咯噔一下,我想起了曹嵩在徐州遇难的事了,当时陶谦不就是说曹嵩的死是因为他的部下见财起意,杀了曹嵩满门吗?这难道是惊人的巧合?

秦勇叹气道“公子怀疑什么,我也怀疑到了,当时大爷也是惊问陈将军的。可陈将军说,刘辟本是黄巾余孽,平时就贪图金银之物,做下这种事也没什么意外。”

“陈大哥这样说也有他的道理。看来,这件事已经被这样定性了?”

“是的,安乐县丞在调查的时候,找到了几名据说是逃回性命的人,他们告诉安乐县爷,当天晚上杀人的人高喊他们是黄巾军,要替天行道,杀贪官。哼,我看就是借口,故意这样说的。”

我使劲摆了一下头,让自己冷静一下:“这件事曹公他们知道了吗?社会上怎么说?”

“这事在汝南几乎传遍了,但这里没啥动静。曹公肯定知道。可最让人心寒的事在后面。”秦勇说了这句后,面目变得沉重愤恨起来。

“你接着说。”

觉得事情不对劲的秦勇执意要跟赵云一起去找刘备,在他的坚持下,赵云同意把陈到和家人留在安乐,等事情弄清楚以后再来接人。一路急赶到了距离樊城不远处的时候,他们赶上了皇帝和刘备的人马。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没靠近,张飞带着人已经冲了过来。

“我们没想到,张飞张嘴就骂,骂大爷是小人,是叛臣,背叛了刘备,背叛了大汉,并且不由分说,上来就打。”

张飞的莽撞是出名的,赵云怎么会和他争斗,因此急忙避开他的第一轮攻击,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赶来。张飞听了赵云的解释,冷笑一声:“你说是追赶前来效命的,那我来问你,你为什么杀了刘辟?你难道不知道刘辟是主公重用的人吗?主公帐下的军士全靠刘辟召集回来,你杀他,就是背叛主公的行为。”

赵云大惊:“不可能。刘辟带人在安乐大开杀戒,杀了董承等跟随皇帝南下的众臣,我杀他有什么不对?再说,刘辟之死也是意外,我本意并不想杀他。”

张飞哈哈大笑:“赵子龙,跟了你那个无耻的弟弟,你也学会说谎了。明明是你带人残杀大汉忠臣,被刘辟阻拦,你却杀了刘辟,你倒反过来说了。简直是颠倒黑白,你羞也不羞。”

赵云气急:“三将军,你我共事多年,赵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刘辟以劫财为目的残杀众人是事实,我没有说谎。”

张飞冷笑:“你说的谁信?我们这里可是有证人,跟随刘辟保护大臣的军士逃回来了,揭穿了你和陈到的阴谋。哼。”

“他们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你让我去见主公,我自会向主公解释清楚。”赵云并不想和张飞绞缠不清,他急切想见到刘备。

“你做梦去吧,哼,你要见我大哥,肯定不怀好意,赵如是不是要你来杀我大哥的?”张飞根本就不跟赵云讲道理。

秦勇看不下去了,上前唤赵云回走:“大爷,他们不仅蛮不讲理,还要栽赃陷害。您还是回去吧,慢慢再想法子。”

他不上前还好,这一去,张飞抓住理由了:“赵云,你还敢说你是忠臣?哼,此人就是赵如的管家,你带他前来,明显不安好心。”

秦勇也恼怒了:“张将军,两军对垒各显其能,我家公子高人一等,你不怨自己笨,却口口声声侮辱公子,看在大爷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可你连大爷也要侮辱,我看是你没安好心吧?至于刘辟残杀众人的举动,哼,依我看来,说不定就是你们在后面指使的。眼看事情要败露,就栽赃陷害给我们大爷。我呸,这就是刘备标榜的仁义?”

张飞哪里受得了这一骂,气得哇哇大叫:“好你小子,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恶意诽谤。赵云,你杀了此人,就说明你是真心回归,我带你去见主公,怎么样?”

赵云一听,愣了,秦勇是我的人,他如何下得了手伤害与他。再说,秦勇好心相陪,又不是敌对之将,他也不可能滥杀无辜呀:“三将军,秦勇虽是我弟弟的管家,然并非敌人,赵云不会杀他。”

张飞冷笑:“你不杀他,就说明你们是一伙的。既然这样,我也不用和你客气,我先杀了你,再带你的头颅去见大哥。”他是二话不说,拍马上前,起矛就刺。

赵云虽然武艺在他之上,但却不欲和他动手,只能频频躲避他的攻击,两人都是高手,如何容得他忍让,不到十余合,就被张飞连伤几处。他不还手只躲,那张飞更是得理不饶人,毫无罢手的样子,再过几个回合,赵云是险象环生,频频遇危。秦勇如何能眼看他遇上危险而不顾,因此拍马上前拦下张飞,两人厮杀起来。

秦勇虽然武艺不错,但与张飞比起来,也差了一截,奋力抵挡之中,他还不忘赵云,因此更不是张飞的对手了。而秦勇把张飞拦下后,赵云并未离开,他看了看远处的行辕,一咬牙,拍马向行辕方向冲去。张飞猛攻击秦勇几招后,回身大声命令军士将赵云团团围住,阻挡他前进。赵云如何肯向这些昔日的同伴下杀手,面对他们的围攻,只抵挡,不还击,因此,不过百步,身上就已经多处受伤了。好在他原来的威信还在,这些军士虽不明真相,却也不愿意对他下杀手,因此才无性命之忧。

张飞此时已经把秦勇逼得险象环生,跟随秦勇的十八名伙计眼看情形不对,一半人冲进军士的环围圈中去拉赵云回转,一半人去拦阻张飞,解救秦勇。就在一片混战之时,行辕那边也沸腾起来,从那里又跑出一队人马,旗帜上是大写的“关”字。被属下救回来的秦勇一看,觉得大事不妙,一个张飞他都受不了,又来一个关羽,更不能抵挡了。因此,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包围圈,拽住赵云的涤带往外带。赵云被他大力拉扯之下,也只好放弃了冲过去的打算,回到原地望着关羽的旗帜发呆。

正在这时,他们背后也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远处尘土飞扬,似有大军将到。张飞一矛杀死一名拦截他的伙计冲到赵云和秦勇面前就刺:“还敢说不是叛臣,把曹操的军队都带过来了。你去死吧!”

秦勇死死架住了这一矛,对赵云大吼:“大爷还不走?”

赵云回身看看,又看看前面,一咬牙上前挑开张飞的矛头:“三将军一定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曹军不是我带来的,你信不信我也无所谓了。秦勇,你回去吧,告诉如儿,就说我对不住她的好心了。”

未等秦勇说出话来,张飞在冷笑中,一矛刺过来,赵云就真的不做任何抵挡,把眼一闭,任凭长矛刺进了身体。张飞也未想到他真的不做抵挡,“三弟住手。”一声大吼也在张飞长矛刺出时传来,关羽赶到了,见状大惊,急忙出声阻拦。张飞一惊之下,长矛迅速回收,因而刺进赵云的身体并不深,即便这样,鲜血也迅速浸透了赵云的银盔。

赵云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关羽绝望道:“二将军也是奉命来取云性命的吗?你们下手吧,云别无所求,只请你们放过秦勇他们。他们只是不放心我跟来的,不是你们的敌人。”

关羽将大刀挂回马鞍上,双手抱拳:“三弟一向鲁莽,子龙你也清楚。可惜我来晚了一步,致使子龙受伤了。”

赵云闻言大喜:“这么说来,是主公让二将军来的?我可能去见主公?”

关羽摇头:“我的确是奉大哥之命而来。但大哥让我转告子龙,他已在许都发誓,今生不能让子龙你相随了,还请你谅解与他。至于刘辟之死,大哥已经调查明白,他本是被大哥派去迎接叔至他们的,可此人看见随从众人财物颇多,起了歹心,因此做下此等恶行,却与子龙你无关。不过,这事怕也不是这么简单,刘辟离开大哥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投靠了某人,从而听命于人做出这事,也值得深究。唉,子龙无意中杀了他,怕也是天意难测了。”

赵云听完关羽的话,本已经燃起的希望瞬间又变成了绝望,他慢慢放开悟着伤口的手,惨然一笑:“看来,主公是真的不要我了。主公还有什么话吗?”

关羽点头:“有。大哥说,请子龙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以后相见,手下留情三分。不过,你不忍对三弟下手,羽也明白你的心意了。然事实无情,你还是走吧!叔至性命如果能保住,你也把他带走吧,有些事情,唉!”

远处的马蹄声清晰可闻了,皇帝的行辕也起程了,关羽深深看了一眼绝望中的赵云,回身招呼张飞向行辕方退了过去。赵云傻傻地看着他们远去,连一点反应都没了。秦勇不顾身上的伤痛,急上前唤他,却见赵云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人缓缓倒下马,好在秦勇靠近,急忙接住他下滑的身体。

跟随秦勇而来的十八人在这场一边倒的作战中,丧生了足足十二人,让我悲伤不已。当时,秦勇唤过还活着的众伙计,向前来的兵马迎了过去。这队人马却是曹仁领军。他和吕常接到我的书信后,就时刻关注刘备他们的动向,对刘备等人的行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因为皇帝的原因,投鼠忌器,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尾随监视。突然窥视到这边出了乱子,曹仁不明所以,也想浑水摸鱼,因此急带军赶了过来,无意中接下了赵云他们。正因为他们的小心谨慎,没有给刘备等丝毫机会偷袭荆州,因此,刘备他们只好从樊城绕过,向巴郡而去。

被曹仁接到襄阳城里后,赵云就一直处于傻呆的状态,他无法从这么深的打击中清醒过来,直到几天后曹仁给他带来了我被关押,性命可能不保的消息。赵云听到这个消息,伤也不养了,不顾秦勇的阻拦,连夜北上,一路急行,可以说是冲回了洛阳。

到洛阳后,赵云二话没说,直奔曹操的魏王府,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我的命。他那里知道,曹仁告诉他的消息就是郭嘉和曹操的设计,用我被关押的事情来引他回来的。所以,他一来,曹操就故作犯难,旁边郭嘉等人连哄带骗,使得赵云无奈,只好答应就任征北将军,从而才把我从监牢中救了出来。

随着秦勇说出的汝南事件,我也傻眼了,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我还是被这件事震惊。董承他们就这样死了?近三百人呀,他们也能下得去手。就是曹操,要杀这些人,也得顾忌一二吧:“秦勇,据你所说,这事可就大了。刘备一向以仁义标榜,不大可能指使刘辟做出这等恶事吧?”

“咳,公子,您心善,别人不一定呀。您给我说过,董承这些人会给刘备带去不小的麻烦,就不说刘备等稳定下来后,就目前他们的处境,董承等必然和他有一定的冲突或者说,这三百人已经成为他尾大不掉的包袱了。另外,我想,刘备可能也吸取了荆州逃亡的教训,从而狠下心来了。”

秦勇的分析很上道,可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件事:“这是伙计们说的情况,陈到是当事人,他真没露出一句半句?”

“陈将军是完全闭口不提,我们一说刘辟,他马上就转头不理我们。但是,我仔细观察了,当我提起刘备的时候,陈将军的神情异常痛苦,他流露出一种撕裂般的绝望。如果不是对刘备从心里发出的绝望,他不会那样。”

我默然了,他说的这种感觉我经历过,当我面对荀彧对我的背叛时,我心里就是这样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看来,刘辟做出这种恶事,刘备暗中指使的可能非常之大。虽然如此,我还是跑去找陈到,面对我的询问,陈到闭上眼睛,拒绝说一句话,我也无奈了。

当我把了解到的一切队曹操他们完全托出的时候,曹操把吕常给他的报告交在我手中,上面精确的分析和秦勇的话如出一辙,后面还附有被救下来的几个人的证词。但是,所有的证人证词都无法确定刘辟的所为是刘备的指使,刘辟在从头到尾的杀戮中,也没有说过是奉命所为。

将文书还给曹操,我长叹一声:“这三百条命可以算到我头上了。”

郭嘉白我一眼:“关你屁事。他们是自寻死路。”

我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我是故意把皇帝出走安排的浩浩荡荡,好让这些忠心皇帝的臣子能跟着自己的希望去寻找他们心目的幸福和正义。我私下的意思是让这些人给刘备带去无穷的麻烦和累赘,没想到,会把他们送上了一条不归之路。他们在九泉之下,肯定不会放过我。”

“切。”我的表白几乎获得了所有在座各位的白眼,翻得最厉害的就是曹操了。这家伙简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高兴。董承等人的死亡对他来说,就是死了几个没用的对头,至于这些人活下去对他有没有什么作用,他才不会费心去考虑一二呢。曹操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刘备的冷心让他平白获得了赵云这员无敌大将,又用赵云的归顺为借口赦免了我,他心里应该在偷偷感谢刘备呢!

现在的董承等人像极了徐州事件中的曹嵩,简直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刘备是否学习了陶谦,也是一个迷了。我能肯定曹操不是杀手的幕后,因为他根本不屑采用这种手段,再说,董承等人他也看不上眼呀。可怜的董承等三百冤魂,他们唯一价值就是政治上用来攻击对方的口水,曹操会暗示各方这是刘备的恶行,而刘备方肯定会用董承死在汝南为借口,怒斥这是曹操的指使,因为刘辟表面上是臣服过曹操的人。而这种争斗到了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骂过了,慢慢就没有人再去理会了,除了那些活下来的人会悲伤一辈子以外。

几天后,被秦勇留下寻找陈到夫人孩子的伙计回来了,他们不负众望,将陈到的孩子找了回来。他们是沿着一路血迹的首先找到了陈到的四名亲卫,他们周围是十来名身穿流民服装的军士,眼见是追杀他们的人了,这四个忠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拼死抵抗,让陈夫人带着孩子跑出了杀戮之场,逃到了二十多里外的一处庄户人家。他们找到人时,孩子安然无恙,而陈夫人却因为身中数刀,伤势沉重而命归黄泉。庄户人家说,他们看到陈夫人和孩子时,孩子除了饥饿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而陈夫人紧紧地把他护在了怀里,确定孩子安全后,她连一句交待得话也没有,就……。伙计把陈夫人的遗体和孩子一起带了回来。

陈到看看送到面前的孩子,听完伙计说的话,默默看着眼前的棺柩,不发一语。我们静静退出他的房间,留下他独自面对内心的伤痛和悲哀。两个月的休养后,陈到的身体还是很弱,他很少走动,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园子里,面对一池秋水发傻。只有孩子伊呀呀的呼唤,才能让他脸上有一点表情。嫂子经常劝说他,可他每次都是摇摇头,不答应什么,也不提任何要求。在云哥哥和他进行了一次深谈后,他终于同意见我。

“叔至兄,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重新开始并不困难。我一直在留心,在洛阳大户重臣的女儿中为你选择一位好夫人,该忘记的就忘记吧!”我小心开口。

一阵沉默后:“子云,我想带孩子离开这里。”

“什么?不行。你现在身体这么差,孩子还这么小,不能走。叔至兄,你是不是恨了我?是不是觉得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被伤害?如果你是恨我,我就不多说了,你要走可以,等身体好了以后再说。”这算什么?这么多天的精心医治,就换来这结果?

“你想错了。子云,我知道你对我有负疚感,所以你在尽力帮我。可是,我是一个男人,不可能这样依靠你们过一辈子。我身体虽然不如以前了,可有手有脚,还能养活自己。”

我皱眉了:“叔至兄,你如果真是这么想的,那我也说实话,你的身体别说现在,就是好了以后,也不能干重活了。我想给你在朝里安排一个闲职……”

陈到马上打断了我的话:“我先谢谢你,但我绝对不会在曹操手下找饭吃。”

“为什么?”我皱眉头了:“不管汝南事件的真相是什么,你难道还要效忠刘备?如果你真效忠他,也简单,等你身体好了,我派人送你们去益州。”

说到刘备,陈到的眼里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他低下头,不让我看见他脸上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不了。不管是谁,我都没有兴趣跟随了。我想做一个普通百姓。”

“叔至兄,这是为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受到了怎样的伤害?难道你是因为一身功夫没了,才如此灰心?你的才学呢?你在行军护卫上的……”

“不要说了,子云。我已经无心士途了。你要真为我好,就放我离开吧!”

面对陈到的固执,我也无奈:“现在不说这些了。你先把身体养好了,过几个月再说。”

我转身要走,却被陈到叫住:“子云,你不要白忙了。刘皇叔我已经失望了,但这么多年的君臣,我不想背叛他;曹操我是绝对不会效力于他。”

“为什么?我可以理解你对刘皇叔的失望,可我无法理解你对魏王的憎恨。”我很疑惑。

陈到把眼睛转向池塘:“你能为你的仇人做事吗?”

我浑身一震,傻在了那里。是呀,我怎么忘了陈到是徐州出来的。唉,曹操做下的孽,到今天还有后遗症。叹惜良久,我无奈道:“陈大哥既然这样执著,我也不能说你不对。这样,你好好休养,等身体好了,我送你去寿光吧!我在那里有一个酿酒作坊,你去帮我管理如何?”

陈到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如此良将落得这般下场,每个人都唏嘘不已,曹操也放弃了一定要从他口中得知汝南事件真相的打算。是呀,真相就是揭露了又如何?刘辟已死,不管怎么说,都要他来背这个罪名了。斗争就是这样残酷,也是这样无奈。

我在家里全力医治云哥哥他们,对外面的事情很少关心过问,浑然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本来,曹操对汝南事件不屑理之,刘备那边又缄口不语,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口水打仗,大概是因为这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越说反而显得越被动。可双方仿佛默契的缄默,却被人为打破,打破它的人是王子服的儿子,从屠杀中逃得性命的他历尽辛苦回到了洛阳。作为当晚屠杀的幸存者,他的悲惨遭遇自然被人关注,于是,便有不识时务的人跑去找曹操进言,要彻查此事,惩办凶手,其结果当然是换回曹操的一个大白眼。曹操不理会,并不能让这些人安静下来,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些专门搅浑水的人,因此汝南事件成了街头巷尾的饭后甜点。眼看各种版本的谣传开始泛滥,曹操不耐烦了,赏了王子服儿子一个小官职,打发回了许都,这才让这些人明白点事,不敢再嚼舌头了。

可暗流依然涌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云哥哥成了这事的主角,先是王子服的儿子跑来请见,说要感谢云哥哥的救命之恩,被我好好打发了后,接着来表示感谢的人就多了起来。我很疑惑他们的实际目的,但出于内疚之心,还是好好接待了他们。可随着来人带来的一个消息让我心里不安起来,不知为什么,十年前的颖川事件被翻了起来,我在那件事中的作用被无限夸大了,说我们兄弟就是那种伸张正义的人。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眼下最流行的版本竟然是我奉曹操之命暗查颖川,在曹操面前夸大了颖川豪门的恶迹不说,还建议曹操血洗颖川豪门,最终导致了兖、豫、青各州豪门被清理。

颖川事件被翻出,谣言四处的传播会造成什么结果我很清楚,这是要在我和曹操帐下豪门势力之间制造大的矛盾,而寒门人士自然会站出来为我说话,从而最终会形成两派之间的争斗,不管这种争斗是表面上还是公开,在洛阳就会出现当初袁绍集团的那种争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其最后伤害的就不只我一个人或几个人了,而是曹操政权的稳定了。

得知这个事情后,我让酒楼伙计暗中调查了一番,却没有找到流言的来源,但不好的回馈却来了。洛阳、许都、邺城三地的豪门大族对我的态度恶劣起来,甚至有头脑简单之辈公开表示了对我的仇恨,曹操帐下的豪门中心人士则频频出入司马朗、崔琰、荀彧等人的府邸,或探知曹操对此事的态度,或了解他们对我的态度,甚至有人要求他们出面弹劾我;而寒门人士借口探望云哥哥也是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郭嘉、贾诩、满宠家里也没被放过。一时间,洛阳的政权内部就像烧开了一锅沸水,热闹起来。

悉知事态的严重性,我一边嘱咐家人对外缄口不言颖川,一边急速把郭嘉等人找了来,要商量一个对策出来。郭嘉他们几个对上心急火燎的我却如清风般悠闲,没有半点焦急样,还大大嘲讽了我一番。

“你们怎么都跟没事人一样?那些不满和痛恨可不仅是针对我一个人的。”我郁闷。

郭嘉捧着酒盅不松手:“嗯,这次的酒没上次好喝。我说子云你是身在其中糊涂了,还是因为子龙兄长他们的伤忙晕了?怎么不好好动动脑筋。”

我是糊涂呀,被他们的样子弄糊涂了,按住荀攸的手:“你别喝了,我三哥爱说半截话,你给我解解惑吧,我都要急死了。”

荀攸噗嗤一笑:“你真会欺负老实人呀,我们荀家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啦!我来问你,建安五年,陈老实参奏奉孝不遵法纪结果如何?我再问你,建安七年,许都谣传奉孝对外勾结江东,在内拉帮结派,欲对主公不利,结果又如何?”

所谓陈老实是指陈平,他负责纠正风纪,很是向曹操参奏了我们兄弟几次。我细细想了想后摇头:“不一样。那几次,主公是用丰厚的奖赏和一笑了之的态度化解了他们对我们的不满,可这次我们面对的可是豪门和寒门的对立,你们应该清楚这种对立的后果,主公也应该……”

脑子里转到曹操身上,我的话嘎然而止,脸上开始冒红云了。郭嘉看我一眼哈哈大笑:“还好,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了。说你聪明,有时候竟做傻事。”

我是明白过来了,这一个来月,曹操就像发疯一样,大笔大笔的奖赏送到了云哥哥这里,吃的、用的、穿的,简直就是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赏。我还以为他老毛病犯了,又要用大笔的奖赏来笼络我和云哥哥呢,就着不要白不要的思想,我们也是来者不拒。到今天,我才明白这个奖赏的含义。

“你们说,这番议论还要持续多久?时间长了,兄长这里就变库房了。”我嘿嘿之乐。

“少得意。”郭嘉笑道:“主公这次是两面光,你们这里大笔奖赏,公达他们也占了不少便宜,司马朗两兄弟都升官了,从中得了不少利呢。”

我撇嘴:“你不要犯酸水,这种好处,少了你才怪。只是,主公现在采用的还是两边按的策略,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还想干什么?这件事上,虽然明处你好像吃了一点亏,可实际上赚了多少呀?”荀攸白了我一眼。

我叫屈:“还赚?我都哭死了。你们想想,主公虽然表面上在赏,可一次也没来探望过我兄长,这给外人是什么印象?谁不知道我不缺钱呀!”

荀攸嘿嘿直笑:“别人都道你是商贾出身,大大有财,可我们都知道你没钱呀。主公赏你们兄弟钱财也是为你们好,你就省省心,别想那么多了。”

“不行。”我一口否决:“这件事透着奇怪,再联系那个暗箭之说,我怀疑有人在故意整我。这个幕后之人不找出来,我心里不踏实。对了,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的问话自然又换来一片白眼。贾诩淡淡一笑,起身把我按在座位上:“我们的确不知道这个幕后人是谁,也暗地里调查过,没有结果。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公开去和他对质?在已经炙热的流言上加一把火?明公现在忙着进军汉中,并不喜欢后方出乱子。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动,啥事也不做。这个人既然是存心与你为敌,他这次不得逞,以后还会出手,只要他出手的次数多了,我们就能找出他来。”

“唉,说是这样说,可敌暗我明,处处被人窥视和算计,真的很难受。万一我们一个不防备,恐着了他的道。”我还是不甘心。

“呵呵,有主公罩着你,有什么可怕的?而一般的刺杀,也无法奈何你们兄弟吧。子云,你聪明的话,就当啥也不知道,不要去给明公找麻烦。”

“这倒是。”贾诩的话让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是呀,只要曹操信任我,我怕什么?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能被掩盖,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挖出来。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君临天下

我埋怨曹操的话,他很快就知道了(有郭嘉这个漏嘴巴在,我也没辙),没过两天,他就大摇大摆故意彰显似的跑来探视云哥哥的伤了。说了一大摞官样文章的口水话后,才摇摇摆摆地来到了我的花园里。

“啧啧,这园子比我那里清爽多了,家里的人还是少点好。”进了园子,曹操就啧啧称赞。

我跟在他身边,狠狠看了几眼被他紧紧拽着的手(我甩了几下他都不松开):“我要是不抱怨,您还不会来,是不是?生我的气就明说嘛,让您消减我的爵位和俸禄,您又不干,却做足架子给我看,让外面的人看我的笑话。”

曹操看我一眼,呵呵笑了:“不给你点教训,你还要胆大妄为下去。许都之事我不可能就没一点表示吧!再说,现在要用兵汉中,这边乱不得,那些豪门对你颇有误解,我若再来宠你,他们不配合,我可不敢放心离开。”

我努起嘴道:“那些豪门早该整治了,门阀限制,自命清高,一窍不通,狗屁不懂。他们的存在,对您的好处并不大,以后还会惹更大的麻烦。”

曹操深深地看我一眼:“又说气话。这些问题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再说,目前豪门士族出来的人才更多更好,我要依仗他们呀!若是真的要整治他们,像你以前说的那样在普天下选拔人才,必须要等到政局完全稳定下来以后才行。子云,劝你一句,要有包罗天下的胸怀才行。”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想起那些豪门背后的白眼,我就恶心:“包罗天下是您的事,与我无关。哼,要不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早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了,不整治的他哭爹叫娘,我就不是赵如。”

“呵呵呵呵呵,你呀,这么多年了,这顽皮的性子还不改。你可别把这小性子教给我的冲儿哟。”

我脸上发烧:“瞧您说的,我不是就在您面前发发牢骚嘛!对了,您准备何时出兵汉中?”

“快了,过两个月就立春了,到时候准备的就差不多了。子云,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了,这次征汉中,我想你还是留在这里好好休养吧!”

曹操说话的口吻很随和,可我心里却是一惊:“为什么?主公,如不累呀!汉中有不少人才,我又熟悉地理,完全可以当好您的参军。”

曹操拍拍我的手:“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不仅不带你,就是奉孝他们,我也不带。这次征汉中,我不想带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都休息一下。你也说了,张鲁这人好办,威胁一下就行了,所以,这次出征没啥大事,用不着你们都跟着。再说,我想锻炼一下仲达他们几个年轻人。”

哦,我心里好过点了:“要是您这样想,那您自己也不用去嘛,免得辛苦。”

“呵呵,我和你们不一样,天天坐在家里,我憋得慌。”曹操乐呵呵地回答了我。

我想了想:“那这样吧,您走之前,我想带冲儿去趟泰山。呵呵,一是顺便把叔至兄送去寿光安置好;二呢,是去看看孔府学堂修建的怎么样了;这三、泰山乃天子封禅之地,让冲儿去感受一下,对他好处多多。”我是故意试探曹操了,要知道泰山封禅是皇帝的事,我提出让曹冲去感受一下,就是试探曹操的心意了。

曹操只沉吟了一下便爽快地同意了:“也好,你安排就是。我秘密调派三千精兵暗中护送你们。”

“不必这么麻烦吧。”我咧嘴了:“我可不想弄得一趟旅游惊天动地。”

“呵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是顾虑到你的散漫自由,我才让他们暗中护卫嘛!好了,别争了,这事我说了算。”曹操很武断地阻拦了我的抱怨。

我大大叹口气:“得,您是主公,您说了算。从泰山回来后,您把冲儿领回去吧,七年的时间已经过了,我这个义父也当到头了。”

“怎么?您不想当这个义父了?”曹操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我嘿嘿笑着解释:“当义父的感觉固然很好,可他天天看着家门不能回去,孩子心里憋屈。再说,这么多年了,夫人也心焦呀。还有,公子的学识也够在您身边做事了,实际工作才能让他学以致用嘛!”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后点头了:“你说的也对,呵呵,子建跑去学业堂见了冲儿几次了。子云,这两个月你多操心一点了。对了,北边鲜卑又犯境了,我准备派军阻截。你不是说要让子龙去吗?我答应了,让他给彰儿当副手,实际的主事人,你有没有意见?”

鲜卑犯境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曹操的三子曹彰一直渴望做大将军,他本身也长的雄壮,孔武有力,是朝中公认的“大熊”。鲜卑犯境的消息过来后,他就主动请缨去阻敌,曹操一直在犹豫中,曹彰的年龄和阅历毕竟还无法担当太重的责任。我呢,又正好想让云哥哥快点出征,好从这段时间的苦闷中解脱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后,便让郭嘉他们给曹操提了提,所以曹操才有此一问。

我当然高兴,马上就回他:“好呀,正该如此。主公放心,兄长能当好这个副手,保证三公子平安。要我说,这些年北边的收成也不错,干脆直接打鲜卑和匈奴好了,一次性解决这个大麻烦。”

“嗯,你的建议也有道理。这样,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军需粮草的问题,能解决,就来一次猛的。”

“军需是个问题,但问题不大,草原民族的武器,特别是马上的武器不比我们差,从死人身上拿来也能用用;粮草则不成问题,边打边抢好了,反正那些游牧部落都是随身带吃食;唯一困难的可能是被服。这次出征时间不会短,要多准备厚实的被服,那边的冬天太冷了。至于出兵后的其他问题,主公也放心,我暗地里给兄长准备了一支亲兵,就是针对攻打鲜卑匈奴而训练的,训练他们很多年了,其中有不少探子把北界的情况摸得很熟。这仗我们一定能赢。”好事临头,我立刻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曹操深深地看我一眼,伸出巴掌在我眼前一晃:“你在江陵说,已经没隐瞒我的事了,结果呢?这是第几桩了?”

我汗,不好意思了:“那不是兄长没来嘛!人家怎么地也该有点隐私不是。”

“哈哈哈哈哈,你呀!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回去了,你好好调养子龙的身体,一个月之内,就要出兵!”

曹操带着极大的满足乐呵呵地走了,我赶快跑去向云哥哥汇报这件大好事。呵呵,哥哥立功的时候终于到了,他要名垂青史喽!

曹操很快就对外宣布了北征鲜卑的命令,在虎豹骑和陷阵营中选拔了两万精兵,又在幽、并、冀三州抽调了三万骑兵,再从凉州过来的羌、氐等族群精兵中调集了一万强兵,组建成一支六万的北征大军。主帅是曹彰,副帅是云哥哥,还配置了十余名偏将。与此同时,曹操还严令北疆各地的郡守县官,尽一切力量保证大军的粮草被服的供给,必须要做到大军有所需,立刻就能拿出去,足足显示了曹操这次要打掉横行北疆数十年的鲜卑匈奴人的决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家里家外就忙活云哥哥出征的事情。这种准备工作当然是我的事喽,云哥哥则在研究塞外地里图,曹彰几乎天天来一趟家里和云哥哥商讨北上之事。我累呀,不仅要准备两个人的护卫工作,还要准备大军所需的药物,这次北伐,时间不会少于两年,天寒地冻时,大军的冻疮也是个大问题,我原来准备的还是不足。准备这些的同时,我还要给云哥哥和曹彰详细解说塞外地里图,设计我觉得应该行进的讨伐路线和进军策略。唉,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去得了。好在曹彰平时表现的像个武痴,这时候显示出曹操的教育来了,很是虚心求教,也很细心和机敏。他对云哥哥的态度更是恭谨有度,让我大为宽慰。家里准备的同时,我让秦勇先期去了家乡,把林弓和宋雨他们带出来等待云哥哥他们过去。这三百多人既是云哥哥和曹彰的亲卫,也是这次征北的先锋大将。

一切准备足后,大军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由于曹操的重视,主帅又是曹彰,因此送出城的官员众多,曹操就是一打头的。我当然只能跟在他身边喽,本来还想跟云哥哥多说几句,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乱哄哄的送行场面进行了很久,我都不耐烦了,才算结束。曹彰和云哥哥在众人的注目中,翻身上马,向北而去。马背上的云哥哥把眼神全部落在我的脸上,注视我很长时间,迟迟没有回头,那其中担心、叹惜等等让我心里为之一紧,我却只能给他一个你放心的大大笑脸。

郭嘉在我身边来了一句,你啥时候能让我们大家放心哟,换得我一个大大的白眼。回城的路上,郭嘉钻进我的马车,严肃地说:“主公说你要带公子去泰山?”

“嗯,主公答应了。三哥,我或许真要成为颠覆大汉的凶手了,呵呵。”

“你可真有能耐。”郭嘉狠狠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这样看来,主公是下决心了。呵呵,这些年在代汉的问题上,他一直犹豫不决,这次总算下决心了。”

我笑得很开心:“是呀,我也一直悬着一颗心,生怕这些年的努力白费了。从泰山回来后,冲公子回了家,我也可以松一大口气了。”

郭嘉笑过后严肃地说:“主公派给你的精兵你可不要让他们远离你们。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可冲公子不能有事。万一途中有歹人,你护几个人能护的周全?”

我汗出来了:“不会吧?吕虞和臧霸将青州治理的不错,泰山贼已经灭迹了。”

“你就是这些地方不好,太自满了。你也知道现在豪门对你积怨很深,虽然有主公站在明处保你,但人家不会来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点好。”

我醒悟了:“豪门会这么恨我?这倒是要提防一二。这次我听你们的。”

一个月后,我带着曹冲护送陈到父子向寿光而去,除了陈到父子,我们身边还有几个小家伙环绕:老实的曹衮、稳重的周不疑、活泼的马谡、胆小的邓艾、叽叽喳喳的赵琴,孔武有力的曹磊、睿智的郭亦,身后远远跟随着典韦手下的3000精兵。如果不是我发了火,典满、太史亨、徐宁等几个家伙都要跟来,我真成管家婆了。

路上没有我和郭嘉他们想象中的刺杀之类的事,安安全全地回到了寿光。呵呵,这一路上,怕是有贼也被那三千人给吓跑了,人多就是力量大呀!将陈到父子安置好,看望了老伙计们,我才带着曹冲他们到了泰山。没有爬山前,我带曹冲先去看望了孔融。老人家清瘦了一圈,看样子也是被皇帝的逃跑给折磨的寝食不安了。好在他不在许都,否则,现在怕也是死人了。

“赵大人和冲公子来看望老夫,老夫该扫门相迎。”孔融冷淡的口气一如既往。

我笑了笑:“大人是在生赵如的气?是埋怨我不该让皇帝离开吗?”

孔融神情黯然下来:“刚开始接到消息说皇帝东巡,我还以为会来此地,可没几天却接到消息说皇帝不见踪影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把皇帝藏那里去了?还是……”

我沉默了一下,思考是不是把汝南事件告诉他。曹冲在旁开口了:“孔先生,皇帝被刘皇叔裹挟去益州了,根本就没东行。刘皇叔欺骗了圣上,也欺骗了朝野上下。”

孔融一呆:“此话可真?”

我点点头:“已经确定了。刘备和刘璋秘密达成协议,他将皇帝带去益州,刘璋就接纳他。目前有消息,他们一行已经过了巴水,由刘璋的首席军师法正接引。大人放心,皇上一点事也没有,就是董国舅他们……”

“他们怎么啦?可是曹公杀了他们?”孔融紧张了,丝毫不顾忌旁边的曹冲。

我苦笑:“大人,您对魏王的偏见太深了。您还不知道汝南事件吧?董国舅他们死在汝南了。这事也与我有关系,是我太大意了。”

“与你有关?”孔融脸色大变。

我把了解到的汝南事件完完全全说给了孔融:“唉,如果我不答应让他们一起离开许都,他们就不会遭此毒手,赵如真是内疚满怀呀!”

孔融听完我的话沉默了,脸上悲痛的表情就一直停留在那里,久久不曾散去。过了很久,他才一声叹息:“子云,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以前劝我的话了。或许我是老了,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了。算了,盼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到头来全是空呀!全是空。”泪水缓缓从他脸上流过,我仿佛在那里面看见一颗士子绝望的心。

“先生,节哀吧!赵如也明白您的心了。好在您还有事做,以后,学院建成了,您肩膀上的担子更重。先贤告诫过我们,他也把治理国家的方法教给了我们,是我们这些后人有愧呀!先生,冲公子来看您也是魏王的意思,您是大儒,就给公子传授解惑一些东西吧。”不想再看一双疑惑痛苦的眼睛,我起身走了出去,轻轻掩上门。孔融虽说是保皇之臣,他的儒家学问也是曹冲应该学习的。再说,以后曹冲真的登上了帝王之位,也不会亏待了这个老师,孔融得到一个帝师的荣耀也算圆他的梦吧,虽然,他不见得喜欢这个梦。

不出我所料,孔融对曹冲的教导还是忠君爱国,礼仪有教的那一套东西,当着孔融的面,我当然不去反驳他,从孔融的府邸出来,我才对曹冲笑道“冲儿,义父希望你能忘记孔太儒的话,什么君王是万民的衣食父母,这话说反了。”

曹冲笑笑:“义父,您早就教过我,百姓才是帝王的衣食父母,是他们的辛苦劳作,才有我们的吃食,才有我们的衣物、豪宅。”

我很欣慰地点点头:“不错,一个君王,一个官吏,只要懂得这个基本的道理,他才能懂得如何治理天下。治理天下就是管理好百姓的生存。可惜,如此简单的道理,历朝历代却没几个人真正明白。君王为上,君王是老百姓的天,是老百姓的地,是老百姓的一切就是这些人的观念。他们哪里知道,没有百姓的拥戴,什么帝王将相都不过是凡人俗子。不过,他这番话也不算错,如果是教育一般的百姓,也应该这么说,对你,却不合适。”

曹冲疑惑了:“那是为什么?”

我笑了:“因为你不是一般的百姓,你要成为天下的王者,要作一个君临天下的强者。”

“君临天下的王者?”

“是。冲儿,你聪明伶俐,到今天,你应该清楚你父亲和义父我对你的期望是什么。”

曹冲轻轻点头:“我知道。义父一直在培养冲儿做帝王之道。父亲虽然什么也没说,可与父亲每次见面,父亲考究冲儿的,也是帝王之术。义父,我明白,您和父亲一直在做的就是一统这个纷乱的汉家天下,取而代之。”

“不错,天下乃有德者居之。我们是要尊王道,更要尊天道。天道是什么,是让我们遵循一个值得天下人敬仰,愿意为他付出的帝王。汉家,哼,一个没有任何付出,连索取都不懂得王朝还有什么存在的资格。夏桀无道,商汤取代之,商紂无道,周武取代之,周天子无道,众起而乱之,到秦一统,秦无道,不以天下苍生为念,汉祖起而灭之。如今,汉早无道,昏愦害民,贤士取之,正应天道。所以,冲儿,你大可不必为自己有取而代之的念头而不安,这是苍天给你的责任,是你应该为之付出的责任,你明白吗?”

“大丈夫不会拘泥小节,应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义父,您教导过我,胡老师也教导过我们,就连诸葛老师也这样说过,冲儿明白这个道理。”曹冲神色坚定地回答我。

对这个回答,我真是满意极了,亲手缔造一个帝王,应该是我此生最大的功绩吧!羽哥哥,如儿已经做到一大半了,你放心吧,这个天下会有一个明主的:“冲儿,明天义父带你去泰山顶上,到了那里,你会感知到君临天下是什么感觉的。”

泰山之顶,云海环绕之中的泰山山顶,神秘中的庄严,让人不由得生出崇敬之心。曹冲在我身边冲云海大声呼喊着,兴奋得直跳。我在他身边微笑着,这个跟了我七年的孩子,终于到了离开我的时候了,再怎么舍不得,也只能彻底放手。

天还没亮,我就悄悄叫起了曹冲,带着他避过众人来到了山顶上,我要最后履行一次义父的职责:“冲儿,感觉是不是很好?苍天离你很近,大地都在你的脚下。”

“义父,我终于感受到您说的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了,怪不得秦始皇要在这里封禅。”

我明白他的感受,君临天下,是的,这的确是我要你做的事情,也是你命中注定的事情:“冲儿,从这里看天,天离你很近;从这里看海,世界离你很近;从这里看大地,你又看到什么?”

“大地?义父,从这里看大地,我能看见绿色,一大片绿色。还有,那河流好细,像一条带子。”

“冲儿,你知道君临天下的意思吗?”

曹冲回头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疑问:“义父,君临天下,就是人站在最高点,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放在脚下,任我独尊。就是皇帝的感觉。我这样的理解对吗?”

我笑了笑:“皇帝的感觉?皇帝就能君临天下吗?君临天下,是一种权利的象征,是权利的体现。它表现的是人获得了权利的顶峰。冲儿,你要记住,一个人只有把一切权利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才会真正君临天下。”

曹冲用力点头:“我明白了。义父,这些年,您对冲儿的教诲,冲儿终身享用不尽。”

“冲儿,君临天下是极高的权利,何尝不是极重的责任?如今天下依然纷乱,百姓时刻处于战火洗礼之中。你看泰山脚下的百姓,他们表面上安于现状,可无时不在担心匪徒和战乱重新降临。”

曹冲看看下面的云海叹口气:“义父,胡老师也是这样说的。天下百姓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担惊受怕已经成了他们习惯。老师说,就是眼下北方看似太平,没有什么战争,可天下依然存在多股势力,老百姓在盼望一年有好收成的时候,也担心自己能不能保留住这份收成。在这种心理下,他们的劳作并不积极,也不努力。老师说,现在百姓一年的收成只到真正太平年景的一半左右,除了自然因素外,人心不稳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叹气:“胡老说的非常对。冲儿,老百姓的需求是最简单的,他们只要求一家人能吃饱穿暖,也就满足了。可惜,就这样小小的要求,并不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原因有多种,最主要的是总有很多人要把自己的需求凌驾在他们的温饱之上。这些人自私、贪婪,在他们眼里,老百姓的命贱如蚁蝼,可以任意作践,任意杀戮。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要满足自己的私欲,就要先满足百姓的需求。作为一个地方官吏,看似事务繁重,其实他只需要懂得怎么让百姓安心就可以了;可作为一个君王,看似他不需要亲力亲为,只要动动嘴就能得到最大的实惠,其实君王最大的责任在于怎么管理手下,选拔能满足百姓最低需求的官吏,这可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学问,许多经验是书本上得不到的。所以,冲儿,义父一直让你多看多学,走遍大江南北,并让你拜不同的人为老师,要你学百家之长,就是要你有全局之观,有知人之明,懂用人之道。”

曹冲眼露感激:“这些年,冲儿从一个无知的孩童到今天能略微窥探如何管理天下,多亏了义父的言传身教。义父为天下百姓之心,让冲儿甚为敬佩,义父为冲儿所作的一切,冲儿这一辈子都感慨在心,永世不忘。您才是冲儿最好的老师,冲儿要是能有所成就,都是拜您所赐。”

“冲儿,你这样想,义父很欣慰,真的。只是,冲儿,你觉得这山顶上除了美丽的景象外,你还能感受到什么?”

曹冲看看四周,再看看上山的路回答我:“险要。上来的路很险,其中有一段让我感觉身子要掉下去一样。但是过了它,我更有一种成就感。”

“对,你的感觉非常好。君临天下是很好,可这个过程很难,你要有如履薄冰之感,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处理所有的事都要三思而行。眼下是征战时期,许多事情还可以像你父王那样独断专行,因为这些事情需要当机立断,不能给人太多的思考谈论时间。可治理天下却要吸取多方的意见,要听取不同的建议。义父告诉你,苦药苦口可它才是良药,不同的意见甚至是反对你的意见才是对你最好的意见,它不一定是最正确的,却是最值得你思考的。而臣子也是如此,那些敢于忤逆帝王的人,才是最忠心的臣子,因为他的出发点多数都不自私。你要记住,万里江山是一幅很重的重担,作为一个帝王,守业比创业还难。”

“守业还比创业难?!我想,我懂义父的意思了。博取百家之长,纳谏忠臣之言,心系天下民众,着眼千秋后代,这些才是君王所应该做的事。原来胡老师也讲过明君之长,却没有义父讲的这么透彻。”

曹冲很理解的如此透彻,我很欣慰了:“冲儿,记住你总结的这24个字吧,只要你努力去做了,你就一定能在史册上永世留名。”

曹冲又偎依过来:“义父,冲儿决不会辜负您的教诲。”

轻轻摸摸曹冲的头,我望着像一条缝隙样的黄河水道:“其实,义父并不愿意让你做什么君临天下的人。冲儿,任何事情都有得有失,君临天下之人得到的是无尚的权利和荣耀,失去的也是世间最难的的东西,比如:亲情。”缓缓蹲下身子,我直盯着曹冲的眼睛轻轻道:“从今以后,我也只能做辅助你的臣子,而不是你的义父了,君主无父。”

沉浸在幸福感觉中的曹冲被我突如其来的话惊呆了,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袖,结结巴巴道:“为什么?义父,是冲儿做的不好?是父亲不让冲儿跟您了?”看着我一脸的无奈和伤痛,他缓缓放开了手:“为什么,为什么?做帝王真要当一个无情的人吗?”

一把抓住曹冲垂下的手,把它们捂在我的手心里:“不,你理解错了。冲儿,帝王更应该是一个有情人,只是他的情与普通人不同。帝王之情博大情深,他爱自己的臣民,爱自己的责任,他赋予山川河流也都是情呀!帝王无私情。冲儿,你记得这一点,才能做到公平、公正,才能稳定朝局,才能让天下人服心。”

“可是,冲儿做不到。”曹冲泪水顺脸颊而下:“冲儿爱义父,爱父亲,爱母亲,爱这些兄弟姐妹。义父,如果做了帝王就必须放弃这些私情,冲儿宁愿不做帝王。”

“我知道冲儿你爱我们,可你更应该爱所有的人呀!跟随义父的这些年,你看到了烽烟遍地的田园,看到了满目疮夷的山河,你更看到了民不聊生的痛苦,你爱我们,也有我们的爱,但这些只是私情,是一个人的爱,而不是天下之爱。义父为你所费的心血,并不是要你用一人之爱来回应的,而是希望你用天下之爱来回应呀!再说,义父并不是说你做了君王九失去了亲人的爱,而是说这种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有私了。记住义父的话,大爱无私。”为曹冲拭去泪痕,我苦劝道。

“大爱无私?”曹冲喃喃地体会这句话。

“是的,大爱无私。一个好的帝王就是尧舜那样的人,他们把爱给了广袤的天地,均分给了天下的臣民,让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这种爱,特别是历经了数十年乃至百年战乱痛苦的人们。他们没有一天不再渴望这种爱。”

曹冲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可是,帝王可以给大众以大爱,为什么不能给亲人以爱?同样都是爱,为什么要舍弃小爱?”

“因为心中有小爱,就做不到事事公平,就容易被宵小所侵。冲儿,你以为历朝历代的那些暴虐君王,那些亡国之主就没有爱了?不,他们一样有爱,有情。纣王爱妲己;幽王爱褒姒;胡亥爱美人;灵帝爱王美人等等。他们的爱有错吗?没有。可他们的爱却成了亡国之兆,他们的爱被天下人痛恨,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爱了美人而忘了江山社稷。可冲儿不会那样,冲儿爱你们也爱天下人。”曹冲急急分辩道。

我笑了,把他拥进怀里:“冲儿,义父没有怀疑这点,你将是古往今来最仁厚的君子,也是最贤明的帝王之选,你的爱会普及天下的。冲儿,这些人的爱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把小爱看的比天还重,任凭那些小人奸臣利用他们的爱。虽然,亡国之祸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些君王的私爱造成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私爱是君王失去公心,失去帝王之责的主要原因。义父不希望你表露这种私爱,因为它会成为你的弱点而被宵小所袭,一个帝王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和大意,任何一个小小的决策上的失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惨痛后果,所以,义父要你记住,大爱无私的道理。这样,你才不会让私情蒙蔽了你的心智,才能做一个古往今来的明主。”

望着曹冲渐渐明朗的神情,我继续道:“义父和你的关系就是你的弱点之一。冲儿,你可以公开爱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是能为天下人所理解和赞赏的感情。但你对义父的依恋和爱却不能公开表达出来,因为无论如何,义父只是你的臣子,义父身边的亲人只是你的臣民。没有血缘的牵绊,你的爱会让别人误解,也就给了别人可趁之机。所以,你可以在心里爱我们,但这层关系不能放在表面上。义父就是你和你父亲最最忠诚的臣子,这些小兄弟就是你最忠诚的臣子。明白了吗?”

曹冲终于理解了我的良苦用心,用力点点头后,把身子靠在我身上,眼睛望向了遥远的大海。这孩子的睿智和成熟也让我放心了,这些年的教诲,这么多优秀老师的才学集中在这孩子身上,我相信,这个天下已经有了它为之倾心的主子了。

我们静静立了小半个时辰后,后知后觉的其他人才爬上了山。赵琴一撇嘴就扑到了我怀里:“小叔坏,就只宠舒哥哥,扔下我们不管了。”

我哈哈笑着揽着小人儿道:“谁说我不爱你们啦?我是看你们睡得都香,不想让你们在瞌睡虫的骚扰下爬山,才带小哥哥自己上来的。你们来得也不晚嘛!”

曹衮气喘吁吁道:“大人带弟弟来也该叫上我,可把我吓着了。”

曹磊也在一边努嘴:“老师过分了,爷爷嘱咐过你去哪里都要让军士跟随,不能让你们出事。”

我呵呵笑着抱起赵琴,摸摸曹磊的脑袋:“好,老师听磊儿的话,磊儿有本事保护我们大家,老师再也不会私自行动了。快,你们看泰山上的景色漂亮吧!”

郭亦这时候也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了:“噢哟,累死我了。呼呼,都跑那么快,不管我啦!”

周不疑跟在他后面也在喘气:“要不是我,你能上来才怪,呼呼,累死我了。”

邓艾慢悠悠地从他们身后钻了出来,看了看我怀里的赵琴,露出一丝羡慕的眼光,见我看向他,他急忙把眼睛移开,望向海岸上正在升起的太阳上。唉,这孩子聪明好学,就是有些自卑。

放下赵琴,我把邓艾拉到身边,指着朝阳对他说道:“艾儿,太阳美吗?”他点点头,我笑道:“它的美可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的。能从这么广阔无垠的海域中跳上天空,它需要很大的勇气,也需要学习很多生存的能力。人和它一样,要想获得丰硕的人生,就要不断学习和努力,但首要的是不能自卑。艾,我知道你天资聪慧,学习上能举一反三,实践中更是经常有好主意贡献给学院,可你就是过于自卑了。”

邓艾的小脑袋低了下去,脸通红通红的,想说话又不敢。我乐了:“看看,说你自卑,你又自卑了。不就是说话不太利索嘛,这些小伙伴又不会笑话你。艾儿,记住我告诉你的这句话:满腹锦绣我自知,千说万评任由他,不关我事。呵呵,来,去那边,你放开胆子大声说,说给我们听,说给太阳听,让大山也能听到你的声音。”

邓艾看看我们大家,又想了想,然后走到另外一边,憋了半天劲,对着大山“啊”了起来。听到山谷的回音,赵琴跑到他身边,学了他的样子,也大叫起来。一时间,这些孩子都不甘落后般,除了郭亦,都跑到他们身边冲着山谷大喊起来。稚嫩的声音在山谷中传了回来,带给我们无穷快乐的同时,也带来一丝豪气。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三十章 心有所系

从泰山回到洛阳后,已经是夏五月了,出征汉中的大军还在整装待发,洛阳城里已经讨论庆功宴的事了。徐庶也从寿春回到了洛阳,荀彧一病不起,后方的建设就离不开他了。曹操将曹丕升了官职,放去邺城守护黄河北岸的辽阔天地,升曹植为参军郎校,带在身边去汉中。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安排,看在我眼里,却是在给曹冲腾位子。果然,曹丕离开后,曹冲以饱学之子的名义回了曹家,马上就被曹操定为他走后的魏王府的监管,周不疑、马良和杨修一起被调入魏王府担任丞相府书案,同时让徐庶、崔琰辅助曹冲管理他走后的政务。曹操的安排在家里家外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面对曹操毫无表情的坚持,又有谁会去触霉头呢?

我对这些事表现出与我无关的姿态,虽然我当了曹冲7年义父的事情在曹操众心腹中已经不是秘密,但对于曹操的人事安排,我是不过问,不参与,不理睬,完完全全的一问三不知,不需要我操心的事情,我懒得动脑筋。再说,我现在的心思也的确没放在这事上,而是在长江的那边的人身上。

回到洛阳后,家人给我一堆江东的消息,那边的伙计将江东半年来的情报送了过来,特别是孙策的消息。江东之人如我所想,不仅是恨我入骨,就连我带给他们的好处都被他们胡传为我的特意欺骗和安排,甚至就连我救孙策和周瑜也被他们说成是我的刻意安排,而我其实就是那些杀手的幕后操纵者。对于这些事,我只是深深叹口气就扔在了一边,朋友变敌人后,这些是很正常的反应,没必要去解释,也没必要去理会。

让我在意的事情是孙策,他病了,不是现在,而是在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后大病了一场。具体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从偶尔到酒楼上的孙府家将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周瑜一直在建业住了半年才回柴桑,就是因为孙策病卧所至。

看着手中薄薄的纸片,我的心翻腾的厉害,说不出的滋味充盈其间。孙策居然会因为我的事生病,而且是大病,他果然经受不起我的欺骗。消息上没有说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我能想象的到现在的他一定没有了往日无拘束的笑声,没有了狂歌豪饮的兴致。当年我设计杀了孙权后,孙策也是痛苦消沉了很长时间,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那时将头埋在我怀里哭泣的样子,那时的他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无助。而现在的他呢?这次的打击是我带给他的,远远比孙权之死的打击大的多,现在的他连我的怀抱也没了,又上哪里去发泄这种痛苦。

在家里坐卧不宁了两天后,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慌乱的心理,跑去了徐家。面对我内心的恐慌,徐母沉思了很久,才问我:“你是不是打算再去一次?”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了:“是。我实在不放心。伯符的身体虽说一向很好,但他征战沙场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伤痛。往日是仗着身体好,没出毛病,可这次,我担心他大病后,身体恐怕大不如以前了。唉,传过来的消息太模糊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否欢迎你过去?”

面对徐母探视的目光,我苦笑:“欢迎?那边很多人可能都想吃了我。母亲,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担心我的安全。我也清楚,真的过去后果恐怕难料。可是,我拼命压制自己,可就压制不下去。不去见伯符一面,我,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徐母沉默了一下,叹气起身,带着我向花园里走:“如,娘理解你的这种心情,可滋事体大,你千万要想好了。许都之事才过去多久,你又坐不住了,你想过即使你能从江东全身而退,这边呢?还能再一次的平安无事?”

“这边?母亲,这,我还真没想过。我只是想伯符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不太可能伤我,他毕竟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人。而其他的人没有他的命令,也不敢伤我吧!至于这边,我可以讨得主公的允许呀。我用使臣的身份过江,您觉得怎么样?”

“嗯,这个想法不错。虽然我不知道外面具体的情形,但料想江东也不会因为你一人的生死而和这边贸然开战。孙伯符真是你们说的那样光明磊落,豪气满怀,更不会杀你,以落下授人以柄的不义口实。”徐母点头了。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徐母的智慧仿佛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看出我的彷徨和无助,徐母微微一笑:“如果曹公允许你去,你就放心去。娘有法子保你无事。只是,如儿,如果孙伯符不放你回来呢?你可想过这点?”

我踢踢脚边的小石头闷声道:“我是使臣,他扣留使臣说不过去吧?如果真要扣押我,我也没法子,只好任凭他了。不过,母亲,您知道我的本事,只要他们稍有疏忽,我就能溜回来。呵呵,我的秘密他们并不是全知道哟!”有酒楼伙计的暗中相助,我要离开建业也不是一件难事,孙策他们不可能公开关押一个使臣,而软禁嘛,嘿嘿。

“你呀!”徐母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其实娘并不赞同你去,但知道你的脾气,一旦要做的事情就会想方设法去做。唉,如儿,你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吗?”

“我的心?”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徐母,然后恍然:“呵呵,母亲是说我心有何属?嘿嘿,我和诸葛亮说明白了,以后要公平争斗,他再输了,就无处可逃了。至于伯符,呵呵,我真是当他是兄长吧,对他的关心就像关心云哥哥一样。”

“唉,听娘一句话,有些事情你不要太过执着。这次你要真过江了,万一孙伯符对你过分了,你就不要坚持男儿身了。一个霸主豪杰,总不会对一个小女子动杀心吧,何况是数次相救于他的你。”

我脸一红:“母亲,瞧您说的,真要那样做了,伯符就更不肯放我回来了。再说,您教孩儿用美人计不成?伯符恐怕不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主。”

“美人计?你是这样想的?也罢,凭如儿的美色和这张厉害的小嘴,如果孙伯符真要让你做他的夫人,你大可说服他臣服呀!”徐母一脸好笑地开我的玩笑。

明白她在说笑,我心里却咯噔一下,是呀,我为什么不能尽力去说服孙策和周瑜呢?他们都是聪明人,明白自己实力与这边相比是差距甚大。加上我对他们的了解和对江东的了解,他们和我们开战,那是必输无疑。我明白这点,他们也明白这点,放不下的不过是雄心和面子而已。如果我能从这些方面着手说服他们臣服呢?洛阳毕竟是天子之都,曹操毕竟是代行天子之责,他们的臣服不过是臣服朝廷,也没什么太难吧。张昭等人也不会主张开战的。我大可拉拢主和派,打击主战派。呵呵,只要我见了孙策他们,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江东再搅起一番波澜来,也不是难事。

望着我沉思的面容,徐母赶紧拉着我往屋里走:“娘刚才真是句玩笑话,你可别动这些脑筋。现在的你不比从前,不可能在孙伯符他们面前轻松随意侃侃而谈了。还有,男人是把面子看得比命重,孙伯符那样的男人尤其如此,你要真打这个注意,就真是去送命了。傻孩子,娘明白你的心,可你的命要是保不住,那谁的命你也保不住了。”

我羞涩地笑了:“母亲还真以为我会去使美人计?且不说这计策使得使不得,就我那两个乔姐姐,都是万人挑一的美女,比我强多了。”

徐母松了一口气:“你没胡思乱想那就好。娘的意思是,他们真要杀你,你的女儿秘密是你保命的办法,到了关键的时候,先保命,其他的事情好说。你也不要顾虑太多,洛阳这边有娘在,你的秘密不会出啥乱子。只是,娘也提醒你,男人要是真翻了脸,那可就是啥也不会顾忌的,你不仅要提放江东之人害你,也要提放这边有人不满。所以,你要过江,就一定要取得曹公的许可,否则,娘不准你去。”

这点我也清楚:“我听母亲的。嘿嘿,您宽心,如儿最拿手的就是保命的功夫。至于主公,他会同意我的请求的,毕竟如果能兵不血刃地得到江东的臣服,哪怕只有几年的时间,他也是求之不得。所以,他一定会支持我的。”

出乎我的意料,面对我滔滔不绝的解说和满怀信心地表示,曹操眼睛只顾看着案几上的书案却是一言不发,脸色虽然不是暗黑,却也不明朗,看得我心里发紧。我说的口干舌燥了,他还是那样,一点表示也没有。最终,急躁的人是我:“主公,您倒是说句话呀,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曹操玩味地看我一眼,放下手中的案卷站了起来:“说完了?子云,陪我去后院走走,很久没有和你一起聊聊了。”

这一路上,曹操闷头走路,一句话也不说,我强按捺住自己的急躁,跟在他身后来到了相府后院。缓缓走在池水边,曹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地问我:“子云,你真的不再和冲儿以父子相称了?”

我眉头一皱,这个曹操,他在想些什么:“主公,冲公子定是向您复述了如在泰山上教他的话了,对吗?”

“嗯。冲儿有些伤心,也舍不得。子云,你真是那样想的,还是只是一种策略?我知道你不想在朝堂上引人注目,也不想得到一个虚名,可你不应该是这么容易舍弃感情的人。否则,你不会想着去江东。”

曹操倒是很理解我:“呵呵,主公既然明白如,干嘛还问我这话。我和冲公子私下里的感情依然和从前一样。七年呀,让我如何舍得?说老实话,不为了主公和冲儿,我才不想把人还给您呢!这孩子,这么聪明,这么可人疼。唉。”我小心地避开江东一词。

曹操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你是那般心思,可从你嘴里听到,我才放心一些。子云,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您说,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呵呵。”

曹操沉吟了一下,把眼睛转向池水:“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们。”望着我张开的嘴,曹操急速说了下去:“冲儿对我说了你的话后,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要走了,要离开我了。子云,这些年来,你都数次都说过要退隐,让我有心理准备,可我总是舍不下你。你知道我身边的人虽然多,可只有几个人能和我真心相对?而你却是这几个人中最放松,最真心的。我想象不出,当有一天你离开我的时候,我该怎么办?一个人真的太孤独了,太孤独了。”

曹操眼中隐隐约约闪过的泪水让我大吃一惊:“主公,您怎么啦?如是有隐居的想法,可主公大业一日未成,我也不会离开您的。再说,以后我就是退隐了,也会经常回来看您呀,您怎么这么想?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还是谁又……走了?”

曹操沉默了很久才转身对我微微一叹:“没有太大的事。伯达走了,这些年虽有你尽心医治,华佗也一直很尽心,可他还是走了,撇下了我们。他太累了。”

任峻,任伯达是早期投靠曹操的人才,曹操很喜欢他,将堂妹许配给他,成了一家人。任峻不仅是曹家的后勤大总管,天下屯田的总督导,还是曹操历次征战的粮草运输总指挥。他才能卓著,屯田的收效如此好,中原这些年人心的安定,他绝对是功不可没;他为人清廉洁好,待士卒民夫极其亲善,是个难得的治国之才。此人常年劳累积累下一身的病,我虽竭尽全力为他寻医找药,也只保他多活了几年,他的死不可避免,但也很可惜。

淡淡的哀愁中,我只好劝解曹操:“主公,伯达的身体能拖到现在,也是不易了,您还是节哀吧!唉,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这些人都开始老了,您要是因为每一个人的离开就这么郁郁寡欢,身体可受不了。”

曹操看我一眼:“我们都老了吗?还是你嫌我老了?”

我赶紧举手:“报告主公,下官可没说您老。呵呵,我是说我们这些人,肯定不包括您在内。嘿嘿,您要长命万年的。”

“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这是绕着弯骂我?小滑头。”曹操狠狠瞪我一眼。

我乐了:“呵呵,您自己多疑,别往我身上推。”见曹操心情似乎好些了,我才继续道:“其实对我这个人,您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的性格您清楚,不让冲公子在人前表现出和我的关系,除了是培养他用人的能力外,我也很自私。唉,我这两年太出风头了,再和您家里人牵扯上,这日子就更难过了。再说,我总觉得身边有人很仇视我,在暗算我,我的性命倒是无所谓,可他们要是把目标转移到冲儿身上,冲儿毕竟还小,不能如我一般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我还是不能耽搁冲儿,更不能影响您的大业,能避嫌的事情尽量避避的好。”

曹操深深地看我一眼:“事情放在别人身上,你想的清楚看的明白,怎么放在你身上,你就犯糊涂呢?”

我犯糊涂?一脸迷糊地看向曹操:“主公,我又做错什么啦?”

曹操摇摇头:“唉,你呀!你还记得陈宫的背叛吗?”

我疑惑:“记得。怎么啦?”

“那你记得我当时的感觉吗?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真是让人刻骨铭心呀!我还记得你来看我到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人世间最难得的是真心朋友,可最难懂的也是人心。你懂这个道理,那你还不明白孙策现在有多恨你吗?”

我想了想:“可主公,您虽然对陈宫得背叛很伤心,可内心还是不想杀他,只是有些事情,唉。我和伯符又有不同,且不论伯符恨不恨我,我对他的恩摆在那里,他如何能下手伤我?您现在代表了皇权,我以您使臣的身份前去,他们怎敢伤我。”

曹操就是摇头:“不想和你争辩下去。哼,你最好去探查一下那边的心意再说。我看你呀,就是一厢情愿,人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朋友亲人的背叛,诸葛亮的教训你别忘了。”

他说的也是,诸葛亮的报复可真厉害,如果不是曹操袒护,我真要死了。想到这里,我给曹操一个大大地笑脸:“我是上当了,可有主公护着我,我也没吃啥亏。江东那边一样,有您护着我,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嘿嘿。不过,您的提醒我还是要听,我这就回去给那边写封信,试探试探。”

回到家里,我马上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在信中,我将和孙策他们这些年的交往好好回忆了一番,然后表明不管我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内心依然是把他们当生死兄弟,世间至交。我请孙策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同意我去建业见他,让我把这一切都好好解释给他听,让我们的友情依然继续下去。让呆瓜把信送往江东后,我是天天期盼回函,忐忑不安地等待孙策的决定。

时间在我的焦急等待中一天天过去,一个月后,呆瓜空手回来了,告诉我,江东那边为是否接纳我的请见争论不休,周瑜让他先回来,等他们争论出结果自会通知我。等到这样的答案,我真是坐立不安了,孙策做事没有这样犹豫过,见就是见,不见就是不见,怎么会这么麻烦。仔细询问呆瓜,他并没有见到孙策,因此,孙策是怎么想的,他根本无从得知。看来,我只好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了。

这时,曹操叫我过去,面对这样的试探结果,他就给我下了三个字的命令:不许去。这可不是我要的结果,我是据理力争,百般说词争辩。这次曹操不客气了,无论我说什么,他就冷冷的三个字,不许去。不仅如此,他还将郭嘉找了来,当着我的面说,他马上出征汉中,把我就交给郭嘉了,无论我怎么说,他就一条,在他回洛阳之前,不准我离开洛阳半步。这算什么,气呼呼的我面子也不给曹操了,跑回了家,任何人都别想再来见我,包括曹操。

十天后,在曹操出征汉中的大典上,我臭着一张脸,没说一句话,哼,原来说得好好的,江东之事由我,可曹操居然食言了,不放我去江东,我就不给你好脸色看。郭嘉在身旁捅了我好几下了,我理都不要理他。

我和曹操怄气,曹操也清楚,堂而皇之的说词完了以后,他走到我身前:“还不理我?”

我哼了一声,把脸一转:“就不理。还说不和我算许都旧帐,实际上你一天都没忘过,不准我去江东,说是让我休息,其实是想把我软禁在家里。”

一声大大的叹气响在我耳边,曹操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旁把我转向他,在我惊愕的注视中,他猛地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后,才后退一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就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子云,我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听我的,不要过江,操不能失去你,明白吗?”

我撇嘴,看看周围那些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主公是想让我感动的听话吧?您明明知道我过江不会出事,只要您把使臣的任命书给我。”

“别想。”曹操武断的一甩手:“奉孝,子云交给你了,我从汉中回来,向你要人。”说完转身就走,快步上了马,一声出发,打马就跑,不理我了。

这下郭嘉是真的奉旨行事了,我走哪儿,他跟哪儿不说,嘴里也不清静,冷嘲热讽的,气得我真想用针缝了他的嘴。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江东的回函终于来了,打开孙策给我的回信,好简单的四个字:“摆酒以待。”翻来覆去,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字。字是孙策的字,风格也是他的风格,可看着笔力几乎穿透了纸背的黑淋淋四个大字,让我心里全不是滋味。仔细盘问送信的使者,他是一问三不知,也不要我的回函,只说那边要他带回我过去的具体时间。

嘱咐呆瓜好好照顾来人,我拿着回函沉吟了很久,最终还是去找郭嘉了。郭嘉拿着那张纸也是眉头紧皱,过了很久才把纸还我:“唉,孙策真的恨你了,听我一句劝,不要去找死。”

我苦笑:“三哥,我看着这四个字也能感觉出伯符的气恼和恨意。可来人也没说其他的呀!再说,要求过江是我自己的请求,不去是不是太示弱了?”

“示弱?你搞笑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想保全他们也不用把你自己送到死地去吧?子云,听我一句吧,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原谅朋友刻意的欺骗,孙策再是一个豪杰,也免不了恨你入骨,还不用说你对他们了如指掌。如果过去了,他们还能放你回来那才叫愚蠢之辈,孙策真要是这种人,江东早就是我们的了。”

我叹气:“可我心里好难受。我也不是完全骗了他们,至少,我们之间的朋友情谊是真的。相信我,他们能原谅我的,只要我过去好好解释一番。三哥,你相信我,只要四哥给我开一份出使文书,我过去没事。”

“别做梦了。哼,别说我,元直也不会给你开这个文书,我们没有一个同意你过江的。子云,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做事不要莽撞,好不好?”郭嘉苦劝。

唉,他这里是说不通了,徐庶那里果然也是说不通的。不仅他们两个,包括徐母在内,没有一个支持我的了,连曹冲都跑回家来几次。在这么大的阻力下,我只好闭嘴了,没有办法,我只有一个人,他们是一伙人呀!嘴巴上可以不说,不代表我心里不想,他们越阻止,我心里越慌乱,越想,越觉得孙策好像有事。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的日子过了几天后,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要是不能去江东,我非疯了不可。

把那个使者叫过来问了几次,他只知道孙策病了一段时间,其他的什么也不清楚。他倒是很老实地告诉我,我那封信到了江东之后,江东就热闹起来,孙策一开始就想让我过去,他很想见我,可张昭等人不同意,怕我过去会给他们造成更大的麻烦,另外周瑜告诉孙策,有一部分军中将领对我很是怨恨,若不能说服他们冷静,怕我去了就会有危险,因此孙策让周瑜作了一番这些人的工作,按平了这些人后,才给我写了回函,同意我过江。

我并不完全相信这些话,说江东有人怨恨我,说张昭等不同意我过江我都信,可说孙策很想念我,那就是这家伙说谎了。呵呵,我还不了解孙策和周瑜,这两人怕也没少恨我!江东的那些谣传他们心里能没有半点怀疑?

对我的自嘲,来使很认真地告诉我:“周都督就知道赵公子要这样想,他让我给您带句话:他们对您的怨恨是有,但生死之交的含义您更应该清楚。公和私,都督分的清。”

生死之交,他们依然把我当生死之交,这让我的泪水迅速涌上了眼眶。周瑜这是在明白地告诉我他们对我的感情,他们没有任何怀疑我的情谊,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是,他们的地位与我不同,我不过是个臣子,在确定曹操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征服天下后,我的作用已经不存在了,我可以把私人感情放在前面,他们却不能。一个霸主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地位,孙策再感情用事,也不会对我潜在的威胁熟视无睹。周瑜那句公和私分的清楚恐怕就含有另外一层含义了,那就是他们看在私人情分上不会伤害我,但站在公家的立场上,恐怕也不会放过我了。

那我去还是不去?去,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无论死或者活;不去,我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怎么能眼看着以后南北之战中的互相残杀而无动于衷,如果这种残杀有可能在我的鼓动下作罢,我却不去争取,那我怎么让自己平静地生活下去。到了血腥铺满战场的时候,我想起今天的犹豫和放弃,决不会原谅自己的。与其到了那种地步去后悔,我宁愿把命送到江东去。

就在我左右摇摆,焦虑痛苦的时候,秦勇终于回来了。他也太上心了,愣是把云哥哥他们送到了鲜卑境内,随他们打了一仗,将去年犯境的鲜卑主力消灭后才放心地回来。其实,换成我,我也会像他一样。呵呵,秦勇做什么事,都是站在我的角度去想,去做。

在得知我目前所思所想后,秦勇沉默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一次不理睬我的呼唤。我知道他也在为我的生命安全而担心,知道他内心绝对是不想我去冒这样的危险。可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惯也让他无法说出不支持我的话,因此而沉默起来,用无言的行为告诉我,他不同意我过江。我虽然明白他的心意,可还是郁闷万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我也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我要为自己这次的想法做出最终的决定。

等我出了房门,秦勇静静地站在门前,我收住迈出房门的脚,尴尬地笑了笑。未等我说话,秦勇上前一步:“公子已经做出最后的决定了?您能肯定自己不会后悔?”

我点点头:“决定了的事我从不后悔。”

他转过了身子背对我:“如果不能回来,这里的一切是不是由我做主?”

我感动万分:“秦兄,还是你明白我。如果不能回来,一切都交给你了,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约定。”

秦勇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后,淡淡地问我:“需要动用秘营的孩子们救你回来吗?”

我摇摇头:“那些孩子是冲儿的,我不能用。至于如何回来,我自己来想办法,有秦利在建业,他能给我帮助。你却不能去江东,目标太明显不说,他们如果真的不放过我,你也会成为他们下手的目标。而你不能身临其境,在这边安排反而无益。”

秦勇抬了抬手,再回身面对我时,脸上充满了坚毅:“我听公子的,但我要亲自送你过江,否则,我不放心。”

缓缓走到秦勇的身前,望着他脸上没有拭干的泪痕,我微微一笑:“好,过江的一切都由你安排。你放心,他们不会伤我,大不了就是软禁罢了,我能脱身回来。”

秦勇点点头:“就是明白吴侯对您的感情,我才放心您去。公子,当心其他人的报复,吴侯也有护不周全的时候。”

轻轻拍拍秦勇的肩膀,我转身向外走:“过江的一切事宜你去办吧,我还要把三哥他们支吾过去。呵呵,没有你,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勇犹豫了一下,跟在了我身后:“我只但愿自己这次不会后悔。”

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的用心,我装作不知道。走到客房,我告诉江东来使一个大概的时间,打发他回去了。来使走后,我装出一副完全死心的样子,天天在家里晃悠,政事不理,管理起产业来了,呵呵,曹操可是大大奖赏了云哥哥不少产业。郭嘉他们虽然不相信我真的死了去江东的心了,可看我真像没事人一样,也略略放心了一些。

秋高气爽的日子到了,曹操他们的捷报也到了,出征大军进展的很顺利,出长安后几乎没有遇到一次像样的抵抗。曹操也不忙进攻张鲁的老巢,而是带着部队慢悠悠地开进,这次出征本身就是以武力逼迫对方,而不是打一场艰苦的战争。

曹操在汉中进行的顺利,刘备在益州进行的也顺利。刘璋在兴高采烈地接到皇帝一行后,也没对刘备产生多少警惕感,在他看来,刘备是护驾功臣,他也是,再说益州可是他们父子经营了数十年的地盘,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嘛!刘璋并不知道,就在他的手下里,暗中投靠刘备的人就不少,都是那些有大才而无显贵出身的人,他的权力已岌岌可危。而刘备等才到成都,面子上的谦恭还是要做足的,与刘璋的翻脸还是寻找最好的时机,权力的夺取需要水到渠成,因而他们也还没有忙着将讨伐逆臣的诏书放出来。

得到曹操进攻汉中的消息后,刘备上书皇帝,要亲自带兵前去汉中接应张鲁,他们也想拿下汉中,兵威长安,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借机掌握一部份军权。刘璋和张鲁已是生死对头,见刘备如此积极地要帮助张鲁,他不乐意了,再说他也不笨,当然不愿意把兵权出让出来,因此上书反对出兵支援,理由很简单,益州连年遭灾,粮草歉收,承担不起大的军事行动。在出兵汉中的问题上,益州原有势力和刘备等新进入势力的矛盾开始凸现出来,我们所期望的窝里斗开始了。呵呵。

拿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巴就坐在我的客堂上对着我翻白眼。这家伙可不是我,让他当奸细,他才不干呢,死磨着我的人在刘备还未到成都的时候就帮他逃了出来。这逃跑的一路上虽然有我的人随时照应着,可也够艰辛的了,所以,他一回到洛阳,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算账,谁让我把刘备放去了益州。在我低声下气,连骗带哄外加威逼利诱下,刘巴总算消了一肚皮的气,欣欣然回他的临时住所去了。

他前脚离开,我后脚就溜进了曹府,哼,刘巴在我那里敲诈了那么多好酒好茶,我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第二天傍晚,刘巴很郁闷地从曹府中出来了,在曹冲和徐庶等人的一致要求下,他不得不负担起国家理财大任,外加曹冲的师傅一职,能者多劳嘛!

益州在内讧,汉中战事顺利,云哥哥他们在趁胜追击,洛阳是一片歌舞升平了。这边暂时没有需要我操心的事情了,我过江的准备也差不多了。再说,眼看着冬季要来了,我要在建业和孙策他们好好过一个年,弥补一下我对他们的亏欠。呵呵,凭我的本事,就算我被他们软禁起来,也能把这个雪里赏梅的许诺实践的圆圆满满吧。

在我的安排下,这天我邀请了郭嘉、徐庶还有刘巴一起去学业堂看看,实际上是让他们休闲一天,放松放松。他们三个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和我一起出城了。我借口天气爽朗,拉着三人去爬了半天的山,在山上用过午饭后才慢悠悠来到了学业堂。先去看望了胡昭,和他进行了长时间的国事探讨,然后在众优秀的学生中进行了一番考察,暗中留意一些可用之才,最后,我大大夸奖了邓艾一番,不仅给足了他面子,还给他留下了足够几年的用度。

在我刻意的拖延下,一切游乐结束后,天色已经是掌灯时分了,自然今天就无法回城,只好住在学业堂。半夜,在大家都熟睡后,我和秦勇悄悄翻墙而出,奔跑在了南下江东的大路上。等郭嘉他们天亮找不到我们时,才知道上当,但为时已晚,他们追不上我们啦!

成功摆脱郭嘉他们后,秦勇和我一路疾驰,用了短短几日就奔到了长江北岸的历阳。按照事先说好的约定,我若过江,就从历阳的江面出发,那边安排人接待。而为了不惊动任何人,秦勇早早安排了一条小舟送我过江。

小小的舟船行驶在江面上,划船的人是秦勇,我则坐在船头上看着缓缓流动的江水发呆。坐在船头上,一阵江风拂面而过,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从心底透出一股凉气来,让我突然有了回身的冲动。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我苦笑了,原来我内心还是很害怕这次江东之行,只是,我虽看不清等待我的将是什么,却也舍不下心中的牵挂和内疚,我知道,如果我不走这一趟,这辈子,我别想再有笑容了。人,做不得亏心事呀!

舟过了江心,前方的江面上横着一艘大战船,船上锦旗随着江风飘动着,斗大的“黄”字呈现在我眼前,十余只蒙梭游弋在其周围。黄盖的战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就是孙策安排接我的人?我的猜想没错,看见我们的小舟,战船旁的一只蒙梭快速迎了上来。

看着蒙梭到了跟前,我回头对秦勇一笑:“我跟他们去了,你快回去吧!”

秦勇放下了手中的桨向我这边走了几步又停下:“如果公子想回去,我们就能离开。”

我抬头看看天际,再看看黄盖的战船,淡淡道:“已经来了,何必后退,这不是我的作风。回去吧,洛阳那边已经急上火了。回去该怎么说,也不需要我交待了。”

秦勇慢慢又坐回了船头,拿起了船桨:“公子,你的才智江东人都比不上,唯一的弱点就是心太软了,太过于感情用事了。我知道,劝,你是不听的,可我希望你能再冷静一些,遇上任何事,保命第一。我等着接你回家。”

“呵呵,第一次觉得你有点罗嗦了。回吧,好好看家。”嘴里说笑着,蒙梭已经靠了上来,我不等对方开口,已经把跳板搭了上去,在他们吃惊的注视中走了过去。

站在蒙梭的船头,注视着带我来的小舟快速向江的对岸划去,秦勇没有回头,我知道,他一旦回头就表示他后悔了,那么他就会拼命过来,跟随我或者送死,这是我不能允许的。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回去,用承担所有的我的责任来麻痹自己的悔意。

乱世风云---凤翔三国 (梦凝小筑) 218-224

by 梦凝小筑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濡须坞

我把话题这么一岔,三人都在摇头。我赶紧把自己想了几天的主意说了一遍:“当初随伯符他们攻打鄂城的时候,我就想,坚固城池要强攻下来,很困难,也很惨烈,所以,想到了这个主意。”

不出我所料,三人相互看看,一起摇头,曹操便道:“不可,此计太过冒险。”

我就知道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这样,所以耐心解释:“此计看似行险,实际上应该没多大问题。我的身份毕竟还是秘密,刘备不会知道。新遭大败,他正需要金帛之物,况且将士多有伤痛,我带去大量他急需的物品,料他一定会善待与我。只要我在他身边,机会总会有的。我们也可提大军强行攻城,可死伤难免很重,若让刘备等逃入吴地,我们才真是无法了。”

贾翊摇头:“就算你能近得刘备身旁,也没办法将他擒出城。再则说,你带的人不一定就能被他所用,如果你藏了刘备,而我们的大军不能尽快攻破城池,你又能撑的到几时?到时候反被其害。更何况,你的伤势还重……”

“文和,我不会傻到大军未攻城,就先动手。刘备受此大败,正缺人手,只要有人投效,他都会收用。还有,这些投效的人当然不是兵丁,都是老百姓,刘备不会知道他们和我的关系。没有必要,我也不会亲自动手,等找到机会,自然能从中取事,就如同邺城一样。”

郭嘉静静地听我和贾翊的争论,这时突然问道:“子云,你真有把握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一愣:“三哥何出此言?我的身份刘备他们从何而知?”

郭嘉摇头:“我总觉得不妥,对你的主意全没往日的把握感。子云,你跟随主公十多年了,虽然对外只是个商人,但外界已有暗箭之说,要是对方多加分析,不难怀疑到你身上。况且,刘备就是无智,诸葛亮却厉害,依他为人和对你的熟知程度,说不定已经怀疑你了。若他再知道你有伤,这……”

郭嘉想的挺多,可我还是觉得这种可能很小:“三哥,即便孔明有所怀疑,他也不能肯定,他素来谨慎,与我又是知交,还有荆州士林的关系在那儿,若没有确切的把握,断不会说出他的怀疑,所以,我不会有危险。我带去资助之物,刘备定然欢喜,孔明更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对我的怀疑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被他识破我的身份,他们也不会杀我,呵呵,我们手上也有他们的人。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脱身,或着还能逮着机会,一并擒了他们。”

郭嘉就是摇头:“你的伤势根本就动不了手,怎么擒他们?那关羽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公都告诉我了,你吃过亏的。”

我呵呵一笑:“三哥,我的伤已经好了,真动手,不会输给关羽。”

郭嘉叹气了:“你不要再强撑着了。你看你,面色苍白不说,伤口还在流血吧。”

我低头一看,伤口处果然有血迹渗出:“喔唷,是说这会儿怎么这么疼。这个魏延,真是个匹夫。”

曹操闻言一愣:“他怎么啦?可是对你不恭?”

我撇撇嘴:“都怪您啦,把他弄来守门。”

贾翊摇着头笑,将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曹操也笑了:“活该。算了,等我说他。”

我赶紧摆手:“算了,您去说他,我更惨。不过,他很忠心呀,呵呵,很仔细,比仲康强点,有他守护您,战乱中,我们尽可以放心了。他如此忠心,您可以把我的身份说与他,否则,我以后见丞相您,就麻烦了。”众人皆笑。

曹操便命魏延进来,将我的身份说明白,严肃地告诉他:“操能得将军,正是子云的推荐,你却骂他奸佞小人,还不道歉!”

我忙拦:“不可,将军乃忠义之人,是刘表不能用你,委曲多年了。今主公能重用将军,是主公能用人,也是将军有才,我能与将军同营共事,乃幸事,些许小误会,不可再提,免伤了同僚之谊。”

魏延发愣的脸上慢慢布满了红线,眼下已经是红的发紫了。我这么一说,他低下头喃喃认错:“这个,是延无知,辱骂了先生。先生大才,如此胸襟,延实羞愧难当。”

我笑了:“将军,不知者无罪也。何况将军忠于职守,何罪有之?此事休要再提。否则,我可不敢再与将军见面了,因为是我羞愧难当了。”众人听的大笑。

笑归笑,对于我的身份问题。曹操还是很严肃,看着魏延道:“文长,子云身份特殊,除我们几人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就是我身边重用之人也是不知道。你今既知,不可说出,明白吗?”

魏延愣了一下,马上道:“延明白。没有主公和先生的命令,延此生不说,若违此言,不得好死。”

看着他如此认真,我也感动:“将军不必如此,主公既然令你知道,自然是相信将军。我在襄阳深知将军为人,方为主公推荐,你不用紧张此事,多请教一下仲康就是。”

魏延感动的流涕了:“延漂泊半生,只愿得遇明主,建立功业,扬名于世。在荆多年,未得相看,反而家破人亡,四处流浪,幸得黄汉生收留。正在彷徨之际,却得主公相招,不嫌吾乃弃将,委吾重用。今又将此机密之事告之,吾无以回报,怎不效死?”

啧啧,听着他的肺腑之言,看着他激动得神情,我不得不从心底佩服曹操的用人之术。曹操还在做戏,长叹一声,拍拍魏延的肩膀:“吾何德何能,有你们倾心相助,将来成就大业,操必不相负。”

曹操和魏延都表现完了,我忙将话题扯回:“主公,还是再议出兵之事吧。我的办法你们再细细想想,真的管用。”

曹操沉吟不语,郭嘉和贾翊也不说话,魏延见我们这样,知道是商议军情,马上退了出去。我们四个都不说话,僵在了那里。我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有点冒险,也确实存在很多不可知的因素,可要是强攻夏口,也很困难。

半天后,郭嘉言道:“刘备已是丧家之犬,早晚可败,可江东之辈可是蠢蠢欲动了,我们不可掉以轻心。是不是先考虑好怎么应付这边,再说拿下刘备的事。”

啊?我愣了:“主公还未给伯符去信?”

曹操摸摸头:“还未提及此事。”

“三哥,你的消息何来?”

郭嘉道:“路上。消息说,孙策去了柴桑,不知和周瑜商量了什么,周瑜就在鄱阳湖的基地集结了水军三万,看来目标是直指我们。”哦,东吴那边动作真快。

曹操皱着眉头:“看来,我不去打他,他也要来打我了。”

我摇头:“不一定。公瑾也许想吃荆州一块地方,子敬应该想以防守为主。不过事情可能不像我们预料的那么简单,伯符勇猛好胜,公瑾和子敬大有智谋,我们一定要小心对付。”论时间,鲁肃应该在刘备到达夏口不久就去见了他们,孔明去建业还有段时间。

曹操便问:“子云,文和,你们二人都不主张出兵吴地,现在人家要打上门了,我们怎么办?”

贾翊不说话了。我想了想:“主公,我还是不主张出兵江东,先稳住荆州才是当务之急。”

“不等我们稳下来,周瑜的大军就打上门来了。襄阳要是有失,这次南下一无所获不说,洛阳的门户也被打开了一半。”曹操有些郁闷。

我不说话了,再争下去,难免会让他们误会。贾诩看看我,苦笑着摇摇头,那意思是这事是难说。我和贾诩没辙了,郭嘉有呀,他看看我们,轻轻一笑,转身面对曹操:“主公,嘉也觉得眼下与江东开战不是好时机,我倒觉得有一处地方我们要先拿在手中才是。”

曹操把疑问的目光转向了他。郭嘉停了一下继续说:“主公,周瑜的三万军队是水军,而我军在襄阳的都是陆军,不习水战,只能防守城郭,却无法击败敌军,这是其一;其二,江东水域宽广,道路崎岖,无平原之地,也就无跃马之所,我军的优势骑兵发挥不出来,却容易被敌军所袭,伤亡必定惨重。其三,嘉认为,主公欲挟胜利之威震慑江东,此举诚然,然对江东却不可。孙伯符为人吃软不吃硬,主公以军威相逼,更会激发其斗智,反而不好。倒不如将此军威放到另外一人身上,能获奇效。”

“另外一人?”我们三个都是一愣。我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三哥指交州?那里不需要我们出兵了,交州已经归顺了呀。”

“笨。”

“哎哟!”我捂头了。

郭嘉在不失时机地敲我脑袋一下后,方侃侃而谈:“我说的是交州吗?我说的是汉中。张鲁据此一处,两边抗衡,虽未公开与我们作对,可凉州逃窜势力他也收容了不少,其心可知。三秦大地地肥人众,英杰辈出,乃古之兵家必争之地。张鲁此人威望不小,野心也有,只是优柔寡断,还不敢于主公正面交锋。主公挟天下之威,进逼与他,他定可束手降服。然我若不先下手得之,若被能人异军突起,据有了此处,长安危矣。长安有危,中原大门失守,别说洛阳,就是天下,也难保全。”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心里佩服郭嘉,我们的目光却都放在曹操身上。曹操沉吟起来:“奉孝言之甚是,然,目前荆州之局,如何化解?”

我想了想:“主公,刘表的水军情况怎么样?”

曹操叹了一大口气:“仲业说了,这批水军号称八万,实际上的精兵不超过两万。”

啊,这么惨,我都想不到:“哎,怎么这么惨?我原先还想着能有三四万可以用得精兵呢!这个张允真是个混蛋。”

曹操苦笑:“现在说也无用。仲业和兴霸正日夜操练他们,另外也在各城池招募水军。我们在北边训练的那一万人也在赶来的途中。只是他们的水平……,唉。”

郭嘉道:“如此说来,主公对打赢江东这一仗,也没把握了?”

曹操点头:“是呀。好在子云让我先掌握清楚荆州水军实力再作决断,否则……”

郭嘉却是一笑:“其实,我们还是有把握的。”

“哦?”曹操问:“奉孝何意?”

郭嘉还没说话,只见荀攸进来了。我乐:“又一个不知道爱惜身体的。”曹操和贾翊也笑了。

荀攸看见我们:“哟,你们都来了,哈,我还是晚了。”

贾翊笑道:“主公让你们休息一日,都不听命。”

曹操也笑:“这样违抗军令的事,我还没办法处置。”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皆笑。

曹操便道:“既然公达也来了,今天就好好商量一个办法。子云,你还撑的住吗?”

“没事。刚才是文长拉了一下,现在好多了。我们接着说。”

荀攸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跑到我身前上下左右地打量。有郭嘉的先例,我是紧张的直叫:“公达,我伤口没好,很痛的。”

荀攸咯咯直笑:“啧啧,今日见到子云,怎么感觉有点不同?”

我一脸正经:“公达,你敢动手,我会吃了你。”

大家全笑起来了。荀攸却一本正经地说:“我倒不怕你吃我,只是在想,我该怎么称呼你,是应该叫你赵先生呢?还是赵将军?”

我松了一口气:“嘿嘿,随便啦!”

荀攸便躬身一礼:“在下荀攸,参见战神大人,大人智勇双全,骗人无数;驰骋疆场,纵横骗场。赚的金银无数,善心满怀。能否传授在下一二,好让我等受用无穷?”

众人大笑,我也笑的直喘气:“公达,你是怕我伤口好的快,方这样逗我?”

荀攸大笑:“我可不敢,你轻轻动一下小指头,我就要跑路了,打不过你呀!”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我笑得捂住伤口喊疼了:“公达,饶了我吧,你再说下去,我可撑不住了。”

曹操忍住笑道:“公达,好了,莫再取笑子云了。我们正在商议吴地之事,你来的正好。”

荀攸也收住了笑,正色地说:“攸今日见主公,正为此事。听说主公有意南下,攸认为万万不可。”

“哦。你们倒是一致,都反对我东进。”我们四个相视一笑,真是不谋而合。

荀攸道:“不知你们三个有何建议?”

我说:“我想了一个对付刘备的法子,可三哥说周公瑾已经准备出兵了,他定是顺江而上,意欲荆州。主公和我们正为此愁烦呢。”

荀攸点头:“此事是真。正欲问主公,刘表的水军如何?”

曹操将文聘的话又说了一遍:“刚才奉孝正欲说此事。奉孝,接着说。”

郭嘉继续:“文聘将军带军很有方法,兴霸也是水上大将,荆州的水军再不济,人数也多过吴军两倍。如果两军相遇,我方纵然攻不能胜,防守还是可以的。我料那孙策和周瑜看我军不动,他们也不会贸然进攻。”

荀攸笑了:“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不曾想荆州水军如此不济。但只要不出战,防守也应该没有问题。”

我皱着眉头叹气:“唉,这荆州水军如此不济,又屡败于吴军,怕他们对公瑾的水军是心有余悸呀。好在文将军在荆州军的心目中很有威信,六哥在黄祖手下也有几年,有些兵士也能听他的,但要他们在短时间里就能整治好这个烂泥滩还是很困难,要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好了。”

贾翊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突然说:“要争取时间,我倒想到一法。”大家齐望他。贾翊神秘一笑:“我们再开条战线好了。”

什么?我们四个看看。曹操摇头:“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怕是困难。”

贾翊道:“假装一下也可以。”

我想了一下,明白了:“文和提的可是合肥?”

贾翊大笑:“子云,你反应最快。”

郭嘉也乐了:“小聪明,大糊涂就是说他。不过文和此计妙也,要不再加上襄阳好了。”

荀攸也笑:“如此更好。襄阳之处只要增兵即可。”

我们都是大笑,曹操听的不清不楚的,他也没问,低头思考。我们也不再说话,曹操可不是草包,他的智慧纵比不上我们,也是一流的。果然,不一会儿,他就明白了,大笑道:“我们就刺激孙策一把,嘿,看谁厉害。我马上命马超即刻从宛城,汝南等处调集兵马,集聚江北。令曹仁将驻扎在襄阳的大军沿江而动,作南下江陵的佯动。”

我笑着为他补充:“马超调集的人马要日伏夜行,人不要多,声响要大。嘿,虽然伯符为人豪爽,见不惯这些小伎俩,可公瑾和子敬知道了,就要多考虑建业老家的问题了。再让文将军和六哥带精兵马上顺江直下,军队在进驻沙羡的同时,六哥可率领水军扼住通向夏口的江面。哼,我就不信公瑾还敢乱来。”

荀攸急问:“甘将军面对周瑜三万精兵,可能行?”

我想了想:“若论计谋,六哥不行;可守江斗狠,和吴军对峙十来日绝对没有问题。再说吴之水兵在六哥手下吃过瘪,见了他横在江面上,怎么也要抖抖腿肚子。合肥、襄阳、江上一起调兵行动,我军明为与东吴水军对峙,实则的目标是刘备。陆路有满伯宁的兵马,水面又封锁了,刘备也不敢轻易弃城。再说,东吴和我们开战的目的是为了荆州,不是为了他,刘备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我料刘备会固守夏口,等待我们和东吴之间的战争结果,他一贯喜欢得取渔人之利,因此只要公瑾回撤,他就跑不掉了。”

贾翊叹气:“只是,这样争取的时间不过月旬,恐还是不够。”

我道:“拿下刘备的时间够了。周公瑾目前也只是准备出兵,并没有真正出兵。在我想来,他要出兵还得有个一两月才可能成行。有这个时间,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到位了。再说,只要拿下了刘备,就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江夏。江夏之地非常重要。”

郭嘉还是叹气:“子云,你的办法还需要再考虑。我总觉得太过冒险,心里不安。”

“大家一起多想想,只是再完善一下好了。”

荀攸望着我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贾翊将我的计划说给他听,他也皱眉头了:“子云,先不说这个方法是否冒险,就其本身来说,也有很多不足。刘备一定是和东吴勾结在一起了,否则,周瑜的出兵不会这么迅速。诺,关羽也一定会去找刘琦求援,周瑜肯定要攻打甘将军的守军,以求和夏口连成一体。要拿下夏口或许简单,要捉拿刘备,不让他跑路,比较困难。按你的设想,真正去拿夏口的兵马是主公这里的人,子孝和伯宁,还有兴霸的人马只是掩饰,是与东吴开战的假象。这样一来,人少了不行,人要多,我们在江陵的兵马并不多,还要防止刘备南逃,能派的人手实在太少。一旦攻城时间拖长,对我们不利。”

时间,说到底还是时间问题。这个周瑜的动作也太快了,孙策也比孙权的胆子大的多。我陷进沉思中了,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我可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个大耳贼,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真来个赤壁大战?

郭嘉突然道:“子云,要不,给孙策的信让子义送去?”

曹操他们也是一振,曹操道:“不错,毕竟你们有朋友之谊。孙策此人颇讲义气……”

我摇头:“没用。伯符就是讲义气,不会伤害五哥,也绝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友谊就放弃到手的利益,毕竟基业要紧。荆州对于东吴,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使他们都有如芒在背的感觉,几次征讨黄祖,是报仇,也是想占领江夏,剑指襄阳。我们坐镇荆州对他来说威胁极大,比刘表大多了。此次他们反应如此迅速,就是看到我们刚得荆州,短时间内还不稳定,故此出兵力求将我们赶出荆州,他们可以一统大江以南。换做我,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不错,大家都在点头。过了一会儿,贾翊道:“要不,干脆在合肥真打。我们水路,陆路一起上,还是有一定胜算的。”

郭嘉和荀攸都摇头。荀攸道:“此地刚得,民心,军心都不稳,胜负之数太大,过于冒险了。”

我突然想起羽哥哥告诉我的吕蒙干的一件好事情。嘿,现在他已经死翘翘了,我拿来用用好了,想到此处我嘿嘿直笑:“我有办法让周公瑾退兵了。”哦?四人全看我。我道:“在合肥西南端的长江口上,有一处名曰濡须水口,我们先在此处屯兵,再建筑水上工事濡须坞,与建业隔江相对。另在岸上修建一个江北大营,令马孟起夜晚多派士兵进出,以惑吴军。”

曹操惊奇:“何为濡须坞呀?”

“便是水上堡垒,平时可放置水军船队百艘,兵士万余人,出则战,退则守。”

曹操疑惑:“可我们现在没这些兵和船呀?”

郭嘉笑了:“主公,马将军白天的兵士为假,夜晚的工事为真呀!”

我和贾翊也笑了:“三哥果然厉害,我这主意一下子就被你点透了。”

曹操哦了一声:“不错,就是现在无兵,以后也会有的。嘿,周瑜知道了,必要回军建业。”他还是没明白。

荀攸道:“就怕孙策亲领军攻击我们修建中的工事。”

郭嘉大笑:“公达,就是要他来打呀!”

我也笑道:“马超的武艺加上田丰的智谋,伯符想占便宜,也要掂量掂量,没有水军的帮助,他贸然出兵必败。周公瑾得知家门口有了危险,不退兵回去才怪。而等他的水军到了濡须水口,我们的工事应该可以起防守作用了。只要我们不出战,料他也没办法破我的水上堡垒。”嘿,对不起两位好友了,是你们逼我的。

荀攸和曹操终于明白我和郭嘉的计谋了,两人也不由地笑。荀攸道:“一个鬼才加一个怪才,还有一个专门整人的田元皓,唉,孙策这样的直肠子怎么受的了呀!”

我们大家听的大笑不已,我则捂着伤口喊疼了:“公达,就算我瞒了你们,也不用这样整我吧,笑的我哟,疼……”众人又是大笑。

曹操这下终于完全放心了。我们现在有的是钱粮,荀彧和徐庶两人连手,根本不愁物质的问题,修建一个简单的工事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半个月足够了。想到做到,我马上铺开纸张,让荀攸磨墨,将一个水上堡垒画了出来。当然要仔细设计还需要点时间,这个事情由曹操做好了,我只要将原理说明白就好。

曹操弄明白后啧啧赞道:“子云想出的法子果然奇妙,这样的堡垒,还未见过。”

我笑,这不过是一个大大的水上城池罢了:“主公,这是如在大漠中看到的匈奴人的流动城池。我曾想过将他用于水上,可我又不懂建筑,一直也没机会提出来,今日却是正用的上。还是主公什么都会,否则,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众人听的暗笑不已。曹操是听的舒服极了。这里的四个人若论拍马屁的功夫还是不如我这个“奸商”的。嘿。

出了建濡须坞的主意后,我的目标依然是刘备,所以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们几个智囊天天讨论智取夏口的方案,他们还是不太同意我的方法,我又坚持使用,最后,看时间不能再拖了,曹操勉强同意了我的方法。我立刻在第一时间里将秘密指令发了出去。而曹操也紧急行动起来,第一时间里命甘宁率三万水军急速驶往夏口水面阻截江东可能西进的部队;又命令曹仁,让李典和乐进带二万人马急速从襄阳出发,与先期出发的满宠、徐晃部汇合,进驻到夏口和江夏城之间,堵住关羽借兵或刘备逃跑的路线,在拿下了夏口后,顺便威胁一下江夏,让刘琦乖乖地投降。对于刘琦,我还是很有好感的,他只是个胸无大志的人,老爸的家业被弟弟卖了,家里的亲人,旧臣也没了,他那儿来的志气嘛。就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老实哥儿,历史上竟被刘备给害死了,真是让人可怜。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的伤势也很稳定了,把一切都安排好后,我出发了。在我出发后,江陵的曹军随后向夏口急行军,领兵的将军是张辽、太史慈和吕布,随行谋士是荀攸,开玩笑,关羽这家伙只有吕布能降的住。

我出发之前,又被曹操他们给训了一顿,我哪儿知道小鸟动作那么快,把徐盛他们出卖给曹操了。这家伙连招呼也不给我打,就把我出卖了,要知道他卖了我,我也有点准备不是,结果是……。

我那天兴致颇高地跑去跟曹操他们辞行,没说上两句话,曹操就夸上庞统了:“士元真不错,他派了二十名偏将过来,都是杰出的水军大将人选,文将军他们高兴得像获得了宝贝一样。呵呵,他这个扬州牧当的好呀!”

我心里一阵得意,也哀叹庞统这个功劳捡的太现成了。郭嘉和贾诩听了曹操的夸赞,眼珠子都转了转,瞥了我一眼,跟着曹操附和了几句,让曹操更高兴了。这个时候,荀公达这个混蛋出来煞风景了:“主公,士元真是强,他才去扬州多久点时间呀,竟然招揽了这么多水军大将人才,不得不佩服他呀!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起过?”

我们几个一听,郭嘉他们偷笑起来,我则气呼呼地看向他。曹操还没反应过来,仍旧笑着说:“是呀,除了这些人才,士元还推荐了两名水军统帅之人——徐盛和潘璋。士元说,此二人统帅水军的能力可与兴霸和仲业相比,他已经请两位将军带领了一支颇为厉害的水军向合肥水域进发了。呵呵,孟起他们在合肥修建的那个水上工事有军队进驻,就更能威胁江东了。”

不顾我使眼色抹脖子的威胁,荀攸眨着眼睛大叹息:“噢哟,还有两员大将和一支厉害的水军部队?这个庞士元,短短两年时间,他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这家伙除了出馊主意,还有这般本事了?难道,荆州出身的士族,都会建立水军?还是海边的城池里的水军人才这么好找?啧啧。”

完了,我赶紧把头埋下去,不敢去看曹操探寻过来的目光。可哪能躲过去,曹操已经走到我跟前了:“把头抬起来,看我。”威严的声音响起,我无奈地抬头。

“说吧!哼哼,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赶紧堆笑:“主公,我可不敢瞒您什么事了。这个,这个事,与我没啥关系……”

曹操:“嗯?没关系?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收复青州的那年,管承作乱被打败,逃到了海上,后来他的脑袋被于禁送来了邺城,据说是被寿光的渔民给杀了。现在想想,这个寿光治下大有文章呀,我应该派人去彻底……”

我一吓,赶忙说实话:“主公,您别派人去了,他们都已经到士元那里了。”

“他们?那些人呀?建安三年,你给了我三万陆军,现在,这支水军有多少人?哼,看不起我在邺城训练的水军,看不起荆州的水军,原来你还给我打了埋伏。好像某人保证过不会欺骗我了。嗯?”

威严的威胁就在我面前,我脑门上有汗了:“不敢了。徐盛和潘璋手下有一万五千精兵,个个真可以是以一当十来用。战船三千艘,其中超级大战船有三百。当然,这是我交给小鸟前的数量,现在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了。”

“一万五?这点人配这么多船?是够精的。说说吧,他们是怎么来的?”曹操捋捋下巴上的几根毛,心满意足地慢悠悠坐回到位置上去了,一副敲诈成功的样子。

我暗中松口气,嘿嘿一笑:“那个,这个,是寿光安置流民的时候想到的。管亥这家伙居然是渔民出身,嘿嘿,寿光又靠海边,我想,这海里训练出来的水军应该比江里训练出来的强点吧,所以,就组建了这么一支队伍。徐盛和潘璋两位将军是我从徐州和江东找到的,他们的功夫很强,徐将军对水战很在行,他的统帅能力还应该在文将军之上。经过十几年的磨砺和训练,这支队伍真的是精兵中的精兵。”

看着曹操脸色一沉,我赶紧声明:“主公,他们两个人可是早就知道是您下令组建的这支秘密部队,诺,那年您可是同意了封他们为将军和侯爵的。这个真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为你传个话什么的……”

“我?封赏他们?我连知都不……。哈,我明白了,那年在许都,你要了好多份空白的任命书,原来是……。哼,幸好这里没旁人,否则说出去都会笑掉别人的大牙,我堂堂的大将军,当朝丞相,连自己手下有这么一支精兵部队都不知道。”曹操直哼哼。

郭嘉嘻嘻一笑:“组建这个水军,子云功劳不小。不过,这个家伙欺瞒主上,私自而为,过大于功。再说,他整天东跑西颠地四处去骗人,这支队伍的建设他也没出啥力,功劳都是徐将军他们的,所以,嘉为他求个情,主公就不要罚他了,当没这回事好了。”

还是郭嘉了解我,也了解曹操。所以,我顺着就上:“这个功劳我可没脸要,从头到尾都是徐、潘两位将军的功劳。他们甘于寂寞在寿光的一个小海岛上苦练本事,秘密隐藏,为主公训练出了这么一支厉害的大军,主公要好好奖赏他们才是。”

曹操恨我一眼:“你想要这个功劳我也不会给你了。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哼,就为了捉弄我。等你从夏口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嘿嘿一笑,水军的事就这么交待了过去。

东吴出兵的麻烦真就这样解决了。曹操的命令一到,马超和田丰立即行动了起来,徐庶安排的物质还没到,田丰就已经就地取材干了起来。合肥一线的兵士全部被用上,军民齐动手,等徐庶的物质到时,工事已见雏形。有钱就是好办事,等东吴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的时候,濡须坞的外表已经大半完成,又高又大地竖立在江口上,仿佛一个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而时间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

孙策虽然不明白对面造的东西是什么,可也不愿意看着一个大家伙立在家门口威胁他呀!立即召集众人商议,最后决定来个袭击,能毁则毁,不能也要弄清楚曹军在干什么。吴军聚集了二万多人马,向濡须水口扑了过来。

他可不是田丰和徐庶的对手,再说修建这个工事就是为了把他吸引过来,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得到东吴出兵的消息,田丰和马超就准备好了伏击圈,早早就等着孙策了。孙策依然勇猛向前,带头钻进了埋伏圈。

在距离濡须水口不到50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城:巢县,巢县县城外有一处小山岗,马超的伏兵就在这里等着吴军。孙策的前军刚刚走到这里,就听得一声震天的战鼓直冲天际,激昂猛烈的鼓声响处,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小山岗上挺立。吴军还未看清山岗上的人,就听得大地颤动之声响在眼前,以勇猛著称的西凉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排山倒海地向他们扑了过来。

孙策不慌不忙摘枪在手,稳坐战马之上,凝视前方奔腾而来的马超。马超的眼睛也没有片刻离开孙策。双方的距离近了,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一挥手中长枪:“给我杀。”孙策的怒吼就像是在回应山岗之上的战鼓,顿时让心里忐忑不安的士兵们打起了十足的战意,双方的喊杀声马上就绞缠在了一起,炙热的空气中,瞬间充斥了浓烈的血腥味。

宛若狭路相逢的仇敌一般,双方的战士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因为他们的将军冲在他们前面,他们眼中是猛兽般嗜血的渴望,鼻翼颤抖之处是对勇士的崇拜与向往。与士兵之间的混战不同,马超和孙策在两军碰撞的刹那间就对上了,两匹战马绞缠在一起,一刀一枪碰撞在一起,在阳光下撞击出耀眼的火花,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激战。一个是曾经称雄与西凉的山豹,一个是傲立江东的猛虎,两雄就在无言的宣战中激情相撞了。几十回合下来,两匹战马拉开距离,两人看相对方的眼中都充满了敬意,他们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呀。

田丰以奇谋闻名,自然不会看着两人打架就在旁边玩,他带着庞德和苍岚,领着三千人绕在了吴军的后面,来了一个猛冲猛打。为孙策押阵的是朱治和韩当,两个人打庞德一个都打不过,再加上一个苍岚,吴军地后军在他们的冲击下,全没有前军勇猛作战的气势,被冲得七零八落,吴军陆战根本无法抵挡这群如狼似虎的西凉猛兽加虎豹精骑的组合,是败的比来得还快,后军瞬间大乱。

前军中,马岱也和凌统打成平手,孙策与马超也没分出胜负,山岗上振奋人心的鼓声依然继续,可吴军心中已经恐慌不已了,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听到后面混乱一片,就知道身后出事了,他们顿时慌乱起来,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还是曹精兵的对手,很快就溃败下去。

孙策拿不下马超,再一看战场,自己的兵跑的很快。袭击是不行了,明打也打不过,不甘心也只好撤退了。他圈马回走两步,不甘心回头看看马超:“舒服,将军,后会有期。”马超呵呵大笑,对孙策连连点头:“的确舒服,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将军下次来,超还在此处等候。”我们的意思也就是让东吴来吃个瘪,完成任务就行了,所以,马超不会追击孙策的。

孙策跑出一段路了,再抬头看看山岗,擂鼓人那红色矫健的身影让他啧啧称奇,这击鼓之人却是马超的夫人,曹操的义女——史雅。

他们双方都不打了,谁知徐庶不愿意就这么放手。他和高顺带援兵押送物质来到这里的地面上,前方的喊杀声让两人神情为之一震。徐庶便对高顺说,你要不要去活动活动筋骨?高顺答:好久没活动了,特想打架,再说,咱们来干吗的。就这样,两人仅仅带了两千兵士就悄悄地跑到吴军回程的路上,趁黄昏十分,来了个突然袭击。

孙策带着一万多败兵正垂头丧气地回走,那里想到还会遇上袭击,就是田丰和我们也没想到徐庶和高顺还来凑热闹。高顺的大旗才飘扬在他们面前,吴军就止不住自己惊慌的心理,丝毫战意都欠缺,恨不得爹娘再给他们生出两条腿来,好离高顺这个刹神远点才好。把孙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倒是想和高顺决战,可东吴将士都不干,死拽着他的马不让他上前。大军如同退潮的海水,哗地溃逃而去,孙策被韩当死死拽着战马的缰绳也在人流之中。高顺冲锋过足了瘾,徐庶是敲锣又打鼓,场面很是热闹,其实没杀几个人。等孙策和众将好不容易把东吴兵士整顿住了,集结好阵势想迎战高顺,徐庶和高顺已经溜回去了。从始至终,孙策都没能和高顺对上,这个败仗吃的冤枉,气得他在回军的路上一直在抽打身边的人。东吴将士也不敢说话,只好看着主帅发脾气。

而在濡须水口的军营里,田丰、徐庶、马超、高顺等正笑的不亦乐乎。田丰道:“元直果然是侠士风范,两人带两千兵就敢冲击小霸王的军队,元皓佩服,佩服。”

徐庶大笑:“如果不是庶知道,元皓兄和马将军将那孙策打的没了脾气,我们那儿敢呀!”

不久战报就到了曹操手中,曹操他们看着书信也是笑的不得了,又接到周瑜回军的消息更是高兴。不过我是没看到书信,这个时候,我已经陷在了夏口。

孙策回到建业,望着对岸迅速增大的军事工程皱眉头,更让孙策他们吃惊的是,长江下游的江面上出现了一支数量庞大的战船,正源源不断地开进对岸的那个军事基地里去,江东水军的优势面对他们,似乎也没了。水军没有把握取胜,陆军更不行。建业城里赶紧给周瑜报信,周瑜接到信一看,喔唷,我这边刚接到消息,甘宁领兵恶狠狠地守在去夏口的江上,我正想法过去呢,伯符那里又吃了败仗,对岸还出现了庞大的水军?不要我这里没拿下甘宁,建业那边就出问题了,毕竟吴军的精锐水军都在自己这里。主公比刘备要重要,我还是先回去吧!他也不给刘备留点话,转身回去了。等他回到建业,也看见濡须坞,没见过呀,这是什么东西,曹操什么意思?

孙策和周瑜在想曹操,曹操的书信也到了:“刘表占据荆州多年,不思为朝廷效命,竟连年不朝贡,造反之心昭然若揭。今操奉皇命征讨之,与君无涉。如果有打搅之处,望君海涵。操并劝将军,莫助叛逆之辈,负恩朝廷。”随着信一起到的还有一纸任命书,任命江东讨虏上将军孙策为吴侯,周瑜为柴郡太守,孙诩领镇江太守。

孙策和众人看了信,拿了任命书,讨论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曹操也不想马上和我们打仗。可我们要先挑起战争,他也不怕。诺,对岸的那个大家伙一定有名堂,而且还在岸上建了个大军营(军营中只有四千人,却是他们想不到的),军营里的部队人数不少,水军战力也不弱,至少那上百的大战船就比我们的还强。看样子,合肥已经作好了战争准备。襄阳的兵也在频繁调动,曹操坐阵江陵,动都不动,文聘领着刘表的八万水军驻扎在乌林地段也不动。虽然刘表的兵不怎么样,可文聘不是蔡瑁、张允,他是刘表手下能数出来的能员战将,有他带兵再加上一个水匪出身的勇将甘宁,要胜他们有点困难。周瑜、鲁肃等人虽然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曹操就越有利,可就是想不出办法。这时又听到了刘备全体玩完,被曹操俘虏了的消息,而更让他们吃惊的另一个消息随之而来,孙策一下子就懵了,几天不能理事。面对这种局面,江东的众人在月光下望着长江对岸的濡须坞发呆,商量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想从曹操手里夺荆州,麻烦有点大,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夏口斗智

我离开江陵之前和云哥哥之间还有对话,还是要安排好他呀。云哥哥一脸郁闷地看着我:“你又要走了?去皇叔哪里?”

我点头:“对,我去将这家伙抓来。”

恳求:“不去不行?至少你不去,行吗?”

摇头:“不行,我不去,不能保证刘备不死。再说,孔明没有功夫,乱军之中容易出事,我可是答应了司马老师他们,要尽力保全大家的。”

叹气:“既然这样,你送我去监牢和三将军一起吧。”

再摇头:“不行,你们两个到了一起,我们要加强五倍的看守。”

生气:“我在这里又算什么?”

笑笑:“哥哥是如的囚犯呀!这里就是你的监牢。我走后,你不许惹事。我已经交代老宋他们了,你跑了或出别的问题,我要他们全体陪葬。注意,是全体,包括刘备和我。”

云哥哥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则放心地离开了。呵呵,云哥哥怎会是我的对手,虽然心里酸酸的,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带着几大车的货物,我比大军先出发了三天赶到夏口,找了家货栈,把东西放下后,在城里转了两圈打听消息。我们的一系列准备工作果然让刘备他们上了当,以为我们要和江东开打了。他们还没想到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他。夏口的人正指望江东与曹操打个你死我活,好从中渔利。我到的时候,刘备正在夏口伸着脖子等周瑜的消息,本来,他是准备去樊口接周瑜大军的,可才出夏口城两天,就听到甘宁大军越过夏口城,在通向江夏的水面上扎下营盘,明显是等周瑜大军,隔断夏口与江东的联系。而曹军的陆军也从襄阳和汝南出发,满宠先期的三万大军已经到了江夏郡,正向鄂城方向疾驶,曹仁的大军也紧随其后,人数不会少于五万。这个时候,如果他还要去樊口,没等周瑜到来,他很可能就被曹军先包围在樊口,先给灭了。因此他心想,我还是不要惹曹军的好,等周瑜大军来了再说,他一溜烟又回了夏口城,积极准备防守了。

战乱年代,我带的粮食和药品很惹人注目,很快就有生意上门了,接待了几拨买药买粮的人后,一个人匆匆跑进货栈:“老板是谁?我要一些药材。”

听见有人购买药材,我出去,来人看见我,先是一愣,急忙上前:“先生竟然到了这里,小人给您见礼了。”

他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他,赶紧笑笑:“哟,您客气。请问先生尊名?”

来人笑了:“吾在洛阳见过先生,知道您的医术很高。”

哦,这事平常,我笑道:“赵如空有虚名,倒叫您过奖了。”

来人看看身前的药材笑道:“这里正需要这些药材,先生来的还真及时。”

“呵呵,我是商人嘛!”

来人一边点头一边说:“小子吴普,今日遇到先生,还要向您多多请教。”

哦,华佗的徒弟呀。我笑了:“可不敢当,既然同为医者,一起探讨便是。华神医与我也数次见面,对您也是颇有赞语。”

吴普笑道:“老师非常推崇先生的医术,师兄也对您伤药的药方是啧啧称奇,我们多有受益了。”

“呵呵,要说对医学的贡献,还是要首推令师。华神医眼下在洛阳招收了不少学医的弟子,日后定会将自身医术发扬光大。至于我,本职非在于此,不过是家传渊源吧了!”

“哎,我是说谁那么大的本事,能带进来这么多的药材,原来却是你呀!呵呵,要说看病的本事,你赵如也不用自谦。”

我闻声一看:“原来是孙大人,小的不曾迎接,告罪,告罪。”来人正是孙乾,我还没找他们,他倒来的很快。

孙乾笑道“赵如,你真是个精明的家伙,那里需要什么,你就上那里,怪不得能发大财。”

吴普看见孙乾,他急忙上前打了一个招呼,就告辞而去了。我只是礼貌地行个礼,转身对孙乾笑道:“呵呵,大人这样说是骂我吧。实话对大人说,我知道皇叔需要一些东西,特意带了些来,孝敬他。”

“哦?”孙乾感兴趣了。

我带他到屋里:“大人,这里有一车金帛之物,是小人的孝敬,大人可替皇叔收去了。”

孙乾大喜:“赵如,你果然是商人本色。放心好了,你在夏口的生意肯定会好。以后,只要是皇叔有的,都有你的好处。”

我呵呵直笑,充分体现出了一个奸商的特质:“如此,我的生意可有保证了。大人放心,小人自会尽心。”孙乾看着我,两人大笑。看着他将货物带走了,我微微冷笑,就让你们再得意几天好了。

俗话说的“人无完人,智有遗算”真是至理名言,曹操手下三大谋臣加上我这么个机灵鬼一起弄出来的完美计划,就败在了一个人的手上。现在的我正在为计划的稳步实施而得意,浑不知绳索已经套在了脖子上。这个干坏事的人恐怕也也没想到他的一句话会带来无穷的后果,引发了许多不可预料的结局。这人就是吴普。吴普是华佗的得意门生,可华佗却没有告诉过我,或者他也不太明白他这个高徒的心思。吴普继承了华佗的医者仁心,哪里有需要,就会出现在哪里,可他内心却是倾向大汉江山的,对曹操很不感冒。他从我这里买了药后,第二天就来到了关羽府上。关羽臂伤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是华佗说过的,到了阴天潮湿的时候就要犯酸痛,这条手臂要经常敷点药。

吴普正在给关羽上药,诸葛亮和孙乾来了。吴普在劝关羽:“关将军,您的伤应该找个好大夫彻底医治了。老这样也不好。”

关羽叹气:“你师傅神医都医治不好,谁又能行?”

吴普道:“正好这城里来了个高手。他曾经对师傅讲过他能彻底医治将军的伤。”

“哦?”他们都感兴趣了。这世上还有比华佗更厉害的大夫。关羽要紧问:“此人是谁呀?先生可为吾引见。”

吴普道:“这人叫赵如,很厉害。老师与他很熟络,一起研究了很多医术。”

诸葛亮一愣神,赶快问:“吴先生,赵子云在这里?”

吴普点头:“我昨日便是在他那里买的药。”

孙乾呵呵笑道:“他才来,还没去见你?或许不知道你的住处吧。”

吴普疑惑地问他们:“孙大人,诸葛大人,你们和他也很熟悉吗?”

诸葛亮笑着点点头:“多年知交了。子云的医术是不错,待我把他叫到将军处,让他好好给将军医治一下旧伤。不过,他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莫非……”

孙乾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见他。”

吴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听说他与曹操的关系很不一般,可你们好像和他的关系也很好,这人有些奇怪之处。”

孙乾笑道:“吴大夫怕是不太了解他。赵如与各处的人关系都好,所以才赢得九州商人和大善人的名头。”

诸葛亮却皱了一下眉头:“吴先生可是听说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吴普点点头:“我的老师曾经嘱咐我,万不可小看了赵先生,还说,千万不要得罪了他,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这下,不仅孙乾和关羽,诸葛亮也笑了:“华神医多虑了,赵子云从不伤害别人。”

吴普苦笑一声:“老师的意思是,赵如有些奇怪,若是得罪了他,恐怕会被曹操杀害。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只是说出老师的话。老师说,他在曹操府上亲眼见到曹操待赵先生很不一般。当然,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提醒一下你们。但愿我是多想了。”

他话说得隐晦,可诸葛亮有些发呆了,他想了又想,再次问吴普:“先生肯定华神医是叫你防备赵子云?”

吴普愣了一下,想了又想才小心地回答他:“老师话中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只是,老师没有明说,我也不敢肯定。”

诸葛亮回身拉起孙乾就走:“走,去找赵如。”

孙乾急忙问道:“怎么啦?你神色如此不好?”

“我要去证实一点疑问。公佑,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怀疑赵如是曹操的人,是他的谋士。”

孙乾跳了起来:“不可能,孔明,你一定弄错了。赵如与我们早有来往,他屡次赠与军资,又是子龙的亲弟弟,如何是曹操的人?”

“但愿我想错了。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但吴普所言真实,他不可能诬蔑这样的人。子龙怕是也上当了,这次子龙被擒,说不定就是赵如从中作梗。我一直就在疑惑,子龙性格倔强,不可能降曹,曹操怎么会不杀他,也没杀三将军。这些疑惑都要落在赵如身上解开。再说,是与不是,也要将此事弄个明白。这样,麻烦你把赵如叫去主公处,我在那里等你们。”

孙乾很快找到我,说刘备要好好谢我。我哪里知道已经踏进陷阱了,就盼他来请呢,一口答应,跟他来到夏口府衙正堂。

当我走进刘备衙门的时候,一点戒备心都没有,走进大堂,嘿,人都在,不仅刘备,连诸葛亮,关羽,简雍,糜竺兄弟等都在。我是笑嘻嘻地四面作揖:“各位大人都在呀,可是小的来的不是时候?”

诸葛亮笑着站起来:“子云,你到这里也不来找我,忙什么呢?”

“还真忙。没打听到你的住处呢!”

刘备点点头:“你坐下说话吧。”“谢皇叔。”

诸葛亮看看刘备,才笑道:“子云,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江夏。我从鄂城过来的。刘琦大公子很惦念皇叔,托我向皇叔问好。他说,他不好过来,请您多原谅,还说,如有所需,他当尽力而为。”我说谎说得很自然。

诸葛亮身子僵硬了一下,缓缓坐了回去,嘴角扯动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去的鄂城?我还以为你还在襄阳呢!”

我注意到了诸葛亮有些不对的神情,却误以为他是在担心我了,因此呵呵笑道:“早离开襄阳了。我去山里看了看司马先生他们,送了点日用的东西过去后,就去了江东。本来,我以为皇叔和你们会去江东,毕竟那里目前看还很安全。我想你们要过去了,这么多人总要安置一下,所以去寻了几处大屋子。谁料你们停在这儿了。”

我说的极其自然,可刘备等人的表情却都严肃起来,我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却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堂上突然而来的寂静让我有些心慌,暗中深呼吸几次,静观其变。

刘备沉默了许久,方自嘲般地一笑:“原来你是从江东过来的。你倒是对我们很上心呀。备应该多谢你才是。”

“皇叔何必客气。你们在此处有何所需,赵如依然会尽力而为。”我谨慎说话。

“子龙的事你怎么想的?他可还好?”诸葛亮有些困难般地开口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自己的亲兄长陷在曹营里,我却谈笑生风地在这里,这叫他们起疑心了。这个错误如何弥补?我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笑容,开口道:“唉,目前兄长尚好。曹丞相待如还不错,我那几个义兄也很尽心帮我,因此兄长还无性命之忧。这个,我听说三将军也……”

“鲁子敬怎么样了?他的病可还好?”诸葛亮冷不防问出这一句来。

我全身心都在捉摸怎么解释云哥哥的事情,突然被诸葛亮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回答了他:“没事呀。子敬先生一直在服用我的药。”

“哦。听说他身体十分不好,不会有性命之忧吧?”刘备一脸关心。

“问题不是很严重。子敬先生的病只是积劳成疾,只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大碍了。”我小心回答着他们的问话。

诸葛亮的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阴暗状,孙乾也有些发抖,而关羽则不停捋胡须,刘备微微含笑的样子也不正常,事情好像很不对。我还没摸清到底还有什么错处,诸葛亮突然言辞犀利地开口了:“赵如,你,你,你什么时候去了曹操手下?曹操让你来干什么?”

我脑子轰然一下,就知道绝对出事了,可我才来此处,昨天见到孙乾还没事呀,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竟把我陷入了危险之中。我当然不会就此束手就擒,而是装成莫名其妙的样子看了诸葛亮一会儿,才轻笑道:“孔明你怎么啦?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是个生意人呀,哪里没去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诸葛亮气的站起身来:“你还要说谎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去江东,也不是从鄂城来得,你是从江陵或襄阳过来的。”

“孔明,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当然有去江东。再说,我从何处来,又有什么不对之处了。我知道你们这次败得有点厉害,三将军和我兄长又落在曹丞相那里,你们心情不好,可……”我还在努力解释。

“你别编了,我刚从柴桑回来。”诸葛亮冷冷的话语响起,打断了我的努力。

什么?诸葛亮刚从柴桑回来。惨了,这下可真惨了。我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面对诸葛亮有些痛苦伤心的眼神,心虚地低了头。

诸葛亮并没有停止下来,还在继续道:“我见到了吴侯,也见到了周公瑾,还有鲁子敬。他们都很关心你的情况,在问我你是不是与我们在一起,问我们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你,他们说已经半年没有接到你的消息了。而且子敬先生的病很重,他对我说,你的药方开始很见效,但几个月来,已经不好用了,他还在等你去给他看病。哼,你为什么对我们撒谎?在建业为我们准备宅院,你可真能说。”

完了,我这回可是无法自圆其说了,简直是处处是破绽,就是一般的人也看出我在说谎了,何况是诸葛亮这些聪明人。可是,我还是要做一点努力,不能就这样认输吧。看出我的犹豫,诸葛亮不给我一点希望,接着又说:“华神医是你推荐去的洛阳,他的徒弟吴普你认识吧。哼,吴普告诉我们,你与华神医在曹操府上相会过多次,曹操对你全然不是对待商人的态度。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故作不解:“曹丞相一向待我很好,这是你知道得呀!与华神医在曹丞相府上相见更是寻常,曹丞相的头疼病……”

诸葛亮不理我,而是缓缓坐了下去,脸上没了血色:“曹操手下有明谋暗箭之说,这明谋都知道是郭嘉、郭奉孝;这暗箭是谁,你来告诉我们,不是你,还是何人?为善则能平天下,为恶则可毁天下,我今日才明白司马老师为什么这么说你了。”

这个明谋暗箭的说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曹操手下那么多人,怎么会把我暗中的作用指出来?是有人无意猜测,还是故意为之?只是,眼下却不是深究的时候。我故意皱起眉头做思考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越来越糊涂了。司马老先生可从来没说过我害人。孔明,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不要这样让我猜谜好不好?刘皇叔,我此番前来全是好意,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这种审问的阵势是否过分了?”

刘备冷笑了一声,不说话。孙乾看了看诸葛亮笑道:“如何是审问?大敌当前,一些事情也要说明白的好。这样,我来问你,你在离开江东回新野之前去了哪里?做过什么?我们撤离樊城时,找不到你,你又去了何处?”

“孙大人,我的生意遍布天下,大江南北多了去了。我忙自己的生意也要向你们一一汇报不成?你们什么时候撤离的樊城我都不知道,更没接到你们找我的消息。我人是没去建业,但我真是安排建业的住处去了。听到你们在当阳大败和我兄长被曹丞相所擒的消息后,我赶去见了曹丞相。”

“你不是赶去见了曹操,而是随曹操一起追赶我们到了当阳。设计擒了子龙后,又到这里来见机取事。你以为可以用以往的身份来与我们周旋,从而获取曹操需要的军情,甚至,你是向曹操承诺用我们来换得子龙的性命。”诸葛亮有些尖厉的声音直接响在我耳边。

刘备冷冷道:“你在新野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阻止我军破坏了新野,好给曹操大军提供一个最佳的后防基地。你说蔡瑁安排了伏兵要杀我,因此阻止了我去见兄长最后一面,为蔡瑁等拥立刘琮投降曹操扫清了我这个障碍。赵如,你当我们真是傻子,让你耍的还不够?”

我沉默了下来,郭嘉的预测真准,我还真栽在诸葛亮手里了,幸好走前也有这方面的准备,现在我已不能再强词夺理地解释下去,一旦刘备忍不住气恼,真下令把我杀了,我可没办法杀出城去,承认是不能避免的了,也万不可露出一丝害怕或懦弱来。

想到此处,我环顾众人,都是一幅恨得牙根痒痒得样子,不由一笑,端茶饮上一口,放松了自己,挺直身体坐端正了:“这茶倒是不错。呵呵,我素来佩服孔明你的智慧,你果然是我最大的对手,看来,如不甘拜下风也不行了。”

诸葛亮双手握拳了:“你居然真做了曹操的人,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子龙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兄长当然不会有事。多谢你关心了。不仅我兄长,三将军和皇叔的夫人孩子都没事。”我的声音很平淡,也断然没有了讨好人的姿态。

刘备看着全然没了商人样子的我,好像是才缓过神来,被我气得话都说不清了:“你,你,你居然一直在骗我,果然,果然是,是奸细。”

我正色道:“皇叔,也不能这么说吧!皇上让我带给你的话可全是真的,你说的话我也一字不漏地转述了过去。你若不信,到了许都,你去问问皇上。”

“问皇上?”刘备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你。好,你强。来人……”

孙乾急忙起身拦住:“主公且慢。赵如,这么些年来,你和我们也算朋友,不管你是谁的人,子龙是你的亲兄长,看在他的份上,你也不应该与我等为敌。这样,以前的事不说也罢,你来此到底要做什么就实说了,可好?”

我呵呵一笑:“孙先生,你说我来能干什么?皇叔,赵如今日也不想再做辩解,曹丞相让我来劝您,只要您归降,您手下的众人都不会伤及性命。如今您真的是大势已去,何必再做挣扎之举。”

刘备阴沉着脸不说话,我淡淡一笑转向诸葛亮:“孔明,我劝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日你还是用你的才智劝劝皇叔,你们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诸葛亮眉头紧皱:“你还是这样自信。你先告诉我们,子龙和三将军,还有夫人小主到底怎么样了。”

我叹一声气:“孔明,你怎么就不信我了?他们真的没事。三将军虽不自由,却无伤无碍,我们一样好酒好肉供着他。夫人和孩子也很好,曹丞相专门为他们母子安排了住处,绝没有亏待了他们。至于我兄长,他受了点伤,不过伤势已平稳。”

“你还答应了曹操什么?来这里的目的就如此简单?”

短短的缓冲时间我已经转了无数念头。身份已经暴露,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我太多的秘密,从他们的问话中,我能感觉到他们最多认为我是才投靠曹操的,我大可抓住他们的这种失误来反击:“孔明,你那么了解我,我来做什么你猜不出来?我为什么这样做你想不到?从我们相交开始,我从来没在你面前掩饰过自己什么。”我再转身面对气呼呼的刘备:“皇叔,赵如和您交往的前前后后您也明了,我如有害您之心,完全可以和蔡瑁等人联手对付您。再说,我真要害您,恐怕比这简单的方法还有,对不对?”

刘备不说话了,孙乾也不说话了,诸葛亮却冷笑一声:“是吗?这么说,你对我们真是客气,要我感谢你吗?”

我直盯盯地看向了他,他毫不示弱地看了过来,这次我不再退步,而是紧逼:“诸葛亮,你,你枉自有智者之名,枉自赵如一心对你。我做这么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这么傻吗?曹丞相南下是大势所趋,你们有阻挡的能力吗?你们这么多人,有兵有马有城池都做不到的事,我能起什么作用?再说蔡瑁没有我就不会立刘琮了?没有我就不会投降曹丞相了?你们别忘了,曹丞相可是明正言顺地南下讨伐来了,他们投降朝廷也不能说错吧!赵如为曹丞相做事,也不能说错吧!”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的作为是在助纣为虐。”诸葛亮当然不肯示弱。

“我不知道什么是助纣为虐。我只知道荆州能不起战火就是好事。你们走就走吧,还带了那么多百姓一起跑,你们难道没想到一旦双方军队交战,这些百姓的处境会如何?我跟丞相一起追你们,是不能眼看着你们白白送死,可跟随丞相到了长坂坡一看,那些百姓被士兵误伤的,因为惊恐奔逃互相踩踏受伤的不计其数。你们倒是跑掉了,可长坂坡上多少百姓因为跟随你们而被伤及无辜。难道你们还要夏口城,还要江夏郡的百姓再惨遭伤害?我不想伤害你们,也不想看百姓遭受鱼池之祸,所以,我跟随了强者,所以,我想用自己的努力来避免战火。你们说我贪欲也好,说我无耻也罢,赵如做事,问心无愧。”

我斩钉截铁的话让诸葛亮低下头去,不再言语,而刘备脸上有一些愧色,其他人面色上恢复了一些平和。我也不想再多说,说多了难免有错,因此站起身来:“皇叔,如与皇叔相交十年,虽多有欺瞒,然终未曾害您,这点您应当明白。今日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说,蒙您仁慈,我那几名商队的伙计,还请皇叔可以放过他们的性命。”

刘备缓缓点头:“答应你便是。”

“如此,多谢了。”

“来人,将他带下去待我处置。”

看都不看诸葛亮一眼,我起身就走,一副随便你们怎么处置的样子。反正我有准备,如果刘备真要杀我,凭我的身手,抓几个人质绝对没有问题。走到门口,就有军士上前欲绑我双手,表面上我丝毫不做反抗,暗中却运气将手腕处的肌肤膨胀起来,万一刘备真要杀我,挣脱绳索也迅速些。

就在这时,糜竺突然喊到:“主公请等等。”

刘备看他:“子仲有何话说?”

糜竺走上前深深鞠躬行礼:“主公,此人暂时不杀的好。我们是否可以拿他向曹操提个条件?”呵呵,自己的妹子还是老哥才关心。他可不知道,我就等他们这句话呢!

诸葛亮此时也抬头道:“主公,那几名伙计正可用来报信。三将军和子龙将军的安危就看我们的努力了。”他看向我的目光中依然是清晰无比,里面充满的痛惜让我肚子里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竟不是我想的那样首先开口,难道他恨上我了?

孙乾也站了起来:“正是,三将军和子龙将军也该回来,赵如来得正巧。”

刘备一听,脸上的恼羞之色一下子就变成了笑容:“不错。赵如,其实备也佩服你的胆识和才学。不如这样,我也不杀你,就用你换几个人可好?”

我也笑了:“皇叔是想换回三将军他们?”

“不错。怎么样,你给曹操写封信吧。”

“我看没用。丞相帐下人才众多,不少我一个。再说,三将军和我兄长可是大展了风头的,曹营上下谈起他们都闻声变色,丞相也不会因为我而放虎归山。”

诸葛亮摇摇羽扇:“恐你的曹丞相不是这样想的。既然你不愿意写,我代劳也可。”

刘备点头,突然就换了称呼:“子云,你这般为曹操效命,那曹操如果不愿意换回你,也表示他并不看重你,负你之主,你还能看重他吗?备倒是希望你可以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我摇头:“皇叔看的起在下,也是我的福分。不过忠臣不侍二主,唉,我兄长不肯背叛您,我也不会背叛我的主公。”

刘备笑笑:“既然如此,就要先委屈你几天了,等曹操回信,我们再来商量也不迟。来人,将赵如带下去好生关看押了。”

我表面上是无所谓地随士卒而去,心中却是大呼着运气,好在活捉了张飞,也幸好有三哥提醒,诸葛亮真厉害。还好,他们不知道我就是战神,否则小命真的玩完了。

夜晚的月光很晃眼,望着窗外的明月,我第一次觉得月光太亮了,亮得我内心有些发慌。这里不是大牢,刘备也没有像对待真正的敌犯一样对待我,而是像对待一个客人般把我关押在了夏口府堂的后院里。这里环境还不错,如果刻意忽视门外持戈游走的士兵。

环境好,并不代表我的心情好,相反,我的心情糟糕透了。这个秘密身份居然就这样暴露了,真应了郭嘉的话,真败在诸葛亮手上了。不是没想到过这一天,可它来的这么突然,一点让我挣扎的余地也不留地就这么大白于天下了。以后,我该怎么办?公开成为朝堂上的一员不是我的意愿,可天下没有统一之前,我又不可能放手不管去隐居江湖。唉,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人年龄的增长,我早应该意识到自己以往的天真是多么可笑。

白天的一幕在我脑海里回放了数遍,我已经理出了头绪。其实白天秘密被揭露的后,我整个人都有些晕,突来的打击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那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的姿态不过是自己强压下了心头的惊恐和哀愁,还有烦闷,现在随着窗外月光的移动全部浮上了心头。刘备等人的用心我也清醒地认识到了,呵呵,用我来换人,孙乾和诸葛亮都很聪明,糜竺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和侄儿,他们两个却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我,反复强调的人是张飞和云哥哥。刘备后来态度大转变,就是想通了他们的意思,云哥哥只要能回到这里,我还跑得掉吗?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真精。诸葛亮的确是我小看了他,他白天的态度也让我有些疑惑,没想到他居然一点求证的经过都没有,直接把我给揪了出来,语气中的愤怒连半点掩饰都没有,这与他一贯潇洒自如的气质半点也不相符。看来,我的欺骗让他受不了了,对他的打击恐怕也不比对刘备小。

我在想诸葛亮,他已经来了,我不知道他站在窗外有多久了,直到月光把他的身影倒映进屋内,我才察觉出来。起身移到窗口,向外望去,诸葛亮复杂的目光也正好望了进来,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无声的争斗激烈起来,半天,终是我理亏,把头转了过去。

我没想到诸葛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月英他们呢?你是交给曹操了,还是送去许都或洛阳了?”

我吃惊地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愤怒,我明白了,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痛的感觉让我难受之极:“孔明,我在你眼中已经成为一个小人了吗?双方争斗,尔虞我诈,本是寻常,赵如还没有无耻到你认为的这种地步。”

诸葛亮嘲笑道:“或许我想错了,但你的所为足以让我担心他们。”

“担心他们被我拿去立功请赏了,是不是?诸葛亮,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同样的人,是真正的知交,原来我错了。赵如所做的一切,是智者所为,我从来不会利用老弱妇孺。你太过分了,居然……”我几乎是愤怒地回复了他的嘲笑后,突然觉得好疲惫,不想再与他针锋相对,慢慢坐回在榻上:“我只派家人把我嫂子和孩子接去了洛阳。月英他们都在小居里,你随时可以派人把他们接出来。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匆忙下决定,这里太危险。”

诸葛亮沉默了好久,才道:“如你所说,我还得感谢你了。那么,你把子龙的家小送去洛阳又算什么?他是你的亲兄长,你已经狠心设计拿了他,还不放过他的家人,你没有其他的感情也罢了,亲情也不要了?”

听得出他的嘲讽,听得懂他的伤痛,我却不想去做解释:“你要这样想,我也不想解释。至于我有没有感情,这是我的事,就无须你管了。”

“哼,我可没这个本事。子龙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我想不出来,你怎么狠得下心来伤害他。”

“我没有。”话一出口,想起云哥哥痛心的目光,我没底气了。

诸葛亮怎么会听不出我的犹豫和心虚,他冷笑道:“你没有?那你告诉我,子龙的武艺高超,子龙的气节坚贞,曹操手下要用什么办法,才可能把他生擒?不是你,谁能成为制肘他的人?受伤?他是怎么受的伤,为谁受的伤?”

想起云哥哥差点自杀,我无言以对诸葛亮的责问。没听到我的回答,诸葛亮自顾说了下去:“我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子龙去找二夫人和小主,冲进曹营,却发现自己的亲……人被曹军擒在面前,他若不肯束手被擒,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人头落地。痛苦之下,他也只能牺牲自己了。我说的没错吧,曹军只能用这种办法才能生擒子龙。”

他的想象引发了我的回想,羽哥哥的遭遇在我脑海中浮现。那时的曹操就是用羽哥哥的生死来考验了云哥哥,想云哥哥束手就擒,可结果呢?为了怀中的小主,为了忠,云哥哥舍却了义。诸葛亮呀,诸葛亮,你还是没有全懂云哥哥。抬头看向愤怒的无法自制的诸葛亮,我突然明白了他现在的心情。

我有些嘲讽地看向诸葛亮:“孔明,你依然太年轻了。我现在清楚了,你的愤怒不是因为我的欺瞒,不是因为我兄长的处境,不是为了刘皇叔的败落,你愤怒的是你不如我,你败给了我,你的才学让你一直傲气冲天,你一直认为你才是最强,最好的,可却被我骗了。所以,你气愤,你恼怒,你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抛却了你的矜持,你的冷静,变得自以为是,变得咄咄逼人。你说了这么多,无外乎是要证明你没有输给我,你依然是最多智,最强的人。呵呵,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对了,又猜中了你的心思。”

“你……,对,你说的对,我是恨自己看走了眼,看错了人,将敌人当成了知己,当成了最贴心的朋友,这是我犯下的最不可饶恕的事。哼,我输给你了吗?我说过,你太自信,总有吃亏的时候,就像现在。你已经成了我们的阶下囚,还要认为你超过了我,你太执迷不悟了。”诸葛亮并不服气。

他当然不服气,呵呵,可我已经不气了,笑了一下说道:“孔明,我承认,我没有想到身份会暴露,没有考虑周全就自陷险地,这样的失败应该在情理之中。我说你也没说错,比如我兄长。你很清楚兄长的为人,他是那种为了亲情放弃忠义的人吗?他把忠心和职责看的比我重的多,他决不会为了我而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如果曹丞相真用我的生死来威胁兄长,他只会在救走刘皇叔的夫人和孩子后,再返身回来救我或者与我死在一处。”

望着不说话的诸葛亮,我继续笑,有些得意的笑,白天失败的阴影并没有在我心头盘桓的太久,因为我并没有彻底失败:“孔明,我们都不要生气,好好谈谈。你说的也没错,兄长被擒我有不可脱卸的作用,但经过不是你想得这样。我只是抢在他前面把糜夫人和刘禅公子接到了我们手里。为了他们,兄长的确也是要拼命,可他不是我军战神的对手,所以才会被擒,才会受伤。”

“战神?原来是战神,看来三将军也是被他所擒了。你告诉我,这个战神是谁?”

“呵呵,你不知道战神的神秘吗?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呀!我接嫂子他们去洛阳,是因为我清楚你们的失败不可避免,我不能让她们的以后失去依靠,不能让兄长死去,他们在洛阳不会成为俘虏,而是我的家人,会生活的很好。孔明,劝劝你的主公不要坚持下去,徒增伤亡了,到洛阳去或者去许都,做一个闲散的王爷,颐养终生,并不是坏事。你的才华在洛阳也能得到施展,你的抱负一样能实现。我向你保证,我说的话绝对是真实的,不是骗你们。”我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他。

诸葛亮淡淡地一笑:“胜负未分,成败难料,你的话太满了。我倒是想劝你,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处境。你可以无情,我却不会对你太过无义。你说我在气愤你的欺骗,我承认;你说我在懊恼输给了你,我不承认。子云,如果你真要和我比下去,也不用在两个阵营里对着干。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白天你和孙先生暗示刘皇叔的话我很清楚,你口口声声说我无情,心里却还是认为我是有情的。你们想得也不会错,如果兄长在这里,我当然不可能再回到丞相身边。死,我不怕,不过,你们的目的是达不到的,我不会束手待毙。”我微笑着看向更远处,孙乾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诸葛亮面向我,没有察觉,我却看到了他的影子。

“是吗?”诸葛亮摇摇头:“你永远这么自信。子云,对我来说,要彻底击跨你实在很简单,可如此一来,你的才智,你的过人之处就太可惜了。子龙会伤心欲绝,老师他们也会怨我无情,就是我的主公,也会被天下人指责,我更不愿意毁去一个天才人物。所以,你最好考虑一下以后如何与我合作。我相信,你与我的合作,将是天下最强的联手,曹操手下的人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很厉害的威胁,好美好的前途。孔明,很可惜,我不会接受。”疑惑与他的把握,不相信他的无情,可我却没有半点示弱:“我们两个的理想虽然差不多,可立场不同,目标不同,梦想也不一样,所以,我们才走不到一起。当然,如果你愿意,不妨我们都放弃追求,一起隐居也可。”

对我的好心,诸葛亮是嗤之以鼻:“什么理想,你是助纣为虐,到今天还不悔改。曹操身负天下逆贼之名,你跟着他才毫无胜算。一时的得逞,并不能代表他永远的胜利。胜利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

又是这一套,正统?血统的纯正管屁用,不过是你们的借口罢了:“呵呵,孔明,我们两个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你所谓的正义或正统与我的想法完全不同。乱世之中争天下,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最终能给天下的百姓带来安宁和幸福,就是正义和正统的。”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邪永远不能压正。赵如,你的观点错了。不过,等子龙回来后,他能让你改变观点的,呵呵,我相信,你的才智能用到振兴大汉的正途上。”孙乾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正义加能力,自然能带给天下百姓好日子,也就能达到你的理想了。”

我笑了,若不是我对诸葛亮的了解,怕是会以为这两个人是安排好了怎样来劝降与我了:“孙先生也很自信呀!既然你们两个都这样说,那我只好等着,等我兄长能被丞相放回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曹操如果真的视你的生命为草芥,那就说明你的眼光太差劲,你还是输给我了。”

诸葛亮真是要强呀。可惜,他根本就想不到,就算我死在此处,曹操他们也不会让云哥哥来此,因为我走的时候告诉过他们,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以让云哥哥知道,也绝对不能放他离开。诸葛亮他们能想到的事,曹操他们更清楚,所以,无论如何,曹操都不可能放云哥哥过来。

望着诸葛亮自信的样子,我想了想回他:“这样,孔明,我们两个打赌如何?如果丞相用兄长来交换我,我就认输随了你;如果他没有这样做,你认输,放弃抵抗,跟我回洛阳。”

孙乾笑了:“这个赌你输定了。如果你输了,就会留下;如果你赢了,你也要留下了。当然,我们都希望是前者。”

我懒洋洋地躺回到榻上:“你们想的太简单了。难道丞相用张将军和夫人孩子换我,你们也不愿意?呵呵,我也不强求什么,一切到时候再说吧!”

窗外的两人沉默了。不一会儿,诸葛亮笑了一声:“我在柴桑与吴侯谈得很投机,他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呀!不知道你作为他的生死之交,以后如何见他。呵呵,不比见我容易吧!虽然我说了那么多气话,实际上的你依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或许,当你活着离开这里,面对孙伯符和周公瑾的时候,你无法表现得这样从容镇定了吧。”话音落地后,他和孙乾离开的脚步声重重响起。

刻意被自己压制的感情让诸葛亮无情地揭露出来,我心猛然间绞痛起来。濡须坞的建设应该开始了,孙策会上当的,就算他不在乎濡须坞的修建,也会注意到徐盛他们的军队。庞统与这边的配合简直是恰到好处。唉,面对我们这群智囊人物,江东是必败无疑。虽然有嘱咐马超不要伤江东太重,可孙策那冲锋在前的脾气依然让我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受伤,身上的伤口又要增添几个?可是,就是身上伤的再重,面对我的欺骗,他会怎么样呀?诸葛亮太厉害了,他短短几句话,就让我彻夜难眠了。

伯符、公瑾,他说的对,我该如何再去面对你们,面对你们伤心、绝望、痛恨的眼神。明明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到,明明多次说服自己能坦然面对这种情况,可为什么这时的我却没有一点信心,没有了勇气。十三年,整整十三年了,积蓄了十三年的友情真能放得下吗?云哥哥和我是亲人,无论我们之间如何争斗,血是浓于水的,因此,哥哥能谅解我。可他们则不一样了,朋友之间的欺骗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他们能谅解我吗?或许,我能期望他们理解我,能原谅我,可真不能原谅我,我又该怎么做?南北之战,面对他们的倔强和坚强,我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吗?就算我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又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章 劝降

黑夜在我辗转反复的痛苦中离去,当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新的挑战已经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只能再次强迫自己忘记江东,忘记那两双一直关心我的眼睛。毕竟,活下去完成自己的任务才是最主要的。诸葛亮,你想用一句话就毁去我的斗志,那是不可能的。

半坐起身看着房门,时间还早,我还需忍耐。门锁被打开,诸葛亮走了进来。我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这么早啊!不会是提我出去砍头吧。”

诸葛亮淡淡摇摇头,走至我面前向外招招手,一侍卫拿着一托盘进来放在我面前,几样清淡的小菜,一碗米粥,两个馒头。看看面前的食物,我抬头一笑:“我还真饿了,昨天中午忙着盘货,没时间吃,还以为晚上有筵席招待,结果又饿了一顿。呵呵,我不客气了。”

诸葛亮没说话,静静地等在那里,看着我把食物一扫而光,让侍卫把托盘拿出去后,他才开口:“你没想过里面有毒?”

我一愣,旋即一笑:“眼下还没反应,即便有毒,也不是发作的很快的那种吧?只是,发作起来痛不痛?我怕痛。”

诸葛亮苦笑了一下,语气出奇地温柔起来:“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你真是没心没肺,还是不怕死?还是有把握不死?”

我乐:“你今天不气啦?我要是没心没肺就不会来了;我要是有什么把握也不会被你们关在这里了;我怕死,是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可你也在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我也不得不硬下头皮接受将来的命运安排呀!”

“那你希望是什么样的安排?”诸葛亮并没有反驳我的嘲讽。

“不知道。这个安排是你们做出的,我能怎么样?或许是被云哥哥废了我,或许是被你们杀了,或许能逃出生天,让你成为我的囚犯。呵呵,我希望是最后一种。但世事难料。”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

诸葛亮缓缓坐在我对面:“我希望能和从前一样。只是,我和子龙都不会再放你出去游荡了。子云,把你的才智用到正途上来吧,我们一起来实现让天下太平的理想,来振兴大汉,平夷四方。”

我望着一脸真诚的他叹了一口气:“孔明,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你为什么不能站到我这一边来?你很清楚,目前的形势我这边更具有实现我们理想的把握。乱世已久,我们只有选择强者辅助,才能用最短的时间实现我们的理想。”

“真正的强者是仁义之师。子云,你也是熟读兵书,纵观青史的人,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如果你是因为子龙才这般坚持,那么子龙回来以后,你就应该明白该如何选择了。至于你的亲人和家眷,我相信你有办法不让他们受伤害。”

看来诸葛亮这一夜也没合眼。我想了想,现在不是坚持的时候:“孔明,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还是做不到你的建议,哪怕是兄长能回来。”

“为什么?”诸葛亮脸色又一次阴沉了下来:“你是认准了就不回头了?子龙和我一直担心你那倔强的脾气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难道你真要为曹操殉葬不成?”

我故作无奈地看向他:“孔明,我是倔强的寻死之人吗?你是我的知交,云哥哥是我的亲人这不错,可我不只你们两个呀!”

“啊?!我倒是忘了你的义气了。你担心你的那些义兄是吗?”诸葛亮恍然大悟。

我苦笑:“你不要告诉我,你对元直兄和小鸟没有感情。”

诸葛亮笑了笑:“因为你的投降,就杀了你的亲人和朋友,这就是你对你所认的主公的评价?你效忠这样的人与你择人的标准相差的何止千里。呵呵,其实这只是你的借口,你依然不肯认输。子云,我昨天走的时候说的话不是打击你,你还没想清楚?”

我脸上有些发烧,却倔强地直视诸葛亮的眼睛:“你知道我的弱点,所以才能狠狠地打击我。就像你自己说的,你要击垮我简直是简单的很,只要你们做出一点伤害我的亲人朋友的举动,我就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抵偿。你说我不肯认输,我同意,因为我还没输,我们打赌的结果并没有出来。”

“唉,你呀!”诸葛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我不需要去伤害你的亲人和朋友,只要把你这个人交给孙伯符,就能击垮你。呵呵,我们现在和江东是盟友,把你交给他们,对我们可是有很大好处的。我也能保证,孙伯符不会杀你。”

我脸上没血色了,他说的不错,这样做,他们的联盟更加牢靠,而我就彻底完了。想起孙策和周瑜,还有江东其他人面对这个欺骗了他们十多年的奸细时的仇恨目光,孙策也许不会杀我,可我真活在他们仇恨的目光中将是生不如死。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诸葛亮看透了我的心思,他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似乎是伤心,也似乎是不忍。

我颤抖着开口了:“孔明,你真能狠心这样做?你要知道,我,我,你要这样做就是把我推到万劫不复的处境里去了。”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话被我吞了回去。

诸葛亮有些好笑似地说道:“呵呵,你害怕的神色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所以,你只有留下才是上策。留下,你与他们照样是朋友,留下,你们照样能来往。就算你曾经欺骗过他们,大家都是盟友的情况下,也不存在什么问题呀!况且你的性格他们一样清楚,断不会为你短时间的背叛而生气。”

我不说话了。短时间的背叛?看来诸葛亮并不清楚我的所有,他现在也只是在猜测一些事情。他自信地分析着一切,自信地为我安排一切,我又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呢?

见我不再说话,诸葛亮起身笑道:“昨天在气头上,有些话说得太重,你不要这么小气地认为我真不了解你。回去想通了很多事情,有些后悔走之前的那些话,所以一大早来看你,也是怕你想不开。你放心,据我对孙伯符他们的了解,他们不会恨你的,毕竟你几次救了他们。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和生死兄弟下手,他们做不出来。子云,等你决定留下来后,我会建议主公让你去江东联络他们。别忘了,子敬先生还等你去看病呢。”

“你什么时候见到子敬先生的?他神色到底如何?”我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开始了反击。

诸葛亮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诚实地回答了我:“当阳,就在曹军追上来的前一天。他病得不轻,不时咳嗽几声,脸色发黄,面颊发青。在柴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体更虚了。”

当阳?鲁肃居然去了当阳?这么说,刘备和孙策已经达成联盟了,怪不得周瑜积极准备出兵。郭嘉和荀攸的分析是正确的。我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这些念头,脸上却做出关心状:“我上次见他的时候就说了,不能再劳累,要修养半年以上才行,唉,他怎么就是不听!眼下,既然要与你们联盟,肯定要准备出兵之事,他就更忙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这样,等我开一个方子,你派人送去吧。”

“你不看人就开方?能行吗?”诸葛亮果然被我骗住。

“我知道他的病灶和状况就行。”

“江东和曹操马上就会打起来,曹操要是知道你还在为江东重臣治病,也不会放过你吧?”诸葛亮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是这样,可惜曹操已经习惯了我这样的作为:“不知道。反正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有危险而不施救,我做不到。孔明,你们现在和江东结盟,以后成为敌人,我依然会出手救他们。这点你最好清楚。”

诸葛亮笑着摇头,仿佛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现在就清楚,所以,你用不着忙着解释。我的主公比曹操大度的多,会成全你的义气的。当然,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忠心。”

我不去反驳他,只是突然问向了我关心的问题:“孔明,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暗箭之说我也是来之前听三哥郭奉孝说起的。”

诸葛亮丝毫不曾发觉我的用心:“樊城。我在樊城听到这个说法就留心你了。你在曹军即将南下的时候跑了回来,回来后马上就在新野安民,让我觉得你是故意不让我军毁去新野城。可你又让我们的人马安全撤了回来,并积极地在襄阳为我们探听消息,安置大家出去避难。所以,我以为自己多心了,你在新野不过是善心大发而已。”

“可是很奇怪,你们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再说,我跟了曹丞相后,也没人告诉过我有这种说法,直到我这次要来,三哥才提醒我要注意身份问题。”他在樊城听说的,那就是说,这个暗箭的说法并不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脑子里转着念头,脸上还是很糊涂得样子。

“子云,你曾经告诉过我们你看得起曹操和孙策,那么最终你选择了帮助曹操是因为什么?让我猜猜:你是看到曹操已经统一了中原,认为没有人挡得住他了,所以就投效了他,是不是?你这次离开江东以后去了哪里?是洛阳还是邺城?你让曹操答应了你什么?能告诉我吗?”

诸葛亮的笑容很柔和,也很感慨,好像真的完全理解了我的所作所为一样。但我听得出他话中的疑问,听得出他的试探,因此摇摇头苦笑:“我有什么条件你还想不出来吗?你知道我在襄阳的时候答应了司马老师和庞叔父他们什么吗?当时,黄老先生也在场。如果不是为了这些,我能来吗?能在三哥提醒了我身份可能被你得知的情况下来吗?我是那样害怕你在战乱中……,我可是只有芸儿这一个妹妹。”泪水在我眼中积蓄起来,故意转头不去看他,这里面有一半是真情,也有一半是做作。

诸葛亮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过了很久他才叹气:“我为昨天的态度道歉。你暂且宽心,主公还不想伤害你,他也想收纳你,所以,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一番。”说完这句话,他起身慢慢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

门又被锁上,我依旧躺回到榻上,对于欺骗诸葛亮,我没有太多的内疚之心,明争暗斗是我们这些身为谋士的职责,他看不透我的做作,不了解我的过往,只能是他的过错,怨不得我了。我努力了,结果如何,我虽期盼,却不敢断言。慢慢等吧,大军应该快到了。

大军到来的速度被我预计的还快,就在这天晚上,吕布他们到了西城外,徐晃到了东城外,两军汇合,即那个夏口城团团包围了起来。刘备他们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步,在揭穿了我的身份后,他们也意识到了曹操针对的目标还是他们,而不是江东。这种情况下,诸葛亮提议立即去找周瑜,让江东水军冲破甘宁的水军与夏口形成陆地和水上的呼应之势;而关羽也想去江夏找刘琦搬取救兵,可没等他们出发,就被曹军堵在了城里。

半夜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本来就不舒服,再被人绑出去,就更不是滋味了:“睡觉都不让人安生,深更半夜的。”

来押解我的却是陈到,他也被我气得够呛,昨天是冷眉怒目,刚才还亲自下手绑的我浑身难受,现在还气呼呼地骂:“你还好意思说。子龙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弟,算计亲兄长,算什么本事?”

动了一下被他绑的紧紧地手臂,我皱眉:“陈大哥,我怎么算计兄长了?不过是把嫂子他们送去洛阳了,我在那里为你们都修了宅院了。你们没有胜算,我不能眼看着你们送死吧!”

陈到拽着绳子就走:“你傻呀,子龙是什么脾性?你是把他送到死路上去了,你不知道?”

我笑了一下:“有我在,他不会有事。陈大哥,你们就听了我的……”

“听什么听?哼,要不是孔明先生劝我,我恨不得替子龙揍你一顿。你给我想好了,今晚最好说实话,否则,丢了小命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到气性很大,不过,呵,好在还有点关心我。跟着他来到刘备的大堂上。大堂上烛火通明,刘备的手下都到齐了,个个皱眉苦脸的不说,那关羽更是用杀气腾腾的眼光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

不等我发问,刘备盯着我道:“曹操大军围城,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我一愣:“啊?这么快就来啦?”

堂上的人神情都凝重起来。关羽一声冷哼:“城破,吾先杀你。”

我转头去看他,你怎么在这里,没去搬救兵:“哎,将军怎的还在此处?要是我,这时候早去搬救兵了。”

关羽气哼哼地:“休得再说。”

我仔细看看他,身上战盔没解,上面血迹斑斑,手上青筋暴胀,脸色通红,比平时红多了。胸膛不停起伏,显得很气愤,也很……累。天,这家伙不会出去又回来了吧?那外面的那些家伙在干吗?不是嘱咐了他们关羽要出去搬救兵就让他去吗?

看着我有些惊讶的样子,诸葛亮沉不住气了,又问了一遍:“子云,你真想找死吗?还不快说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我再看看关羽,然后环顾一下众人的表情,明白过来,看来,城外大军突然围城,关羽没冲出去,刘备他们怀疑我来的目的了,也想探询一下城外的形势,所以,才大半夜把我提出来审问了。我倒是有话说,可城外的几个笨蛋为什么没放关羽出去,这四个家伙在干什么?心里恨得牙痒痒,面子上我只有叹气:“我来前和他们说好了,如果关将军去江夏求救,就让他去。当然,去了就不能回来了,我们已经布置了军队,阻止关将军回夏口。”

“什么?布置了军队?”刘备惊疑地看着我。

“哼,是吕布这个家伙。”关羽冷哼。我看他一眼,莫非你是吃了吕布的亏了?

诸葛亮眉头皱起来了:“我就更奇怪了。既然你们已经布置好了,你来干什么?”

我站直身子看着他冷笑:“你说我来干什么?”不理他有些尴尬的脸色,我转身对刘备正色道:“不满皇叔,我们布置拦截关将军的不是吕温侯,应该是徐公明将军。徐将军的大军应该从夏口和鄂城之间斜插进来,正好将关将军堵在夏口和鄂城之间。当关将军离开后,这里将无大将可以阻拦我军攻城,皇叔您身边无将无援,我会以曹丞相使者的身份来晓之以理,劝降于皇叔。”

见我不像说谎的样子,刘备沉吟起来。孙乾则问:“曹操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简雍出声了:“公佑,你何意?”

孙乾笑笑不说话。我明白他有心试探,淡淡回他:“简单,放弃抵抗,随丞相去洛阳。如果刘皇叔不愿跟随,也可放下武器,我们送您去见皇上,让您在许都养老,您在许都得宅院丞相并未收回。丞相说了,只要皇叔放弃抵抗,开城受降,您的部下都没事,愿意建功立业的,丞相一样可以给他们机会。”

“曹操会这么大度?哈,可不像他的为人。”孙乾冷笑了一下。

我笑笑:“信不信都由你们,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劝降,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

堂上的人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刘备看我一眼,让陈到把我押了回去。我也不再多说,走了便是。看来,明天才是我的生死关头。默默回到关押我的小院里,陈到送我到门口解了我的束缚才叹了一口气:“子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来劝降的?”

我松乏了一下苦笑道:“难不成我是来送死的?陈大哥,你放心,我还没到死的时候。”

陈到走出房门,想了想又回头:“子云,我劝你还是嘴软点的好。且不说子龙回来以后,就是他真不能回来,这里战事一起,你恐怕……”

我眉头一皱:“刘皇叔要杀我?”

“你若不降,能有活路吗?哼,不看在子龙的份上,我都想宰了你。”

我看他一眼:“真是如此,赵如也无话可说。至于降于不降,以后再说。”

“以后?你什么意思?”陈到不明白了。

我坐下笑道:“我兄长能否回来不是还没有结果吗?”

“这么说,子龙回来你就请降了?这还差不多。”

陈到终于得到了他一直想听到的答案后,满意地点点头,走了出去。我则往榻上一躺,也心满意足地养起了精神。陈到这种直肠子的人,只有被我利用的份。嘿嘿,听了他回去的报告,刘备和诸葛亮对我就更没杀心了。明天过后,这里至少能有半个月的拖延时间,江东那边的动静也闹出来了,周公瑾也退兵了,刘备他们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到时候,大军是强行攻城也好,刘备等是主动出降也好,荆州都算完全平复了。呵呵,距离我们一统天下的目标,我可更进一层了。

天很快就亮了,比我想的还早,来押解我的人又是陈到。看来。刘备对我也真上心,明里暗里想收服我了。今天的陈到比昨晚温柔多了,手下没使太大的劲,我没那么难受,感激地冲他笑笑。

陈到可不领我的感激之情,而是哼了一声:“别以为自己没事了。等会儿上了城楼,自己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我点头:“知道,我不傻。陈大哥,你夫人没事吧?让她跟我嫂子一起,就是不听。这战场上,难保……”

陈到推我一把:“幸好没在一起,否则,全被你弄走了。”

我哼哼了:“干嘛,去了洛阳,可比这里安全。”

“少说嘴,过了这一关,你把我妹子他们弄回来。”

我嘿嘿一笑:“你放心,我断不会让家里的人遭遇任何危险。”

被陈到带上城墙,我望外一看,曹军真把城池围住了,大营都扎好了,旌旗飘展,粗略一算,光西城门外,就有五万之众。呵呵,哪有这么多人,把江陵的全部人马带上,也不过三万多,其中还得有江陵当地的守军参与。眼前的大场面,不用想,就知道是荀攸搞出来的疑兵之计。

刘备看看被押到他身后的我,再看看城外,淡淡道:“你昨天说,你们把徐晃的部队布置在了夏口到鄂城之间,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我离开江陵的时候,曹丞相亲口所说。”我很肯定地回答他。

刘备把眼睛转向城外,不吭声了。孙乾走到我身边:“徐晃的部队在那边城门外。看来,曹操也没完全信任了你。”

我真有些糊涂了,转身看向关羽:“不会吧,那关将军怎么没冲出城?是被吕温侯拦住了?你应该向东,怎么向西去了?”

关羽看我一眼,理都不理我,看来,他很郁闷。我也郁闷,如果关羽是出东门,那他怎么会遇上吕布?难道是曹军重新进行了部署?

就在我努力思考的时候,城外的曹军营门大开,部队列阵而出,大将的大旄依次列出,我仔细看看,咦,有吕布的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关羽是想去其它地方搬救兵?我回头看看诸葛亮,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很快,双方的就到了能听见对方高喊的距离。曹军扎下阵营,张辽向身后说了句话,有小兵上前高喊:“刘皇叔,吾大军已到,已将此处团团围住,这里已是孤城,尔等还是开城投降,免的城中百姓遭殃。”

我被刘备的亲兵拉到一旁,就见刘备气的双拳紧握,嘴唇紧闭,眼睛看着下面,仿佛想去咬人一般。这个刘备,吃败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样子?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时,孙乾气呼呼地站在我旁边骂:“曹贼什么意思,又派这两人前来?阴魂不散呀!”

听了他的话,我想想,差点笑出来。怪不得刘备气成这样,吕布可是他的克星,想当年他好不容易白白得了一个徐州,就是被吕布弄没了,一方诸侯没当成,反而成了丧家之犬般四处流浪,到处投靠,吃够了苦。今天,又是吕布带兵前来,他不生气才怪。

果然,刘备真沉不住气了,低头说了两句,我就听到他身边的小兵扯开喉咙回了过去:“呸!就凭你吕布和张辽,也想擒拿我们?曹操老贼为何不到呀,怕了我家皇叔,没胆子来吧!”周围一片哄笑。不笑也笑,这就是两军对骂的开场。

城下的人并没有想想中的愤怒反击,而是很诚恳般地大吼:“刘皇叔,丞相国事繁忙,让我们来请您已足以。我家将军奉劝皇叔,识事务者为俊杰,莫要再做反抗。一旦吾大军攻城,玉石具焚,悔之晚矣。”

刘备等人很明显并不为其所动,相反,他们根本就不想和对方多说。刘备挥了下手,我就被小兵推到城墙口上了。那小兵就在我耳朵边向下吼:“我家皇叔岂是任由尔等威胁之人?难道你们不想要此人性命了?有胆攻城,就试试看。”

我挣扎了一下,倒不是想跑,而是耳朵边上的声音让人难受。见我挣扎,城下的张辽慌了,三不顾地打马上前大喊:“子云,你怎么啦?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们是没把我怎么样,不过你要再靠前,这里就能赏你一记冷箭了。我也扯开喉咙大喊:“二哥你给我退回去。你们在干吗?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睛望旁边看看,那个小兵果然在摇头,哼,报复回来了,不过,怎么看诸葛亮好像笑了一下。回头再看,张辽已经被亲兵拉了回去。

刘备等人当然不会给我和张辽他们交流的时间,我被小兵拉了回去。诸葛亮向喊话的小兵说了几句,那小兵就站在城墙口,双手作喇叭状吼了起来:“下面的曹军听着,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我等不会对赵先生怎么样。你们最好快点带话给曹操,若惜赵先生的性命,速速把我家的人放回来。”

我就听下面回喊:“尔等不可伤害我家先生,我们自会禀报丞相。”

城上的小兵回头听了诸葛亮的悄悄话,又喊到:“你们回去告诉曹操,他这个暗箭吾等受之不恭了。不过,他若不要,我们也不会客气。”

我在旁边听得直哼哼,我是货物呀。看了一眼乐悠悠的诸葛亮,我挣扎到城墙口冲下面喊:“二哥,吕将军,为臣者效死乃分内之事,岂能让主公被人威胁?你们不要管我,赶快攻城。”

诸葛亮摇摇羽扇,走到一边去,理都不理我的赌气。那边刘封却对着我发狠:“你要当忠臣,我也能成全了你。我就将你绑在这里,他们敢攻城,我就先杀你。哼,你信不信,等他们攻进了城,我已活刮了你。”

不知道那喊话的小兵是不是想报复我,他居然在那边把刘封的话转了出去。顿时,城下的曹军大怒,我就听见吕布在怒吼:“刘备,尔等若还识相,就放了先生开城出降,否则等大军破城,必屠城泻恨。”

我听的直翻白眼,嘟囔了一句你敢,孙乾在我旁边却是一笑。刘备则冷笑,转身让小兵回骂:“吕布,尔乃三姓家奴,也配在此口出狂言?曹贼无人可用乎?”

刘备这是在找骂了,我急忙劝阻:“皇叔,士可杀不可辱,不能这样骂人……”

得,我话音未落,刘备气性未消,下面破口大骂的声音已经传了上来,我真没想到,吕布的声音也不比张飞小,洪亮的声音还很长:“大耳贼,尔又算什么东西?汝乃贩席卖履之小人,冒皇亲,假皇族,巴结上位以求假名。骂吾?尔比吾不如多矣,尔之主子何止三、四个?尔事卢植,卢植犯事;再事毋丘毅,毋丘毅死;三投公孙瓒,公孙瓒灭门;四投陶谦,杀主侵地,灭主满门;又投曹公,厚脸祈命;再反义主,投袁绍,袁绍灭门;后投刘表,刘表丧身。尔乃丧门星,靠谁谁死。况尔之为人,更是世间难寻。曹公待尔公卿,尔数次背之,乃不忠;吾为救尔,得罪袁术,尔却欲害吾,乃不义;尔为逃命,裹胁百姓随同,以其阻挡敌兵,乃为不仁;尔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不能给效命与尔的能臣将士以出路,乃是无信。似尔不仁、不义、不忠、无信、更兼忘恩负义之徒,有何脸面存活与世?”

这一长篇大骂甚称史上最强了,我听得暗笑不已。其实这些话都是我们平时议论刘备劝解吕布的时说的骂词,他记得倒挺清楚。不过这种场合骂出来,也太过分了,特别是刘备,他可是仁义之主的名声在外,被吕布这样一骂,传了开去,这……,呵呵。笑是想笑,可我拼命憋住了不说,脸上还显出不忍和恼怒来,对已经气得快晕过去的刘备劝解道:“这个吕布,太过分了,哪有这样损人的。皇叔你放心,等我见到他,必替您骂回来。”

刘备一肚子气发向我,指着我:“你,你,你……”

我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表情。这个时候,张辽好像觉得吕布骂得还不过瘾似的,还在火上浇油:“刘备,你听着,要敢伤了子云一根汗毛,我必生啖汝肉。”

我再也忍不住了,都想我死不成?你们动动嘴皮子骂的痛快,我可快被刘备的目光杀死了。不顾身后小兵拽绳子,我是扑到城墙口冲下面大吼:“吕布,二哥,你们过不过分呀!有本事打就上,没本事就撤,骂人算什么能耐?”

张辽和吕布听着我的大骂,傻呆呆地仰头看着我,显然还不明白我发什么脾气。好在还有一个明白人,荀攸在后面“咣,咣,咣……”把锣敲响了。

看着曹军收队回去,我气哼哼地转头回来一看,刘备还气哼哼地站在那里,孙乾和诸葛亮正在劝他:“主公何必与这等小人生气。如今,曹军既然不敢攻城,我们还是想想退敌之计。”

刘备握着胸口叹气:“吾漂泊半生,未受此恶气。”

我还在当好人:“皇叔,那两人都是武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您何必和他们生气。您身体要紧,要不要我为您把把脉?”

我不说话还好,这一说,是自找苦吃了。刘备把眼睛转向我,里面满是嘲弄和气恼:“哼,张辽很关心你嘛,我看你们兄弟情深,也不亚于你和子龙。”

完了,可不能让刘备再多出怀疑来。我赶紧解说:“这是如有福气,我小,兄长们都很关心我,嘿嘿,皇叔不是也很爱护关、张两位将军嘛。”

刘备眼珠子转了转,再看看城外:“如此说来,有你在这里,曹军定然不会攻城了。”

我摇摇头:“未必。皇叔,我等兄弟之间的情谊,怎么也抵不过丞相的命令。依我看,他们不攻城,肯定是没收到丞相的旨意,与我在此的关系应该不大!再说,曹丞相军令甚严,他们要真敢为了我违令,恐我和他们,以及家小都要遭殃了。皇叔想用我的性命威逼他们退兵,不会成功的。”

“是吗?我倒要看看张辽等是否如你所想。来呀,将赵如给我吊在城墙之上,我看那张辽敢攻城否。”旁边转出刘封。

刘备沉吟的态度吓了我一跳,我不理刘封,看着刘备正色道:“皇叔,士可杀,不可辱,你们真这样做,不是大丈夫所为。赵如断不会屈服,你还是杀了我比较好!”

刘备看了看城下,转身就走:“来人,把赵如关进大牢,严加看守。哼,传吴普见我。”

哇,气得找大夫了?呵呵,吕布真有本事,真把这家伙气病了才好!我心里得意,把那点要去监牢的不快也扔脑后了。刘备也真小气,骂你的人又不是我,居然把我的待遇给降低了,过分。不过,呵呵,这样对我来说,也不应该是坏事。

夏口的监牢看样子犯人不多,有些冷清。我被单独关押在一小单间里,里外两间,我再里面,外面是专门看押我的小兵待的地方。进来以后,吃的是专门的饭食,用的是专门的用具,想必他们看在云哥哥的份上,对我网开一面了,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还等待着我投降的可能。几天来,诸葛亮和孙乾依然是轮流上阵劝降,言词凿凿,大讲道义,好像我是迷途羔羊,犯错孩子一般。面对他们的尊尊教诲,我是笑脸相迎,打死不松口,让两人是哭不得也笑不得,无可奈何之下,也不常来了。

他们不来了,我却烦躁了起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了,我要见得人却没见到,后面的事如何安排,没联系上我,他们能不能配合大军的攻城行为?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这天,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传了进来:“兄弟,辛苦了。怎么样,这家伙老实吗?”

“嘿,挺老实的。他一个文人,能怎么样?两位大哥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看守我的两个小兵笑嘻嘻地迎了出去。

一阵酒香飘了进来,我乐了,就听外面的人说:“我们是前些天才招的。唉,打仗嘛,我们跑不掉呀!”边说边听到钥匙的交接声。

“说的也是。唉,这世道。谢谢大哥的酒了,下次,兄弟请你们。”

“大家都是过了今天不知明天的人,干吗这么客气。唉,城外大军围着,谁知道明天是死是活。就是我们几兄弟,今天在这里看犯人,后天去守城门,再后天巡逻。唉,五天就是一圈。诺,谁知道五天以后,这个人是死是活呀!所以,活着就得自己找乐子。等我们下了这岗,过来找兄弟好好喝喝,过一天算一天。”来人爽快地笑声让我听得真舒服。

“大哥说的也是。我们这些人还好点,里面的就难说了。

牢门中间的窗口被打开,一张我熟悉的脸在那儿露了一下,冲我一乐,我给他一白眼。窗口被关上,来人笑嘻嘻地向先前的小兵问道:“听兄弟的口音,不是这边的人吧?是跟皇叔的老人了?”

“不是。”小兵笑嘻嘻地回他:“原先是刘太守的人,跟着皇叔跑过来的。”

“噢,樊城的兄弟呀!那兄弟算命大了。我听说,当阳散了不少兄弟,死得人多啦!连刘太守都死了。”

“可不是。我们几个兄弟见机快,紧跟在了皇叔的马后,这才捡了一条命。唉,我们是小兵,见事不妙,跑的快就跑了。像他们这种做臣子的,就只有死了。老哥,我听说这个人很厉害,是曹操的心腹谋士,如果这次不死,一旦城破,或许……。老哥明白了吧!”看来,来人的酒很起作用,那小兵已经对他推心置腹了。

来人笑了起来:“多谢小兄弟提醒,我们还真不太懂这些事。你还别说,我们进来的时候,上峰还专门嘱咐了,不能松懈了此人。”

“松不松的,我们是没办法,这人的生死,我们也管不着,不过,我们别得罪他就行。说不定,曹军一进城,把他救了,看在我们殷勤的份上,能帮帮我们。唉,这次,我看凶多吉少了。算了,不说了,我们走了。”

“兄弟慢走,下了岗我来找你们。”来人连连称谢,将他们两个送了出去。

证实门外无人后,来人赶紧开了牢门:“公子,什么时候走?”

我起身走到外面,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了:“我说马义、黄老七,你们来的也太晚了吧,差点没急死我。”

马义就是话多的那个,他笑嘻嘻地上前:“公子,我们没法子,不能说来就能来吧!我们也等的心急。”

我也知道,不过是发发牢骚:“外面怎么样?刘备有什么大的动静?军队真没攻城?”

“外面的情况还不错。我们的军队没有攻城,刘备倒是带人尝试了两次突围,被挡了回来,就没有再做什么。也全靠他这两次突围损失了部分人马,否则,我们还只能在外面,进不来。”马义笑着解释。

“刘备想突围?向鄂城还是江上?”

“他出东门。想必是觉得那面好过些。”

我微微一笑:“徐晃的部队有那么好过吗?哼,想得美。你们的任务是不是固定的?”

“没错,您布置得人好像很有本事,安排得很好,绝对没问题。”马义有些感叹。

我点头:“如果他没有这个本事,我也不会让你们来了。通知弟兄们,做好准备,一旦我离开了,在你们把守城门的头天夜里,发信号给我。”

马义愣了:“公子,您现在不走?可万一……”

我笑了笑:“你们怕刘备杀了我不成?放心,张飞等人没到之前,他们不会动手。等张飞到了,也就是我离开之时。”

“公子,难道您真用自己换张飞他们回来?也好,反正等大军破了城,还能再抓他。”

我乐了:“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成了。马义,这次的任务异常艰巨,本来我要是没出事,可以指挥你们做好这些,但现在,我走后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千万注意,只要不影响任务的完成,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训练你们这支精兵,我大哥可以费了无数心血,丞相也舍不得把你们贡献出来呀!”

“公子,瞧您说的。这些年,我们这些人拿着比别人高的多得薪俸,过着比别人好的多得日子,却一直没有真上战场上立功过。这次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们要不干好了,别说对不起您和各位将军了,就是自己的良心也说不过去呀!公子,别的我们也不多说了,如果刘备要杀您,别怪我们提前动手了。”马义用坚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苦笑:“你们真要这么做,进攻夏口就难了,会死很多兄弟的。总不能为了我一个,多死几千人吧!”

马义严肃地回答我:“公子错了。别说几千,就是用几万人的性命换您一个,也是值得的。再说,我们离开时,丞相有嘱咐,万事以您的安全最为重要。”

我心里一阵感激:“主公待我太厚了。唉,这次是我没听他们的话,以至于让自己被动了点。你们也看见了,我在这里还不错,这次是个意外,也在我的掌握中,目前我不会有事,刘备的突围怕也只是试探,否则,他突围前就会杀了我。”

“嗯,我们接到的消息也是如此。那位派人通知我们的时候,也说刘备是在试探徐将军的情况。对了,公子,那人是谁?很神秘,连面都不见,还能知道我们。”

我深深看他一眼:“马义,你们在接受训练的时候,可是有一条,不该问的不能问。这人是谁,绝对不是你能问的事。”

马义赶紧低下头喃喃认错。我也不会真和他计较,拍拍他的肩膀,看看望风的黄老七,转身进了里间:“从现在起,没有必要,我不会再和你们说什么了。攻城那天,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要保住自己。等城破了,我在府衙请你们喝酒。”

“属下明白了。请公子放心。”马义和黄老七同声应道。

时间又过去了十来天,孙乾没再来过,诸葛亮却是隔三差五来一次,除了劝说就是劝说。我自然不会给他明确地答复,只说等等,等云哥哥来了以后,我就不再坚持。诸葛亮虽然不很相信我,但他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说服我,每次都叹气而去。马义和黄老七又来过两次,向我请示了一些细节问题,也带给我外面的消息。刘备果然没有再做突围的打算,城里盛传江东大军正在向江夏郡行进,周瑜已经到了夏口城外,正和甘宁在江上对峙,战局是一触即发。风雨已经大作,缺少的只是一道雷电拉开序幕,而这道雷电,就是张飞等与我的交换了。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千古绝逃

张飞和糜夫人的到来比我想的还快,只过了十来天,我就再次被带上了城墙。城外曹军又摆开了阵势,大将的旌旗中却多了太史和黄字两面大旗。再仔细看看,太史慈和黄忠的阵列前有两辆囚车,里面真是张飞和糜夫人,他们居然把真的带来了。

与我想的一样,刘备等人的脸色很不好看,特别是诸葛亮,手里的扇子一直摇个不停,内心的斗争一定很激烈吧。呵呵,云哥哥没来,他们的失望可想而知。

刘备脸色阴沉,看了看我问道:“子龙到底是伤势严重,还是你们玩了什么花样?”

我皱眉头:“我早告诉过孙大人和孔明,丞相绝对不会放我兄长回来。你们也不想想,你们想到的事,丞相怎么会想不到?唉,三将军已经到了,皇叔,这下你们换不换?”

刘备沉吟不定,孙乾在一旁走来走去,诸葛亮也不说话,眉头紧皱在想办法。陈到走到我身后恨恨地问:“下面的人说子龙伤势沉重来不了,你告诉我,他到底如何?”

我笑了笑:“陈大哥,我说了,他很好。赵如的性情你们应该清楚,兄长在谁手里,我就会受谁挟制,你们想这样做,丞相也想这么做。所以,兄长完全没事,就是丞相不放他来。”

“哼,你倒是很得意。”陈到气的够呛,一幅上当受骗的样子。

我叫屈:“我哪有得意,说实话你们不喜欢听嘛!”

刘备猛抬头看看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换。”

孙乾看我一眼:“主公,可子龙将军……”

诸葛亮也叹气:“赵如说的对,我们想得到,曹操那边也想得到。眼下,三将军就在外面,为了他和小主,也不得不换。”

刘备再看看下面,脸上的神情是痛恨多于惋惜:“换一定会换,但不能这样换。”

我心里咯噔一下:“皇叔,你想怎么换?”

刘备转身看着我淡淡言道:“让他们后退百里,我们再带你出城换人。”

“后退百里?皇叔,你是换人还是跑路?大军后退百里,又如何换人?大军真要后退了,你大可一刀杀了我,然后带着大家跑了。”我冷笑。

“我会亲自带你出城,只要他们放了益德,我绝对会放你回去。备说话从来算话。”刘备斩钉截铁道。

我把眼睛转向诸葛亮,他也定定地看着我。我淡淡一笑:“孔明,我们的赌约还算吗?”

诸葛亮已经没有刚才的紧张了,神情淡定了许多。听我这样问,他也淡淡一笑:“子云,你还是希望和我斗下去吗?”

我叹口气,明白诸葛亮又一次拒绝了向我低头。不再看他,我把目光转向刘备:“皇叔,让我和二哥他们说几句话。”刘备点点头。

慢慢走到城墙口,我向下望了望,再次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做了一个长长的呼吸。城下的曹军也都仰头看上,诺大的战阵上听不到一丝声音。我再抬头看看天,然后转身看看退后了几步的小兵微微一笑,放开喉咙高喊起来:“下面的人听着,刘皇叔说了,子龙将军没来,他改条件了,你们后退百里他才换人。”

我话音落地,下面一片喧哗,就见张辽打马上前大声回道:“刘备说话不算话?丞相有令,三个换一个,不换就算了。”

我吞地一笑,转身看向刘备:“如何,皇叔,下面不同意了。”

刘备并不气恼,而是微微一笑:“那我就只好用你的尸体来换人了。”

我也笑,不搭理他,而是转身向下喊道:“二哥,既然这样,你们先去询问丞相,皇叔用我的尸体换三将军,你们换不换。”

下面的人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而刘备在那边呵呵笑道:“赵如,这么做,你不觉得麻烦?还是你想拖延时间?”

我看看因受不了我的喊叫已经退到几步以外的小兵后,笑着回答他:“皇叔,我可不想拖延时间,今天该做一个了解了。”

刘备显然没明白我这句话,可诸葛亮已经有反应了:“赵如,你想干什么?”

我冲他一笑:“孔明,我们之间不会结束。”言毕,我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一跃而起:“皇叔,我们会再见的。”

我出乎意料的动作吓坏了所有的人,诸葛亮反应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动作,就在他扑过来时,我已经离开了墙头,头下脚上直挺挺地栽了下去,诸葛亮抱了一个空。

风从耳边呼呼而过,我闭紧了眼睛,摒住了呼吸,“不要”、“射箭”,张辽他们的吼声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的瞬间,我已经钻入了城外的护城河中,“砰”的入水声后,我什么也听不到了,胸口一闷,头一抬,吐出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双脚使劲想浮上水面,谁知胸口一痛,一张嘴,一口血冲了出去,而河水却灌了进来,呛的我剧烈咳嗽起来。就在此时,身旁水波四溢,有人急速来到我身边,一双大手抓住我的衣服向水面拉去。我松弛下来,微笑着任由他把我拖上水面,抱了起来。

太史慈紧张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子云,你……”

睁开眼睛看着两双紧张的眼睛,我笑:“没死。不过,你们再不跑快点,我们都要死了。”

张辽啊了一声,急忙跑了起来,在张辽的怀里,我努力看看周围,曹军的弓箭齐射很有威力,看着箭雨飞向城头,我松了一口气,知道刘备他们会被压制一段时间,终于脱离危险了,呵呵。太史慈紧随其后,不停回望城上有没有冷箭下来。他们的亲兵和盾牌手也上来了,在他们的掩护下,张辽抱着我一口气跑回了阵营。身后,我们就听到荀攸扯开了喉咙大喊收兵,收兵。

我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发抖地被张辽放在了床上直喘气,这个逃脱方法并不好,入水的冲击力也让我受了不轻的内伤,但这却是我唯一能选择的方法,我不可能真让刘备用张飞来换我。等张辽他们清醒一些给我松了绑,众人也收兵回来了,团团围着咂舌不已。

荀攸才反应过来似的,看着张辽问我:“还没死吧?”

我哇地吐了一口血,才有精神回他:“你想我死呀?”

荀攸没有一点高兴得样子,而是“咚”地给了我一拳:“混蛋,这就是你的方法?你要找死没关系,还想吓死我们不成?”

呵呵,在江陵的时候,郭嘉提出我可能会遇上这样的危险,我当时很有把握地告诉他们,我有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再三追问,我也没说,所以,荀攸被我给气坏了。

我摸摸被荀攸揍的地方:“好痛,公达,你轻点。我这也是没法子,要是早说给你们了,我还能来吗?唉,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心想,我原来根本没想到会暴露嘛!

“你明明知道此行非常危险,还要舍身涉险,好在没让奉孝来,否则,把他吓死了,我看你怎么收场。”荀攸的气一点也没消。

我咳嗽了几声,再一看,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赶紧举手:“得,大家都别气了,我投降。公达,这里到底有多少兵马?东门除了徐公明,还有谁在?”

正说着,徐晃和夏侯惇走了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子云怎么啦?”

我呵呵一笑:“我没事了。元让,你怎么来了?子孝在哪儿?”

夏侯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你真从城墙上跳下来了?”

我点头嘿嘿一笑。夏侯惇缩了缩脖子:“厉害,服你了。”

“呵呵,城墙虽高,下面的水却很深。子云的本领,跳下来没啥生命危险。”吕布笑呵呵地跨了进来:“怎么样?还好吧?脸色很差,内伤比较重不成?”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我又咳了几声:“无妨,内伤不重。这些天一直被关在牢里,好像惹了点风寒,有点发烧,现在身上还在发冷呐。二哥,给我找两套衣服来,等我换了衣服,我们就来商讨一下攻城方略。”

“真的没事?子云,你别瞒我们。”太史慈担心地看着我。

我笑笑:“真没事。五哥,我可不会用命开玩笑。第一次上城楼,我就注意下面的护城河了。夏口本就有过水入江的城外沟渠,为了护城,这里的守卫将其扩成护城河,又宽又深。眼下雨季刚过,水肯定深厚,所以,我跳下去,有水力的缓冲,性命自然无忧。”

我解释清楚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吕布笑道:“我们都出去吧,让子云换衣服。别落下风寒治不好死了,才叫意外。”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我换了衣服再见到大家,黄忠也安顿好了张飞他们过来了。望着他脸上的佩服样,我笑:“黄将军,还要麻烦你把张飞他们押回去。呵呵,你们来得好快。”

黄忠看了一眼太史慈叹道:“早知道赵如口才极好,是个厉害的商人,突然听说你是明公的手下,真让我大吃一惊。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人。呵呵,子义一直对我夸奖你这个小兄弟,他对你的佩服让我很是疑惑,今日,我也佩服你了。那么高的地方,我可不敢跳。”

我对太史慈一笑:“五哥是借夸我,来夸自己。老将军也别夸我了,我可是无奈之举,不想来第二次了。”

太史慈给我一个白眼,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黄忠也乐了:“有你这样的小兄弟,子义真倒霉。你是没见子义连滚带爬跑回去报信时的样子。他白为你担心了这么多天!”

早在第一次看见曹军列阵,没见到太史慈的将旗,我就猜到他定然是接到伙计的报信赶回江陵了,在黄忠口里得到证实,我依然激动,站起来对他就是一礼:“多谢五哥,多谢各位的关心了。”

大家都是一笑,太史慈拉我给黄忠行礼:“我和二哥就知道冲过去捞你了,要不是黄老将军指挥大军放箭,我们能不能安全回来,可就难说了。”

吕布也在旁边笑:“黄将军神箭逞威,一箭把刘备的亲兵挂城墙上了。”

我赶紧谢黄忠:“哎呀,这姜就是老的辣呀!多谢老将军了。”

黄忠赶紧摇手:“呵呵,没你们强,年轻人冲劲大呀!”

荀攸在旁哼哼:“别卖好了。我告诉你,等回去了,有你好受的。”

我哈哈一笑:“回去再说。好了,谈正事吧!首先,你们告诉我,关羽是怎么回事?公明,你们来此,鄂城那边怎么布置得?江面上,六哥与江东的对峙如何了?”

我这样一正经起来,张辽把头埋下去了,想必关羽未能出去,是他干的好事了。

荀攸笑笑:“得了吧你,假正经。徐将军他们率军与我们合围夏口,鄂城那边有子孝和伯宁,周瑜已经回军了。呵呵,如你所愿,现在夏口已是孤城一座。”

吕布也笑:“关羽是我自作主张了。接到你那几个伙计的报信,我想如果能擒下关羽,也能把你换回来,至少刘备想伤你,更要多考虑一番了。”

吕布把责任揽在身上,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笑道:“主意是不错,可时机错了,心急了点。把关羽放出去后,再率军围困,就好了。”

吕布哈哈一笑:“是我没想到。本来,我是在徐将军外边等关羽,徐将军放他出来了,可他才看到我的身影,转身就冲回去了。我没反应过来,徐将军他们也没反应过来,被他一口气冲了回去。”

我乐了:“关羽虽然自负,可绝对没到不把您放在眼里的地步,不跑才怪。黄老将军,你押送张飞他们动作慢点,看能不能吸引关羽追击出来。”

吕布听了我的话,只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接嘴。徐晃便道:“既然你已经脱险,大军可以攻城了。”

“不能强攻。”我一口拒绝了:“强攻的损失太大,伤亡太多。徐将军再耐心等两天,我有奇袭的法子,保证顺利拿下此处,活捉刘备。”

荀攸点头:“子云的确有办法。你和内应定好时间了?”

我点点头:“也算吧!”数数手指头:“嗯,再等十天,十天后,发起攻击,一举拿下城池,擒住刘备。公达,你和徐将军把守东门;二哥守住北门;南门水路通知六哥派人守死了,陆地上就麻烦元让了;温侯,五哥,你们和我在这里。这次,我们一定要抓住刘备。这一战,关系到江夏郡的顺利获得,关系到荆州的稳定,我们一定要获胜。”

夏侯惇哼哼:“这次,我可不会再让刘备跑了。哼,你还欠我一顿酒,这次,这份头功你可不能又赖了我的。十天,为什么是十天?”

我哈哈大笑:“山人自有妙计,你们附耳过来。”

大家听我说完面面相觑,荀攸皱眉:“你能肯定是六天以后?”

我点头笑:“四哥和小鸟将天文教给我了。嘿,我现在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切,别拽了。”我的得意赢得一片白眼。

我笑:“这次大家都是头功一件,除了我。”

“为什么?”徐晃不明白了。

荀攸乐了:“他呀,回去不被打一顿,就不错了。不过,子云,这下,你的身份不是秘密了,以后,想躲我们的敲诈,可躲不开了。”

我叹气:“是呀!我的生意呀,这下,没法挣钱了。”大伙一阵哄笑,只有我是苦笑。

我是真希望关羽能出城劫囚,能趁机擒了他,夏口城里无大将支撑,对我们进城会少很多阻力。可惜,黄忠很顺当地把人押了回去,关羽并没有上当。唉,应该是被诸葛亮他们给挡住了吧!

曹操他们听了黄忠回去的禀报,也吓了一大跳,要紧问他:“赵如真的没事吧?”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进水里,也要受点内伤。还好,他真没什么。他胆子真大,末将都不敢这么冒险。”黄忠还在啧啧称奇。

曹操松口气:“没事就好。”

郭嘉苦笑了:“这就是他说的有办法呀!还好我没去,不然,没死在战场上,要被他吓死了。”

贾翊却是笑的不得了:“奉孝,你是鬼才,出的鬼主意,也还能猜;赵如想出来的怪东西,还真没人能猜到,行事太出乎意料了,这次可称得上是古今第一逃跑之法。”

曹操也点头:“居然连我也瞒着。当初他说有方法对付这种场面,我多次询问,他就不说。嘿,瞒着我们干出这样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他。哼。”

郭嘉想了想,又乐了:“等他们回来,问问公达,他看见子云跳下来,什么感觉。”

黄忠回答他了:“公达先生的脸色难看死了,末将觉得他已经没感觉了。说真的,当时我也没感觉了。”曹操三人听的大笑不已。

夏口城外,我已经在营帐里休息两天了,头还是晕呼呼的,不时还要吐几口血,唉,这英勇行为的代价还是很大。大家最初的担心也转化成对我的嘲弄,一致认为,我没有跌断脖子,纯属运气好,这般行为不值得效仿。呵呵,开玩笑,让我再来一次,我也不干。

虽然已经入秋,夜晚的空气还是比较闷热,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根本在营帐中呆不下去。起身走到外面。呼吸着江面上带过来的清凉,我的思绪很快飞到了夏口城里。刘备等人每日在城头频繁瞭望我们的大营,我想除了寻找出路,可能也在探寻我的生死吧!呵呵,这回肯定把诸葛亮吓得够呛,很想看到他面无人色的样子。嗯?!我好像真有和诸葛亮斗气的想法。马义等人的能力再强,也只有区区五十余人,他们能否坚持到大军进城也让我担心不已。

脚步声悄悄响在我身后,我抿嘴一笑,突然一个转身来了一个拔剑动作:“何人?”果然,想捉弄我的荀攸反被我吓了一跳,惹得我哈哈大笑。

荀攸摇摇头走到我身边:“子云,你在想什么?这两天,你身体没见好,脸色还是很差。说吧,是有心事,还是伤的很重,在隐瞒我们。”

我笑了起来:“你像我兄长。公达,不瞒你,长坂的那一下并未好利索,可能因为监牢比较脏,这几天,这里,”我指指肚子:“一直有点痛,大概里面不太好。加上再受点内伤,又被冷水惊了一下,因此这两天还是低烧不退,但问题也不大。”这些倒是实话,不过,持续低烧还有一个原因,为了保住女儿身的秘密,那身湿透的裹身布,我一直到晚上才敢脱下来,天明还未干,又穿了回去。这么折腾,不受寒才怪。

荀攸点点头:“你的医术我清楚,只要你不说谎,我也不会担心了。”

“呵呵。对你,我还是没有保留什么。不过,你不要说与大家听,大战在即,不要让他们为我而分心。对了,你那边布置好了?找我干吗?”

荀攸叹口气:“是有事。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各地药房的伙计我下了撤退的命令,你要不要再追一下。”

我笑了起来:“公达,你已经想周全了,我就不再画蛇添足了。其实,也就江东和益州。唉,没了这个眼线,以后要得知对方的兵力部署就要多费点劲了。”

“是呀!幸好,你留了一手。子云,我还真服你了。对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

荀攸笑了笑才说:“酒楼和丝坊的事,我没有告诉主公。这些都是你辛苦建起来的家业,我想,没有必要让主公知道……”

我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公达,谢谢你为我着想。丝坊的事还是告诉主公吧,我们在益州的秘密据点还是要他知道才对。至于酒楼,暂时不说也成。呵呵,不瞒你说,这些年生意上的收入和寿光的收成我基本上都投入到水军的建设和流民的安置中了,我可是真穷。眼下水军交了出去,我可以松口气,为自己着想了。”

“你呀,不是我说你,诺大的一个水军,你把它独立支撑下来,真好吗?你这样的能力传扬出去并不好,主公虽然不会说你什么,可心里也会有些忌讳。外面的人知道了,又会怎么看你?”荀攸埋怨道。

我叹口气:“我知道这个后果不好,所以,当初建设它的时候就告诉徐盛他们,我是奉了主公之命。现在,我也嘱咐了他们,万不可说出和我有什么关系。当然,我也知道,这只是掩耳盗铃而已,可瞒得一时,算一时吧!对了,说到这个,我心里有个疑问,正想找你分析分析。”

“你说。”

“就是那个明谋暗箭的说法。公达,你不觉得奇怪吗?主公身边的谋士这么多,怎么会指出我的作用?而且,我从诸葛亮他们那里得知,这个说法时间并不长,好像是才有的。如果这个暗箭指的是我,怎么会才传出这种说法?”

荀攸皱着眉头听我说完后,脸色突然不好了:“子云,你是不是怀疑这是一个针对你的阴谋?有人要置你于死地?”

我苦笑:“你认为呢?诸葛亮他们怀疑我就是从得知这个说法后开始的。如果不是针对我,它怎么会出现?当然,也不可否认,这个说法的用意可能是另外一种,那就是让我暴露身份,从而留在主公身边。”

荀攸连连摇头:“有这种想法并把它实施的人只有一个,所以,绝对不可能,否则,你来不了夏口。主公对你暗中的作用非常看重,决不会自毁暗子,失去先手。”

“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怀疑……”我不说了。

荀攸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你怀疑谁,这次南下,我去见他,他告诉了我在邺城威胁你的话。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叔叔不会害你……”

我的声音也在颤抖:“我不知道,公达,我不知道。我不停说服自己文若不会害我,可我还是禁不住向这方面想。眼下,荆州大局基本已定,我在这里的作用已经不明显了。拿下荆州,距离天下一统也就不远了,我的生死也不会左右大局了。所以,所以……”

“子云,不要说了,你……”

荀攸欲说又止,眼中有一丝哀求,我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公达,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就是想排解一下,不说出来,心里憋屈得慌。你放心,我们可是一起发过誓,无论怎样,都要力保文若无事的。”

“我知道。子云,这件事还是要多想想。如果是叔叔,可能还好些,就怕不是他。随着主公取得的胜利越来越多,有些人开始争功抢名了,你要是还不改改你的性子,吃亏的时候在后面。”

我疑惑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有人想借刀杀人?可是,知道我身份的人数都数的清楚,这些人也不可能这样吧?除非是……”

荀攸的头摇成拨浪鼓了:“说不准呀!可是你想得这个人绝不可能,这些年你虽然不在他身边,可他对你的信任和关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了。说不吃醋那是假话,可我们更为你庆幸。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份恐怕不止我们这些人知道,暗中说不定有人知道……”

我边想边摇头:“还有谁知道呢?知道的人如果是忠心于主公的,也不会害我;如果是我们的敌人,他应该早说明才是,不该这样藏头露尾呀!唉,反正这事透着奇怪,你和我都要留心才是。”

“我明白。子云,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还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还组织了一支秘密部队?秦勇每旬日要从你的收入里提取一笔钱,却没有一点说明。”荀攸用很低的声音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微微一笑:“你说对了。”

“真有呀?什么部队?我能问吗?”

我呵呵笑着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荀攸鼓了鼓眼睛,又歪了歪头:“你强,我服气了。”

我得意地一笑:“庙算多者胜嘛!我做事一向看的长远。否则,心中放不下,我能隐退吗?”

“哼哼,你念念不忘的隐退照我看来,不提也罢!”荀攸学我耸耸肩。

“不隐退不行呀!就我这脾气,我可不想当箭靶子。”我也耸耸肩。

“你想得多,那我问你,拿下夏口后,你准备干什么?”

正事要紧,我边走动边说:“我想去鄂城,亲自去说服刘琦归降。公达,你说主公会同意让刘琦安居襄阳吗?”

“没啥问题。刘琦此人根本不用我们动脑筋。再说,襄阳城里都是我们的人,他想翻身,也翻不起来。”

我笑了:“他呀,我保证他没那个心。唉,他也吃了不少苦,就过几年安生日子吧!公达,我想起一事,南门的人马加强一些,你还是过去吧,我担心刘备从那里突围,元让比较急,会上当。”

荀攸笑道:“你才想到呀?前天布置兵马的时候,我就让公明把东门的兵马调拨过去一半,南门外有四万人马,是最多的。我过去也对。”

我呵呵一笑:“是我的不对,该想到你已经行动了。周公瑾退兵的消息刘备应该不清楚,我想让六哥这两天搞点大动作,弄一个双方水上交战的假象出来迷惑一下刘备。刘备可能会因此从南门出击接应江东军队或逃跑。”

“我只是预防他有水路逃生的想法,却没有考虑这点。我明天就过去。子云,这是你第二次显露你的将才,呵呵,我是早就想领教了。”荀攸笑道。

“将才?呵呵,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公达,你说这次出战,主公为什么不亲自带兵前来?他不是很重视刘备,一直想让他死吗?”我还是有些疑问,而这些疑问我却只能问荀攸,郭嘉只会摇头,贾诩则只对我笑。

荀攸呵呵一笑:“让奉孝猜中了。我来前,他就说,你绝对会问我这个问题。子云,主公这次不来有两个原因:一是荆州的事务繁多,都要他来处理安排,刘璋那边也派人过来了;这二,主公想考验或者说是想放手让吕温侯干。”

我更疑惑了:“荆州要稳定,很多事要处理,这点我明白。可放手让温侯干,什么意思?他不是不怀疑温侯吗?”

“温侯这些年一直低调行事,主公想重用他呀,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也知道,主公是看重刘备这个对手,想除去之,温侯可是恨这个对手呀,两人仿若天生的冤家,碰头就是一场好戏!”

我扑嗤一笑:“那天,温侯骂得可真痛快,刘备都被气的找大夫了。不过,这用温侯来气刘备肯定不是主公的主意。呵呵,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的主意?够损。”

荀攸一乐:“这招的确不是主公出的,但也不是我出的。你细想,这是损招?明明是阴招。温侯能放过刘备才怪,但有你在,温侯也不会太过分,所以,明里暗里,刘备都别想跑掉,还能成全你为子龙的一片心。温侯也是急于报仇,才没拒绝当这个统帅。”

我哈哈大笑了:“对呀,这是阴招,杀人不用刀,颇有贾文和的味道在里面。呵呵,我正好用阴兵来配合他这一手阴招。”

接下来的三天,我军还是按兵不动,第六天,甘宁晚上来了一次大操练,要求兵士捉对厮杀,喊杀之声是震天动地,真像双方大战的样子。喊杀声在夜半停止后,天明时分又一次响起。这天清晨,围城大军趁着浓烈的大雾也向夏口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整个攻击过程持续了半天,太阳完全出来后,曹军在城墙下扔下数百具尸体撤退了。随后的两天里,曹军一直妄图利用清晨大雾的天气攻下夏口城,可是,刘备他们防守的是滴水不漏,曹军没找到一点机会,除了再扔下上千具尸体,连夏口的城墙都没登上去,甚至,太史慈还在攻城中受伤倒下马。看到这一幕的刘家小兵对自己能守住夏口城,等到江东援军自然是信心十足了。

而在营帐里我正在给太史慈手臂裹伤:“我说五哥,让你假装受伤,什么叫假装呀,你这样也叫假装?好在膀子上肉厚。”

太史慈一脸委屈:“没有出血,怎么叫受伤?再说了,我也不想伤的这么厉害。我以为这箭的力量不强,才用手臂去挡的嘛。”

吕布在一边笑:“子义,你挡的时候,偏一点就不会伤的这么深了。”

我望着他眨眨眼:“早知道温侯有经验,就应该让你假装的。刘备看见一定开心的要死。”

吕布大笑:“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你只能欺负子义这样的老实人。”

他这一说,太史慈看看他,再想想,对我说:“老八,欠三天的酒了。”

我一愣:“说好是一天的。”

摇头:“不行,不合算。不能老上你的当,你自己武艺高强,却让兄长冲锋陷阵,多喝两天酒应该的。”

我看向吕布,他没啥反应,我翘嘴了:“温侯,你教坏我的兄长了。”

吕布摸摸下巴,做考虑状:“或许我也该为自己找几天免费酒喝喝。”

我乐道:“这没什么,请一个也是请,请十个还是请。”

吕布摇头:“不是放在一起,要分开算。你准备好一个月的酒席吧,应该不会多。”

我汗:“温侯,你也太狠了。”

“有你狠吗?”吕布笑笑,并未生气。

我嘿嘿笑问:“温侯,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秘密的?”

太史慈一脸迷糊:“什么秘密?”

吕布笑道:“战神的秘密。”

太史慈一脸惊讶:“难道温侯早知道了?哎,您怎么没说?”

“我来猜猜。嗯,是在许都?好像不是。黎阳之战的时候?也不太像。难道是邺城?嗯,军演那次。对了,就是那次。”我很有把握地猜道。

“呵呵,要早点。在许都我只是有点疑惑,但不确定。明确是你,是邺城的那次比武。想起来了?呵呵,我当时问你马孟起如何,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说不出那样的答案吧?就是这里的大将,能那样回答的也没几个。”吕布笑呵呵地回答了我们。

我想了想,脸色通红了,有种被耍弄的感觉。你想呀,一个人早知道你的秘密,跟你在一起却装作不知道,看着你闹腾,暗地里笑话,那感觉简直是…………:“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邺城比武后,温侯很多时候性情变好了一些,面对我的时候也没了拘束感。看来,你在证实了我的秘密后,你心里的那种压抑感就消除了。也怪不得你得知我兄长与我的关系时,也没什么惊异表示。”

吕布叹气:“面对一个神秘的能要你命的人,面对一个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你的人,谁没有恐惧感?说实话,原先我竭力拉拢你,是有靠你保命的想法,后来不是了,因为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有说真话的勇气。我知道你人好,不会因为这个怪我吧?”

我乐了:“哈哈,我们两个想一处去了。你在拉拢我的时候,我也在拉拢你呀!你在我面前说真话,我也觉得你是没有花花肠子的人,对你说心里话,我一点负担也没有。”

吕布微微笑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思索子云当初的话。我的确不是做霸主的人,能够跟随一个容得下我的明主征战天下,确实是我喜欢的生活。再想想,子云文武全才,却宁愿默默无闻,你的心胸何其广,布有幸与你交心此生足矣。我不是傲慢的人,平时看你们相处的那么愉快,也很想和你们一起玩闹一番。”

我心中舒服极了,终于放下心中的包袱了:“唉,真是我的不是。早知道温侯也食人间烟火,我早告诉你多好。大家一起玩才痛快。很少看到温侯笑,你笑起来,好帅,怪不得能吸引美女……”

吕布本来笑得很灿烂,我这一说,他站起来就走:“本来还想帮帮你,现在嘛,嘿,不管了。”

我赶紧拉住他:“不要,温侯,其实你该帮我呀。”

“说说理由,让我想想。”吕布抱着双臂看着我笑。

我苦着脸道:“因为你也很过分呀!55555555,去凉州的时候,我上窜下跳,战场上还要人保护,你在旁边不知道看的多热闹。”

吕布好笑:“我过分?难道你要我在你努力表现自己的时候,在旁边来一句:别装了,我知道你的武艺有多好。这样,你才高兴?再说,我真说了,你还能玩的那麽自然吗?”

我咕咚,作晕倒状:“我……玩……?最过分的是军演的时候,你啥表情呀,我还以为你面对战神不自在,刻意压制自己呢。55555555,我被你耍了。”

吕布哈哈大笑:“彼此彼此,看着庞士元被你捉弄,你却板起脸,明明想笑得不得了,却不敢笑出声的样子,我也憋得难受。”

太史慈听着我们的对话,他边笑边计算着什么,我看着就心惊,这些年,装战神,他被我捉弄的次数最多。果然,等吕布话音落了,他说话了:“下邳一次,官渡一次,壶关一次,邺城一次,嗯,军演两次,六次,怎么也得六桌酒席,六下屁股。”

我苦着脸求他:“好哥哥,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再说,壶关不算吧?军演也是一次,哪来的两次?”

太史慈认真地回答我:“壶关你说自己是假扮战神,知道我们有多后怕吗?半夜睡着也要被吓醒。军演,你跑去追刺客,几天没得到消息,知不知道我们几个有多担心战神?”

我无话可说了,心里却是愧疚的很,没料到几位兄长不仅一直在关心我,还关心战神:“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这些年老让你们担心。”

“担心已经成习惯了,倒也没什么。这被你欺负就说不过去了吧?哼哼,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不说了,理解你,要有神秘感,可每次都捉弄我,就太过分了吧?”太史慈也很记仇。

我汗下来了:“五哥,这事吧,也不能全怪我。”

太史慈郁闷:“难不说要怪我?”

我肯定地点头:“因为你是咱们兄弟中最稳健的一个呀!”心想,你是最听话的一个,也是最不会乱说话,酒也不会多喝的人,是最好欺负的人,我不欺负你,欺负谁?

吕布扑哧一笑:“应该说是最老实的一个。奸商最喜欢欺负老实人。”真不厚道。

太史慈点头挽袖子:“温侯说的对,我从来没下手打过人,今天这手有些发痒。老实说,以前我就很羡慕兴霸打某人屁股的爽劲。”

我吓得赶紧抱住他的手臂:“好五哥,我不敢了说嘴了,真的不敢了。你别生气,挨打是我该得的,可你才受了伤,明天要发起总攻了,不能因为打我而加重伤势,以至于耽搁了你立功吧?这样,等战事结束了,我让你打个够,成吗?”

“哼,当我傻呀?等战事结束了,你能找出一堆理由让我罢手。再说,回去后,当着你亲兄长和几位母亲的面,我也没下手的机会了。”太史慈可不傻。

他不说还罢了,一说,我还真有些伤感了,这次南下前,徐母拉着我的手没说一句话,可她目光中的担心是那么深切:“母亲们这次也不会护着我了,她们也一直在担心我。唉,至于云哥哥,我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也不知道嫂子会不会恨我,明天攻进城后,要是陈到兄受伤的话,我回去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我这一伤感,太史慈和吕布也没心情开玩笑了。营帐中沉默了一会儿后,吕布才把话题岔开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明天的总攻,子义没问题吧?”

“没事。”我回答了:“过晚再上了药,不影响明天杀敌。温侯,明天要麻烦你了,我怕马义他们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嗯,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大耳贼。”吕布发狠。

我呵呵一笑:“也不要杀他。留着有用。”

吕布起身道:“我明白。哼,不为了你,我不会饶他,哪怕被明公军法处置。”

我苦笑:“温侯之心,我明白。”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智取夏口

天亮了,太阳一反三天以来的羞涩,早早辉映上夏口城墙。经过一夜的休整和战前动员,我军将士也杀气腾腾地列阵在城下,给明媚的天空染上一层阴气。吕布和太史慈披挂整齐立在队伍前,不时回头看我。我不会上战场厮杀,而是在阵后仰头眯着眼看城墙上的守军,寻找刘备等人的身影。城墙上的小兵非常紧张,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慌和紧张。其他三面的喊杀声传来了,我们这面的城墙上很快就出现了关羽的身影,而刘备的身影却没有出现。过了一会儿,荀攸的亲兵跑过来,带来了我期盼的消息,刘备出现在了南门的城墙上,他的心腹臣子多数都聚集在了南门。我冲身旁的鼓手一挥,进攻的鼓点顿时响彻在旷阔的战场上,等待多时的曹军将士猛地向城墙扑了过去。

战场的激烈我不是第一次看,可却是第一次亲自指挥,眼见双方军士浑身浴血地搅杀在一起,心里在涌起一股悲伤的同时,也有一丝豪情萦绕,我变了。曹军陆战军士奋不顾身地一拨又一拨地渡过护城河搭起了长梯向上攀爬,可多数的长梯都被守城军士掀翻,从高处坠落的士兵只有少部分被下面保护的绳网接住,多数都摔在了地上或河里。攻击不过半个时辰,血色就染红了护城河水,我突然有种想吐的冲动,以前我是间接的凶手,今天却是实实在在的杀手了,这些生命的名字注定不会写进历史,但他们却用血在历史长河里染上最沉重的一页红。

吕布和太史慈没有参与攻城,而是带着他们的亲兵直挺挺地面对紧闭的城门,身躯没有一丝摇动,他们在等待,我也在焦急和忍耐中等待。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四面的喊杀声渐渐暗淡了一些,我们这一面的曹军攻势更是缓了下来,大有快收兵的样子。就在城上守兵缓气的时候,高高在上的吊桥轰然落下,下一刻,紧闭的城门几乎是喘息着被打开。

目瞪口呆的守军几乎是在吊桥落下的同时,就看见前两天倒在城门下的“曹军尸体”突然站了起来,疯狂般地涌向才敞开了一丝缝隙的城门,瞬间城门就被挤向两边,张大口子迎接吕布和他手下千名狼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吕布的身影就消失在里面,城墙上片刻前还在发愣的关羽是狂呼着向下跑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城墙上的瞬间,太史慈率百名亲兵也冲进了城。而就在奔腾的铁骑冲进城门的刹那间,心底暗呼一声成功了,我一身的力气仿佛就被抽光了,只能靠意志稳住战马上的身姿。

战场上的局面完全变了,不久前还带着攻城失败的沮丧神情的曹军,现在已蜂拥奔进城门,而刚才还在奋勇阻挡敌人进攻的守城小兵则神色慌张而又绝望地四下躲避奔逃。喊杀声被厚厚的城墙挡在城里,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闷雷一般,虽不清脆,却带上了更浓烈的死亡气息。

不仅是我所在的西门,就是北门和东门现在也应该是这种情形。精确的预算让我充分利用了三天的大雾天气,挑选了几百敢死兵在除了南门外的其它方向,利用后两天的攻城装成死人倒在城墙下,并趁着大雾和黑夜悄悄移动到了城门口周围。等马忠他们一打开城门,这些人就站起来冲进城,帮助马忠他们迅速控制城门,迎接大军进城。守城的兵士哪里能想到这些,就是诸葛亮,我料他也想不到我准备了里外两手来攻取夏口。而守城兵士在突然看到地上的满头满脸血污的“尸体”跳起来冲进城门的时候,心理上产生了极高的恐惧,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识,这个效果我却没有想到。歪打正着,不仅避免了争夺城门的大量伤亡,也为很快控制了夏口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耳听着死亡的呐喊,眼看大部队涌进了城门,向纵深处挺进,大军进城后,反手关闭了城门,阻止了一切可能外逃的人。我没有跟进,而是在城门关闭后,打马向南门跑去,那里才是今天的重点地带。没有在南门安排内应和外援,一是这里肯定是刘备关注的重点,二是我也怕这点伎俩会被诸葛亮看穿,白白损失我们的精英部队。再说三面被打开,他们也只有出逃南门这一条路。

南门的情景是一片混乱,双方士兵在城门处呈胶着状态,丢掉了西门后,北门和东门相继被攻破,刘备他们看到大势已去,果然集中了最后的精锐力量,想从南门突破重围向江东水军靠拢。可没有了周瑜水军的接应,我们的四万陆军加上甘宁的三万水军,他哪能突破的了,因此被大军堵在城门口,进不去,也出不来了。

荀攸看见我,笑着迎了上来:“一切都在掌握中了。”

我点点头看看城门口混战中的激烈场面,叹口气:“公达,让开城门,让他们出来。”

“好,我也这么想。”

在荀攸的安排下,大军很快撤出对城门地带的争夺,后撤了百米,在外面形成了巨大的半圆形,全部的弓箭都等着出城的人。刘备等人很快就冲出了城门,站在了包围圈里。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冲出城的刘军傻眼了,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刘军向两边分开,刘备在众人的保护下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荀攸、夏侯惇等也打马上前,双方默默相对了片刻,我微微一笑:“皇叔,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您没等久吧!”

刘备没有表情地看着我道:“我倒是不想见你,惜未能如愿。”

我可不会生气,而是笑笑看向一侧的诸葛亮,他自从见到我,脸上的神情就很复杂:“孔明,我还是想问你,我们的赌约还算不算?”

诸葛亮摇头:“原来,你进城的目的真不是劝降这么简单。”

我点头:“不错,布置城里的内应是主要的工作,其次是劝降。如果不是被你揭穿,我现在应该陪皇叔和你们坐在衙门的大堂上,等军队进城。那样,会避免很多伤亡。”

“是你的作风。你下手吧,其他的事,不用我说了。”诸葛亮淡淡说完,把眼闭上。

我叹声气面向刘备:“皇叔,放下武器吧!”

刘备冷笑不语。

我也不说话,静下心来倾听城里越来越小的喊杀声。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刘备等人没有任何动作,环围的大军也没有任何动作,夏侯惇几次的跃跃欲试都被我用目光制止住。渐渐地,城里的喊杀声低了下去,偶尔几声惨呼传来都让刘备等心紧,南城门内外的争夺与杀戮早停止了,随着曹军对城墙上下的控制,周围渐渐平静了下来。就在这种平静几乎让人窒息的时候,城里突然爆发出欢呼声:“擒住关羽了。温侯神勇。”

听到这个声音,我长出了一口气,而刘备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长叹,紧握双锏的手也垂了下去。我轻轻催马上前两步劝道:“皇叔,不为了你自己,就为了你手下这些弟兄,何苦再挣扎。事已至此,我不妨再告诉你们,孙策在合肥吃了败仗,周瑜早就回军驰援了,你们没有救兵了。”

刘备还在犹豫,我继续劝:“丞相真的下令,如果你们放下武器,就不许伤害你们。丞相还说了,皇叔是皇亲国戚,他不会处置你们,要皇上亲自过问,所以你们没有生命危险。皇叔,您放弃抵抗,很快就能见到三将军和夫人、孩子。再说,您忍心看着关将军被害吗?”

刘备终于长叹一声,闭上眼睛。随着“咣当”的双锏落地之声,夏口城拿下了,刘备等被生擒了,荆州战事终于平定了。我没有看诸葛亮满含伤痛的目光,而是看向了远方,那里,下一个征途又将开始。

夏口城里零星抵抗在得知刘备等人束手就擒后,也放弃了,战争结束了。走在大街上,到处是受伤的兵士,到处是刺目的暗红。我一路走,一路命令军士抢救伤员。来到府衙门口,这里的血迹更多,满院子都是血,眼见得这里经过了异常激烈的战斗。很快,我就从吕布口中得知了这里的战斗。简雍,这里组织抵抗的人竟然是他。一个文人带领了百余名亲兵,誓死抵抗曹军的进入。曹军在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付出了进两百人的代价才攻进大门,又付出了近两百人的代价,才夺下整个府衙。疯狂的抵抗也激怒了曹军,他们将府衙内拿有武器的人全部杀死了,包括死也不放下手中长剑的简雍。吕布赶到的时候,简雍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身上竟有十多处致命的伤口。

我在简雍尸身前站了很久,这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他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充满善意地微笑着,包括对我商人的身份,他从未露出鄙视的神色,对我谋士的身份,他露出的神色不是仇恨而是惋惜。然而,他也是一个忠臣,誓死效忠刘备的老臣。自从跟随了刘备,他也经历了无数风雨,却从未退却过,今天更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坐在府衙的大堂上,耳听得堂上嘈杂一片,眼见众人轮番在荀攸面前晃来晃去,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过是一个月,主宰这里的人就掉了个。一场大战总带来无数悲剧,刘备手下的伤亡很重,最让我感慨是简雍的死,这么一个善良中庸的人,竟然宁死也不愿当俘虏,这样的慨然赴死我做不出来,好在他没学审配,家小还是平安无事。荀攸处理这样的事情很老道,让士兵去询问简雍的夫人,愿留,就留,不愿,就给一笔安家费离开就是。明知道这样的处置很正确,可我的胸口还是因为这些事闷得发慌,老想吐血,反正我也插不上手,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起身走了出来,向伤员的临时住地走去。

这一站虽然计划周详,人员的损伤是所有大战中最小的,可我并没有成就感。五十多名精英,阵亡了一半,毫发无伤的一个没有,他们毕竟不是大将,面对城门和吊桥的争夺,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动手治疗了几个重伤员,我一抬头,突然一阵眩晕,差点跌到在地,一口血不受控制地吐了出去。旁边的军医吓了一跳,赶紧让人把我扶回府衙。

刚走到门口,正遇见被我派去的亲兵几乎是押着吴普走了过来。吴普抬眼看见我,就跟见鬼一样,吓得浑身直哆嗦,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我仔细听,才听出他在说饶命。看来,他也清楚我身份的暴露和他有关系了。

我稳住自己的身体,笑嘻嘻上前拉着他就往里走:“战争结束,我派人找你前来,不过是请你帮忙,又不是要害你,想必是请你的士兵太粗鲁了。双方的伤员这么多,吴大夫可不能袖手旁观。”

见我并不是要杀他,吴普悄悄吐了一口气,旋即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苦笑了一下:“吴先生不要这么小心了,我知道自己脸色不好。唉,老人都说,医者不医自身,我往常不信,这次可信了。就麻烦你先给我把把脉,也不知怎么啦,这内伤老好不利索,天天都要吐几口血。”

吴普擦擦脸上的汗,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赵先生是不是老觉得胸口发闷,腹中疼痛?”

我点头:“是呀。呵呵,不愧是华神医的弟子,仅观形看色就知道病状。不瞒你说,我一个多月前腹部受过伤,没完全好。”

吴普尴尬地一笑:“小人可没这本事,而是……”

我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地一笑,转身命令身边亲兵离开,拉着吴普走到一僻静之处:“吴先生,你也别紧张了,什么小人、大人,我可不讲这些规矩。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也与华神医无关。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丝牵连。说到这里,我也想劝劝先生,行医济世是大夫的职责,替患者保密,也是大夫的操守,大夫可以有自己的政治观点,但如果没有投靠一方,有些事情还是装糊涂的好。这次你遇上的是我,我能理解你,也不会害你们,可如果遇上另外的人,恐怕……,我保得住你一时,保不住你一世。”

吴普脑门上汗珠直掉:“那是,那是。我就随口一说,不是……”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说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就当一切没发生。好了,给我看看就过去,那边伤员还等着你呢!”

吴普赶紧把上我的脉,边把边看我脸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喏喏道:“先生的脉好奇怪,您的体质似乎异与常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羽哥哥对我的改造他也能看出来:“怎么啦?我和一般人有啥区别?”

吴普小心说:“有件事可能您还不知道。我之所以知道您会有这种病状,是因为,是因为……”

我疑惑了,也明白有名堂了:“先生尽管说,我说了,不会报复你的。”

吴普苦笑:“曹军……就是你们围城后的两天,刘皇叔派人找我看病,要了一个方子。我也知道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也知道大夫不应该开这方子,但……”

“什么方子?”我皱眉头了。

吴普看我一眼,又哆嗦了一下才道:“这药一时半儿不会要命,是慢慢发作的。如果真是您服用了,按日期算,7日前,您应该,应该……”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见到我,他就跟见鬼一样:“哦,这么说,我没死算是意外了?呵呵,看来多年行医,我比常人耐得住些。这药有解方吗?”

“有有,我这就开给您。”吴普赶紧应承着。

我笑了笑,吴普真好玩,居然会拍马屁,什么我的体质异于常人,倒吓了我一跳,还真以为他本事高,能看出羽哥哥对我的改造。再想想,我提醒吴普:“这事就你、我、刘备知道,只要他不说,任何人也不会知道你做过什么。”

吴普感激地连连点头:“多谢先生。”

我淡淡一笑:“别说你实际上已成我的恩人了,就算上华神医和我的这层关系,我也不会害你。不过,吴先生,我要是你,以后最好离这些大人们远点。世间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多的是,多去积善行德吧!如果收入不敷了,你去找各处德裕酒楼的管事,我会给他们打招呼的。”

吴普很聪明,听懂了我半威胁半劝解的话,连声应诺跟亲兵去了。

刘备这家伙居然给我下慢性毒药,真够狠的,看来,他也做好了云哥哥来不了的准备了。哼,算你狠,我回去一定要说给云哥哥听,让他看看他效忠的主子是什么玩意。

拿了药方,压制下满腔的愤怒我回到府衙,荀攸忙得才松口气,看到我急忙招呼:“你跑得真快,这儿快累死我了,你也不帮忙。”

我耸耸肩:“这是你的长处,我根本就不会。我倒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荀攸摇头苦笑:“得了,想你帮忙太难。什么事?我也正好有事找你。”

“哦?什么事,你先说。”

“子义将军的事。诺,你自己来看看,这算什么。”

太史慈的事?这可出乎我的意料了。原来在这么一场大战中,除他以外所有的将领都颇有斩获,功劳簿上都写了好多好多,而太史慈只有一笔:生擒大将陈到。他和他的亲兵在冲进城后唯一做的就是找到战场上的陈到,生擒了他,然后把人带回陈到的住处,将这一家人看护起来。

看着功劳簿,荀攸苦笑:“子云,就这样报上去?唉,你们几兄弟呀……”

我也苦笑:“我昨天也就说了一句万一陈到受伤我无法向嫂子交待,五哥就来了这一手,这让我怎么对得住他?”

想了半天,我和荀攸只能把太史慈用受伤来迷惑刘军作为他的功劳记了上去,再怎么面子上也得风光一点呀!好在争天下的战斗还有许多,以后要多找点机会给太史慈了。把刘备给我下毒的事简单给荀攸说了说,当然我不会说出毒药的药方是吴普开的,反而大大夸奖了吴普一番,嘱咐荀攸好好奖赏一下吴普。荀攸在痛骂了刘备几句后,便强行命令我去休息,呵呵,这下不敢要我帮忙了。

晚上吃了药,身上果然好受了很多,吴普也不是笨蛋嘛,呵呵。慢慢散步就到了后院,一个月以前,我被关在这里,现在,同一间屋子,我在外,诸葛亮在内,颠倒过来了。想了很久,我还是想不出怎么劝解诸葛亮,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明白他对我一定很生气,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劝说他放弃敌对的态度。

示意军士打开房门,我慢慢走了进去,诸葛亮默默注视着我,非常平静,可以说是毫无表情。坐在他对面,我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可总也说不出口。两人对视了很久,终究还是我先低头:“你,你有没有受伤?”张嘴就是废话。

“蒙你关照,毫发未伤。”没有感情的回答。

我苦笑:“唉,我知道说什么你也不会答应我,可是……”

“那就什么也别说。聪明人都不说废话。”

“孔明,咱们之间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吗?”我几乎是恳求地看向他:“无论如何,这是双方公平的较量,不是私人恩怨。”

诸葛亮转过头去叹了口气:“你赢了,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你都是胜利者。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向你低头。”

“我从来没有和你比试的意思,也没有要你向我低头。孔明,既然我们追求的目标是一样的,虽然效忠的对象不同,可我们之间有共同语言,你不要把我当成死敌好吗?”

诸葛亮冷笑道:“你做这些事情真的毫无内疚?曹操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纵然比不上董卓的残暴,但毒辣的手段与董卓相差也不甚远。我倒想看看你以后怎么收场。”

我叹口气:“孔明,我知道你对徐州之战心有余悸,对丞相多有误解。是,你说的也不完全错,丞相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如你的刘皇叔会做好人,表现得那么仁慈,可是你对他的观念全是听说,又不曾亲身经历过,又怎么知道我的选择就不对?”

“那你呢?你到底对他了解有多少,就这样认定他是不错的主公?哼,我敢说,如果皇叔有曹操一半的起家本钱,现在取得的成就根本不是曹操能比的。我还是那句话,天下乃仁者的天下,其他的人再有本事,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威风,不可能给天下人带来真正的幸福。”

面对诸葛亮的坚持,我犹豫了一下,狠心说了出来:“你以为刘备就真的很仁慈吗?他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目的仍然是为了他自己。他不占天时,也没有地理,唯一能争取的就是人心。我没说错吧?当一个人或一件事到了足以影响他的前程或性命的时候,他一样是狠心对待的,比如对我。他对我下了慢性毒药,要不是我常年行医试药,身子有一点抗毒性,早死在城外了。或许你不信,但这是事实。明明恨我恨的要命,却摆出一副仁慈不忍伤害的样子,连杀人都不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背后下毒,这也算仁者?这就是你心目中渴望效力的仁君明主?你说丞相残暴,手段毒辣,可到目前为止,他杀人可是明明白白的,从不暗地里下手。”

诸葛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对你下毒的事,我是知道的。”

“什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一阵寒流经过:“你知道?这么说,你是默许了?孔明,你也恨我到如此地步?”

诸葛亮自嘲地一笑:“按理说,这么做是有点……,可主公也不是真的要杀你。我们也要防着子龙不能来。事实证明这个防范措施是必要的。只是,你的举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为了防备兄长不能来?”我疑惑了。

“对。主公虽然没有对我们说,但我的亲兵无意中看见了。本来我也不忍心,可仔细想过后,我明白了主公的用意还是想留下你。因为如果子龙不能来,你毒性发作后,也会回到城里寻求解药,到时候……。”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在城墙上你很有把握的样子。不错,这个法子应该有效,如果我真答应用自己换三将军他们。当我再次回来,你们仍可以要求丞相那边放兄长回来。呵呵,刘皇叔比我这个商人的算盘打的都精。”

诸葛亮苦笑:“还是不如你。看来,那一跳你早就计划好了。”

我摇摇头:“在来之前没有想过,因为我根本就不信你能识破我。第一次被带上城墙后,我才有了这个想法。这个方法并不算好,我没摔死,也有一半是运气好。”

诸葛亮直盯盯地看向我:“这么说,你是在赌命喽?难道,你真要这么要强,宁愿冒险失去性命也要赢了我?”

我抬眼看向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明亮,充满了睿智,赶紧把头转开,起身站到了窗前。平静了一下自己,我用很淡很淡的语气说出了对诸葛亮来说最残忍的话:“孔明,你今天的失败早在和我相交就已经注定了。正因为你不了解我的一切,才会失败。”

如我所想,诸葛亮一点反应也没,我慢慢转身去看他,他死死地盯着我,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难道,难道你早就是曹操的人了?”

我缓缓地,但很用力地点了头:“是,我比任何人都先到了丞相身边。已经快二十年了。所以,我非常了解丞相。”他是聪明人,不需要我说得太多。

诸葛亮像被抽去了一身力气般软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大笑起来,捂着胸口大笑着,笑得泪水长流:“厉害,佩服,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居然……。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太自信了,你说的对,我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我把一个这样的人当成了知己,我付出了一腔真心,却只是别人手中的玩具。诸葛亮呀诸葛亮,你枉为男人,枉为男人。”

他的声音让我感到凄惨无比,我想逃,逃离这里,可我的脚生了根,挪不动了。诸葛亮慢慢平息了下来,他起手擦去泪水,冷冷地看向我:“你该满意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看我的笑话还没看够?”

我缓缓坐了下去:“孔明,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过分,按理说,我可以不说,但是我不想你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事。我成为主公的谋士是在兄长离开家的一年后。你说我在看你的笑话,你错了,从始至终我就没有想过有与你为敌的这天。自从我知道你不会为丞相做事的那天开始,我就在想方设法不让你出山。当我知道刘皇叔已经去你家里找过你一次后,在襄阳,我就连哄带磨让你做了孩子的老师,我以为有了舒儿对你的羁绊,你就无法分心去想投向刘皇叔的事了。本来,我当时想把你们夫妻带去江东,去见见子瑜兄长,在那里徘徊一年左右,就可以躲开刘皇叔对你的延请,然后,我再带你们去洛阳的学业堂,给你安排一个可以施展才华的好差事。可事出突然,人算不如天算呀,尚香的离家出走和刘景升的重病打乱了我所有的安排,引发了连串的后果,直接导致了你在我离开襄阳的时候归向了刘皇叔,也迫使我们不得不提前南下荆州。可我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伤害你们的心思,从来没有。我在新野也多次表达了我的观点,多次劝你和兄长,因此你不应该觉得这事太意外。”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诸葛亮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丝毫的回应,等我说完了,他慢慢走到榻上躺了下去:“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你走吧,我要好好想想。”

我还想再劝再说,可却难以说下去。想了想,我还是做了最后的努力:“孔明,我明白你不想为丞相做事,我也不要求你这样做。如果你愿意,就去学业堂吧;如果你不愿意,也可隐退山林。我,我,我想,芸儿也愿意陪你们夫妻在梅花小居过一辈子的闲散日子。”一咬牙,我许下了承诺。

诸葛亮躺着的身躯猛地颤抖了一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我伸手入怀,紧紧握住他送我的石头,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身份已经暴露,就此隐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能陪着他们过一辈子不问世事的生活此生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亮终于翻身起来,他看向我淡淡道:“谢谢你的安排。不过,我还想等等看,至少,现在我不能放弃自己的主公去享受齐人之福。”

我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拒绝我,这让我看到了希望,有希望就好,再说,他的想法并不过分:“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们真的不会杀刘皇叔,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让你和兄长太痛苦和伤心。你休息吧,我走了。”

走出房门,我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另一间屋子,刘备被关押在那里。想了想,我没有去见他,没有见面的必要。

离开府衙,我去了陈到的住处。陈到没有被押往监牢,而是看押在他自己的住处。这是一处小院子,也是他们来后临时征用的商户人家的住宅。院子周围有士兵看守,里面的看守是太史慈的亲兵,他做事真的是十分稳重。

陈到夫妻都没有睡,他可是大将,不可能有诸葛亮那样的轻松待遇,因此看见我进屋,陈到冷哼一声,转头不理我,他的夫人勉强笑了笑,也没起身。知道陈到气性大,我也不去找骂,而是对他夫人笑了笑问道:“大嫂,陈大哥伤势可重?我来给他看看。”

陈到冷哼一声:“我没事,就是有事,也不劳你看。你给我出去。”

我耸耸肩:“干吗这么生气,我被你们抓住的时候,可不是你这样。哼,我蹲的可是大牢,你可是在家里。”

陈到气呼呼地看向我:“你不乐意,尽管杀了我。谁稀罕。”

陈夫人赶紧劝阻:“这是干吗?子云也是好心,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好好说?”嘴里说着一语双关的客气话,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

我脸皮厚:“呵呵,大嫂也说气话?真怕我生气杀了陈大哥呀?我哪有这胆子。大嫂,您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我是小兄弟,挨兄长骂,也是应该的。”

“谁和他是一家人?你难道不知道他连子龙都害了?我妹子和孩子们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呢?”陈到一点不客气,也不领情,一幅我就是要找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我才不会和他生气,笑嘻嘻地道:“我说了,我兄长没事。嫂子他们更好。陈大哥要想知道我嫂子他们怎么样了,很简单,跟我回洛阳不就知道了?我在洛阳为你们修建的宅院很大,三家人紧挨着住,嘿嘿,大家都住进去了,以后就热闹了。陈大哥,你和嫂子也该有个孩子了。”

陈到依然冷哼一声,开口又要骂人。我赶紧给他堵了回去:“陈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两军交战智勇双全者胜,打不过我们,说明你们自己本事不够,实力不强。再说,你败在我五哥手里,也是你技不如他。你不能因为自己败了,就恨我吧?一点风度也没有。”

“风度?你,你跟我说风度?恬不知耻。”陈到被我气坏了。

我无所谓地一笑:“本来就是。你们都是这样,我兄长败了就要自杀,你败了就要骂人,都没意思。跟啥人长啥本事,跟着刘皇叔,别的都不会,你们就学会这点臭脾气了。”

“什么?”陈到大惊:“你说什么?子龙自杀了?”

我撇嘴:“有我在,哪能让他干傻事。他没事,我替他挡了,差点没命。”想起那一剑,我肉还在疼:“陈大哥,我知道你气我骗了你们,可亲兄弟在两个阵营里,这也不算稀罕事,诺,孔明先生的亲兄长就在江东,人家不一样兄弟感情很好?政治观点可以不同,斗争也能有,但是我们也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别气了,好好跟我回洛阳,我兄长也会去的。咱们三家人一起,合合美美地过日子。”

“你想的倒好。”陈到白了我一眼:“先告诉你,我是不会投降曹操的,也不会离开我的主公。哼,你要杀了我,还能在曹操那里请功,否则,你可就白费心机了。”

“请功?用你的脑袋?”我切了一声:“说句难听的话,要请功,刘皇叔的脑袋最值钱,其次是关将军他们。你呢,活着咱们之间还能讲点感情,死了,啥用也没有。”

“你,你怎么说话呢?”陈到又开始生气了。

我嘿嘿一笑:“得啦,你别气了,再气,就成老头儿了。你不想你的儿子以后看着一白胡子老头叫父亲吧?”

我无赖嘴脸让他们夫妻真是气不得笑不得,眼见两人神色好了很多,我急忙趁热打铁:“陈大哥,你别再说气话了,刘皇叔已经败了,再无翻身机会。即便这样,丞相也不会杀他,何况你们。再说请功的事,你知不知道,为了保护你的平安,我五哥这样的大将在这样的战场上,愣是啥功劳也没要,就守着你了。他为什么这样做?还不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你还要说我们不讲义气,没有感情吗?”

陈到沉默了,他很清楚一个大将在战场上需要做什么,太史慈对他的态度他也很感激,一肚子的窝火只好发我身上了。好在我脸皮厚,能随他去骂,呵呵,被自家人骂又不会掉块肉。过了一会儿,陈到道:“你五哥是条汉子,我也敬服他。但是你,哼。”

我乐道:“是,是,是,我五哥是好汉,我是小人,这总行了吧!别气了,我今天也是来看看你,过两天我先走一步,你们别想其他的,回了襄阳再说。”

“你要走?去哪里?”

“鄂城。我去见见刘琦公子,争取他开城归降。能不打仗最好不打。”

陈到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说道:“你让他们把镣铐给我打开,我不跑。”

我可不傻,转身就跑:“嘿嘿,这事我说了不算。你先忍忍,回去再说。我走了哈,等你们和我兄长见了面,咱们再说其它。”

荀攸他们在夏口的善后工作还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在休息了两天后,不顾他们的劝解,执意踏上了去鄂城的路。只有刘琦完全归顺了,荆州才算彻底到手。这两天里,我也去见了诸葛亮几次,还陪他吃了几次饭。不过,我们都没有提起归降的事,现在不是提的时候,免得破坏了我们之间还算平静的心境。诸葛亮在我面前表现的很平静,不过几句话后,总能借机讽刺我一番。他这样的表现我却放心了,呵呵,反正我脸皮厚,随便他啦!

和夏侯惇一起,带上他带来得三万到了鄂城城外,曹军大营连绵数里,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严谨的大营啧啧称赞:“元让,你们真行,此次南下,从老家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夏侯惇嘿嘿直乐:“我是单身来的,这里的人马全是伯宁先生安排的,你进去就知道了。”

我进了大营才知道,至少有一半营帐是空的,曹仁和满宠的军队不过三万人,却把刘琦等吓得缩在了鄂城城里,连突围都不敢,呵呵,满伯宁也不是好惹的主。

见我到来,两人也是大喜,曹仁上前就给我了一下:“听说你小子跳城自杀了,还没死透呀!”

我嘿嘿直笑:“本来想死的,后来想到曹子孝这家伙还在人世间玩,我怎么也不能扔下他自己跑路吧,所以,半路上又回来啦!”

夏侯惇在我身后哈哈大笑:“未能亲眼看着子云跳下来,也是此生一大遗憾。”

我回身也给了他一拳:“当心哪天我把你从墙头上扔下去。”

满宠哈哈大笑:“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墙头了。夏口城墙我们都不愿意去跳,如果是哪家美女的院墙……”

我赶紧求饶:“得了,你们就饶了我吧,再乱说下去,不要以讹传讹,就笑话了。”

三人哈哈大笑,曹仁凑我耳边悄悄说:“战神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也用不着跳墙了吧?”

我推他一把:“一边贫嘴去。我可告诉你们,主公有严令,战神身份不许外露。”

曹仁装模作样地躬身道:“是,大人有令,末将不敢违令。”

我翻翻白眼,无可奈何了:“真是惹不起你们了。对了,城里有表示没?”

“没有。我想,他们可能也在等消息。”回答我的是满宠。

“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曹仁笑了笑:“伯宁说,敌不动,我不动。我就是担心江东那边。好在你们把军队带回来了,有了这六万大军,攻城没有问题。”

我眨眨眼:“可是,这个功劳我想要呀,怎么办?”

满宠看了看曹仁,再看看我,低头想了想:“子云,你有把握吗?可不能再跳一次。”

曹仁也在点头:“子云,我们倒不会在乎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是为你担心。刘琦会不会被你说服可是一个未知数。万一他要扣押了你,或者……。鄂城的城墙比夏口高多了,能不冒险尽量不要去。”

夏侯惇虽然早知道了我的打算,但他也一直持反对态度,他们不是很赞同我去城里,并不是怕我抢攻,而是担心我的安危,毕竟我这也是自作主张,没有曹操的将令,万一我在这里出了事,他们不好交代呀!

我笑着继续解释:“对于说服刘琦,我有十分把握,再怎么说,我对他有救命之恩。还有,我的身份他们还不知道,危险不会有。”

满宠和曹仁互相看看,夏侯惇也在来回度步,他们很慎重。不过,看着我坚持要做的样子,满宠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要做的事,我们别想拦。这样,你放心去,我们派人保护你。同时,我们会在这里兵逼城下。他们要知趣,大家好过,否则,别怪我们手辣。”

派人保护,说得好听,其实是去武力威胁。我笑笑,不让他们派人,他们也不放心,算了,对付刘琦,有点威胁也好。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上五十人跑去喊门了。刘琦他们昨天就知道曹军有增兵行为,正在恐慌中,听说我来求见,虽然不知道我的目的,可我给他们留下的可是足智多谋的印象,赶紧把我迎进了江夏郡守大堂。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平定荆州

见到刘琦,我吃了一惊,才两年没见,他瘦得就不成样子了。双方分宾主坐下后,尹籍急忙开口了:“你从哪儿来?是不是外面的曹军找你来的?你得到外面的消息了吗?刘皇叔他们怎么样?江东的兵什么时候到?”

堂上的人都是满脸紧张地望着我,刘琦也是神情专注地看着我。尹籍顾不上客气了,他一口气问这么多,看来他们真的很恐慌。

我慢慢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回答他:“公子,尹先生,各位,你们先不要焦急,听我慢慢说。我是外面曹军找来的,目的我想你们应该猜到了。外面的局势对你们很不好,刘皇叔败了,惨败,夏口城破,他们一个没跑掉。江东的军队来不了了,他们在合肥吃了败仗,周公瑾出来的军队又回去了,而曹丞相的十万水军已经开到了夏口的江面上,大有继续前行的架势。荆州的城郭,除了这里,全部归顺了朝廷。”

我传递给他们的是绝对的坏消息,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局势的恶劣是他们想不到的,他们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也只有这样,我的希望才能成为现实。面对他们的沉默,我也不说话,生存的主意要在他们完全绝望的基础上提出来,才最有效,也才能被认同。

时间过去了很久,最终尹籍抬头看了一会儿刘琦,才转向我:“子云,你来是劝降的吧?曹军让你来的?他们有什么条件?”

所有的人,包括了刘琦在内,眼睛里流露的都是渴求,渴求我的回答,渴求曹军的条件不会太苛刻,渴求他们的生命能够延续。我很满意他们的这种渴求,没有了对抗的勇气,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我斟酌了一下开口了,并没有立刻说出让他们宽心的话,而是安慰刘琦:“公子,二公子已经去青州了,就任青州刺史,他很好,你尽管放心。刘皇叔他们也没事,曹丞相有令,不许杀害他们。”

刘琦和尹籍的眼睛都是一亮,堂上也有人松了一大口气,刚才万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们并不傻,我传递给他们的信号很明确,曹军连刘备都没杀,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事。

我要传递给他们的暗示自然也不会就这么轻松,因此,抿抿嘴,我叹声气,把他们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我身上:“当然,也有让我们遗憾的事,简大人死了,他是战死在府衙的。曹丞相给进攻夏口的军队下的令是放弃抵抗,一律不伤害,可简大人,唉,赵如去晚了。”

这个暗示比刚才的暗示更直接,从他们先震惊后释然的表情中,我看出他们都明白我的意思了。刘琦脸上有一丝悲哀,不过驻留的时间并不久,他很快就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尹籍。尹籍眼中已含了泪,神情悲痛万分,就差放声痛哭了。他和简雍私人交情很不错,刘琦和刘备的数次来往相聚,都是他们两人作的安排。简雍的死,我也不好受,因此看着他悲怆的表情,我的泪水也浮了上来,低头不语了。

尹籍沉浸在悲痛之中,刘琦是拿不出主意的人,我是故意吊他们的胃口,我们三个都不说话,下面有人着急了:“赵公子,曹军到底要你带什么话给公子?随你来得那些可是曹军士兵?难道你此来还有其他打算?”

他这一说,刘琦和尹籍都是一个激灵,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部看向了我。我考虑了一下,反正秘密身份已经暴露,他们早晚都要知道,不如我就公开了它,也让他们觉得有些保证。想到此处,我微微一笑:“公子,你觉得赵如会不会害你?”

刘琦想了想,看了尹籍一眼才道:“如果你有心害我,恐怕早就下手了。”

我点点头:“公子明白这点就好。实话说吧,这些军士不是对付公子的,而是保护我的。”

尹籍带着恼怒看了看那些军士:“你过分了吧,难道公子还会伤害你不成?”

我淡淡地回答他:“要是以前,公子断不会伤我,可今日不同。”顿了一下,看看众人疑惑的眼神,我接着道:“赵如已是曹丞相的人,我来是使命在身,而非私情。”

堂上众人在傻了片刻后,哗然一片。刚才发问的那人言辞激烈道:“这么说,你是曹军的使臣了。赵如,你带这些人前来,是不是如果公子不听你的,你就要采取行动了?”

我注意上他了:“先生,如看您眼生,请教尊名。”

那人并无惊慌之色,站起身来:“在下乃江夏郡长吏,南阳邓凯。”

南阳邓凯?南阳邓家是大户,但那是过去,现在的邓家已经没落了。邓凯这个名字很陌生,我仔细搜索了一番记忆,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此人的胆识让我很欣赏:“邓先生,您如何看目前的处境?当然,我先声明一点,这些军士决不是带来对付你们的,如果你们看他们不顺眼,我让他们离开便是。”

我的表态显然让众人有些吃惊,在我表露了身份后,依然还这么放心,甚至要把护卫人员赶走,就凭这点,我带给他们的就是安全和信任。尹籍冷着脸不说话,刘琦嘴皮子动了动,最终假笑了一声:“邓士奇不过是句玩笑话,子云,你不要多心。”

我呵呵一笑:“邓先生时刻关心公子的安危,是有心人,如怎会多心?我不仅不多心,还为公子您高兴。邓先生,请您说说您的看法。”

邓凯并未因为我夸赞了他就有自得之色,而是慢慢坐下:“如果赵公子真无害人之心,那我倒要问问,曹丞相准备如何对待我家公子?”

我沉吟一下,毅然道:“赵如不欺瞒各位,我来此前也和丞相谈过大公子的事,丞相有些为难之处。虽然蔡瑁等人专权,但小公子的荆州牧毕竟是朝廷上承认的,所以,丞相可调任其为青州刺史。反倒是大公子的江夏太守……,实在是不好安排。因此,赵如想建议大公子回襄阳做一富家翁,当一个闲散侯爷。”

“回襄阳?”刘琦有些发呆。堂上众人也神情各不相同。

“既然曹大人有心让大公子善终,为什么不正式任命大公子为江夏太守?哼,怕是你们不相信大公子吧?”邓凯冷笑一声,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我微微一笑:“刚才我问先生如何看目前的局势,您没有回答我,那我来说说。目前,荆州全境仅此处没有正式归降,我们不会放过此处。大公子想固守,结果是什么你们很清楚。那么大公子归降之后能不能留在此处?我的回答是不能。为什么?很简单,不是怀疑大公子的忠臣,而是大公子和你们承担不起江夏太守这个责任。”

话音落地,堂上的人骚动起来,谁都不喜欢被别人说成无能。我淡淡一笑,接着说了下去,堵住了他们的牢骚:“不是赵如小看了各位,我想请教各位,曹丞相已经拿下了荆州,下一步,会兵指何处?”

尹籍手抖动了一下,闭紧了嘴。刘琦喃喃道:“难道是江东?”众人也是这表情。

我微微一笑:“错了,不是江东,而是汉中或益州。不瞒大家,我来前已有消息,益州牧刘季玉派使臣向丞相贺喜,丞相已经回函,请其派使入朝,双方正式和谈。”

“这与不能任命大公子为江夏太守有什么关系?”邓凯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叹息一声,看来,这个邓凯也不出色:“先生,您想,丞相不急于用兵江东,这对江夏郡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吗?不是。丞相不用兵,那是觉得时机未到,可江东呢?他们愿意看着荆州归顺了丞相?不愿意。所以,他们必定在丞相回洛阳后,出兵江夏。各位,你们谁有本事和江东在江夏郡对峙呀?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一旦江东出兵江夏,丞相短时间不会发兵与之开战,而会命令江夏郡死守。你们能守住此处多少时日?我随孙伯符来过鄂城,两天,仅仅两天,江东的兵就攻上过城墙,而当时的守城大将是王老将军。如果不是孙伯符急着解救周公瑾,急着擒拿黄祖,恐怕鄂城上次就陷落了。”

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他们心里清楚,我还有一句话没说,一旦江东出兵,曹操怎会相信刘琦会为他死守江夏。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刘琦都不能留在江夏。邓凯不再说话,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琦和尹籍的身上。

刘琦看着尹籍小心开口道:“先生,您看…………”

尹籍盯着我问:“你说能保证大公子的性命,用什么?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笑道:“先生还不了解赵如?如果我要害大公子,我就不给他出主意了,蔡瑁早就杀了你们,何苦我们再多此一举。”

尹籍想想:“我们还是不敢相信你。”

他的反应我早料到了,因此回他:“先生要是不相信我,也好办,我让城外的军队先撤退,你们商量谁先去见丞相,我留在这里做人质。如果先生因为不相信我,而决意抵抗的话,不是赵如说你们,凭你们两位外加江夏这点兵马,守的了几天?我们如果要杀你们,我跑来干什么?”

尹籍打量了我一番,晒笑一声:“你当人质曹操就不会伤害我们了?凭什么?”

我淡淡一笑:“就凭赵如是曹大人的心腹谋士,是跟随了他十八年的老臣。”

这句话说出,刘琦发傻,尹籍发愣,堂上众人在眨眼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尹籍傻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你,你,你早,早就是…………”

我点头:“不错。呵呵,现在公子明白我原来就说在曹丞相面前保公子的性命轻而易举的话了吧?公子继承了刘荆州的仁心善德,这点赵如不会看错。我也不愿意看这里的各位送死。大家回襄阳城有什么不好?”

我话说得很明白了,堂上的众人也一反刚才的,刘琦想了半天,终于发话了:“尹先生,各位,我决定了,如果这次不能幸免,都是一死,也免的连累了江夏的百姓。如果侥幸不死,大家都好过。再说,子云救过琦一命,我相信他。”

尹籍叹口气,也点头了,不过他看着我威胁了一声:“如果你欺骗我们,我死了也要找你算账。”

我肚子里好笑,表面上却连连点头,一副我决不会骗你的样子。堂上众人也都如释负重了。我带邓凯出城,让曹仁和满宠做好准备。第二天,刘琦亲自出城,将曹军接进了鄂城,江夏郡归降。至此,荆州之战圆满结束。

在鄂城休息了两天后,我和刘琦一行就一同踏上了回归襄阳的大路。我已得到消息,曹操也从江陵回襄阳了。等我们赶回襄阳,曹操带着一众人等比我们早到了两天,接到消息,亲自迎了出来,挽手将刘琦带进了几个月前他父亲的荆州牧府。

而尹籍和几个原本看好刘备的人在进城的时候,都借口回家安抚家小,溜了。我知道他们,特别是尹籍,都不喜欢曹操,不会为我所用,也就随他们去吧,反正荆州已经平定,只要百姓归心,刘备又在我们手上,他们也没啥威胁。至于那些跑去益州的,更不用担心了。再说,比较有名气的才子全被我们掌握了,到时候,把人带去洛阳,一封官,就是自己的人了。呵呵,用郭嘉的话,我很卑鄙。

走近荆州牧府的时候,我注意看刘琦的神情,刘琦在看见府衙大门的时候,脸色有悲色闪过,瞥了一眼身边的曹操,立刻埋了头,过了一会儿,换上一副勉强的笑脸抬起了头跟在曹操身边跨了进去。他总算懂事,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堂上已经准备好了宴席,曹操是胜利者的姿态,也不失时机地表现出一种大度,亲身将刘琦安排在自己下手的坐席上后,才缓步走至主位。

杯光盏影中,众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平定了荆州,我们的人高兴;留下了性命还可能前程似锦,原荆州的人士高兴。在一片喜乐祥和中,只有两个人没啥笑容,一个是刘琦,完全可以理解的苦笑一直伴随在他脸上;另一个是我,一脸的倦容,让曹操都看了我好几眼了,我身边的郭嘉也在频频碰我的手臂,让我打起精神来。

我是真的打不起精神来了,我病了,连日的劳累,云哥哥那一剑造成的伤害,惊世一跳带来的内伤,一直都未好;刘备下的毒也要慢慢清理;吴普让我多卧榻休息,我哪有时间。这几下里积攒在一起,等我紧绷的那股劲松下来后,恶果就显露出来了。而从江夏赶回来又不敢耽搁,走的很急,为了不让刘琦他们担心(担心他们自己,而不是我),我强撑了下来。现在,一切都安顿好了,我也撑不住,好想回去睡觉,整个宴席期间,都是强睁着眼,强迫自己脸上有笑容。

酒过一半,曹操装成很大度的样子,询问刘琦,是不是愿意留住在牧府里。刘琦赶紧客气,说自己原来的府邸已经很好了,也住习惯了,还是回去的好。曹操很满意地点点头,让刘琦宽心,还赏赐刘琦一处园子,另赏千户。刘琦称谢不已。然后,曹操以长辈的样子很关心地询问刘琦身体是不是不好,刘琦恭敬道自己的身体一向不太好,还让我作证。曹操马上就让我多关心刘琦的身体,替他治疗调理,我赶忙答应下来。

刘琦不失时机地起身到我席前敬酒,我站起来,还未说出话,一阵眩晕,一屁股坐了下去,差点跌倒。旁边郭嘉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扶住我,刘琦站在我身前,吓得愣住了。我稳了一下自己,悄声道:“公子心意我领了,不要说话,回去吧。过两日,我去你府上替你看看。”刘琦连忙坐了回去。

这边郭嘉悄声问:“你伤还没好?很重吗?活该,谁让你跳的。”

我苦笑:“别找机会骂我了。伤不重,主要是受寒,加上中毒,所以才这样,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中毒?怎么回事?”

我把刘备给我下毒的事悄悄说给他:“内伤未好,加上毒素的侵扰,余毒的清理还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我太累,虽然一直在吃药,还要好好休息几天才行。”

郭嘉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宴席上的人,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就向一直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我这边的曹操大声道:“主公,子云中了刘备的毒,身子太弱,让他先回去休息吧!”

我一听,头哄地就炸了,而宴席上的众人也吃惊地交头接耳起来,特别是原来的荆州人士中,那些曾经看好刘备的人。郭嘉还装出一幅愤恨的样子继续说:“刘备怎么能这样做?就算是敌对双方,你这些年对他的好,为他治病,在皇上和丞相面前替他说话,他就全忘了?简直是以怨报德。”

我明白他的意思,想拦也拦不住,只好狠狠地看他一眼,配合他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来。

曹操皱起了眉头,下了座位来到我身前:“怎么回事?要紧吗?要不要让华佗赶来?”

我赶紧回谢:“主公,我休息几天就好,我的医术您很清楚,吴普也给我开了药方,您不用担心。”想了想,反正要做戏,我只好配合郭嘉了,因此道:“两军交战,使些手段也不足为奇,您不要怪罪玄德公。”

曹操明白我的意思,放松了神情点头道:“也罢,只要你没事,我不会怪罪他。我说过的话算话,不会伤他的。”

我趁机缓缓站起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轻声道:“如果主公没别的事要如办,如想回去了。主公,大公子也不容易,献了江夏,免了多少血光,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呀。”

曹操微微颌首:“是呀,大公子才是真正的仁德之辈。大公子,你要尽快养好身体,为朝廷效力呀!”

惺惺作态谁都会,聪明人都看的出来,何况,回来的一路上,我还对刘琦千叮嘱万嘱咐过。刘琦赶紧站起来躬身道谢,不失时机地咳嗽几声,证明自己身体确实很差。这样,在众人眼里,刘琦在襄阳养身体一辈子都正常了。

我、郭嘉、曹操,三个人做足了戏,给众人留下了刘备小肚鸡肠,曹操宽宏大量,我仁德有加的印象,刘备的影响力顿时就小了不少,曹操的形象也就增大了不少。戏做完了,我真的要告辞回药房,曹操急让人用车乘送我回到了住处

曹操还算不错,没有将云哥哥押去监牢,而是送了过来。进了院子,却看见老牛带着绛雪迎了上来。未等我询问,老牛上前笑道:“公子的事已经传开了,您这里怕以后事多,到时候人手不够用,新招来的人不如她们姐妹忠心,所以我做主让这孩子来了。”

绛雪上前轻轻一福:“公子,奴婢知道好歹,您就放心吧!”

我苦笑了一下,老牛虽是自作主张,却是为我好,邹姐姐不在这里,我也正需要一个女孩子帮我做一些事,绛雪是最合适的:“我信不过谁也不会信不过你们。绛雪,你老持稳重,以后就跟随在我身边,照顾我和我兄长的起居。我兄长好吗?”

“大爷身体不错,就是神情不太好。您要去见他吗?”绛雪小声道。

“嗯。周洛呢?”云哥哥没事,我也就松了一口气。

老牛回道:“周掌柜在外忙活着,刚出去一会儿。”

“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秦勇暂时不会过来,这后院就您要老人家操心了。我这几天可能要休息一下,不见外客。”周洛在外,里面还是要有一个贴心的人才行,秦勇不在,老牛最合适。

老牛叹气:“看您脸色这么差,有人来我也不会让他们见您。山里您还有什么安排吗?”

我想了想:“您去酒楼说声,让那边的伙计派车辆去山里,除黄月英外,其他的人愿意回襄阳的,都接回来。还有,暂时不要告诉他们我的事。算了,还是您亲自去一趟,黄月英那里多安慰她一下,另外让她放心,我在,孔明绝不会出事。”嘱咐了老牛,我扶着绛雪向内走去。

云哥哥被锁在我的房间里,老宋他们在门外守着,见我进来,赶紧上前见礼。打开房门,我轻声走了进去。云哥哥听到声响,抬头看了过来。我勉强自己笑笑:“哥,我回来了。”

云哥哥放下手中的书,慢慢起身:“皇叔他们呢?”

听出他语气中对刘备的担心和对我的不满,我心里一阵委屈,强忍住涌上来的泪水转身道:“他们都没事,应该在来此的路上。我做到了对你的保证。哥,我很累,先去睡会儿。”

我扶着绛雪向外就走,云哥哥在我身后紧追了几步,又停下来。我也停了一下,压下涌上喉咙的一口血说道:“我也没事。”交待了这句,也不管云哥哥有什么反应,急步走了出去。

来到偏房,我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口血吐出,人就倒了下去,把绛雪吓得直叫。我苦笑着阻止她喊人,让她把我扶到榻上躺下,把吴普的药房给她,让她找人为我煎药,然后过来用酒给我擦拭身体降下体表的温度。在绛雪轻轻的擦拭下,我渐渐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过来,绛雪守在一边,还在擦我的手心,脚心,云哥哥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坐在一边发呆。

见我醒来,绛雪急忙扶我半坐起来,又忙着把药端来让我服下。云哥哥等我吃了药,才挪到我身前,抬手摸摸我的额头:“怎么烧成这样?又受伤了?”

我拉过他的手,仔细看看手腕,还好,没什么事:“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赵云看着我叹气:“现在你应该心满意足了吧!我明天就对曹操说了你的身份,哥也不想其他的了,我们回家。”

我神情一滞,慢慢松开他的手,把头转向一边:“绛雪,你出去,不要人进来。”等绛雪出去了,我才叹口气闭上眼睛:“哥哥恨我了,是吗?”

云哥哥叹气:“没有。我不会恨你。我想了很久,还是认为撒手最好。如儿,咱们回家过普通人的生活吧,谁也不帮,谁也不管。”他尽量把语气放轻松,我却还是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我苦笑抬眼去看他:“哥哥没说实话。你明明知道我的理想,我也清楚你的抱负,我们能放下周围的一切回家吗?哥哥如果真放得下,就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了。对丞相说明我的身份,我还能走掉吗?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朝野的议论,可我在乎你的感受呀!哥哥说这样的话,还说没有恨我?”

云哥哥沉默了一会儿,自嘲道:“恨,说不上,怨,也是正常吧。如儿,你亲自去抓了皇叔,不就是想断绝我和皇叔的情分吗?现在你目的达到了,还想怎么样?如果你想我投降曹操,就不要费心了。”

我是有这个心思,但是他想的也简单了点:“哥,我离开江陵的时候告诉过你我为什么要去。如儿知道你生我的气,你气我捉了刘备他们,气我让你难受,可我答应了你不伤害他,我也做到了。你生气我捉了他们,为什么不生他们的气,刘备竟是个小人,居然给我下毒。”

“你胡说。”云哥哥真生气了,猛地站起来,镣铐被他带的哗啦直响:“皇叔不是那样的人,这点上,你想骗我,就白费心了。”

我也气,泪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你就相信你的主子,为什么不相信如儿?我是骗了你,可只是隐瞒了我为丞相效力一事。刘备在你眼里是仁君,是好人,我在你眼里就是恶棍,是坏蛋。他下毒害我,我擒了他,却没有为难他,为了你,为了荆州,我连他的汗毛都没动,又有什么必要用这个来骗你?我尽心尽力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你却可以抛弃我,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了吗?”

云哥哥不说话,胸膛不停起伏着。我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擦去泪水淡淡道:“哥,不管你怎么想,江山还没统一,老百姓还没过上好日子,我是不会主动退隐的。你可以把我的秘密传扬出去,我也想开了,秘密揭穿,不就是一死嘛。用死来弥补我对哥哥的伤害,也算便宜我了。”苦笑一下:“今天,我总算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屋里寂静一片,我也知道用死来威胁哥哥保持我的秘密并不见得是好办法,但却是我唯一的选择,如果云哥哥对我还有亲情,他就不会再用这个秘密来逼我走。我赌对了,云哥哥慢慢地坐回我身旁,轻轻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你一定要做下去,我也无法逼你。但是,你也别逼我。等主公他们回了襄阳,你让我和主公他们在一起吧。算哥哥求你了。”

“你就这么讨厌和如儿在一起吗?”我悲哀地看向他。

云哥哥也看向我:“为什么你就不肯成全我?主公他们要是在牢里,我在这里,算什么?”

我叹气:“你要和他们在一起不过是表达你的忠心,这点我明白。只是,你确定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信任你?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云哥哥淡淡道:“皇叔不会计较这些。孔明先生的兄长也在东吴,他的朋友,包括你的四哥徐庶不也在你这里吗?皇叔从来没说过什么。”

我疲惫地躺下:“那不一样,刘备不会恨他们,但一定恨我。算了,如儿也不勉强你,过几天等我病好了再说。绛雪,你进来把大爷请回去休息。哥,我很累,再睡会儿。”

云哥哥还想说什么,我闭上眼不再理他,他无奈,也只好回房去了。该下的狠心还是要下的,我决不会再让云哥哥跟刘备在一起,不仅他,就是诸葛亮和陈到他们,我也要把他们和刘备分开。要不是为了收买人心,我真想杀了刘备,虽然,这样做,哥哥会恨我一辈子。

以后的几天里,我连房门都没出,身体实在是受不了了。曹操忙得很,还是每天都命人来看看我,郭嘉没事天天来,顺便带点外面的消息进来。我现在名声大作,简直就是荆州人士议论的重点,好话坏话都有,我郁闷到极点,这种出名绝对不是我所希望的。

半个月后,我身体也恢复了,刘备等人也被押解回来了。曹操见都不见刘备,反正要当好人收买人心,干脆就优待他们,找了一处别院看管起来。他们来后,我去见了曹操,找他要人,把诸葛亮和陈到要到了我的药房,反正养一个囚犯也是养,养三个也是养,经常跟他们谈谈未来,说不定有成效。我坦诚地告诉曹操,诸葛亮就是曹冲在荆州拜的老师,曹操对这事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告诉我,他已经见过曹冲,并从曹冲那里了解了诸葛亮。曹操对诸葛亮的印象很深,对他的才华更是十分欣赏,很迫切想诸葛亮能为他所用,因此我提出的要求正中他的下怀,他也对我提了要求,就是想尽办法把诸葛亮拉过来。我虽没有把握,还是勉强应承了下来。结果,我很后悔自己的决定,虽然诸葛亮向云哥哥证实了刘备下毒的事,可也把这事说成是对我们兄弟的喜爱,不得已的留人方法。结果云哥哥倒是狠狠数落了我一顿,让我郁闷之极。更让我心烦的是,这三个人在一起,我未能说服他们,反而被他们天天冷嘲热讽,特别是陈到,好像我上辈子就欠了他几万贯钱似的。气得我干脆不理他们,天天出门了。

荆州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安排着,曹操运用了治理冀州的经验,首先在政策上给荆州百姓以实惠,给各地下令,因战争而流亡的百姓可以回家领取一定的土地,北方流亡来的百姓愿意回家乡的,一样晓谕其地方进行安置。荆州地区的赋税免除两年,回乡的流民免一年赋税,肯开垦荒地的另外进行奖赏。其他政策与兖、冀等地一样。政策的实施,各州县的安抚工作都不需要我介入,虽然曹操已经公开了我的身份,并给了我一个相府长吏的官职,我基本上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参与具体的政事。当然,曹操也不会让我闲着,他给我的主要工作是拉拢人才,特别是不喜欢曹操的人才。

其实,荆州的重建工作,早就开始了,除了进行土地再分配,州县人才提拔,惩治不服我们的地方豪族外,曹操还极力笼络当地士子人心。对知识分子的倾心结交,曹操的安民政策和用人制度的与众不同,不惜重金礼贤下士,屈尊以就的态度,使曹操的人缘和名声大嘈。不少在刘表那里吃不开的文人、才子早就开始往江陵和襄阳跑了,我回到襄阳的时候,曹操已经启用了一大批荆州士林的人,比如石广元、孟公威,桓阶,申熙,林涛等。原先的倾刘人士中,有些人在荆州很有影响,是我们一定要争取过来的,这些人的工作就由我来做了。

这些人中,多数都失望闭门不出,也有观望中的。我首先攻克的是马家。呵呵,曹冲和马谡的关系,还有胡昭的影响力起了作用,经过我苦口婆心的劝解和马谡的软泡硬磨,马良终于答应了曹操的任命,并同意将马家迁去洛阳。首战告捷后,我把目标转向向家,向朗的才华决不在徐庶之下,不能放过。在我极力劝说下和曹操的软硬兼施下,向家长辈顶不住了,同意迁居洛阳,向朗为了家族也勉强同意出仕。呵呵,其实,原来的倾刘派同意出来,一是他们不甘埋没自己的才华,二是刘备已经完了,他们没有别的希望了。这两家搞定后,趁热打铁拿下了习家,习祯还是不能放过的,呵呵,很好的太守人选。几大士林家族的归顺和使用,大大带动了荆州士林人士的出仕,荆州果然是出人才的地方,曹操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这其中,我也获得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才,呵呵,邓艾,原来历史上很被司马懿重用的大人才,灭了蜀国的大将之才,这样人被我捡到了,宝贝呀。他的得到真是我的运气,原来邓凯就是邓艾的叔叔。邓艾父亲去世几年了,他和母亲的生活一直依赖叔叔。这次的荆州之战,他们没想到邓凯还能活着回来,因此邓艾的母亲已经做好了迁移的准备,曹操刚刚下令将襄阳周围的人口迁移一部分去汝南。邓凯及时回来,并带他们来到了襄阳,我可是把他介绍给了蒋干,蒋干对白得到一个助手高兴的很,邓凯也很满意这个安排。当然,小邓艾还没有开始展露出他的才能,还需要多学习,我恨积极地把他推荐去洛阳的学业堂,让他成为曹冲的伙伴,实际上把这个孩子抓在手中,以后成为曹冲的得力助手。

当然,也有我不如意的地方,身份的揭露,让我和荆州士林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不少,很多人看我的目光不再是欣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随意,几乎所有人都变得异常客气,他们的神情中带有一丝被玩弄的伤害,也带有一丝畏惧或者不屑。这些目光让我感觉怪异和难受,而那些山林隐士中,除了庞德公让庞林带话给我表示理解外,没有一个人做出了表示,这让我不敢去见司马徽他们,本打算让他们来劝解诸葛亮也作罢了。

等完成了这些工作,时间也到了腊月了,这时,奉曹操之命受降长沙、南郡等地的典韦才回到襄阳,除了带来各地归顺的消息外,还带回一个消息,说是荆州地区的异族首领都要来襄阳拜见丞相大人,以求恩赏。最让我们目瞪口呆的是,有南郡五溪蛮之首之称的沙摩柯居然和典韦结亲家了。这个沙摩柯可不一般,据羽哥哥给我的资料,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个家伙投靠了刘备,在吴蜀大战中出尽了风头,还伤了甘宁,最后是死在太史慈的手中。我对这个人一直有点恶感,虽然也有过两次交往,但对他都不热情,大概是前世六哥死在他手中的原因吧。可沙摩柯居然和典韦结了亲家,呜,我那才八岁的小侄女典萝就这样成沙家的人了,这让我不得不多考虑一下了。

在众人的忙碌中,我逮住机会把典韦抓去了酒楼,在众兄长的支持下,我狠狠声讨了他未得我们允许就把侄女许配他人,而且是一个蛮族人的做法。典韦在听完我的控诉后,才用无辜的声调说,他这么做是秉承了主公的旨意和我的交待,主公要他安置好异族,我一贯要求的就是对异族要一视同仁,特别是荆州的异族,我给曹操的进言是重用安抚,而结亲是最能表现出诚意的招降方法,他当然要用。

他说话的语气很委屈,好像把女儿许给沙摩柯的小子是我的主意一样,好像他为了安定团结做出的巨大牺牲居然得不到我的理解,这是我的错一样。我很郁闷地听着他把过错推到了我的身上,看着众兄长忍笑得样子,愣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来,只好悻悻地想,典韦的口才怎么这么好了,难道真是我的影响?

大家喝着酒,慢慢地听典韦诉说他的收获,渐渐他还是说了实话,那是什么牺牲,完全是他自己喜欢上沙勇这小子了。原来,奉命接受归降的典韦在南郡太守赵累处得知五溪蛮常年不服管教,屡次搅扰地方的事情后,便带了八百亲随前往五溪蛮中心驻地宣扬曹操的亲善政策。正好,五溪蛮的人得知南郡已经变了主子,也想会会曹军,摸摸新主子的底。两下里这是瞌睡挨着枕头,正好了。不会说话的典韦在五溪蛮人的面前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喝酒和武艺展示。沙摩柯虽然年龄还不到30岁,却已经是五溪蛮族中的第一勇士,身材巨大不说,一根大狼牙棒是无敌于族中,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典韦魁梧的身躯,沉重的双戟,豪爽的性格,海样的酒量,都让沙摩柯跃跃欲试。

“酒筵进行到一半,他就提出比武,这正中我下怀呀,我看着他的身材,也想比比,你们也知道,我找个合适的对手也难。”典韦放下酒盅,笑嘻嘻地说道。

我们都是一脸期待:“大哥,快说,你赢了他多少?”对于典韦的本事,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典韦嘿嘿一笑:“不多,就一点。这家伙有身好力气,更难得的是,他学习了咱们汉人的不少本事,马上功夫很出色,我们交手了足有百余回合,过瘾呀。”

典韦说的轻松,可我们都知道这必是一场恶战,能和典韦打满百回合的人可以说得上是一员猛将了。我托着腮嘿嘿直乐:“这么说,你把他降服了,他主动把儿子给你啦?咱孩子不会去那种恶寒的地方过日子吧?”

典韦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是我主动。哎,你们没看见,那小子太强了,才11岁,已经有这么高的个头了。他可有一身好力气,他们族人说,小子自己都能打死牛,比我那大小子强多了。我们爷俩有缘,我的大戟他都能挥舞起来。我就想着,能把这身功夫传给这小子,这辈子就无憾了。”

他这话说出来,我们几个全是杀人的目光,我气得直哼哼:“你要找徒弟,我们不会慢慢给你找呀?就为了这个,你居然敢把侄女给卖了。告诉你,我们几个不答应。”

典韦撇嘴:“晚了,主公都乐意,还说,等孩子长大了,他亲自为萝儿办嫁妆。还有,过几天,沙小子带着儿子可要过来了,你们可不能做坏事。”

郭嘉叹气了:“得,这下没指望了。你是找继承人,主公是联姻笼络人,这事算定了。子云,想个法子,别让孩子去受罪,她爹不管她,咱们这些做叔叔的,不能不管。”

我也叹气:“还能怎么样。只好想法子把沙摩柯用起来,反正这家伙也有一身本事,五溪蛮的人好斗,组建一支部队也成,以后对阵江东和益州都用的上。这事,我不好再出面,三哥,交给你了。至于小孩子,送到学业堂吧,慢慢汉化了他们。”

十天后,五溪蛮的各族头领还真来襄阳拜见曹操了,领头的就是沙摩柯。对沙摩柯,曹操更是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不仅力邀他北上,还封他忠勇大将军,同意他在族中招兵买马,建立部队,给了他在五溪蛮独一无二的地位,并表示要亲写一封书信给胡昭,让他收沙勇为弟子,好好教育这个未来的大将军。沙摩柯很是为这样的待遇而感动,也拍胸脯保证自己的忠心,很让曹操满意。其实,曹操的这一手很绝,公开封赏沙摩柯,树立他在五溪蛮中的威望,就是要以夷制夷,用权力的制衡来暗地里制造他们内部的矛盾,毕竟,不服气的还是大有人在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部矛盾渐渐平息,内部的纷争就会出现,这样就可以慢慢分化他们,最终达到让这些异族没有能力再反抗的目的。

而沙摩柯那个11岁的小家伙我们也见到了,的确不凡。让我们意料不到的是,沙勇居然有一半汉人血统,他母亲是汉人,而且是个美女。这小家伙继承了父亲的伟岸,母亲的容颜,虽然还小,已经出落得一表人才了,倒是很配得上我们的小侄女,不仅配得上,貌似典萝的容貌配不上他了。曹操也对小家伙很感兴趣,大有典韦抢了先,让他没捡到宝贝的感叹。这更让老沙欢喜,间接也获得了这些异族的欢心。

这些来到襄阳的少数民族头领也很有收获,曹操不失时机地封官许诺,不仅不占领他们的地盘,还拍胸脯保证他派遣的朝廷官员不仅不干涉他们的生活,他们现在生存之所处的土地还任由他们自己开发,而赋税的缴纳也与当地汉人一个标准,并承诺三年中,除了矿产外,其他的朝廷都不征收。还有一个重要许诺,那就是,参军的异族战士,一样可以凭借军功获得官位,成为人上人。这个许诺尤其重要,对这些崇尚武力勇气的民族来说,这就给了他们光明的前途。而这对我们来说,更是绝妙的好政策,增添了一支作战力强的部队,还可以在以后的战争中慢慢消耗他们的实力,也是统治控制这些异族的手段。这些异族首领当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对赋予他们的这些优惠条件大感满意,纷纷表示听从朝廷的安排,不再起兵反抗。

在安抚收买这些异族的同时,曹操连下了几道任命,改南郡为江陵郡,撤销建平、衡阳、桂阳、湘东等郡,将其合并到江夏、江陵、长沙、武陵、零陵、桂阳等郡中;提拔任用吕常为襄阳太守,满宠为长沙太守,让这两人把住陆路防范江东;与此同时,曹操把文聘放到江夏任江夏太守,提升甘宁为扬武将军及西路水军大都督,就驻扎夏口,这两人与征南将军马超、南路水军大都督徐盛一起,稳稳卡住了江东水军西进的咽喉;紧接着,曹操任命曹仁为江陵太守,黄忠为武陵太守,朱光为桂阳太守,韩玄为零陵太守,把守住这四郡,既监视交州,又防范益州。到此,曹操的新老心腹重臣牢牢把握住了荆州。

荆州安置妥当了,益州那边也联系好了。刘璋结好的表现让曹操很得意,好像益州很快就成自己的一样。他用高规格接待了刘璋的使者,也派了自认为最能体现他诚意的人与刘璋的使者一起去成都见刘璋。这个被委与重任的人就是有荆州第一才子之名的世家名人——刘巴。刘巴对曹操的敬仰让我都自愧不如,在曹操来到江陵后,刘巴就上门自荐,曹操大为高兴,几乎逢人就夸,好像他得到刘巴就是得到了世间珍奇一样。呵呵,曹操就这德性,在进入襄阳后,大叹得到襄阳最兴奋的是得到了蒯越这个人,现在又这样得意于刘巴的投靠,就是见才就犯贱的样儿。当然,刘巴的才干的确出众,经史百家,策略文章无不精通,诸葛亮都说过,论实际才干,他都不如刘巴。刘巴名扬四海,让他出使益州,自然给刘璋一种很尊重他的感觉,曹操还把和谈权全部下放给刘巴,大有你说了就算的架势。这样更有利于与刘璋的和谈。这点上,我当然不会去提任何意见,这不是我的事。

在人员调用,兵马安置完成后,在曹操的暗示下,一些怀有二心的人和某些刘表的臣子也被照借口杀了,其中就包括了在荆州民怨人恨较大的张允。张允被杀是意料中的事,这小子见到魏延就打哆嗦,他暗中求蔡瑁帮忙把他弄走,可蔡瑁已经用不上他了,就跟扔条破布一样,理都不理他。张允每天在魏延杀人的目光下战战兢兢的,实在受不了了,我们还没动他,他自己就慌了,居然想跑去益州,当然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借口他阴谋造反,夷了三族。魏延报了仇,深受其害的襄阳人士也是拍手称赞,就连刘琦也对张允尸身狠狠淬了几口。

安抚了少数民族,安顿了原来的官员,解决了荆州百姓的后顾之忧,预防了江东可能的进犯,联系好了益州,一切安排好了后,新年都过了,曹操这才起驾回洛阳。而我没有跟曹操走,而是跟随押解刘备等人的队伍去了许都。唉,没法子,云哥哥和诸葛亮都是一幅绝对不相信你,一定要和刘备在一起的样子。这两人的牛脾气对上我,我只好双手投降了。反正人在我手里,就在许都待上一阵子再说以后好了,时间会消磨掉矛盾的。

曹操对于我的决定,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提醒我一句,躲是躲不过的,早晚要在朝堂上面对大家,你还是要学会适应才行。呵呵,他说得也是实话,这些天,顶着官职,和其他朝臣一起站在堂上的时候,我浑身不自在,全没有以前侃侃而谈的随意劲,是被众兄长和曹操等人好笑了一把。所以,不想跟曹操回洛阳,也是有逃避的意思在里面。再说,我是真想去许都把刘备等人安置好,再见见荀彧,劝解一下刘协,还有,去安抚一下小皇子刘享。呵呵,身份暴露,董妃那里不去说一声也不好,她和刘享可一直把我当恩人。

我走之前,终于硬着头皮,拉上石韬和孟建还有向朗去山里见了司马徽他们几个。这几个人对我们的到来与往常一样,没有半点惊异表示,仿佛我们的关系和从前一样。事实上,也的确没啥区别,他们也绝口未提诸葛亮,更没有提半点要求。我对着司马徽略显高深的眼神,也明了地一躬到底,表示我以前的承诺绝对有效。让我无奈的是,我以后回襄阳的时间肯定很少,我的葡萄基地算是彻底贡献给几位老家伙了。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秋意正浓

转眼回到许都就三个月了,刘协当然不会惩处刘备这个皇叔,封他一个散佚大夫的官职,刘备还住在原来的住宅里,关羽、张飞跟他在一起,这两人也被刘协封了羽将军。曹操对此一笑而过,反正他们现在是无兵无财,说是当官,其实在许都也是被软禁起来了,就连他们身边原来的护卫、侍臣全部换了。诸葛亮和云哥哥当然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我把陈到和诸葛亮安置在庞统的旧宅里,云哥哥还是被我关在了家里。在我回到许都后,便将秦勇从洛阳喊了过来,许多事情,特别是对云哥哥的看守,只有秦勇能让我放心。

刘协再见我时,身子有些发抖,他以前对我说了那么多对曹操的不满,说了那么多自己的幻想,他很害怕我把那些话告诉了曹操,在他看来,曹操得知了这些,肯定会伤害他的,他在生与死的抉择中,还是选择了苟活。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好安慰了他,告诉他,他说的那些话我都没有告诉过曹操,要他放心,宽心。其实,是真的没有必要告诉曹操,在曹操看来,刘协就是一摆设,就是一不听话的傀儡,他没有任何权力,无论说什么都不会给自己造成伤害,那么就没有必要去在意他说了些什么,只需要在意他做了什么就行了。刘协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除了给他自己和那些忠于他的臣子带来灾祸,不会有其他的任何好处。就像一年前曹操南下的时候,太医于吉为了表现忠心去刺杀曹操,曹操也仅仅把于吉杀了,并趁机又清理了许都的官员一次,杀了十余对自己不满的人,却没理睬刘协。

刘协对我的劝说,除了嗯嗯地表示明白外,其他时候就是沉默,他也无法接受我是曹操心腹的这个事实。相比之下,董妃没有多少惊异的表情,甚至表示她理解我的立场,这让我很奇怪,同时也有些愧疚。董妃抱着刘享淡淡地说,她早就感觉到我的与众不同,一个商人再有能耐,也不可能频繁出入高墙别院,更不可能把那么多东西送进来,当然也不可能把刘享带出去玩了。所以,对于我的真实身份,她并不觉得有多意外,相反,她觉得这对她的孩子是一个好消息,我在曹操面前的地位也许能帮刘享在她死后能彻底摆脱囚犯的生活,这是身为母亲的她唯一的期盼。面对董妃的恳求,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答应了她,我一定会让刘享过上好生活,过上正常人的好日子。面对我的承诺,董妃就像放下了心头的一件大事,舒心地笑了。这是我在恢复正常身份后,面对的第一份微笑,这让我很感动。

当然,许都其他大臣等人的目光我是不会去理会的,恶心嘲弄我的都是刘协的“忠臣”,巴结讨好我的都是谄媚小人,而对一些跑来套近乎的人,钱财礼物当然是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呵呵,三哥他们警告过我,同僚之间能不得罪的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一些交往还是不能不顾。所以,请宴、登门、回礼等等,加上说服诸葛亮,安排监视刘备等人,和曹洪规划许都的防守等等,我也忙得不亦乐乎。好在这段时间里,刘备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而曹操也对我听之任之,除了我刚回许都时接到“定乡侯”的封赏外,曹操对我没有一丝半点的安排和命令。呵呵,我们都还不适应我突然回归的事实。

三个月后,诸葛亮在我和荀彧的劝说下,口气终于有些松动,答应在荀彧府上帮忙。我高兴呀,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我趁荀彧要去洛阳见曹操的机会,劝说诸葛亮去洛阳学业堂与胡昭见面,诸葛亮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并说,他也想和胡孔明见见,毕竟是大家,与司马徽齐名的人物。他的表现让我兴奋,更让我激动,我积极地准备起他去学业堂的事情,我要用芸儿的身份趁热打铁,把他完全争取过来。这样,他的才干能发挥,我也不用真去归隐田园啦。等统一了国土,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做他幕后的女人。

我兴奋地准备着一切,云哥哥那里我全扔给了秦勇,见都不去见他了。不是我狠心,而是云哥哥狠心。我不让他去见刘备,他就不理睬我了,唉,兄妹见面只有沉默,再沉默。那天,我跑去见他,他在花园里发呆,我说诸葛亮要去洛阳了,让他也跟诸葛亮一起去,去家里和嫂子孩子在一起住。云哥哥淡淡地说,刘备在许都,就别想他离开此处,除非我把刘备等人放走。这怎么可能?我说的口干,到最后,云哥哥起身就回屋里,并把我关在了门外。我无奈了,只好怏怏而去。

目送荀彧的马车离开许都城门后,我跑回家交待了秦勇几句,天黑后,打马跑上了去洛阳的官道。我比荀彧他们早几天就到了洛阳,绛雪早被我遣了回来,和姐姐一起准备好了我变装的一切事宜。

到洛阳后,荀彧将诸葛亮安置在了他府上,虽然没带诸葛亮去见曹操,但却带他见了许多人,而从合肥赶回来向曹操汇报的徐庶也去见了诸葛亮。诸葛亮本人却没有主动去结交别人,除了去见了一次从益州来的使者张松外,他没有主动出过荀彧的府门。这样待了几天后,他在荀彧的安排下,去了学业堂,和胡昭待了整整两天,并在胡昭那里考究了一番曹冲的学问。我密切注意着诸葛亮的一切,揣摩着他的心思,可他的表现非常正常,对待所有的人都不亢不卑,云淡风轻的气质在洛阳才子中,获得了极高的评价。我看着他的一切,听着对他的评价,从心里为他高兴。如果他真的就此放下从前的一切,会很快得到曹操的重用。那时,我才能完全放心,才能没有内疚之意。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荀彧完成了在洛阳的公事,要回许都了,诸葛亮并没有要求留下,而是要与荀彧一起回去,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张松,他也要去许都拜见皇帝。张松的口才极好,我也只知道他这点,对于他的为人却是不屑的,一个卖主的臣子,当然得不到我的敬重。因此,在得知曹操也对他评价不高的时候,我一笑而过。至于曹操这样做是不是让刘璋不高兴,我并不去多想,毕竟刘璋再臣服,也不会拱手让出益州,武力进入益州是早晚的事。与益州的和谈不过是施加压力,以求以后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得到荀彧他们快回去的消息后,我派老牛和绛雪把诸葛亮请到了我的临时住地,靠近学业堂的山里小院。

诸葛亮见到我时,呆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怎么是你呀。”

我娇笑一声:“为什么不是我?你以为是我兄长吗?”

诸葛亮呵呵笑道:“真想不到你能出来。你过冬的时候,不是去山里吗?”

我羞涩低头:“你在这里呀!月英妹妹不能过来,我想来见见你。再说,兄长也……”

诸葛亮微微笑着,上前并肩与我一起往院内走:“你不用说,我明白他的心思。他让你来劝我,是吗?”

我点点头:“是。孔明,事已至此,你还想不开吗?兄长骗你也是不得已,你原谅他,不要恨他好吗?你们在一起,一定能很快就把这个国家从四分五裂中解救出来,让这些老百姓不再介入到困苦中去。”

诸葛亮慢慢走着,脸上带着微笑,眼中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我看不出他的神情是什么,心中莫名地不安起来。仿佛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安,诸葛亮微笑着看向我:“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子云做事异于常人,他的才能在我之上,我只有佩服的份,哪里会怨恨他?子云说过,他与我在理想和人生目标上是一致的,我同意他的说法,所以,我会让他满意的。当然,我心里是有点不舒服,毕竟,被他欺骗和伤害过,你不能苛求我有这么大度吧!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了他的表态,我心里一阵激动,真想对他表明赵芸就是赵如。幸好,再怎么激动,我还没有失去理智,想了想,一语双关道:“孔明兄的这番心思我明白了,我想兄长也明白了。呵呵,我们兄妹心意相通,我的感受就是他的感受。谢谢你,孔明,谢谢你能原谅他。”

“呵呵,我早就原谅了他。芸儿,我是一个男人,自尊心自然要强一些,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放得下来。我告诉你,要我低头去求子云,我真做不到。其实,我也听了他的建议,正在努力适应新的生活。你要他放心吧!”

诸葛亮轻声说着,语气轻快而随意,在赵芸面前,他才放下了男人的自尊,道出了心里的话,这让我感动,也让我轻松了下来:“兄长能听到你这样说,他一定不会再彷徨担心了。孔明兄,听说你和文若先生快回许都了,你代我向子龙兄长问个好,多劝劝他,好吗?”

诸葛亮叹气了:“芸儿,我知道你对子龙的感情。可,子云都劝不动他,我又有什么办法?相反,我倒是想劝子云,不要逼子龙,等时间长了,皇叔没事了,他自然就不会再固执了。对了,我来之前也去见了皇叔,他现在真在家种地了,说是这样可以修身养性。关将军也说,曹大人以前对他就不错,等过两年,只要曹大人善待皇叔,他还是愿意出来为朝廷做事的。”

曹操对关羽依然像以前一样敬重,关羽对曹操的感激也一如既往,我相信了诸葛亮的话。当然,对刘备的看管依然不会放松,可能使用的人才当然也不会放过。想到这里,我笑了:“真能这样,关将军出来做事,子龙兄长也能出来做事了。哎呀,这下我可真的放心了。”

诸葛亮宠爱的目光投向了我:“芸儿,谢谢你的关怀,亮不会忘记你的努力。子云说,如果我愿意,就和你一起回梅花小居隐居,我很动心,真的。只是,我觉得自己还无法放下心中的理想,我想为这个天下出点力。所以,芸儿,你也原谅我不能跟从你,好吗?”

诸葛亮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心潮有些澎湃,我扭身忍下涌出眼眶的泪水道:“你是男人,又有满腹的才学,怎能为我埋没田园?孔明,你的理想是解救民众,恢复天下和平,现在的国家,民众凄苦无助,我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天下失去你这样的人才。你放心吧,我会跟从你,会全力支持你完成你的理想,成就你的事业。”

诸葛亮脚下顿了一下,感觉到他的停顿,我转身看向他。诸葛亮眼里闪烁着智慧般的光芒:“芸儿,你真是这样想的?为了我,你愿意放弃你自己的一切吗?”

我使劲点头:“当然愿意。月英妹妹能做到的,我也能。”

诸葛亮愣了一下,旋即一笑:“你与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相信我,好吗?”

诸葛亮摇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你。芸儿,你心里的牵挂太多,而月英只有我一人。如果我的做法和你牵挂的其他人有了冲突,你又会如何?”

他的话一针见血,这的确是我与黄月英最大的区别。想了想,我慎重地回答了他:“孔明,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会区别对待。我对事不对人,如果是你对,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如果是你们有分歧,我会做你们之间的沟通人。我相信,我一定能让大家都满意。”

诸葛亮又笑了起来:“所以我说你与月英不一样。芸儿,你不用委屈自己来成全我,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会尊重每一个人,包括子云。你放心,就算我们之间有分歧,那解决分歧的方法也是公平竞争,我可不会像子云一样哟。”

我脸红了:“你还说已经原谅了他,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服气。可是,孔明,兄长是真的希望每个人都好,你别生他气了好吗?大不了,我让他用一生来给你赔罪。”

诸葛亮哈哈笑了起来:“别说孩子气的话了,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你呀,就行子云骗我,不许我责怪他一二?你心里还是向着你的兄长。”

我羞红了脸:“我可没说孩子话,而是实话。你听不听得懂,我就不管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好吗?我准备了一些游玩的东西,我们在这里盘桓几日吧!”

诸葛亮应声道:“好呀!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些多事情,我也真有些疲惫了。与你好好玩几日,回了许都,我也该把以前的一切都放下了。”

是呀,好好玩几日,回了许都,我又是赵如了。诸葛亮愿意放弃从前的一切,我呢?放得下吗?特别是伯符他们。药房被封了,伙计们都逃了回来,孙策身边和我关系较好的护卫除了孙力那些一直跟随他的老人,其他的人都被赶离了孙策的身边,我安排的两个人也在其中,这让我失去了得到孙策消息的渠道。酒楼那边送来的消息有些模糊,他们间接得到的消息很有限,只肯定地告诉我,周瑜本来已经回了柴桑,却又紧急赶回了建业,而且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明显是因为我身份暴露的事情。江东的军队调防也开始了,我熟悉的一些安排正在被改变,他们很清晰地意识到了来自我的威胁。更让我郁闷的是,江东众人的反应,不需要特意去打听,我得伙计们就能在酒楼上听到骂我的人,我的欺骗让江东众人深感羞辱,他们中的大多数恨不得吃了我了。唉,虽然没有得到孙策的反应,可我也能想象得到,孙策和周瑜怕是要恨死我了。

我郁闷的表情落在诸葛亮眼里,他轻轻伸手过来握上我的手:“怎么啦?想到什么啦?”

我抬头看看他,苦闷地一笑:“明年开春后,我怕是不能去江东了。”

诸葛亮呵呵一笑:“这也值得你郁闷?呵呵,让子云多动动脑筋,这两年就打过江去,把孙策他们擒下,不就没事了。”

我嗔怪道:“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打仗要死多少人,就是孙伯符他们,兄长也不忍伤害他们。而那两个人的脾气和性子距你可差远了。唉,我担心他们不肯原谅兄长,多年的生死情谊就这样散了,多让人伤心。”

诸葛亮笑了,拍拍我的手:“水到渠成,很多事情不由你做主,别想那么多了。很久没听你弹琴了,弹一曲给我好吗?”

在山中流连盘桓了三日后,我在山坡上目送诸葛亮的背影向许都而去。三天的时间,我又看到了梅花小居的诸葛亮,睿智不失激情,他说了许多队以后的设想,说了许多收拾战乱的想法,我感觉到他内心对成就一番事业的渴望。不过,他言语中也不时透露出对“赵如”的嘲讽,对曹操的不屑,更多的是对荀彧的赞美,对洛阳智囊团的佩服,对汉室宫廷的失望。他不再提刘备,不愿意提从前,他依然没有从失败的阴影中完全解脱出来,所以,他拒绝了我请他留在洛阳的建议,仿佛寄身在荀彧门下,才是他最好的选择。我也知道,不能逼他马上就忘记从前,时间能冲淡成功感或失败感,但几个月的时间显然不够,我有耐心。

送走诸葛亮后,我回到了洛阳城的家里。不管怎么说,我也应该在曹操面前露下面吧,呵呵。回家后我第一个拜访的人是徐母。突然而来的身份转换,让我还是不适应,同样对这样的转换深感忧虑的就是徐母了,毕竟她深深知道我。

在花园里,嘴里絮絮叨叨地告诉徐母我这段时间的感受,我的彷徨,我的胆小怕事,我的期望,我的痛苦。徐母就那样听着,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放开,陪我叹气,陪我流泪,陪我憧憬,陪我微笑。我很依恋母亲疼爱的感觉,偎依在母亲身边,那么安宁,那么舒适,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不用我再去理会,再去操心了。

等我絮叨完了,徐母微笑着拭去我眼角的泪痕,叹气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不可能真的位列臣子队伍,紧随曹公身边吧?而像元直和士元他们那样,不要说不适合你,就是曹公也不可能这样放你出外。”

我叹口气:“我明白呀!所以,母亲,我很想孔明赶快从现在这个状态中解脱出来。只要他彻底放弃了从前,愿意臣服于主公,我真的甘心在他身后,退居家宅了。”

徐母沉吟了片刻:“孩子,你真喜欢孔明吗?你有没有考虑仔细了,他似乎并不适合你。不是母亲看不上他,元直对孔明一直很推崇,可见孔明的才学和为人都是上上之选。但是,你们两个都这么要强,孔明不是一个肯轻易低头的人,你也不是。”

我迷惘地望向天际:“母亲,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佩服孔明,他那双眼睛让我无法忘记,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他。至于要强,我能压制自己,如果真的为人妇,我的才能也能帮助我的丈夫,就像黄月英一样。”

“那,你是怎么想孙伯符的呢?你对他又是什么样的念头?”

“伯符?”对徐母的这个问题,我有些不解:“母亲,我与伯符和公瑾都是生死之交,是兄弟。是的,我舍不得他们受伤害,我不忍让他们痛苦,我是放心不下他们,可我关心他们与关心四哥他们一样。”

徐母对我的回答笑了笑:“如儿,你自己的感觉也许是最正确的,但有时候,你的感觉不一定正确。娘还是那句话,你要多想想,多看看。特别是对诸葛亮,娘认为你还是多加注意才是。我怕你太过感情用事了。要知道,你的缺点就是容易头脑发热,太注重感情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有些脸红:“母亲说得是,如儿也知道,可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不过,您也放心,我也不是对孔明没有戒心。所以,我和文若谈过,孔明在文若那里,也是我们考验、磨练他的意思。文若先生您是知道的,他看人的眼光和本事比我强,也不会像我一样感情用事。这两个月以来,孔明在文若那里干得很好,文若很赞赏他。”

徐母点头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不能把握得事,文若先生的确能帮你。如儿,关于你和孔明的将来,我还是觉得你要慎重。要知道,曹公的心思,你不能不顾忌。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曹公怕是无法容忍你成为别人的妻子。”

我点点头:“我也想过。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主公已经能掌握全局了,任何的反叛都不可能成功。我的忠心他不会怀疑,孔明的才华主公也很欣赏,我想,他能放心。”

徐母笑了笑,是苦笑:“你呀,这些地方还是个孩子,个人的感情和那些权谋不一样,你光思考一个方面是不行的。算了,这些都要慢慢来,不急。娘会为你操心的,你放心吧!”

我钻进徐母的怀里了:“母亲,有您在,我才不去操心呢!”

“傻孩子,娘还能守你一辈子不成!其实娘心里也急,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我吐下舌头:“母亲,如儿不是要特殊一点嘛!再说,嘻嘻,我现在也算几个孩子的母亲喽,我知道当娘的滋味。嗯,甜甜的,也有点苦!”

“胡说。”徐母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殊儿他们能算你的孩子吗?再说,当娘的才不苦,只有累,操不完的心。”

我嘿嘿笑道:“是,母亲说得对。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体会一下如何做母亲。”

徐母又叹气:“你去见你嫂子了吗?”

我连连点头:“当然去啦,我要安慰她们一下。嘿嘿,嫂子没说我,只是要我好好照顾好兄长。母亲,冲儿和我那小侄女很投缘,两个小孩子好的很,冲儿还把琴儿一起带着上学呢!母亲,等兄长答应留下了,我想去和主公提提,这两孩子很般配。”

徐母笑了笑:“我也看见啦!只是,我还是劝你不要急,先探探曹公的口气再说。唉,你可是把曹冲当曹公的接班人在培养呀!”

我点头道是:“我知道这中间的好歹。唉,慢慢来吧,云哥哥一天不降,我就不敢提这事。果然,当母亲就是操心呀!”

徐母笑了,搂着我道:“操心是操心,可看着孩子长大,也很幸福。”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我去见了曹操。刚进丞相府,马义就迎了上来:“公子,噢,嘿嘿,应该叫大人了。”

我笑了起来:“就会贫嘴。在夏口立下大功,你也是将军了,不能老像从前一样没个分寸。封大哥真是的,太惯你们啦,该好好管教管教。”

马义脸色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眼中含泪道:“公子还不知道吧?封大哥他……,他过去了。”

什么?我傻了好一会儿:“封大哥怎么会出事?难道是有人行刺丞相?”我想不出,作为曹操贴身护卫头领的封元怎么会遇难?他的本事不亚于一员大将呀!

马义长叹一声:“北边作乱,封大哥奉命去传达主公将令,结果在随大军镇压的途中,不幸……”

曹操虽然已经统一了北部边域,但时有叛乱的人出现,原太原太守商曜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是边让的学生,一直对曹操怀有不轨之心,在他太原太守的职位被阎行取代后,他一直装病在家,没有听命北上邺城。去年曹操率军南下后,他拉起一帮人钻进了太原城外的大山里,公然打出了替边让和袁绍报仇的旗帜,想利用边让的名气和袁家旧部来达到在曹操后院放火的目的。曹操平定荆州后回到洛阳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太史慈和徐晃带兵去太原平叛。我没想到封元居然会在这次平叛中遇难。

心中的悲伤在见到曹操的时候还没平息,曹操得知我悲伤的缘由后沉默了良久才劝慰了我一番。我向曹操汇报了这段时间在许都作的事,并提到了诸葛亮和关羽的表态,婉转地表达了此二人可以重用的意见。曹操在我叙述的时候,不时地嗯两声,却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就一直盯着我看,不知怎么地,我老觉得他的目光中有些看不明白之处,这种情形延续到我汇报完毕把头低下后才算结束。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曹操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才笑道:“不知怎么啦,我有些不适应子云这样说话,我们之间太正经了,反而别扭。呵呵。我让你在许都好好休息,多陪陪你兄长,慢慢劝解他,你却操这么多心。诸葛亮和关羽的事,文若都向我汇报了,我也有心用他们,但不是现在。文若和你不是都说过,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我现在还拿不准他们的想法,慢慢来,不急。”

我低着头好笑:“主公,说实话,我也觉得我们之间别扭,这当官的感觉怎么说呢,有点不自在,也有点难受。呵呵,看来我真不适合在您的朝堂上站着。要不,我退隐了吧!”我说了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话。

“你敢!”曹操急促的表态让我惊异,他的口气不是玩笑,而是有些恼怒。见我诧异地看向他,曹操哼哼了两句:“想跑没那么容易。这样,你也不用装可怜,我再给你半年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我眨眨眼,把嘴一撇:“主公,您要我想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我说过,国家没有结束战乱以前,我不会离开您的。干吗,我就开个玩笑,看您严肃的。都说朝堂之上臣子难当,我算领教了。”

曹操脸上有些发红,他吭哧了半天才嘿嘿笑道:“我不是着急了点嘛!以后别说离开我的话啦,免得我伤心。”

我的笑容没了:“我明白了。封大哥的死您一定不好受,他毕竟是您的贴身护卫,这些多年了,您对他的感情也像对我们一样。”

曹操沉默了半天才叹气道:“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任何一个的离开我都难受。子云,这些年你太累了,我一直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现在正好,进军汉中的事还要一年半载的,眼下没有其他的大事,你好好休息吧,有事我会传你。”

我点头表示感谢:“谢谢主公的体贴。嘿嘿,我要回许都休息。唉,这里的人我惹不起,光进来的一路上,抓住要我请客的人就十几个了,特别是仲康他们这伙武将,还别说兄长们啦。55555,我的钱袋子哟!”

曹操笑了:“呵呵,你也该请客。别为你的钱袋子伤心啦,我赏你还不成?再说不光你掏钱,还有不少人要请你。那天毛孝先就说,要请你喝酒呢,他为了打你的那顿鞭子内疚的很。你去劝解一下吧,他可是一老实认死理的人。”

我吐吐舌头:“六哥是他的女婿,我哪儿敢让他请我,我去请他老人家还差不多。主公,您放心,这些应酬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可是一大大的奸商。”

曹操哈哈大笑了:“好几天没这么笑过了,你可真是我的开心宝。子云,这么多年了,我眼前的人也就只有你一点没变,还是我的亲人。唉,其他的人都把我当高高在上的主人了。”

我得意地笑:“那是,咱们俩早说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主公一直像以前一样待我,我当然不会变啦!只要主公不变,赵如永远不变。”

曹操笑着过来拍拍我的手:“好呀,你说话算话,只要我不变,你也不许变。”我连连点头。呵呵,我就是我,我才不会因为曹操地位的高低而改变对他的态度。

说是好应酬,实际上一点也不好办,请我的人多,我要请的人也多,大多数的人都把对我的冷脸换成了笑脸,其中有真心敬服我的,也有吃醋斜眼的,更有想与我比试才学的,我是兵来兵挡,将来将挡,好好让众人见识了一番商人的奸猾本色,让曹操和郭嘉他们哭笑不得,让那些没有水平的人瞠目结舌,呵呵。当然,真的面对毛玠这样的君子,我还是很收敛,很谦虚地。所以,毛玠对那些说我坏话的人是冷脸相迎,让那些人很是莫名其妙了一番。

让我和众人感觉到变化最大的还是吕布,吕布从荆州回来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把自己封闭在家里,而是和典韦、许褚等武将打成一片,还嘻嘻哈哈地一起找我喝酒,还带着自己的小外孙跟着我跑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找好玩的,有点返老还童的感觉。看来,彻底放下了心事的吕布也是一个天真的老孩子。唉,早知道,我和他早说开了多好!

我天天吃喝的昏头昏脑的,好不容易把一干人全按平了,时间也过去近两个月了。躲回家里,好好教导了曹冲一个月后,我才如愿以偿地踏上了回许都的路。

许都一切风平浪静,云哥哥在家里也没闹,秦勇多负责呀!去见了荀彧,他对我满口称赞诸葛亮的能力,并告诉我,诸葛亮已经慢慢上手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完全转换过来。他看好了诸葛亮的才能,自信地告诉我,诸葛亮一定能被曹操重用。而我的人也告诉我,孙乾去找诸葛亮,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孙乾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并不好,呵呵,明显是在诸葛亮这里吃了鳖。这两个消息让我高兴万分,哈哈,我心中的大事总算放下一件。等诸葛亮完全归顺了,关羽也出来做事了,张飞再被我们用起来,那云哥哥和陈到也就不会坚持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没了心中的牵挂,退隐也好,干别的也好,人就可以定下来啦!

曹洪见到我也告诉我一件好事,刘辟虽然没多大本事,但也有可用之处,他已经表示了归顺之心,并主动请缨去收拢他的旧部。得到这个消息后,我暗地里让秦勇去找了我们的内线,他们也跟在刘辟左右,秦勇回来,证实了刘辟的确在汝南到江夏一带的地方收刘备的旧部。呵呵,看来,半年的时间已经让刘备的旧臣都明白了局势已不可改变,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归顺。而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耐心等待。当然啦,知道这件事后,我去找陈到说道了一番,陈到便对我说,刘辟的能力和声望不如他,如果我们想把刘备的旧部用起来,不如让他出去召集人。我又不是傻子,白了他几眼,起身走了。

时间在我的等待中到了秋天,由于去年收复了荆州,洛阳那边又在准备来年发兵汉中,因此,许都相对很平稳,加上今年秋天的收成很好,这边的人都没啥事可做。我呢,就趁机好好休息,除了与诸葛亮接触外,我没有再和其他人交往,我要打理一下自己的产业呀,呵呵,不管怎么说,我名下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活呀!另外,我主要的心思还是要放在云哥哥身上,这也是曹操愿意让我长时间在许都的原因。可惜,云哥哥面对我的尊尊诱导,除了沉默就是嘲笑,我告诉他关羽也要出来为曹操做事,他对此一笑而过,我告诉他诸葛亮干得好好的,他对此皱皱眉头,不予言语。唉,没法子呀,我只能耐心再耐心,等刘备的手下都归顺了,云哥哥也就没坚持的必要了。呵呵,到时候,再威胁刘备出来骂骂云哥哥,嘿嘿……

在闲暇之余,我也经常出入皇宫,除了安抚刘协,还不时去看董妃和刘享,并在知会了曹洪后,把刘享带出宫好好玩了几回,他还是一孩子嘛!当然,我大夫的职责还在履行,特别是皇宫里的这些人,我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为高墙别院里的人看病了。呵呵,等再稳定几年,这些人也可以放出去啦!

这种轻松的日子一直到有一天过午皇宫来人,曹皇后派人找我,说她的孩子突发痛症,在地上打滚,让我火速进宫。我吓了一跳,这些天洛阳的天气非常闷热,小孩子很容易得绞肠痧,而这个病医治的不及时,要死人的。因此,我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向皇宫跑去。我并不知道,这一天将成为我一生的转折点,我的梦想被来人彻底打破,从前的一番风顺也在这天画上了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