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情爱两爱
脑海里涌出我们在一起时的一幕幕，如此清晰，如此鲜明，我的思想前所未有的错乱混杂……
我们到底是谁负了谁？谁对不起谁？
如果说他欺骗利用伤害过我，我又何尝不是欺骗利用伤害过他？如果说他对我不够坦诚，我什么时候又对他做到了坦诚呢？
这些是是非非恩怨对错谁又能说得清……
他在擂台上一心求死时，我拉下了他……他不惜葬身万丈深渊，我将他抱住……我亲手为他带上红豆手链，我说他是我男朋友……我口口声声的叫他宝贝，说我喜欢他……
是啊，每次都是我给他希望……
可是我却又一次次将他推开……
我总是害怕他给我带来的伤害，为何却从没想过自己是如何一次次的狠狠伤害他……
我缓缓的伸出手，环上楚涟碧的后背。将他抱住的瞬间，泪水却不经意滚滚而落。
曾经的事情已经那么遥远了……
为什么抱着他时，这种感觉还是没有变。
兜兜转转，辗转反复，是为了什么呢？到底是他的专制霸道还是我的自私贪婪，亦或是我们两无法全身心的信任彼此，造成了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可终究，我们还是无法在一起……
即使知道他对我用情至深可生死相随，即使我那么贪恋他怀抱的气息，横阻在我们之间的一切却是无法跨越无法填平的……
我紧紧的将他抱住，近乎贪恋的感受着他的气息！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单薄瘦削，如此脆弱的他，是怎么承受我一次次反复无常的伤害……
脑中突然闪现出他昨晚扇自己耳光时的模样，我心里一阵阵疼的厉害！比看到他在妓院里任由那些男人□还疼！！
那时候的我怎么不想办法阻止？为什么要让他像疯子一样失常？真的是狼心狗肺么？！
我依偎在他怀里，一开口连声音都哽咽了，轻声道，“……答应我几件事好不好？”
“只要娘子所说，无论多少件为夫都答应。”他柔声回应。
“不准再喝酒了……”我蹭在他怀里，哽咽道。
“……好。”
“不准茶不思饭不想……”
“……好。”
“不准折磨自己，更不准伤害自己！”
“好……”
我们又静静的拥抱了良久，什么都不去管也不要去想，就这么一直紧紧的抱在一起，似乎就是拥有了全世界。
良久，他抱住我的双臂还是有些发抖，好像在害怕着什么。急促的呼吸吹拂在我耳畔，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用力的抱住我，将我紧紧纳入胸膛。
我抬起头，凝视着楚涟碧湿润的碧眸，心似乎被化为了水，温声软语道，“相公，一定要好好的爱自己，知道么？”
他抵上我的额头，哽咽的声音轻轻吐气，“娘子来爱为夫，好不好？为夫不懂如何爱自己。”
“白痴！你像爱我一样爱你自己就行了！”我拍他的脸颊。
“不会呀，为夫只知道爱娘子。”他顺势将脑袋埋在我肩头，揽着我的腰开始了孩子气的撒娇，“娘子来爱为夫吧，为夫只要娘子爱……”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的心又被揪痛了。
越甜腻分开的时候越难过，不如趁早离去吧……
我努力以平稳的声音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走？你要走往何处？！！”他当即抬头，牢牢箍住我的腰肢，双眼紧盯着我。
“你说我走往哪儿？我都死了呀！你当我能复生啊！我现在不过是暂时还阳罢了。”我别开脸不看他，不想直视他眼里的惊惶。
“好，为夫随你一起。”须臾，耳旁却是传来轻柔的声音。
我一惊，转头见他又拿起了剑，马上按住，急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说！那个什么，我不是下地狱，我是上天了，而你……咳咳……鉴于你生前的事迹……你若死了似乎好像必须是得下地狱的……所以，你死了也是白死啊！我们混不到一起啊！”
楚涟碧怔怔的与我对视。
连死都不能一起，似乎冲击太大了……我赶忙抱住他说，“相公，好好活着，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他没有声音，只是身体愈发冰冷僵硬了……
我脑子一转，抱紧他又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的，你以后多做善事！如果你的诚意能够感动上天，他们就会让我重新做人了！”
怀中僵硬的身体逐渐复苏，他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生机，“做善事……”
“嗯嗯！我教你一个办法，你以后成立一个类似衙门的地方，专门帮人解决各种难题。还有，绝杀门如果有生意，你先考量考量，无恶不作的坏蛋去杀，为民造福的英雄就不要杀了。”我踮起脚，亲上他苍白冰凉的唇，鼓励道，“相公，如果你能把绝杀门这个天下闻名的杀手组织变为天下闻名的慈善机构，上天肯定会被感动的！我们一定能够再次相会！！好了，我得走了……”
“不要！！”他当即触电般死死箍住我，脸色紧绷而惶恐，“不准走……不可以走……”
“你如果不让我走，我就会魂飞魄散……”我幽怨的看着他，“会彻底的消失在三界六道之中……”
他眼里满是惊慌无措，双臂却依然固执的将我紧搂着。
我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特难受，曾经那么嚣张放纵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经兮兮每时每刻如履薄冰……我将头埋在他胸口，柔声道，“相公，你记住，无论我在哪里都会想着你。所以，你一定要代我好好的爱自己知道么？”
“不……不要走……”他紧紧将我抱住，勒的我生疼，哽咽的声音压抑而颤抖，如同被丢弃的幼孩般惶恐无助。
“楚涟碧！你想害我魂飞魄散是吗？！”我猛地厉喝，“我都为你死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快点放开我！！与其现在抱着我不放，不如用你的实际行为去感动上天！！那才是大丈夫所为！！”
我拉下他僵硬的双臂，用力推开他。他如同全身失力的人踉跄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呆呆的坐着。
我狠下心转过头，快步离去，余光扫到那只肥肥的小京巴，心里突然很是过意不去。我养那么肥我容易么我？
我走过去将小京巴抱起，走出门时忍不住往里看一眼，楚涟碧依然垂着头呆坐在椅子上，青丝垂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哎，真狠心，人家离别时都是深情凝视直到消失，他压根看都不看我……
我关上门，离去。
楚涟碧，一定要听我的话，好好的爱自己。
我欠月哥哥的太多了，我不可能丢下他不顾一切与你厮守，而你，也无法接受我选择他，不如给你一个美丽的谎言，让你充满希望的活着。
为了不引起楚涟碧怀疑，走到拐角处，我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灵魂飘忽的飞出。我想我还是先继续回到小京巴身上，那肉呼呼的小身子挺好的。
可是，当我准备扑到京巴身上时却扑了个空。
怎么会这样？
心里突然窜起恐慌，我又跑去扑到其他还未清理的尸体上，依然进不去。
天哪……怎么会这样？
而且，我发现自己的魂魄好像越来越透明了……
我惶恐极了，猛地再度扑到京巴身上，这次没有扑空，我感觉到了一种充实感。谢天谢地！我迫不及待的溜走。
黑夜，尘雾缭绕的街道。
我沿途寻找跟幻月宫姐姐约定好的记号。
最终顺利的找到一家客栈里，顶着门进入，冲进内厢，看到躺在床上的月哥哥，他的身体已经被缠上了一层层纱布，眼睛上覆着白绫……
我窜上床头看着他，想碰他伸出的却是爪子，我怕碰坏了他，马上又收回。
他微微动了动唇，我马上贴过去听，“找……楚涟碧……他……可护你……周全……”
“不要再提楚涟碧！！“我吼着打断月哥哥的话，“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说过，我是月家的女人！！月哥哥，除了你没人可以照顾我！！我就是个白痴笨蛋，需要你来照顾，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
“等你好起来时看到的我会是个漂亮的女人，我们会正式的拜堂成亲，我们会腻歪在一起度蜜月，我们还会生很多小孩，我们可以五湖四海的去游历，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伴着你，就像你无条件纵容我一样，你做贼我帮你把风，你抢东西我帮你出谋划策，只要你别再避开我……”说着说着，我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98、为爱犯傻
“晓儿……不行……”他微弱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我赶忙在床褥上蹭干眼泪看向他，他干裂的唇缓缓开阖，“去……找他……”
你他妈有病啊！都残废了还把我往外推！我真恨不得骂他一顿，可是，看到他血色尽失却满是担忧的脸庞，喉咙里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趴在床褥上闷着，一动不动，懒得再跟他废话，省的他再消耗能量说些有的没的。
外面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我警觉的抬起头，几个幻月宫姐姐已手持兵刃悄声向外移动。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然后是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在交流，似乎……是在对暗号，接着一群人整齐而又轻健的走了进来。这其中，还有我完全不陌生的黄毛鸭。看来是圣教的人。不过她只是站在门边，没有进来。
在这个时候看到黄毛鸭我心里也突然涌起股安慰，还好在这场圣教的灾难中她也没事。
他们皆是面色悲痛，低声交涉了一番之后，幻月宫姐姐们将月哥哥搀扶起，在他们的指引下离开了这家客栈。出了客栈我才发现原来不少圣教弟子都在暗处等候。
我跟在他们脚下蹦跶，那群人走的又轻又快，我只感觉眼前的衣摆都在呼啦啦的飘，我努力快步跟上他们的步伐，夜风扇的我浑身毛直飞。
就在我快被他们的脚步卷起的烟尘呛死时，前方传来月哥哥微弱的声音，“晓儿……她……”此时，那几位姐姐终于意识到身为狗的我在他们脚下跟进的很艰难，一位姐姐将我抱了起来。我松了口气，但看向月哥哥时，心里又极不是滋味，妈的我都是条狗了你还这么记挂我，你他妈残废了咋就想着把我往外赶！
“送……走……”他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汪汪！！汪汪汪！！”为了不吓到圣教那帮子人，我以咆哮来表达我的愤怒。美女姐姐赶紧捂住了我的嘴巴，沉声道，“莫吵！”
还好她们貌似也没意会到月哥哥的意思，大家只是更加加紧了步伐飞速前进。
寒冷寂静的夜里，只有轻健迅疾的脚步声。我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月哥哥的脸，唯恐他坚持不下去有个什么不测。还好，不多时我们就到达了该是圣教一个秘密地下分支的地方。
更多的人众星捧月般围绕着月哥哥，我也终于安心了。起码，之后月哥哥的伤势只会好转不会再恶化了。
每次终于等到那些高手从他床头退开，我蹭到床脚下，然后又扒拉着艰难的爬上床，中途N次的失败让我好想减肥！可当我到了床头想触碰他，伸出的却是爪子，我郁闷了，生怕挠伤他，所以一点都不敢碰他，只能那么看着，看着他昏睡的容颜。
我很想一头撞死回到人身上，可每当我想起那一刻在王府里，我想要回魂却总上不了身时的惊悚，我又不敢轻举妄动了。我隐隐觉得似乎不能再随意的换来换去了。可是我不能就这么以狗身活着啊，每次看到别人为月哥哥疗伤上药喂食我就郁闷死了，如果我是人的样子，我也可以照顾他的！
这段时间月哥哥一直是沉沉的昏迷中，不同的高手轮流为他治疗，看着他们每次出来后发白的脸额头的汗我就知道这次月哥哥伤的不轻。大家都想月哥哥早日好起来，不惜耗自己的内力。
可我实在憋不住了，去找了幻月宫姐姐提出这个问题，我想既然是月哥哥的手下，该是对玄学也了解些吧。结果，那位姐姐一脸慎重的告诉我，幻月宫圣物也是有时限的，我必须快点回到人身，否则以后可能都回不来。
不过我也才知道，原来月哥哥一直为我准备着后路，在一座冰池里存放着一具为我准备的身体。我央求着姐姐们快点带我去解决这个问题，她们在我的百般烦缠下终于答应抽身带我去。
几天后，当我在那个岩洞里醒来时，已经是人的样子了。
我看着倒映在水波里的自己，好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一张脸……
这是……好久好久以前的自己啊！
不是不是，我的身体怎么会在这里呢。而且我又上看下看看了个遍，确实不像是我的身体，我在那个现代化工业污染严重的城市里哪能有这么水灵灵吹弹可破的肌肤？
不过五官真的太像了，难道是月哥哥特意为我挑出来的身体？对了，他在我还是灵魂的时候看过我的。
当我回到了圣教的秘密分支，月哥哥还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过听说已经脱离了抢救治愈期，现在的神智也是清明的。
我溜到门外时，房里跪满了人。
“教主，为了我们圣教，请服药吧……”
“出去！”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大病后的虚弱却又是凛冽无比，“都滚出去！”
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推开门走进去，幻月宫姐姐很配合的把那些人都散开了。转眼间，房内只有我们二人。
“月哥哥，我回来了！哈哈，知道我是谁吗？嗯哼，我现在终于换回了美女的声音！你也真是小气呢，居然就给我准备个差不离的身体，也不说给我弄个大美女！”我努力以欢快的声音叽叽喳喳的来到月哥哥床前。
他脸色微变，但默不作声。
月光浸染他苍白的肌肤，他脸上的痕迹已经淡去了很多，但是，那条绑缚着眼睛的白绫还是刺眼的让我心痛。
我蹲下身，手有些颤抖的握住他苍白的手。曾经这双手臂那么坚定有力的抱过我，给我带来不尽的温暖，曾经这个胸膛给我无数次的依靠，让我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有穷途末路的一天……
因为他的身影会一直站在我身后，当我伤心了难过了，我就转身对他说，娶我吧我要嫁给你我们去过下半辈子……
“月哥哥，你听到没有，我回来了……”我抓紧他的手，轻声说，“我现在又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了……虽然，我总觉得自己是如假包换的混蛋！月哥哥，你得快点好起来啊，不然我们就无法成亲无法生孩子……”
他突然用力挣脱了我的手，表情是寒霜般的冰冷。如果这时候他的眼睛能够对着我，一定也是漫天冰雪吧。
“月哥哥……”我俯下身，凑近他低声唤道。
他的表情依然冰冷漠然，甚至别开了脸。
我心里更加难过了……
我突然跳上床，板过他的脸，蛮横的叫嚣，“怎么，受伤了就了不起啊？瞎了眼了不起啊？给我装啥深沉忧郁装啥冷酷扑克脸？靠！你当自己大爷了啊？！不教训教训你还以为王八是竖着走了！”说着我就埋下头狠狠压上他的唇，他想别开被我按住，我吮吸着他干裂的唇，又撬开他的牙齿进入他口中祸害。
一阵阵冰凉的液体在脸上滑过……泪水，不知道我的还是他的，或是我们两的混合交融在一起。
他一直都没有回应我，而是被动的接受者。当我抬起头时，看到那白绫之下是透明与血色夹杂的液体，如同死不瞑目的人在泣血……
我用袖子为他拭去，强笑着说，“你丫本来是一演文艺片的料，可以去演恐怖片了！”然后我发现声音沙哑时笑出来真难听。
“你走吧。”良久，他终于吐出了三个字，跟他的表情一样冰冷。
“好啊，走，等你好了我们想走哪去就走哪去。”我回道，这次我没笑，因为太难听了，说完我还掐一把他苍白到透明的脸孔。
“滚！”他别开脸，声音愈发寒冷。
我的手僵住。
我笑了，这次是真笑了，我擦擦随着笑声滑出来的泪水，说，“月天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俗？你当演偶像剧呢啊？你受伤了无能了觉得不能保护我了，于是踹开我想让我另择良木而栖？我说你咋就这么像那些苦情的炮灰男二号？你是脑袋缺根弦还怎么的就喜欢装伟大装无私，你当自己真是圣人？你看你都造成什么样了，你还跟谁装去？”
“你滚！”他的语气愈发冷冽尖刻，“滚的越远越好！”
“是啊，我可以滚，滚去跟另外一个人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然后彻底把你给忘了！谁让你做冤大头来着，谁让你装大蒜来着？你以为你伟大了你无私了你就多了不起我会永远怀念你感恩你？你会在我的生命力消失的连渣都不剩知道么？你的隐忍是为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你以为你捂着闷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就什么事儿都没了？自个儿的心自个儿才知道疼！你他妈都不把自己当个人看谁还记得你的付出你的牺牲？！”我毫不客气的恨恨道。
“无需记住我，你滚便可！”须臾，他再度冷声喝斥。
我看着他冰冷而紧绷的脸庞，一股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袭上心头。
我握起他无力的手，不容他挣脱，指腹轻轻摸索着他的掌纹，想着那曾经的种种，泪水再度滴落在他的掌心上，我笑着骂道，“月天心，你真二！我他妈再叫你哥都觉得丢人了！你看看自己干的蠢事，那只臭妖精把我吓得半死不活的你不知道趁虚而入却是把我记忆给制压了，你难道不知道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依靠最好攻心的吗？而你让我忘了那一切，还傻乎乎的冲上擂台去救那个臭妖精，又因他为我中毒而感动的一塌糊涂，巴心巴肺的照顾着他。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对待情敌要狠狠的打击你不知道吗？你就跟个白痴一样成为布景，在身后看着我们越走越近。我知道你高尚你就是不舍得看我难过看我伤心无助，可你怎么就不学学那只臭妖精？他□我他放蛇吓唬我，我照样喜欢上他了。我可不就是个贱胚，你说你为我这个贱胚这么隐忍是为什么？你得到了什么？月天心你说你多蠢，说你傻逼我都为人家真正的傻逼叫屈！”
99、万水千山
“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情毒给解了的？你都不跟我说！你让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的爱，还在那儿没心没肺的想反正是人家父母干出来的缺德事跟我没关系。我无尽的索取你霸占你然后为另一个人消耗我的情感跟眼泪，眼里也只看得到他的痛苦，反正你是因为情咒的原因嘛，就算我不招惹你你也得喜欢我啊！你看看我这人坏的，我都想抽自己几耳光了。可你怎么就那么纵容着我的坏，还把我惯的越来越坏。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他的面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恢复为一片冷寂，“是，我活该。你可以滚了。”
我俯下身埋在他肩头，闷声说，“月哥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要做条狗逃避一切你都纵容我，你就因为自己受伤就想赶我走吗？你以为我是同情你可怜你所以放不开你？开什么玩笑！你当我萧晓是谁？你以为我是救世主啊？那是不是天下间谁残废了我都要拎回来供着啊？我告诉你我就是被你惯坏了！我就要继续欺负你索取你！我喜欢你身上那股让人宁静的气息，我喜欢你温暖踏实的怀抱，我喜欢你仙人般出尘脱俗的美貌，我还喜欢你大海般蓝色的眼睛，虽然它现在没有了可是一直都在我心里，我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包容也喜欢你的白痴……”说着，我的声音再度哽咽了，我马上故作轻快道，“我就酸一下下，月哥哥，你别笑我……”
我将手臂插到他身下，将他紧紧而又轻柔的抱住，脑袋贴在他胸前，柔声道，“……月哥哥，你就是我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你知道天塌了是什么感觉吗？我一直都理所当然的以为你会永远撑在我头顶，我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你给我带来的一切，还理所当然的忽视你跟你叫板冲你发脾气，我不过就仗着你喜欢我，仗着你是我那片永远不会塌陷的天空。你说我就跟个孩子一样贪玩胡闹心性不定，可是，月哥哥，我现在不想做小孩了，我也不想再做一条狗来逃避一切，我想跟你一起面对风雨，我想与你并肩前行。天塌了，我们再把它撑起来好么？”
感觉贴着的胸膛一阵剧烈起伏，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似带着说不尽的悲伤与无奈，这次，他的声音不再冰凉，不再冷漠，他轻柔而低低的颤抖着说，“晓儿，我不想连累你……这些都与你无关……你该去过无忧无虑的……“
“月哥哥，我可以很顽强的！”我打断他的话，急急道，“真的！我也可以很能耐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当初你在雪地里捡起我时你知道我都饿了多少天么？以前在皇宫里你知道我给多少人磕头下跪过么？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受的伤比以前近二十年的都多，我不还是过来了？其实我真不是一个没用的孩子，是你惯坏了我，让我再没有面对风雨的能力。我可以的月哥哥，我真的可以！我不是个娇贵的公主，我一直都很能耐的挺过来了！月哥哥，你那么珍惜我，现在让我来珍惜你好不好？哎，我又酸了……”我擦干泪笑笑，“说点实在的，你这么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我要是放弃我就是比你还傻的傻逼！你说我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那么傻呢？我下半辈子的幸福还靠着你呢！”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是如此的复杂而悲伤，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却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抓紧他的手说，“月哥哥，休息吧。等以后你好了可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不准再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我躺在他身边，依靠着他的肩。
夜，很深很静。
我们的手掌是一样的冰冷。
淡淡的梨花香萦绕在鼻端，让我知道，他还在的，我的天并没有全塌，我还来得及尽我所能的珍惜这一切。
一夜，在我们的依偎中缓缓流逝，天光亮起时我在月哥哥身旁睡去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面一片血流成河，一地的曼陀罗在绽放，妖艳诡异的灼伤人的眼睛。我无路可退，只有沿着那一地的血红往前走，湿润的粘稠的血液沾到我的衣角上……
路的尽头处，一抹红影看着我笑，笑的尖锐而狰狞，“你骗我！你又骗我！我再不会上当了，我要让你后悔，我要让你永远痛不欲生……”
他的眼神那么可怕，整个世界都充满他疯狂的声音，我无法开口就那么看着他，他越靠越近，就在我努力想看清楚那是谁时，突然，一片鲜红覆盖了我的视野……漫天漫地的红……除此外什么都看不见……我呼吸艰难几欲死去……
“啊——”当我猛地由梦中惊醒时，浑身已经被一层又一层冷汗湿透，惊恐夹杂着心痛一起袭来，让我呆呆的半天回不了神。
良久，我转头看向一旁的月哥哥，他似乎有所察觉，脸上满是担忧。奇怪，虽然他眼睛看不见，我却总能直觉的感觉出他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我抹去额头的冷汗，拍拍他的脸笑道，“早上好！”
等我再一看外面，都暮色沉沉了。
看向他身上，似乎已经被人换了药。我突然很囧，我一直跟一头猪似的睡在他身侧，竟然连有人进来换药都没醒。
之后月哥哥一直很安静，他虽然没赶我走，可也没怎么理我，似乎想让我自己知难而退。可我是谁？天下无敌的厚脸皮！
几天后，月哥哥伤势基本稳定，我随着圣教的人悄然离开了京城。一路有众多高手保护着，到也隐蔽而安全，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在马车里颠簸时，月哥哥躺在铺好的褥间，我就坐在他身下，给他说笑话讲故事还唱歌给他听。他一般都很沉默，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我说的话，如果他敢不听我就拍他脸拧他耳朵，逼得他非得投入不可。
颠沛一段时日后，我们顺利的来到了遥远的边疆，据说这里是圣教最初的起源地大本营。我呼吸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空气，看到一张张全然陌生的脸孔，犹如脱胎换骨了般。
天空很蓝，溪水很清，阳光温柔的蒸发我所有突如其来的泪。
我开始老老实实的穿着古代女子的衣服，不再总做男装打扮。我会在早上起来时梳起漂亮的发髻，会使用各种胭脂水粉，使自己看起来比较美。
我亲自指点人为月哥哥做了张舒适的轮椅，每天早上推着他出去看日出，详细的用语言为他描述每一个过程。我会在日落后把他带到夜空下，跟他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往事，讲的或哭或笑……
……
春去秋来，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我的心境也一天比一天平和，不再如最初般每日都做遍地血红的噩梦。
某一天，当我看着天空上的那个大太阳由东方冉冉升起时，我对月哥哥说，“居然就这么过了两年呢。”
“感觉是如此短暂。”月哥哥柔声回应。
“靠！那是因为你无法体会到我的痛苦！！”我一拳砸在他肩头愤愤说。
他笑起来，说，“是，你又该交作业了，晓儿。”他现在都跟我学会了不少现代词儿，我总笑话他都会赶潮流了。
“哼哼！”我由鼻子里出气，“你等着瞧吧。”
我把他推到树林里，放在梨花树下。然后退开几丈远，四下环视，选到合适的目标，我倏地纵身，一跃而起，轻快的跳上枝头。
我利落的折下一根树枝，叫道，“威震大江南北风靡万千少女的日月双雄日拉拉来也——”
我在树枝间穿梭飞跃身轻如燕，将昨天新学的那几招一一演示，树枝如剑尖，所过之处卷落大片梨花，漫天飞扬，我笑道，“这招叫千树万树梨花开！”
其实我很不爽这种以树枝代替剑练习的感觉，多不痛快啊，人家练习射击也用真枪啊，可月哥哥就是坚持要我用树枝。他说，当我可以拿剑时自然会让我使用。
我由半空踮脚而落，树枝向前，横扫一片，纷纷扬扬的梨花花瓣，旋舞而下，犹如漫天飞雪，落在那树下的美人的肩上，衣衫上。
看着他浅扬的唇角，我笑道，“这招叫万花丛中美人笑！”
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在梨树林练习的原因，这时候的他，总是美的像一幅画。虽然在被风扬起的黑发下，是被白绫轻缚的眼睛。曾经那白色的绸缎与黑色的发飞扬发缠绕在一起时，总会让我的心一阵阵痛不可遏止。但现在，我已经学会接受并适应这种残缺，如同他努力了一两年还在继续治愈的腿。
树下的白衣美人，面容如雪剔透，唇角静静含笑，在他身后是千树万树的梨花飘舞飞扬。他的黑发被风扬起，随着漫天的梨花飞舞。
我倏地转变路线朝他袭去，他侧过身，在瞬间轻易就制住了我的手。手腕一痛，树枝掉地，我顺势趴倒在他膝上，悲愤的大叫，“我都努力了那么久，还是连你一只手都打不过！老子心里这个气啊！！”
他宽大而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的发丝，温柔的轻笑声在上方响起，“莫急，习武切忌骄躁。”
“我何止急呀！我气呀！！我应该是个天才的！！”我起身坐到他身上，揽住他的脖子，闷闷道，“我觉得我就得是小说中那种不练则以一练就天地无敌的人！”尤其月哥哥为我准备的这具身体本身还具有深厚的内力，我现在需要的仅仅是练习招式。
“晓儿已经很厉害了。”他微笑着环上我的腰肢。可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哄小孩子。
“算了算了，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嘛！”我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站起了身，“走，月哥哥，我们去散步。”
我推着他在林间缓缓穿行，梨花如雪，映衬在我们四周，我看到他清澈的笑容绽放在蓝天白云下，心里是如此温暖。我边推边轻轻的唱，“……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
曾经那个冰冷漠然厌弃一切的月哥哥，终于彻底复苏了。他会说会笑，再也不冷着脸赶我冷着脸拒绝上药。他的手恢复了，但腿还是在复健中。我让他教我武功，是为了燃起他对武学的冲动，我相信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肯定对武学有着痴迷。果然，在指点我一段时间后，他也开始寻找途径解救自己。
而关于齐钰的事，月哥哥已经详细的说给我听。这其实就是由一个狗血的江湖传说引起的血案。一直传言中，每当圣教圣女诞有龙凤胎就是可以开启千年秘宝的钥匙。当年那个圣女成为几百年来第一次怀有龙凤胎的人，天现异相，武林震惊。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用药将两人分别生产。儿子生出后，马上秘密送走，女儿在几天后出世，她还来不及照料就香消玉殒了。圣教教主守着亡妻沉溺在悲痛中，谁知女儿就在这时不翼而飞。
他直到死时才告诉月哥哥这个秘密，还告诉了他如何开启千年密宝。他叮嘱他除了女儿还要找到儿子，保护他们不为歹人所害。
那时月哥哥完全没料到晓会是在绝杀门中，绝杀门神出鬼没匿世而生，也由此他一直毫无所获。经过几年的寻找，他辗转得知那个男婴可能流落到齐天阁。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要我在齐天阁找人的原因。
当初月哥哥在武林大会上得知齐钰由悬崖掉下不但没有死还武功大进，由此觉得有异。因那男婴乃千年密宝的守护者西方之灵转世，具有强大的治愈之功。
那次在我连夜离开之后，他很是气恼，不想再管我，带着我的血回到圣教研究解药情毒，然后还真被研究出来了。可没想到，毒解了他还是放不下我。他也是那时冷静的分析出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他找到齐钰，确认了他的身世，也告诉了他我是他妹妹这事，却没有告诉他关于千年密宝的事，因为月哥哥打算让此事沉寂，不想再搅起血雨腥风。之后，他就是追到京城找我。
可就在我们两在京城休养，打算去游山玩水时，他接到圣教的告急。他得前去处理，但又不放心我，便让将齐钰找来保护我。怪不得，那之后齐钰见到我那么不自然，而且对我的拥抱都避之不及。
之后，江湖上有人散布谣言，说是可独霸天下的千年密宝在月哥哥手中，于是各路人马都纷至沓来想要争抢。
在我死后复生成为狗狗，窝在幻月宫的那段日子里，月哥哥已经决定主动出击。他用前任教主所教的办法集齐钰和那个晓之力得到显示千年密宝位置所在的地图。之后，晓呆在绝杀门里被楚涟碧照顾着，而他与齐钰踏上了寻找的路途。
密宝的洞穴据说每三年才可开启一次，为防不测月哥哥率领了众多圣教子弟。就在要到达时，月哥哥的反噬日期也快到了，他想要延期，齐钰却催促他行进。于是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地图中心所在地。
当时的情景，我想一直是月哥哥心中的阴霾吧……因为他信任的齐钰、他师父的爱子，却突然将剑刺入他的胸膛，然后大批官兵涌现，将圣教团团围杀。一时间，血色浸染了天地。月哥哥在齐钰眼里看到可怕的报复和巨大的黑洞，他拼劲最后一口气在洞穴关闭前阻止了任何人进入，自己却昏倒在血泊中……
100、河蟹
再醒来时，他已是身在一间阴暗的牢狱里。每日被严刑拷打逼问圣教的各个部署，但他都咬牙挺下来了。在那段昏昏沉沉的日子里，他也不剩多少意识，后来大概就是被楚涟碧转移了吧。
一年后洞穴再度开启之时，必然会有一场斗争。曾经想，就这样过完一生也未尝不可，但，月哥哥所受的苦，月哥哥的眼睛，还有幻月宫与圣教的那么多条人命，一切都必须得有个交代。
“月哥哥……”我推着轮椅，小声说，“不要找齐钰报仇好不好？”
前面似乎传来轻轻的叹息，他没有做声。
“月哥哥，其实，他只是个孩子……他或许一时会犯错……但……”其实我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些都与齐钰有着直接联系，我艰难的继续道，“月哥哥，他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血债，我们去向周桓夕讨回来，但是……不要牵涉齐钰好不好？”
“晓儿，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若是没有师父，也就没有后来的我。所以，我断不会对他恩将仇报。如今这一切，就算是还给师父的。”他回道，语气平静淡定，确实听不出怨念，有的只是悲凉。
我心里一酸，倾身上前，将他紧紧抱住，“月哥哥，谢谢！！”
“傻丫头，这是我欠下的情，你何以言谢。”他抬起手，轻轻抚过我的发丝。
我依偎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的气味，感觉是如此的温暖踏实……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光在我轻功与剑法的长进下轻快的滑过去，转眼间又快要一年了。
“你们地！不准跑！！”我飞跃在枝头，辛苦的追着一群狼狈逃窜的人，“还没跟姑奶奶比武呢！跑毛啊！！”
“你！就你！！上次不还很牛掰的把我打得叫娘吗？！再来啊！老子要报仇啊啊——”可他们没人听我的，还是跑的虎虎生威。妈的我轻功不如人啊，追了山路十八弯后，自己先累趴了。别说比武，路都走不动了现在。
我容易吗我？不就是想找个人切磋武艺吗？怎么除了教我就是不跟我比武啊！要么就是假的很专门让我！
我本来找教内那几个对武学很虔诚不玩虚招的人比划，结果在某次我被他们打的在躺了几天，月哥哥把他们训斥了一顿之后，再也没人跟我比武了。造孽啊！！
我坐在林间不再动弹，都怪月哥哥，把人都吓得不跟我比武，这不专门给我练轻功来了。
“晓儿。”我正意兴阑珊，上方传来轻柔的叫唤。都是你坏我兴致，哼！我别开脸，不理他，也没回应。
我的手掌突然被握住，“晓儿，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他已在我身前蹲下。
看看天，确实晚了，我懒得怄气，起身就趴到他背上，蛮横道，“走不动了，你背我！”
他一声轻笑，背着我起身。
我们重叠的身影穿行在傍晚的林间。夕阳西下，枝叶都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影，美的让人如同置于画中。
月哥哥的腿现在已经是与常人无异。当然，这可得归功于我无数次煞费心思的刺激。比如说，时不时安排一群小流氓突然非礼我，我在老远叫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然后月哥哥飞跃而至英雄救美。
还记得第一次时，月哥哥想救我却跌倒在地，狼狈至极。我看着他那么痛苦的表情，自个儿把安排的流氓都打退了。不过这样的招式用多了可就不管用了，而且最直接的下场就是以后无论我们走到哪都有人暗中尾随。我充分发挥智慧想其他招数，比如假装掉山崖啊坠湖啊等等等，就是要激发他站起的本能。
在无数次的折腾后，月哥哥的腿脚还真就越来越好使了，而且他要康复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这不，腿脚利索了，眼睛不好使却总能漫山遍野的找到我。
我趴在他后背上，拨开他的发丝，让那白皙的脖颈露出来。我突然玩心大起，恶劣的舔上去，背着我的人蓦然一颤。
我继续玩，就跟小猫咪似的舔着，一路滑到他耳侧，咬住他的耳垂。他突地顿住步，有些局促的说道，“晓儿，莫要胡闹。”看样子他是实在忍不了了。
“讨厌讨厌！！月哥哥你不喜欢我！！”我马上叫道，嗲嗲的语调把我自己都寒了几寒。
“晓儿……”他刚想辩解就被我打断，“人家不就亲亲你吗！你要是喜欢我干嘛不让我亲啊？”我昂扬顿挫的说。
“萧晓！”他的表情变得严肃。
我撇撇嘴，不再多说，每次他连名带姓叫我就表示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他背着我继续前行。我懒洋洋趴在他肩头，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闷。
不多时，天色全暗。
深蓝的夜空上星星点点，四下盘旋着青草香与月哥哥体内那淡淡的梨花香。
只是……哎……他为什么总是这么……这么……
这么让人不爽呢！！
回到房内后我辗转反侧，明日是月哥哥的生辰，我可是很久之前就想着怎么帮他过生日啊，结果他下午就让人不高兴了……
而且他总那么排斥我，让我怎么好意思去贴着哄着他啊……
自己的脸皮是次要，就怕把他弄烦了惹得他不高兴啊！
想起想去，我还是决定去找月哥哥，我要陪他一起迎来自己的生辰。可是，开场白我该说什么呢？至少得煽情点吧？
轻轻的走到月哥哥房前，我边做思想准备边酝酿情绪，正要去敲门，里面却传来若有似无的低低的呻吟声……我猛地一颤！
这声音……
莫非月哥哥他……他背着我找女人？！！
该死的！！我每次送上门他都不要，居然……背着我偷腥……
可恶啊啊！！(╰_╯)#
莫非他是嫌我身材不好？靠！我倒要看看他挑中的女人身材怎么样！
我的动作变得更轻了，发挥自己的轻功极限小心翼翼的来到房门前。伸出个小指头用舌头舔舐，利用最烂熟的招式，将纸窗戳出一个洞。
又一声低低浅浅的呻吟传来，我一抖，马上将眼睛凑上去。然后，我的眼珠子脱窗了……喉咙里发出咕噜的一声……一股热流由鼻间滑下……
我任由鼻间的那股热流滑啊滑，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室内，如果这是一种煎熬，我宁可发扬我党伟大的精神煎熬到底！！
房内烛光已灭，但因为有月光，一切变得更加如梦似幻。
白色的纱帐随着灌入的风一下下飘起，月哥哥躺在柔软的被褥间。
月光下，那张冰清玉洁的脸庞晕出不正常的潮红，他的呼吸越渐急促，刚刚听到的低吟再度由那微阖的口中逸出……而他的双手，正在那高高竖起的火热上来回抚弄着……
似乎是听到自己泻出的声音，他蓦地咬住唇，眉头蹙起，表情有些恼羞。房内旖旎一片，他的黑发与白绫被汗水染的有些微湿，一缕缕贴在鬓边，透出难以言喻的淫靡之感。
……我傻愣愣的看着，口水与鼻血齐飞，也顾不得去擦。
老子……老子这是在观赏……传说中的……
噢，鼻血……妈的！再流老子要虚脱了！！
我猛地低下头，撩起袖子一擦，再度飞速抬起，生怕错过分毫的跟雷达似的密切监视观望。
美人儿手下的动作逐渐加快，那个粗大的东西将亵裤撑起，似乎还在一颤一颤的。他的上衣已经被自己扯开，露出白皙如瓷的肌肤，两颗娇羞的红豆在月光下泛出莹润的光泽，只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口。
我从没想到我那个神仙般的月哥哥啊……
他……居然……也有如此情欲的一面……
平日里，我偶尔调戏他逗他玩，他就会扳着个脸，我们最最亲密的接触无外乎拥抱，或者我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我还以为他清心寡欲真要做个出尘脱俗的仙子了……
我的娘啊……我脆弱的小心肝啊……
月哥哥，你如此撩人是为哪般……
我的天啊……我的地啊……月哥哥你别再这么销魂了……
老子已经不做色女好多年……老子跟你一样都清心寡欲了……
我对天发誓从没想过你会……
那边的月哥哥已经是渐入佳境，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呻吟了，一阵阵急促的缱绻的声音由那努力想要咬住的唇中逸出，带着销魂的呻吟……我的脸腾地火红火红，因为，我清楚的听到他边呻吟边呢喃着，“晓儿……晓儿……”
我的妈哟！！我当即一手捂住烧红的脸，一手扶墙蹲下身。
月哥哥你爱干嘛干嘛可你别……别喊我啊！要命了！！
老子已经改走清纯少女的路线了呀！老子天天熟读《女戒》《烈女传》跟那什么四书什么五经啊，老子现在真的就是个纯白纯白的美少女啊！！
老子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呀！！！
我无力的扒着墙角，一个劲擦着汩汩而出的鼻血……不行了，腿软，站不起来了，老子爬着走吧……
我匍匐在地，缓缓前行，脸上又红又臊，房内销魂的呻吟声还是一阵阵传入我耳中，“……晓儿……恩……晓儿……我爱你……恩……恩……晓儿……”
我突然被就那句软软的我爱你震住了，只差没趴下！丫丫的我们在一起三年他可从来没有当面对我说过这句话啊！！
别说我爱你了，基本上连句甜言蜜语都没有，以至于我一度以为是不是混在一起时间长了，感情就跟那流水似的哗啦啦的没了，我还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才让自己接受那悲摧的现实。
不行！我要趁此机会验明正身！！
我再度爬回来，又扶着门缓缓的站起了身。
不用不好意思不用不好意思，是他在那啥啥又不是我那啥啥……我一边硬扛着热的都跟40多度高烧般通红的脸一边就着刚刚那个洞再度往里看去。
那个东西比刚刚还粗大了……鼻血……
我这鼻血又飞流直下了！
他貌似进入了极佳的状态，身子在不停的轻颤着，双手在那玩意上近乎粗鲁的来回……他的喘息急促加剧，如脂的肌肤染上一层层红潮，摩擦声跟他压抑的呻吟软软的呢喃混杂在一起，组成最旖旎的协奏曲。整个房内春光四溢，糜烂不已。
终于，在爆发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他放开手，原本颤抖着弓起的身子软软的陷入到床褥中，好似慵懒的再也不想动。
房里情潮的味道盘旋缠绕着，连站在门边的我鼻端都被斥满。
可是，在这原本很是绚烂的氛围中，却突然升出了股悲凉。月哥哥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却是不可言说的忧伤与落寞……
我看到他身侧的手掌逐渐收成拳，紧紧攥在一起，他的表情几番变换，最终成了看不到内容的空虚。
我想起这近三年来，我们两相敬如宾。我偶尔对他胡闹，他就会马上变脸斥责我，让我不敢过分丝毫。起初我以为月哥哥是自卑，可是时间久了，他还一直这样，即使手跟脚都好了也是，于是，我沮丧的在想，这就是生活啊……╮(╯_╰)╭
原来，我始终还是对他看的不够透彻啊！
嗯哼，月哥哥，我今晚一定要扒掉你的假面！不对你动真格，你还以为我这日月双雄是混假的呢！
我悄悄溜回房里，翻箱倒柜找出迷烟，然后自个儿吞下解药，飞身而出，跃到月哥哥房外。
这会儿估计他已经由刚刚的高潮中缓过劲儿来了吧，但他肯定还没睡着。
我整整衣衫，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须臾，里面传来低沉的应答，“晓儿？这么晚了你……”说着有细碎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想要下床。
“等等！”我出声喝止，“月哥哥，你不要动哈！就在房内呆着！”
我得先来点情调，直接两两相望就没意思了，渲染意境是第一。我隔着门，放柔声音说，“月哥哥，我来唱首歌你听。”
“总是相信有更好的，会在前方，就不顾一切的飘洋过海去，用尽一生寻找。倦了累了渴望拥抱，却找不到，才忽然想起你还在我身后，静静等着我，给我依靠。你是我的幸福吗？为何幸福让人如此犹豫。爱情，渐渐模糊，你的付出我总不够清楚……”本来只是为了渲染点情调，可唱着唱着我的眼睛却花了，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也变得模糊不清，“你是我的幸福吗……为何幸福让人变得忧郁……我爱你，不再怀疑，只想对你说，我愿意……”
身后响起了开门声，我赶忙擦干眼眶里蓄着的水花，转过头，冲站在门边的月哥哥痞痞的笑，“帅哥，你是我的幸福吗？”
白绫阻碍了我们视线的相交，但阻不了他的心绪，可是，他的唇几番启齿，却总说不出个是来……
我扑上前，栽入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连声道，“我听到了！嘿嘿！你说是，你说了好多遍呢！“
我不容他反应，拉着他走进房内，又将房门关上，关门的时候悄悄把迷烟放在墙角。不用担心这样效果不好，那必须会让人浑身无力软绵绵的跟棉花有的一拼。
没错，老子决定霸王硬上弓！！(╰_╯)#
“月哥哥……”眼见他似乎是想去把灯点燃，我立马由他身后抱住他，止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寂静幽暗的房内，还残留着他刚刚情潮过后的味道。
我故意吸吸鼻子，疑问道，“咦？这是什么味儿？”
月美人儿脸上迅速飘起两抹红晕，但他马上稳住了，若无其事道，“或是室内气流不畅。”
“哦——”我应道，哦字拖得老长。我看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我压下窃笑，将他往床边扶去，“月哥哥，你休息吧。其实我就是睡不着，来看看你。你继续睡，我在一边坐着就好。”我不由分说就把他推倒在床上。
“晓儿……”他想坐起身，又被我推倒。这会儿他似乎是突然觉得不对劲了，连声音都带有浮软，“晓儿，你……”
“嘿嘿嘿！”我笑着坐直身，观赏般看他挣扎着想坐，又跌躺在床褥间。
这下我放心了，他是彻底软骨了没劲儿了，哇哈哈哈！
“晓儿，莫要胡闹！”他脸上闪过不悦。
我伸出手跟流氓一样勾起他的下巴，“大爷就要胡闹，咋地吧？”说着，我那双恶魔之爪还伸入到他衣内，在刚刚就引人垂涎不已的小红豆上按了按。
他呼吸蓦然急促，但也即刻板下脸，冷声道，“晓儿，出去！”
“就不出去就不出去！！我咬我？”我跟一无赖似的凑到他跟前，嬉皮笑脸道，“咬啊咬啊，我让你咬！！”
他别开脸，躲避我就要贴近的气息，声音冷如寒冰，“萧晓，莫要不知分寸，快出去！”
看看，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我让他呼吸加速了，他马上就会用一张扑克脸把我冷开。我说月哥哥你这样累不累啊？哎！╮(╯▽╰)╭
今晚不把你给拿下老子以后就不再自称为横扫大江南北的日月双雄了！！
我猛地扯开美人儿的衣襟，他一颤，扭头喝斥，“萧晓！！”脸上是真的又冷又怒。我才不管那么多，已经埋下头，咬上那粉红的小豆豆。
他顿时由喉咙里逸出低吟……我抬起头冲他得意的一笑，他又紧咬住唇，满是恼羞。
须臾，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似乎要走语重心长的路线，“晓儿，夜已深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人家睡不着……”我趴到他的胸膛上，软软道，手指在他红豆四周打着圈圈，还时不时按压住中心，那粉红豆豆在我的玩弄下显然变硬了些。
101、依然河蟹
“晓儿……”上方是月哥哥气息不稳的声音，“莫再闹了……”
我舔舐着那粉红的果实，手掌在他的胸腹上摸索游移，口中喃喃道，“月哥哥，你这么可口，却不让晓儿尝……好过分呢……这本来就是老婆该有的福利嘛……”
“晓儿……别这样……”他的声音似痛苦与愉悦在交杂，混着说不清的挣扎。于是我不由得庆幸给他下了迷烟，不然这家伙这会儿肯定得点我的穴不让我再动。
当我的手伸入他亵裤里时，触到的已经是一片烫人的火热。嘿嘿，还装蒜呢！我站起身，解开他的亵裤，往下拉。
他的声音愈发焦躁了，“晓儿……听话……别闹……晓儿……”
我才懒得管他的垂死挣扎，直接将他裤子都剥了，那小家伙渐渐的抬起头昭示着主人的欲望。我在那上面摸了两下，引得他一阵闷哼连连，全身肌肉都紧紧的绷起。
我没再继续，而是掉头将他的上衣也彻底剥个精光。看他跟个洋娃娃似的不得动弹的任由我折腾，我心里这邪恶的火苗越烧越旺啊，哇哈哈哈！
“晓儿……莫再闹了……”他有些艰难的喘息着，脸上明明满是动情之色，可那叫人郁闷的理智居然还在。
我翻身跨上床，坐在滑溜溜的美人儿身上，埋下头去吻他的唇。我把手插在他颈后，将他的脑袋微微托起，舌头钻入他的皓齿中卷起他的舌吮吸舔食，月哥哥的抵触越来越微弱，不多时我们已经是如火如荼的缠绕在一起。
他的表情由那种矛盾的挣扎变为了全然的沉迷，玉洁冰清的脸庞上流光溢彩，焕发出别样的美艳动人。我更加卖力的吻着月哥哥，我喜欢他这样，让人觉得是一种由心的幸福与快乐，而不是强撑起的单薄笑颜。很多时候，在我轻手轻脚的悄悄观望他时，他的表情真的很苍白，一眼看去只让人觉得忧伤……
一个长长的热吻过去，我放下他，我两都呼吸急促微微喘着气。我拉起月哥哥的手，触上我的衣襟，拿捏着娇滴滴的嗓子嗲声道，“月哥哥，我好热……”
我抓握着他的手，扯开衣襟，脱掉外衣后脱里衣，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时，我放下他的手，凑到他跟前，在他耳边软声呢喃，“月哥哥，你帮我脱了它……我好热呀……”说着，我贴到他的胸膛上轻轻蹭着。
他的喘息越来越粗重，这次连理智的话都忘了说了。很好，再接再厉！！
“月哥哥，帮我咬掉它……”我呵着气，将身子覆到他上方，“月哥哥……”
他的脸上一片迷离之色，恍惚着张开了口，咬住肚兜一角，我坐起身，肚兜顿时由身上滑落。不着寸缕的上身让我的脸也不由得烧红了。
好吧，咱把老脸豁出去了！！
我抓起他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胸前，“月哥哥……”不大的胸部被他包握住，当他的掌心触到那顶端的粉红，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我手一软，他的手也顿时滑下了。
该死的，不该用迷烟啊！……o(>_<)o……
月哥哥现在一点劲儿都没，啥都得自己主动了！
“晓儿……”他的声音混杂着浓浓的情欲，似乎想努力抬起手。可我用的那不是一般的迷烟啊，囧！
“月哥哥，来……”我再度抓起他的手，放上我的胸。我俯下身，有些羞怯的将粉红顶端送至他唇边，诱惑道，“月哥哥，张嘴……”他的唇一张开，马上触到了那粉嫩，当即条件反射般含住。
我调出个最好的姿势任由他舔咬吸吮着那颗果实，并带领着他的手揉捻着另一边果实。我的身体越来越热，柔软处被他弄的沉甸甸的……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主动的。我马上再度退开。
“晓儿……”月哥哥有些不安的唤道，此时他已被欲念所主宰，白皙的脸庞一层层红潮在漫延，混着他身上散出的淡淡香气，如同待人采摘的诱人花蜜。
“月哥哥，”我捧起他在月光下白里透红的晶莹容颜，轻柔的吐气，“让晓儿来爱你。”
我埋下头，亲吻他覆着白绫的眼睛，亲吻他沁出汗珠的鼻尖，亲吻他弧线优美的下巴，亲吻他绝美的脸庞，亲吻他如瓷的脖颈，虔诚而专注的吻一路向下，舔舐他的锁骨，啃咬那两颗亟待润泽的小红豆。月哥哥在我身下一阵阵细微的颤栗着，“晓儿……晓儿……”沙哑的呢喃一声声由上方传来。
我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宽大而湿润的手掌贴着我的手掌，汗水将我们的掌心濡湿在一起，紧密黏合。
我亲吻着他的肌肤，舌尖在他的胸腹上打圈，缓缓下移。当我的吻来到他的敏感地带时，他浑身更加紧绷了，一阵阵燥热滚烫的吓人。
“晓儿……别……晓儿……恩……恩……”他的抗拒在我舔上那个东西时彻底化为呻吟。
“晓儿……停下……”他蓦地攥住床单，声音再度恢复了理智，“别……别为我这样……”
“月哥哥，只要你快乐，我也快乐……”说着我再度为他舔舐。其实，我还真的是要克服很大的心里障碍，但是看他一脸别扭又压抑的极端享受感，我又觉得都值得了。是的，只要他快乐……
我顽皮的又舔又咬，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微张的唇粗重的喘息着，抽气声不断，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窜过一阵阵极端享受的痉挛。那个东西在我的撩拨下已经是高高直立，顶端不断由浊液渗出。
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阵阵压抑的低吟不受控制的逸出，我看他快要撑到极限了，马上放开他。果然，一股浊液猛然喷射而出。
释放过后，他全身瘫软在床上，低低的喘息着，脸色红润如同熟透的果实，透明的汗珠由额头滑落，一副极端享受后的餍足之态如此慵懒而诱人之至。梨花香混上情潮的味道，竟也透出说不清的妖娆之感。
我为月哥哥擦拭身体后，俯身上前，附到他耳边坏笑着轻声说，“月哥哥，你还能再来一次么？”
“晓儿……莫再玩了……”良久，他竟然又吐出这么句话，脸上带着说不清的痛苦挣扎。
“靠！我生气了！！”我拍上他的脑袋，低下头再度狠狠吻住他的唇，吻得有些暴躁，几乎是撕咬着他的唇舌。当我抬起头时，他的双唇被我咬的已然红肿，我有些不忍的舔了舔，又恶狠狠道，“我今晚非要把你给吃了！！”
我直起身，跪立在他上方，抓起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由胸摸到小腹又缓缓滑到下方……当带着他的指尖游移到娇羞地带时，刚刚碰了下柔软的花蕾，我自己先软了，顿时趴倒在他身上。哎，真气人！！
我这正愤愤的，他的手突然放到了我背上，轻轻抚摸着我的背脊，柔声哄道，“晓儿，乖……歇息吧……”
不行，我的大脑再度恢复理智，今晚必须要把他拿下！不然我们之间一直会存在一道莫名其妙的障碍，而他还会一直这么压抑着自己。
我懒洋洋的趴在他身上，舔着他的脖颈，软声鼓励道，“月哥哥……我是你的女人……我是属于你的……我是你的……”
他的手在我背脊上反复抚摸，正当我耐心快要耗光时，他的手覆上了翘起的臀，然后渐渐的顺着股沟往里滑，当他碰到花核时我忍不住轻吟出声，“恩……”
“不……”他蓦然一抖，手撤开，急剧喘息。
“靠！”不管了，霸王硬上弓！我起身，将他那本就在苏醒中的玩意挑拨的彻底昂扬后，试着做上去，可刚刚一碰，一阵难忍的疼痛就传来。
天……好痛……真的好痛……我当即滚到一边，抬眼看一眼月哥哥，他咬着唇，缓缓的抽气，额头的汗大颗大颗滚落，想必他现在是忍得很辛苦。
我豁出去了！！不就是疼吗？怕个毛！！
就当是一刀把自己劈成两半，死了还能重生！！不怕不怕！！
我再度起身，这次我不给自己逃跑的机会，对准位置后，一咬牙，猛地坐下，伴着这个动作，是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趴倒他胸膛上疼的直哆嗦，再不能动弹分毫。
“晓儿……”一双颤抖的手臂抚上我的发丝，“晓儿……晓儿……”他在我发上抚摸着，有些慌乱的叫道。
“没……没事……”良久，我终于牙齿打颤的开口。他的身体在我身下似乎有些难奈的动了动，我马上按住，哆嗦着道，“月哥哥……别……等等……我……我……要死了……等我死完……”
他的身体瞬间僵直了，跟尸体似的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但那火热的温度，和身上一层层沁出的汗珠是掩饰不住的，他青筋暴起的手臂紧紧攥着床单。我知道他现在忍得很辛苦，可是……
我实在不行啊！！我的天啊，地啊，太他妈的要人命了啊！！
我悄悄擦去逼出的泪花，趴在他汗湿的胸膛上呲牙咧嘴，把痛呼闷死在胸臆间，一定要坚持住！！
良久，良久，我稍微适应了这种剧痛，可我真的提不起力气主动啊。
“月哥哥……不行了……我实在没劲儿动了……今晚到此为止吧……”我努力撑起身，就在我哆嗦着准备将身体抽离时，他突然坐起了身，将我抱住，“不……别走……”
他将我纳入胸膛，紧紧箍着，急促的呼吸间喃喃自语，“晓儿……容我自私一回吧……晓儿……”
他抱起我的腰肢，在那个东西上缓缓来回，一次次摩擦带来的剧痛让我冷汗涔涔，我紧紧咬住唇，不要自己发出痛呼，渐渐的，一阵奇异的快感窜起，与痛感混杂在一起，让我仿佛在生死两重天煎熬着。不多时，快感完全取代了痛感，我环上月哥哥的脖颈，任由他牵引着在云雾中飘荡……
火热之后，一切归于平静，我软软的趴在月哥哥怀中，耳畔是我们急促的喘息声。
“晓儿，对不起，弄痛你了……”他抚上我的发丝，满是心疼的柔声道。
“没事……”我缓口气应道，“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第一次会那么痛，现在终于懂了。因为疼痛，所以刻骨铭心……”
我抬起头，捧住他的脸，亲他的唇，“月哥哥，生辰快乐！感谢你娘……不，是我们的娘亲，在二十多年前生下了你。”
他一怔，随即将我紧紧抱入怀中，抽动的喉咙无语凝噎。
静静的拥抱良久，我将他推倒在床上，选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拉过丝被为我们覆上。
“月哥哥，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嗯？”
“呵呵，这个问题虽然有点白痴哈，但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蛮不好意思的说道。
“为什么……”他低声重复，表情有些迷惘，“……为什么呢？”
“不准拒绝回答，要说老实话！”我威逼。
“解开情毒之后，我也常想，为何还放不下你？为何那么想见你？为何会因你食之无味夜不安寝？或许……是在山崖旁，看到你分明无能为力却为齐钰奋不顾身……或许是在雪地里，你脏的像个小乞丐，浑身被冻得发紫，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惊恐的看着我、哀求我……抑或是你因走投无路对我说你喜欢我，紧紧抱着我让我不要离开你……也或许是你哭了一晚倾诉你的孤独与不安……或许是你为了另一个男人义无反顾的冲上擂台，或许是你明媚的笑颜，或许是你的故作坚强……关于爱的理由，我真的理不清了。”他的手指在我的发间温柔的穿梭，轻声低语，“我只知，你需要一个依靠，需要一个挡风遮雨之地。”
泪水在不自觉间滚滚而落，我赶忙擦去，吸吸鼻子道，“那个什么，我发现怎么就我最糗的时候都被你看到了！好丢人呀！”
“晓儿，我不明白，你的双肩那么单薄，却为何总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那么脆弱却为何总要故作坚强？我再也不想看你跪着求我……不想看你绝望的挣扎，不想你被无法掌控的一切逼的走投无路，不想你像个傻瓜一样把自己的人生搅碎……”他将我在怀中搂紧，柔声道，“晓儿，我不愿你羸弱的双肩承担任何东西，我只要你快乐无忧的活着，只想你永远绽放明媚的笑颜……”
月哥哥的声音那么柔软，好似尚未落地就已融化的飞雪，我泪眼婆娑的蜷在他怀里，既感动又陶醉。一股股暖流由他炽热的胸膛灌入我心头，如此温暖。良久，我哽咽着喉咙道，“所以你就心甘情愿站在我身后，做我的依靠是么？所以你从来不争也不抢，敛去所有光华像影子一样陪着我是么？所以你就变成了个笨蛋白痴！！”
102、最后的最初
不久后，我们就要告别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宁静之地了。其实我总在想，月哥哥的打算是怎么样的呢？获得那个密宝，然后干掉周桓夕？他可是皇帝，那这个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但如果不找周桓夕算账，似乎又太憋屈了……
当然了，这些就我自己想想的。他的思想挺深沉，而且总不太爱跟我聊这些。无奈啊，他就喜欢把我当个小孩似的照顾着。
出发的前一晚我躺在床上越想越激动，三年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的。这激动里混杂了好多说不清的滋味，不安？还是怯弱？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呆在这里，就这么老死下去，又何尝不好？
人生，人生，那么多人劳碌奔波的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个什么？
月哥哥将我抱入怀中，抚着我的发丝柔声道，“早点歇息。”
“嗯！”我埋在他胸膛上，吸取着属于他的气味，这是一种让人安定的味道。
自从那次后，我们开始住在一起。我原本想月哥哥是不是该为我和他搞个婚礼呢，毕竟以前那只是订婚嘛，可他似乎都没考虑这个，我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囧！
我就郁闷了，以前一天天想娶我的人怎么现在对婚姻大事这么不积极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老珠黄不值钱了？……悲剧！
伴着月哥哥体内散发出的那股好闻的味道，我逐渐陷入了梦乡。
可我真没想到，当我一觉醒来时，身边就没人了。
左摸右摸都是个空……早起了？前几天明明还总陪着我，跟我一道起床呢。我心里有点不安，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我靠！怎么睡的这么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月亮都要出来了……
“萧姑娘。”两旁突然传来恭敬的声音，左右一看，两个白衣女人正在对我鞠躬作辑。
我呆了呆，顷刻间心里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该死的月天心！！可恶的月天心！！混账月天心！！他妈的甩下我自个儿跑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我问道。
两位侍女摇了摇头。
再度回到房中，我发现桌上有一封信，拆开一看，简单的一行字，“晓儿，事情解决后定将速归。勿念。”
可恨！！我一拳砸在桌子上，结果砸的自己更闷了！疼啊！
成，你行！你就背着我去得瑟吧！老子在这里混吃混喝日子可落的清闲呢！你要我做姑奶奶我岂有不做之理！！
可想是这么想，当一炷香过后，我的脑子又纷乱起来。
真的要等在这里吗？这跟上次变个狗身做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每次都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当事情发生后变得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曾经的教训还不够吗？若是避开一切，只会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地位。
所以，这次我一定不能再回避了！既然月天心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我就需与他共同面对风雨！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月哥哥，我要让你知道，我萧晓还真就不是个废材！！
咬牙切齿的打定好主意，我就开始收拾东西。额，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有钱一切好办。准备了一两天，略施小计，我便设法下了山，搭上驿马车后，一路飞之夭夭。哈哈，想追就追来吧，姐姐旅途烦闷正愁没伴呢。
曾经偶尔在墙角处也听到些关于那什么秘宝的事儿，大概地点好像是在林西那一带。所以我要去的目的地就是林西！
现在的第一个目标是入关，然后往林西前进。
一路转了好几趟马车，历经各渺无烽烟之地，总算是到了入关之处。
我跳下马车，看向眼前巨石壁垒数丈之高的关城，心里感慨万千。
中原啊中原，你萧大爷又来了！
关口处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好不热闹，但却秩序井然。可当我正要往里走时发现了个问题，他们好像都揣着个什么东西。
传说中的通关证？
似乎戒备还很森严，一个个验收后排着队进去。城楼上方和通行处都排满了一身铠甲满面威严的士兵。
这可挫了……我哪来的什么通关证啊……
老子就一游民……
我跟在队伍后排着，心里却很是忐忑不安的在不停琢磨，这可怎么办呢？不能都来到这儿了被堵回去啊。那我鄙视自己一辈子！！
“通关文牒呢？”果然其然，到我时一个守卫冷着脸问道。
我装模作样的打开包袱，然后装模作样的叫，“哎呀，怎么不见了？”
“没有文牒？身份可疑！把他带去搜身！”他冲身边的另一人道。
搜身？那还得了！岂不是被占便宜了！！
“官爷……你行行好让我过去还不行么？”
“少废话！一边去！”他猛地将我往一旁推去。妈的，如果不是看在他吃皇粮的份儿，我不把扁成包子脸！！
我凑近一步急急道，“官爷等等！！我想起来了，文牒在我亲人那里！！我们一道去中原做买卖呢！！”说着我就转过头，往正走到关口的人群随便一指，“就那个！他是我二大爷！还有那个，她是我姑……那个是我婶婶！那我三叔……我们带了好多金银要去中原做买卖，还有……”我到处一顿乱指乱认，看着的就攀个关系。
那群人在囧了一瞬后，一个个都跳起来叫，“臭小子谁是你二大爷！”“我不是他姑姑……”“哪来的浑小子……”“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就成了你三叔……”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快点过来帮我解围啊！”我痛心疾首的叫，表情好不抑郁。
视线无意触及城墙上的皇榜，我指着一人跳起来叫，“好，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官爷！！我二大爷是逃犯！！就那牵着马的！他脸上那张皮是假的是面具，你们抓来看看就知道了！！”
“快抓住他啊！朝廷有赏的啊！”我边喊边煽动道，马上有士兵配合的叫，“抓住他！”那人当即跨上马调头飞奔，嘿嘿，其实我瞅他那样儿就不是善茬，袖子里还藏着把刀呢，绝对是不能跟官府打交道的人。
见那人逃窜，有更多官兵立即追去，人流顿时被挤散了，这可是来往络绎不绝的关口啊，我当即趁乱足尖轻点飞跃而去。哼，老子武功可不是白练的！！
一路飞掠数丈，早就把后头那什么单薄的有人擅自闯关的叫唤丢在了脑后。
中原——I AM COMING！！
进入关内后，我化名日拉拉，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使得日月双雄再次名声大振。
毕竟自己找月哥哥比较艰难，我便在行进的途中增加知名度，让月哥哥知道我来找他了。双方会合就容易多了。
虽然打不过月哥哥，可我现在的本事也不是盖的，中上层次的人都绝对能轻松搞定。
人家感谢我时，我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对一百个人说，月魄，日拉拉要来日你了！
月哥哥在我三年的熏染下可已经是完全了解这类词汇了。真不知道当这话真的传入他耳中时，他会是个什么表情。哈哈！
这一路除了必要的做做好事竖立竖立形象，我就是加急赶路。武功好就是好，也没遇到什么挫折。
当然，我现在懂得保护自己了。即使是做好事我也会量力而行。或者可以说让自己远离危险。
我一般做的就是扫除那些二胯子恶霸之类的窝囊废，江湖纷争我才不参合。而且整恶霸很具有传播性啊，三姑六婆的嘴是最长的，嘿嘿！
这样叫用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回报。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快到了林西。
途径红楼时，我鬼使神差的进去坐了坐，依然莺歌燕语，依然歌舞升平……即使曾经在这里相遇的人，如今已经散落在天涯……
如同好久好久的以前，我跟一个人在这里相遇。
久的就像是一场遥远的梦境。
而梦里的一切，都已经是恍如前世……
人家说，很多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念念不忘中忘记了，而我是不是正相反，一直告诉自己不去想的事情，却在漠视中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的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我甚至还清楚的记得，曾经，在一间罗帐层层幽香漂浮的厢房内，他半倚在床上看着我笑，眉眼弯弯，青丝流泻，一颗泪痣妖媚销魂……
走出大门外后，我回首红楼的灯火阑珊，脑中突然就浮现了一句话……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到达林西后，四处溜达，我的心突然像个沧桑的老人一样感慨起来了，林西，一个多舛之地啊。
我就是在这里，一切都被改变了。
官没了，美男没了，运气没了，钱财没了，什么都没了……
如今，我又走回了这里。
这是冥冥中的安排还是一种巧合？
噩运初始之地，会是噩运终结之地么？
但愿……
找月哥哥找的毫无头绪，这几日我没事就去街上溜达。然后发现一个稀奇的新闻，听说某某地某某神医又来悬壶济世免费义诊了，街头巷尾都在欢喜鼓舞。
本来就是听听，可看他们传的那么神，我也不禁想，那么神的话，能治好月哥哥的眼睛么？
“眼睛算什么？思神医都让我家那口子死里逃生。”一卖菜的阿姨如是说。
医术那么高超，会是那个人么？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呵呵，这种事在他看来应该很无聊吧……他从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有些孩子气的笑……
想起他叫我小主人时那一脸娇憨的模样……
唉唉，我最近是越来越老了！当一个人越爱回想过去，证明他越苍老！这可不行。
我还年青呢，我是一红火的五好青年！！
丢掉一脑子凌乱的思绪，我决定去试试。听说那位神医每月会有三天时间义诊，各地游离不定，但凡那三天找上他的人，无论大病小病，一律免费看诊。
等我终于一路打听着到那临时性的医馆后，再度叹为观止，外面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这热闹程度，跟集市有的一拼。
我不由得想，莫非他们就是把病拖着这时候医？
我排在队伍后，可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了，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想了想，我退出队伍，去集市上买了几只鸡几只鸭还牵了几条土狗，套个头套再度风风火火的来到医馆。
我越过排队的人群，飞奔冲上前，大叫，“感谢神医啊！我家媳妇那病总算是好了！！神医您就是华佗再世啊！！”说着，鸡鸭狗全都脱缰了，满院子飞的都是，安静的队伍被打乱，我迅速扯掉包在头上的头巾，钻进前排队伍里。
等他们把那些玩意都处理好，一切再度恢复安静的秩序时，我已经是呆在了前排。
嘿嘿！速战速决！
不多时就轮到我了，别说，我还真有点紧张。
上帝保佑，这个所谓的神医一定要真神啊！
绕过一个回廊，我被他们带进一间房内。
房内光线不浓不淡，阳光透过纸窗正洒在摆了张座椅的地方。在墙角处一个比较阴暗的地方，摆放着一套红木雕花桌椅。一个人站在桌前，身子微微弯着，似乎在写写画画，身形很清俊。但他低着头，一身素色，几乎要融入到那片阴暗中。
我觉得那阳光下的椅子该是为前来求医的人准备的，我毫不客气的坐了过去。
“替人求医？”淡淡的声音传来。
“嗯！”我点头。
不愧是神医啊！肯定是凭借我这脚步声和气息就听出我是健康的！
“留下病人症状与住处，便可离去。”随着他的话，一位童子拿着本小册子走到我身旁，“公子请讲。”他执握住狼毫似乎是要挥笔了。
额，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呢……
“请问神医，你能医眼睛吗？能让没有眼珠子的人复明吗？”我试着问道。他的手似乎在瞬间微微抖了抖。
“没有我家先生医不好的。”那位童子接口道。
我顿时放心了，看向那位小可爱笑道，“那就好！！”
真没白来啊！
可是，住址……这个问题……
我都不知道月哥哥在哪儿呢……
“神医……”我刚转头，正撞上那位神医的目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正看着我，可就在我们视线交错的瞬间，他已经低下头去。
我只能匆匆瞥一眼他的脸，很清秀也很普通。但那双眼睛，虽然我只是一扫而过，却觉得他不像医者，更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而且他全身都散发出一种偏寒偏阴的气息，虽然离他这么远，我却似乎都能感受到他骨子里散发出的阴飕飕的感觉。
我终于明白这把椅子为什么要摆放在阳光下了，驱寒。╮(╯_╰)╭
口碑好就行了，管他给人的感觉怎么样！我商量着冲他说道，“那个神医，我能够预约吗？我那位生病的朋友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等我找到了你就帮他医好不好？”
“好……”他略微颔首，低低的咳嗽了几声，似乎不太舒服，声音也有些沙哑，“诊金，一千两黄金。”
“靠！！”我当即跳起来了，“你这不是义诊吗？怎么可以这样啊！！”
一千两黄金，我靠！！我哪来那么多钱啊！！月哥哥也没啊！！
他的手似乎又猛然颤了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给吓的。哎，我太不冷静了，把他惹毛了，谁给月哥哥看病去啊。
远远看去，他的手指骨修长，但白里泛青，看起来无力的很。
这么文弱书生的一双手，估计他没练过武吧。
我想了想，缓和了语气说，“神医啊，你要对得起自己的口碑啊。咱这不是特意慕名而来嘛！”
他已轻轻搁下笔，抬起头，在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的睫毛好长，好漂亮。在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似乎是一种不该属于他的惊艳之美。
这次他都没有与我对视，直接将目光移向了窗外，淡淡道，“过了义诊之时，自是要收诊金。”清润淡然的语气还带着些刚刚咳嗽残留下的沙哑。
哎，这神医气质那么阴还给人的感觉那么虚弱，他真的行吗？
相信群众！要相信群众！！所谓真人不露相！！
“那我没钱嘛！而且我是在你义诊的时候来的啊！”我可怜兮兮道，“你不是悬壶济世的神医吗？你就不能行行好啊？我大哥他都没有眼睛，好可怜的！！”
“下一位。”他坐下，淡淡道，余光都不扫我一眼。
靠，不过一大夫吗，拽什么拽啊！气人！！可偏偏我还就是有求于他，无奈，我冲上前去，大叫，“等等！”
就在我上前时，他倏地将案头上的纸张一折。
晕，怕我偷看你药方啊。为了月哥哥，我继续忍，我好声好气的哄道，“神医，你别这样啊，我想想办法还不行吗？一千两黄金是吗？好！老子打劫也要打劫回来！！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再来找你的。”
今晚老子就去劫库银！！
说完，我转身就走。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计划！
“打劫？我不医作恶者。”身后飘来清幽幽的声音。
噗！！我转过脸，赔笑，“大哥，这不是说着玩嘛！谁让你拿高价压我这小老百姓啊！”
“还有一个可行之法。”他坐在阴暗里，垂着头继续道。
“什么？”有转机了！
他突地又咳嗽了，连咳了好几声后，才终于缓过来，然后声音更哑了，“留此做小厮，一日可抵一百两黄金。”
哗！那就是说我十天就能赚回来给月哥哥治病的钱？赞的！
我当即眉开眼笑，走上前拍拍胸脯道，“没问题！有什么可使唤的尽管来吧！！”
他没做声。
我逐步走进，试探着拍马屁道，“神医，你身子似乎不太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哟。不然你要是病垮了，那些病人可怎么办。”
“出去！”他突然冷声道。
“啊？哦哦。”我马上转身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处，又是一声喝斥传来，“站住！！”
我稍息立正站好，转个身，微笑，“先生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为了月哥哥的眼睛，这神医再怎么难伺候我也一定要挺十天！！
他又沉默了。
正当我要提醒他这样下去很耽误其他病人看病，他突然就埋下了头。我正对着他的斜侧面，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蜷缩起来的他仿佛变成了一抹灰暗的影子……
103、念妻神医
等等，这位神医会不会是什么病发了？
“神医——”我当即奔上前。
“公子，不要无礼！”那位童子拦住了我。那头的神医挥了挥手，艰涩的声音传来，“带她下去……”
“是。”童子对他恭敬的行礼，随即拉拽着我往外行去。走出后他对守在外面的侍女吩咐道，“今日暂且闭馆，先生身体不适。”
被他带着走到后园后，我奇怪的问，“你们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童子颇为老成的叹了口气，“先生患有心疾。”
“心疾？”我还没听说过这种病呢。
“发病时会心绞痛，如万千钢针穿心透骨。”童子的声音更低沉了。
“天哪！居然有这么……对了，他不是神医吗？怎么治不好自己呢？”
“我也不懂。先生可治天下间各种疑难杂症，为何却独独医不了自己的心疾，且一次比一次严重，突发频繁……”童子都有些哽咽了。
“那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童子没说话，脸上一片悲戚之色。
我小声的问了下，“你觉得……你们家神医可以撑多久？”
虽然对这位神医命不久矣我很遗憾，可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坚持到替月哥哥医眼睛之前啊！！刚被我碰着，他就挂了，我也会被气死的！！
“我等医术浅薄，又怎可预知。”他的神色转而又变得坚定，“但先生意念惊人，他一定会坚持到医好它为止！”
“嗯嗯！”我赶忙点头。我也希望他坚持坚持再坚持啊。
“你记住，先生喜阴喜凉喜静，尤其不喜光不喜闹，你以后若是在先生身边办事，一定要维持安静，不可发出声音打扰先生。”
“哦哦。”怪不得这位童子安静的我走进去时都没察觉出他的存在。为了自己在这十天内将马屁拍的更好，我又追问，“他有什么嗜好呢？”
“先生无所嗜。”他简单的应道。
问了等于没问，囧。
一路闲聊着，我算是大概了解那个神医了，几个字就可以概括，性格怪异！
童子将我领到一间药房，指着四面高高的都是抽屉的大柜子说，“你就先从识别药材开始准备吧，记住它们都是在哪个位置。”
我看了看，每个抽屉上都贴着小纸条进行标注。本来想还好这三年来我认了些字，可是，当真的凑近一一看去，这些药材的字太生僻了啊！
我的天！我要短时间都记住它们还能迅速认出哪是放在哪的？
我的智商啊啊啊————
“小哥……呵呵，过来下撒！”我第N次不好意思的招呼在一旁整理清点药材的童子。还好这是个小孩，如果是帅哥，我多拉不下脸啊！╮(╯▽╰)╭
他一丝不苟的不仅把字念给我认还解释了一遍后，转身离去，可我突然听到他的低叫声，“先生？”
我一愣，马上转过了头，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前的那位神医，而他也正看着我。在他身后是大片大片涌入的阳光，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眼前只能勾勒出他颀长而单薄的身形，似有微风拂过，将他柔软的发丝轻扬，画出一道道光的轨迹。而他，就像是光芒中一个虚幻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当看着他的身影而看不清那张脸，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恍惚感……我们就这么静静的与彼此对视，我沉溺到一个不可捉摸的虚幻境地里，竟忘了回避他的目光，也忘了抓紧时间拍马屁。
“啊——”我痛呼出声，顿时回过了神。要死，刚刚拉开的抽屉掉下来砸到脚了！
我呲牙咧嘴的蹲下身捂住脚，很是痛了一会儿，等冷不丁由疼痛中回神想起那位先生时，再转头看去，他已经不见了。
童子过来收拾洒了一地的药材，我赶忙帮忙，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手真笨！刚刚实在太不小心了！”
“没甚，公子小心些。”他谦逊的回道，脸上却有些迷茫，“感觉有些怪……”
“哪里怪了？”我纳闷道。
他又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是了，刚刚先生所站的位置有光啊！平日里只要是光他就会避开，可他刚刚竟站立了那么久，还一直看着你……稍等……这更奇怪，先生为什么要看你呢？”
“啧啧，工作验收吧。我这可是一天一百两黄金请回来的超高价小厮啊！我这劳力价值，嘿嘿，怕是全世界都没人能比了。”
“是吗？”童子喃喃自语，“可我怎么觉得先生的模样如同失了魂般……”
“想那么多干嘛，性格怪异的人不是你这种小家伙能理解的！”我打断他的思绪。
忙忙碌碌的半个上午，我跟这个童子算是认识了，他叫阿南，我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叫阿北。我热泪盈眶的对他说，“南哥，你看咱两多投契啊！你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北弟！”
啧啧，第一个顶头上司，关系拉好是必须的！
……
到了午饭时间，我一坐上桌，看到那桌上的菜，顿时就要彻底歇菜了……
我哭丧着脸的对一旁的阿南说，“难道是因为你们先生经常义诊所以很缺钱？”
上帝啊，这都什么午餐啊！就一碗白米饭加一盘菜叶子！
“这是先生的饮食习惯，我们大家都习惯了。”他无谓的答道。
“我知道了！”我猛地拍案而起，惊叫，“我找到你们先生犯病的症结所在了！！”
“什么？”他诧异的看着我。
“再明显不过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营养失调啊！！你们先生需要补！大补特补！！知道么？！得吃山珍海味人参鱼翅海鲜鲍鱼啊！！”激动的说完，我加了最重要也最点题的一句，“然后我们也要适应这种饮食习惯！！”
阿南失声半晌，然后说，“若你认为这是可行之法，自己去向先生提议吧。”
“那我跟他又不熟，而且估计他也不相信我所说的，你去说劝服的可能性更大啊！”我怂恿道。
“不可能。先生做任何事心中皆有分寸，无人可改变他的想法。我们下人需要做的，就是服从。”
“切！那你还让我提议！”我怏怏的坐下来。难道接下来十天我早中晚都要吃这种东西吗？
罢了罢了，也就十天！挺挺就过去了！
痛苦的动了动筷子我决定放弃，身上还有银子呢，大不了自个儿出去吃一顿。
我跟童子商量道，“阿南，你看，我明天才正式上岗干活，今天下午是不是可以自己出去溜达溜达呢？”我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沉吟片刻，回道，“可以。不过你须在酉时回来，先生的饮食很规律，若是过了时辰你就没饭吃了。而且到了晚上大门会关闭，馆内一切灯烛都会被熄灭。”
“嗯嗯，明白！”我连连点头。切，咱巴不得错过吃饭时间。
“话说，阿南啊，你觉不觉得，你们家先生这日子过的都快要成仙了。”我揣测道，“他是不是一位道友呢？”
他皱了皱眉，“先生才不会成仙，不然尘世间的病人怎么办。而且先生是位大好人，只不过脾气有些怪。”
“好？他好在哪里？”我期待着八卦。
“每月义诊还不好吗？虽然仅有三天，可这三天内，很多人都是替重病之人前来求医，三天过后我们就要根据他们留下的住处前去行医。不知有多少垂死之人是被先生治好的，无数人对他感恩戴德，磕头道谢。曾经有个村落闹瘟疫，官府都将那地方封了，不让外人进入，后来有个人不知道是怎么逃出的，赶来求先生，先生前往后为全村人带去了生路，他们为了感激先生，还特意为先生建了祠堂供拜，说先生是九天上的神仙下凡！”
“等等，你不是说官府把那个村落封了吗？你们先生怎么进去的？”
“但凡我们先生想做之事，没有做不了的。”那小鬼趾高气扬的说。
“嗯嗯，你们牛！”我赶忙吹捧。
“牛？”
“就是很厉害啊！”
“那是自然。先生之名被无数百姓交口传诵。”
“诶，对了，你们先生叫啥名儿啊？”说起来似乎只听说过是什么念神医。
“先生名念妻。”
“念七？”我一愣，这名字好怪呀。
“思念之念，夫妻之妻。”
“念妻啊？啧，这名字更怪，而且好娘娘腔！他爹妈真没水平！”我评价道。
“不准诋毁先生名讳！”阿南顿时拍桌而起，对我严厉道，眼里都要喷火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真是，小孩子火气那么旺干嘛呀，来来，坐坐坐。”我劝哄着拉下他。我这嘴巴啊，确实太直了，小孩子受不了的。
“我们医馆内即使最低等的杂役，得到的酬劳都比在富家大院里的总管多。我每月服侍先生所得酬劳足够我全家几年的生活。”
“有前途哟！那你多跟着干几年自己以后可以开医馆了！”
原来这神医是地主啊，怪不得他开一千两黄金，估计他的钱就是在非义诊时挣回来的。
“不，我会一直服侍先生。”阿南满脸的坚定。
“好孩子，还真是知恩图报啊！”我摸摸他的头，赞赏道。虽然这种想法很稚气，但也透出孩童的纯真啊。“你今年多大了？”
“九岁。”
“九岁啊……若是我的宝宝还在的话……就三岁了……”我喃喃道，“如今……该会蹦会跳了……还会一口一个妈妈的叫呢……”
“妈妈是什么？呀，你怎么哭了？”
“没有没有……”我赶紧擦去了突然就滚出的泪，“只是眼睛有些酸……”我深呼吸几口气，平定自己的情绪，笑道，“妈妈就是你们这母亲的意思，我的家乡习俗，呵呵。”
我跳下板凳，“那个啥，我先出去溜达了，傍晚准时回来。”我得抓紧四处找月哥哥的下落呢。
我拉开房门，转身而出，可刚抬起头，又撞上了那位怪异的神医。囧！
让大老板知道自己上班前不好好准备却想着偷懒是不是不好啊……
我有点不知所措，本来想为自己溜达找个借口，可他那副模样，我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他的表情太恍惚了，即使近在咫尺，他却仿佛独自呆在一个旁人无法触及的世界，那是一个封闭的不见天日的悲伤而安静的世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觉得他病入膏肓了，因为他的人连同他那个世界都了无声息。
眼下我该对这个奇怪的老板说什么呢？他就这么看着我，倒有点像阿南说的那样了，失了魂般……
我挠挠头，冲他笑道，“先生好！先生用膳了吗？”
他缓缓点下头。
这算是给我的回应吗？哎哟喂，我还以为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都听不到我说的话呢。
“呵呵，我也刚吃了！那个，先生的心痛好些了吗？”好吧，我承认我是没话找话，可他就这么站在我跟前，我总不能说，你给我让开，大爷要出门了！
他再度微微颔首。
“额……那个，先生你以后要加强营养啊！”
他三度无声点头。
“你能不能说话呢？”囧，虽然觉得这么一个劲的点头很别扭，跟哑巴了似的，可我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人家是我大老板啊，要命！我月哥哥的眼睛啊！！
“你想我说什么？”对面传来他低低的微哑的声音。
“啊？”我被他这逻辑弄的更囧了，“你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
“神医啊，我打算出去为你普查下人口，看看这周边还有多少病人，计算下你接下来的工作量，好进行合理分配。好不？”
他轻声应道，“好。”
啧，这次终于不是点头了。
“嘿嘿，那我工作去了哈！我可不是个拿钱不办事的人！”说完，我欢欢乐乐的经过他身边走人了。
刚要跨过走廊，后方突然传来惊叫声，“先生？！”
我一怔，顿时停住步，回头看去。
天，那位奇怪的神医好像又病发了！他倚着墙滑下身，头埋得很低，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他的侧脸，可他那攥紧的拳头和蜷起的身躯都在颤栗……
那位童子手足无措的呆在一旁，完全没敢靠近。
突然，他倒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这回要出人命了！！
我赶忙奔回去，将神医由地上扶起，他全身颤抖得好厉害，额头冷汗如雨滚落。但奇怪的是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他的表情真的好痛苦，唇色惨白到发青。
我扶着他，朝那位童子叫道，“有没有什么止痛药啊？”
他无措的摇头，泪水怔怔的往下掉，“没有……无论什么药材都试过了，无用……”
感觉搀扶着的人身体越来越冰凉，都到了骇人的程度，我猛地将他抱住，急急道，“你坚持住呀！千万要坚持住！！”
又过了片刻，怀中人还真的好了很多，似乎连颤抖都停止了。我心里一喜，将那瘦削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些，抚着他的后背，为他打气道，“坚持就是胜利！只要我们拿出不屈不挠的革命精神，一定能打倒病魔！！”
不多时，怀里的人气息似乎是平稳了，我低下头，拨开他鬓边汗湿的几缕发丝，小声问道，“神医呀，你好些了吗？”
他依然埋在我怀中，一声不吭。
……或许是需要时间缓和？
想起阿南说的，神医喜静，我很自觉的没再说话了，就这么抱着他。抬头一看，阿南已经是笑逐颜开，朝我扬起个感激的笑，随即无声离去。
寂静的午后，只偶尔有风拂过。我发现这里的一切真的是静的异常，明明前方还有大片竹林的，却静的连大自然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能清楚的听到他那给人感觉越来越舒适的轻轻的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双臂也抱住了我，还抱得很紧。
这个怀抱的感觉……为什么……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呢……
像楚涟碧？不，不像！他身上只有淡淡的药味，没有楚涟碧那股独有的撩人遐思的幽香。
哎哟，我的天！我的腿蹲的好麻呀！！……(>_<)……
为了神医，我咬牙忍忍忍忍忍！！
不行了，脚板一个抽搐，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好凉啊！
再一想，这位神医居然一直是坐在地上的。
“神医，地上凉，我们快起来吧。”我赶忙道，正要将他推开，他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猛地一颤，顿时将我抱得更紧了。
天，我被他勒的呼吸艰难！！
这位神医不是身体很虚弱吗……怎么劲儿那么大……
我努力缓口气，道，“神医……我要憋死了……你……”他的手松开了，我当即长舒一口气。
刚要站起，这腿顿时软了，一双手臂接住我差点就到跌倒在地的身体。
我靠在他胸膛上缓了缓，便推开他站直身。我踢踢腿跺跺脚，抬头冲他笑道，“神医，照顾好自己哈，我得出去了。”
他微微点头，表情寂静，眉宇间就像个乖顺的孩子般。
我有些刻意的去闪避他的目光，转身快步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的眼神心里就有点乱的慌。
出了医馆后，我在大街上四处溜达，人群熙熙攘攘，艳阳当头照，将刚刚那异常寂静却又仿佛异常嘈杂的场景所带来的异样感逐渐消除。
我四下打听是否有眼睛上覆着白绫的白衣男子经过，无果后又挑几个与月哥哥同行的比较有特征的人问，可都没人见过。
跑了一下午，日落时分，我随便挑了家酒馆进去解决肚子。
回医馆吃烂菜叶子？我才不干呢！
吃着吃着我突然想起，对了！月哥哥和圣教的那些人是被朝廷通缉的啊！怎么会暴露在民众眼下，更别说以真面目示人了。靠，看我这笨的！
但在这小城里我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比如说，江湖中人显然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些，街上时不时就见袖中藏有兵刃的或是满口外地语音的人。这种情况现在还不是很明显，但跟上次来这里比起来，真的很有差异。
当我回到医馆时，天色已经全黑了。里面果然是一丝烛光都没有。
我踮脚轻跃上墙，嘿嘿，咱现在也是有武功的人了！
但我上墙后发现前院内有一盏灯笼亮着。烛光随着风摇曳，很微弱的光芒却能让人看清偌大的院子里哪儿是路，哪儿是草啊坑啊的。
我正准备往下跳，眼角余光突然发现阁楼内似乎站着个身影。我吓得当即趴在墙上，我可不能被人发现回来的那么晚啊，不然把我开除了就惨了。
我趴在墙头一动不动，须臾，那个身影往里行去，直到离开了视线。又等了一会儿，我才放心的往下跳。
走过前院，走进阁楼里，我摸索着前进。妈呀，这里面太黑了呀，最要命的是我对这里的构造完全不熟悉。
前方似乎响起了脚步声，我赶忙停住步，仔细去听，步伐不急不缓很有规律啊。很好，我跟着它前进。
真聪明，嘿嘿！就凭我的轻功，这里的人绝对察觉不出的。
我提气收吸蹑手蹑脚的跟着那脚步声前进。不多时，我就走到了后院，月光倾泻而下，一切又变得明晰起来。
我想看清刚刚一直在我前方的是谁，目光四下游移却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啊啊！我刚刚不是撞鬼了吧？！后背猛然抖落了一层冷汗。
再想想……刚刚那脚步声那么均匀，步速步伐轻急缓重完全一样……
我原地哆嗦了下，飞速跑回分配给自己的那间房，腿有些软的爬到床上，被子一拉，钻进去。
……我的妈！那灯笼那身影那脚步声，越想越悬，越想越诡异！太他妈像是拍鬼片的场景了！！
这什么鬼地方啊，一到晚上连灯都不亮，阴气沉沉的，分明就想招鬼呢！
这么裹在被子里，我都觉得凉飕飕的，后背阴风阵阵！
睡觉睡觉睡觉……也不知道我给自己催眠了多久，正当开始有睡意时，我听到门轻悠悠的一声的开了。
很轻很轻，就像是被风吹开的，可我就是听到了。
然后，有个东西在逼近……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啊啊————
我心脏都快吓休克了，却咬紧牙关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啊————什么东西伸进了被子里？！！我猛地咬住舌头，总算控制住了差点发出的尖叫。妈的！痛死我了！！
我决定了，装死！
睡得熟熟的，任外界有任何动静都不发出异常反应，睡死睡死！貌似鬼片里都是这么演的，只要熬过了一段时间，脏东西就会离开了。
啊……有什么东西碰上了我的脚……啊……啊……
冷静冷静！
妖魔鬼怪，有种你把我脚吃了！我今晚还没洗脚呢，臭死你！！(╰_╯)#
脚下突然感觉一凉，然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托住，啊……足衣被脱掉了……真要吃啊，我的天！！我要死了！！
被子里的我紧紧闭着双眼，这是一场梦一场梦一场梦吧一定是一场梦……
又有什么东西触上我的脚，有点温，很软很滑，带来阵阵舒适感，难道是鬼舌头？擦，鬼吃人前还先舔一舔啊！
等等，不对，好像是在把什么东西往我脚上抹……
啊，就在那块，上午被抽屉砸到的地方，一直都在痛呢，下午走路都不舒服，不停麻痹自己忍忍也就过了，依然走街串巷。
渐渐的，脚下真的越来越舒服，我的思绪渐渐由紧张中回缓，看来不是来吃人的鬼。
良久，我的脚被轻轻的放回到被子里，我终于彻底松开了一口气。可是，接着感觉那什么东西越来越逼近了……啊……啊……某一时刻这感觉止住了！
……我的天，阿弥陀佛，还好没掀开被子，不然我一定会尖叫的！
然后，四下没了任何动静，但我依然感觉有个东西在房里。
最后的最后，我在这种紧张中睡去了……
……
“阿北，快起床了！！”一声童音将我由梦中惊醒，我猛地弹坐而起。对上阿南的那张娃娃脸。我再度躺下身，揉了揉眼，嘟囔着，“这才什么时候啊！”
“已是卯时，看诊的人都在医馆外排起长队了，就你还没起！”他有些不满道，“先生花那么多钱雇你，你怎可如此偷懒！”
我浑身一震，一个鲤鱼打挺由床上蹦起，“起来了起来了！”
要勤奋！！我这可是在替人打工啊，而且还关系到月哥哥的眼睛。
我快速穿衣洗脸刷牙，搞定一切。
早餐，一个馒头一碗稀粥……泪！我咬一口馒头喝一口粥就丢下了。
我在阿南的指示下开始了第一天的工作。可我的第一个活儿……竟然是扫后院？！！
扫地也得干！我拿起比我人都高的大扫帚，刷刷的挥舞上了。
可才没扫一会儿我这背就酸了……没办法，前世今生我都不是个干活儿的主儿啊！还有大半边院子呢……我哭！
为了一百两黄金，冲啊——！！
我大扫帚一挥，大嗓子豪迈的一嚎，“我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身轻好似云中燕、豪气冲云天！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刚柔并济不低头、我们心中有天地！”搞着搞着我越来越有劲了，把扫帚当舞剑，反正咱以前都是拿树枝，现在不过就是树枝下多了个铁耙。
我刨一下，甩一下，来感觉了，由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大扫帚往地上一挥，威风赫赫的喊，“孽畜何处跑，地蓬元帅的万齿钉耙来也！”
再整点气势的！“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看天下谁是英雄！欧耶——收工！！”别看我这自得其乐的，当真的搞完后，都快累成一条狗了！我扶着扫帚原地站定大口喘着休息。
其实这样也好，就当是晨练，嘿嘿！
摸一把额头的汗，我正要提起扫帚回去交差，一抬眼，目光竟又撞上了那位神医！他站在廊柱旁，一身素净的白衣，将他的模样衬的更病态了……撞到我目光的瞬间，他迅速别开脸。只是那瞬间，在他眼底，似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是晨曦雨露落入了他眼中吗？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他所站的地方又正好迎着阳光。我想起阿南的叮嘱，马上奔上前，将他拉入走廊内没有光照到的地方。
“神医呀，小心阳光！”
他别开脸，没有回答我的话也没有看我。我心里一个咯噔，突然又想起阿南的另一个嘱咐，神医尤其不喜欢吵闹。我刚刚那几嗓子给嚎的，瓦都要震飞了……
……悲剧！我真是个悲剧！……o(>_<)o……
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我马上松开，谄媚的轻声细语的赔笑道，“神医呀，早膳用了吗？”
他略微颔首。
“神医呀，身体感觉还好吗？”
他再度颔首。
“那……神医呀……听说很多病人在等着，你是不是要去忙了？”
这次没等来他的颔首，等来的是我后头一声叫唤，“阿北！”
我马上转回身，冲那小童子阿南笑，“嘿嘿，我扫完地了哦！”
他看到念妻神医后马上恭敬的行礼，低声道，“先生。”
神医一言不发迈步离去，背影清俊而单薄。
直到他彻底远离视线，我拍拍阿南的脑袋，“阿南同志，我接下来做什么呢？”
“你呀，”他想了想，“活儿其实都分配得当了，我还真不知道该让你做什么。要么你就跟在先生身旁，等他随时调用吧。”
“我不要！！”我立马拒绝。
“为什么？”
“你要我跟在他屁股后头我明天就会被扫地出门的呀！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刚刚就得罪他了，竟然在院子里忘乎所以的扯着破锣嗓子瞎嚎！没看人家都不理我了吗！阿南，我们可是好兄弟，你得罩着我点啊！！”
“那……”他面露犹豫之色，“你去外院帮忙维持病人秩序吧。”
“不要不要！！我最讨厌当哨兵了，人模狗样的站那儿跟堵墙似的，又碍眼又惹人厌！”我忙不迭拒绝。
“帮忙抓药？”
“……呵呵，我昨天还没认全……就认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嘿嘿嘿……”我干笑。
“煎药？”
“绝对不要！！！”我更严重的拒绝，“我最讨厌煎东西了，我都不会生火烧柴之类的。尤其讨厌煎药！！”
“你煎过药么？”他疑问道。
“嗯，呛得我眼泪直流，那个难受……所以呀，我当时就在心里发誓，再也不会煎药了……”我的声音变得很轻。
“别难过了。”
“啊？谁说我难过呀！”我戳一下他的小脑袋，笑道，“南哥，快指示北弟接下来干什么。”
“我觉得还是你告诉我，你能干什么。”他无奈的瞅着我，看他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开了。我捏捏他的脸，“总跟个小大人似的，当心少年白头。”
“我得去忙了。”他走两步又转过身，“不能让你闲这儿啊。我看还是照我最初说的，直接去等先生给你吩咐吧。”
“喂我都说了我……”
“我们医馆不要闲人。”他严肃的回了句，不再跟我磨叽就闪了。
……靠！这么现在连小孩子都那么难摆平！！
我认命的走进主楼中，此时一位侍女正将病人往里领。帘子掀开时，我跟在他们后头弯着腰轻手轻脚的进去了。然后就贴在墙边站着。
这是我第二次进这个地方，还是感觉这么压抑沉闷，好在总有那一线阳光。仔细环视，我发现房间很大，有座也有躺的地方，而且柜阁里有各种置药置工具的地方。
神医依然坐在那阴暗的一角，低着头，手中执握狼毫，不知道在写画些什么。今天房内的童子换了个人。
这病人是位阿婆，被侍女扶着坐在了椅子上，一坐下去她就絮叨开了，“神医啊，我这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总做噩梦，而且总觉得身后有影子，我是不是快要入土了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啊……”
“噗……”我差点喷了，赶紧捂住嘴巴。担心的一转头，果然又撞上那位神医的目光了，我捂住嘴巴连连鞠躬以示道歉。然后马上立正站好。
“无需忧虑，此乃心理症结。回去后按时辰服药，即会好转。”不多时，清润的声音由那头传来。
“谢谢神医啊……我这心总算是放下了……”阿婆一边道谢着一边被侍女扶着往外走，边走那个侍女还在向她解释怎么煎药怎么服药。
嘿嘿，这老婆婆把医馆当道观呢，把神医当道士了，不过还真就让她找到解决之法。
想着，我将目光转向那位神医，又正与他四目相对，我马上狗腿的笑。我觉得我应该去表明一下我的工作。
我轻轻的移步到桌前，躬身埋首道，“阿南让我直接听从先生的吩咐。”
上方似传来一声轻应。不一会儿另一位病人被带进来了。我马上靠在墙边立正站好。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站了多久，病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我看都看腻了，更别说那个看每个病人的症状，要么开药要么现场针灸的神医。
我也才知道，原来这隔壁还有个地方住着一批重病患者，就是那种需要疗养一段时间的，全都在那里免费供给，等于是这医馆的住院部。
看着看着，我真替念妻神医累的慌了。我已由最初的稍息立正变为现在倦怠的抱着胸依靠在墙上，虽然由始至终我什么都没做……
“坐吧。”一把椅子放置在我身侧，我诧异的抬眼，那位替我搬凳子的神医已经走向患者。
好吧，不坐白不坐……我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上去。哟，还带着一丝丝微热呢，我扭头一看，这神医是把自己的座椅给我了呀。
我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坐都坐上来了，再起来岂不是太假了，更何况反正他也需要走来走去嘛。
……我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坐下去了。
坐着坐着，我还翘起了二郎腿。
哎，医生真是个神圣的职业，看着每个人忧心忡忡的走进来，然后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被送出去，这里简直就像是救苦救难的人间天堂啊。
就是辛苦了医生……
不过还好，今天神医的精神看起来挺不错，没犯病也没咳嗽，连他身上那股阴飕飕的感觉都淡去了很多。虽然他的表情始终都是一成不变的平静淡然，却让人觉得清明，而不是那种阴郁的平静。
不知道看了多久，其间我换了N种姿势，抱头抱胸，翘左脚翘右脚，还抠手指啃指甲，可怎么就还是没到午饭时间呢啊啊！！
“呀？”一盏茶突然被递送到我眼前，我一愣，念神医表情依然淡淡的，手上托着茶盏送到我跟前。这是……
“哈，谢谢，谢谢哈！”我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的道谢并接过来。
掀开杯盖，浅啜一口，哇，清香甘醇啊，还带着种说不出的怡人！好茶好茶！我舒畅的咂咂嘴，再抬起头时，那位神医又忙去了。话说，他是什么时候弄的茶我都不知道呢，我这走神走的。
我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惬意的品茶，就差哼起小曲儿了，刚刚的疲倦和枯燥竟都奇异的被驱除殆尽。
等等……我是干嘛来着？不是做小厮吗？
搞半天我怎么觉得自己是来当大爷的……(⊙o⊙)……
2019-08-31
无影有踪: 痞女囧天下 91 - 96
91、别样洞房
叫嚷了半天，天地还是那个天地，我还是我，一个孤魂野鬼。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忘掉这一切，找个死去的尸体重新活一次？还是不懈的寻找回去的途径？
可是，我怎么可以不管楚涟碧……我难道要让他被那个女人糊弄？被她利用？
不！我一点也不在乎他是否被骗！我在乎的只是，那个女人要以我的名义骗他利用他！像他那种人，我连利用都不屑！
可如果我在复生后，前来告诉楚涟碧这一切，他会不会觉得我是疯子？
正想着，对面传来娇声软语，“娘子，你身子还没康复，就让为夫抱你嘛！”
“不用……”
抬头看去，楚涟碧正小心翼翼的揽着那个女人，模样极尽关怀疼爱。那个女人表情看起来比较冷淡，但是，仔细去看会发现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发着抖。
我走到他们对面，直直的看着他们走来。
楚涟碧……楚涟碧……我在这里……真正的我在这里……
我呆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直到他们穿透我的身体，走过去。
果然，我验证了，所谓的心有灵犀都是屁话！
良久，我转过身，看着那双身影紧密相依的远去……
多么熟悉啊……就像是以前的我们……
不知是受到什么驱使，我竟突然快步上前，尾随在了他们的后方。
我看他搂着那个女人走入一间奢华的内殿。
剔透的白玉琉璃，炫目的五彩官灯，轻纱软帐，喜庆的红绸随风翻飞。
这里……是新房，呵。
楚涟碧突然将那个女人抱起，她一声低呼，眼中的惊恐在对上他的视线后缓缓的压抑了下来。
我想，他此时的眼神，一定是无比无比温柔的吧……
那双碧绿的眸子，会如同宝石般闪亮动人……
空气里溢着他愉悦的轻笑，他将她抱到床边，然后轻轻的放到了床上，如此轻柔细腻的动作，如同呵护最珍贵的宝贝。
等等！他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把她抱到床上去？！！
我脑门突地一跳，再也无法淡定了。
他伸手为她取下凤冠，她的表情很是局促不安……
该死的，楚涟碧，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当他俯在她身前正要解她的霞帔时，她猛地推开他，后退一步，苍白的脸惊恐的看他一眼，又瞬间低下。
“娘子，怎么了？”楚涟碧柔声问道，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要靠近她。那个女人当即又后退了些。
啊啊啊，混蛋！！你要敢碰她，你就完蛋了！！
还好正牌小五怕他啊，万一她是个肆无忌惮的色女，我可真真是要无语泪千行……
那个女人低着头，努力用平稳的声音道，“我……我如今什么都记不起……我们莫要……”
好！就这样拒绝他！狠狠的拒绝那个不要脸的色魔！！
“娘子……”楚涟碧笑着拥住她，甚至坐上了床头，将她紧密的揽入怀中。
他的双手将她的手包握在掌中，下巴抵在她肩头，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声音却柔情似水，“娘子是在害臊么？”
靠！！害臊你个头！！
如果我现在可以碰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她的唇颤了几颤，却似乎不知该如何应答，最终还是低下头，抿着唇默不作声。
楚涟碧轻笑出声，凑上她的脸颊一下下的啄着，边亲边笑道，“我娘子倒是转性了，还当你会又打又骂呢。”
她依然不做声，只是在他怀里的身影越来越僵硬。
“娘子，若是以前，你定会抡起小拳头揍我，还会说，”他甜蜜的微笑着，清了清嗓子，学着我的调调道，“靠！害臊你个头！”
……我愣住了。
转而看向他怀里的那个小五，脸上除了压抑的恐惧再无其他表情。
他却自顾自的噗嗤笑开，将她往怀里搂的更紧了些，脑袋还埋在她颈间亲昵的蹭着，耳边传来他低闷的笑声，“我娘子呀，就是个喜欢装粗鲁的小笨蛋。”
我靠！！居然又诋毁我！！
老子一点也不粗鲁！！更不喜欢装粗鲁！！
“娘子……”他抬起头，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眼神里一片痴缠，炽热的黏着那个女人。
……不好！他想干什么？！
他再度亲上她的脸颊，随即，缓缓游移到了她唇上……啊，莫非要舌吻了？！
忍无可忍啊！！我倏地冲上前，揪起床上的软枕，朝他的背砸去——
妈的，老子不能碰你，还不能借助外物么？！
他当即放开她的唇，迅速转身！
软枕跌落在床上，而我已经飘到了一旁。还好是灵魂，他的掌风伤不到我，哼哼。
他凌厉的眼神带有疑惑的扫视四周。
看什么看！！死混蛋！！白痴！！
你随便亲哪个女人我都不会在乎的！
我就是看不惯你借着亲我的名义实际却在亲别的女人！！
大概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他又转回了头，对那个女人道，“娘子，你是否觉得有些异样呢？”
她往后瑟缩了些，摇摇头。
“娘子……”他的声音又变得甜腻，凑近她，伸手去解她的衣襟。
啊啊啊！混账，你竟敢变本加厉？！！
这次还不等我想办法阻止他，那个小五已经率先做出举动了，她像触电般猛地推开他，退至一边，“不要！”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她的表情愈加惶恐无措了，竟跪在了床上，“属……”她的十指蓦然紧攥，改口道，“请不要这样……我……我无法接受……”
楚涟碧眼里涌过悲伤，但转瞬即逝。他温柔的笑，轻轻覆上她的手，像是怕吓到她般，然后缓缓的将她再度拥入怀中，伸手抚上她的发丝，声音柔的快要拧出水来，哄慰道，“娘子莫怕，为夫不会勉强你的。况且你身子尚未康复，为夫心中有分寸，怎会行欢好之事。此刻夜已深沉，为夫只想替娘子更衣，与娘子相拥就寝。”
“我……我想独自呆着，请你离开，好么？”终于，她再度开口道，此时她的表情好像也平定了很多，大概不再担心楚涟碧会伤害她吧。
“娘子……”他面带不满，紧紧抱着她，可怜兮兮的嗔道“今日可是我们大婚之喜，这洞房花烛夜，你要将为夫赶走么？”
“请你离开。”她一咬唇，推开他，背过身去。
“娘子……”他撒娇般拉扯着她的衣袖。
“请你离开。”她的声音冷漠而坚硬，虽然有隐隐的低颤。
“娘子……”
“出去！”
“娘子……”
“好吧，为夫先且离去……”他挫败的低声道，目光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最终还是起身了。
“我怎如此凄惨……”他一走三回头，突然抽噎起来，满面可怜兮兮道。
“洞房花烛夜……娘子却要将我赶走……”
“娘子……就让为夫陪着你吧……”
“娘子……你看那囍字，是为我们而挂啊……”
“娘子……求你了……莫赶为夫走……”
可无论他怎么哀求，那头始终没传来任何声音，直到他慢吞吞的蹭到门口。他的眼泪一直都如自来水般收放自如，我是分不出真假的，只是那眼里的落寞与悲哀，却真的是越来越甚……
终于，他死心的转过头去，迈出步，离开了这间新房。
这一刻，我的心情真的很矛盾！打从心底说，我当然是希望那个小五对他心狠，不要理他。但是，听着他那声声殷切的叫唤和卑微的哀求，还有看着他眼里不可名状的悲伤，我又真有点郁闷那女人怎么那么狠心，不就是一起睡个觉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哎，如果是我，估计早受不了了……
MD，老子就是心太软，心太软！！
那个女人的背脊一直僵硬着，直到楚涟碧的声息彻底消失，她如虚脱般躺在了床上，我看到她额头上的冷汗已是如雨滚落。
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怕他……
楚涟碧以前到底是怎么对她的？
想起那时她身上的累累伤痕，也确实惊悚。我不是她，大概无法体会那种感受吧。
我没太多的心情去关注她，很快又飘出去追逐楚涟碧的身影了。
殿外，一袭浓郁红衣的他靠着柱子，看着深黑的夜空，眼神空旷无际。
“娘子……你真的回到我身边了么……”他自语般喃喃道。
“我做鬼都跟着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我冲他狠狠的骂道。
“为何抱着你的感觉都变得如此不真实……”他再度低声自语。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在抱我！！你这个白痴！！”我继续气恼，“老子才不会让你抱！！”
良久，他落寞的转身离去。我继续尾随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他。
走着走着，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剧了……
因为，他貌似是来到了浴池……浴池哇……哇哈哈哈哈！
看看美男身子总归是不吃亏的！
雾气缭绕间，他动作优雅的解开一层层衣物。
哎呀妈，我捂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瞬间低下头蒙着脸！
等等……我怕什么羞啊？
反正他的身体早就被我看光光了，更何况，他还根本不知道我在呢。
哎呀，没办法，偷窥就是比较刺激啊！
尤其是偷窥他洗澡。>o<
我抬起头，由指缝间看他将衣服一件件脱掉，直到露出白皙滑腻的肌肤。在朦胧的雾气中，那种若隐若现的效果，真真是让人血脉喷张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美人儿啊，我要将他扑倒一万次啊一万次……
我猛冲上前，却是直直穿过他的身体，栽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平静的水波，倏然水花四溅。
悲剧！鬼魂真的是很悲剧的存在！……o(>_<)o……
我钻出水，发现他正看着水面微微出神。
我靠！正面特写！！我紧紧捂住鼻子，不让失控的鼻血流出来。呃，也不知道做鬼了还有鼻血不……
须臾，他还是进入了水中。
而我从头到尾紧捂着鼻子牢牢的盯着他，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靠在池壁上，胸前的那对小红豆在水波中沉浮，诱人至极啊！
无奈不能碰，我只有以目光一次又一次狠狠的猥亵它们！！
正当我猥亵的快要流出口水时，他突然将头埋入水里，整个人顿时都不见了。
“我靠！！你啥意思？摸不着还不让人看啊？！”我郁闷的骂道，片刻后，池水动荡，他又由水里出来了。
OMG，一头湿淋淋的黑发披散在光滑的身体上，好性感啊！
只不过……我发现那张脸又是曾经见到的那副面目全非的模样……
原来，他的美丽只是易容了……
一看到那张脸，我心里又被揪痛了！！
而他再度靠到浴池壁上，好似倦极，阖上眼。
“娘子……”他轻声自语，表情却那么悲凉哀愁。
“白痴！！我就在这里！！”我真是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捧起一捧水，朝他泼去。
他倏地睁开眼，四下环顾。
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马上钻进水里，一动不动。
不能被发现，不然就好挫！偷窥人洗澡时被抓到真的好挫啊！
可当我探出水面时，他已出了浴池，披上松松的衣服离去了，留给我一个无限幻想的背影……
失败！没看到春光！！
回到房里后，他并未去睡觉，而是站在窗边，目光静静的投向远处，死水般毫无波澜。
平常跟他在一起时总觉得他好粘人好呱噪，没想到他独处时竟是如此的冷寂，而且整个人透出一股极度阴冷的气息。
窗外扑来的风卷起他的衣袍与长发，他的身形显得愈发单薄瘦削。
刚洗完澡又对着风吹，不冷么？搞不好还会感冒的呀，真是！
我忍不住走上前，为他将窗户关上了。我的动作很快，让它看起来就像是被风给吹的。
当我回过头时，发现他的目光略微起了些波动，但随即，一切又归于寂静。
他转身走到床前，躺倒在床上。
“娘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他喃喃自语，语气颇为酸涩。
“娘子……娘子……你睡着了么……”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倏地，站起了身。
你要干嘛？念头一转，他的身形已快速掠了出去。
大半夜的，你梦游啊，我靠！
我跟在他身后飘荡，却是尾随着他一路来到了新房外。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像个小偷般将耳朵贴在门边。
须臾，仿佛一阵风刮过，门被他轻轻推开，竟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我马上跟着他溜进去。
他反手将门关上，随即往内殿迈入，同样都是轻的听不出一丝动静。
正中央的大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已经睡去了，看起来她是累极，因为在睡梦中，她的眉头都是紧紧蹙着。
楚涟碧一路轻手轻脚的来到他床前，正俯下身，似乎是想凑近看他。床上的小五突然翻个身，他霎时如旋风般闪到了一根柱子后。
噗！这人……
好有三只手的天分！
良久，床那边没了一丝动静，他又做贼般悄悄的将头探出，一步步再度走近。
他轻轻的坐在床头，伸出手缓缓、缓缓的触上她的脸，她没什么反应，他顿时扬起一抹得意的贼笑。月光透过窗棂洒入，浸染他的侧脸，虽然疤痕交错，可是那喜悦的笑容绽放的竟是那么美。
我心里蓦然一动，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坐在床榻上，想更加仔细的看着他。
虽然他面目全非了，整张脸上是不堪目视的一道道错乱的痕迹，曾经极端美艳的一张脸，如今变得如此狰狞，但我竟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只是，很揪心……很揪心……
他的手慢慢的爬上她的眉心，为她舒展纠结的眉头，他的笑容淡去，眼里是浓浓的疼爱与怜惜。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竟滑下来了……
楚涟碧，你这人就他妈的是个神经病！！你到底爱不爱我？
如果爱我，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如果不爱我，为什么又要装成一副情种的样子……
凝视着他残破的脸孔和溢满深情的双眸，我的眼泪越涌越多……奇怪了，怎么人死了还有那么多眼泪呢。
他缓缓的爬上她的床，太过小心翼翼的动作，看起来笨拙又可爱，本来含泪的我噗嗤一声笑开了。等等……我笑毛啊？他这是要干嘛？
岂有此理！！我猛地一拍床褥！
顿时，小五睁开眼，弹坐起身，“谁？！”
她惊疑的四处看，没发现丝毫异常，再度缓缓躺下身。而在床那头的角落里，有个人正在那儿狼狈的蹲着。不得不说，小样儿闪的真快！
良久，他探出脑袋，悄悄的往床上看一眼，但大概是怕她还没睡着，继续安分的潜伏。
又过了段时间，他轻轻的走出来，再度行至床前，作势要往床上爬，可手刚按上床沿，他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一丝异状后，才进行下一步的举动。
我靠！居然还没学乖！！
好，这次我看你怎么躲。
我等他顺利的上了床，然后就要在她身旁躺下时，一鼓作气，猛地狂拍床褥，“抓淫贼啊！抓淫贼啊！抓淫贼啊！”
他身子一僵，瞬间，只见他转身扑面而来！下一刻，没了身影……
小五又一次被惊起，这次她的疑心更重了，走下床，双眼四处逡巡。
我抬起头，看某个人的衣角由上方垂落而下，不由感慨，轻功好的人就是好啊，做贼能窜的飞快！
我站起身，选个最佳角度，朝那边房梁望去，他面带紧张的伏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
似乎是有所感觉，他缓缓的伸出手，眼神又小心翼翼的往下窥视了一眼，倏地将衣摆拉起，然后又是伏在那里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哈……”我倒在床榻上，笑翻了。
楚涟碧，你丫太有喜感了！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挫的时候！哈哈哈！
小五转过身，再度回到床上，这次她辗转反侧良久都没有入睡，神情焦躁不安。
其间，上方悬伏着的那个人悄悄探出头观望过三次，又缩了回去。
夜，很深很深，万籁俱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再度入睡，又过了段时间，他轻轻的踮足飘下，走到床前。
这次他倒是呆在了我身旁，只坐在床榻上。
他凝视着她，伸出手，缓缓的覆上她的手，脸上荡起满足的笑意。
我看着他，他看着她，时间无声的缓缓流逝。
窗外晨曦亮起，不知不觉间，我们竟都坐到了天明。
我没有思考什么，也没有回忆什么，就只是看着他罢了。本来是想像看个傻子般，带着嘲笑的眼神看着他，可是，看着他眼里荡漾的甜蜜，看着他弯起的唇角，看他像个孩子般单纯的幸福着，看他脸上的每一道疤痕都变得那么温柔……竟看的我时笑时泪，时而阵阵心痛，时而又莫名凝噎……
看着看着，我突然就很想抱住他，可是我却不能。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我一直呆在这里，陪他过着洞房花烛夜，可是我也不能。
我只能看着他，看着，却不可触摸……
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手背，随即又轻轻的起身，眷恋的目光在她脸上辗转流连，倏尔，狠下心别开脸，轻盈的身影飞速掠开了。
我一路跟着他回到自己房里。
他走到屏风的另一端……
嗷嗷嗷，他又要换衣服了？！！
我顿时飘到他身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脱！脱！脱！
脱！脱！脱！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有点不自在，难道是被我的淫光刺激到了？O(∩_∩)O哈哈！
嘿嘿嘿，我流着口水，看他极端优雅的换好衣服，又挽起发髻。
我以为他这么骄纵，肯定吃喝拉撒都被人服侍着的，没想到他却是自己呢，不错，真不错！我可不想被那些侍女看去了他这副销魂的身子骨！
他刚刚坐在梳妆台前，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随即传来谦恭的声音，“启禀门主，夫人身体不适……”
楚涟碧瞬间起身，顷刻间这房里已经没有他的人影了……
“靠！！你他妈赶着投胎去啊！！”我愤愤骂道，也紧跟着他去了。
当我赶至那间新房时，下人都已退开，只有楚涟碧站在床边，而那个女人伏在床沿上吐血。
“娘子……”他焦急的唤道，点住她身上的穴道，将她板起身。那女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当她的眼皮缓缓抬起，撞到楚涟碧的脸，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眼神又是惊恐又是诧异，活像看到个可怕的怪物般。
楚涟碧手一僵，当即扭过头，急促道，“娘子，为夫去去就回。”他背着脸将她缓缓放倒在床上，随即逃也般的疾步掠出，经过门口时只留下一句仓促的“照顾好夫人。”
可他回过头时的表情却正被我看到，那是怎样的一种难堪与狼狈，几近惶恐……
片刻后，他再度出现了。此时，他又是那番绝色之姿。
他端着药来到床前，柔声哄慰，“娘子，乖，喝药……”
发现她在盯着他的脸看，他马上笑着道，“娘子，为夫刚刚在逗你玩呢，你看，这就将脸洗净了。”他的笑容甜腻而温柔，眼神却透出些乞求，“娘子千万莫要被那模样吓到，为夫以后再也不逗娘子了。”
“娘子……”他紧张的抓住她的手。
“没甚。”她一颤，垂下头，低低应了句。
他好似顿时松了口气，又将药碗端至她眼前，柔声道，“来，娘子，喝药……”
我看着他轻轻的勺起一瓢，放至嘴边吹了吹，然后递送到她唇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如此的呵护备至。
渐渐的，她眼里的恐惧越来越少，甚至产生了些探寻与好奇。
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和谐。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看他们上演恩爱的夫妻秀，我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的跟在他身后一晚上，我也是时候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为自己打算了。
接下来，我要干什么呢？找个人复生再活一次？
可如果真的复生了，只怕我根本就不能接近楚涟碧，更别说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看着他……
当然，我不是担心他，更不会想念他！
只是万一那个女人以我的名义做什么有辱我人格的事情怎么办？
而且，我心里还有那么多疑惑，何不趁着现在解开？
更何况，还有一笔账没算……
我让自己努力不去想起，不代表我就会忘了。
对于伤害我的人，不予以狠狠回击，我永远都不会罢休！！
当魂魄有点好，遇墙翻墙，遇人穿人，不怕死不怕疼，走路轻飘飘的，一阵风吹来，飘的更快了……
当我终于来到三公主府的大门外时，顿住了步。
我得好好规划规划，该怎么报复她呢？
现在楚涟碧不在她身边，想必她本身的处境就好不到哪里去吧？
不过，她终究是个众星捧月的公主，而我现在却只是孤魂野鬼……
踏入三公主府上，一片冷清寂静，只偶尔有丫头与家丁路过。
片片落叶萧瑟的被风卷起，鸟啼声都不闻，怎么看这都不像不久前还举行大婚的府邸。
想那日，墙外马车如龙，人流如梭，墙内灯红酒绿，笙歌徜徉……
一切真是恍然如梦……
也是我最不愿想起的噩梦！！
当魂魄可以百无禁忌的自由走动，我一路寻到三公主的新房。
大门紧闭着，我贴在门上倾听，里面依稀传来低泣声。
是她的声音……
我要不要直接推开门进去？
正想着，另一边突然传来细锐的高声叫唤，“皇上驾到——”
我一惊，转头看去，一身白色帝袍的周桓夕正踱步而来。
他还是如此温润秀美，举止间器宇不凡，只是眉宇间多了以前所没有的俯瞰万物的帝王霸气。
不，他以前就有，只是被隐藏起来了。
看着他走进，我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迫力，逼着我远离他……
难道真龙天子真的可以避邪？
身后的太监小碎步上前，轻轻推开门扉，他跨步而入。
三公主坐在床头，垂首低泣，头上还缠着白纱。看到周桓夕，她顿时扑上前，跪倒在地，抓着他的衣摆哭着哀求道，“皇兄……皇兄……我求求您……为我将他找回来好不好……”她面容惨白，整张脸梨花带雨，毫无半点妆容，黯淡无光的双眼，像是被哭瞎了般。
不知为何，我原本深埋的恨意竟被震住了，反而升出股莫名的酸涩。
“求我又有何用。”周桓夕淡淡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没什么变化。
“您是皇上啊……您一言九鼎……天下间没人敢不听您的……”她哭着哀求，“皇兄……只有您能帮我了……您为我就她找回来吧……”
“可我无法命令他。”他再度淡淡应道，眼里却掠过了一抹阴霾。
“皇兄……皇兄……求求您……失去了他……我该怎么活……皇兄……求求您……为臣妹做主……”她突然朝他疯狂的磕头，不停的哭着。
这哪还是我曾经见到的那个骄傲又高贵的三公主……
她完全成了我在电视上看的那种被抛弃的怨妇，而且还要拼尽余力做徒劳的挣扎。
爱情会使一个人变成这样么？我猛地抖了下。
我不要！如果是这样的爱，我绝对不要！！
“我大周与西域联姻，然婚期将近，二公主却突患重疾。瑾尧，朕此次前来是告知于你，你将替为出嫁。”周桓夕拉开衣袍，面不改色的温声道。
“不要——”她猛地一声尖锐的厉嚎，“我是楚涟碧的妻！！我是他的妻！！怎可再改嫁他人！！”
“长公主已婚，二公主重疾，如今只有你，可替为联姻。”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一点也不严厉，可那表情却冷淡的近乎残酷。“周瑾尧，身为我周朝的公主，不比寻常家女子，你需自觉自明。”
“不要！！皇兄，我是楚涟碧的妻……我是他的妻啊……”她再度匍匐着上前，抓住他的衣摆，嘶哑的喉咙大声哭喊着，“今生今世，只有楚涟碧是我周瑾尧的夫君……只有他……我是他的妻……”
她蓦然一凛，又道，“二姐她……她定是故意为之！！她不想离开天朝，她不想嫁给那个年近五旬的老头子……她是装病的……皇兄……请您明察啊……”
“周瑾尧，你该明白，圣命不可违。”他简单的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从头至尾，他连表情都没有换过，一直是那副温润的淡淡的模样。
我突然觉得，他跟楚涟碧真不妄为是兄弟啊……
两人都一样的狠！一样的完全铁石心肠！
只不过一个是以暴戾肆意的形势表现，另一个则是永远不变的温和淡然。
三公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之光被彻底熄灭了。她突然起身，转身疯狂的撞上房内的柱子，我吓得一惊，还好周桓夕身后的侍卫已经眼疾手快的上前控制住了她。
“皇兄……我决不会嫁！！”她挣扎着，眼里斥满绝望，疯狂的叫嚣，“我身是楚涟碧的人，死是楚涟碧的鬼！！此生再不侍奉他人！！只有他才是我的夫君！！”
周桓夕在门边顿住步，回头看她，他的眼底闪过些复杂的情绪，让我琢磨不透。
“周瑾尧，你没有为爱疯狂的资格，懂么？”他再度开口，淡淡的声音却带着些低沉，透出股压抑之感。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确保公主的安全，否则你们都给朕提头来见。”
“遵命！”
大门被关上，里面是绝望的泣声。
我不禁茫然了……她现在这样，还需要我去报复么？
92、神魂相通
我看着周桓夕的身影步步远离，莫名的跟了上去。
他的背影高傲而孤清，仿佛独自屹立在这天地间，任谁都走不进他的世界。
我无法靠他太近，只见他行至某个无人处，一袭黑影突然出现，跪在他脚下，以唇语快速说着什么，随即又消失不见。
片刻后，我尾随着周桓夕走出了公主府，看着他上马车。就在我犹豫接下来是要折回，还是继续跟着他时，另一端，一道白影在余光中闪现。
我一惊，转过身，彻底忡怔了！
那是……楚涟碧么？
他扮作魂不归的模样，着一身俊逸的白衣……
可是，怎么会……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他不是在照顾着那个小五么？
心中疑惑越来越甚，我蓦然转过身，追上他，步步紧随在他身后。
眼见他所行的方向……不正是三公主的房间么？我的心越来越下沉！
他想怎么样？两个老婆轮流照顾么？妈的，太恶心了！！
还好醒的人是那个正牌小五，老子差点就成二奶了！！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一路行至三公主房前，推开门，对守卫道，“都退下，我与公主有话要谈。”
“可是……“侍卫们面露难色。
“有我在，公主还会出事么？”他的声音蓦然变的冷厉。
“是。”侍卫们当即恭敬的退下。而我在关门前闪身进入了室内。
三公主坐在床上，含泪的双眼急迫的看着他，但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
这……是被人点了穴道吧？
果然，他走上前，为她解开穴。
她顿时扑入他怀中，如同抓到救命浮木般紧紧抱住他，哭着道，“你到哪里去了？为何现在才回来？为何要我独守空房？”
“瑾尧，乖，莫哭。”他柔声道，轻轻抚着她的背。
我咬住唇，死死的盯着他们。
三公主在他怀里哭的肝肠寸断，抽噎着，“碧郎……皇兄要我替二姐出嫁……怎么办……我已是你的妻啊……怎么可以……”
“哦。”他柔声回应，脸上是一层不变的温柔，“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也只好如此了。”
三公主猛然一震，退后几步，满脸惊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碧郎……你说什么？”
“我说，瑾尧，圣命不可违呀。”他依然柔声道。明明如此恶劣的话，他那语气却像是在说甜言蜜语一般。
“……我才不管什么圣命！”她蓦然大叫出声，眼里的破碎化为了决绝，再度冲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急切道，“碧郎，我们私逃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我再不要做公主了，你也别做御医了！天涯海角，哪里都好，我们逃吧！”
他神色一转，想推开她，眉宇间的温柔隐去，有些冷漠的淡淡道，“公主，你这是让我将锦绣前程当为儿戏么？”
“前程……你很在乎么？”她泪水涟涟的盯着他，依然紧抓他的手。
“男儿不比妇人，不可无志。”他冷声回应。
“那我呢？我怎么办？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啊！！”她似是被他的冷漠刺激到，哭着大叫出声，“莫非你要看着我再嫁给那个老头子？”
“圣命……”
“莫要再与我说圣命！！”她激切的打断他，“我告诉你，不可能！想要我再嫁给别人，除非抬着我的尸体去！！”她转过身，满脸激愤，作势又要往柱子上撞去。
他当即拉住了她，扣住她的双腕。他凝视着她，眼神再度变得柔软，轻声道，“瑾尧，你可爱我？”
“爱！我怎么不爱……”她忙不迭应道，泣涕如雨，泪水滂沱。
“那么，去嫁吧。”他将她揽入怀中，声音轻柔的如同在说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大男人不可无权无势，我不能背叛皇上。瑾尧，你若是爱我，便不该阻我前程。”
“胡说！！都是胡说！！”她哭着大叫，捶打他的胸膛，眼里顿时斥满恨意，“你是要与那假太监一起！那个女人扮成太监，犯了欺君之罪，我要去皇兄那里告发她！！我要诛她的九族！！”
“瑾尧，我劝你还是莫要如此。”他压低声音道，“任何事皆在圣上的掌控之中，你切莫自作聪明。”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眼里……闪过些怜悯？
“瑾尧，我会在心里永远想你、爱你，此生绝不再娶。”他柔声道，盯着她的眼神满是蛊惑。
“是么……”她惶惶然道，神情满是无助和迷茫。
“瑾尧为我这般牺牲，我永远都会记得。此生我唯一的挚爱就是你，瑾尧。”他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乖，去嫁吧。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
我站在一旁，从震惊到心痛到最后的滑稽……
至此，我已经没有感想了。
他们静静的拥抱良久，他的手轻缓的摩挲着她的后背。
然后，他找个了借口，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去了。
我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一路尾随着他来到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心里有个疑惑越来越滋生，却又不敢轻易的冒出头。
他走入内室，我想跟但没有跟进去，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该是在……
须臾，他走了出来。
果然，此时已经是另一个人……
一身黑衣劲装，一张全然不识的脸，但那身型，依然与楚涟碧出奇的相似，不，现在的他好像更瘦削些，唯一相同的，他也是风华绝代的碧眸。
另一个黑影倏然在阴暗中出现。
“处理的如何？”
他当即单膝跪下，躬身道，“已如主上所嘱，可确保她顺从的出嫁。”
“好。别忘了楚涟碧那边也要密切监视，做得好主上会重重有赏。”
“谨遵主上之意！”
主上？谁是他们的主上？
当那个黑影消失后，冒牌的魂不归也离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离开，内心的疑惑却越积越深。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化作妖孽变成魂不归时的模样？
他变成那模样时，一举一动甚至眉宇间偶尔的神色都像极了他，只是，再静下心来细细想，却会发现破绽多多。模仿的痕迹太重了，分明就是把他平常那副温柔中又透出淡漠，慵懒薄情的模样复制一遍，极端脸谱化。
他没有楚涟碧肆意的张扬凌厉，没有他睥睨一切的霸气，更没有他即使易容了依然无法遮挡的绝世妖娆之感。
啊！我蓦然想起了那个晚上……
抓着我的手时，粉碎红豆时……
他的眼里何曾有情感？除了冷漠薄情，还有什么？
若是真正的楚涟碧，会么？即使做出这样的举动，能够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么？只有彻底无情，才能做到吧。
可若真的无情，他又怎会抱着我的尸体自焚？
事实证明，他并非无情，相反，他明明是爱我的！爱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一晚的他，还有婚礼上见到的他，面对我时表情都只有一种，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即使我盯着他的眼睛，也找不到一丝波澜的痕迹。
当时的我，心情太动荡，完全没想到会有冒牌货这点，也根本没去留心细节问题，我没有观察他是否有着一双完美无瑕的手，没有亲自触摸他的身体……我甚至都没去看他的手腕上是否带着红豆手链……
再想想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那个在我死后会抱着我的尸体拜堂的白痴男人，他怎会与别的女人成亲？那个为我殉情，甘与我一同葬身火海的疯狂男人，怎会帮着别的女人打我？
所以，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
那一晚在妓院里，我抱着他时，他明明还有感觉的，他冰凉的身体在我的怀抱里逐渐变暖。他虽然没有理我，却也一直没有推开我，他分明就很想要我的拥抱，不是么？
楚涟碧……楚涟碧……我心里蓦然涌出说不尽的酸涩……
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利用就是误会，还有各种令人不安的猜忌……
我们对彼此的信任是何其的脆弱……
我们根本不该在一起，为何偏偏纠结在一起……
如今，即使知道了这些事并非他所为，又能如何？
失去的孩子能回来么？发生的一切能当它没有发生么？
貌似也就是让我可以安心的含笑下九泉了，无需再怨他。
我独自游荡在大街上，看着或悠闲或匆匆的人群，心里空荡荡的……
不知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该去找谁……
真是可悲啊……死了连个安然的去处都没有……
我在这个世界就是一缕无依无靠的魂魄……
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我突然感受到一股牵引力！
是哪里的？这股力量越来越强，迫使着我向某个方向行去。
搞什么？莫非是牛头马面前来找我了？我不要去阴曹地府啊！！
于是，我本能的抗拒着那股力量！
蓦然，它急剧加强，我眼前一黑……
靠，做鬼都能昏倒！
……
有点冷……
我仿佛被什么冻住了……
努力的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白雾……
这里是哪里？
“有人吗？”我大喊。
没人应答。
我靠，难道真是被牛头马面给抓了？！
我再次扯开嗓门喊，“有鬼吗——？有鬼吗——？”
还是没有应答。
“你奶奶的，是人是鬼，都给点反应啊！！别告诉我这是外太空！！”
“晓儿……”隐约间，迷雾外好像传来了一声叫唤，很熟悉的声音，还带着些虚弱。
是月哥哥！！
“月哥哥，你在哪儿啊？”我马上喊道。
等等！为什么貌似我们能沟通？难道月哥哥也……
我心里猛然一沉！
“我正在进入……你的魂魄被引至这幻界，如此我方可与你相通……”
片刻后，一袭白色身影越来越近……
当他走到我身前时，我确定我们是真的相通了，因为他的视线定定的看着我。
我愣愣的与他对望了半晌，终于想起来开口说话，问道，“我能碰到你吗？”
“能。”他点下头，声音别样轻柔，“这是幻界，灵体与实体可相通。”
我走上前，伸出手试着碰了碰他的胳膊，还真碰到了。嘿，果然玄幻！抬起头，又正与他的目光相遇，他眼底弥漫着无边无际的温柔，让我的心跳不小心加速了下。
但顷刻间，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我气极了，一把推开他，怒道，“你他妈把我弄来这里干什么？！”
“晓儿……”他走近一步。
“别叫的那么亲热！！你已经把你命定之人的真身找到了，你圆满了，还跟我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我忍住心里的火气，不使自己骂他，可语气还是尖酸刻薄的不行，“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摆我一道！枉我以前还一直相信你依靠你！！我简直瞎了眼了！！”
良久，那边都没有传来声响。
我忍不住转头看去，他依然定定的凝视着我，眼神温柔如水，表情却流露出哀伤。
我受不了他那副模样，一跺脚吼道，“干嘛不说话？哑巴啊？不说话就滚蛋！！”明明我是受害人，为什么还像他被伤害了？他妈的，这都是什么世界！
是谁有家回不了，被搞成一个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
我吼完，拔腿就走。
“你是这么觉得？”后头突然传来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却透出股不可言说的寒凉。
“难道不是么？！”我顿住步，头也没回，厉声道，“你也别装了！我什么都懂！！我知道那是你的权利，毕竟那个人才是那身体的原主人不是？我认了！我本来就没什么立场去争。我不会自怨自艾，你也不用故作惆怅，我做孤魂野鬼照样乐得逍遥！！”
“你喜欢那具躯壳么？”身后再度传来声音，他似乎在步步走近，原本沉抑的声音逐渐提高，带有激切，“你喜欢它让你在皇宫里当工具么？他喜欢它让你陷入江湖纷争么？还是你喜欢它的杀手身份？喜欢它的伤痕累累？”
他蓦然板过我的肩，浅蓝的瞳眸染上深邃的颜色，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不让我逃，沉声道，“你喜欢它给你带来的记忆么？你喜欢它让你所背负的一切么？你又是否知道它还将给你带来什么？你说你什么都懂，你到底懂什么？！”
我看着他剧烈涌动的双眸，竟呐呐不能言。
我喜欢它给我带来的记忆么？喜欢么……
在皇宫里逢人下跪，见面赔笑，阿谀奉承，虚伪势利……
混江湖时被当人质，被作为筹码，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想泡美男愉悦人生，却适得其反，心力交瘁最终沦落至死……
我被人三番两次扇耳光……数次伤痕累累……还被打到流产……
这样一路浑浑噩噩过来的穿越人生……我喜欢么……
是啊，那个残破的躯体，那不堪的过往，我稀罕它什么？
“可是……”思路一转，我蓦然伸出手，斥责道，“因为你这个鬼东西，我回不了自己的世界！！我本来可以做回自己，可以重归自己的人生轨道的！！”
“晓儿，我会为你选择一具简单的纯粹的躯体。”他轻轻抚上我的发，安抚道，声音变柔了些。
“我不要！！”我猛然挥开他，怒道，“我才不要什么躯壳！！再好我也不要！！我要回家，回到自己的世界去！！我干嘛要呆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
“你现在就把这个鬼东西给我弄下来！！”我扬起手，冲他大吼。
“不。”他当即拒绝。
“弄下来！！！”
“不。”他的眉宇间依然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93、洗牌重来？
“你……你凭什么？！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凭什么？！！”我气得手都在发抖。
“晓儿……”他握住我的手。
我当即要甩开他，吼道，“滚！！”可他不但不放，反而将手握的更紧了。
他蓦然将我揽入怀中，双臂制住我的挣扎，在我耳边沉声道，“晓儿，留下来好么？”
“滚滚！！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这一切！！我根本就不该来到这里的！！”我拼命的想推开他，可他力气却大得惊人，怎么都拗不过，我气得扣起膝盖往他腿上猛踢。
“晓儿……”
“你闭嘴！！我不要听你说话！！我要回去！！我……”“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蓦然喝道。
一股刺骨的寒意由箍着我的手臂传遍全身，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意震住，怔怔的看着他，忘了反应。
那个脸上本该是万年不变的清冷优雅的月哥哥，此刻脸色阴霾沉郁，满是逼压之感，双眼被汹涌的惊涛骇浪充斥，一波波像是将我淹没般，竟让我无所适从。
他抓紧我的双臂，蓝眸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一字道，“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要与我一起，你说你会嫁给我、做我的妻……这些，都是你亲口所说，我可有记错？你以为你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么？你当这里的一切只是儿戏么？萧晓，你究竟想置我于何地？！”他的语气逐渐激烈，斥满控诉。
而我，却被他说的彻底哑口无言。
是我说的，都是我说的，或真心或假意，却都是我亲口对他说的……
似乎，每次我都是给了他希望，却又叫他失望……
似乎，我们两人之间，总是我在辜负他……
我有什么资格跟立场对他发脾气呢？
我垂下了头，无法正视他紧逼的目光，低声道，“对不起，月哥哥。你就当这些是游戏一场吧，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只有原本那个世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我想回到那里……我妈妈这时候肯定还守在我的病床前哭，她得有多难过啊……”一想起那次回魂时见到的景象，泪水不禁涌出，“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总就不能让我妈省心……还有我爸……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连死都死不干净，居然还成了个植物人躺医院里……月哥哥，我求求你了……让我回去好吗？求你了……”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恨不能跪在他跟前了。
对面是良久的静默。我心里越哭越急。
“月哥哥……”就在我真要跪在他跟前时，他伸手阻止了我。
“晓儿，在你心中，什么最重要？”他终于出声问道。
“我的家，我的爸妈！！”我毫不犹豫应道。
“这里，没有丝毫让你留恋之处么？你就可以那么轻易的……把一切当做游戏一场？”他的声音很缓慢，很低沉，透出股深深的悲凉。“若是走了，便再无法回来，你也会如此急切的离去么？”
走了就再也无法回来……再无法回来……
这里的一切就像是做了场梦，一场永远只能回忆的梦……
脑子里突然闪现那抹妖娆的红影……似乎昨天，我还距离他那么近，近的能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看到他绽放在残破的脸上却出奇动人的温柔低笑……
走了，就再也无法看到他了……
再也看不到他的一颦一笑……
再也听不到他的柔声软语……
心头突然紧缩，像是被什么揪住了，窒息的叫人难受！！我咬了咬唇，抵抗那快要将我淹没的巨大失落与痛楚，以满足不在乎的语气道，“就当是一场特殊的阅历吧，人生有种别样的回忆也蛮好的。无论如何，我是不属于这里的。即使这是世外仙境，在我心里，也比不上我的家乡，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们，那是我成长的地方，是与我思想价值观都契合的地方……月哥哥，请送我回去吧，我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我开始朝他不停的鞠躬，只愿我的诚意能够打动他。
“晓儿，”他扶住我，“我曾说过，一旦带上月曜环，你的魂魄便为它所限，无法再离开这个时空。即使是我，也无法解除。”他的面容诚恳而坦然，凝视着我的双眸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居然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我……我真的很想骂他，可是，一对上他那张看似冷清却又满是柔情的脸，实在开不了口。
“你……真的……不是在骗我？？”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到他掩藏的慌乱。
“晓儿，留下来，重新开始一切，好么？”他伸手触上我的发丝，声音轻柔如水波荡漾，眼里涌动着万千情愫，“你想家我给你家，你想玩我便陪你玩……”
“可是我……我想回家啊……”我再度不争气的哭了，深深的无力感让我无所适从。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么……
可明明死后的那一刻我还回去过的……
“晓儿，你今后的人生将远离一切阴霾，唯有美好。”他将我抱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你会再度拥有单纯，快乐。”
淡淡的梨花香，充斥着我的鼻腔，久违的宁静之感传来，就像是那时，在我的生命陷入暗无天光的一刻，就是这个白影，就是这股香气……它将我带离地狱，远离血腥的味道，让我依靠，让我安心……
是不是只要一直靠在这里，就真的可以无忧无虑？
……一抹红影突然又窜上了脑海！
我倏地抬起头，推开他，问道，“那楚涟碧呢？”
“他？”月哥哥挑眉，脸色不变，眼里却掠过极快的情绪波动，快的让我看不清。
“月哥哥，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骗楚涟碧？”我质问道，声音在不自觉间变得有些尖刻。
“晓儿，很多事你不明白，我也不想让你插手。”他眉头微蹙，眼底的神色泄露了些不快，但声音依然是温和而轻柔的，“况且楚涟碧他执念太深，只会给你带来伤害，这是你们最好的结局，不是么？今后，他再也不会打扰你的新生活。”
“所谓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个假的来骗他么？”我不悦的讥讽道。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哽在我心头的刺！尤其他们那副甜蜜的模样……想起来就只觉得堵心！
“假？”他笑，笑容却有些冷，“假作真时真亦假，这重要么？”
我被他这种毫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当即厉声回击，“怎么不重要？假的就是假的！”
难道无论是跟我还是那个女人在一起，对于楚涟碧而言不重要么？荒谬！！我是我，她是她，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就算我不跟他在一起，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吧？而且，你还想利用他！！”我毫不客气的指责。
“利用？你觉得楚涟碧会轻易的被我利用？”他背过身去，淡淡道，不看我。
“重要的是你的动机！！你想利用他！！”我恼怒的指责道。尤其一想到，他对那个女人说那些话时那种诡秘的表情，我心里就变得好不安。这种不安将我变得口不择言，戳着他的脊梁骨骂道，“无论我上不上的了那个小五的身，我都不想你欺骗楚涟碧！甚至还要无耻的利用他！！我讨厌你这种虚伪玩弄手段的人！！卑鄙！！”
他的肩膀颤了两颤，倏地转过身，盯着我，冷笑，我觉得他的面容从未如此彻骨寒凉过，他朝我逼近，声音冰冷而尖锐，“无耻的利用么？你为何从不想楚涟碧到底无耻的利用过你多少次？他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他黏着你又是为了什么，你当他曾经是真的喜欢你么？”
“他喜不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回斥道，底气却有些不足。
“你了解楚涟碧么？你真的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么？你又可曾知道，当初的晓在圣教里是过着怎样的日子？一个能够将十岁女童拨皮拆骨的人，你能想象他残忍到什么地步么？！你觉得他对你好，是，或许他有时对你很好！可当他发疯发狂时呢？他是如何对你的？我还记得你曾说过，他□你！当初在断崖旁，他不顾你的哀求哭喊，一掌将齐钰打下崖底，遂将你掳走。这些，你都忘了么？”
“够了！我不乐意去想这些事情！！”我猛地捂住耳朵，喊道，转身想跑。
“所以你就逃避么？”他扯下我的手，几近野蛮的将我拉住，板过身，眼里跳跃着令人心惊的火焰，“逃避他对你的种种伤害与算计？就这么任他践踏你的身与心？晓儿，你如今已是魂魄，只要你愿意，毕生之事都可回忆起。你可想想好好，在武林大会上，你忘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我蹙紧眉头，诧异道。
“我封住你那段记忆，是为了让你能够重拾笑颜，可你却一再因那个男人而肝肠寸断，到死依然念念不忘。晓儿，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我为何要让你忘掉他对你的罪恶行径，以至于你一再被他蒙蔽，被他所伤。是，是我错了！都是我当初的不忍，才造成如今这一切！”
“当我在公主府找到你，你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躺在我怀里……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自己么？！为了你，我一直隐忍，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我以为那样便可让你重拾欢颜……如今，老天都在惩罚我的错！我委实错的离谱、错的荒谬！我是在给那个男人伤害你的机会，而你，一再因他陷入绝境！”
我愣愣的看着他激切的冰蓝色眸子，其中跳跃着几近妖异的火焰……
武林大会……武林大会的什么事情被我忘掉了……
那个晚上……等等……我去找齐钰了……我还去了妖孽的房里……
然后……
耳边仿佛响起了咝咝声……
那是什么声音……
蛇！！！
我浑身猛然一颤！！
好多蛇……
青绿色长蛇，四面八方游过来……
它们都往我身上钻！！
浑身陡然战栗起来，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往上冲，我站立不稳，几近昏厥……
“楚涟碧——放开——你不要这样——啊————啊！！！！！”嘶哑的绝望的嚎叫在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而楚涟碧……楚涟碧他……
他在一旁与女人交欢……
楚涟碧——不要这样——啊——啊啊啊啊啊——楚涟碧————
一声声刺耳的嚎叫刺痛了我的耳膜，一阵又一阵火烧般的燥热逼来，我腿一软，就要趴到在地上时，被一双手臂抱住。
我剧烈一抖，像是受了刺激般猛地就要推开他，那双手臂顿时将我搂的更紧了，我却安心了，不再挣扎……
不是蛇……不是……是月哥哥的怀抱……
我怔怔的在他怀里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不停的剧烈的发抖！！
“晓儿，楚涟碧是一个疯子。你只是他的玩物，是他空虚丑恶的内心聊以排遣的玩物！他高兴时可以对你百般宠爱，发疯了也可以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何曾真正爱过你？那个疯子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晓儿，一个利用你□你玩弄你伤害你的疯子，值得你对他用情至深么？！”
“不……不要……不要再说了……”我哭着哀求，我想推开他，却没有丝毫力气，我想一个人跑开，我想逃离他利刃般冰冷刺骨的声音，可我的腿在发抖，手也在发抖……
“晓儿，莫怕，再转世你便拥有了全新的人生。”他轻柔的抱紧我，将我的脑袋埋入他的胸膛中，“你的人生会简单而美好，再也不会被他伤害、被他肆意欺凌。”
我无力的任由他紧抱着我，似乎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害怕和惶恐……
虽然，这个怀抱让我有种想窒息的感觉……
那淡淡的梨花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浓郁刺鼻……
“晓儿，你将开始另一种人生。楚涟碧已经成为过去，他会在你的生命里永远消失。”他的指尖落在我眉心处，蓝眸光芒盈动，蛊惑般道，“不堪的种种都已过去，下辈子，你只是个快乐无忧的女子。晓儿，阖上眼，接受全新的宿命……”
我毫不犹豫的闭上眼睛。
无法承担，无法接受，我选择丢弃，丢掉这一切。
不去想将来会如何，此刻的我，只要解脱……
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彻底解脱……
似有一道光芒在黑暗中劈过，瞬间，我的世界停滞了。
94、重生也难
伸伸小腿，晃晃脑袋，打个滚，感觉不错。我窝在被褥里继续睡。
哎哟，谁挠我？
闭眼继续睡，不理。
还挠？
我蹭的一下火了，蹦起身，抬起头就嚎，“汪！汪汪！汪汪汪！！”
白衣女子后退一步，跪在我身前，恭敬地说，“如宝，用膳的时辰到了。”
哦，吃饭呀，我停住叫。还真有点饿了。
跳下柔软的丝绒床，屁颠屁颠的蹦跶到外殿，跳上大桌。
为毛……为毛又是……
我怒了，转头骂道，“汪！说过多少次了！汪汪！！老子不吃骨头，只吃肉！！”
“如宝，宫主昨日来信说不能再喂食大鱼大肉了。”
“老子就要吃肉就要吃肉！！”我一爪子将桌上那盘骨头掀翻，跳下桌，因为太肥了，在地上滚了两滚。
我窜回到自己柔软温暖的大床上，继续打盹。
“如宝……”
“汪汪！老子要睡了！做好香喷喷的大鱼大肉再叫老子！汪汪汪！！”吊完嗓子，我懒洋洋的趴在了褥上，四只摊平。
每当闭起眼睛，我就不由得回忆起云烟般的往事。
我是一条狗，一条能说人话、与人沟通的天才狗。也可以说是极品狗。
我的名字叫如宝，自己取的。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没告诉任何人，因为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但我坚持让大家都这么叫我。
其实我并非一直都是条狗，我上辈子是个人，是个命途多舛很让人唏嘘的人。
我之所以能说话，是因为我还有着遥远的记忆。
其实也并不遥远。上辈子，似乎距今只是过了几个月的时光。但由于我跨越了一次生死，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轮回，多么悠久绵长，对我是世纪性的跳跃。
所以，上辈子的事情已经变得很遥远了，我偶尔才会想起，而且我上辈子的记忆实在很不堪，即使身为一条狗的我也不愿意回想。
其实，随着我以一条狗的形态越活越久，我对前世的记忆真的越来越模糊了。
哦，扯远了，该说说我是怎么变成一条狗。
大概两三个月之前，当我睁开眼后，习惯性的伸懒腰，却发现了一手的毛，还是纯白纯白的大长毛！我吓得一抖，低下头，朝身上一看……
毛、毛、毛……还是毛！！我越抖越厉害，都快赶上触电了。
当我抖到不能再抖时终于抬起了眼，看到一位貌胜谪仙的白衣美男子，他与我四目相对，眼神带有惭愧与自责，身上还有着伤。
于是，我知道，我悲剧了……
之后，我得知，在月哥哥打算让我还魂在美女身上的途中遇到了些意外，从天而降一群追杀的人，如影随形，纠缠不放，月哥哥与其恶斗，一个不慎，我的灵体落入了一条刚被刀光剑影无辜宰杀的死狗身上。
月哥哥准备杀了身为狗的我，让我回归原本为我准备好的宿主体内，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突然觉得，只做过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于是，我决定先这样过一段日子，做做狗感觉下，等哪日我腻了，自己一头去撞死，再寻个躯体上身也未尝不可。
狗的思维很简单，脑神经的数目限制了它们想不了太多的东西，如此感觉很好，我就需要这样安逸的平静自己的心。
我曾对着镜子瞻仰过自己的全身，一个浑身雪白个头不大不小的哈巴狗。甚好甚好，咱做狗也不做土狗。
月哥哥最初虽有不愿，但拗不过我的意思，就让我暂时做只狗玩玩了。
把我带回来时，他就受伤了，但他休养几日后，又离开了。他跟我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还说，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陪我，嘱咐我好好呆在幻月宫。
我想起了前世，我死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无数幻月宫侍女的纵横交错的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还有那追魂索命的一拨拨追杀。
我明白，他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没跟我说什么事，我也没问。他不想让我担心，我就不去担心。
我现在是一条狗，一条立志向快乐出发的狗。
幻月宫真的就如同世外仙境，一切美不胜收。我一天天欢乐的四处蹦跶，很少想起我那悲摧的前世。即使有时忍不住想了，也会因我不发达的脑细胞，想了后头忘了前头，最终作罢。
但我还是清楚的知道，前世的我有好几个相好的。好的最深入的两个，一个如同白月光，一个如同心头血。
人家都用狼心狗肺形容无情，可是，那滴血却让我这狗肺至今偶尔还会隐隐作痛。虽然我已经不知道这偶尔的痛感由何而来……
罢罢罢，上辈子的事，俱往矣，不想也罢。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个彻底。
以我如今一条狗的思维，我也终于分析出自己悲摧人生的根源，相好的搞太多了，最终翻船了！
所以，身为狗的我，立志做一条专情的狗！
狗狗的人生真的简单多了，不用想太多，也不用照镜子梳理自己，每天趴窝里睡觉，醒了出去溜溜，晒晒太阳。
人生就这么一直过下去该多好啊，我甚至产生了不再回到人身上的念头。
不过，可怜了我这辈子的守护神月哥哥啊。如今我已是这番狗模样，他出趟门还时不时的与我飞雁传书，这等情意……
但如果我一直是一条狗，他肯定会放弃我的吧。
幻月宫里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美女。对了，我上的是一公狗的身，所以看到这些美女们，只觉得倍加亲切，时不时喜欢窜入人家怀里蹭蹭。
这日，我照例趴在柔软至极的被窝里昏昏欲睡。
外面突然想起了巨大的动静，将我扰醒。紧接着，几个女人接连冲了进来，“如宝，快随我们走！”
我被他们抱出时，看到外面一片纷乱，无数黑衣人手持利刃与美女姐姐们相搏。
殿内烈焰熊熊燃烧，烧毁的断梁塌落，帷幔被烧的噼里啪啦，四处鲜血横飞，惨嚎声不断，这里就像是突然遭到了强盗的洗劫。
我吓得往美女姐姐怀里又缩了缩，我是一条胆小的狗！
经过一番拼命厮杀和其他人的掩护，三位姐姐带着我率先逃离了被鲜血染红被大火蔓延的幻月宫。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我回望时，只看到漫天的火海与不断倒下的人影……
为什么，即使是一条狗，也得面对人类的血腥屠杀……
我心里突然燃起了无尽的愤恨！
这一切到底都是谁挑起的？妈的！这是个什么世道、什么天下，一群女人在这里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到底碍着谁了？！！究竟是谁要这么赶尽杀绝！！
妈的！给老子等着！老子做狗也不放过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
不忍再看倒下的白色身影，我紧紧的闭上双眼，狗眼里滑下了液体……
一路不分日夜的颠簸，但我还是被照顾的很好。几天后，我们来到了京城，在一家客栈落脚。
这一路来听到的消息，简直让我觉得天翻地覆。圣教被朝廷下令通缉，说是反贼叛党。红榜张贴，不日前，一场朝廷对圣教的大役，清除反贼余孽数千人。我心里对月哥哥的忧虑越来越甚。
如今，只要与圣教扯上关系的东西都是牛鬼蛇神。原本圣教在武林中是很中立很有地位的教派组织，可现在它是朝廷的对立分子了，无人再敢簇拥圣教。
幻月宫那日的大火和屠杀，还不知是何方人士所为。江湖上又有一批声音涌现，说幻月宫是邪门歪道，是魔教，专在暗中操作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甚至在商量着寻找进入幻月宫的办法，将魔教剿灭。但似乎谁也不知道，幻月宫刚刚遭到一场几乎灭顶之灾。
没想到，不过也就休养的几个月时间，一切竟变得这副光景……
小钰钰呢？他不是与月哥哥一起么？而且他不是武林盟主么？他怎么会让舆论往这么不利于月哥哥的方向走，他在干什么？
曾经最遭大家唾弃的绝杀门，现在倒鲜少有人提及，甚至成了最可怕的忌讳。我四处钻角落竖起耳朵乱窜，隐约得知，几个月前，江湖各大派联合剿杀绝杀门，最终却成了一场武林浩劫，各门各派皆是元气大伤。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次婚礼，就是那次么……
看来现在这群江湖人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又想整事。而且还学精了，知道挑软柿子来捏。
我们在京城呆了几天，几位美女姐姐联系到线人，得知月哥哥现在被关在安德王爷的府上。
一听这消息，对我而言简直是天雷轰！
月哥哥武功盖世，居然会被人所擒……
而且，怎么会被关在王府呢？
靠！小钰钰他丫到底干嘛去了？
几位姐姐在房内低声商议时，我蜷缩在桌面上听他们谈话，心里一团乱麻。
她们在商量着怎么去王府救出月哥哥，地图也被弄到了。可我是个路痴，看了也不懂，尤其我现在这种经常短路的狗脑，所以没看。
但当她们准备行动时，我坚持要去。
终于，在我的强硬下，我们四人一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行动了。她们一改往日的白衣习惯，身着黑色夜行衣，而我为了做一条低调的夜行狗，不让自己拉风的白毛引沸街上的一干母狗，也为自己套了件黑布。
我被她们带着，一路飞快的跃去安德王府邸。跃上墙头后，我滴溜溜的眼珠子扫到远处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不好！敌人是不是有埋伏？
我正要叫出声，那几位姐姐已经齐齐跃下墙头。
我又朝那边看去，一个女人被绑在柱子上，身旁是一群着黄袍的道士，一会儿舞剑一会儿喷狗血……
我突然发现那个女人有点眼熟，努力的看过去，想分辨清楚些。
小巧的鹅蛋脸，清秀的眉，唇很苍白，脸也很苍白，这个人……她……她不是我那遥远的遥远的前世么？！
靠！怎么会这样？她鬼上身了？！又是一口狗血朝她脸上喷去，她咬紧唇一声不吭，表情满是被羞辱的痛楚与愤恨。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他站在树影下，乍看去样子挺陌生的，隔太远看不清表情，却依然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阴霾之气！
“大胆刺客！！”下方突然传来洪亮的齐声喝斥，把我惊得差点由墙头栽下。
一群手持利刃身披铠甲、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侍卫们将几位姐姐重重包围。还好，没人注意墙头上的一条狗。
几位姐姐瞬间亮出兵器，看她们决绝的眼神，想必是打算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行不行，敌强我弱，她们人多势众，我方势必会全军覆没的！她们得保存实力啊！不然月哥哥谁来救！
我弹起身，站稳在墙头上，一声怒喝，道：“孽畜！！”
众人当即抬头，看到我这条狗后，全都瞠目结舌！
“本座在此，谁人敢作乱！！”我瞪大双眼，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伸出爪子拔除一身黑布伪装，亮出白毛，以粗犷的声音喝斥道，“本座乃太白金星座下的太白神犬！！今日下凡视察，竟不料看到你们妄图嗜杀这几位仙女姐姐！畜生！！天威不可犯！！你们是想死后去十八层地狱下油锅么？！！”
他们彻底目瞪口呆，傻傻的看着我，脸上是凝固的惶恐。
“小子们速速离去，本座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若不然，今夜子时施法让你们全家上至八十老母下至三岁幼儿死的渣都不剩！！尸体再拖去跟我拜把兄弟哮天犬一道用油锅烹之食之！！”
我“嗖”的一声，极具气势的由墙头跳下，那些人顿时退后几步。
太高了，腿有点崴到……
“还不退散？！本座现下就唤无影雷母来劈了你们！！”我中气十足的一吼，顺带汪汪狂叫好几声，那群侍卫吓得兵器纷纷脱手，逃也般的溜走了。真不愧是吃皇粮的，贪生怕死又迷信。
“太白神犬？”另一头突然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顷刻间，离去的侍卫又退回来了，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惊慌……
而在他们身后，刚刚那名远观过的青年男子正踱步行来。更多身着铠甲的侍卫追随在他身后，瞬间包围在我们四周，
不好！这男人看就不像是个害怕封建迷信的人！
他站定，目光环视四周，眼神冰冷，口气漫不经心道，“贪生怕死之辈，还留着作甚。”
他轻悠悠的话语一落，那些侍卫脸上都闪过极度惊恐之色，可几乎是瞬间，鲜血飞溅，刚刚那群被吓退的侍卫，接二连三自己抹脖子倒下了……
我抖了几抖，好可怕的人！！
一道凌厉的目光逼视而来，我弱弱的迎望过去，看到了一双翠绿色的眸子，阴寒、凌厉、极具压迫感！
完了完了……专门盯着我……
……他该不是想吃狗肉吧？
我往白衣姐姐身后缩了缩。
一股巨大的掌风蓦然逼来，白衣姐姐往一旁倒去，我一阵头昏脑胀，瞬间被拎到了一只手上。
“狗妖？”翠绿色的眸子近在咫尺，冰冷的逼视我，眼底没有丝毫畏惧。
一双白皙无暇的手掐在我的狗脖子上，让我呼吸艰难。
“胡说！本座乃太白金星座下太白神犬！”我梗着脖子骂道。
“无论是神是妖，若不能为我所用，照杀不误。”他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掐着我的脖子，转身离开。
“如宝——”后头的姐姐们担忧的叫出声。掐住我脖子的那只手猛然抖了下，他的脚步顿住。
我扭头看向那几位姐姐，叫道，“不用担心，我拜把兄弟哮天犬会来救我的！！”
我回头，瞪大狗眼，努力做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看着那个可怕的男人，“老子乃太白神犬如宝，怕了你不成！”
他定定的看着我，却又似乎透过我在追忆着什么，眼里奇迹般的逸出丝丝缕缕的温柔……当他回过神后，掐住我脖子的手改为托着，将我带走。
“你不要杀那些仙子姐姐们！不然会遭报应的！！”我斥道。
“报应？我该遭的报应多了。”他毫无所谓的冷笑，声音寒彻入骨。
他将我拎到我刚刚观望过的院子里，那个女人还被绑在柱子上，一群茅山道士围着她转，好似群魔乱舞。
“如何？”
那群道士抹抹汗，眼珠子四下乱转，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神。
“一群废物！”他冷声道，声音有些暴躁。
顿时，几个侍卫上前，拔刀，道士们血溅三尺。
他再度拎起我，将我的脑袋拧向那个女人，“无论你是仙是妖，若无法将那个女人的魂魄驱走，下场就与他们一样。”
95、人生人生
我被他浑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寒的直哆嗦！
我鼓足勇气，貌似二五八万的道，“驱个魂而已，小意思！不过我们仙家做法须得要天时地利，如今正值午夜，阴气肆虐，怕是不便行事，只有等到明晚了。”
他沉吟片刻，道，“好，我给你一晚的时间。”
“另外，今夜我要视察这里的情况，观看风水，布置地形，那几个仙子姐姐都是我的助手，你得把她们放了来协助我！”我又道。
他冷笑，“莫要得寸进尺了。”眉宇间一片冰寒，毫无商谈之色。
这可不行，我得想办法救出那几位美女，才好进行下面的事儿啊。
我也冷笑，趾高气扬的抬头望天，“那就罢了。本神犬时辰一到，自会上天，岂会惧你这凡夫俗子。倒是你，再也别想找回你娘子了。”眼见他脸色逐渐变化，我又添油加醋的说，“本神犬掐指一算，就知你这是要找回一个穿越时空的灵魂。它上到这个女人的身，在大限之后又离去了。除了我们仙家，你以为还有谁能有能耐召回你娘子的魂？就凭这些道士？可笑，可笑至极啊！”
“你的意思是，你定能召回她的魂？”他突地将我拎起，死死的盯着我，翡翠眸子里涌出不可抑制的狂喜。
“当然！区区小事，岂会为难本神犬！你以为神仙是吃白饭的啊！”我眼皮上翻，高傲的应道，“你放了那几位仙子姐姐，她们都是本座的助手，可协同作法。”
“好……好好……哈哈哈哈……”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那么开怀，笑着笑着，眼底晶莹闪烁，声音都变得沙哑而哽咽，“娘子……你可以回来了……你终于可以回来了……哈哈……”
我凝视着那双宝石般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已经认出来了，他是我前世的那个相好。
只是，前世的我们，是一段荒唐的孽缘。
如今再看到他，也没什么别的了。
想那么多干嘛，过去了就永远过去吧。
曾经的记忆飘过脑海时，已经快要模糊不清了……我甚至记不太清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狗狗的消化能力就是好，情感细胞也不发达。
在打发了他之后，我带着幻月宫的几位美女姐姐，四处装模作样的溜达，口中还念念有词。
接近目的地时，我借故支开随从的侍卫，带着姐姐们一路潜到地牢。
还好她们的武功不弱，看守们接二连三被顺利偷袭，无声倒下。
在拐过几个角后，最阴暗的地牢底层，我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月哥哥……
他垂着头，身体被层层粗厚的链条束缚着，铁爪穿透他的肩胛，扣住琵琶骨，白衣上染满了殷红的血，已成褴褛不堪的血衣，黑发凌乱的散落，猛一眼看去，人鬼难辨……
我的心脏猛地抽紧，如同被人狠勒着般难受！
这是我那谪仙月哥哥么……
是他么？
我难以置信……
我猛地跳下美女姐姐的怀抱，飞奔而去，想要挤过铁栏进入牢房内。可恨的是我那一身的肥肉，竟怎么挤都挤不进去。
“该死的！！”我狠狠的咒骂，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
我竖起身，两只爪子扒住铁栏，先将头往里挤，我要进去！！我一定要进去！！收腹缩胸，挤！！
终于，我的脖子成功的伸进去了。
可脑袋越来越昏沉，胸腔越来越闷……
OMG，这身肥肉，没救了！！我被卡住了……囧
“晓……么……”那边传来虚弱的叫唤，我赶忙看过去，月哥哥已经抬起了头。
他发黑发紫的唇边乌青的血在不停滚下，整张脸如同身体一样伤痕累累，左颊上赫然是一块凹凸不平的烙印……
他的眼睛……眼珠子呢？那浅蓝色的瞳孔去哪里了？！！为何只有两道殷红的血流在下滑……
我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心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全面崩塌，如同千军万马踩踏而过，让我都来不及叫喊哭唤……
“晓儿么……”他的声音轻若游丝般传来。
“宫主……”身后的美女姐姐们齐齐跪下，泣不成声。
我的视线已经被泪光彻底模糊……
这样也好，不要让我看清他……
我的月哥哥不是这样的……
他不该是这样的……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我突然疯了般不停的狂叫，肥硕的身子在铁栏间狂烈挣扎。
在我暴躁到已经没有任何思想空隙想任何事情时，牢门被打开了，几个幻月宫姐姐进入牢内。
“……汪汪！还有我！！汪汪汪……还有我！！”我愤恨的扭动着身子，进退不得。
一位姐姐走过来，将铁杆掰弯，我终于退了出来，然后由正门冲进去。
我冲到月哥哥脚下，却发现他的手脚都是虚浮着的，不停有血流在逸出……
我抓着他的衣摆，呜呜的叫，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你们……快离开……”他再度出声，声音漂浮而虚软，“离开……带她离开……”
“呜……呜呜……呜呜……”我无助的不停呜咽，死死的揪着他的衣摆，以行动抗拒。坍塌的理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想什么了……
我的月哥哥不会变成这样的……不会的……
不……不……冷静！我要冷静！！
我一定要冷静下来！！
几位姐姐准备解除月哥哥身上的束缚，我猛地一凛，“住手！”
如果现在贸然将月哥哥带出去，王府守卫如此森严，必然难逃被追回的厄运。
怎能让他反反复复的受折磨？
我狠下心不去看他，一路冲出牢外，“把牢门关好，钥匙放回去到狱卒身上，我们暂且离开。”
“如宝……”
“听我的！！不要再折腾了月哥哥了，好不好？！！”我恼怒的大吼，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小心……”后头传来虚弱的叫唤，“小心……齐……钰……”
我一顿，犹遭雷劈。
下一刻，我抖了抖毛，继续往外奔。
……
夜深，万籁俱寂。
王府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是整齐而轻健的步伐，来往回响。
我带着几个姐姐溜达，充分调用我的狗脑，熟悉路线。明天晚上，我会以做法事为由，调开这一带的看守，几个姐姐们趁机将月哥哥带走，我拖住楚涟碧。
又秘密的计划一番后，我与几个姐姐分开行动。
一切计划滥熟于心后，我趴在栏杆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草地。
此时，大脑安静下来，心里的绝望和疼痛又开始蔓延。
我无所不能的月哥哥，一直保护我的月哥哥，他倒下了……
我再也不能任性，再也不能在他为我撑起一片天空下肆意胡闹……
原来，月哥哥不是神，他只是普通人……
他说小心齐钰……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与他有关？
不不！我马上阻止了自己的思想，他怎么会害月哥哥，怎么会呢……
思绪恍惚间，一股浓烈的酒气愈渐逼近，我抬起头，看到一抹熟悉的青色影子步伐凌乱的行来。
他扶上廊柱，顿了顿，继续前行。
我轻轻的跳下栏杆，尾随在他身后。我真恨自己现在不是人，不然我一定在背上狠狠的捅上他一刀，为月哥哥报仇！！
只见他绕过曲折环绕的回廊，最后步入了一间阴暗的阁房内。
守卫见到是他，全都恭敬的退开，我堂而皇之的轻轻跟在他脚后进去，也没人阻拦。
最里层的隔间，那个女人双手被绑缚着，蜷缩在一堆干草上。房间四处都是墙壁，只有角落燃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还有灰尘在落下。
她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难道每日除了被茅山道士绑着乱搞，就是被扔到这里么？
看着那具曾经使用过的身体，我不由得生出些说不清的凄凉感。
是我对不起她。我搅乱了她的生活。
她单薄的身子靠在墙壁上，眼神有些木然又有些空洞，苍白的唇紧抿着。
门被推开时，她抬起头看向楚涟碧，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即又低下头，咬住唇，脸色僵硬。
似乎，现在她眼里已经没有那时所见的恐惧了……
楚涟碧踉跄的走上前，奔到她身边。我看不到他是以什么表情面对着他，只知道他蹲下身，几近忙乱的扯断她手上的束缚，随即，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住。
“娘子……我的……娘子……”他口齿不清的叫唤着，双臂将她越搂越紧，脸上满是渴求。
对于他突来的热情，那个女人眼里却是几近木然的平静，似乎已经习惯。
良久，他抬起头，热切的凝视着她，倏然又低头吻上她的唇。她一颤，脸上的木然退去，带有嫌恶的挣扎起来。
他却不容她抗拒，将她扣压在墙上，霸道的攫取她的唇。
她的喘息愈渐加剧，脸上由死般的苍白变为潮红，她的双手不再推阻，而是环绕上了他的后背。
两人的眼睛都闭着，紧紧的抱着对方，喘息急促，疯狂的亲吻，表情是忘我的沉沦。
昏暗的空气里，斥满他们的喘息和唇舌交缠的声音。我静静的看他们热烈痴缠的吻着，如同在看一场表演，心里混杂的感觉自己都说不上来，却又超乎寻常的冷静。
良久，他们的唇终于分开了。他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手掌摩挲着她的背脊，眼里一片迷乱，微喘着反复呢喃道，“娘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那女人眼里却陡然升起一簇火焰，她弯起唇角，冷酷的声音带着邪恶，“你娘子死了！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她死了！！”
楚涟碧身体一僵，缓慢的放开她，脸上的柔情逐渐扭曲起来，眼神惶然不安。
她盯着他茫然失措的脸，冷酷的继续道，“她永远的离开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再也不会……”
“啪——！！！”极度响亮的一耳光倏然炸起，打断了她的话。她顿时怒吐鲜血，虚弱的倒向一边。
楚涟碧脸色阴霾扭曲，狂暴的骇人，“贱人！！找死！！”他掐起她的脖子，猛地扣紧，她脖颈间血液滚滚而落，口中还在不停涌出鲜血，她凄惨的笑，蓦然，她眼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笑容变得无力起来，她眼神带有哀求又带有愤怒的看着他，艰难的唤道，“混蛋……妖孽……你想要我的命么……”
他的手猛然一抖，将她放开。她虚弱的身子被他再度搂入怀中，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带有颤抖的声音不停道，“娘子……娘子……我错了……我是无意的……”
她软软的躺在他怀里，带有怒意的声音虚软的呵斥道，“可恶的混蛋……就知道欺负我……”
“娘子……我错了……娘子……我无意的……”他不停的道歉，不停的亲吻他，眼里满是自责和心疼，却又似乎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滚开……”她别过脸，想要推开他。
“娘子……原谅我吧……求你了……原谅我吧……”他紧紧地抱住她，动作却又轻柔的不行。
她冷笑，“想我原谅你……好，你也甩自己一耳光……”
“只要娘子高兴，怎样都行。”他柔声道，当即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脆生生的厉响，竟丝毫不逊色于刚刚的，一丝血迹由他唇角滑下……
她一怔，又佯装怒意的推他，“不够！再打！”
“啪——！！”他再度毫不犹豫的给自己甩下一耳光。
“太轻了！”她呵斥。
“啪————！！！”
整个房间都久久回荡着那清脆的耳光声。
“不够！再打！”那个女人眼里斥满报复的快感，还有种种难言的情绪极端尖锐的夹杂其中，几乎将她的脸扭曲成疯狂的魔鬼。
“啪————！！！”
“再打！！”
“啪————！！！”
一下一下，楚涟碧唇角涌出的血越来越多，染红青色衣襟，他两边脸颊都火辣辣的红肿着，一道道凄厉的血痕重叠交错，几近血肉模糊。
“哈哈，你真是贱，我让你打你就打……哈哈哈……”她肆意而放纵的大笑。
“是，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看到她笑，也跟着笑，柔声应道。可一开口，唇角的血涌的更凶了，他赶忙拭去，再度朝她温柔的笑，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入怀中，爱怜的抚着她的发丝。
她依在他怀里，却是冷笑着道，“我最爱美男了，我讨厌丑陋的男人！你就算把自己打死，我也不会再喜欢你！”
“娘子，为夫会易容！”他急忙道，眼里满是紧张，“为夫一定会比这世上所有的美男子都美！”
“假的又有何用！”
“娘子，给为夫一些时间，为夫一定会好起来的！为夫会是这天下间最美的人！娘子……”他忙不迭回应，混乱的眼里满是乞求。
她看着他，眼里的邪恶和残酷无法言说，突地又大笑起来，“你再美也没用，那个女人早死了！！哈哈哈……楚涟碧，你真是个可怜虫！！只能靠麻痹自己过日子！！她死了！！她早就死了！！哈哈哈哈哈……我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楚涟碧的呼吸剧烈起伏，似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嘴唇几欲张开，都被她尖锐辛辣的笑声堵住，颤的愈发急厉。
他蓦然起身，将那个女人拎起，揪着她的脑袋往墙上撞去！他纤细的手指如同恶魔的利爪，扯着她的头皮，“是，就是你这个贱人！！你抢了我娘子的身体！！都是你！！”他咒骂着，表情狂暴，眼神阴郁如鬼，地面上是飘然而落的一团又一团带血的头发……
灰暗的墙壁，灰尘混着粘稠的血液滚下，森然可怖。
那个女人脸上是痛极的表情，却依然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涟碧脸色愈发扭曲，几个耳光狠劈而下，猛地将她甩到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我几乎听到脑浆迸裂的声音……
原本我一直平静的近乎冷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心里甚至隐生快感。可此刻，我再也无法旁观了，他们彻底疯了，她会被他弄死的！
“楚涟碧，住手！！”我倏地出声喝道，“你若杀了她，你的娘子就回不了魂了！！”
他顿住刚要抬出的脚，扭头看向我，绝望癫狂的眼底突然涌出救赎般的狂喜，他奔上前，将我拎起，热切的盯着我，急促道，“你说过，定能将我娘子寻回！我娘子可以回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没有做声，他眼里的喜悦即刻变为了血腥暴躁，手掌掐上我的脖子怒喝，“说！是不是？！是不是！！”
我几乎被他勒死，艰难的应道，“是……你快放手……”
他松开手，我顿时滚倒在地。
他踉跄的转过身，笑着奔出房外，远远的传来他几近癫狂的笑声，“娘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一定不会丢下我……娘子……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回头看向角落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走上前，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痛苦的喘息着，眼神扭曲而复杂，眼里的泪在此时大颗大颗滚落。似乎，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听我说话。
我出了门，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夜。
夜，好黑好黑。
……
第二晚，一切按计划中的顺利进行。
正牌小五再度被绑在了柱子上，她的唇角是无所谓的惨淡的笑。楚涟碧站在一边，一刻不离的盯着我们，脸色紧绷。
我发现从今天看到他开始，他就有些紧张。
此刻，细心去看，似乎还能发现他拳头紧攥着，在微微的发着抖。
几位美女姐姐被我以布阵之说，四处把守地形散开了。地牢那一带的守卫也都被支走。
现在，几乎王府所有的重兵都围在这里。因为我跟他说，要充足的阳气。而且，在这期间，所有人都一定不能离开。
至于如何作法，我尽情的发挥想象力。
一圈火盆，围在小五的柱子旁，成圆形摆放。嗯，作法是少不了火的，这样比较有模有样。我又让一群侍卫以这根柱子为中心，坐成五角星的形状，每个人都光着膀子，头上系着条白色带子。我还让一些道士穿梭其中，往他们头上洒水。
别说，唬人也是个技术活儿啊。
越繁琐越耗人力和精力，越显得是这么回事。
时辰一到，火盆齐齐点燃。每个围坐的人都按我所指示般，反复的念诵着，“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道士们来来回回，往那群光膀子人头上洒水，边洒也边念，“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而我就是在每个人之间撒欢儿蹦来蹦去，时不时汪上几汪。
也不知道蹦跶了多久，我有点累了。
不知道这时候她们有没有顺利的将月哥哥带出去。
跑不动了，我来到小五前方坐下，口中也开始念念有词，“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咳咳，貌似我的台词很单调，所有人都是这句。
可没办法，谁让我以前并不崇拜封建迷信呢。
我打算好了，等折腾几个时辰后，我就说，诚心不够，明天还得再来一次。等到人散了我就自杀，然后逃生去找月哥哥，上个人的身体，好好照顾他。
其实，我也想救这个小五……
可是，似乎我无能为力。
我蹦啊蹦，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突然，一阵飓风刮来，火盆倏地熄灭！
靠！难道是我装神弄鬼触怒了上天？
我犹自惊魂，无数黑影刷刷的冲下来，为首的那个……小钰钰！！
一道剑光闪过，那个女人被他抱了起来。
侍卫们顿时纷纷惊起，与来者厮杀。
顷刻间，眼前已经混乱成一片。
仿佛有隐匿的黑衣人突然窜出，围上齐钰，这些人显然比那些侍卫强出很多，难道是楚涟碧的暗卫？
我转头看向楚涟碧，他依然站立原地，但脸色已由那时的紧张彻底转为了暴戾，眼神血色深深。
其实，我突然觉得那个小五被齐钰带走未尝不好，起码不会受折磨。
我脑中又突然闪过月哥哥的那句话，小心齐钰……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索间，几个黑衣人已是对齐钰全力逼压，他手中还抱着那个女人，逐渐吃不消了，身上的伤痕开始增多……
“不用管我。”那个女人挣扎着想推开他。
“我不会不管你！”他抱紧她，转身，一剑朝逼来的人刺去，眼神决绝而冷定。
“我又不是那个女人！”她吼了起来。
“可你是我妹妹！！”他大喝，“我不会放弃你！！”
她怔怔的看着他坚定的表情，瞬间泪如泉涌，将脑袋埋入他怀中。
而我，亦被那一喝惊住了！
妹妹……她是他妹妹……
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懵了。
他抱着她毫无惧色的与数位黑衣人作战，双臂以坚定的姿态将她紧紧的护在怀中。
可他以一敌多，又带着累赘，终究是越来越无法招架，道道鲜血由半空泼溅而下……
倏然，他怀中的小五猛将他推开，大叫，“哥，你快走！”她不惜手臂被割断的危险，迎着欺身而来的黑衣人，与之相搏，眼中是野兽般嗜血的凶狠，她出其不意抢过他手中的剑，与他们拼杀。
“想走？”身后突然传来森然冷笑，楚涟碧踱步上前，眼神冰冷而残酷。
一阵风卷过，他已跃上半空。他逼向小五，片刻间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他扣住她，点住了她的穴道，由半空扔到地上，冷声道，“绑起来！”说罢，他再度挥剑上前。
等等，我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当观众？四下厮杀混乱成一片，现在趁机离开不是最好的时刻么？
可我才刚迈开步，几把利刃亮在了我眼前。
我抬起头，几个侍卫将我团团围住。
妈的！该死的楚涟碧，连我这条狗都找人专门盯梢！！
96、只在乎你
无奈走不了，我转头看向半空，楚涟碧已经将齐钰逼得连连败退，这样下去他真的很危险啊。
似乎……曾经有一次，他为了救我，也是不惜性命与之相搏……即使被楚涟碧片片剜骨，依然拼命死撑……
这次，我还要看他伤痕累累么……
另一边，小五被绑起来了，她几次三番想挣脱而不得，焦虑的看着半空。
“不要打了——”我倏地朝半空大喊，“我想到好办法让你娘子回魂，你再不配合就来不及了——！！”
瞬间，一道青影飞跃而下，他将我拎起，急切道，“什么办法？！”
“那个女人的身体已经不能用了，你重新准备一具身体，我可以引魂上身。”我道。
“好。”他马上点头。
“可引魂这种事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像这样是不行的。”我又道，“而且，据本神犬推算，你娘子似乎不喜欢你杀人，你觉得她一回来就看到这种血流成河的场景会高兴么？”
他脸色一变，眼里透出不安。
“这样，你先把他们放了，我保证你娘子一定会还魂回来，好不好？”
“好。”或许是我的目光太坚定，他点下了头。
齐钰他们带着那个小五离开。看着他们远远跃去的身影，我只但愿，那个小五将来的命能够好一些……
我在那些无辜横死的人当中随便挑了个丫鬟，命人将她的身体抬到殿房内。未免楚涟碧看出玄机，我屏退所有人，包括他，只留自己和那个尸体。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办，等我回到这身体后，跟楚涟碧说什么呢？他把月哥哥害成这样，莫非我还要哄他陪他？
或者……干脆杀了他？
我环视四周，对面的墙壁上正挂着一把剑。好，天助我也！
我毫不迟疑的一头朝柱子上狠狠撞去！
大脑一坠，我的身体轻了……
灵魂飘出，我钻到那具置于椅子上的身体里。
当我再睁开眼时，大脑却在瞬间被无数东西拥挤着压迫着，像是要爆炸般痛苦！无数往事，我的前生，我最初的人生，我的父母朋友，一切一切……都如此迫不及待的涌上脑海！
我埋下头，疼痛难忍的抱住脑袋。
“娘子……是你么……娘子……”耳边传来轻轻的微颤的声音。
抬头看去，楚涟碧正蹲在我身前，我们的视线相遇，他的表情如梦似幻，眼神汹涌雀跃而又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触上我的手，我像是触电般猛地弹开，站起，退到一边。
我的视线再度落到了挂在墙壁上的那把剑。
如果……如果……
杀了他……
念头在脑中一闪，我浑身蓦然一冷。
“娘子……”身体突然被环抱住，他将脑袋枕在我肩上，双臂越抱越紧，“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我是萧晓，但我不是你娘子！”我冷声道。
“是，你是！你就是我娘子！”他的声音颤抖而沙哑，喘息急促，“娘子……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娘子……你终于回来了……”几股热流烫入脖颈，他的双臂将我紧紧勒在胸前，我感受到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连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我的心莫名的又被揪紧，很想推开他，却被他抱着不放。
“楚涟碧，我告诉你，我是回不到这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我终究是要去往阴间。”我在他怀里转过身，冷冷的面对他，笑道，“我是来杀你的，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死。”
“好！好！”他连连点头，眼眶里盈着的水光被震落，湿润的碧眸热切的凝视着我，“娘子愿意带我走，太好了！只要有你的地方，哪里我都去！”
我别开脸，不想再看他，声音依旧冰冷，“你真的不怕死？”
“娘子，难道你不知道么？”他埋到我肩头，紧紧贴在我的脖颈间，哽声道，“没有你，活着比死更痛苦……”
“好，这是你说的！你放开我，我去取剑！”我努力抑制住心里一阵阵汹涌的情绪。
不要心软！一定不能心软！！
顷刻间，剑被他吸入了手中。他抬起头，放开我，将剑递到我手中，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我，柔声道，“娘子，无论生死，为夫永世相随。”
我接过剑，猛地拔出。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温柔如水，似乎根本不觉得即将面对的是死亡。
我扬起手，表情凶狠，满心的报复在叫嚣！月哥哥那副样子……他的眼睛，他的脸，他的手脚……我都要这个恶魔还回来！！
可是，他还是那么的看着我。
我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你他妈给我闭上眼睛！！”我吼道。
“不。”他断然拒绝，眼神却依然如水荡漾，“为夫要看着娘子，要一直一直看着……”
“不要以为你看着我，我就不敢杀你！！”我咬紧牙，猛地挥剑而下——
“哐当”一声，剑清脆的落地了。
终究，我还是下不了手……
看到他的发丝被切断，我就仿佛是自己面临死亡一般，竟无法再逼近一分一毫……
为什么他的脸色可以那么温柔从容，为什么他能够那么镇定无所谓？
为什么是我惊慌失措？为什么是我下不了手？可恶！！
“你这个混蛋！！”我猛地推开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月哥哥？！！你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月天心？”他眉头微蹙，眼里浮出阴霾，“你见到他了？”
“是！我还看到你剜了他的眼睛，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你居然对他施以酷刑！！即使杀了你也无法解我心头只恨！！”我恶狠狠道，眼泪随之迸出。
我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做狗？为什么不能陪伴在月哥哥身边？为什么只知道依赖着他？我除了在他为我撑起的世界里肆意放纵还知道什么？
如果我可以多为他做一点点，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自己！！
另一边半晌无声，我恨恨的望过去，楚涟碧正看着我，满眼被伤害的忡怔和恍惚，须臾，他低笑出声，竟越笑越讽刺，他盯着我的眼睛，笑道，“你果然是那么的在乎他……就算他骗我瞒我，以另一个女人来糊弄我，他在你心里也是最重要的……”
他逼近我，眼神变得残酷而冰冷，“何止剜他眼睛，废他手脚，我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嗜其肉啃其骨！”
“混蛋！！”我猛地朝他劈下一耳光。
“混蛋？”他冷笑，“哈哈，我还是魔头！我是所有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他盯着我低吼道，“杀我啊！杀了我为天下除害！杀了我为你的月哥哥报仇！”地上的剑再度被他吸入手中，他塞到我手上，眼神尖锐又狂乱，如针般扎心。
我一把甩掉剑，抑住心中的痛，愤怒的叫道，“装什么装？你不就是看我不敢杀你！！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月哥哥？！我宁可你是剜我的眼睛啊！！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月哥哥？！！”泪水汹涌而出，我抽紧喉咙，艰难的厉声喊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什么就从来不会为我想？！为什么你只会不停的给我和我身边的人带来伤害？！你要我怎么接受你？你要我怎么接受你这样的爱？！！楚涟碧，你根本就不是爱我，你只爱自己！！”
他后退几步，脸色惶然，哑然失笑，“我伤害你？我给你爱，你不要，你一再的践踏它、粉碎它……哈哈，是，我只爱自己……所以我把自己变得这么贱，这么懦弱、这么无能，连心都被人控制着……死活不能由己……”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心酸？我是不是还要对你赔礼道歉？”我讥笑反问。
“……算了，不用说了！我们根本说不到一起去！！我们完全不适合，在一起只会是无穷的伤害！我承认，我现在杀不了你！但这不代表我就原谅了你对月哥哥做的一切！！”我用力的抹干泪，转过身，朝外跑去。
“不要走……”身体突然被抱住，让我动弹不得。
“滚开！！”我郁闷死这种狗血的情况，只恨不能踢飞他，“你死开！！你不是觉得我践踏你的心么？我现在死也死了，我们早就该一拍两散了！！省的彼此两看两相厌！！”
“娘子……求你了，莫要再折磨为夫……”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将我纳入怀中，紧紧箍住，“我心甘情愿被你践踏，我心甘情愿犯贱，即使你现在用剑刺穿我的胸膛，我依然甘愿……只要娘子不离开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怎样都好！”
“在一起？你看看我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缕游魂！你觉得跟你在一起我幸福吗？这就是你想给我带来的一切吗？这就是你爱的表现吗？你除了吃醋发疯禁锢我，你还知道什么？！！”我怒声反击。
“若不是你与其他男人纠缠，我会嫉妒成狂么？若不是你一再由我身边逃开，我会想要禁锢你么？若你好好待我，我会发疯么？”他的表情也激切起来。
我转过身，直面他，眼光灼灼与之对视，“是，所以我就要成为你的奴隶，任由你支配我的一切！我是不是还要在你的掌控下乞求你的恩宠？这样你满意了？！”
“楚涟碧，你有没有好好想过，我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对待喜欢的玩具一样对我！！我是人啊！！我不是东西！！我不会根据你的喜好来决定自己的一切！我不想成为你的附属品！！我不想在你的羽翼下，像看救世主一样仰视你！！这样不是爱情！！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你的玩物！！你从来不会考虑我的立场，只凭着自己的喜怒处理问题！！即使会给我带来再大的伤害，也无所谓！就算欺骗我隐瞒我利用我，你都表现的那么理所当然！！一切只要是你想的，都是对的！！我只需顺你的心衬你的意，按着你的计划一步步前行，最终呆在你的囚牢里就是你最满意的了！我不需要有自己的情感，以你为标准就行了！我的眼里不需要看到任何人，有你就够了！我不需要有任何的理智，你可以做我的大脑！！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楚涟碧，这就是你给我的爱？这就是我们的爱情吗？！！”
他怔怔的看着我半晌，我毫无回避的迎视他。
良久，他垂下眼睫，冰凉的手指扣住我的十指，轻声道，“娘子，月天心的事并非为夫所为。”
“你说什么？”我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的一愣。
他将脑袋轻轻抵在我肩头，“我确实恨不得杀了他，他将那个女人召来，害我像傻子一般被愚弄，可是……我知道你在乎他……所以，当得知他在周桓夕手中，我把他弄了过来。我担心你若回来了会怨我，我担心你会因他的死痛不欲生……我不敢再顺自己的意独断独行……”
“娘子，为夫知道自己以前有千般不好……除了你，从未有人在乎过我，我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支配一切。可是，为了你，我会竭尽所能的改变……”他的声音艰涩而又轻柔，十指与我的十指紧紧相扣，“娘子，为夫不会爱人，你教我可好？为夫其实很愚笨……”
良久，良久，我耳边似乎还在徜徉着他的轻声细语……
我怔怔的，简直无法反应，“你……不是骗我吧？”蓦然，我神经一凛，“你怕我因为月哥哥怨恨你，所以编这么个谎话来骗我？”
“骗你？我在你心里已经如此不堪了么？”他松开手，握紧我的肩膀，眼里满是被刺伤的痛楚，盯着我道，“我是众人口中的大魔头，我的双手染满鲜血，我楚涟碧至今杀人无数，我从未否认！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若月天心是为我所伤，我也绝不会否认！！”
看着他满脸的激愤，我心里升出股内疚。
我低下头，呐呐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我依然无法从震惊中缓过来，与其说不相信楚涟碧说的是真的，不如说我难以置信像二皇子那样的人会做这么狠毒的事情……
不对！他不是二皇子……他是皇帝了！
皇帝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月哥哥？”我心里一阵阵发凉，恍然如梦般问道。
“圣教教众甚多，势力极广，你觉得朝廷会容得下么？必然是要除之而后快。”他淡淡回应。
也是，前段时间前往京城时，大街上四处都张贴着通缉圣教的皇榜。
我怎么就没想到，此事与周桓夕有关……
“可是……为什么以前没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月哥哥会被抓？月哥哥的武功不是很厉害么？除了你，谁能跟他抗衡？”我无措的接连问道。
“此事你该去问月天心或齐钰，为了争夺千年密宝，他们想必是煞费苦心。为夫一心只在娘子身上，未曾理会其它。什么天下什么秘宝，他们爱争就争去。娘子，为夫想要的只有你。”他再度将我紧紧抱住，埋在我颈间热切的柔声道，“娘子，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
叫嚷了半天，天地还是那个天地，我还是我，一个孤魂野鬼。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忘掉这一切，找个死去的尸体重新活一次？还是不懈的寻找回去的途径？
可是，我怎么可以不管楚涟碧……我难道要让他被那个女人糊弄？被她利用？
不！我一点也不在乎他是否被骗！我在乎的只是，那个女人要以我的名义骗他利用他！像他那种人，我连利用都不屑！
可如果我在复生后，前来告诉楚涟碧这一切，他会不会觉得我是疯子？
正想着，对面传来娇声软语，“娘子，你身子还没康复，就让为夫抱你嘛！”
“不用……”
抬头看去，楚涟碧正小心翼翼的揽着那个女人，模样极尽关怀疼爱。那个女人表情看起来比较冷淡，但是，仔细去看会发现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发着抖。
我走到他们对面，直直的看着他们走来。
楚涟碧……楚涟碧……我在这里……真正的我在这里……
我呆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直到他们穿透我的身体，走过去。
果然，我验证了，所谓的心有灵犀都是屁话！
良久，我转过身，看着那双身影紧密相依的远去……
多么熟悉啊……就像是以前的我们……
不知是受到什么驱使，我竟突然快步上前，尾随在了他们的后方。
我看他搂着那个女人走入一间奢华的内殿。
剔透的白玉琉璃，炫目的五彩官灯，轻纱软帐，喜庆的红绸随风翻飞。
这里……是新房，呵。
楚涟碧突然将那个女人抱起，她一声低呼，眼中的惊恐在对上他的视线后缓缓的压抑了下来。
我想，他此时的眼神，一定是无比无比温柔的吧……
那双碧绿的眸子，会如同宝石般闪亮动人……
空气里溢着他愉悦的轻笑，他将她抱到床边，然后轻轻的放到了床上，如此轻柔细腻的动作，如同呵护最珍贵的宝贝。
等等！他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把她抱到床上去？！！
我脑门突地一跳，再也无法淡定了。
他伸手为她取下凤冠，她的表情很是局促不安……
该死的，楚涟碧，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当他俯在她身前正要解她的霞帔时，她猛地推开他，后退一步，苍白的脸惊恐的看他一眼，又瞬间低下。
“娘子，怎么了？”楚涟碧柔声问道，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要靠近她。那个女人当即又后退了些。
啊啊啊，混蛋！！你要敢碰她，你就完蛋了！！
还好正牌小五怕他啊，万一她是个肆无忌惮的色女，我可真真是要无语泪千行……
那个女人低着头，努力用平稳的声音道，“我……我如今什么都记不起……我们莫要……”
好！就这样拒绝他！狠狠的拒绝那个不要脸的色魔！！
“娘子……”楚涟碧笑着拥住她，甚至坐上了床头，将她紧密的揽入怀中。
他的双手将她的手包握在掌中，下巴抵在她肩头，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声音却柔情似水，“娘子是在害臊么？”
靠！！害臊你个头！！
如果我现在可以碰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她的唇颤了几颤，却似乎不知该如何应答，最终还是低下头，抿着唇默不作声。
楚涟碧轻笑出声，凑上她的脸颊一下下的啄着，边亲边笑道，“我娘子倒是转性了，还当你会又打又骂呢。”
她依然不做声，只是在他怀里的身影越来越僵硬。
“娘子，若是以前，你定会抡起小拳头揍我，还会说，”他甜蜜的微笑着，清了清嗓子，学着我的调调道，“靠！害臊你个头！”
……我愣住了。
转而看向他怀里的那个小五，脸上除了压抑的恐惧再无其他表情。
他却自顾自的噗嗤笑开，将她往怀里搂的更紧了些，脑袋还埋在她颈间亲昵的蹭着，耳边传来他低闷的笑声，“我娘子呀，就是个喜欢装粗鲁的小笨蛋。”
我靠！！居然又诋毁我！！
老子一点也不粗鲁！！更不喜欢装粗鲁！！
“娘子……”他抬起头，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眼神里一片痴缠，炽热的黏着那个女人。
……不好！他想干什么？！
他再度亲上她的脸颊，随即，缓缓游移到了她唇上……啊，莫非要舌吻了？！
忍无可忍啊！！我倏地冲上前，揪起床上的软枕，朝他的背砸去——
妈的，老子不能碰你，还不能借助外物么？！
他当即放开她的唇，迅速转身！
软枕跌落在床上，而我已经飘到了一旁。还好是灵魂，他的掌风伤不到我，哼哼。
他凌厉的眼神带有疑惑的扫视四周。
看什么看！！死混蛋！！白痴！！
你随便亲哪个女人我都不会在乎的！
我就是看不惯你借着亲我的名义实际却在亲别的女人！！
大概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他又转回了头，对那个女人道，“娘子，你是否觉得有些异样呢？”
她往后瑟缩了些，摇摇头。
“娘子……”他的声音又变得甜腻，凑近她，伸手去解她的衣襟。
啊啊啊！混账，你竟敢变本加厉？！！
这次还不等我想办法阻止他，那个小五已经率先做出举动了，她像触电般猛地推开他，退至一边，“不要！”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她的表情愈加惶恐无措了，竟跪在了床上，“属……”她的十指蓦然紧攥，改口道，“请不要这样……我……我无法接受……”
楚涟碧眼里涌过悲伤，但转瞬即逝。他温柔的笑，轻轻覆上她的手，像是怕吓到她般，然后缓缓的将她再度拥入怀中，伸手抚上她的发丝，声音柔的快要拧出水来，哄慰道，“娘子莫怕，为夫不会勉强你的。况且你身子尚未康复，为夫心中有分寸，怎会行欢好之事。此刻夜已深沉，为夫只想替娘子更衣，与娘子相拥就寝。”
“我……我想独自呆着，请你离开，好么？”终于，她再度开口道，此时她的表情好像也平定了很多，大概不再担心楚涟碧会伤害她吧。
“娘子……”他面带不满，紧紧抱着她，可怜兮兮的嗔道“今日可是我们大婚之喜，这洞房花烛夜，你要将为夫赶走么？”
“请你离开。”她一咬唇，推开他，背过身去。
“娘子……”他撒娇般拉扯着她的衣袖。
“请你离开。”她的声音冷漠而坚硬，虽然有隐隐的低颤。
“娘子……”
“出去！”
“娘子……”
“好吧，为夫先且离去……”他挫败的低声道，目光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最终还是起身了。
“我怎如此凄惨……”他一走三回头，突然抽噎起来，满面可怜兮兮道。
“洞房花烛夜……娘子却要将我赶走……”
“娘子……就让为夫陪着你吧……”
“娘子……你看那囍字，是为我们而挂啊……”
“娘子……求你了……莫赶为夫走……”
可无论他怎么哀求，那头始终没传来任何声音，直到他慢吞吞的蹭到门口。他的眼泪一直都如自来水般收放自如，我是分不出真假的，只是那眼里的落寞与悲哀，却真的是越来越甚……
终于，他死心的转过头去，迈出步，离开了这间新房。
这一刻，我的心情真的很矛盾！打从心底说，我当然是希望那个小五对他心狠，不要理他。但是，听着他那声声殷切的叫唤和卑微的哀求，还有看着他眼里不可名状的悲伤，我又真有点郁闷那女人怎么那么狠心，不就是一起睡个觉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哎，如果是我，估计早受不了了……
MD，老子就是心太软，心太软！！
那个女人的背脊一直僵硬着，直到楚涟碧的声息彻底消失，她如虚脱般躺在了床上，我看到她额头上的冷汗已是如雨滚落。
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怕他……
楚涟碧以前到底是怎么对她的？
想起那时她身上的累累伤痕，也确实惊悚。我不是她，大概无法体会那种感受吧。
我没太多的心情去关注她，很快又飘出去追逐楚涟碧的身影了。
殿外，一袭浓郁红衣的他靠着柱子，看着深黑的夜空，眼神空旷无际。
“娘子……你真的回到我身边了么……”他自语般喃喃道。
“我做鬼都跟着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我冲他狠狠的骂道。
“为何抱着你的感觉都变得如此不真实……”他再度低声自语。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在抱我！！你这个白痴！！”我继续气恼，“老子才不会让你抱！！”
良久，他落寞的转身离去。我继续尾随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他。
走着走着，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剧了……
因为，他貌似是来到了浴池……浴池哇……哇哈哈哈哈！
看看美男身子总归是不吃亏的！
雾气缭绕间，他动作优雅的解开一层层衣物。
哎呀妈，我捂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瞬间低下头蒙着脸！
等等……我怕什么羞啊？
反正他的身体早就被我看光光了，更何况，他还根本不知道我在呢。
哎呀，没办法，偷窥就是比较刺激啊！
尤其是偷窥他洗澡。>o<
我抬起头，由指缝间看他将衣服一件件脱掉，直到露出白皙滑腻的肌肤。在朦胧的雾气中，那种若隐若现的效果，真真是让人血脉喷张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美人儿啊，我要将他扑倒一万次啊一万次……
我猛冲上前，却是直直穿过他的身体，栽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平静的水波，倏然水花四溅。
悲剧！鬼魂真的是很悲剧的存在！……o(>_<)o……
我钻出水，发现他正看着水面微微出神。
我靠！正面特写！！我紧紧捂住鼻子，不让失控的鼻血流出来。呃，也不知道做鬼了还有鼻血不……
须臾，他还是进入了水中。
而我从头到尾紧捂着鼻子牢牢的盯着他，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靠在池壁上，胸前的那对小红豆在水波中沉浮，诱人至极啊！
无奈不能碰，我只有以目光一次又一次狠狠的猥亵它们！！
正当我猥亵的快要流出口水时，他突然将头埋入水里，整个人顿时都不见了。
“我靠！！你啥意思？摸不着还不让人看啊？！”我郁闷的骂道，片刻后，池水动荡，他又由水里出来了。
OMG，一头湿淋淋的黑发披散在光滑的身体上，好性感啊！
只不过……我发现那张脸又是曾经见到的那副面目全非的模样……
原来，他的美丽只是易容了……
一看到那张脸，我心里又被揪痛了！！
而他再度靠到浴池壁上，好似倦极，阖上眼。
“娘子……”他轻声自语，表情却那么悲凉哀愁。
“白痴！！我就在这里！！”我真是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捧起一捧水，朝他泼去。
他倏地睁开眼，四下环顾。
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马上钻进水里，一动不动。
不能被发现，不然就好挫！偷窥人洗澡时被抓到真的好挫啊！
可当我探出水面时，他已出了浴池，披上松松的衣服离去了，留给我一个无限幻想的背影……
失败！没看到春光！！
回到房里后，他并未去睡觉，而是站在窗边，目光静静的投向远处，死水般毫无波澜。
平常跟他在一起时总觉得他好粘人好呱噪，没想到他独处时竟是如此的冷寂，而且整个人透出一股极度阴冷的气息。
窗外扑来的风卷起他的衣袍与长发，他的身形显得愈发单薄瘦削。
刚洗完澡又对着风吹，不冷么？搞不好还会感冒的呀，真是！
我忍不住走上前，为他将窗户关上了。我的动作很快，让它看起来就像是被风给吹的。
当我回过头时，发现他的目光略微起了些波动，但随即，一切又归于寂静。
他转身走到床前，躺倒在床上。
“娘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他喃喃自语，语气颇为酸涩。
“娘子……娘子……你睡着了么……”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倏地，站起了身。
你要干嘛？念头一转，他的身形已快速掠了出去。
大半夜的，你梦游啊，我靠！
我跟在他身后飘荡，却是尾随着他一路来到了新房外。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像个小偷般将耳朵贴在门边。
须臾，仿佛一阵风刮过，门被他轻轻推开，竟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我马上跟着他溜进去。
他反手将门关上，随即往内殿迈入，同样都是轻的听不出一丝动静。
正中央的大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已经睡去了，看起来她是累极，因为在睡梦中，她的眉头都是紧紧蹙着。
楚涟碧一路轻手轻脚的来到他床前，正俯下身，似乎是想凑近看他。床上的小五突然翻个身，他霎时如旋风般闪到了一根柱子后。
噗！这人……
好有三只手的天分！
良久，床那边没了一丝动静，他又做贼般悄悄的将头探出，一步步再度走近。
他轻轻的坐在床头，伸出手缓缓、缓缓的触上她的脸，她没什么反应，他顿时扬起一抹得意的贼笑。月光透过窗棂洒入，浸染他的侧脸，虽然疤痕交错，可是那喜悦的笑容绽放的竟是那么美。
我心里蓦然一动，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坐在床榻上，想更加仔细的看着他。
虽然他面目全非了，整张脸上是不堪目视的一道道错乱的痕迹，曾经极端美艳的一张脸，如今变得如此狰狞，但我竟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只是，很揪心……很揪心……
他的手慢慢的爬上她的眉心，为她舒展纠结的眉头，他的笑容淡去，眼里是浓浓的疼爱与怜惜。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竟滑下来了……
楚涟碧，你这人就他妈的是个神经病！！你到底爱不爱我？
如果爱我，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如果不爱我，为什么又要装成一副情种的样子……
凝视着他残破的脸孔和溢满深情的双眸，我的眼泪越涌越多……奇怪了，怎么人死了还有那么多眼泪呢。
他缓缓的爬上她的床，太过小心翼翼的动作，看起来笨拙又可爱，本来含泪的我噗嗤一声笑开了。等等……我笑毛啊？他这是要干嘛？
岂有此理！！我猛地一拍床褥！
顿时，小五睁开眼，弹坐起身，“谁？！”
她惊疑的四处看，没发现丝毫异常，再度缓缓躺下身。而在床那头的角落里，有个人正在那儿狼狈的蹲着。不得不说，小样儿闪的真快！
良久，他探出脑袋，悄悄的往床上看一眼，但大概是怕她还没睡着，继续安分的潜伏。
又过了段时间，他轻轻的走出来，再度行至床前，作势要往床上爬，可手刚按上床沿，他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一丝异状后，才进行下一步的举动。
我靠！居然还没学乖！！
好，这次我看你怎么躲。
我等他顺利的上了床，然后就要在她身旁躺下时，一鼓作气，猛地狂拍床褥，“抓淫贼啊！抓淫贼啊！抓淫贼啊！”
他身子一僵，瞬间，只见他转身扑面而来！下一刻，没了身影……
小五又一次被惊起，这次她的疑心更重了，走下床，双眼四处逡巡。
我抬起头，看某个人的衣角由上方垂落而下，不由感慨，轻功好的人就是好啊，做贼能窜的飞快！
我站起身，选个最佳角度，朝那边房梁望去，他面带紧张的伏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
似乎是有所感觉，他缓缓的伸出手，眼神又小心翼翼的往下窥视了一眼，倏地将衣摆拉起，然后又是伏在那里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哈……”我倒在床榻上，笑翻了。
楚涟碧，你丫太有喜感了！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挫的时候！哈哈哈！
小五转过身，再度回到床上，这次她辗转反侧良久都没有入睡，神情焦躁不安。
其间，上方悬伏着的那个人悄悄探出头观望过三次，又缩了回去。
夜，很深很深，万籁俱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再度入睡，又过了段时间，他轻轻的踮足飘下，走到床前。
这次他倒是呆在了我身旁，只坐在床榻上。
他凝视着她，伸出手，缓缓的覆上她的手，脸上荡起满足的笑意。
我看着他，他看着她，时间无声的缓缓流逝。
窗外晨曦亮起，不知不觉间，我们竟都坐到了天明。
我没有思考什么，也没有回忆什么，就只是看着他罢了。本来是想像看个傻子般，带着嘲笑的眼神看着他，可是，看着他眼里荡漾的甜蜜，看着他弯起的唇角，看他像个孩子般单纯的幸福着，看他脸上的每一道疤痕都变得那么温柔……竟看的我时笑时泪，时而阵阵心痛，时而又莫名凝噎……
看着看着，我突然就很想抱住他，可是我却不能。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我一直呆在这里，陪他过着洞房花烛夜，可是我也不能。
我只能看着他，看着，却不可触摸……
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手背，随即又轻轻的起身，眷恋的目光在她脸上辗转流连，倏尔，狠下心别开脸，轻盈的身影飞速掠开了。
我一路跟着他回到自己房里。
他走到屏风的另一端……
嗷嗷嗷，他又要换衣服了？！！
我顿时飘到他身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脱！脱！脱！
脱！脱！脱！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有点不自在，难道是被我的淫光刺激到了？O(∩_∩)O哈哈！
嘿嘿嘿，我流着口水，看他极端优雅的换好衣服，又挽起发髻。
我以为他这么骄纵，肯定吃喝拉撒都被人服侍着的，没想到他却是自己呢，不错，真不错！我可不想被那些侍女看去了他这副销魂的身子骨！
他刚刚坐在梳妆台前，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随即传来谦恭的声音，“启禀门主，夫人身体不适……”
楚涟碧瞬间起身，顷刻间这房里已经没有他的人影了……
“靠！！你他妈赶着投胎去啊！！”我愤愤骂道，也紧跟着他去了。
当我赶至那间新房时，下人都已退开，只有楚涟碧站在床边，而那个女人伏在床沿上吐血。
“娘子……”他焦急的唤道，点住她身上的穴道，将她板起身。那女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当她的眼皮缓缓抬起，撞到楚涟碧的脸，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眼神又是惊恐又是诧异，活像看到个可怕的怪物般。
楚涟碧手一僵，当即扭过头，急促道，“娘子，为夫去去就回。”他背着脸将她缓缓放倒在床上，随即逃也般的疾步掠出，经过门口时只留下一句仓促的“照顾好夫人。”
可他回过头时的表情却正被我看到，那是怎样的一种难堪与狼狈，几近惶恐……
片刻后，他再度出现了。此时，他又是那番绝色之姿。
他端着药来到床前，柔声哄慰，“娘子，乖，喝药……”
发现她在盯着他的脸看，他马上笑着道，“娘子，为夫刚刚在逗你玩呢，你看，这就将脸洗净了。”他的笑容甜腻而温柔，眼神却透出些乞求，“娘子千万莫要被那模样吓到，为夫以后再也不逗娘子了。”
“娘子……”他紧张的抓住她的手。
“没甚。”她一颤，垂下头，低低应了句。
他好似顿时松了口气，又将药碗端至她眼前，柔声道，“来，娘子，喝药……”
我看着他轻轻的勺起一瓢，放至嘴边吹了吹，然后递送到她唇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如此的呵护备至。
渐渐的，她眼里的恐惧越来越少，甚至产生了些探寻与好奇。
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和谐。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看他们上演恩爱的夫妻秀，我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的跟在他身后一晚上，我也是时候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为自己打算了。
接下来，我要干什么呢？找个人复生再活一次？
可如果真的复生了，只怕我根本就不能接近楚涟碧，更别说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看着他……
当然，我不是担心他，更不会想念他！
只是万一那个女人以我的名义做什么有辱我人格的事情怎么办？
而且，我心里还有那么多疑惑，何不趁着现在解开？
更何况，还有一笔账没算……
我让自己努力不去想起，不代表我就会忘了。
对于伤害我的人，不予以狠狠回击，我永远都不会罢休！！
当魂魄有点好，遇墙翻墙，遇人穿人，不怕死不怕疼，走路轻飘飘的，一阵风吹来，飘的更快了……
当我终于来到三公主府的大门外时，顿住了步。
我得好好规划规划，该怎么报复她呢？
现在楚涟碧不在她身边，想必她本身的处境就好不到哪里去吧？
不过，她终究是个众星捧月的公主，而我现在却只是孤魂野鬼……
踏入三公主府上，一片冷清寂静，只偶尔有丫头与家丁路过。
片片落叶萧瑟的被风卷起，鸟啼声都不闻，怎么看这都不像不久前还举行大婚的府邸。
想那日，墙外马车如龙，人流如梭，墙内灯红酒绿，笙歌徜徉……
一切真是恍然如梦……
也是我最不愿想起的噩梦！！
当魂魄可以百无禁忌的自由走动，我一路寻到三公主的新房。
大门紧闭着，我贴在门上倾听，里面依稀传来低泣声。
是她的声音……
我要不要直接推开门进去？
正想着，另一边突然传来细锐的高声叫唤，“皇上驾到——”
我一惊，转头看去，一身白色帝袍的周桓夕正踱步而来。
他还是如此温润秀美，举止间器宇不凡，只是眉宇间多了以前所没有的俯瞰万物的帝王霸气。
不，他以前就有，只是被隐藏起来了。
看着他走进，我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迫力，逼着我远离他……
难道真龙天子真的可以避邪？
身后的太监小碎步上前，轻轻推开门扉，他跨步而入。
三公主坐在床头，垂首低泣，头上还缠着白纱。看到周桓夕，她顿时扑上前，跪倒在地，抓着他的衣摆哭着哀求道，“皇兄……皇兄……我求求您……为我将他找回来好不好……”她面容惨白，整张脸梨花带雨，毫无半点妆容，黯淡无光的双眼，像是被哭瞎了般。
不知为何，我原本深埋的恨意竟被震住了，反而升出股莫名的酸涩。
“求我又有何用。”周桓夕淡淡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没什么变化。
“您是皇上啊……您一言九鼎……天下间没人敢不听您的……”她哭着哀求，“皇兄……只有您能帮我了……您为我就她找回来吧……”
“可我无法命令他。”他再度淡淡应道，眼里却掠过了一抹阴霾。
“皇兄……皇兄……求求您……失去了他……我该怎么活……皇兄……求求您……为臣妹做主……”她突然朝他疯狂的磕头，不停的哭着。
这哪还是我曾经见到的那个骄傲又高贵的三公主……
她完全成了我在电视上看的那种被抛弃的怨妇，而且还要拼尽余力做徒劳的挣扎。
爱情会使一个人变成这样么？我猛地抖了下。
我不要！如果是这样的爱，我绝对不要！！
“我大周与西域联姻，然婚期将近，二公主却突患重疾。瑾尧，朕此次前来是告知于你，你将替为出嫁。”周桓夕拉开衣袍，面不改色的温声道。
“不要——”她猛地一声尖锐的厉嚎，“我是楚涟碧的妻！！我是他的妻！！怎可再改嫁他人！！”
“长公主已婚，二公主重疾，如今只有你，可替为联姻。”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一点也不严厉，可那表情却冷淡的近乎残酷。“周瑾尧，身为我周朝的公主，不比寻常家女子，你需自觉自明。”
“不要！！皇兄，我是楚涟碧的妻……我是他的妻啊……”她再度匍匐着上前，抓住他的衣摆，嘶哑的喉咙大声哭喊着，“今生今世，只有楚涟碧是我周瑾尧的夫君……只有他……我是他的妻……”
她蓦然一凛，又道，“二姐她……她定是故意为之！！她不想离开天朝，她不想嫁给那个年近五旬的老头子……她是装病的……皇兄……请您明察啊……”
“周瑾尧，你该明白，圣命不可违。”他简单的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从头至尾，他连表情都没有换过，一直是那副温润的淡淡的模样。
我突然觉得，他跟楚涟碧真不妄为是兄弟啊……
两人都一样的狠！一样的完全铁石心肠！
只不过一个是以暴戾肆意的形势表现，另一个则是永远不变的温和淡然。
三公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之光被彻底熄灭了。她突然起身，转身疯狂的撞上房内的柱子，我吓得一惊，还好周桓夕身后的侍卫已经眼疾手快的上前控制住了她。
“皇兄……我决不会嫁！！”她挣扎着，眼里斥满绝望，疯狂的叫嚣，“我身是楚涟碧的人，死是楚涟碧的鬼！！此生再不侍奉他人！！只有他才是我的夫君！！”
周桓夕在门边顿住步，回头看她，他的眼底闪过些复杂的情绪，让我琢磨不透。
“周瑾尧，你没有为爱疯狂的资格，懂么？”他再度开口，淡淡的声音却带着些低沉，透出股压抑之感。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确保公主的安全，否则你们都给朕提头来见。”
“遵命！”
大门被关上，里面是绝望的泣声。
我不禁茫然了……她现在这样，还需要我去报复么？
92、神魂相通
我看着周桓夕的身影步步远离，莫名的跟了上去。
他的背影高傲而孤清，仿佛独自屹立在这天地间，任谁都走不进他的世界。
我无法靠他太近，只见他行至某个无人处，一袭黑影突然出现，跪在他脚下，以唇语快速说着什么，随即又消失不见。
片刻后，我尾随着周桓夕走出了公主府，看着他上马车。就在我犹豫接下来是要折回，还是继续跟着他时，另一端，一道白影在余光中闪现。
我一惊，转过身，彻底忡怔了！
那是……楚涟碧么？
他扮作魂不归的模样，着一身俊逸的白衣……
可是，怎么会……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他不是在照顾着那个小五么？
心中疑惑越来越甚，我蓦然转过身，追上他，步步紧随在他身后。
眼见他所行的方向……不正是三公主的房间么？我的心越来越下沉！
他想怎么样？两个老婆轮流照顾么？妈的，太恶心了！！
还好醒的人是那个正牌小五，老子差点就成二奶了！！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一路行至三公主房前，推开门，对守卫道，“都退下，我与公主有话要谈。”
“可是……“侍卫们面露难色。
“有我在，公主还会出事么？”他的声音蓦然变的冷厉。
“是。”侍卫们当即恭敬的退下。而我在关门前闪身进入了室内。
三公主坐在床上，含泪的双眼急迫的看着他，但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
这……是被人点了穴道吧？
果然，他走上前，为她解开穴。
她顿时扑入他怀中，如同抓到救命浮木般紧紧抱住他，哭着道，“你到哪里去了？为何现在才回来？为何要我独守空房？”
“瑾尧，乖，莫哭。”他柔声道，轻轻抚着她的背。
我咬住唇，死死的盯着他们。
三公主在他怀里哭的肝肠寸断，抽噎着，“碧郎……皇兄要我替二姐出嫁……怎么办……我已是你的妻啊……怎么可以……”
“哦。”他柔声回应，脸上是一层不变的温柔，“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也只好如此了。”
三公主猛然一震，退后几步，满脸惊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碧郎……你说什么？”
“我说，瑾尧，圣命不可违呀。”他依然柔声道。明明如此恶劣的话，他那语气却像是在说甜言蜜语一般。
“……我才不管什么圣命！”她蓦然大叫出声，眼里的破碎化为了决绝，再度冲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急切道，“碧郎，我们私逃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我再不要做公主了，你也别做御医了！天涯海角，哪里都好，我们逃吧！”
他神色一转，想推开她，眉宇间的温柔隐去，有些冷漠的淡淡道，“公主，你这是让我将锦绣前程当为儿戏么？”
“前程……你很在乎么？”她泪水涟涟的盯着他，依然紧抓他的手。
“男儿不比妇人，不可无志。”他冷声回应。
“那我呢？我怎么办？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啊！！”她似是被他的冷漠刺激到，哭着大叫出声，“莫非你要看着我再嫁给那个老头子？”
“圣命……”
“莫要再与我说圣命！！”她激切的打断他，“我告诉你，不可能！想要我再嫁给别人，除非抬着我的尸体去！！”她转过身，满脸激愤，作势又要往柱子上撞去。
他当即拉住了她，扣住她的双腕。他凝视着她，眼神再度变得柔软，轻声道，“瑾尧，你可爱我？”
“爱！我怎么不爱……”她忙不迭应道，泣涕如雨，泪水滂沱。
“那么，去嫁吧。”他将她揽入怀中，声音轻柔的如同在说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大男人不可无权无势，我不能背叛皇上。瑾尧，你若是爱我，便不该阻我前程。”
“胡说！！都是胡说！！”她哭着大叫，捶打他的胸膛，眼里顿时斥满恨意，“你是要与那假太监一起！那个女人扮成太监，犯了欺君之罪，我要去皇兄那里告发她！！我要诛她的九族！！”
“瑾尧，我劝你还是莫要如此。”他压低声音道，“任何事皆在圣上的掌控之中，你切莫自作聪明。”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眼里……闪过些怜悯？
“瑾尧，我会在心里永远想你、爱你，此生绝不再娶。”他柔声道，盯着她的眼神满是蛊惑。
“是么……”她惶惶然道，神情满是无助和迷茫。
“瑾尧为我这般牺牲，我永远都会记得。此生我唯一的挚爱就是你，瑾尧。”他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乖，去嫁吧。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
我站在一旁，从震惊到心痛到最后的滑稽……
至此，我已经没有感想了。
他们静静的拥抱良久，他的手轻缓的摩挲着她的后背。
然后，他找个了借口，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去了。
我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一路尾随着他来到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心里有个疑惑越来越滋生，却又不敢轻易的冒出头。
他走入内室，我想跟但没有跟进去，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该是在……
须臾，他走了出来。
果然，此时已经是另一个人……
一身黑衣劲装，一张全然不识的脸，但那身型，依然与楚涟碧出奇的相似，不，现在的他好像更瘦削些，唯一相同的，他也是风华绝代的碧眸。
另一个黑影倏然在阴暗中出现。
“处理的如何？”
他当即单膝跪下，躬身道，“已如主上所嘱，可确保她顺从的出嫁。”
“好。别忘了楚涟碧那边也要密切监视，做得好主上会重重有赏。”
“谨遵主上之意！”
主上？谁是他们的主上？
当那个黑影消失后，冒牌的魂不归也离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离开，内心的疑惑却越积越深。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化作妖孽变成魂不归时的模样？
他变成那模样时，一举一动甚至眉宇间偶尔的神色都像极了他，只是，再静下心来细细想，却会发现破绽多多。模仿的痕迹太重了，分明就是把他平常那副温柔中又透出淡漠，慵懒薄情的模样复制一遍，极端脸谱化。
他没有楚涟碧肆意的张扬凌厉，没有他睥睨一切的霸气，更没有他即使易容了依然无法遮挡的绝世妖娆之感。
啊！我蓦然想起了那个晚上……
抓着我的手时，粉碎红豆时……
他的眼里何曾有情感？除了冷漠薄情，还有什么？
若是真正的楚涟碧，会么？即使做出这样的举动，能够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么？只有彻底无情，才能做到吧。
可若真的无情，他又怎会抱着我的尸体自焚？
事实证明，他并非无情，相反，他明明是爱我的！爱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一晚的他，还有婚礼上见到的他，面对我时表情都只有一种，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即使我盯着他的眼睛，也找不到一丝波澜的痕迹。
当时的我，心情太动荡，完全没想到会有冒牌货这点，也根本没去留心细节问题，我没有观察他是否有着一双完美无瑕的手，没有亲自触摸他的身体……我甚至都没去看他的手腕上是否带着红豆手链……
再想想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那个在我死后会抱着我的尸体拜堂的白痴男人，他怎会与别的女人成亲？那个为我殉情，甘与我一同葬身火海的疯狂男人，怎会帮着别的女人打我？
所以，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
那一晚在妓院里，我抱着他时，他明明还有感觉的，他冰凉的身体在我的怀抱里逐渐变暖。他虽然没有理我，却也一直没有推开我，他分明就很想要我的拥抱，不是么？
楚涟碧……楚涟碧……我心里蓦然涌出说不尽的酸涩……
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利用就是误会，还有各种令人不安的猜忌……
我们对彼此的信任是何其的脆弱……
我们根本不该在一起，为何偏偏纠结在一起……
如今，即使知道了这些事并非他所为，又能如何？
失去的孩子能回来么？发生的一切能当它没有发生么？
貌似也就是让我可以安心的含笑下九泉了，无需再怨他。
我独自游荡在大街上，看着或悠闲或匆匆的人群，心里空荡荡的……
不知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该去找谁……
真是可悲啊……死了连个安然的去处都没有……
我在这个世界就是一缕无依无靠的魂魄……
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我突然感受到一股牵引力！
是哪里的？这股力量越来越强，迫使着我向某个方向行去。
搞什么？莫非是牛头马面前来找我了？我不要去阴曹地府啊！！
于是，我本能的抗拒着那股力量！
蓦然，它急剧加强，我眼前一黑……
靠，做鬼都能昏倒！
……
有点冷……
我仿佛被什么冻住了……
努力的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白雾……
这里是哪里？
“有人吗？”我大喊。
没人应答。
我靠，难道真是被牛头马面给抓了？！
我再次扯开嗓门喊，“有鬼吗——？有鬼吗——？”
还是没有应答。
“你奶奶的，是人是鬼，都给点反应啊！！别告诉我这是外太空！！”
“晓儿……”隐约间，迷雾外好像传来了一声叫唤，很熟悉的声音，还带着些虚弱。
是月哥哥！！
“月哥哥，你在哪儿啊？”我马上喊道。
等等！为什么貌似我们能沟通？难道月哥哥也……
我心里猛然一沉！
“我正在进入……你的魂魄被引至这幻界，如此我方可与你相通……”
片刻后，一袭白色身影越来越近……
当他走到我身前时，我确定我们是真的相通了，因为他的视线定定的看着我。
我愣愣的与他对望了半晌，终于想起来开口说话，问道，“我能碰到你吗？”
“能。”他点下头，声音别样轻柔，“这是幻界，灵体与实体可相通。”
我走上前，伸出手试着碰了碰他的胳膊，还真碰到了。嘿，果然玄幻！抬起头，又正与他的目光相遇，他眼底弥漫着无边无际的温柔，让我的心跳不小心加速了下。
但顷刻间，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我气极了，一把推开他，怒道，“你他妈把我弄来这里干什么？！”
“晓儿……”他走近一步。
“别叫的那么亲热！！你已经把你命定之人的真身找到了，你圆满了，还跟我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我忍住心里的火气，不使自己骂他，可语气还是尖酸刻薄的不行，“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摆我一道！枉我以前还一直相信你依靠你！！我简直瞎了眼了！！”
良久，那边都没有传来声响。
我忍不住转头看去，他依然定定的凝视着我，眼神温柔如水，表情却流露出哀伤。
我受不了他那副模样，一跺脚吼道，“干嘛不说话？哑巴啊？不说话就滚蛋！！”明明我是受害人，为什么还像他被伤害了？他妈的，这都是什么世界！
是谁有家回不了，被搞成一个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
我吼完，拔腿就走。
“你是这么觉得？”后头突然传来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却透出股不可言说的寒凉。
“难道不是么？！”我顿住步，头也没回，厉声道，“你也别装了！我什么都懂！！我知道那是你的权利，毕竟那个人才是那身体的原主人不是？我认了！我本来就没什么立场去争。我不会自怨自艾，你也不用故作惆怅，我做孤魂野鬼照样乐得逍遥！！”
“你喜欢那具躯壳么？”身后再度传来声音，他似乎在步步走近，原本沉抑的声音逐渐提高，带有激切，“你喜欢它让你在皇宫里当工具么？他喜欢它让你陷入江湖纷争么？还是你喜欢它的杀手身份？喜欢它的伤痕累累？”
他蓦然板过我的肩，浅蓝的瞳眸染上深邃的颜色，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不让我逃，沉声道，“你喜欢它给你带来的记忆么？你喜欢它让你所背负的一切么？你又是否知道它还将给你带来什么？你说你什么都懂，你到底懂什么？！”
我看着他剧烈涌动的双眸，竟呐呐不能言。
我喜欢它给我带来的记忆么？喜欢么……
在皇宫里逢人下跪，见面赔笑，阿谀奉承，虚伪势利……
混江湖时被当人质，被作为筹码，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想泡美男愉悦人生，却适得其反，心力交瘁最终沦落至死……
我被人三番两次扇耳光……数次伤痕累累……还被打到流产……
这样一路浑浑噩噩过来的穿越人生……我喜欢么……
是啊，那个残破的躯体，那不堪的过往，我稀罕它什么？
“可是……”思路一转，我蓦然伸出手，斥责道，“因为你这个鬼东西，我回不了自己的世界！！我本来可以做回自己，可以重归自己的人生轨道的！！”
“晓儿，我会为你选择一具简单的纯粹的躯体。”他轻轻抚上我的发，安抚道，声音变柔了些。
“我不要！！”我猛然挥开他，怒道，“我才不要什么躯壳！！再好我也不要！！我要回家，回到自己的世界去！！我干嘛要呆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
“你现在就把这个鬼东西给我弄下来！！”我扬起手，冲他大吼。
“不。”他当即拒绝。
“弄下来！！！”
“不。”他的眉宇间依然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93、洗牌重来？
“你……你凭什么？！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凭什么？！！”我气得手都在发抖。
“晓儿……”他握住我的手。
我当即要甩开他，吼道，“滚！！”可他不但不放，反而将手握的更紧了。
他蓦然将我揽入怀中，双臂制住我的挣扎，在我耳边沉声道，“晓儿，留下来好么？”
“滚滚！！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这一切！！我根本就不该来到这里的！！”我拼命的想推开他，可他力气却大得惊人，怎么都拗不过，我气得扣起膝盖往他腿上猛踢。
“晓儿……”
“你闭嘴！！我不要听你说话！！我要回去！！我……”“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蓦然喝道。
一股刺骨的寒意由箍着我的手臂传遍全身，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意震住，怔怔的看着他，忘了反应。
那个脸上本该是万年不变的清冷优雅的月哥哥，此刻脸色阴霾沉郁，满是逼压之感，双眼被汹涌的惊涛骇浪充斥，一波波像是将我淹没般，竟让我无所适从。
他抓紧我的双臂，蓝眸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一字道，“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要与我一起，你说你会嫁给我、做我的妻……这些，都是你亲口所说，我可有记错？你以为你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么？你当这里的一切只是儿戏么？萧晓，你究竟想置我于何地？！”他的语气逐渐激烈，斥满控诉。
而我，却被他说的彻底哑口无言。
是我说的，都是我说的，或真心或假意，却都是我亲口对他说的……
似乎，每次我都是给了他希望，却又叫他失望……
似乎，我们两人之间，总是我在辜负他……
我有什么资格跟立场对他发脾气呢？
我垂下了头，无法正视他紧逼的目光，低声道，“对不起，月哥哥。你就当这些是游戏一场吧，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只有原本那个世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我想回到那里……我妈妈这时候肯定还守在我的病床前哭，她得有多难过啊……”一想起那次回魂时见到的景象，泪水不禁涌出，“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总就不能让我妈省心……还有我爸……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连死都死不干净，居然还成了个植物人躺医院里……月哥哥，我求求你了……让我回去好吗？求你了……”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恨不能跪在他跟前了。
对面是良久的静默。我心里越哭越急。
“月哥哥……”就在我真要跪在他跟前时，他伸手阻止了我。
“晓儿，在你心中，什么最重要？”他终于出声问道。
“我的家，我的爸妈！！”我毫不犹豫应道。
“这里，没有丝毫让你留恋之处么？你就可以那么轻易的……把一切当做游戏一场？”他的声音很缓慢，很低沉，透出股深深的悲凉。“若是走了，便再无法回来，你也会如此急切的离去么？”
走了就再也无法回来……再无法回来……
这里的一切就像是做了场梦，一场永远只能回忆的梦……
脑子里突然闪现那抹妖娆的红影……似乎昨天，我还距离他那么近，近的能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看到他绽放在残破的脸上却出奇动人的温柔低笑……
走了，就再也无法看到他了……
再也看不到他的一颦一笑……
再也听不到他的柔声软语……
心头突然紧缩，像是被什么揪住了，窒息的叫人难受！！我咬了咬唇，抵抗那快要将我淹没的巨大失落与痛楚，以满足不在乎的语气道，“就当是一场特殊的阅历吧，人生有种别样的回忆也蛮好的。无论如何，我是不属于这里的。即使这是世外仙境，在我心里，也比不上我的家乡，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们，那是我成长的地方，是与我思想价值观都契合的地方……月哥哥，请送我回去吧，我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我开始朝他不停的鞠躬，只愿我的诚意能够打动他。
“晓儿，”他扶住我，“我曾说过，一旦带上月曜环，你的魂魄便为它所限，无法再离开这个时空。即使是我，也无法解除。”他的面容诚恳而坦然，凝视着我的双眸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居然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我……我真的很想骂他，可是，一对上他那张看似冷清却又满是柔情的脸，实在开不了口。
“你……真的……不是在骗我？？”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到他掩藏的慌乱。
“晓儿，留下来，重新开始一切，好么？”他伸手触上我的发丝，声音轻柔如水波荡漾，眼里涌动着万千情愫，“你想家我给你家，你想玩我便陪你玩……”
“可是我……我想回家啊……”我再度不争气的哭了，深深的无力感让我无所适从。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么……
可明明死后的那一刻我还回去过的……
“晓儿，你今后的人生将远离一切阴霾，唯有美好。”他将我抱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你会再度拥有单纯，快乐。”
淡淡的梨花香，充斥着我的鼻腔，久违的宁静之感传来，就像是那时，在我的生命陷入暗无天光的一刻，就是这个白影，就是这股香气……它将我带离地狱，远离血腥的味道，让我依靠，让我安心……
是不是只要一直靠在这里，就真的可以无忧无虑？
……一抹红影突然又窜上了脑海！
我倏地抬起头，推开他，问道，“那楚涟碧呢？”
“他？”月哥哥挑眉，脸色不变，眼里却掠过极快的情绪波动，快的让我看不清。
“月哥哥，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骗楚涟碧？”我质问道，声音在不自觉间变得有些尖刻。
“晓儿，很多事你不明白，我也不想让你插手。”他眉头微蹙，眼底的神色泄露了些不快，但声音依然是温和而轻柔的，“况且楚涟碧他执念太深，只会给你带来伤害，这是你们最好的结局，不是么？今后，他再也不会打扰你的新生活。”
“所谓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个假的来骗他么？”我不悦的讥讽道。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哽在我心头的刺！尤其他们那副甜蜜的模样……想起来就只觉得堵心！
“假？”他笑，笑容却有些冷，“假作真时真亦假，这重要么？”
我被他这种毫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当即厉声回击，“怎么不重要？假的就是假的！”
难道无论是跟我还是那个女人在一起，对于楚涟碧而言不重要么？荒谬！！我是我，她是她，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就算我不跟他在一起，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吧？而且，你还想利用他！！”我毫不客气的指责。
“利用？你觉得楚涟碧会轻易的被我利用？”他背过身去，淡淡道，不看我。
“重要的是你的动机！！你想利用他！！”我恼怒的指责道。尤其一想到，他对那个女人说那些话时那种诡秘的表情，我心里就变得好不安。这种不安将我变得口不择言，戳着他的脊梁骨骂道，“无论我上不上的了那个小五的身，我都不想你欺骗楚涟碧！甚至还要无耻的利用他！！我讨厌你这种虚伪玩弄手段的人！！卑鄙！！”
他的肩膀颤了两颤，倏地转过身，盯着我，冷笑，我觉得他的面容从未如此彻骨寒凉过，他朝我逼近，声音冰冷而尖锐，“无耻的利用么？你为何从不想楚涟碧到底无耻的利用过你多少次？他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他黏着你又是为了什么，你当他曾经是真的喜欢你么？”
“他喜不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回斥道，底气却有些不足。
“你了解楚涟碧么？你真的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么？你又可曾知道，当初的晓在圣教里是过着怎样的日子？一个能够将十岁女童拨皮拆骨的人，你能想象他残忍到什么地步么？！你觉得他对你好，是，或许他有时对你很好！可当他发疯发狂时呢？他是如何对你的？我还记得你曾说过，他□你！当初在断崖旁，他不顾你的哀求哭喊，一掌将齐钰打下崖底，遂将你掳走。这些，你都忘了么？”
“够了！我不乐意去想这些事情！！”我猛地捂住耳朵，喊道，转身想跑。
“所以你就逃避么？”他扯下我的手，几近野蛮的将我拉住，板过身，眼里跳跃着令人心惊的火焰，“逃避他对你的种种伤害与算计？就这么任他践踏你的身与心？晓儿，你如今已是魂魄，只要你愿意，毕生之事都可回忆起。你可想想好好，在武林大会上，你忘了什么。”
“我忘了什么？”我蹙紧眉头，诧异道。
“我封住你那段记忆，是为了让你能够重拾笑颜，可你却一再因那个男人而肝肠寸断，到死依然念念不忘。晓儿，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我为何要让你忘掉他对你的罪恶行径，以至于你一再被他蒙蔽，被他所伤。是，是我错了！都是我当初的不忍，才造成如今这一切！”
“当我在公主府找到你，你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躺在我怀里……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自己么？！为了你，我一直隐忍，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我以为那样便可让你重拾欢颜……如今，老天都在惩罚我的错！我委实错的离谱、错的荒谬！我是在给那个男人伤害你的机会，而你，一再因他陷入绝境！”
我愣愣的看着他激切的冰蓝色眸子，其中跳跃着几近妖异的火焰……
武林大会……武林大会的什么事情被我忘掉了……
那个晚上……等等……我去找齐钰了……我还去了妖孽的房里……
然后……
耳边仿佛响起了咝咝声……
那是什么声音……
蛇！！！
我浑身猛然一颤！！
好多蛇……
青绿色长蛇，四面八方游过来……
它们都往我身上钻！！
浑身陡然战栗起来，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往上冲，我站立不稳，几近昏厥……
“楚涟碧——放开——你不要这样——啊————啊！！！！！”嘶哑的绝望的嚎叫在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而楚涟碧……楚涟碧他……
他在一旁与女人交欢……
楚涟碧——不要这样——啊——啊啊啊啊啊——楚涟碧————
一声声刺耳的嚎叫刺痛了我的耳膜，一阵又一阵火烧般的燥热逼来，我腿一软，就要趴到在地上时，被一双手臂抱住。
我剧烈一抖，像是受了刺激般猛地就要推开他，那双手臂顿时将我搂的更紧了，我却安心了，不再挣扎……
不是蛇……不是……是月哥哥的怀抱……
我怔怔的在他怀里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不停的剧烈的发抖！！
“晓儿，楚涟碧是一个疯子。你只是他的玩物，是他空虚丑恶的内心聊以排遣的玩物！他高兴时可以对你百般宠爱，发疯了也可以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何曾真正爱过你？那个疯子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晓儿，一个利用你□你玩弄你伤害你的疯子，值得你对他用情至深么？！”
“不……不要……不要再说了……”我哭着哀求，我想推开他，却没有丝毫力气，我想一个人跑开，我想逃离他利刃般冰冷刺骨的声音，可我的腿在发抖，手也在发抖……
“晓儿，莫怕，再转世你便拥有了全新的人生。”他轻柔的抱紧我，将我的脑袋埋入他的胸膛中，“你的人生会简单而美好，再也不会被他伤害、被他肆意欺凌。”
我无力的任由他紧抱着我，似乎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害怕和惶恐……
虽然，这个怀抱让我有种想窒息的感觉……
那淡淡的梨花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浓郁刺鼻……
“晓儿，你将开始另一种人生。楚涟碧已经成为过去，他会在你的生命里永远消失。”他的指尖落在我眉心处，蓝眸光芒盈动，蛊惑般道，“不堪的种种都已过去，下辈子，你只是个快乐无忧的女子。晓儿，阖上眼，接受全新的宿命……”
我毫不犹豫的闭上眼睛。
无法承担，无法接受，我选择丢弃，丢掉这一切。
不去想将来会如何，此刻的我，只要解脱……
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彻底解脱……
似有一道光芒在黑暗中劈过，瞬间，我的世界停滞了。
94、重生也难
伸伸小腿，晃晃脑袋，打个滚，感觉不错。我窝在被褥里继续睡。
哎哟，谁挠我？
闭眼继续睡，不理。
还挠？
我蹭的一下火了，蹦起身，抬起头就嚎，“汪！汪汪！汪汪汪！！”
白衣女子后退一步，跪在我身前，恭敬地说，“如宝，用膳的时辰到了。”
哦，吃饭呀，我停住叫。还真有点饿了。
跳下柔软的丝绒床，屁颠屁颠的蹦跶到外殿，跳上大桌。
为毛……为毛又是……
我怒了，转头骂道，“汪！说过多少次了！汪汪！！老子不吃骨头，只吃肉！！”
“如宝，宫主昨日来信说不能再喂食大鱼大肉了。”
“老子就要吃肉就要吃肉！！”我一爪子将桌上那盘骨头掀翻，跳下桌，因为太肥了，在地上滚了两滚。
我窜回到自己柔软温暖的大床上，继续打盹。
“如宝……”
“汪汪！老子要睡了！做好香喷喷的大鱼大肉再叫老子！汪汪汪！！”吊完嗓子，我懒洋洋的趴在了褥上，四只摊平。
每当闭起眼睛，我就不由得回忆起云烟般的往事。
我是一条狗，一条能说人话、与人沟通的天才狗。也可以说是极品狗。
我的名字叫如宝，自己取的。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没告诉任何人，因为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但我坚持让大家都这么叫我。
其实我并非一直都是条狗，我上辈子是个人，是个命途多舛很让人唏嘘的人。
我之所以能说话，是因为我还有着遥远的记忆。
其实也并不遥远。上辈子，似乎距今只是过了几个月的时光。但由于我跨越了一次生死，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轮回，多么悠久绵长，对我是世纪性的跳跃。
所以，上辈子的事情已经变得很遥远了，我偶尔才会想起，而且我上辈子的记忆实在很不堪，即使身为一条狗的我也不愿意回想。
其实，随着我以一条狗的形态越活越久，我对前世的记忆真的越来越模糊了。
哦，扯远了，该说说我是怎么变成一条狗。
大概两三个月之前，当我睁开眼后，习惯性的伸懒腰，却发现了一手的毛，还是纯白纯白的大长毛！我吓得一抖，低下头，朝身上一看……
毛、毛、毛……还是毛！！我越抖越厉害，都快赶上触电了。
当我抖到不能再抖时终于抬起了眼，看到一位貌胜谪仙的白衣美男子，他与我四目相对，眼神带有惭愧与自责，身上还有着伤。
于是，我知道，我悲剧了……
之后，我得知，在月哥哥打算让我还魂在美女身上的途中遇到了些意外，从天而降一群追杀的人，如影随形，纠缠不放，月哥哥与其恶斗，一个不慎，我的灵体落入了一条刚被刀光剑影无辜宰杀的死狗身上。
月哥哥准备杀了身为狗的我，让我回归原本为我准备好的宿主体内，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突然觉得，只做过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于是，我决定先这样过一段日子，做做狗感觉下，等哪日我腻了，自己一头去撞死，再寻个躯体上身也未尝不可。
狗的思维很简单，脑神经的数目限制了它们想不了太多的东西，如此感觉很好，我就需要这样安逸的平静自己的心。
我曾对着镜子瞻仰过自己的全身，一个浑身雪白个头不大不小的哈巴狗。甚好甚好，咱做狗也不做土狗。
月哥哥最初虽有不愿，但拗不过我的意思，就让我暂时做只狗玩玩了。
把我带回来时，他就受伤了，但他休养几日后，又离开了。他跟我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还说，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陪我，嘱咐我好好呆在幻月宫。
我想起了前世，我死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无数幻月宫侍女的纵横交错的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还有那追魂索命的一拨拨追杀。
我明白，他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没跟我说什么事，我也没问。他不想让我担心，我就不去担心。
我现在是一条狗，一条立志向快乐出发的狗。
幻月宫真的就如同世外仙境，一切美不胜收。我一天天欢乐的四处蹦跶，很少想起我那悲摧的前世。即使有时忍不住想了，也会因我不发达的脑细胞，想了后头忘了前头，最终作罢。
但我还是清楚的知道，前世的我有好几个相好的。好的最深入的两个，一个如同白月光，一个如同心头血。
人家都用狼心狗肺形容无情，可是，那滴血却让我这狗肺至今偶尔还会隐隐作痛。虽然我已经不知道这偶尔的痛感由何而来……
罢罢罢，上辈子的事，俱往矣，不想也罢。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个彻底。
以我如今一条狗的思维，我也终于分析出自己悲摧人生的根源，相好的搞太多了，最终翻船了！
所以，身为狗的我，立志做一条专情的狗！
狗狗的人生真的简单多了，不用想太多，也不用照镜子梳理自己，每天趴窝里睡觉，醒了出去溜溜，晒晒太阳。
人生就这么一直过下去该多好啊，我甚至产生了不再回到人身上的念头。
不过，可怜了我这辈子的守护神月哥哥啊。如今我已是这番狗模样，他出趟门还时不时的与我飞雁传书，这等情意……
但如果我一直是一条狗，他肯定会放弃我的吧。
幻月宫里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美女。对了，我上的是一公狗的身，所以看到这些美女们，只觉得倍加亲切，时不时喜欢窜入人家怀里蹭蹭。
这日，我照例趴在柔软至极的被窝里昏昏欲睡。
外面突然想起了巨大的动静，将我扰醒。紧接着，几个女人接连冲了进来，“如宝，快随我们走！”
我被他们抱出时，看到外面一片纷乱，无数黑衣人手持利刃与美女姐姐们相搏。
殿内烈焰熊熊燃烧，烧毁的断梁塌落，帷幔被烧的噼里啪啦，四处鲜血横飞，惨嚎声不断，这里就像是突然遭到了强盗的洗劫。
我吓得往美女姐姐怀里又缩了缩，我是一条胆小的狗！
经过一番拼命厮杀和其他人的掩护，三位姐姐带着我率先逃离了被鲜血染红被大火蔓延的幻月宫。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我回望时，只看到漫天的火海与不断倒下的人影……
为什么，即使是一条狗，也得面对人类的血腥屠杀……
我心里突然燃起了无尽的愤恨！
这一切到底都是谁挑起的？妈的！这是个什么世道、什么天下，一群女人在这里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到底碍着谁了？！！究竟是谁要这么赶尽杀绝！！
妈的！给老子等着！老子做狗也不放过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
不忍再看倒下的白色身影，我紧紧的闭上双眼，狗眼里滑下了液体……
一路不分日夜的颠簸，但我还是被照顾的很好。几天后，我们来到了京城，在一家客栈落脚。
这一路来听到的消息，简直让我觉得天翻地覆。圣教被朝廷下令通缉，说是反贼叛党。红榜张贴，不日前，一场朝廷对圣教的大役，清除反贼余孽数千人。我心里对月哥哥的忧虑越来越甚。
如今，只要与圣教扯上关系的东西都是牛鬼蛇神。原本圣教在武林中是很中立很有地位的教派组织，可现在它是朝廷的对立分子了，无人再敢簇拥圣教。
幻月宫那日的大火和屠杀，还不知是何方人士所为。江湖上又有一批声音涌现，说幻月宫是邪门歪道，是魔教，专在暗中操作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甚至在商量着寻找进入幻月宫的办法，将魔教剿灭。但似乎谁也不知道，幻月宫刚刚遭到一场几乎灭顶之灾。
没想到，不过也就休养的几个月时间，一切竟变得这副光景……
小钰钰呢？他不是与月哥哥一起么？而且他不是武林盟主么？他怎么会让舆论往这么不利于月哥哥的方向走，他在干什么？
曾经最遭大家唾弃的绝杀门，现在倒鲜少有人提及，甚至成了最可怕的忌讳。我四处钻角落竖起耳朵乱窜，隐约得知，几个月前，江湖各大派联合剿杀绝杀门，最终却成了一场武林浩劫，各门各派皆是元气大伤。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次婚礼，就是那次么……
看来现在这群江湖人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又想整事。而且还学精了，知道挑软柿子来捏。
我们在京城呆了几天，几位美女姐姐联系到线人，得知月哥哥现在被关在安德王爷的府上。
一听这消息，对我而言简直是天雷轰！
月哥哥武功盖世，居然会被人所擒……
而且，怎么会被关在王府呢？
靠！小钰钰他丫到底干嘛去了？
几位姐姐在房内低声商议时，我蜷缩在桌面上听他们谈话，心里一团乱麻。
她们在商量着怎么去王府救出月哥哥，地图也被弄到了。可我是个路痴，看了也不懂，尤其我现在这种经常短路的狗脑，所以没看。
但当她们准备行动时，我坚持要去。
终于，在我的强硬下，我们四人一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行动了。她们一改往日的白衣习惯，身着黑色夜行衣，而我为了做一条低调的夜行狗，不让自己拉风的白毛引沸街上的一干母狗，也为自己套了件黑布。
我被她们带着，一路飞快的跃去安德王府邸。跃上墙头后，我滴溜溜的眼珠子扫到远处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不好！敌人是不是有埋伏？
我正要叫出声，那几位姐姐已经齐齐跃下墙头。
我又朝那边看去，一个女人被绑在柱子上，身旁是一群着黄袍的道士，一会儿舞剑一会儿喷狗血……
我突然发现那个女人有点眼熟，努力的看过去，想分辨清楚些。
小巧的鹅蛋脸，清秀的眉，唇很苍白，脸也很苍白，这个人……她……她不是我那遥远的遥远的前世么？！
靠！怎么会这样？她鬼上身了？！又是一口狗血朝她脸上喷去，她咬紧唇一声不吭，表情满是被羞辱的痛楚与愤恨。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他站在树影下，乍看去样子挺陌生的，隔太远看不清表情，却依然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阴霾之气！
“大胆刺客！！”下方突然传来洪亮的齐声喝斥，把我惊得差点由墙头栽下。
一群手持利刃身披铠甲、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侍卫们将几位姐姐重重包围。还好，没人注意墙头上的一条狗。
几位姐姐瞬间亮出兵器，看她们决绝的眼神，想必是打算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行不行，敌强我弱，她们人多势众，我方势必会全军覆没的！她们得保存实力啊！不然月哥哥谁来救！
我弹起身，站稳在墙头上，一声怒喝，道：“孽畜！！”
众人当即抬头，看到我这条狗后，全都瞠目结舌！
“本座在此，谁人敢作乱！！”我瞪大双眼，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伸出爪子拔除一身黑布伪装，亮出白毛，以粗犷的声音喝斥道，“本座乃太白金星座下的太白神犬！！今日下凡视察，竟不料看到你们妄图嗜杀这几位仙女姐姐！畜生！！天威不可犯！！你们是想死后去十八层地狱下油锅么？！！”
他们彻底目瞪口呆，傻傻的看着我，脸上是凝固的惶恐。
“小子们速速离去，本座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若不然，今夜子时施法让你们全家上至八十老母下至三岁幼儿死的渣都不剩！！尸体再拖去跟我拜把兄弟哮天犬一道用油锅烹之食之！！”
我“嗖”的一声，极具气势的由墙头跳下，那些人顿时退后几步。
太高了，腿有点崴到……
“还不退散？！本座现下就唤无影雷母来劈了你们！！”我中气十足的一吼，顺带汪汪狂叫好几声，那群侍卫吓得兵器纷纷脱手，逃也般的溜走了。真不愧是吃皇粮的，贪生怕死又迷信。
“太白神犬？”另一头突然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顷刻间，离去的侍卫又退回来了，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惊慌……
而在他们身后，刚刚那名远观过的青年男子正踱步行来。更多身着铠甲的侍卫追随在他身后，瞬间包围在我们四周，
不好！这男人看就不像是个害怕封建迷信的人！
他站定，目光环视四周，眼神冰冷，口气漫不经心道，“贪生怕死之辈，还留着作甚。”
他轻悠悠的话语一落，那些侍卫脸上都闪过极度惊恐之色，可几乎是瞬间，鲜血飞溅，刚刚那群被吓退的侍卫，接二连三自己抹脖子倒下了……
我抖了几抖，好可怕的人！！
一道凌厉的目光逼视而来，我弱弱的迎望过去，看到了一双翠绿色的眸子，阴寒、凌厉、极具压迫感！
完了完了……专门盯着我……
……他该不是想吃狗肉吧？
我往白衣姐姐身后缩了缩。
一股巨大的掌风蓦然逼来，白衣姐姐往一旁倒去，我一阵头昏脑胀，瞬间被拎到了一只手上。
“狗妖？”翠绿色的眸子近在咫尺，冰冷的逼视我，眼底没有丝毫畏惧。
一双白皙无暇的手掐在我的狗脖子上，让我呼吸艰难。
“胡说！本座乃太白金星座下太白神犬！”我梗着脖子骂道。
“无论是神是妖，若不能为我所用，照杀不误。”他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掐着我的脖子，转身离开。
“如宝——”后头的姐姐们担忧的叫出声。掐住我脖子的那只手猛然抖了下，他的脚步顿住。
我扭头看向那几位姐姐，叫道，“不用担心，我拜把兄弟哮天犬会来救我的！！”
我回头，瞪大狗眼，努力做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看着那个可怕的男人，“老子乃太白神犬如宝，怕了你不成！”
他定定的看着我，却又似乎透过我在追忆着什么，眼里奇迹般的逸出丝丝缕缕的温柔……当他回过神后，掐住我脖子的手改为托着，将我带走。
“你不要杀那些仙子姐姐们！不然会遭报应的！！”我斥道。
“报应？我该遭的报应多了。”他毫无所谓的冷笑，声音寒彻入骨。
他将我拎到我刚刚观望过的院子里，那个女人还被绑在柱子上，一群茅山道士围着她转，好似群魔乱舞。
“如何？”
那群道士抹抹汗，眼珠子四下乱转，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神。
“一群废物！”他冷声道，声音有些暴躁。
顿时，几个侍卫上前，拔刀，道士们血溅三尺。
他再度拎起我，将我的脑袋拧向那个女人，“无论你是仙是妖，若无法将那个女人的魂魄驱走，下场就与他们一样。”
95、人生人生
我被他浑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寒的直哆嗦！
我鼓足勇气，貌似二五八万的道，“驱个魂而已，小意思！不过我们仙家做法须得要天时地利，如今正值午夜，阴气肆虐，怕是不便行事，只有等到明晚了。”
他沉吟片刻，道，“好，我给你一晚的时间。”
“另外，今夜我要视察这里的情况，观看风水，布置地形，那几个仙子姐姐都是我的助手，你得把她们放了来协助我！”我又道。
他冷笑，“莫要得寸进尺了。”眉宇间一片冰寒，毫无商谈之色。
这可不行，我得想办法救出那几位美女，才好进行下面的事儿啊。
我也冷笑，趾高气扬的抬头望天，“那就罢了。本神犬时辰一到，自会上天，岂会惧你这凡夫俗子。倒是你，再也别想找回你娘子了。”眼见他脸色逐渐变化，我又添油加醋的说，“本神犬掐指一算，就知你这是要找回一个穿越时空的灵魂。它上到这个女人的身，在大限之后又离去了。除了我们仙家，你以为还有谁能有能耐召回你娘子的魂？就凭这些道士？可笑，可笑至极啊！”
“你的意思是，你定能召回她的魂？”他突地将我拎起，死死的盯着我，翡翠眸子里涌出不可抑制的狂喜。
“当然！区区小事，岂会为难本神犬！你以为神仙是吃白饭的啊！”我眼皮上翻，高傲的应道，“你放了那几位仙子姐姐，她们都是本座的助手，可协同作法。”
“好……好好……哈哈哈哈……”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那么开怀，笑着笑着，眼底晶莹闪烁，声音都变得沙哑而哽咽，“娘子……你可以回来了……你终于可以回来了……哈哈……”
我凝视着那双宝石般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已经认出来了，他是我前世的那个相好。
只是，前世的我们，是一段荒唐的孽缘。
如今再看到他，也没什么别的了。
想那么多干嘛，过去了就永远过去吧。
曾经的记忆飘过脑海时，已经快要模糊不清了……我甚至记不太清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狗狗的消化能力就是好，情感细胞也不发达。
在打发了他之后，我带着幻月宫的几位美女姐姐，四处装模作样的溜达，口中还念念有词。
接近目的地时，我借故支开随从的侍卫，带着姐姐们一路潜到地牢。
还好她们的武功不弱，看守们接二连三被顺利偷袭，无声倒下。
在拐过几个角后，最阴暗的地牢底层，我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月哥哥……
他垂着头，身体被层层粗厚的链条束缚着，铁爪穿透他的肩胛，扣住琵琶骨，白衣上染满了殷红的血，已成褴褛不堪的血衣，黑发凌乱的散落，猛一眼看去，人鬼难辨……
我的心脏猛地抽紧，如同被人狠勒着般难受！
这是我那谪仙月哥哥么……
是他么？
我难以置信……
我猛地跳下美女姐姐的怀抱，飞奔而去，想要挤过铁栏进入牢房内。可恨的是我那一身的肥肉，竟怎么挤都挤不进去。
“该死的！！”我狠狠的咒骂，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
我竖起身，两只爪子扒住铁栏，先将头往里挤，我要进去！！我一定要进去！！收腹缩胸，挤！！
终于，我的脖子成功的伸进去了。
可脑袋越来越昏沉，胸腔越来越闷……
OMG，这身肥肉，没救了！！我被卡住了……囧
“晓……么……”那边传来虚弱的叫唤，我赶忙看过去，月哥哥已经抬起了头。
他发黑发紫的唇边乌青的血在不停滚下，整张脸如同身体一样伤痕累累，左颊上赫然是一块凹凸不平的烙印……
他的眼睛……眼珠子呢？那浅蓝色的瞳孔去哪里了？！！为何只有两道殷红的血流在下滑……
我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心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全面崩塌，如同千军万马踩踏而过，让我都来不及叫喊哭唤……
“晓儿么……”他的声音轻若游丝般传来。
“宫主……”身后的美女姐姐们齐齐跪下，泣不成声。
我的视线已经被泪光彻底模糊……
这样也好，不要让我看清他……
我的月哥哥不是这样的……
他不该是这样的……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我突然疯了般不停的狂叫，肥硕的身子在铁栏间狂烈挣扎。
在我暴躁到已经没有任何思想空隙想任何事情时，牢门被打开了，几个幻月宫姐姐进入牢内。
“……汪汪！还有我！！汪汪汪……还有我！！”我愤恨的扭动着身子，进退不得。
一位姐姐走过来，将铁杆掰弯，我终于退了出来，然后由正门冲进去。
我冲到月哥哥脚下，却发现他的手脚都是虚浮着的，不停有血流在逸出……
我抓着他的衣摆，呜呜的叫，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你们……快离开……”他再度出声，声音漂浮而虚软，“离开……带她离开……”
“呜……呜呜……呜呜……”我无助的不停呜咽，死死的揪着他的衣摆，以行动抗拒。坍塌的理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想什么了……
我的月哥哥不会变成这样的……不会的……
不……不……冷静！我要冷静！！
我一定要冷静下来！！
几位姐姐准备解除月哥哥身上的束缚，我猛地一凛，“住手！”
如果现在贸然将月哥哥带出去，王府守卫如此森严，必然难逃被追回的厄运。
怎能让他反反复复的受折磨？
我狠下心不去看他，一路冲出牢外，“把牢门关好，钥匙放回去到狱卒身上，我们暂且离开。”
“如宝……”
“听我的！！不要再折腾了月哥哥了，好不好？！！”我恼怒的大吼，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小心……”后头传来虚弱的叫唤，“小心……齐……钰……”
我一顿，犹遭雷劈。
下一刻，我抖了抖毛，继续往外奔。
……
夜深，万籁俱寂。
王府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是整齐而轻健的步伐，来往回响。
我带着几个姐姐溜达，充分调用我的狗脑，熟悉路线。明天晚上，我会以做法事为由，调开这一带的看守，几个姐姐们趁机将月哥哥带走，我拖住楚涟碧。
又秘密的计划一番后，我与几个姐姐分开行动。
一切计划滥熟于心后，我趴在栏杆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草地。
此时，大脑安静下来，心里的绝望和疼痛又开始蔓延。
我无所不能的月哥哥，一直保护我的月哥哥，他倒下了……
我再也不能任性，再也不能在他为我撑起一片天空下肆意胡闹……
原来，月哥哥不是神，他只是普通人……
他说小心齐钰……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与他有关？
不不！我马上阻止了自己的思想，他怎么会害月哥哥，怎么会呢……
思绪恍惚间，一股浓烈的酒气愈渐逼近，我抬起头，看到一抹熟悉的青色影子步伐凌乱的行来。
他扶上廊柱，顿了顿，继续前行。
我轻轻的跳下栏杆，尾随在他身后。我真恨自己现在不是人，不然我一定在背上狠狠的捅上他一刀，为月哥哥报仇！！
只见他绕过曲折环绕的回廊，最后步入了一间阴暗的阁房内。
守卫见到是他，全都恭敬的退开，我堂而皇之的轻轻跟在他脚后进去，也没人阻拦。
最里层的隔间，那个女人双手被绑缚着，蜷缩在一堆干草上。房间四处都是墙壁，只有角落燃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还有灰尘在落下。
她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难道每日除了被茅山道士绑着乱搞，就是被扔到这里么？
看着那具曾经使用过的身体，我不由得生出些说不清的凄凉感。
是我对不起她。我搅乱了她的生活。
她单薄的身子靠在墙壁上，眼神有些木然又有些空洞，苍白的唇紧抿着。
门被推开时，她抬起头看向楚涟碧，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即又低下头，咬住唇，脸色僵硬。
似乎，现在她眼里已经没有那时所见的恐惧了……
楚涟碧踉跄的走上前，奔到她身边。我看不到他是以什么表情面对着他，只知道他蹲下身，几近忙乱的扯断她手上的束缚，随即，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住。
“娘子……我的……娘子……”他口齿不清的叫唤着，双臂将她越搂越紧，脸上满是渴求。
对于他突来的热情，那个女人眼里却是几近木然的平静，似乎已经习惯。
良久，他抬起头，热切的凝视着她，倏然又低头吻上她的唇。她一颤，脸上的木然退去，带有嫌恶的挣扎起来。
他却不容她抗拒，将她扣压在墙上，霸道的攫取她的唇。
她的喘息愈渐加剧，脸上由死般的苍白变为潮红，她的双手不再推阻，而是环绕上了他的后背。
两人的眼睛都闭着，紧紧的抱着对方，喘息急促，疯狂的亲吻，表情是忘我的沉沦。
昏暗的空气里，斥满他们的喘息和唇舌交缠的声音。我静静的看他们热烈痴缠的吻着，如同在看一场表演，心里混杂的感觉自己都说不上来，却又超乎寻常的冷静。
良久，他们的唇终于分开了。他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手掌摩挲着她的背脊，眼里一片迷乱，微喘着反复呢喃道，“娘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那女人眼里却陡然升起一簇火焰，她弯起唇角，冷酷的声音带着邪恶，“你娘子死了！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她死了！！”
楚涟碧身体一僵，缓慢的放开她，脸上的柔情逐渐扭曲起来，眼神惶然不安。
她盯着他茫然失措的脸，冷酷的继续道，“她永远的离开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再也不会……”
“啪——！！！”极度响亮的一耳光倏然炸起，打断了她的话。她顿时怒吐鲜血，虚弱的倒向一边。
楚涟碧脸色阴霾扭曲，狂暴的骇人，“贱人！！找死！！”他掐起她的脖子，猛地扣紧，她脖颈间血液滚滚而落，口中还在不停涌出鲜血，她凄惨的笑，蓦然，她眼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笑容变得无力起来，她眼神带有哀求又带有愤怒的看着他，艰难的唤道，“混蛋……妖孽……你想要我的命么……”
他的手猛然一抖，将她放开。她虚弱的身子被他再度搂入怀中，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带有颤抖的声音不停道，“娘子……娘子……我错了……我是无意的……”
她软软的躺在他怀里，带有怒意的声音虚软的呵斥道，“可恶的混蛋……就知道欺负我……”
“娘子……我错了……娘子……我无意的……”他不停的道歉，不停的亲吻他，眼里满是自责和心疼，却又似乎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滚开……”她别过脸，想要推开他。
“娘子……原谅我吧……求你了……原谅我吧……”他紧紧地抱住她，动作却又轻柔的不行。
她冷笑，“想我原谅你……好，你也甩自己一耳光……”
“只要娘子高兴，怎样都行。”他柔声道，当即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脆生生的厉响，竟丝毫不逊色于刚刚的，一丝血迹由他唇角滑下……
她一怔，又佯装怒意的推他，“不够！再打！”
“啪——！！”他再度毫不犹豫的给自己甩下一耳光。
“太轻了！”她呵斥。
“啪————！！！”
整个房间都久久回荡着那清脆的耳光声。
“不够！再打！”那个女人眼里斥满报复的快感，还有种种难言的情绪极端尖锐的夹杂其中，几乎将她的脸扭曲成疯狂的魔鬼。
“啪————！！！”
“再打！！”
“啪————！！！”
一下一下，楚涟碧唇角涌出的血越来越多，染红青色衣襟，他两边脸颊都火辣辣的红肿着，一道道凄厉的血痕重叠交错，几近血肉模糊。
“哈哈，你真是贱，我让你打你就打……哈哈哈……”她肆意而放纵的大笑。
“是，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看到她笑，也跟着笑，柔声应道。可一开口，唇角的血涌的更凶了，他赶忙拭去，再度朝她温柔的笑，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入怀中，爱怜的抚着她的发丝。
她依在他怀里，却是冷笑着道，“我最爱美男了，我讨厌丑陋的男人！你就算把自己打死，我也不会再喜欢你！”
“娘子，为夫会易容！”他急忙道，眼里满是紧张，“为夫一定会比这世上所有的美男子都美！”
“假的又有何用！”
“娘子，给为夫一些时间，为夫一定会好起来的！为夫会是这天下间最美的人！娘子……”他忙不迭回应，混乱的眼里满是乞求。
她看着他，眼里的邪恶和残酷无法言说，突地又大笑起来，“你再美也没用，那个女人早死了！！哈哈哈……楚涟碧，你真是个可怜虫！！只能靠麻痹自己过日子！！她死了！！她早就死了！！哈哈哈哈哈……我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楚涟碧的呼吸剧烈起伏，似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嘴唇几欲张开，都被她尖锐辛辣的笑声堵住，颤的愈发急厉。
他蓦然起身，将那个女人拎起，揪着她的脑袋往墙上撞去！他纤细的手指如同恶魔的利爪，扯着她的头皮，“是，就是你这个贱人！！你抢了我娘子的身体！！都是你！！”他咒骂着，表情狂暴，眼神阴郁如鬼，地面上是飘然而落的一团又一团带血的头发……
灰暗的墙壁，灰尘混着粘稠的血液滚下，森然可怖。
那个女人脸上是痛极的表情，却依然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涟碧脸色愈发扭曲，几个耳光狠劈而下，猛地将她甩到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我几乎听到脑浆迸裂的声音……
原本我一直平静的近乎冷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心里甚至隐生快感。可此刻，我再也无法旁观了，他们彻底疯了，她会被他弄死的！
“楚涟碧，住手！！”我倏地出声喝道，“你若杀了她，你的娘子就回不了魂了！！”
他顿住刚要抬出的脚，扭头看向我，绝望癫狂的眼底突然涌出救赎般的狂喜，他奔上前，将我拎起，热切的盯着我，急促道，“你说过，定能将我娘子寻回！我娘子可以回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没有做声，他眼里的喜悦即刻变为了血腥暴躁，手掌掐上我的脖子怒喝，“说！是不是？！是不是！！”
我几乎被他勒死，艰难的应道，“是……你快放手……”
他松开手，我顿时滚倒在地。
他踉跄的转过身，笑着奔出房外，远远的传来他几近癫狂的笑声，“娘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一定不会丢下我……娘子……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回头看向角落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走上前，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痛苦的喘息着，眼神扭曲而复杂，眼里的泪在此时大颗大颗滚落。似乎，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听我说话。
我出了门，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夜。
夜，好黑好黑。
……
第二晚，一切按计划中的顺利进行。
正牌小五再度被绑在了柱子上，她的唇角是无所谓的惨淡的笑。楚涟碧站在一边，一刻不离的盯着我们，脸色紧绷。
我发现从今天看到他开始，他就有些紧张。
此刻，细心去看，似乎还能发现他拳头紧攥着，在微微的发着抖。
几位美女姐姐被我以布阵之说，四处把守地形散开了。地牢那一带的守卫也都被支走。
现在，几乎王府所有的重兵都围在这里。因为我跟他说，要充足的阳气。而且，在这期间，所有人都一定不能离开。
至于如何作法，我尽情的发挥想象力。
一圈火盆，围在小五的柱子旁，成圆形摆放。嗯，作法是少不了火的，这样比较有模有样。我又让一群侍卫以这根柱子为中心，坐成五角星的形状，每个人都光着膀子，头上系着条白色带子。我还让一些道士穿梭其中，往他们头上洒水。
别说，唬人也是个技术活儿啊。
越繁琐越耗人力和精力，越显得是这么回事。
时辰一到，火盆齐齐点燃。每个围坐的人都按我所指示般，反复的念诵着，“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道士们来来回回，往那群光膀子人头上洒水，边洒也边念，“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而我就是在每个人之间撒欢儿蹦来蹦去，时不时汪上几汪。
也不知道蹦跶了多久，我有点累了。
不知道这时候她们有没有顺利的将月哥哥带出去。
跑不动了，我来到小五前方坐下，口中也开始念念有词，“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咳咳，貌似我的台词很单调，所有人都是这句。
可没办法，谁让我以前并不崇拜封建迷信呢。
我打算好了，等折腾几个时辰后，我就说，诚心不够，明天还得再来一次。等到人散了我就自杀，然后逃生去找月哥哥，上个人的身体，好好照顾他。
其实，我也想救这个小五……
可是，似乎我无能为力。
我蹦啊蹦，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突然，一阵飓风刮来，火盆倏地熄灭！
靠！难道是我装神弄鬼触怒了上天？
我犹自惊魂，无数黑影刷刷的冲下来，为首的那个……小钰钰！！
一道剑光闪过，那个女人被他抱了起来。
侍卫们顿时纷纷惊起，与来者厮杀。
顷刻间，眼前已经混乱成一片。
仿佛有隐匿的黑衣人突然窜出，围上齐钰，这些人显然比那些侍卫强出很多，难道是楚涟碧的暗卫？
我转头看向楚涟碧，他依然站立原地，但脸色已由那时的紧张彻底转为了暴戾，眼神血色深深。
其实，我突然觉得那个小五被齐钰带走未尝不好，起码不会受折磨。
我脑中又突然闪过月哥哥的那句话，小心齐钰……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索间，几个黑衣人已是对齐钰全力逼压，他手中还抱着那个女人，逐渐吃不消了，身上的伤痕开始增多……
“不用管我。”那个女人挣扎着想推开他。
“我不会不管你！”他抱紧她，转身，一剑朝逼来的人刺去，眼神决绝而冷定。
“我又不是那个女人！”她吼了起来。
“可你是我妹妹！！”他大喝，“我不会放弃你！！”
她怔怔的看着他坚定的表情，瞬间泪如泉涌，将脑袋埋入他怀中。
而我，亦被那一喝惊住了！
妹妹……她是他妹妹……
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懵了。
他抱着她毫无惧色的与数位黑衣人作战，双臂以坚定的姿态将她紧紧的护在怀中。
可他以一敌多，又带着累赘，终究是越来越无法招架，道道鲜血由半空泼溅而下……
倏然，他怀中的小五猛将他推开，大叫，“哥，你快走！”她不惜手臂被割断的危险，迎着欺身而来的黑衣人，与之相搏，眼中是野兽般嗜血的凶狠，她出其不意抢过他手中的剑，与他们拼杀。
“想走？”身后突然传来森然冷笑，楚涟碧踱步上前，眼神冰冷而残酷。
一阵风卷过，他已跃上半空。他逼向小五，片刻间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他扣住她，点住了她的穴道，由半空扔到地上，冷声道，“绑起来！”说罢，他再度挥剑上前。
等等，我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当观众？四下厮杀混乱成一片，现在趁机离开不是最好的时刻么？
可我才刚迈开步，几把利刃亮在了我眼前。
我抬起头，几个侍卫将我团团围住。
妈的！该死的楚涟碧，连我这条狗都找人专门盯梢！！
96、只在乎你
无奈走不了，我转头看向半空，楚涟碧已经将齐钰逼得连连败退，这样下去他真的很危险啊。
似乎……曾经有一次，他为了救我，也是不惜性命与之相搏……即使被楚涟碧片片剜骨，依然拼命死撑……
这次，我还要看他伤痕累累么……
另一边，小五被绑起来了，她几次三番想挣脱而不得，焦虑的看着半空。
“不要打了——”我倏地朝半空大喊，“我想到好办法让你娘子回魂，你再不配合就来不及了——！！”
瞬间，一道青影飞跃而下，他将我拎起，急切道，“什么办法？！”
“那个女人的身体已经不能用了，你重新准备一具身体，我可以引魂上身。”我道。
“好。”他马上点头。
“可引魂这种事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像这样是不行的。”我又道，“而且，据本神犬推算，你娘子似乎不喜欢你杀人，你觉得她一回来就看到这种血流成河的场景会高兴么？”
他脸色一变，眼里透出不安。
“这样，你先把他们放了，我保证你娘子一定会还魂回来，好不好？”
“好。”或许是我的目光太坚定，他点下了头。
齐钰他们带着那个小五离开。看着他们远远跃去的身影，我只但愿，那个小五将来的命能够好一些……
我在那些无辜横死的人当中随便挑了个丫鬟，命人将她的身体抬到殿房内。未免楚涟碧看出玄机，我屏退所有人，包括他，只留自己和那个尸体。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办，等我回到这身体后，跟楚涟碧说什么呢？他把月哥哥害成这样，莫非我还要哄他陪他？
或者……干脆杀了他？
我环视四周，对面的墙壁上正挂着一把剑。好，天助我也！
我毫不迟疑的一头朝柱子上狠狠撞去！
大脑一坠，我的身体轻了……
灵魂飘出，我钻到那具置于椅子上的身体里。
当我再睁开眼时，大脑却在瞬间被无数东西拥挤着压迫着，像是要爆炸般痛苦！无数往事，我的前生，我最初的人生，我的父母朋友，一切一切……都如此迫不及待的涌上脑海！
我埋下头，疼痛难忍的抱住脑袋。
“娘子……是你么……娘子……”耳边传来轻轻的微颤的声音。
抬头看去，楚涟碧正蹲在我身前，我们的视线相遇，他的表情如梦似幻，眼神汹涌雀跃而又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触上我的手，我像是触电般猛地弹开，站起，退到一边。
我的视线再度落到了挂在墙壁上的那把剑。
如果……如果……
杀了他……
念头在脑中一闪，我浑身蓦然一冷。
“娘子……”身体突然被环抱住，他将脑袋枕在我肩上，双臂越抱越紧，“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我是萧晓，但我不是你娘子！”我冷声道。
“是，你是！你就是我娘子！”他的声音颤抖而沙哑，喘息急促，“娘子……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娘子……你终于回来了……”几股热流烫入脖颈，他的双臂将我紧紧勒在胸前，我感受到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连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我的心莫名的又被揪紧，很想推开他，却被他抱着不放。
“楚涟碧，我告诉你，我是回不到这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我终究是要去往阴间。”我在他怀里转过身，冷冷的面对他，笑道，“我是来杀你的，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死。”
“好！好！”他连连点头，眼眶里盈着的水光被震落，湿润的碧眸热切的凝视着我，“娘子愿意带我走，太好了！只要有你的地方，哪里我都去！”
我别开脸，不想再看他，声音依旧冰冷，“你真的不怕死？”
“娘子，难道你不知道么？”他埋到我肩头，紧紧贴在我的脖颈间，哽声道，“没有你，活着比死更痛苦……”
“好，这是你说的！你放开我，我去取剑！”我努力抑制住心里一阵阵汹涌的情绪。
不要心软！一定不能心软！！
顷刻间，剑被他吸入了手中。他抬起头，放开我，将剑递到我手中，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我，柔声道，“娘子，无论生死，为夫永世相随。”
我接过剑，猛地拔出。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温柔如水，似乎根本不觉得即将面对的是死亡。
我扬起手，表情凶狠，满心的报复在叫嚣！月哥哥那副样子……他的眼睛，他的脸，他的手脚……我都要这个恶魔还回来！！
可是，他还是那么的看着我。
我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你他妈给我闭上眼睛！！”我吼道。
“不。”他断然拒绝，眼神却依然如水荡漾，“为夫要看着娘子，要一直一直看着……”
“不要以为你看着我，我就不敢杀你！！”我咬紧牙，猛地挥剑而下——
“哐当”一声，剑清脆的落地了。
终究，我还是下不了手……
看到他的发丝被切断，我就仿佛是自己面临死亡一般，竟无法再逼近一分一毫……
为什么他的脸色可以那么温柔从容，为什么他能够那么镇定无所谓？
为什么是我惊慌失措？为什么是我下不了手？可恶！！
“你这个混蛋！！”我猛地推开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月哥哥？！！你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月天心？”他眉头微蹙，眼里浮出阴霾，“你见到他了？”
“是！我还看到你剜了他的眼睛，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你居然对他施以酷刑！！即使杀了你也无法解我心头只恨！！”我恶狠狠道，眼泪随之迸出。
我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做狗？为什么不能陪伴在月哥哥身边？为什么只知道依赖着他？我除了在他为我撑起的世界里肆意放纵还知道什么？
如果我可以多为他做一点点，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自己！！
另一边半晌无声，我恨恨的望过去，楚涟碧正看着我，满眼被伤害的忡怔和恍惚，须臾，他低笑出声，竟越笑越讽刺，他盯着我的眼睛，笑道，“你果然是那么的在乎他……就算他骗我瞒我，以另一个女人来糊弄我，他在你心里也是最重要的……”
他逼近我，眼神变得残酷而冰冷，“何止剜他眼睛，废他手脚，我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嗜其肉啃其骨！”
“混蛋！！”我猛地朝他劈下一耳光。
“混蛋？”他冷笑，“哈哈，我还是魔头！我是所有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他盯着我低吼道，“杀我啊！杀了我为天下除害！杀了我为你的月哥哥报仇！”地上的剑再度被他吸入手中，他塞到我手上，眼神尖锐又狂乱，如针般扎心。
我一把甩掉剑，抑住心中的痛，愤怒的叫道，“装什么装？你不就是看我不敢杀你！！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月哥哥？！我宁可你是剜我的眼睛啊！！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月哥哥？！！”泪水汹涌而出，我抽紧喉咙，艰难的厉声喊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什么就从来不会为我想？！为什么你只会不停的给我和我身边的人带来伤害？！你要我怎么接受你？你要我怎么接受你这样的爱？！！楚涟碧，你根本就不是爱我，你只爱自己！！”
他后退几步，脸色惶然，哑然失笑，“我伤害你？我给你爱，你不要，你一再的践踏它、粉碎它……哈哈，是，我只爱自己……所以我把自己变得这么贱，这么懦弱、这么无能，连心都被人控制着……死活不能由己……”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心酸？我是不是还要对你赔礼道歉？”我讥笑反问。
“……算了，不用说了！我们根本说不到一起去！！我们完全不适合，在一起只会是无穷的伤害！我承认，我现在杀不了你！但这不代表我就原谅了你对月哥哥做的一切！！”我用力的抹干泪，转过身，朝外跑去。
“不要走……”身体突然被抱住，让我动弹不得。
“滚开！！”我郁闷死这种狗血的情况，只恨不能踢飞他，“你死开！！你不是觉得我践踏你的心么？我现在死也死了，我们早就该一拍两散了！！省的彼此两看两相厌！！”
“娘子……求你了，莫要再折磨为夫……”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将我纳入怀中，紧紧箍住，“我心甘情愿被你践踏，我心甘情愿犯贱，即使你现在用剑刺穿我的胸膛，我依然甘愿……只要娘子不离开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怎样都好！”
“在一起？你看看我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缕游魂！你觉得跟你在一起我幸福吗？这就是你想给我带来的一切吗？这就是你爱的表现吗？你除了吃醋发疯禁锢我，你还知道什么？！！”我怒声反击。
“若不是你与其他男人纠缠，我会嫉妒成狂么？若不是你一再由我身边逃开，我会想要禁锢你么？若你好好待我，我会发疯么？”他的表情也激切起来。
我转过身，直面他，眼光灼灼与之对视，“是，所以我就要成为你的奴隶，任由你支配我的一切！我是不是还要在你的掌控下乞求你的恩宠？这样你满意了？！”
“楚涟碧，你有没有好好想过，我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对待喜欢的玩具一样对我！！我是人啊！！我不是东西！！我不会根据你的喜好来决定自己的一切！我不想成为你的附属品！！我不想在你的羽翼下，像看救世主一样仰视你！！这样不是爱情！！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你的玩物！！你从来不会考虑我的立场，只凭着自己的喜怒处理问题！！即使会给我带来再大的伤害，也无所谓！就算欺骗我隐瞒我利用我，你都表现的那么理所当然！！一切只要是你想的，都是对的！！我只需顺你的心衬你的意，按着你的计划一步步前行，最终呆在你的囚牢里就是你最满意的了！我不需要有自己的情感，以你为标准就行了！我的眼里不需要看到任何人，有你就够了！我不需要有任何的理智，你可以做我的大脑！！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楚涟碧，这就是你给我的爱？这就是我们的爱情吗？！！”
他怔怔的看着我半晌，我毫无回避的迎视他。
良久，他垂下眼睫，冰凉的手指扣住我的十指，轻声道，“娘子，月天心的事并非为夫所为。”
“你说什么？”我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的一愣。
他将脑袋轻轻抵在我肩头，“我确实恨不得杀了他，他将那个女人召来，害我像傻子一般被愚弄，可是……我知道你在乎他……所以，当得知他在周桓夕手中，我把他弄了过来。我担心你若回来了会怨我，我担心你会因他的死痛不欲生……我不敢再顺自己的意独断独行……”
“娘子，为夫知道自己以前有千般不好……除了你，从未有人在乎过我，我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支配一切。可是，为了你，我会竭尽所能的改变……”他的声音艰涩而又轻柔，十指与我的十指紧紧相扣，“娘子，为夫不会爱人，你教我可好？为夫其实很愚笨……”
良久，良久，我耳边似乎还在徜徉着他的轻声细语……
我怔怔的，简直无法反应，“你……不是骗我吧？”蓦然，我神经一凛，“你怕我因为月哥哥怨恨你，所以编这么个谎话来骗我？”
“骗你？我在你心里已经如此不堪了么？”他松开手，握紧我的肩膀，眼里满是被刺伤的痛楚，盯着我道，“我是众人口中的大魔头，我的双手染满鲜血，我楚涟碧至今杀人无数，我从未否认！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若月天心是为我所伤，我也绝不会否认！！”
看着他满脸的激愤，我心里升出股内疚。
我低下头，呐呐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我依然无法从震惊中缓过来，与其说不相信楚涟碧说的是真的，不如说我难以置信像二皇子那样的人会做这么狠毒的事情……
不对！他不是二皇子……他是皇帝了！
皇帝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月哥哥？”我心里一阵阵发凉，恍然如梦般问道。
“圣教教众甚多，势力极广，你觉得朝廷会容得下么？必然是要除之而后快。”他淡淡回应。
也是，前段时间前往京城时，大街上四处都张贴着通缉圣教的皇榜。
我怎么就没想到，此事与周桓夕有关……
“可是……为什么以前没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月哥哥会被抓？月哥哥的武功不是很厉害么？除了你，谁能跟他抗衡？”我无措的接连问道。
“此事你该去问月天心或齐钰，为了争夺千年密宝，他们想必是煞费苦心。为夫一心只在娘子身上，未曾理会其它。什么天下什么秘宝，他们爱争就争去。娘子，为夫想要的只有你。”他再度将我紧紧抱住，埋在我颈间热切的柔声道，“娘子，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
2019-08-30
无影有踪: 痞女囧天下 87 - 90
87、妖孽的新婚
“你与大哥是否有何误会？”他问道。
“没有没有……正常人都会取公主嘛，哈哈，很正常呀！”我赶忙笑着道，大概笑的太用力了，只觉得发出的声音别扭极了。
“那个啥，皇上，我要下车！下车！！”我倏然大喊。
“怎么了？”他关切的看着我道。
“我要下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晓……”
“你放开我！！我要下去下去下去下去！！”我不管不顾的推阻着他，大声吵闹。
在我歇斯底里的激烈要求下，我终于站在了人流中。周桓夕被我赶走，我只要自己独处。
一路如同魂无所依的人，竟游荡到了醉香楼。我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那招牌。此刻是白天，里面一片冷清。
我跨步而入，来到他曾经住的那间房。
满室的温香之气早已消散。
空寂的房间，只有灰尘颗粒在半空中漂浮，它清冷的仿佛这里从没有人存在过。
可我知道，他，在这里呆过。
我一步步走到床边，扑倒在床上。我将被子拉开，独自紧紧的蜷缩在床中。
这里还有他的味道……只属于他的那股味道……
我将脸深深的埋在被褥中，近乎贪婪的嗅着那股残留的味道，任它充斥我的鼻息。似乎这样，就好像是他在我身边……似乎这样，就回到了那一晚，我们紧紧抱在一起……
一直一直就这样……多好……
娘子……娘子……甜蜜的叫唤回荡在耳边，如此亲切，如此真实，我弯起了唇角，昏昏沉沉中，竟就这样美好的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来，当我坐起身时，发现一个挺拔清俊的身影站在窗前。
我掀了掀嘴角，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轻快道，“小钰钰呀，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他扭过头，定定的看着我道，“为何会来此？”
“呵呵，心血来潮，来玩玩！”我挠挠头，心虚的掩饰道。
他走到床边，眼神带有着关切与无奈，又带有些愤然，沉声道，“为何每次都要让人找寻？”
我马上由床上跳起来，大大咧咧的笑，“找什么，不用担心我拉！你看我这么大个人，四肢健全，大脑还很发达，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走，我们回去吧。”走到他身前，挽起他的手臂，欢快的往门外走去。可是，似乎，好像……小钰钰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我当即诧异道。
“没有。”他马上摇了摇头。
我们一路若无其事般回到了幻月宫的驻守地，但我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是因为两个人都心事重重吗？
吃完晚饭后，我拉小钰钰陪我到花园漫步。
嗯，花前月下，渺无人迹，是个谈心的好地方。
“诶，小钰钰，我总觉得你有心事。”闲碎的聊了一小会儿，我奔去了主题。
他靠在假山上，浅浅的一笑，月光照在他脸上竟透出一片惨白色。他抬眸看向我，眼神压抑却又轻柔，“我很好。”
很好么？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跟以前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了。仇恨，如此强大，能够扼杀掉一个人所有的生气和快乐吗？
我走到他身前，双手抵在他两边，瞪眼道，“骗人！老实交代，到底怎么了？不然大爷我劫你的色！！”
他顿时别开脸，脸上闪过阵阵局促。
“啧啧，不会吧？返老还童了？居然又会害羞了？”他这副样子让我玩心大气，强行板过他的脸，贼笑道，“帅哥，让妞香个！”
我戏谑般咬上他的唇，瞬间，我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剧烈一颤，还来不及想他这是怎么了，我已被他猛然推开，跌落在地——
我完全没有丝毫防备，屁股“啪”的一声落地，脑袋顺势撞到了树上，眼前顿时窜出无数星星……与此同时，胃里竟又是一阵莫名的翻涌……
我顶着满脑星星，爬起身，跑到另一旁，俯身一顿狂吐……
“怎么了？”关切声传来，背上有一只手在拍打着。
良久，我抬起头，白他一眼，啐道，“还不是被你给推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啊！拿水来，漱口。”
他听话的迅速去取水，没有做声。
好过了点后，我重重推了他一把，以泄心头之气，闷闷道，“才知道原来我这么讨人嫌，不想靠近我就别勉强自己！”
“晓儿，我……”
“算了算了，你别跟我说话！”我粗鲁的打断他的话，也不去看他的脸色，自顾自道，“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这么不对劲，还担心你来着，切！估计就是看我不顺眼给看的！”
我独自愤愤的疾步前行，走了几步，脚下一个悬空竟又栽倒在地，眼前一黑，这次直接昏过去了……
……
再度醒来时，床边竟围满了人。我一时间有些不自在，赶忙坐起身。这些幻月宫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平常没那么关注我啊……
我扫到房间一角站立着的小钰钰，他紧抿着唇，眉头深锁，脸上是一层层笼罩的阴云。压抑的情绪再明显不过了。
而床边围着的幻月宫侍女们神色各异，有的看起来不太爽，有的倒是挺开心的。尤其那几个被派来专门照顾我的，看起来脸色很好。
“萧姑娘……”
我呐呐的四下环顾半天，终于有人开口了。
“什么萧姑娘啊，明明就是宫主夫人。”另一个亲切的丫头抿唇一笑。
“呵呵，还不算吧，我们只是订亲，还没成亲呢。”我马上干笑应道。
“举行大礼是迟早的事儿……”
“宫主也快回来了吧……”
“若是知道有小宫主了，宫主定然欢喜无比……”
她们在一旁七嘴八舌，而最后那句话，犹如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开！！
小宫主……小宫主……小、小、小宫主……
良久，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看着那个最活跃的丫头，指着自己道，“你是说……我……我……”
“夫人有小宫主了。”
……彻底石化！！！
许久，囧囧的眨眨眼，再囧囧的将手放到肚子上，说不清什么情绪的莫名情绪主宰着我，缓缓在肚子上抚摸起来……
刚摸了两下，意识到这种是老女人准孕妇的行为后，我顿时抖了两抖，将手拿开。
我抱着床大哭，“我还年轻啊……我不要生孩子……不要结婚……不要啊……我要自由啊……我不要带着个拖油瓶……我不要……”
“夫人，您当心些。”马上有侍女前来扶住我，“小宫主在胎中还未满月。夫人，您以后可千万须得稳重。”
“我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做孕妇……我不要变臃肿……我不要带着个拖油瓶啊……”我哭着喊着嚎着，蓦然，我身子一颤，僵住了。
还未满月……还未满月……
我跟月天心只做过一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这段日子以来，我只跟那只妖孽做过……
“夫人，我们已发出消息告知宫主。相信宫主过不久就会回来陪您。”小丫鬟笑嘻嘻的看着我道。
而我已经被那道雷劈傻了。
我怀了孩子……可孩子的父亲就要与别的女人成亲……
天底下有比这更讽刺的么？
MD，我怎么这么悲剧！！
我浑身猛然哆嗦了好几下，不行，不行，我要把孩子弄掉……
就算生了拖油瓶，我也不要一个都没人认的拖油瓶啊！！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好好休息。”我将她们支开，游移的视线正与小钰钰对上。他低低一笑，却是说不出的凄凉感伤，但让我意外的还是他接下来的那句话。
“好生休养。”
说完，他随同那些侍女一起离去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豁达淡定的？都不介意我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么？我怔怔的看着那抹离去的清俊背影……
脑海中又回想到他昨晚的行为，我顿时明白了。
他，放弃我了……
哎，也好。其实他早该看穿的，我这种女人本来就没什么好留恋。
我倒回在床上，心里却有股说不清的闷抑！
想不通啊，为什么别的女人得到的都是痴心不移的郎君，我身边的却一个个移情别恋呢？
虽然这样也不错，解决了很多问题……
可是，这对身为女人的我，始终是种打击啊！
没关系，没关系，我马上又抚慰自己，最美的最标致的最贴心的最适合做老公的最最最最好的月哥哥还是在的！！
月哥哥应该不会变心吧？应该不会……
啊！对了，他身上还有情咒呢！他一定不会变心的！！
虽然靠这种东西去锁住一个男人似乎有点悲哀，可没办法啊，谁叫人的感情那么善变……哎！
小五他爸，不得不说，您太有远见了！
为了将来的幸福，我得把肚子里的孩子，不，它还不是孩子，它只是个胚胎，我得把这胚胎给毁了！
想着，我抡起拳头，打算朝自己的肚皮一拳砸下去。可在即将触上时，手又顿住了……
这样会很疼吧？肯定是会疼吧？我干嘛要虐待自己呢？不如去找什么堕胎药，那样喝了多痛快。
想到做到，第二天，我就以散心养胎为借口出门，支开随同的侍女后，独自溜到最近的一家药铺里。
“掌柜的，给我抓一副堕胎药。”我压低声音道。
那不胖不瘦不黑不白的掌柜抬起头看我一眼，小小的眼睛跟没睡醒似的，慢悠悠道，“本铺不开堕胎药。”
“为什么啊？”我诧异道。
“医者救人，绝不杀人。”
“堕胎跟杀人不一样的好不？”我郁闷，这不还没成人么！
“说不开就不开。”他斜睨我一眼，随即理都不理我，继续打瞌睡了。
“喂！！”我一巴掌猛拍下去，“老子给你黄金，换你一副堕胎药！”
“即使给一百两黄金，也不做这买卖。”他头都不抬的回道。
我恨恨的瞪他一眼，无奈，转身离去。
现在只有舍近求远了，我不辞劳苦的又跑了好多路，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找到开堕胎药的铺子了。
可当接过那配药时，我的心竟莫名的颤抖起来，仿佛……我正要拿的是屠刀……
回来的途中，路过一块热闹之地。富丽恢弘的建筑，穿着统一服装的人来往穿梭，四下一片忙碌。
门前张灯结彩，繁华一片。
飞舞的红绸刺花了我的眼……
当我抬起头，看到大门上悬挂的匾额，心如同被人猛地捅上一刀！！瞬间，眼泪滚滚而落。
“让开。”呆滞的身体被行人一推，我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我抓紧手中的堕胎药，迅速擦去脸庞的泪，用尽全身的力气使自己能够转身飞跑。
他欢天喜地的准备新婚，我却要到处去买堕胎药……
哈哈哈，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啊……
明明是男欢女爱，凭什么这痛苦是我来承担？！
深夜。
我独自溜进厨房，将配好的药物按照大夫的相关指示拿出来煎熬。
犹记得，上次学烧火是在醉香楼，是为了给他做饭，热了一夜的饭菜，终究是无人问津……
这次烧火，已是为了煮药打掉他的孩子……
药味弥漫时，不止空气，我的嘴唇我的心都能感受到这股浓烈的苦味，苦的仿佛能将人的心腐蚀……
拿起大扇子，往炉子上扇啊扇，烟雾滚滚，呛得我流泪满面。是的，烟太熏人了，所以我才会一个劲的流泪。
我发誓自己没想任何杂七杂八的东西，尤其是那个人，我一点一点也没想到！我只是在努力的专心的为自己做一件事。
一切顺利的进行，我终于端起了熬制良久的堕胎药，看着那沉沉的药水，眼泪竟又突然噼里啪啦掉下，在碗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喝了吧，快点喝了它……
我将汤药送至嘴边，刚喝一口却猛地噗出——
MD！为什么这么苦！！
忍住，一捏鼻子一口气灌下就完事了。
我仰起脸，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端起碗，颤抖着将其往唇边送。
嘴唇刚刚碰到碗沿，我心里却蓦然一抽，本来要将一碗汤药倾倒而下的手，竟反手猛地将碗扔开，“砰！”的一声，汤药四溅，瓷片碎了一地……
我跌坐在地，紧紧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压抑的呜咽声还是钻到了空气中，混着一旁火炉噼啪燃烧的声音。我越哭越大声，急剧的抽泣，情绪几近失控。
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我要毁了他……
我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孩子……他犯了什么错……
我不要做杀人凶手……不要……
拖油瓶又怎样……没人要又怎样……难道我自己扛不过来吗……
这是我的孩子……与我骨肉相连的孩子啊……
……
东方曙光微亮时，我走出了厨房。
此时，脸上的泪痕已被擦干，我也没有了彷徨和迷茫。
如果把孩子生下来，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真正与我有关系的人，永远割断不了的血缘关系。
大流氓带着小流氓混日子，嘿嘿，也不错嘛！想着，我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如果他是男孩子，我要教他怎么做一个文武全才，怎么成为一个最拉风的男人。
如果她是女孩子，我要教她怎么泡尽天下美男，还有，我会教她如何分辨痴情的男人和负心的男人的区别。
呼，我长吐了口气，手掌再度抚上了肚子处，此时，少了份慌乱感，多了份幸福感。
宝宝，你最好长得像那个祸害，虽然我已经不待见他了，但那样的话，无论你是男是女，都能魅惑众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实现娘此生未遂的宏志了。
哦，也不一定会未遂，如果月哥哥因为你不要我了，我们就一起去完成这伟大的事业吧。
宝宝，我们在一起，组建天下无敌二人组，吼吼吼！！
你是跨时空的混血儿，你必须是个极品！！^0^
这思想一旦放开了，心里也变得不知有多惬意。我甚至会对着明媚的阳光微笑，对着芬香的花草深呼吸。嗯，多接触美好的事物，对宝宝一定很好。
听幻月宫的侍女说，月哥哥已经收到消息，在赶回的途中。我不禁开始在脑子里想，月哥哥会怎么面对这个孩子呢……会不会勃然大怒？会不会翻脸？
如果他不接受，那也没办法了……
虽然我希望，孩子一出世就能有良好的后天环境。
小钰钰依然在忙他的，似乎在知道我怀孕后，他出现在我眼前的次数更少了。也好，减少接触对我们而言，确实是最佳选择。
像这样安安宁宁，平平淡淡，真的很不错，没有痛苦，没有颠簸，可以活的安逸，活到老死。
听说当一个人心境越来越平和时，代表他已经老去。
啊啊，我不是老了吧？这个身体才17，正在花季雨季啊！就算是我自己，也才刚过十九啊啊！我怎么会老呢！！
嗯，我是心老人不老。
我以为我已经把一切都放下了，我以为我可以很酷很潇洒的度过每一天，可是，当这个日子来临时，我却如此坐立不安。
从天亮起，直到太阳垂垂欲落，我就像是被人抓心挠肺般，神魂不定，饭更是连咽都咽不下去。
第七天了。已经第七天了。
我没有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的，真的没有。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清楚的记得，今天是第七天了……
今天是他成为别人丈夫的日子。
以后他会用那种甜腻的嗓音喊那个女人娘子，眼神如水温柔，声音温软动人……
哎，无所谓了，他爱咋咋地啊！
我想回房睡一觉，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睡不着，脑中似乎有喜乐在自动的不停回放。
宝宝，我带你去看一眼那个祸害好不好？
如果你是男孩子，以后千万不要学他。如果你是女孩子，以后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一定不要找那样的男人。
让宝宝看到是谁把你创造出来的，我们就可以远远离开了。
终于，我还是遵从了自己莫名不安的心，由床上起身，换了最普通的男装，将头发简单的扎起。对着镜子时，突然间发现自己竟不自觉的很是减肥了一番。
挺好，身材更苗条了，以后就算狂吃也不会怕胖。
我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溜了出去。这段时间因为我身子的原因，他们对我的看护注意了很多，总担心我乱跑乱撞影响孩子。
我略施小计，甩掉她们，顺利的由后院跳出，拍了拍手，嘿嘿一笑。
这一路的步子，却行的很是艰难。越来越举步维艰。
终于，我还是来到了灯火辉煌的公主府外。
一道高墙，四处红色锦缎飘飞。
高墙内人声鼎沸，喜乐声声。
高墙外车水马龙，道贺拜礼的人络绎不绝。
喧闹的人声，辉煌的灯火，我站在一个没人会注意到的阴暗角落里，遥望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夜间冷风呼啸，我越来越冷，用双臂抱住身子，可身体却好似已被撕裂在了风中，找不回一丝温度……
流了千万次的泪，再度悄然坠下，将一切晕染成模糊的光影。冰凉冰凉的泪水，寒彻心扉，犹如凛冽的刀锋，一刀刀将我凌迟。
我沿着墙角，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猛地跳起，翻过墙头，进了这处处奢华的公主府。
宝宝，看一眼创造你的男人，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只要再看他一眼，以后就狠狠将他彻底忘记。
走过花园，绕过长廊，穿梭过来往交织的人群，我看到了他……
一身红色礼服，如此耀眼，站在大厅外，含笑迎人的他，如此玉树临风，如此飘逸挺拔。
宝宝，你看到那个男人没有？他就是创造你的人。
他现在的样子并不是他原本的模样，他有一张极美极美的脸。他笑起来的时候，倾天倾地。
就在我凝神看着他时，有下人走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他脸色似乎微变，将来往宾客交给身边的人应付，转身朝这边走来。
随着他往走廊深处走，人烟逐渐稀少，而我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我的心在急剧加速！
如果我现在冲上去，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会怎么样？为什么这件事要我一个人独自承担？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带来的生命，不是么？
“……”一念之间，我竟已飞冲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顿住步，回头看向我。
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喉咙抽的发紧。
他微挑起眉，目光斜睨，不冷不热，不带丝毫情感，“姑娘这是作甚？”
我的手一僵。
“没……没什么……”我退后一步，赶忙摇头，还想说点别的，可是已经说不出来，因为我怕喉咙已经沙哑哽咽，更怕一开口泪就会掉下来。
我垂下头，看着地面，默不作声。似乎已经有泪水破碎在了地面上，不过没有关系，他看不见的。
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远……
我终于抬了起头，泪光中他的背影模糊不清，却依然那么挺拔。
这一刻，我心里对他竟没有恨，也没有怨。
既然他已经找到新的开始，既然他已经能够放下一切……我该给他的，不是祝福吗？
为什么要把孩子的事告诉他？为什么要给他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增加阻碍？
如果他认为这样很好，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那就这样吧……好好地，幸福下去……
只要他觉得好，就好。
而我，也不会一直沉沦在这种消极的情绪中。
呵呵，人生还很漫长，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转过身，一步步往反方向走去。
远处的声乐依然喧闹，欢笑声依然肆意，充斥着我的双耳，如此浮华，恍若隔世。
过了就好了，过了就好了……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没有过不去的事，没有忘不了的人。
我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不是依然过的好好的吗？从来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从来就可以自己好好的。
我的本性并不懦弱。我也不能够懦弱。
我循着原路，重新走回到那个阴暗的角落。正要翻墙而出，手一软，竟摔倒在地。我赶忙扶着墙站起，心里有点慌。宝宝，你没事吧？
“想走？”背后突然传来阴沉的声音。
我一惊，回头看去，竟有三四个人围了上来。
“干什么？”我心慌的后退，他们个个面目狰狞，绝对来意不善。
其中一人迅疾的出手，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眼前倏然一黑，昏了过去……
……
一股刺骨的冰凉由头顶浇下，将我由黑暗中逼醒，我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眼前似乎一片阴暗，只远处依稀能看到光源……
渐渐的，我的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摇摇晃晃的刚站起，小腿突然一痛，不受控制的跌跪在地。
“总算是醒了……”耳边传来阴冷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昏暗中，刚刚那几个男人正狞笑着朝我逼近。我心里一颤，慌忙的环顾四周，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空旷阴暗的空间……这里是……
不管了，先壮自己的声势！我大喝一声，厉声道，“大胆！竟敢在公主府上公然掳人行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哈哈哈哈哈……”几个人瞬间大笑起来。
“你也知道这是公主府，我们主子就是王法……”
“主子料到你会来捣乱，可真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废话什么，照主子吩咐，狠狠教训他一顿才是正事！”
“你们敢动我？！”眼见他们真的要逼近，我再度大喝，“皇上是我兄弟！我让他砍你们脑袋！公主也保不了……啊……”话还没完，我的头发被一人猛地揪起，头皮像是要被扯掉般阵阵生疼！！
“呸！”那人朝我的脸吐口唾沫，我心里一阵急火攻心，正要跳起跟他拼命，几个耳光劈面而下，如此狠辣迅疾，让我痛的几乎不知道痛了，只有耳边阵阵轰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劲儿，我倏地扬腿，朝他裤裆狠狠踢去，男人一声惨叫，我踉跄着迅速爬起，往远处的那线光源跑去，门肯定在那里……
“啊……”步伐突然间僵硬了，颈椎处被重击，剧烈的闷痛带着强大的冲力，让我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扑倒在地——
宝宝……几乎是瞬间，我用双手撑在了身下，手臂间的骨骼扭曲作响，像是要断掉般痛，泪花不受控制的被逼出眼角，但，还好，肚子没有撞到地上……这极痛之时，我却在心里松了口气。
宝宝，你不会有事的……
“恩……”一只大脚倏然用力踩在我的后背上，仿佛能听到骨头断裂声，我身体一坠，撞到地面，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让我几乎停住了呼吸。
“宝宝……宝宝……”我艰难而虚弱的叫唤着，似乎只有发出声音，才能传达我想给予的力量，“宝宝……一定要坚持住……”
我瞬间翻过身，抱住那人的腿，狠狠咬去！！血腥味漫入咽喉，我咬的更加凶狠了。可我忘记了，他们有好几个，我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起，在我恍惚间，猛地凌空飞去——
“宝宝……”我近乎绝望的惨叫。
一声巨响，身体被用力撞上墙面，随即跌落在地……额头的鲜血不停滚下，弥漫了我的视线，被撞击的大脑似乎下一刻就要碎开……
全身都如同被切碎般痛楚着，可□的剧痛还是那么清晰……宝宝……我的宝宝……惶恐的猜测，心脏抽痛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我艰难的大口喘息着，刺鼻的血腥味儿充斥咽喉，让我止不住的猛咳！体内一阵阵翻江倒海，我以为我又要吐了，却是在不停的呕血！
恍惚间，外面似乎传来了浮华的笙歌……
我听到了那喜庆高亢的声音……
是谁在喊着……一拜高堂……让我的心疼的被硬生生碎成了无数残渣！
我努力想要站起，狂风骤雨般的踢打却再度袭至，那种骨骼碎裂的钻心急痛，使全身都在急剧抽搐着！！脑里、眼里在瞬间只涨满了血腥，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换不来一丝解脱，身体渐渐颓然，抽不出一丝抵抗的力气，我唯有蜷缩起来，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昏死过去，紧紧护着肚子……宝宝……我们一起坚持……
一定要坚持住……宝宝……不要丢下我……
二拜天地——
是什么乐曲如此刺耳……
是谁的声音还在那儿喊着……
婚礼！他们正在举行婚礼啊……
我能听到这声音……如果我大声叫，他们是不是能听到我的声音……？？
“楚涟碧……楚涟碧……”我多么想像那个人一样，发出尖锐高亢的声音，可我的声音却是那么沙哑干裂，如同死去的厉鬼。
鲜血染红了地面，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花，脸上滚下的液体到底是血还是泪，我已分不清了……我无力的声音，淹没在他们残酷的踢打和身体的悲鸣中……
我仰起脸，望向那丝光源的渗透处，折断的指甲狠狠抓着地面，任那指尖的血滴滴渗出，仿佛只有这样，我才有力气高声叫出来。残破的身子抽搐着，牙齿咬得咯咯做响，我对着那头哑声嚎叫，“楚涟碧——救救你的孩子——！！楚涟碧——！！快来救你的孩子啊——！！”
“还能叫唤呢！”“看来我们下手太轻了……”
我的身体突然被拎起来，头颅被一只大掌用力按住，一下下往墙上撞去，粘稠的鲜血一次次溅出又沾上脸颊……我的意识开始涣散，唇边的血混合着失控的唾液一起流下，残破的声音还在不停颤抖着道，“楚涟碧……救……宝宝……快来……救救……我们的孩子……楚涟碧……”
夫妻对拜——
高亢的声音恍惚间被撕成了一片片，传入轰鸣的耳中……
鲜血滚落在斑驳破败的墙壁上，滑出道道刺目的红，那是谁的灵魂在凄厉叫喊……
身体再度甩出，我被猛摔在地，还来不及喘气，又被揪着头发半拖而起，在我凄厉的惨叫声，一只大脚猝不及防的狠狠蹬在我的肚子上！！那一刻，我停滞了呼吸，顿住了心跳，我惶恐至极，我愤怒至极，我悲恸惊慌，我害怕无措，各种情绪迅猛逼压而来，如同世界末日，我竟倏然大笑起来，疯了般不停的纵声笑着，笑的控制不住，笑的声声急厉的抽气如同下一刻就会死去！！
我犹自大笑着，任由他们在我身上抽打践踏，再也不做任何抵抗和挣扎，再也不去徒劳的叫喊。
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吧……哈哈哈哈……
宝宝……不要怕……我陪你一起……
我们去地府做一对嚣张的大小流氓……哈哈哈哈……
88、生死追击
恍惚间，也不知道暴打持续了多久，一声巨响突然由另一端传来！
昏暗的空间顿时有灯火透入，鲜血由额头下坠，滴滴滑落，将我的视线染成血色的一片。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几道血光在眼前闪过，似乎一切都平静了。
我的身体被抱起，一股让人宁静的淡淡的香气透过血腥味传来，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晓儿……晓儿……”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月哥哥……是月哥哥……我用仅剩的力气抖着手抓住了他，一直隐忍的泪此刻竟猝然涌出，泪水混着鲜血在灼热的脸颊滚过，“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冰凉的手掌在我脸上擦拭着，慌乱而颤抖，“只要晓儿在……比什么都好……”
身体被腾空抱起，我终于离开了那个昏暗血腥的空间。
我被月哥哥抱在怀中，往黑夜中掠去。
夜半的风在耳边刮过，带来了某处依然沸腾的欢笑声，我的听觉似乎已经混沌了，但那些喧嚣宛如一场死而复生的噩梦，嚣张肆意的飘在空中。
我揪了揪月哥哥的衣襟，往那能让我灵魂得到安抚的曙光又靠紧了些，虚弱的低声道，“为什么……你总能找到我……”
“是……”低沉中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我还想说点什么，可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静静的依靠在他怀里，阖起双眼，吸取着他身上的馨香。
这一刻，世界变得好安静。
安静的连我的呼吸声都仿佛隐去了。
“晓儿，不要睡！”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可是我好累，好想休息……
月哥哥，我只睡一小会儿……
“晓儿，你听到没有？不准睡！！”沙哑而带有慌乱的声音响起，风声似乎停住了，我的肩头传来一丝细微的疼痛。
不要担心，我只是休息休息……我很想这么告诉他，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开口了。
“晓儿……晓儿……晓儿……”一声声叫唤不停在耳边回荡着，如此颤抖压抑，竟如同垂死前绝望的悲鸣。
怎么了，干嘛这么悲恸？我的身子被摇晃着，本来渐入佳境的大脑似乎也晃荡了……
“晓儿……晓儿……”
哎，别晃了……
“晓儿……晓儿……晓儿……”
别晃了！
“晓儿……晓儿……晓儿……晓儿……”
TMD烦不烦啊！！别给老子晃了！！
我被搞得不得安生，而且那叫唤还一声比一声凄厉，跟被人捅刀子一样，实在挠心，我只得努力的撑起眼皮，恍若是几个世纪的漫长时间过去，我的视线终于脱离了黑暗……
一张绝美的脸孔映入眼帘，浅蓝的瞳孔里氤氲着模糊的水光，对上我的视线，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眼里噙着的液体瞬间晃悠悠的坠下。
本来想骂他的，可他这副样子，竟让我觉得心疼，我努力的伸出手想抚上他的脸，手刚刚抬起，他马上就获知了我的想法，将我的手抓住贴上脸颊。
我努力张了张嘴，几番艰难，终于发出了声音，“差点……被……你丫……晃死……”
他抓紧了我的手，将我揽在胸前，哽咽着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晓儿，千万不要再贪睡了……”那张谪仙般的脸上，又是喜极又是悲伤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挺有趣。
似乎有一股热流由背部传入，在体内四窜，渐渐的，我觉得自己恢复了些力气，神智也更清明了。
“晓儿，你定能坚持住……”声带微微颤动的柔声低语，不停的在我耳边盘旋着，“晓儿……我马上带你离开……坚持住……”
“嗯。”我由鼻息里发出声音，依靠在他肩头。似乎只要靠着这里，就再也不用担心任何风雨来袭，心里莫名的安定极了。只是，他不让我睡觉，郁闷……
身体再度被抱起，月哥哥带着我急速前行。
倏然，一股森冷肃杀的气压急速逼近！
我抬眼看去，恍恍惚惚间，无数黑影在晃动，脚步声轻细而整齐，就如一群训练有素的猎豹。
“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冷声喝斥，利剑齐齐出鞘，眼前顿时白光一片。
“来的甚好，我正想杀人。”月哥哥的冷笑声响起，眼底泛出嗜血的红。
疾风扑来，月哥哥抱着我猛跃而起。
瞬间，人头晃动，我混沌的眼前一片血影寒光。黑白相衬间的血腥凛冽，如同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多么不想成为月哥哥的负累，可我却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除了神志还清醒着，只能躺在他怀里。渐渐的，我感觉出他有些不支。是不是因为刚才把内力渡给我续命？
“晓儿——”又一声惊呼在耳边炸开，我仰脸看过去，小钰钰满是惊慌的脸庞落入视线。他也来了……哎，为什么我的狼狈要被这么多人看到！
不过，小钰钰的到来扭转了些局势，因为他还带了不少帮手，这下总算不是月哥哥孤军作战了。
我朝他再度努力张了张嘴，道，“没事的……死不了……”
虽然难受的快要死了！
“为何……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上上下下的看着我，几近语无伦次，抓住我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刀剑无眼……”我真想嚎出声，你注意点啊——
靠，都这样了还不让人省心！知道我说句话多累么！
还好月哥哥抱着我一个闪身掠开，那小子总算注意到逼近的杀机，转身应战。
这天地间只剩下的痛呼和嚎叫，不时有刀剑穿过血肉、刺透骨骼的声音，血色肆意的不停瓢泼。
月光不再清明，星辉不再幽亮，一个被血与肉模糊的世界……
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以命来厮杀呢？
都相安无事的活着不好么？
是名，是利，还是信仰，在驱使着这些人以命相搏？
月哥哥抱着我，在众人的掩护下，边战边退，他大概是急着想带我离开。我们逐渐退出了包围圈。
可就在这时，远处原来惊雷般的马蹄声，数不清的坐骑风驰电掣席卷而来。黑夜的风尘被扬起，声势似要踏碎天地般。
顷刻间，黑压压的一片覆盖而来，四周已成包围之势。骏马同时发出嘶鸣，停了下来。无数把火炬燃亮了这一方的天空。那些人皆身着黑衣，脸蒙黑布，只露出泛着冷练寒光的双眼。
一看这形势便知，来者是敌非友。
果然，为首的一个男人沉声道，“把东西交出来！”阴鸷的双目直逼月哥哥。
我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月哥哥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晓儿，莫怕。”
我点下了头。
不会，我不会怕的。
只是我不明白，这一路追杀到底为的是什么东西……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只见为首一匹骏马上的男人扬起手，顿时，齐刷刷的声音响起，无数把弓箭对准了我们。
“放箭——”
无数把利箭瞬间裂空而来！
月哥哥挑剑而起，身影变幻间，剑气冲天，挥出刺目的厉芒，笼罩在我们周身，遭到反弹的利箭纷纷清脆的坠地。
可在他抱着我与这些箭对抗时，我却看到下方一群又一群的人倒下。
“箭上有毒，大家小心！”不知是谁喊了句，众人顿时更慌乱了。
越来越密集的箭擦过耳际，几番涉险，使得我心跳如雷，每每感觉下一刻就是自己中箭了。好在月哥哥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护我周全。
我贴在他怀中，抬起头，看他绝美的脸庞抿成坚毅的弧度。他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眼深沉冷静，一只手臂紧抱着我，一只手持剑，一招一式间果断优美的应对漫天飞箭。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看似惊险，却又毫无危险。我甚至觉得，即使这一刻天塌下来了也不可怕，因为有月哥哥在。
倏然，一股更迅疾的风声以雷霆万钧之势逼近，还夹带着熟悉的幽香，月哥哥身形一晃，巨大的冲击力迫使我由半空坠下，大脑刹那处于空白状，月哥哥想拉住我，我的身体却在顷刻间落入另一个怀抱。
抬眼，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孔，双眸中翻腾着汹涌的情绪。他抱着我一路疾飞，箭雨四散开来，竟没有能近身的。
他将我抱到一堆巨石墙后，半蹲下身，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我，眼里是近乎呆愣的难以置信……
他的手颤抖着，缓缓的触上我的脸颊，微微碰了下，又马上弹开，像是受了莫大刺激般。
他的手颤抖着僵在半空，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抱着我的那只手臂也在不停的发抖，渐渐的，他呆愣的眸中聚起了一股骇人的阴狠，血气沉沉。
“这……是何人所为……”他抽紧了沙哑的喉咙，颤声道。
虽然换了张脸孔，可这熟捻至极的香气和感觉，不用猜测我也知道是谁了。我别开脸，不看他，不想说话也没有体力说话。
我以为我会愤怒，可此刻我的心情却是冷却到彻底无言。
“告诉我，究竟是谁？！！”失控般的低吼声在耳边响起，他一拳砸在巨石上，粗厚的石墙轰然倒塌，卷起烟尘无数。
我难受的呛咳起来，他抱着我瞬间飞身掠开。
四处的声浪潮水般涌来，看来是箭用完了，那些人都已下马，拔剑出鞘，天地间一片杀气腾腾。
余光发现月哥哥还有小钰钰他们，都在苦战着。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如此来势汹汹，我方处境太过不利了。
我真恨自己不仅无能为力还是个累赘！MD！
一拨接一拨的追杀，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想要月哥哥的什么东西？
身体的痛感再度袭来，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血腥中，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我蹙紧眉头，努力与残破的躯体上那阵阵绞心的痛对抗。
“吞下去。”嘴巴突然被塞入个什么东西，随即他的手迅速在我身上点了几处，我所有的痛感好像在瞬间消失了。
他抱着我轻盈的避开厮杀的人群，沉郁的目光一直紧逼着我，仿佛随时都会噬人般，哽声追问道，“究竟是谁做的……告诉我！”
他的手擦过我的手臂，像是触电般一僵，随即迅速拉起。他盯着我青紫一片的手腕，宛如泣血的双瞳沉不见底，控诉般质问道，“红豆手链呢？！”
哈，做贼的喊抓贼，我快笑死了。我真的很不想理他，可是，眼下的局势……
我再度别开脸，懒得看他，冷声道，“先去把那些人摆平，再来说话。”
“……好。”他抽紧了喉咙，艰涩的回应，“你且等着。”
一把剑瞬间被他由地面挑起，握在了手中。他就这么抱着我，纵身一跃，杀去了人群。
“你先放开我……”我挣扎道。MD！干嘛带着我一起厮杀！
“不放！”他断然拒绝。
“靠！这会伤到我的……”
老子是要利用你去杀人，凭什么带着老子一起冲锋陷阵！
“没有比我怀抱更安全的地方！”他沉声道，一只手将我紧紧贴在胸前。
“哈……哈哈……哥们，你是来搞笑的么？”胸腔传来阵阵憋闷的无力感，可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还会笑，甚好。”他扫我一眼，轻声道。但是那眸中斥满的纠结和心疼……哎，我受伤了，眼花了，眼花了啊！
他抱着我，旋身飞舞，手中长剑横扫而去，迅疾如电，又宛若猛龙吞吐，惨叫声四起，大片鲜血瓢泼而出，但被他舞动的剑光悉数挡回，丝毫没沾上身。
刀光剑影中，血色漫天漫地，我在他阴鸷狠厉的眼里看到了宣泄的快意。
可是对方数量太多，又经过刚刚的箭雨，我们这边援助的人不少阵亡，现在只剩下一些武功高强的在支撑。
时间越拖越久，虽然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痛，可我却越来越乏力，只觉得自己好想睡一睡。
好疲惫啊……我渐渐的闭上了双眼，歇息会儿吧。
“莫睡！”抱着我的手臂好像顿时加重了力道，将我勒的有些生疼，我的神智顿时又由混沌中被拉了回来，无奈微微睁开眼。
谁那么讨厌，总是不让人睡觉……
“月天心，你可会玄阴七剑？”耳边响起楚涟碧急促的声音。
“未曾修习。”另一边传来月哥哥的应答。
“我用千里传音将心法口诀告知于你，你看好我的招式。我们前后夹击，速战速决！”话刚落音，他的身形变幻的更迅疾了，眼前剑光缭乱的不堪分辨。
一股巨大的风，如同漩涡般将我们卷起，四下的人似乎在瞬间都无法靠近，漫天剑光散开，宛如流光般炫目，但挥带而过时满是淋漓的鲜血。爆裂声接二连三轰隆隆的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呼嚎声此起彼伏，使人犹如身处人间地狱。
片刻后，一切归于寂静。
月哥哥与楚涟碧踩着累累的尸体长身而立。
剑尖淌下的血，汇成溪流……
四下堆积的白骨就像是一个乱葬场。
月光是染血的森然。
吹过的风，都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但抱着我的人步伐似乎有些不稳，胸膛也在微微起伏着。他突然后退几步，唇角涌出了鲜血。我扭头看向另一边，月哥哥的状况也不太妙。
又搜寻了一番，还好，小钰钰的情况看起来不错，没有受到重创。
“月哥哥……没……没事吧……”我忧虑的问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虚的不行，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稍作平复，迅速向我走来，安抚道，“无碍。”说着，他看向楚涟碧，眉头微蹙，“曾听闻玄阴七剑杀敌十分自伤三分，果不其然。敢问阁下是……”
“玄阴七剑在江湖上早已失传，”耳边传来楚涟碧的一声冷哼，“便宜你了。”
“他……路人甲……”我喘息间艰难的回应月哥哥，“月哥哥……我们……快走吧……”
“莫再言语了！嫌自己伤得还不重是么？”他突然扭头看向我，低声斥道，眼里满是心疼和恼怒。
89、魂归来兮
月哥哥靠近时，楚涟碧却抱着我的身子突然跃开了，“她不能再拖了。”
半空中，他点上我的穴道，“歇息片刻。”
我的大脑愈发混沌了，最终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
意识逐渐苏醒时，身体好像舒服了些。
黑暗中，恍惚的一片，我耳边却仿佛传来低泣，如此悲恸。
我的身体被人拥抱着，可抱着我的躯体却如此冰凉，让我下意识的不舒服，很想避开，却被抱得更紧了。只是，为何如此紧密的拥抱，却温柔的令人心碎……
“这便是你想要的么……以死相逼……不容我再纠缠……”断断续续的声音由黑暗中飘来，如诉如泣，仿佛夹带着莫大的痛苦，竟让人没由来的随之心痛，“除了我，谁人能好好护着你……笨蛋……为何不要我……你说分开了对我们都好……这便是你所谓的好么……蠢女人……没脑子的蠢女人……”
大脑里混沌一片，艰难的睁开眼，依稀看到有人影在晃来晃去。
头晕脑胀……身体好热……
整个人像是要被烧掉般……
身上似乎感受不到痛感了，就是觉得额头烫得厉害。
额头上有种冰凉感传来，让我稍微舒服了些，可整个人还是难受的要死……想开口，却是嘤咛般的声音……
额头那块逐渐变得滚烫的东西被拿下，随之又是一阵凉凉爽爽的触感……
一双眼瞳映入视线，盈满水光的眼底满是紧张和关切，他攥住我的手，柔声道，“伤口发炎引起烧热了，娘子，来，喝药……”
可那眼里的柔情，竟让我有种想笑的冲动，我强忍身上的不适，打算推开他，手却使不上一点劲。
身体被他给扶了起来，他一只手臂环绕着我，一只手端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飘来，接着，有什么东西被喂入了我口中。
啊……好苦……
我扭过头，“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近在咫尺的脸庞躲避不及，泛黄的汤药“嘀嗒嘀嗒”由他的脸庞和头发淌下，一张原本满含关切的脸孔呆滞在那里……
我发现我真的很恶劣，即使浑身无力，也不是直接往前喷，而是别过脸，往那个端着药抱住我的人喷去。
“娘子，稍等片刻……”须臾，他嘴角抽搐着放下药碗，然后，轻轻的放下我，再然后，瞬间消失在房中。
顷刻间，他又回来了！
我恍恍惚惚的看着那干净的脸孔还有湿润的发梢，只诧异他清洗的速度真快……
他再度笑吟吟的坐到床前，“这次定不会苦的。”
我翻个身，闭眼继续睡，不理他。
“娘子，先喝了药再睡吧……”他轻轻摇晃着我的胳膊。
“娘子，你的烧还没退呢……”
“娘子……先把药喝了好么……娘子……”
声声软语轻哄把我扰的烦不胜烦，我转身直面他。他马上笑起，柔声道，“娘子，乖，喝药。”
我面无表情，就是烧的人有些虚，开口的声音都变软了，“月哥哥呢……”
他的笑容顿时凝住，眼底掠过阴霾，但很快，竟又再度笑起，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颊，眨着眼睛轻声道，“这里只有你相公哦。”
四处环视，这好像是在一间客栈内。我调理好呼吸，闭上眼，不再看他，冷冷道，“我跟你没有关系。出去时请关好门，谢谢，不送。”
“娘子，你身子不好，就莫再与为夫呕气了。”软软的声音响起，我懒得睁开眼，再度背过身去，将脸埋入被褥中，不理他。
“娘子……”轻轻的声音吹拂在耳边，我想拉开被子覆在脑袋上，可手使不上劲，于是痛苦的顶着沉重的头直接往被子里钻。
“娘子……乖，来喝药……”一个身体覆压了上来，强行将我扶起。我的反抗简直就是毛毛雨。一看到他端着碗靠近我，我马上扭头避开。
“乖，为夫保证这次不苦的。”脸颊突然被板过，猝不及防间他的嘴唇就覆压了下来，带有甜味的汤药随着他的舌头被送入我口中，直接滚入喉咙。
“你……”想骂没力气骂，一碗汤药竟在他恶劣的强迫中喝下去了。不过似乎他在药里添加了什么，确实不苦了，还带着一丝丝的甜。
渐渐的，我身体也好像有力气在流窜了。
楚涟碧将我重新放到床上躺好，为我拢上被子，指尖轻抚我鬓边的发丝，柔声道，“娘子，再睡一觉醒来就会好很多了。”
力气回来了，我再也不想做软弱的病猫，猛地揪起床上的枕头朝他砸去，吼道，“给我滚——！！！”
一阵急火攻心，我抑制不住的伏在床沿上大口吐起血来。
他将我扶起，迅速在我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胸臆间翻腾的血气好似顿时被制压了下去。但我的身体也被他点住了。
我被他抱在怀里，身体一动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了，唯有狠狠的盯着他，以眼神示意他快点滚蛋。
他将我放到床上，又为我覆好被子，躺在了我身侧，环抱着我，将我的脑袋枕入他的臂弯中。他的手抚过我耳边汗湿的发，温柔的凝视着我凶狠的眼神，又为我拭去额头沁出的汗双眸。
我极其极其鄙视的看着他，他却冲我弯起唇角，点着我的鼻尖柔声道，“我不会走。其一，你是个笨蛋，你根本不懂如何照顾自己，你需要我。”
老子才不笨！！鬼需要你！！我剜他一眼，以表情告诉他，他是在说自作多情的废话！
他完全无视我的目光，还将脸颊轻轻贴在了我的脸上，潋滟的碧绿里一片痴缠缱绻，凝视着我轻声吐气道，“其二，我是个傻子，我无法活在没有你的人世，我需要你……”他的声音若天籁，若潺潺溪流，如此轻缓动情的流淌在我耳际，“所以，我不会走。再不会走。若你以死相逼，我们便一起去往那地狱，如此也好。”
许多，他似乎才想起了自己点了我哑穴，我无法响应，又为我解开。
“自作多情！！”有了发言权后，我马上不屑的冷哼，“老子根本不需要你！！要死自己死，别拉着老子！！”
“是，是我需要你需要我。”他一声轻笑，将脑袋蹭入了我颈间，声声撒娇般的呢喃着，“娘子……需要我吧……娘子……我好需要你需要我……”
“谁是你娘子？你能不能快滚？！你的公主还在等着你洞房花烛呢！！”我烦躁的吼道，实在讨厌他这副模样。装什么，恶心！！
“娘子，你听我说，”他急急抓住我的手，“我……”
“鬼才听你说！！”我猛地打断他的话，暴躁的接口道，“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肚子里的那孩子觉得歉疚？那就更可笑了！我与月哥哥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关怀了？！是我自己不慎，没有保护好他，不过想也知道月哥哥不会怪我的，你在这里起个什么劲？为我与月哥哥的孩子哭丧么？真是搞笑！！”一口气说完，我的呼吸都不稳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半晌，猛地攥住我的手腕，一声厉喝，“胡说！那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我鄙夷的看着他，冷笑，“我胡说？哈，我还真巴不得那是你孩子！然后让你一辈子都内疚自责！死也死得不安心！！不过老天太偏爱你了，他是月哥哥的孩子，我还不至于让孩子乱认父亲。”
“你胡说……”他紧捏着我的手腕，苍白微颤的唇愈发显得透明。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看穿什么般，“那是我的孩子……我的……”
“这孩子即使胎死腹中，也是有父亲的，轮不到你乱认。”我笑的冰冷而尖刻，随即又满不在乎道，“孩子没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跟月哥哥以后生他个十个八个……”
“你看看你自己如今这模样！”他蓦然吼道，阴郁而凄厉的眼神狠盯着我，“那个废物根本不能保护你！！就算孩子是他的又如何？他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了周全，你要他作甚？！！”
“哈哈哈哈……”我突然大笑了起来，真的，太好笑了，为什么我觉得他说的话那么喜感呢。
我笑的泪花都被逼出来了，无视他发黑的脸，笑着道，“是，就你有能耐，全天下男人就你行，就你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哈哈哈……那啥，你可以滚了，陪你的公主去……哈哈，告诉她你是多么厉害的男人！我跟月哥哥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的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怒极反笑，甩开我的手，柔声道，“是呀，瑾尧还在新房里等我呢，我这就去。”说完，他转身掠出门外。
“走！”一声低沉的命令，似有无数道风声卷过，一切在刹那间宁静了。
我靠在床架上，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倒是那被逼出的泪却淌的越来越凶……我紧紧攥着床单，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抽痛的喉咙哭出来。
良久，良久。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我却连看都不愿意抬头去看。
“好些了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关切又带着疲惫，或许还有很多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吧。
“没什么，我很好的。”我转头看向他，笑笑。
是的，我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了。
黑夜沉沉，微弱的烛光中，我看不太清月哥哥的表情。
他朝我走近，走到床边顿住步，低声道，“待伤养好了，我便带你离开。”
“好。”我点头，又道，“我们现在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这个房间里仿佛四处都斥满楚涟碧的味道，让我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他将我抱起，为我披上外衣，搭上披肩，动作利落而轻缓。
“晓儿，我很想将你带去幻月宫。”他突然又道，“那里只有桃花流水、夜雾晨曦，比这繁杂的尘世美得多，也净的多。”
“可你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不是么？”我笑着道，“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吧，好不好？现在就让我陪着你吧，一个人去再美的仙境也会闷的。”
“嗯。”他抱着我离开了客栈。
夜晚的冷风吹来。不知是因为身上裹着的衣物，还是因为窝在月哥哥肩头，竟也好似不那么冷了。
不多时，小钰钰突然出现，来到我们身前。他紧张的看着我，手似乎要触上我的脸，又蓦然弹开。
“晓儿……”他欲语还休，面露痛苦之色。
“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我给他一个安抚的笑。
“你先照看晓儿，我要回那里一趟。”月哥哥突然对小钰钰道。
“可是那儿已经……”
“我知道，但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说着，他似乎要将我递给小钰钰。我马上紧紧揽住他的脖颈，急道，“月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也去我也去！！”
“我只是……”“我不管！我也去我也去！！”我不由分说的连连道。
“好吧。”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们一道去。”他转而看向齐钰，“那么，你呢？”
我这才发现小钰钰的脸色低沉到不行，但发现我们在看他后，又马上打起了精神，挂起淡淡的表情应道，“我也一道前往吧。”
当月哥哥抱着我来到幻月宫的临时驻地，我才终于明白他们刚才口中所说的已经是什么已经……
已经血流成河……
已经遍地横尸……
已经如同地狱……
四处都是肆意流淌的鲜血，死状各异的白衣女子……
纯白的白衣上，浓烈的殷红，如此刺目……
空气中斥满的腥味让人想吐……
这些人都是我所认识的，有仅限于几面之缘的，也有说过话的，还有过过招的，更有天天陪着我，保护着我的……
这段日子以来，是这一张张熟悉脸孔与我一起混过消遣的时光……
月哥哥将我放到小钰钰手中，缓缓走上前，蹲到一名侍女身侧，伸出手，轻轻的将她大睁的双目阖上，随即，又走向另一具尸体，重复相同的动作。
他的表情冷沉而肃穆，没有眼泪，没有痛哭，却比那种直白的宣泄更让人不忍目视。
小钰钰将我抱至院中，鼻息间的血腥气还是挥之不去。
抬起头望天，黑幕沉沉，如同盼不到希望的永夜。
我实在看不懂这一切的杀戮是为何，我只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命如蝼蚁的时代，我无法融入。
接二连三的血腥，让我几近麻木，却又更厌恶了。
突然间好想回到自己的世界，一个虽然没有洁净的大气层，但大家都可以正常活着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月哥哥走了出来，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先走吧。”他低声道。
“想走？”月哥哥的话刚落音，又一道极其诡异的冷笑声在半空响起。
霎时，土地迸裂，黑土翻飞，无数黑衣人竟倏地由地底钻出来，包围在我们四周！！
“哟哟，东洋鬼子来了呀？搞埋伏也不用真把自己埋到地底啊！”他们的出场造型惊艳了我，让我难得还有心情调侃一句。
我由齐钰身上跳下，稳住身子，自己站好。这样看起来我方有三个正的，而不是两个正的加一个负的，好歹挽回了些精神面貌。
话说，都这时候了，月哥哥身旁应该会潜伏着暗卫吧？
我抱拳，冲他们笑道，“各位的遁地术，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小生委实佩服啊！”
“哼！”为首的人趾高气扬的一笑。
“可否让小生见识下各位大侠怎么钻进地底？”我特崇拜的看着他，“如此即使下了黄泉，也算不枉此生啊。”
“你算什么东西！”那人一声冷哼。
“小生当然不算什么东西，阁下才算是个东西。”我故作奉承的笑，“小生乃人也。”
那人脸色蓦然一变，正要发怒，天空突然爆开火光。顷刻间，更多人来势汹汹的涌入院内，围住了那些黑衣人。看样子是救兵来了。
不过，那领头人却是淡定的一笑，“我们埋伏在此已久，要抢幻月宫的东西，不好好准备一番，怎有把握？”话刚落音，随着他一个招手，更多人头冒了出来，整个墙头都变得黑压压的。
“埋伏已久？一直埋在土中么？请问你们怎么呼吸？”我很没气氛的问了句，因为我真的很好奇。虽然目前这夹心饼干的局势很不乐观……
“当然不是一……我呸！告诉你小子作甚！”他突然啐一口唾沫，目露凶光。
“既然知道是打幻月宫的主意，就要做好送死的准备。”一旁的月哥哥冷笑道，眼里已透出冷酷嗜血的光。
他转头看向我，对小钰钰低声吩咐道，“齐钰，你莫恋战，趁机速带晓儿离去。”
“月大哥……”他面露难色。
“我自不会出事。记住我的话，定要保全自己和晓儿。”他沉声道，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我什么都没说，手无缚鸡之力还身受重伤的我，在这种时刻还有什么发言权呢，他们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听从好了。只愿大家都能没事。
哎，身在乱世却不会武功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潮水般的声浪倾覆而来，刀刃之光再度在眼前亮起。小钰钰想抱起我，被我拒绝了，“放心，我走的动的。”为了使他有充分的自由应敌，我只跟他手牵手。
他面露无奈，握住了我的手，边敌边撤，对方的重心显然都在攻击月哥哥，我们这边不是很吃紧。小钰钰对敌，而我的视线则在搜寻便以离去的最佳道路。
可这混乱的局面毕竟很不好应付，我能感觉出这一路追杀的人来自不同的出处，但却有一个共同特点，很强！绝非一般的武林之流，起码比我在武林大会上见的很多帮派都强得多！
我的步伐越来越艰难，但为了不给小钰钰造成太大负担，我自己也在努力闪避着每一个试图向我袭来的攻击，可体力却撑不住了，似乎下一刻就会突然倒下般。
幽黑发蓝的夜幕，只有疏落的星光。
蓦然，半空中飘下殷红的叶子……
一片片红叶，纷纷扬扬，飞舞散落，竟犹如漫天拢下的巨网。
前一刻还厮杀的难分难解、声浪震天的人群，仿佛在顷刻间萎顿了。
夜空下，漫天飘飞的红叶，连血腥的画面都被映衬出别样的美丽……
齐钰脸色一变，猛地将我的口鼻紧紧捂住。我由呆愣中回过神，发现人群里竟有不少忍突然倒下，口中鲜血怒吐，还有人痛苦的翻滚，自封穴道……
“有毒气……”“屏住呼吸……”武器纷纷坠地，大家都在艰难的与这突至的夺命红叶斗争。
“幻月宫的东西，我绝杀门要了。”半空突然传来霸道而清冽的声音，众人面露惊恐的抬头看去。道道红绸如灵蛇般穿梭在红叶中，无数黑衣人飞身而下，动作之迅捷宛如幻影，霎时，大批伪东洋鬼子倒下了。
悠然站在瓦片上的楚涟碧，一身绝艳红衣，目光俯视而下，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他唇角微扬，笑意却未染上眼底，妖娆而又凛冽，指间把玩着一支精巧碧绿的笛子。这么看去，他就仿佛是由天降下、与月相邻，如墨青丝被风吹起，在夜空中缠绵翩跹。
“谁人再抢，便是夺我绝杀门之物。”他眼神一转，冷光森然，唇角扬起危险的弧度，“那么，恭候绝杀令吧。”银色的月光披覆在他身上，度出惊心动魄的华泽！
为什么他并非最初那般绝世容貌，只是最普通的易容，看起来却也如此惊艳……
呵，那又如何？此时皮相有何意义？无论他多么美艳绝伦，我也再不会与他有任何牵连！！
“没想到绝杀门也会对那东西有兴趣……”“这场戏有的好看了……”剩余的伪东洋鬼子们拖着或死或伤的同伴，强撑着底气啰嗦道。
“砰！”“砰！”“砰！”几声巨响，巨大的烟雾腾起，弥漫了视线。
再睁开眼，他们已经消失不见。
而我这边，已经快被小钰钰憋得歇菜了……
断气之前，我猛地拉开他的手，大大喘息了几口。这不喘不要紧，一喘顿时浑身也发软了，五脏六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侵入。
一抹红影飞速窜来，小钰钰被一掌拍开，快要倒地的我被他接住。他迅速将一粒药丸塞入我口中。
呼吸平稳后，我环顾四周，除了少部分依然屹立，大部分都非死即伤了。用毒这手段也太恶劣了吧！
月哥哥在与我目光对视后，救助那些中毒的人去了。
我收回目光，冷冷的撇楚涟碧一眼，想推开他站起身，“滚开！！”
“为夫怎么能滚呢？为夫说了，再不会离开娘子。”他抱住我不放，手指缠上我的发丝，笑盈盈道。
“少在这里恶心人！”我白他一眼，斥道，“真他妈不要脸！！给我滚！！”
“哎呀，被娘子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嬉皮笑脸的柔声道。
我却越来越上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推他，“滚蛋！！这里没你的娘子！！”
“好了好了，娘子，莫气了，气坏了身子为夫得多心疼啊。”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就在这时，我无意的目光却扫到另一侧的某个身影，眼神泛冷，带着阵阵阴寒。
什么东西？！！几乎是条件反射，我猛地翻过身，推开楚涟碧，一股尖锐的剧痛却突然由脊梁漫开，我腿一软，跌倒在楚涟碧的臂弯中。
他的手一僵，宛如雷电般的目光猛地向另一方射去，惊觉他身上漫出的杀气，我顿时抓住了他的手。
“晓儿……”另一边传来月哥哥意外的惊呼。
小钰钰满脸难以置信，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猛地，他一声尖锐的厉嚎，“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护着他——？！！！”
他挥剑冲上前，浑身杀气腾腾，目光凶狠，脸色扭曲，“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他！为我齐家无数条人命报仇！！”
“齐钰！冷静！”月哥哥飞身拦住了他，“晓儿现在很危险，楚涟碧是大夫！”
我想说什么，可我的视线已经逐渐变得模糊……
“娘子，没事的……为夫会救你……一定没事的……”耳边响起楚涟碧微颤的声音，他将我放在地上，同样发抖的手触上我身上的穴位。
可小钰钰这暗器，怕是精心准备以夺仇家性命的，本来我体力就已不支，此刻一股异样感迅速蔓延全身，我感觉自己体内已经溃烂了般……
“晓儿……”“娘子……”“晓儿……”耳边传来一声声叫唤，体内是一股股不停流窜的真气，可似乎还是抵挡不住快速穿骨透心的毒。
我有感觉，这次怕是避免不过了，可他们还在固执的不停在我身上拍拍打打，让我死都不能死的痛快……
此时，我倒不是很悲伤，却有种解脱的感觉。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啊……
只是想想这死因我有些懊恼，凭什么啊！！他老婆害死我儿子，我又因他告别这个世界，真他妈便宜了那对狗那女双宿双栖，什么玩意啊！
我怎么死的这么窝囊！！我他妈脑子被驴给踢了！！
在呼吸越渐微弱之时，脸上有阵阵湿润……
怎么，下雨了么？
可我的眼已经看不到……只耳边依稀传来很嘈杂的声音……
但我也已听不清了……
是风声还是人声？
这一刻，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在脑中浮光掠影般过去……
原来那酸甜苦辣，我种种都尝了个遍……
“挺好……其实……我没有……白来……挺……”没挺过去，我活跃的意识戛然而止。
黑暗……
茫茫然的黑暗……
我的身体似乎在不停的下坠……又似乎在飘忽……
渐渐的，眼前的一切清明起来。
依然是黑夜，有淡淡的星光。
尸体遍布的院子里，无数黑衣人站着。
正中央，一名红衣男子抱着个少女，他的手轻轻拍着少女的脸庞，“娘子，莫要贪睡……娘子……醒醒呀……看看为夫……”他的声音也轻轻的，却又柔如水，甜如蜜。
在少女一旁，还跪着名白衣男子，他呆呆的看着那少女，颤抖的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娘子……莫在睡了……娘子……”那红衣男子不停的轻唤着。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看清那个少女。
惨白发青的脸孔，在月光下更显青的可怕，唇角涌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他眉头紧蹙，似乎是带着痛苦睡去……
是真的睡去了么？
她好安静……安静的感觉不到丝毫气息……
她的模样好面熟……那是……
“娘子……娘子……睁开眼，看看为夫好不好……娘子……再贪睡，为夫要生气了……”那红衣男子不停的轻声软语，手掌反复的轻拍着她的脸颊，就如同叫唤自己赖床的妻子般。
“够了！！”另一边突然爆发出声音，哽咽的吼叫恍若平地惊雷，“晓儿已经死了，你还要扰她到何时？！”
“休得胡言！！”一声嘶哑的喝斥伴着巨石碎裂声轰然响起，红衣男子再度挥出一掌，大地轰鸣不止，那墙垣竟也在纷纷倒塌……
一片灰尘翻卷中，他突然又将那少女抱入怀中，捂住她的脑袋，满脸懊丧的低声软语，“哎呀，娘子，居然忘了你还在睡呢……”
他的手在她发丝上轻柔的抚了又抚，试图安抚受惊的宝贝般。
良久，四下再度安静。
“楚涟碧，你……”白衣男子刚开口，他扭头朝他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一笑，以压低的声音道，“我娘子还在睡呢，莫要吵着她了。”
他低下头，再度抚上少女的发丝，柔声道，“娘子，你怎如此贪睡呢……”他牵起红衣袖子，轻轻的擦向她唇角不停涌出的血迹，边擦边温柔的笑起，“娘子羞哦，睡觉竟还流口水呢……”
噗——我差点喷了，这人不是神经有问题吧？
意识到自己失态，我赶忙捂住嘴巴，可四下望了望，发现压根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他细致而认真的将他唇角的血迹一点点拭去后，低头轻轻点上她青紫的唇，妖娆的唇角牵起抹温柔的笑。
“娘子，乖，为夫带你回家去睡……”他将她横抱而起，脚步却有些踉跄，一步步走远……
那抹红衣就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的幻影……
那个人是……
脑海里好似晴空霹雳！！是我？！！
可在意识回转的瞬间，我的世界再度陷入了昏暗……
杂乱的哭声传入我耳中，好熟悉的声音……
这里是……我努力睁大双眼。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冰冷的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
病房么？
中央的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我好奇的向她走近，等等，为什么我的身体那么轻，貌似不是在走，而是在飘……
低下头一看，哎呀妈，我差点被自己吓的昏死过去！我怎么是悬浮在半空中？！
我的妈妈妈妈呀！！！！！
稳住气，我定睛看向床上的少女，她安静的养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氧气罩。
那是……是……我我我我我啊！！我的天！！
在病床旁哭的那位……我凑过去看，哎呀呀呀，我的妈妈呀！！
从她哭哭啼啼的哭诉自语中，我知道了躺在床上的我这会儿是植物人……
那是我的身体，而我……现在就是魂魄了？？
天哪——
赶快回归肉身吧，飘来荡去可不好玩！
尤其不能让我老妈担心啊！！
看电视上演的，是不是只要我扑到她身上就可以回归了？
冲啊——我高喊口号，猛地扑过去，当我正要压上那具苍白单薄的身体时，我的手臂上却突然发出巨大的白光，阻止了我的进一步行为。
我被白光托在空中，上下不得……囧
搞什么这是？我傻眼了。
我下！！一咬牙，想迫使自己猛然下坠，却又在即将接触之时，被那道变强的白光蓦然弹开。
身体被反弹到墙上，不过没觉得痛，飘飘忽忽的又站稳了，魂魄原来还有这点好。
嗯，为了回归自己体内，我一定要做出坚持不懈的努力！
我咬牙，做出冲刺动作，再度猛冲上前，而这次弹出的白光也比每一次的更加热烈——
眼前顿时混沌一片，我似乎被弹到了无际的黑洞中……
又一次如同临空坠地……
光芒涌入眼帘，我擦了擦眼，想将一切看的更清晰些……
奢华如宫殿的房内，梳妆台前，一名男子抱着一名女子。
那名男子……他……他……他是楚涟碧！！那女子不是小五吗？！
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死了！！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灵魂又被弹回到这里？
我不是回去自己的世界了么？
等等，他们那是搞什么……楚涟碧身着大红衣袍，不过这红衣与他往日所着的红衣有所不同，因为这是件新郎喜服，而他怀中所抱的小五也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
我走近了看，才发现他在替她画眉。
我愣愣的朝他们一步步走近……
他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沉醉，专注的细细描摹着她的眉。而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他怀里，发青的面容上被铺了层胭脂，竟也多了分姿色。只是，那鼻间分明没有丝毫气息，身体分明透出股死尸的气味。
他自己此时是那张绝艳无伦的脸庞，泪痣处勾勒出一朵靡丽绝美的殷红色曼陀罗，其中还点缀着耀眼至极的银丝，泛出妖娆的光芒。
“楚涟碧，你干嘛呢？折腾什么啊？！！”我想拉开他，却扑了个空，我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栽倒在地。
是啊，我只是魂魄了……靠靠！！
他画完眉，还仔细端详了番，唇角掀起满意的笑，柔声道，“我娘子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儿。”
放下眉笔，他又开始为她弄腮红，为他装点青紫的唇，表情温柔而甜蜜。当他怀中的身体已完全被装扮的如同睡着的新娘后，他开始在她眼角处勾勒同样的图案，如此的精细认真……
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终于，他将笔放下，鲜红的鸳鸯盖头覆在了小五头上，他轻笑着柔声道，“娘子的花容月貌，可不能叫他人看了去。”
他将她抱起身，往外走去。我茫然的跟在他们身后。
走到外面，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喜乐声声，热闹而欢快，盘旋在这一方的天空上。
半空中，红色花瓣雨旋舞飘飞，绵延千里。
长长的红毯扑在白玉地面上，一望无际。
他抱着她，踏着红毯一步步前进，唇角噙着那抹醉人的笑。
轻风吹过，卷起他大红的衣袍，那倾天倾地的绝美容颜，竟让人只觉不是身在人间。
可途中，我却听到厮杀的声音夹杂在喜乐中传来，还伴着声声厉嚎与惨叫。我忍不住游移过去看了究竟。
墙外竟是一片血腥的世界，打打杀杀间，声声议论飘入耳中。
“这魔头告之天下今日要在此成亲，该不会是骗局吧……”
“假不了，听说各大门派都会前来观礼……”
“此刻天下英雄汇聚，怕他作甚……”
“绝杀门的末日终于到了……”
他们叫嚣着，打杀着，如潮水般蜂拥而入。显然逼压而来的人太多了，这边的防守看起来却很弱。
该死的，这楚涟碧到底是想干什么？！！
忧心这边的局势，我又奔去了红毯，一路随之飘入通往的殿房。
入门就见雪白的墙上高悬着大红的喜字……
两支鸳鸯红烛，跳跃燃烧。
四处红绸飞舞，如梦似幻。
“一拜天地——”
楚涟碧站在大厅中央，抱着那尸体恭敬的对天地鞠躬行礼，眉宇间没有丝毫惯常所见的嚣张邪肆，满是虔诚与庄重。
这样有意思么？白痴啊你？！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让我真的很想骂死他！！
可我却又突然跑到了楚涟碧身边。
“二拜高堂——”
他抱着那尸体再度对天地行礼，而我站在他身侧随着他一同行礼。我这样的话，似乎他的行为看起来就不那么蠢了。是的，我只是不想他像个白痴一样罢了。
“夫妻对拜——”
他对怀中的尸体鞠躬，而我在对着他鞠躬。虽然只有我自己知道……
打杀叫喊声越来越逼近。礼刚成，蓦然，一群人蜂拥而至。大门外顿时成围堵之势，但没人敢贸贸然的闯进来，脸上皆有些畏惧之色。
楚涟碧转过身，顿时，我清楚的听到众人倒抽一口气。
“这魔头……是妖孽转世……”“妖孽转世……”“必然是妖……”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他浅浅的弯起唇角，妖娆一笑，“今日，我楚涟碧与萧晓结为夫妇，多谢诸位前来见证。”
我靠！！你都被包围了还磨叽个P！！
90、偷天换日
“无论今生来世，萧晓都乃我楚涟碧之妻。”他微笑道，神情高傲而霸道。
等等，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有些诡异……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一股特异的感觉由脊梁窜起，我不由自主四处环视，没看到任何异常，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在四周……
不多想了，我首先得阻止他们闯进来！！
心里主意一打，我迅速穿过人群跑出去，果然，大殿外入目皆是累累的尸体……
我现在是灵魂，而这些是刚没了灵魂的尸体，如果我上他们的身会怎样？会不会令他们死而复生？我是这么想的……
没空细瞅着挑选，我猛地扑到一具尸体上。
脑袋有些昏沉沉……恍恍惚惚的……
我睁开眼……蓝天，白云，半空还有红花飘坠……
当我站起身时，身体已经不再飘忽了，低头瞅自己一眼，胸口被剑刺出的窟窿里还在不停淌血，一摸脸，一把好扎人的胡渣……⊙﹏⊙b汗！我不会是上了一位大叔的身吧？
好惊悚……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我立马飞速往殿内冲去，边跑边喊，“不要冲动啊——千万不要冲动——”
各色武林人士顿时回过头，皆是目露震惊的看着我胸口淌血的窟窿，再看看我……然后纷纷自觉的让开了道。
我一路畅通无阻的冲到里面，在楚涟碧身前停下，他面无表情，余光都不睨我一眼，我堆起笑，拱拱手谄媚道，“给我点时间，就说几句话。”
为怕他突然在背后劈我一掌，我接着又拍了几句马屁，“祝楚大侠与楚夫人百年好合，美美满满哈！”
说完，我转头看向一众围在门前的武林人士，貌似到现在还只有我一个人踏入殿内，其他都只是站在殿外满脸义愤填膺。
“燕师兄，你居然称那魔头为大侠？！”已经有人讨伐我了。
我抬高调子，力作亲和的笑道，“各位，今日是楚大侠大喜的日子，打打杀杀多不好，是吧？不如我们坐下来？就当是聚会，痛快的喝人家喜酒嘛！如此不是更好么？”啧，这嘎嘎粗的声音让人好生不适应啊。
“叛徒！！”
“武林败类！！”
伴随着两声更加嘎嘎粗的斥骂，一把大刀横飞而来——
吓，我双目一瞪，惶然后退，却还是没避过去，大刀直直刺穿我的身体，我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砰！”的一声，身体倒地。
我的灵魂飘出来了。
“杀了魔头——”“杀了他——”“为天下除害——”那群人作势就要蜂拥而入。
我瞬间再度扑到那尸体身上，鲤鱼打挺，弹起身，大吼，“站住！！！”
……寂静。
前一刻喊打喊杀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人都安静了……
还有不少人正要跨入的一只脚僵在空中悬着……
他们眼睛快要脱窗，下巴快要脱臼，脸皮几近扭曲的呆呆的看着我。
“真是……”眼见他们停住了，我微微松了口气。我跑到楚涟碧身前，再度象征性的拱拱手，“祝楚大侠与楚夫人百年好合，美美满满哈！我就说几句话！”随即，屁颠屁颠的转身上前，直面那群惊愣的人，胸膛上插着的那柄大刀貌似还在一晃一晃的。
正要开口，看到自己身上的刀，我就郁闷了，忍不住数落道，“我说你们懂不懂礼貌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动刀动枪的！想让我死不瞑目是不？这刀是哪个挫人飞出来的？”
我伸出手，抓起那飘啊飘的刀穗，鄙夷道，“你这品位也太他妈的俗了！大刀上吊着红领巾，山贼呢你？上这打劫来的啊？不是我说你们，啊，人家大喜的日子乖乖的混吃混喝不就得了……”
“杀了妖魔！！”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句，顿时又有两把飞箭朝我射来——
“靠……”我数落的正起劲，后知后觉，又一次光荣的被箭穿心了……
魂魄郁闷的飘出。
“这妖魔与那妖孽是一伙儿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妖魔鬼怪作祟！！”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人群里人声鼎沸，不停有人在狂喊，但就是没人率先冲进来。
楚涟碧貌似看也没看他们，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具尸体。
不知道是谁恶意的在人群中推动了一把，前面一排的人有些踉跄的踏入了殿内。
不好，局面会失控……
我瞬间三度扑入那具尸体里，一个鲤鱼打挺，利索的弹起，大喝，“站住！！！”
他们不止站住了，还瞬间连退好几步，表情完全如见到鬼般看着我。
一看自己胸前，一把刀两把箭，中间还有一个大窟窿，多像一把别致的三叉戟，啧！没空多欣赏，我再度跑到楚涟碧身前，拱拱手谄媚道，“百年好合，美美满满哈！俺就再说几句话！”
转身面对那群彻底被吓傻的人，我走上前，清清嗓子，开口，“在人家婚礼上砸场子可是要不得的，咱别做这种……”我的嘴型半开着，可接下来的话已经忘了说了，因为我清楚的看到无数把利器朝我飞来，眼前一片眼花缭乱，多的快的我都看不清了……
又是“砰”的一声，我仰面躺地了。
这次摔的比前几次都重，因为身上负荷的武器实在太多……
灵魂飘出来后，我看了看那具尸体，有飞刀，有利剑，有铁球，有锯齿片，还有大铁轮……于是，我在犹豫着，还要不要进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些人手快的扔完武器后，瞬间反射般后退了几步，全都惊惶的看着这具倒地的尸体，就连楚涟碧也看过来了……
为了起最后的威慑作用，我决定了，钻进去！！
再次睁开眼时，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崇高的自豪感。MD，老子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不死之身无敌超人吗，哇哈哈哈哈！我再度鲤鱼打挺，可刚挺起腰，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摩擦声，接着又是一声，然后，我彻底瘫在了地上……
MMD……武器太重了，挺不起来……老子骨折了！！……(>_<)……
腰间痛的不行，我忍不了了，哆嗦着伸手握住身上的剑，大喊，“这次老子自己死！！”说完，我猛地将剑深入扎下！
终于又死了……
我逃也般的离开了那具已经挫翻的尸体。
对了，既然这样，我能不能再回到小五身上呢？大脑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视线转移到了楚涟碧怀中的尸体上。
啊啊——小五啊——我来了——！！
可就在我冲上前的同时，无数武林人士像是瞬间清醒了般，蜂拥而入，我穿过一个个身体，那抹红影却早已不知飘往何方……
蓦然，无数细密的银针由梁上射下！
不对，还有柱子间，瓦片上……闪耀着刺目银光的毒针竟如一张天罗地网，四面八方齐射而来！！
大厅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人连挣扎都来不及，一个接一个倒下……
偌大的殿堂，在顷刻间成了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楚涟碧他……他故意的……
好狠的人啊！！
在阵阵哀嚎声中，我都忘了自己是灵魂，已经没有生命，竟也狼狈的扑倒在地想躲闪。
不知过了多久，银针终于停止了。
我惶惶然站起，大殿内安静的毫无声息……
这里没有血流成河，只有尸积如山……
我穿过那些尸体，走到殿外，远处，一扇敞开的大门正阖上，无数黑衣人由四面八方涌出来。侥幸没有进入殿内和新赶来的那些武林人士如同瓮中之鳖般抵抗作战。
对面高耸的屋檐上，楚涟碧一身红衣猎猎飞扬，睥睨下方血染的战场，唇角挂着如此冷酷的笑，那碧绿的眸中是可怕的疯狂的残忍！
“楚涟碧，你这个混蛋！！不要再造杀孽了——！！！”我对他大声喊道，可是他听不到我说的话。
对了，我要上身，我要快点上小五的身！我必须阻止他！！
冲到那座殿下，我发现自己不会轻功。
啊，鬼魂是不是能有点特异功能呢？貌似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于是，我原地站定，双手合十，心里不停默念：飞！飞！飞！我要飞！！
身体飘飘忽忽，好像快要飘起来了……
哇！飞了！我真的可以飞了！！
我欣喜的睁开眼一看，喜悦顿时幻灭……
靠，原来是我悬浮的身体带来的错觉！
什么玩意啊！都做鬼了，怎么也没点特殊待遇！真让人不爽！
无奈，我只有抱着柱子往上攀爬。好吧，好歹身子轻的感觉不到重要，爬起来轻松多了，我边爬边关注上面的形势。
楚涟碧已将小五放下，单手揽着，他一只手掀开小五的红盖头，顿时，鸳鸯喜帕飘飞在空中。
他的唇一张一合，喃喃说着什么，我没听太清楚，随即他又吻上了小五的唇。
他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一只手抚着她的后颈，唇舌辗转相贴，他的发、她的发，在半空中纠结缠绵，大红的衣袍也随着风蹁跹在一起……
这副画面……如果不去想那个女的是死人，其实还是很唯美的……
但是，如果一去想，那是具尸体，就会让人抖上好几抖，浑身直发冷！
好吧，你爱吻就吻吧，继续吻，千万不要停，更不要再突然跑开……我忍住寒意，再接再厉，一顿飞速前进，终于，成功的站在了屋顶上。
明明知道他是看不见我的，我却像做贼般亦步亦趋小心的前进，生怕扰乱了他们。
话说，如果我这时候进了小五的身体，使她醒过来了，楚涟碧会不会很得意？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的吻把我给唤醒的？
咦，好狗血哟！我哆嗦了下。
不管了，小五，我来了——
身体一纵，扑上去——
……眼前一抹影子风般掠过，啊啊啊——
我拉不回自己过度倾斜的身体，扑倒在瓦片上！
“该死的楚涟碧！！我恨你啊啊啊啊————”我愤恨的捶着瓦，气恼至极的大喊。
翻个身起来，发现他已跃至人群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剑，利剑挥舞间，无数人血溅三尺……
他将小五的尸体抱在怀中，持剑一路狂杀，碧眸染上殷红，所过之处，尸骨累累，血流成河……
魔鬼……这个魔鬼……
我一点要快点阻止他！！
我猛地由屋顶跳下，反正也摔不死，我可没心情再慢慢爬下。谁知正要落地时，一个人刚巧死在正下方，于是我再度还魂了。
我当即站起身，放声高喊，“混蛋妖孽——萧晓讨厌你杀人——！！！”
他的身形当即顿住！
缓缓的，背脊有些僵硬的回转过身……
但我还来不及看到他转身后的表情，再度倒下了……
妈的，谁偷袭老子啊！！(╰_╯)#
魂魄再度飘飘忽忽的出来了……
楚涟碧的目光有些茫然的四下环顾。在他恍惚的间隙，已有不少人朝他扑去，但他四周很快聚起了护着他的黑衣人。
刀光剑影间，他却痴呆了，似乎丝毫没有发觉屡屡逼近的危机，茫然的眼神夹带着慌乱和焦急，四处看去。
好，这次我吸取教训了，马上就往他那方向冲去。
一定要成功上身！上，上，上啊——
可就在我飞扑上前时，一股不良的预感窜上脊背，我看到他唇角牵起抹颓然落寞的苦笑，完了，该不会又毛躁的想动了吧……
靠啊啊！！又一次，我扑到了地面上，只听得远方飘来越渐远去的声音，“放他们走。”
四下黑衣人遽然退开，大门被打开。
死死伤伤的武林人士大多仓惶离去，经过这场血流成河，再也无人恋战。
红花顺着鲜血汇成的溪流缓缓流淌，四处绵延……
这到底是婚礼现场，还是修罗地狱……
当我郁闷至极的爬起身时，那抹身影早已没了踪迹。人呢？
目光到处搜寻，竟无意间看到远处有着冲天的火光。
我心里莫名一紧，急忙飞奔而去。
宫殿后方。
熏天的火光，大火熊熊燃烧。
那抹比跳跃的火焰更浓烈的红色身影抱着怀中的尸体正一步步朝火中走去。
“楚涟碧——”我大叫着冲上前，却再度扑了个空。
该死的！我完全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还有……为什么我刚刚似乎穿透了小五的身体？
刚靠近火焰，一股巨大的热量将我弹回，整个人像是要烤化般难受。为什么，我明明是灵魂了，为什么会怕火呢……
“娘子，为夫陪你一起睡……”他轻轻的笑着，脸上一片温柔从容之色，往大火中迈入，火焰已经吞噬他的衣角，在他身上迅速窜起火苗。
该死的！！疯子！！疯子！！站住啊！！我几近绝望的看他抱着她朝张牙舞爪的烈火中走进……
蓦然，一道白光闪过，快如迅雷，横劈而来，火顿时被剑气扑灭，空地上黑烟腾起。
是月哥哥！另一端飞身而来的白衣男子让我如获大赦！
天哪！还好月哥哥来了！！
“楚涟碧，你死可以，不要拖着晓儿！”他喝道，伸手就要去抢他手中的尸体。
楚涟碧瞬间掠开，冷笑，“我娘子岂是你那脏手能碰的！”
顷刻间，两人竟在这后院打起来了……
“你放开她！我有办法救她！”月哥哥边打边喝斥道，“楚涟碧，你若不想她成为腐烂的尸骨，就把她交出来！！”
是啊，是啊，快点把那身体给月哥哥吧！我的精神顿时也来了。
楚涟碧却是满脸嘲讽和不信，“你们就是妄图我与娘子分开，休想！！”
“楚涟碧，江湖皆知幻月宫通玄学，你难道不知么？！”
又是一声冷喝，楚涟碧停住了步。他愣在原地，表情将信将疑，也可以说是难以置信但又隐隐满是希翼的看着他，自语般喃喃道，“真的可以么……”
“可以！”月哥哥笃定道。
他由楚涟碧手中接过小五的身体，楚涟碧依然呆愣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走远，楚涟碧才恍然回神，追上前，欲要抢下小五，斥道，“你要带我娘子去哪里？”
“去能救她的地方！”他避开他，直接凌空掠起。楚涟碧随即跟上。
可是，我不会轻功的……
于是，我艰难的追在那两个轻功超然的人身后跑啊跑。还好，我的身体很轻，跑起来就像是在飘……
……
月哥哥将小五的身体带入一间密室内，楚涟碧被他勒令在外等待，我在石室的门关上前，也随之溜了进去。
他将尸体放到室内的一张石床上，手中拿着个什么东西触上她的额头，开口道，“齐钰，快！”
他突然的叫唤把我吓了一跳，四处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小钰钰竟靠在某个角落处，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发丝凌乱，整个人像是虚脱了般……
听到叫唤声，他走上前，站在小五身体的另一端。
奇怪，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他刺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的血滴在她的额头处，月哥哥口中不停的默念着什么……
突然间，那里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力量在流窜，手腕间也发出了光芒……
有种什么被抽离的感觉……
莫非，我可以还魂了？
我主动朝那具尸体走进，可就在近在咫尺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蓦然弹回！！
我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接下来看到的一幕……
那个身体……她……竟然张开眼了？！！！
我……我明明还在这里呀！！
她是谁？！！
我惊疑的看着那个人，而她也目光惊疑的看向四周。
她的眼神很混沌，但只是片刻，马上变得清明，她倏地坐起身，“这是哪里？”目光一片冷沉。
她似乎习惯性的摸向腰间，发现什么都没有后，视线扫到了一侧的小钰钰。
下一刻，她竟猛然将小钰钰随身佩戴的剑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上他的喉咙，冷声道，“说！这是哪里？！”那目光如此冰冷阴沉。
“绝杀门晓暮二使，暗杀流，晓擅轻功，暮擅用毒，被派入皇宫行刺太子。”月哥哥的声音突然由后方响起。
那个人回过头，满脸戒备的打量月哥哥，紧抿的唇一言不发。或许是感觉到了压迫性，她手中的刀刃又往小钰钰的咽喉更逼近一步，眼光一片凶狠，“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我紧张的看向小钰钰，他惨白的脸上却突然扬起抹诡异的笑，“好，杀了我吧。”
“晓，我不会伤害你。”月哥哥走近一步，脸上挂起抹淡淡的笑，虽然很淡，却莫名的能让人安心，他的声音也很柔和，“你忘记了一些事，我来帮你想起。”
靠！干啥对她这么温柔？
月哥哥，你要搞清楚，那是冒牌货啊啊啊啊——！！！
他朝小钰钰使了个眼色，道，“齐钰，你先出去，我与晓单独谈谈。”他在瞬间出手，拉过了小五的手，两人的实力简直没有对比性。
小钰钰悲怆的看着她，步伐踉跄，终是没有言语的奔出了室外。
石室被推开，随即却是楚涟碧如风般席卷而入，“娘子……娘子……”他的声音激动的都在颤抖。
他瞬间来到小五身前，捧起她的脸庞，眼眶里水光盈动，颤抖的双唇只反复的呢喃着，“娘子……娘子……娘子……”
小五的瞳孔蓦然放大，如同见到鬼般！是的，我分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惊恐！
她的神情明明是很想避开他，可她的身子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不敢动。
楚涟碧猛地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搂着！
那一刻，她眼里的恐惧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微张的唇颤抖着吐出无声的两个字，“门……主……”
我在刹那间好像有些了解了……
她……才是正牌货！！
她是真正的小五！！
“楚涟碧，晓儿刚醒，内息尚未调匀，你如此很可能导致她过度受惊，魂飞魄散。”月哥哥冷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楚涟碧瞬间松开手，怔怔的僵在原地，他紧张的看着小五，表情就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孩般，“娘子……娘子你没事吧？为夫可有吓到你？”
她慌乱的闪躲着他的目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畏惧，微颤的双唇一言不发，我甚至看到她紧紧攥拳的手都在抖……
“楚涟碧，你先出去。”月哥哥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娘子如今已好，你可以滚了！”他同样冷声回应。
“是么？须臾她若魂飞魄散，莫再求我！”月哥哥一声冷哼。
“你什么意思？”楚涟碧脸上的神色顿时变了。
“出去！”
楚涟碧冷冽的眼神与月哥哥对峙片刻后，转过了头，看向小五，柔声道，“娘子，为夫去外面候着你，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他的眼神若有所指的瞟向月天心，“为夫立即就来替你收拾他！”
说完，他竟又抱住那个小五，满脸依依不舍的蹭着她的发丝，撒娇般道，“娘子……娘子……为夫一时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可如何是好……娘子……”
你这个神经病！！白痴！！花痴！！
你没发现人家在你怀里抖个不停吗？抱抱抱，就知道抱！！你个白痴！！
我真恨不得劈死他！！MD，那一脸的花痴相！！
“楚涟碧，出去！”那边月哥哥的声音越加不耐烦了。
他抬起头横他一眼，转而又看向小五，亲上她的唇，“娘子，为夫先离去了。”
小五那张原本还算正常抹了腮红的脸，至此算是跟齐钰一样彻底惨白了……
楚涟碧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依稀感觉到那个小五重重松了口气，表情如同由鬼门关走一趟回来般。
月哥哥走到她身前，伸手扶上她的肩，低声道，“无需畏惧楚涟碧，他不会再伤害你。”
她惊疑的看他一眼，眼神再度变为冷沉，猛地后退一步，“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保护你的人。”他应道，唇角又是一抹浅笑，“我需得告诉你一件事，在你昏迷期间，有另一个人以你的身份出现，并且成为楚涟碧的妻。你若不想他伤害你，便继续扮演这个角色。如若不然，或许我也无法阻止他发疯的行为。”
她脸色一震，没有做声。
他又道，“晓，你是聪明人。你足以掌控他，让他成为最有用的棋子，而非置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恍如一道闷雷狠狠劈下！！
我蓦然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月哥哥……
这是我的月哥哥吗？
他是什么意思？
他……他分明就是故意把这个身体的原灵魂召回来的！！
“晓，你记住……”我蓦然捂住耳朵，不再听他接下去对她的话，逃也般的奔出了室外。
一路飞奔，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我颓然坐在台阶上，下方是还未清理的具具尸体……
我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彻底死了好……
这样算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低下头，无意间注意到手腕上的那个玉环……它还在……
是它！是它挡住了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蓦然间想起，月哥哥说过，它会将我的灵魂留在这个时空……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个时代？！！我要回去！！回去啊——！！”
我朝天大喊，天也不理我。
我不是这个时空的灵魂，所以连地狱都不要我……
可我却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我没有身体，没有依托……
是的，我就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缕游魂……
“月天心——你这个混蛋！！我恨你！！你既然把我留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让我做个孤魂野鬼！！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你让我有家回不了，我恨你恨你恨你！！！”
“你与大哥是否有何误会？”他问道。
“没有没有……正常人都会取公主嘛，哈哈，很正常呀！”我赶忙笑着道，大概笑的太用力了，只觉得发出的声音别扭极了。
“那个啥，皇上，我要下车！下车！！”我倏然大喊。
“怎么了？”他关切的看着我道。
“我要下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晓……”
“你放开我！！我要下去下去下去下去！！”我不管不顾的推阻着他，大声吵闹。
在我歇斯底里的激烈要求下，我终于站在了人流中。周桓夕被我赶走，我只要自己独处。
一路如同魂无所依的人，竟游荡到了醉香楼。我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那招牌。此刻是白天，里面一片冷清。
我跨步而入，来到他曾经住的那间房。
满室的温香之气早已消散。
空寂的房间，只有灰尘颗粒在半空中漂浮，它清冷的仿佛这里从没有人存在过。
可我知道，他，在这里呆过。
我一步步走到床边，扑倒在床上。我将被子拉开，独自紧紧的蜷缩在床中。
这里还有他的味道……只属于他的那股味道……
我将脸深深的埋在被褥中，近乎贪婪的嗅着那股残留的味道，任它充斥我的鼻息。似乎这样，就好像是他在我身边……似乎这样，就回到了那一晚，我们紧紧抱在一起……
一直一直就这样……多好……
娘子……娘子……甜蜜的叫唤回荡在耳边，如此亲切，如此真实，我弯起了唇角，昏昏沉沉中，竟就这样美好的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来，当我坐起身时，发现一个挺拔清俊的身影站在窗前。
我掀了掀嘴角，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轻快道，“小钰钰呀，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他扭过头，定定的看着我道，“为何会来此？”
“呵呵，心血来潮，来玩玩！”我挠挠头，心虚的掩饰道。
他走到床边，眼神带有着关切与无奈，又带有些愤然，沉声道，“为何每次都要让人找寻？”
我马上由床上跳起来，大大咧咧的笑，“找什么，不用担心我拉！你看我这么大个人，四肢健全，大脑还很发达，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走，我们回去吧。”走到他身前，挽起他的手臂，欢快的往门外走去。可是，似乎，好像……小钰钰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我当即诧异道。
“没有。”他马上摇了摇头。
我们一路若无其事般回到了幻月宫的驻守地，但我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是因为两个人都心事重重吗？
吃完晚饭后，我拉小钰钰陪我到花园漫步。
嗯，花前月下，渺无人迹，是个谈心的好地方。
“诶，小钰钰，我总觉得你有心事。”闲碎的聊了一小会儿，我奔去了主题。
他靠在假山上，浅浅的一笑，月光照在他脸上竟透出一片惨白色。他抬眸看向我，眼神压抑却又轻柔，“我很好。”
很好么？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跟以前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了。仇恨，如此强大，能够扼杀掉一个人所有的生气和快乐吗？
我走到他身前，双手抵在他两边，瞪眼道，“骗人！老实交代，到底怎么了？不然大爷我劫你的色！！”
他顿时别开脸，脸上闪过阵阵局促。
“啧啧，不会吧？返老还童了？居然又会害羞了？”他这副样子让我玩心大气，强行板过他的脸，贼笑道，“帅哥，让妞香个！”
我戏谑般咬上他的唇，瞬间，我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剧烈一颤，还来不及想他这是怎么了，我已被他猛然推开，跌落在地——
我完全没有丝毫防备，屁股“啪”的一声落地，脑袋顺势撞到了树上，眼前顿时窜出无数星星……与此同时，胃里竟又是一阵莫名的翻涌……
我顶着满脑星星，爬起身，跑到另一旁，俯身一顿狂吐……
“怎么了？”关切声传来，背上有一只手在拍打着。
良久，我抬起头，白他一眼，啐道，“还不是被你给推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啊！拿水来，漱口。”
他听话的迅速去取水，没有做声。
好过了点后，我重重推了他一把，以泄心头之气，闷闷道，“才知道原来我这么讨人嫌，不想靠近我就别勉强自己！”
“晓儿，我……”
“算了算了，你别跟我说话！”我粗鲁的打断他的话，也不去看他的脸色，自顾自道，“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这么不对劲，还担心你来着，切！估计就是看我不顺眼给看的！”
我独自愤愤的疾步前行，走了几步，脚下一个悬空竟又栽倒在地，眼前一黑，这次直接昏过去了……
……
再度醒来时，床边竟围满了人。我一时间有些不自在，赶忙坐起身。这些幻月宫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平常没那么关注我啊……
我扫到房间一角站立着的小钰钰，他紧抿着唇，眉头深锁，脸上是一层层笼罩的阴云。压抑的情绪再明显不过了。
而床边围着的幻月宫侍女们神色各异，有的看起来不太爽，有的倒是挺开心的。尤其那几个被派来专门照顾我的，看起来脸色很好。
“萧姑娘……”
我呐呐的四下环顾半天，终于有人开口了。
“什么萧姑娘啊，明明就是宫主夫人。”另一个亲切的丫头抿唇一笑。
“呵呵，还不算吧，我们只是订亲，还没成亲呢。”我马上干笑应道。
“举行大礼是迟早的事儿……”
“宫主也快回来了吧……”
“若是知道有小宫主了，宫主定然欢喜无比……”
她们在一旁七嘴八舌，而最后那句话，犹如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开！！
小宫主……小宫主……小、小、小宫主……
良久，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看着那个最活跃的丫头，指着自己道，“你是说……我……我……”
“夫人有小宫主了。”
……彻底石化！！！
许久，囧囧的眨眨眼，再囧囧的将手放到肚子上，说不清什么情绪的莫名情绪主宰着我，缓缓在肚子上抚摸起来……
刚摸了两下，意识到这种是老女人准孕妇的行为后，我顿时抖了两抖，将手拿开。
我抱着床大哭，“我还年轻啊……我不要生孩子……不要结婚……不要啊……我要自由啊……我不要带着个拖油瓶……我不要……”
“夫人，您当心些。”马上有侍女前来扶住我，“小宫主在胎中还未满月。夫人，您以后可千万须得稳重。”
“我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做孕妇……我不要变臃肿……我不要带着个拖油瓶啊……”我哭着喊着嚎着，蓦然，我身子一颤，僵住了。
还未满月……还未满月……
我跟月天心只做过一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这段日子以来，我只跟那只妖孽做过……
“夫人，我们已发出消息告知宫主。相信宫主过不久就会回来陪您。”小丫鬟笑嘻嘻的看着我道。
而我已经被那道雷劈傻了。
我怀了孩子……可孩子的父亲就要与别的女人成亲……
天底下有比这更讽刺的么？
MD，我怎么这么悲剧！！
我浑身猛然哆嗦了好几下，不行，不行，我要把孩子弄掉……
就算生了拖油瓶，我也不要一个都没人认的拖油瓶啊！！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好好休息。”我将她们支开，游移的视线正与小钰钰对上。他低低一笑，却是说不出的凄凉感伤，但让我意外的还是他接下来的那句话。
“好生休养。”
说完，他随同那些侍女一起离去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豁达淡定的？都不介意我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么？我怔怔的看着那抹离去的清俊背影……
脑海中又回想到他昨晚的行为，我顿时明白了。
他，放弃我了……
哎，也好。其实他早该看穿的，我这种女人本来就没什么好留恋。
我倒回在床上，心里却有股说不清的闷抑！
想不通啊，为什么别的女人得到的都是痴心不移的郎君，我身边的却一个个移情别恋呢？
虽然这样也不错，解决了很多问题……
可是，这对身为女人的我，始终是种打击啊！
没关系，没关系，我马上又抚慰自己，最美的最标致的最贴心的最适合做老公的最最最最好的月哥哥还是在的！！
月哥哥应该不会变心吧？应该不会……
啊！对了，他身上还有情咒呢！他一定不会变心的！！
虽然靠这种东西去锁住一个男人似乎有点悲哀，可没办法啊，谁叫人的感情那么善变……哎！
小五他爸，不得不说，您太有远见了！
为了将来的幸福，我得把肚子里的孩子，不，它还不是孩子，它只是个胚胎，我得把这胚胎给毁了！
想着，我抡起拳头，打算朝自己的肚皮一拳砸下去。可在即将触上时，手又顿住了……
这样会很疼吧？肯定是会疼吧？我干嘛要虐待自己呢？不如去找什么堕胎药，那样喝了多痛快。
想到做到，第二天，我就以散心养胎为借口出门，支开随同的侍女后，独自溜到最近的一家药铺里。
“掌柜的，给我抓一副堕胎药。”我压低声音道。
那不胖不瘦不黑不白的掌柜抬起头看我一眼，小小的眼睛跟没睡醒似的，慢悠悠道，“本铺不开堕胎药。”
“为什么啊？”我诧异道。
“医者救人，绝不杀人。”
“堕胎跟杀人不一样的好不？”我郁闷，这不还没成人么！
“说不开就不开。”他斜睨我一眼，随即理都不理我，继续打瞌睡了。
“喂！！”我一巴掌猛拍下去，“老子给你黄金，换你一副堕胎药！”
“即使给一百两黄金，也不做这买卖。”他头都不抬的回道。
我恨恨的瞪他一眼，无奈，转身离去。
现在只有舍近求远了，我不辞劳苦的又跑了好多路，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找到开堕胎药的铺子了。
可当接过那配药时，我的心竟莫名的颤抖起来，仿佛……我正要拿的是屠刀……
回来的途中，路过一块热闹之地。富丽恢弘的建筑，穿着统一服装的人来往穿梭，四下一片忙碌。
门前张灯结彩，繁华一片。
飞舞的红绸刺花了我的眼……
当我抬起头，看到大门上悬挂的匾额，心如同被人猛地捅上一刀！！瞬间，眼泪滚滚而落。
“让开。”呆滞的身体被行人一推，我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我抓紧手中的堕胎药，迅速擦去脸庞的泪，用尽全身的力气使自己能够转身飞跑。
他欢天喜地的准备新婚，我却要到处去买堕胎药……
哈哈哈，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啊……
明明是男欢女爱，凭什么这痛苦是我来承担？！
深夜。
我独自溜进厨房，将配好的药物按照大夫的相关指示拿出来煎熬。
犹记得，上次学烧火是在醉香楼，是为了给他做饭，热了一夜的饭菜，终究是无人问津……
这次烧火，已是为了煮药打掉他的孩子……
药味弥漫时，不止空气，我的嘴唇我的心都能感受到这股浓烈的苦味，苦的仿佛能将人的心腐蚀……
拿起大扇子，往炉子上扇啊扇，烟雾滚滚，呛得我流泪满面。是的，烟太熏人了，所以我才会一个劲的流泪。
我发誓自己没想任何杂七杂八的东西，尤其是那个人，我一点一点也没想到！我只是在努力的专心的为自己做一件事。
一切顺利的进行，我终于端起了熬制良久的堕胎药，看着那沉沉的药水，眼泪竟又突然噼里啪啦掉下，在碗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喝了吧，快点喝了它……
我将汤药送至嘴边，刚喝一口却猛地噗出——
MD！为什么这么苦！！
忍住，一捏鼻子一口气灌下就完事了。
我仰起脸，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端起碗，颤抖着将其往唇边送。
嘴唇刚刚碰到碗沿，我心里却蓦然一抽，本来要将一碗汤药倾倒而下的手，竟反手猛地将碗扔开，“砰！”的一声，汤药四溅，瓷片碎了一地……
我跌坐在地，紧紧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压抑的呜咽声还是钻到了空气中，混着一旁火炉噼啪燃烧的声音。我越哭越大声，急剧的抽泣，情绪几近失控。
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我要毁了他……
我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孩子……他犯了什么错……
我不要做杀人凶手……不要……
拖油瓶又怎样……没人要又怎样……难道我自己扛不过来吗……
这是我的孩子……与我骨肉相连的孩子啊……
……
东方曙光微亮时，我走出了厨房。
此时，脸上的泪痕已被擦干，我也没有了彷徨和迷茫。
如果把孩子生下来，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真正与我有关系的人，永远割断不了的血缘关系。
大流氓带着小流氓混日子，嘿嘿，也不错嘛！想着，我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如果他是男孩子，我要教他怎么做一个文武全才，怎么成为一个最拉风的男人。
如果她是女孩子，我要教她怎么泡尽天下美男，还有，我会教她如何分辨痴情的男人和负心的男人的区别。
呼，我长吐了口气，手掌再度抚上了肚子处，此时，少了份慌乱感，多了份幸福感。
宝宝，你最好长得像那个祸害，虽然我已经不待见他了，但那样的话，无论你是男是女，都能魅惑众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实现娘此生未遂的宏志了。
哦，也不一定会未遂，如果月哥哥因为你不要我了，我们就一起去完成这伟大的事业吧。
宝宝，我们在一起，组建天下无敌二人组，吼吼吼！！
你是跨时空的混血儿，你必须是个极品！！^0^
这思想一旦放开了，心里也变得不知有多惬意。我甚至会对着明媚的阳光微笑，对着芬香的花草深呼吸。嗯，多接触美好的事物，对宝宝一定很好。
听幻月宫的侍女说，月哥哥已经收到消息，在赶回的途中。我不禁开始在脑子里想，月哥哥会怎么面对这个孩子呢……会不会勃然大怒？会不会翻脸？
如果他不接受，那也没办法了……
虽然我希望，孩子一出世就能有良好的后天环境。
小钰钰依然在忙他的，似乎在知道我怀孕后，他出现在我眼前的次数更少了。也好，减少接触对我们而言，确实是最佳选择。
像这样安安宁宁，平平淡淡，真的很不错，没有痛苦，没有颠簸，可以活的安逸，活到老死。
听说当一个人心境越来越平和时，代表他已经老去。
啊啊，我不是老了吧？这个身体才17，正在花季雨季啊！就算是我自己，也才刚过十九啊啊！我怎么会老呢！！
嗯，我是心老人不老。
我以为我已经把一切都放下了，我以为我可以很酷很潇洒的度过每一天，可是，当这个日子来临时，我却如此坐立不安。
从天亮起，直到太阳垂垂欲落，我就像是被人抓心挠肺般，神魂不定，饭更是连咽都咽不下去。
第七天了。已经第七天了。
我没有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的，真的没有。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清楚的记得，今天是第七天了……
今天是他成为别人丈夫的日子。
以后他会用那种甜腻的嗓音喊那个女人娘子，眼神如水温柔，声音温软动人……
哎，无所谓了，他爱咋咋地啊！
我想回房睡一觉，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睡不着，脑中似乎有喜乐在自动的不停回放。
宝宝，我带你去看一眼那个祸害好不好？
如果你是男孩子，以后千万不要学他。如果你是女孩子，以后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一定不要找那样的男人。
让宝宝看到是谁把你创造出来的，我们就可以远远离开了。
终于，我还是遵从了自己莫名不安的心，由床上起身，换了最普通的男装，将头发简单的扎起。对着镜子时，突然间发现自己竟不自觉的很是减肥了一番。
挺好，身材更苗条了，以后就算狂吃也不会怕胖。
我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溜了出去。这段时间因为我身子的原因，他们对我的看护注意了很多，总担心我乱跑乱撞影响孩子。
我略施小计，甩掉她们，顺利的由后院跳出，拍了拍手，嘿嘿一笑。
这一路的步子，却行的很是艰难。越来越举步维艰。
终于，我还是来到了灯火辉煌的公主府外。
一道高墙，四处红色锦缎飘飞。
高墙内人声鼎沸，喜乐声声。
高墙外车水马龙，道贺拜礼的人络绎不绝。
喧闹的人声，辉煌的灯火，我站在一个没人会注意到的阴暗角落里，遥望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夜间冷风呼啸，我越来越冷，用双臂抱住身子，可身体却好似已被撕裂在了风中，找不回一丝温度……
流了千万次的泪，再度悄然坠下，将一切晕染成模糊的光影。冰凉冰凉的泪水，寒彻心扉，犹如凛冽的刀锋，一刀刀将我凌迟。
我沿着墙角，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猛地跳起，翻过墙头，进了这处处奢华的公主府。
宝宝，看一眼创造你的男人，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只要再看他一眼，以后就狠狠将他彻底忘记。
走过花园，绕过长廊，穿梭过来往交织的人群，我看到了他……
一身红色礼服，如此耀眼，站在大厅外，含笑迎人的他，如此玉树临风，如此飘逸挺拔。
宝宝，你看到那个男人没有？他就是创造你的人。
他现在的样子并不是他原本的模样，他有一张极美极美的脸。他笑起来的时候，倾天倾地。
就在我凝神看着他时，有下人走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他脸色似乎微变，将来往宾客交给身边的人应付，转身朝这边走来。
随着他往走廊深处走，人烟逐渐稀少，而我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我的心在急剧加速！
如果我现在冲上去，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会怎么样？为什么这件事要我一个人独自承担？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带来的生命，不是么？
“……”一念之间，我竟已飞冲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顿住步，回头看向我。
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喉咙抽的发紧。
他微挑起眉，目光斜睨，不冷不热，不带丝毫情感，“姑娘这是作甚？”
我的手一僵。
“没……没什么……”我退后一步，赶忙摇头，还想说点别的，可是已经说不出来，因为我怕喉咙已经沙哑哽咽，更怕一开口泪就会掉下来。
我垂下头，看着地面，默不作声。似乎已经有泪水破碎在了地面上，不过没有关系，他看不见的。
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远……
我终于抬了起头，泪光中他的背影模糊不清，却依然那么挺拔。
这一刻，我心里对他竟没有恨，也没有怨。
既然他已经找到新的开始，既然他已经能够放下一切……我该给他的，不是祝福吗？
为什么要把孩子的事告诉他？为什么要给他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增加阻碍？
如果他认为这样很好，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那就这样吧……好好地，幸福下去……
只要他觉得好，就好。
而我，也不会一直沉沦在这种消极的情绪中。
呵呵，人生还很漫长，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转过身，一步步往反方向走去。
远处的声乐依然喧闹，欢笑声依然肆意，充斥着我的双耳，如此浮华，恍若隔世。
过了就好了，过了就好了……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没有过不去的事，没有忘不了的人。
我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不是依然过的好好的吗？从来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从来就可以自己好好的。
我的本性并不懦弱。我也不能够懦弱。
我循着原路，重新走回到那个阴暗的角落。正要翻墙而出，手一软，竟摔倒在地。我赶忙扶着墙站起，心里有点慌。宝宝，你没事吧？
“想走？”背后突然传来阴沉的声音。
我一惊，回头看去，竟有三四个人围了上来。
“干什么？”我心慌的后退，他们个个面目狰狞，绝对来意不善。
其中一人迅疾的出手，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眼前倏然一黑，昏了过去……
……
一股刺骨的冰凉由头顶浇下，将我由黑暗中逼醒，我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眼前似乎一片阴暗，只远处依稀能看到光源……
渐渐的，我的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摇摇晃晃的刚站起，小腿突然一痛，不受控制的跌跪在地。
“总算是醒了……”耳边传来阴冷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昏暗中，刚刚那几个男人正狞笑着朝我逼近。我心里一颤，慌忙的环顾四周，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空旷阴暗的空间……这里是……
不管了，先壮自己的声势！我大喝一声，厉声道，“大胆！竟敢在公主府上公然掳人行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哈哈哈哈哈……”几个人瞬间大笑起来。
“你也知道这是公主府，我们主子就是王法……”
“主子料到你会来捣乱，可真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废话什么，照主子吩咐，狠狠教训他一顿才是正事！”
“你们敢动我？！”眼见他们真的要逼近，我再度大喝，“皇上是我兄弟！我让他砍你们脑袋！公主也保不了……啊……”话还没完，我的头发被一人猛地揪起，头皮像是要被扯掉般阵阵生疼！！
“呸！”那人朝我的脸吐口唾沫，我心里一阵急火攻心，正要跳起跟他拼命，几个耳光劈面而下，如此狠辣迅疾，让我痛的几乎不知道痛了，只有耳边阵阵轰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劲儿，我倏地扬腿，朝他裤裆狠狠踢去，男人一声惨叫，我踉跄着迅速爬起，往远处的那线光源跑去，门肯定在那里……
“啊……”步伐突然间僵硬了，颈椎处被重击，剧烈的闷痛带着强大的冲力，让我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扑倒在地——
宝宝……几乎是瞬间，我用双手撑在了身下，手臂间的骨骼扭曲作响，像是要断掉般痛，泪花不受控制的被逼出眼角，但，还好，肚子没有撞到地上……这极痛之时，我却在心里松了口气。
宝宝，你不会有事的……
“恩……”一只大脚倏然用力踩在我的后背上，仿佛能听到骨头断裂声，我身体一坠，撞到地面，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让我几乎停住了呼吸。
“宝宝……宝宝……”我艰难而虚弱的叫唤着，似乎只有发出声音，才能传达我想给予的力量，“宝宝……一定要坚持住……”
我瞬间翻过身，抱住那人的腿，狠狠咬去！！血腥味漫入咽喉，我咬的更加凶狠了。可我忘记了，他们有好几个，我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起，在我恍惚间，猛地凌空飞去——
“宝宝……”我近乎绝望的惨叫。
一声巨响，身体被用力撞上墙面，随即跌落在地……额头的鲜血不停滚下，弥漫了我的视线，被撞击的大脑似乎下一刻就要碎开……
全身都如同被切碎般痛楚着，可□的剧痛还是那么清晰……宝宝……我的宝宝……惶恐的猜测，心脏抽痛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我艰难的大口喘息着，刺鼻的血腥味儿充斥咽喉，让我止不住的猛咳！体内一阵阵翻江倒海，我以为我又要吐了，却是在不停的呕血！
恍惚间，外面似乎传来了浮华的笙歌……
我听到了那喜庆高亢的声音……
是谁在喊着……一拜高堂……让我的心疼的被硬生生碎成了无数残渣！
我努力想要站起，狂风骤雨般的踢打却再度袭至，那种骨骼碎裂的钻心急痛，使全身都在急剧抽搐着！！脑里、眼里在瞬间只涨满了血腥，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换不来一丝解脱，身体渐渐颓然，抽不出一丝抵抗的力气，我唯有蜷缩起来，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昏死过去，紧紧护着肚子……宝宝……我们一起坚持……
一定要坚持住……宝宝……不要丢下我……
二拜天地——
是什么乐曲如此刺耳……
是谁的声音还在那儿喊着……
婚礼！他们正在举行婚礼啊……
我能听到这声音……如果我大声叫，他们是不是能听到我的声音……？？
“楚涟碧……楚涟碧……”我多么想像那个人一样，发出尖锐高亢的声音，可我的声音却是那么沙哑干裂，如同死去的厉鬼。
鲜血染红了地面，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花，脸上滚下的液体到底是血还是泪，我已分不清了……我无力的声音，淹没在他们残酷的踢打和身体的悲鸣中……
我仰起脸，望向那丝光源的渗透处，折断的指甲狠狠抓着地面，任那指尖的血滴滴渗出，仿佛只有这样，我才有力气高声叫出来。残破的身子抽搐着，牙齿咬得咯咯做响，我对着那头哑声嚎叫，“楚涟碧——救救你的孩子——！！楚涟碧——！！快来救你的孩子啊——！！”
“还能叫唤呢！”“看来我们下手太轻了……”
我的身体突然被拎起来，头颅被一只大掌用力按住，一下下往墙上撞去，粘稠的鲜血一次次溅出又沾上脸颊……我的意识开始涣散，唇边的血混合着失控的唾液一起流下，残破的声音还在不停颤抖着道，“楚涟碧……救……宝宝……快来……救救……我们的孩子……楚涟碧……”
夫妻对拜——
高亢的声音恍惚间被撕成了一片片，传入轰鸣的耳中……
鲜血滚落在斑驳破败的墙壁上，滑出道道刺目的红，那是谁的灵魂在凄厉叫喊……
身体再度甩出，我被猛摔在地，还来不及喘气，又被揪着头发半拖而起，在我凄厉的惨叫声，一只大脚猝不及防的狠狠蹬在我的肚子上！！那一刻，我停滞了呼吸，顿住了心跳，我惶恐至极，我愤怒至极，我悲恸惊慌，我害怕无措，各种情绪迅猛逼压而来，如同世界末日，我竟倏然大笑起来，疯了般不停的纵声笑着，笑的控制不住，笑的声声急厉的抽气如同下一刻就会死去！！
我犹自大笑着，任由他们在我身上抽打践踏，再也不做任何抵抗和挣扎，再也不去徒劳的叫喊。
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吧……哈哈哈哈……
宝宝……不要怕……我陪你一起……
我们去地府做一对嚣张的大小流氓……哈哈哈哈……
88、生死追击
恍惚间，也不知道暴打持续了多久，一声巨响突然由另一端传来！
昏暗的空间顿时有灯火透入，鲜血由额头下坠，滴滴滑落，将我的视线染成血色的一片。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几道血光在眼前闪过，似乎一切都平静了。
我的身体被抱起，一股让人宁静的淡淡的香气透过血腥味传来，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晓儿……晓儿……”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月哥哥……是月哥哥……我用仅剩的力气抖着手抓住了他，一直隐忍的泪此刻竟猝然涌出，泪水混着鲜血在灼热的脸颊滚过，“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冰凉的手掌在我脸上擦拭着，慌乱而颤抖，“只要晓儿在……比什么都好……”
身体被腾空抱起，我终于离开了那个昏暗血腥的空间。
我被月哥哥抱在怀中，往黑夜中掠去。
夜半的风在耳边刮过，带来了某处依然沸腾的欢笑声，我的听觉似乎已经混沌了，但那些喧嚣宛如一场死而复生的噩梦，嚣张肆意的飘在空中。
我揪了揪月哥哥的衣襟，往那能让我灵魂得到安抚的曙光又靠紧了些，虚弱的低声道，“为什么……你总能找到我……”
“是……”低沉中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我还想说点什么，可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静静的依靠在他怀里，阖起双眼，吸取着他身上的馨香。
这一刻，世界变得好安静。
安静的连我的呼吸声都仿佛隐去了。
“晓儿，不要睡！”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可是我好累，好想休息……
月哥哥，我只睡一小会儿……
“晓儿，你听到没有？不准睡！！”沙哑而带有慌乱的声音响起，风声似乎停住了，我的肩头传来一丝细微的疼痛。
不要担心，我只是休息休息……我很想这么告诉他，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开口了。
“晓儿……晓儿……晓儿……”一声声叫唤不停在耳边回荡着，如此颤抖压抑，竟如同垂死前绝望的悲鸣。
怎么了，干嘛这么悲恸？我的身子被摇晃着，本来渐入佳境的大脑似乎也晃荡了……
“晓儿……晓儿……”
哎，别晃了……
“晓儿……晓儿……晓儿……”
别晃了！
“晓儿……晓儿……晓儿……晓儿……”
TMD烦不烦啊！！别给老子晃了！！
我被搞得不得安生，而且那叫唤还一声比一声凄厉，跟被人捅刀子一样，实在挠心，我只得努力的撑起眼皮，恍若是几个世纪的漫长时间过去，我的视线终于脱离了黑暗……
一张绝美的脸孔映入眼帘，浅蓝的瞳孔里氤氲着模糊的水光，对上我的视线，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眼里噙着的液体瞬间晃悠悠的坠下。
本来想骂他的，可他这副样子，竟让我觉得心疼，我努力的伸出手想抚上他的脸，手刚刚抬起，他马上就获知了我的想法，将我的手抓住贴上脸颊。
我努力张了张嘴，几番艰难，终于发出了声音，“差点……被……你丫……晃死……”
他抓紧了我的手，将我揽在胸前，哽咽着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晓儿，千万不要再贪睡了……”那张谪仙般的脸上，又是喜极又是悲伤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挺有趣。
似乎有一股热流由背部传入，在体内四窜，渐渐的，我觉得自己恢复了些力气，神智也更清明了。
“晓儿，你定能坚持住……”声带微微颤动的柔声低语，不停的在我耳边盘旋着，“晓儿……我马上带你离开……坚持住……”
“嗯。”我由鼻息里发出声音，依靠在他肩头。似乎只要靠着这里，就再也不用担心任何风雨来袭，心里莫名的安定极了。只是，他不让我睡觉，郁闷……
身体再度被抱起，月哥哥带着我急速前行。
倏然，一股森冷肃杀的气压急速逼近！
我抬眼看去，恍恍惚惚间，无数黑影在晃动，脚步声轻细而整齐，就如一群训练有素的猎豹。
“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冷声喝斥，利剑齐齐出鞘，眼前顿时白光一片。
“来的甚好，我正想杀人。”月哥哥的冷笑声响起，眼底泛出嗜血的红。
疾风扑来，月哥哥抱着我猛跃而起。
瞬间，人头晃动，我混沌的眼前一片血影寒光。黑白相衬间的血腥凛冽，如同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多么不想成为月哥哥的负累，可我却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除了神志还清醒着，只能躺在他怀里。渐渐的，我感觉出他有些不支。是不是因为刚才把内力渡给我续命？
“晓儿——”又一声惊呼在耳边炸开，我仰脸看过去，小钰钰满是惊慌的脸庞落入视线。他也来了……哎，为什么我的狼狈要被这么多人看到！
不过，小钰钰的到来扭转了些局势，因为他还带了不少帮手，这下总算不是月哥哥孤军作战了。
我朝他再度努力张了张嘴，道，“没事的……死不了……”
虽然难受的快要死了！
“为何……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上上下下的看着我，几近语无伦次，抓住我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刀剑无眼……”我真想嚎出声，你注意点啊——
靠，都这样了还不让人省心！知道我说句话多累么！
还好月哥哥抱着我一个闪身掠开，那小子总算注意到逼近的杀机，转身应战。
这天地间只剩下的痛呼和嚎叫，不时有刀剑穿过血肉、刺透骨骼的声音，血色肆意的不停瓢泼。
月光不再清明，星辉不再幽亮，一个被血与肉模糊的世界……
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以命来厮杀呢？
都相安无事的活着不好么？
是名，是利，还是信仰，在驱使着这些人以命相搏？
月哥哥抱着我，在众人的掩护下，边战边退，他大概是急着想带我离开。我们逐渐退出了包围圈。
可就在这时，远处原来惊雷般的马蹄声，数不清的坐骑风驰电掣席卷而来。黑夜的风尘被扬起，声势似要踏碎天地般。
顷刻间，黑压压的一片覆盖而来，四周已成包围之势。骏马同时发出嘶鸣，停了下来。无数把火炬燃亮了这一方的天空。那些人皆身着黑衣，脸蒙黑布，只露出泛着冷练寒光的双眼。
一看这形势便知，来者是敌非友。
果然，为首的一个男人沉声道，“把东西交出来！”阴鸷的双目直逼月哥哥。
我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月哥哥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晓儿，莫怕。”
我点下了头。
不会，我不会怕的。
只是我不明白，这一路追杀到底为的是什么东西……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只见为首一匹骏马上的男人扬起手，顿时，齐刷刷的声音响起，无数把弓箭对准了我们。
“放箭——”
无数把利箭瞬间裂空而来！
月哥哥挑剑而起，身影变幻间，剑气冲天，挥出刺目的厉芒，笼罩在我们周身，遭到反弹的利箭纷纷清脆的坠地。
可在他抱着我与这些箭对抗时，我却看到下方一群又一群的人倒下。
“箭上有毒，大家小心！”不知是谁喊了句，众人顿时更慌乱了。
越来越密集的箭擦过耳际，几番涉险，使得我心跳如雷，每每感觉下一刻就是自己中箭了。好在月哥哥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护我周全。
我贴在他怀中，抬起头，看他绝美的脸庞抿成坚毅的弧度。他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眼深沉冷静，一只手臂紧抱着我，一只手持剑，一招一式间果断优美的应对漫天飞箭。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看似惊险，却又毫无危险。我甚至觉得，即使这一刻天塌下来了也不可怕，因为有月哥哥在。
倏然，一股更迅疾的风声以雷霆万钧之势逼近，还夹带着熟悉的幽香，月哥哥身形一晃，巨大的冲击力迫使我由半空坠下，大脑刹那处于空白状，月哥哥想拉住我，我的身体却在顷刻间落入另一个怀抱。
抬眼，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孔，双眸中翻腾着汹涌的情绪。他抱着我一路疾飞，箭雨四散开来，竟没有能近身的。
他将我抱到一堆巨石墙后，半蹲下身，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我，眼里是近乎呆愣的难以置信……
他的手颤抖着，缓缓的触上我的脸颊，微微碰了下，又马上弹开，像是受了莫大刺激般。
他的手颤抖着僵在半空，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抱着我的那只手臂也在不停的发抖，渐渐的，他呆愣的眸中聚起了一股骇人的阴狠，血气沉沉。
“这……是何人所为……”他抽紧了沙哑的喉咙，颤声道。
虽然换了张脸孔，可这熟捻至极的香气和感觉，不用猜测我也知道是谁了。我别开脸，不看他，不想说话也没有体力说话。
我以为我会愤怒，可此刻我的心情却是冷却到彻底无言。
“告诉我，究竟是谁？！！”失控般的低吼声在耳边响起，他一拳砸在巨石上，粗厚的石墙轰然倒塌，卷起烟尘无数。
我难受的呛咳起来，他抱着我瞬间飞身掠开。
四处的声浪潮水般涌来，看来是箭用完了，那些人都已下马，拔剑出鞘，天地间一片杀气腾腾。
余光发现月哥哥还有小钰钰他们，都在苦战着。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如此来势汹汹，我方处境太过不利了。
我真恨自己不仅无能为力还是个累赘！MD！
一拨接一拨的追杀，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想要月哥哥的什么东西？
身体的痛感再度袭来，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血腥中，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我蹙紧眉头，努力与残破的躯体上那阵阵绞心的痛对抗。
“吞下去。”嘴巴突然被塞入个什么东西，随即他的手迅速在我身上点了几处，我所有的痛感好像在瞬间消失了。
他抱着我轻盈的避开厮杀的人群，沉郁的目光一直紧逼着我，仿佛随时都会噬人般，哽声追问道，“究竟是谁做的……告诉我！”
他的手擦过我的手臂，像是触电般一僵，随即迅速拉起。他盯着我青紫一片的手腕，宛如泣血的双瞳沉不见底，控诉般质问道，“红豆手链呢？！”
哈，做贼的喊抓贼，我快笑死了。我真的很不想理他，可是，眼下的局势……
我再度别开脸，懒得看他，冷声道，“先去把那些人摆平，再来说话。”
“……好。”他抽紧了喉咙，艰涩的回应，“你且等着。”
一把剑瞬间被他由地面挑起，握在了手中。他就这么抱着我，纵身一跃，杀去了人群。
“你先放开我……”我挣扎道。MD！干嘛带着我一起厮杀！
“不放！”他断然拒绝。
“靠！这会伤到我的……”
老子是要利用你去杀人，凭什么带着老子一起冲锋陷阵！
“没有比我怀抱更安全的地方！”他沉声道，一只手将我紧紧贴在胸前。
“哈……哈哈……哥们，你是来搞笑的么？”胸腔传来阵阵憋闷的无力感，可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还会笑，甚好。”他扫我一眼，轻声道。但是那眸中斥满的纠结和心疼……哎，我受伤了，眼花了，眼花了啊！
他抱着我，旋身飞舞，手中长剑横扫而去，迅疾如电，又宛若猛龙吞吐，惨叫声四起，大片鲜血瓢泼而出，但被他舞动的剑光悉数挡回，丝毫没沾上身。
刀光剑影中，血色漫天漫地，我在他阴鸷狠厉的眼里看到了宣泄的快意。
可是对方数量太多，又经过刚刚的箭雨，我们这边援助的人不少阵亡，现在只剩下一些武功高强的在支撑。
时间越拖越久，虽然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痛，可我却越来越乏力，只觉得自己好想睡一睡。
好疲惫啊……我渐渐的闭上了双眼，歇息会儿吧。
“莫睡！”抱着我的手臂好像顿时加重了力道，将我勒的有些生疼，我的神智顿时又由混沌中被拉了回来，无奈微微睁开眼。
谁那么讨厌，总是不让人睡觉……
“月天心，你可会玄阴七剑？”耳边响起楚涟碧急促的声音。
“未曾修习。”另一边传来月哥哥的应答。
“我用千里传音将心法口诀告知于你，你看好我的招式。我们前后夹击，速战速决！”话刚落音，他的身形变幻的更迅疾了，眼前剑光缭乱的不堪分辨。
一股巨大的风，如同漩涡般将我们卷起，四下的人似乎在瞬间都无法靠近，漫天剑光散开，宛如流光般炫目，但挥带而过时满是淋漓的鲜血。爆裂声接二连三轰隆隆的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呼嚎声此起彼伏，使人犹如身处人间地狱。
片刻后，一切归于寂静。
月哥哥与楚涟碧踩着累累的尸体长身而立。
剑尖淌下的血，汇成溪流……
四下堆积的白骨就像是一个乱葬场。
月光是染血的森然。
吹过的风，都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但抱着我的人步伐似乎有些不稳，胸膛也在微微起伏着。他突然后退几步，唇角涌出了鲜血。我扭头看向另一边，月哥哥的状况也不太妙。
又搜寻了一番，还好，小钰钰的情况看起来不错，没有受到重创。
“月哥哥……没……没事吧……”我忧虑的问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虚的不行，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稍作平复，迅速向我走来，安抚道，“无碍。”说着，他看向楚涟碧，眉头微蹙，“曾听闻玄阴七剑杀敌十分自伤三分，果不其然。敢问阁下是……”
“玄阴七剑在江湖上早已失传，”耳边传来楚涟碧的一声冷哼，“便宜你了。”
“他……路人甲……”我喘息间艰难的回应月哥哥，“月哥哥……我们……快走吧……”
“莫再言语了！嫌自己伤得还不重是么？”他突然扭头看向我，低声斥道，眼里满是心疼和恼怒。
89、魂归来兮
月哥哥靠近时，楚涟碧却抱着我的身子突然跃开了，“她不能再拖了。”
半空中，他点上我的穴道，“歇息片刻。”
我的大脑愈发混沌了，最终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
意识逐渐苏醒时，身体好像舒服了些。
黑暗中，恍惚的一片，我耳边却仿佛传来低泣，如此悲恸。
我的身体被人拥抱着，可抱着我的躯体却如此冰凉，让我下意识的不舒服，很想避开，却被抱得更紧了。只是，为何如此紧密的拥抱，却温柔的令人心碎……
“这便是你想要的么……以死相逼……不容我再纠缠……”断断续续的声音由黑暗中飘来，如诉如泣，仿佛夹带着莫大的痛苦，竟让人没由来的随之心痛，“除了我，谁人能好好护着你……笨蛋……为何不要我……你说分开了对我们都好……这便是你所谓的好么……蠢女人……没脑子的蠢女人……”
大脑里混沌一片，艰难的睁开眼，依稀看到有人影在晃来晃去。
头晕脑胀……身体好热……
整个人像是要被烧掉般……
身上似乎感受不到痛感了，就是觉得额头烫得厉害。
额头上有种冰凉感传来，让我稍微舒服了些，可整个人还是难受的要死……想开口，却是嘤咛般的声音……
额头那块逐渐变得滚烫的东西被拿下，随之又是一阵凉凉爽爽的触感……
一双眼瞳映入视线，盈满水光的眼底满是紧张和关切，他攥住我的手，柔声道，“伤口发炎引起烧热了，娘子，来，喝药……”
可那眼里的柔情，竟让我有种想笑的冲动，我强忍身上的不适，打算推开他，手却使不上一点劲。
身体被他给扶了起来，他一只手臂环绕着我，一只手端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飘来，接着，有什么东西被喂入了我口中。
啊……好苦……
我扭过头，“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近在咫尺的脸庞躲避不及，泛黄的汤药“嘀嗒嘀嗒”由他的脸庞和头发淌下，一张原本满含关切的脸孔呆滞在那里……
我发现我真的很恶劣，即使浑身无力，也不是直接往前喷，而是别过脸，往那个端着药抱住我的人喷去。
“娘子，稍等片刻……”须臾，他嘴角抽搐着放下药碗，然后，轻轻的放下我，再然后，瞬间消失在房中。
顷刻间，他又回来了！
我恍恍惚惚的看着那干净的脸孔还有湿润的发梢，只诧异他清洗的速度真快……
他再度笑吟吟的坐到床前，“这次定不会苦的。”
我翻个身，闭眼继续睡，不理他。
“娘子，先喝了药再睡吧……”他轻轻摇晃着我的胳膊。
“娘子，你的烧还没退呢……”
“娘子……先把药喝了好么……娘子……”
声声软语轻哄把我扰的烦不胜烦，我转身直面他。他马上笑起，柔声道，“娘子，乖，喝药。”
我面无表情，就是烧的人有些虚，开口的声音都变软了，“月哥哥呢……”
他的笑容顿时凝住，眼底掠过阴霾，但很快，竟又再度笑起，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颊，眨着眼睛轻声道，“这里只有你相公哦。”
四处环视，这好像是在一间客栈内。我调理好呼吸，闭上眼，不再看他，冷冷道，“我跟你没有关系。出去时请关好门，谢谢，不送。”
“娘子，你身子不好，就莫再与为夫呕气了。”软软的声音响起，我懒得睁开眼，再度背过身去，将脸埋入被褥中，不理他。
“娘子……”轻轻的声音吹拂在耳边，我想拉开被子覆在脑袋上，可手使不上劲，于是痛苦的顶着沉重的头直接往被子里钻。
“娘子……乖，来喝药……”一个身体覆压了上来，强行将我扶起。我的反抗简直就是毛毛雨。一看到他端着碗靠近我，我马上扭头避开。
“乖，为夫保证这次不苦的。”脸颊突然被板过，猝不及防间他的嘴唇就覆压了下来，带有甜味的汤药随着他的舌头被送入我口中，直接滚入喉咙。
“你……”想骂没力气骂，一碗汤药竟在他恶劣的强迫中喝下去了。不过似乎他在药里添加了什么，确实不苦了，还带着一丝丝的甜。
渐渐的，我身体也好像有力气在流窜了。
楚涟碧将我重新放到床上躺好，为我拢上被子，指尖轻抚我鬓边的发丝，柔声道，“娘子，再睡一觉醒来就会好很多了。”
力气回来了，我再也不想做软弱的病猫，猛地揪起床上的枕头朝他砸去，吼道，“给我滚——！！！”
一阵急火攻心，我抑制不住的伏在床沿上大口吐起血来。
他将我扶起，迅速在我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胸臆间翻腾的血气好似顿时被制压了下去。但我的身体也被他点住了。
我被他抱在怀里，身体一动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了，唯有狠狠的盯着他，以眼神示意他快点滚蛋。
他将我放到床上，又为我覆好被子，躺在了我身侧，环抱着我，将我的脑袋枕入他的臂弯中。他的手抚过我耳边汗湿的发，温柔的凝视着我凶狠的眼神，又为我拭去额头沁出的汗双眸。
我极其极其鄙视的看着他，他却冲我弯起唇角，点着我的鼻尖柔声道，“我不会走。其一，你是个笨蛋，你根本不懂如何照顾自己，你需要我。”
老子才不笨！！鬼需要你！！我剜他一眼，以表情告诉他，他是在说自作多情的废话！
他完全无视我的目光，还将脸颊轻轻贴在了我的脸上，潋滟的碧绿里一片痴缠缱绻，凝视着我轻声吐气道，“其二，我是个傻子，我无法活在没有你的人世，我需要你……”他的声音若天籁，若潺潺溪流，如此轻缓动情的流淌在我耳际，“所以，我不会走。再不会走。若你以死相逼，我们便一起去往那地狱，如此也好。”
许多，他似乎才想起了自己点了我哑穴，我无法响应，又为我解开。
“自作多情！！”有了发言权后，我马上不屑的冷哼，“老子根本不需要你！！要死自己死，别拉着老子！！”
“是，是我需要你需要我。”他一声轻笑，将脑袋蹭入了我颈间，声声撒娇般的呢喃着，“娘子……需要我吧……娘子……我好需要你需要我……”
“谁是你娘子？你能不能快滚？！你的公主还在等着你洞房花烛呢！！”我烦躁的吼道，实在讨厌他这副模样。装什么，恶心！！
“娘子，你听我说，”他急急抓住我的手，“我……”
“鬼才听你说！！”我猛地打断他的话，暴躁的接口道，“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肚子里的那孩子觉得歉疚？那就更可笑了！我与月哥哥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关怀了？！是我自己不慎，没有保护好他，不过想也知道月哥哥不会怪我的，你在这里起个什么劲？为我与月哥哥的孩子哭丧么？真是搞笑！！”一口气说完，我的呼吸都不稳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半晌，猛地攥住我的手腕，一声厉喝，“胡说！那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我鄙夷的看着他，冷笑，“我胡说？哈，我还真巴不得那是你孩子！然后让你一辈子都内疚自责！死也死得不安心！！不过老天太偏爱你了，他是月哥哥的孩子，我还不至于让孩子乱认父亲。”
“你胡说……”他紧捏着我的手腕，苍白微颤的唇愈发显得透明。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看穿什么般，“那是我的孩子……我的……”
“这孩子即使胎死腹中，也是有父亲的，轮不到你乱认。”我笑的冰冷而尖刻，随即又满不在乎道，“孩子没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跟月哥哥以后生他个十个八个……”
“你看看你自己如今这模样！”他蓦然吼道，阴郁而凄厉的眼神狠盯着我，“那个废物根本不能保护你！！就算孩子是他的又如何？他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了周全，你要他作甚？！！”
“哈哈哈哈……”我突然大笑了起来，真的，太好笑了，为什么我觉得他说的话那么喜感呢。
我笑的泪花都被逼出来了，无视他发黑的脸，笑着道，“是，就你有能耐，全天下男人就你行，就你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哈哈哈……那啥，你可以滚了，陪你的公主去……哈哈，告诉她你是多么厉害的男人！我跟月哥哥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的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怒极反笑，甩开我的手，柔声道，“是呀，瑾尧还在新房里等我呢，我这就去。”说完，他转身掠出门外。
“走！”一声低沉的命令，似有无数道风声卷过，一切在刹那间宁静了。
我靠在床架上，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倒是那被逼出的泪却淌的越来越凶……我紧紧攥着床单，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抽痛的喉咙哭出来。
良久，良久。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我却连看都不愿意抬头去看。
“好些了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关切又带着疲惫，或许还有很多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吧。
“没什么，我很好的。”我转头看向他，笑笑。
是的，我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了。
黑夜沉沉，微弱的烛光中，我看不太清月哥哥的表情。
他朝我走近，走到床边顿住步，低声道，“待伤养好了，我便带你离开。”
“好。”我点头，又道，“我们现在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这个房间里仿佛四处都斥满楚涟碧的味道，让我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他将我抱起，为我披上外衣，搭上披肩，动作利落而轻缓。
“晓儿，我很想将你带去幻月宫。”他突然又道，“那里只有桃花流水、夜雾晨曦，比这繁杂的尘世美得多，也净的多。”
“可你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不是么？”我笑着道，“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吧，好不好？现在就让我陪着你吧，一个人去再美的仙境也会闷的。”
“嗯。”他抱着我离开了客栈。
夜晚的冷风吹来。不知是因为身上裹着的衣物，还是因为窝在月哥哥肩头，竟也好似不那么冷了。
不多时，小钰钰突然出现，来到我们身前。他紧张的看着我，手似乎要触上我的脸，又蓦然弹开。
“晓儿……”他欲语还休，面露痛苦之色。
“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我给他一个安抚的笑。
“你先照看晓儿，我要回那里一趟。”月哥哥突然对小钰钰道。
“可是那儿已经……”
“我知道，但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说着，他似乎要将我递给小钰钰。我马上紧紧揽住他的脖颈，急道，“月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也去我也去！！”
“我只是……”“我不管！我也去我也去！！”我不由分说的连连道。
“好吧。”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们一道去。”他转而看向齐钰，“那么，你呢？”
我这才发现小钰钰的脸色低沉到不行，但发现我们在看他后，又马上打起了精神，挂起淡淡的表情应道，“我也一道前往吧。”
当月哥哥抱着我来到幻月宫的临时驻地，我才终于明白他们刚才口中所说的已经是什么已经……
已经血流成河……
已经遍地横尸……
已经如同地狱……
四处都是肆意流淌的鲜血，死状各异的白衣女子……
纯白的白衣上，浓烈的殷红，如此刺目……
空气中斥满的腥味让人想吐……
这些人都是我所认识的，有仅限于几面之缘的，也有说过话的，还有过过招的，更有天天陪着我，保护着我的……
这段日子以来，是这一张张熟悉脸孔与我一起混过消遣的时光……
月哥哥将我放到小钰钰手中，缓缓走上前，蹲到一名侍女身侧，伸出手，轻轻的将她大睁的双目阖上，随即，又走向另一具尸体，重复相同的动作。
他的表情冷沉而肃穆，没有眼泪，没有痛哭，却比那种直白的宣泄更让人不忍目视。
小钰钰将我抱至院中，鼻息间的血腥气还是挥之不去。
抬起头望天，黑幕沉沉，如同盼不到希望的永夜。
我实在看不懂这一切的杀戮是为何，我只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命如蝼蚁的时代，我无法融入。
接二连三的血腥，让我几近麻木，却又更厌恶了。
突然间好想回到自己的世界，一个虽然没有洁净的大气层，但大家都可以正常活着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月哥哥走了出来，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先走吧。”他低声道。
“想走？”月哥哥的话刚落音，又一道极其诡异的冷笑声在半空响起。
霎时，土地迸裂，黑土翻飞，无数黑衣人竟倏地由地底钻出来，包围在我们四周！！
“哟哟，东洋鬼子来了呀？搞埋伏也不用真把自己埋到地底啊！”他们的出场造型惊艳了我，让我难得还有心情调侃一句。
我由齐钰身上跳下，稳住身子，自己站好。这样看起来我方有三个正的，而不是两个正的加一个负的，好歹挽回了些精神面貌。
话说，都这时候了，月哥哥身旁应该会潜伏着暗卫吧？
我抱拳，冲他们笑道，“各位的遁地术，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小生委实佩服啊！”
“哼！”为首的人趾高气扬的一笑。
“可否让小生见识下各位大侠怎么钻进地底？”我特崇拜的看着他，“如此即使下了黄泉，也算不枉此生啊。”
“你算什么东西！”那人一声冷哼。
“小生当然不算什么东西，阁下才算是个东西。”我故作奉承的笑，“小生乃人也。”
那人脸色蓦然一变，正要发怒，天空突然爆开火光。顷刻间，更多人来势汹汹的涌入院内，围住了那些黑衣人。看样子是救兵来了。
不过，那领头人却是淡定的一笑，“我们埋伏在此已久，要抢幻月宫的东西，不好好准备一番，怎有把握？”话刚落音，随着他一个招手，更多人头冒了出来，整个墙头都变得黑压压的。
“埋伏已久？一直埋在土中么？请问你们怎么呼吸？”我很没气氛的问了句，因为我真的很好奇。虽然目前这夹心饼干的局势很不乐观……
“当然不是一……我呸！告诉你小子作甚！”他突然啐一口唾沫，目露凶光。
“既然知道是打幻月宫的主意，就要做好送死的准备。”一旁的月哥哥冷笑道，眼里已透出冷酷嗜血的光。
他转头看向我，对小钰钰低声吩咐道，“齐钰，你莫恋战，趁机速带晓儿离去。”
“月大哥……”他面露难色。
“我自不会出事。记住我的话，定要保全自己和晓儿。”他沉声道，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我什么都没说，手无缚鸡之力还身受重伤的我，在这种时刻还有什么发言权呢，他们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听从好了。只愿大家都能没事。
哎，身在乱世却不会武功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潮水般的声浪倾覆而来，刀刃之光再度在眼前亮起。小钰钰想抱起我，被我拒绝了，“放心，我走的动的。”为了使他有充分的自由应敌，我只跟他手牵手。
他面露无奈，握住了我的手，边敌边撤，对方的重心显然都在攻击月哥哥，我们这边不是很吃紧。小钰钰对敌，而我的视线则在搜寻便以离去的最佳道路。
可这混乱的局面毕竟很不好应付，我能感觉出这一路追杀的人来自不同的出处，但却有一个共同特点，很强！绝非一般的武林之流，起码比我在武林大会上见的很多帮派都强得多！
我的步伐越来越艰难，但为了不给小钰钰造成太大负担，我自己也在努力闪避着每一个试图向我袭来的攻击，可体力却撑不住了，似乎下一刻就会突然倒下般。
幽黑发蓝的夜幕，只有疏落的星光。
蓦然，半空中飘下殷红的叶子……
一片片红叶，纷纷扬扬，飞舞散落，竟犹如漫天拢下的巨网。
前一刻还厮杀的难分难解、声浪震天的人群，仿佛在顷刻间萎顿了。
夜空下，漫天飘飞的红叶，连血腥的画面都被映衬出别样的美丽……
齐钰脸色一变，猛地将我的口鼻紧紧捂住。我由呆愣中回过神，发现人群里竟有不少忍突然倒下，口中鲜血怒吐，还有人痛苦的翻滚，自封穴道……
“有毒气……”“屏住呼吸……”武器纷纷坠地，大家都在艰难的与这突至的夺命红叶斗争。
“幻月宫的东西，我绝杀门要了。”半空突然传来霸道而清冽的声音，众人面露惊恐的抬头看去。道道红绸如灵蛇般穿梭在红叶中，无数黑衣人飞身而下，动作之迅捷宛如幻影，霎时，大批伪东洋鬼子倒下了。
悠然站在瓦片上的楚涟碧，一身绝艳红衣，目光俯视而下，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他唇角微扬，笑意却未染上眼底，妖娆而又凛冽，指间把玩着一支精巧碧绿的笛子。这么看去，他就仿佛是由天降下、与月相邻，如墨青丝被风吹起，在夜空中缠绵翩跹。
“谁人再抢，便是夺我绝杀门之物。”他眼神一转，冷光森然，唇角扬起危险的弧度，“那么，恭候绝杀令吧。”银色的月光披覆在他身上，度出惊心动魄的华泽！
为什么他并非最初那般绝世容貌，只是最普通的易容，看起来却也如此惊艳……
呵，那又如何？此时皮相有何意义？无论他多么美艳绝伦，我也再不会与他有任何牵连！！
“没想到绝杀门也会对那东西有兴趣……”“这场戏有的好看了……”剩余的伪东洋鬼子们拖着或死或伤的同伴，强撑着底气啰嗦道。
“砰！”“砰！”“砰！”几声巨响，巨大的烟雾腾起，弥漫了视线。
再睁开眼，他们已经消失不见。
而我这边，已经快被小钰钰憋得歇菜了……
断气之前，我猛地拉开他的手，大大喘息了几口。这不喘不要紧，一喘顿时浑身也发软了，五脏六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侵入。
一抹红影飞速窜来，小钰钰被一掌拍开，快要倒地的我被他接住。他迅速将一粒药丸塞入我口中。
呼吸平稳后，我环顾四周，除了少部分依然屹立，大部分都非死即伤了。用毒这手段也太恶劣了吧！
月哥哥在与我目光对视后，救助那些中毒的人去了。
我收回目光，冷冷的撇楚涟碧一眼，想推开他站起身，“滚开！！”
“为夫怎么能滚呢？为夫说了，再不会离开娘子。”他抱住我不放，手指缠上我的发丝，笑盈盈道。
“少在这里恶心人！”我白他一眼，斥道，“真他妈不要脸！！给我滚！！”
“哎呀，被娘子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嬉皮笑脸的柔声道。
我却越来越上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推他，“滚蛋！！这里没你的娘子！！”
“好了好了，娘子，莫气了，气坏了身子为夫得多心疼啊。”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就在这时，我无意的目光却扫到另一侧的某个身影，眼神泛冷，带着阵阵阴寒。
什么东西？！！几乎是条件反射，我猛地翻过身，推开楚涟碧，一股尖锐的剧痛却突然由脊梁漫开，我腿一软，跌倒在楚涟碧的臂弯中。
他的手一僵，宛如雷电般的目光猛地向另一方射去，惊觉他身上漫出的杀气，我顿时抓住了他的手。
“晓儿……”另一边传来月哥哥意外的惊呼。
小钰钰满脸难以置信，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猛地，他一声尖锐的厉嚎，“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护着他——？！！！”
他挥剑冲上前，浑身杀气腾腾，目光凶狠，脸色扭曲，“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他！为我齐家无数条人命报仇！！”
“齐钰！冷静！”月哥哥飞身拦住了他，“晓儿现在很危险，楚涟碧是大夫！”
我想说什么，可我的视线已经逐渐变得模糊……
“娘子，没事的……为夫会救你……一定没事的……”耳边响起楚涟碧微颤的声音，他将我放在地上，同样发抖的手触上我身上的穴位。
可小钰钰这暗器，怕是精心准备以夺仇家性命的，本来我体力就已不支，此刻一股异样感迅速蔓延全身，我感觉自己体内已经溃烂了般……
“晓儿……”“娘子……”“晓儿……”耳边传来一声声叫唤，体内是一股股不停流窜的真气，可似乎还是抵挡不住快速穿骨透心的毒。
我有感觉，这次怕是避免不过了，可他们还在固执的不停在我身上拍拍打打，让我死都不能死的痛快……
此时，我倒不是很悲伤，却有种解脱的感觉。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啊……
只是想想这死因我有些懊恼，凭什么啊！！他老婆害死我儿子，我又因他告别这个世界，真他妈便宜了那对狗那女双宿双栖，什么玩意啊！
我怎么死的这么窝囊！！我他妈脑子被驴给踢了！！
在呼吸越渐微弱之时，脸上有阵阵湿润……
怎么，下雨了么？
可我的眼已经看不到……只耳边依稀传来很嘈杂的声音……
但我也已听不清了……
是风声还是人声？
这一刻，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在脑中浮光掠影般过去……
原来那酸甜苦辣，我种种都尝了个遍……
“挺好……其实……我没有……白来……挺……”没挺过去，我活跃的意识戛然而止。
黑暗……
茫茫然的黑暗……
我的身体似乎在不停的下坠……又似乎在飘忽……
渐渐的，眼前的一切清明起来。
依然是黑夜，有淡淡的星光。
尸体遍布的院子里，无数黑衣人站着。
正中央，一名红衣男子抱着个少女，他的手轻轻拍着少女的脸庞，“娘子，莫要贪睡……娘子……醒醒呀……看看为夫……”他的声音也轻轻的，却又柔如水，甜如蜜。
在少女一旁，还跪着名白衣男子，他呆呆的看着那少女，颤抖的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娘子……莫在睡了……娘子……”那红衣男子不停的轻唤着。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看清那个少女。
惨白发青的脸孔，在月光下更显青的可怕，唇角涌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他眉头紧蹙，似乎是带着痛苦睡去……
是真的睡去了么？
她好安静……安静的感觉不到丝毫气息……
她的模样好面熟……那是……
“娘子……娘子……睁开眼，看看为夫好不好……娘子……再贪睡，为夫要生气了……”那红衣男子不停的轻声软语，手掌反复的轻拍着她的脸颊，就如同叫唤自己赖床的妻子般。
“够了！！”另一边突然爆发出声音，哽咽的吼叫恍若平地惊雷，“晓儿已经死了，你还要扰她到何时？！”
“休得胡言！！”一声嘶哑的喝斥伴着巨石碎裂声轰然响起，红衣男子再度挥出一掌，大地轰鸣不止，那墙垣竟也在纷纷倒塌……
一片灰尘翻卷中，他突然又将那少女抱入怀中，捂住她的脑袋，满脸懊丧的低声软语，“哎呀，娘子，居然忘了你还在睡呢……”
他的手在她发丝上轻柔的抚了又抚，试图安抚受惊的宝贝般。
良久，四下再度安静。
“楚涟碧，你……”白衣男子刚开口，他扭头朝他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一笑，以压低的声音道，“我娘子还在睡呢，莫要吵着她了。”
他低下头，再度抚上少女的发丝，柔声道，“娘子，你怎如此贪睡呢……”他牵起红衣袖子，轻轻的擦向她唇角不停涌出的血迹，边擦边温柔的笑起，“娘子羞哦，睡觉竟还流口水呢……”
噗——我差点喷了，这人不是神经有问题吧？
意识到自己失态，我赶忙捂住嘴巴，可四下望了望，发现压根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他细致而认真的将他唇角的血迹一点点拭去后，低头轻轻点上她青紫的唇，妖娆的唇角牵起抹温柔的笑。
“娘子，乖，为夫带你回家去睡……”他将她横抱而起，脚步却有些踉跄，一步步走远……
那抹红衣就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的幻影……
那个人是……
脑海里好似晴空霹雳！！是我？！！
可在意识回转的瞬间，我的世界再度陷入了昏暗……
杂乱的哭声传入我耳中，好熟悉的声音……
这里是……我努力睁大双眼。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冰冷的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
病房么？
中央的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我好奇的向她走近，等等，为什么我的身体那么轻，貌似不是在走，而是在飘……
低下头一看，哎呀妈，我差点被自己吓的昏死过去！我怎么是悬浮在半空中？！
我的妈妈妈妈呀！！！！！
稳住气，我定睛看向床上的少女，她安静的养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氧气罩。
那是……是……我我我我我啊！！我的天！！
在病床旁哭的那位……我凑过去看，哎呀呀呀，我的妈妈呀！！
从她哭哭啼啼的哭诉自语中，我知道了躺在床上的我这会儿是植物人……
那是我的身体，而我……现在就是魂魄了？？
天哪——
赶快回归肉身吧，飘来荡去可不好玩！
尤其不能让我老妈担心啊！！
看电视上演的，是不是只要我扑到她身上就可以回归了？
冲啊——我高喊口号，猛地扑过去，当我正要压上那具苍白单薄的身体时，我的手臂上却突然发出巨大的白光，阻止了我的进一步行为。
我被白光托在空中，上下不得……囧
搞什么这是？我傻眼了。
我下！！一咬牙，想迫使自己猛然下坠，却又在即将接触之时，被那道变强的白光蓦然弹开。
身体被反弹到墙上，不过没觉得痛，飘飘忽忽的又站稳了，魂魄原来还有这点好。
嗯，为了回归自己体内，我一定要做出坚持不懈的努力！
我咬牙，做出冲刺动作，再度猛冲上前，而这次弹出的白光也比每一次的更加热烈——
眼前顿时混沌一片，我似乎被弹到了无际的黑洞中……
又一次如同临空坠地……
光芒涌入眼帘，我擦了擦眼，想将一切看的更清晰些……
奢华如宫殿的房内，梳妆台前，一名男子抱着一名女子。
那名男子……他……他……他是楚涟碧！！那女子不是小五吗？！
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死了！！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灵魂又被弹回到这里？
我不是回去自己的世界了么？
等等，他们那是搞什么……楚涟碧身着大红衣袍，不过这红衣与他往日所着的红衣有所不同，因为这是件新郎喜服，而他怀中所抱的小五也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
我走近了看，才发现他在替她画眉。
我愣愣的朝他们一步步走近……
他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沉醉，专注的细细描摹着她的眉。而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他怀里，发青的面容上被铺了层胭脂，竟也多了分姿色。只是，那鼻间分明没有丝毫气息，身体分明透出股死尸的气味。
他自己此时是那张绝艳无伦的脸庞，泪痣处勾勒出一朵靡丽绝美的殷红色曼陀罗，其中还点缀着耀眼至极的银丝，泛出妖娆的光芒。
“楚涟碧，你干嘛呢？折腾什么啊？！！”我想拉开他，却扑了个空，我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栽倒在地。
是啊，我只是魂魄了……靠靠！！
他画完眉，还仔细端详了番，唇角掀起满意的笑，柔声道，“我娘子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儿。”
放下眉笔，他又开始为她弄腮红，为他装点青紫的唇，表情温柔而甜蜜。当他怀中的身体已完全被装扮的如同睡着的新娘后，他开始在她眼角处勾勒同样的图案，如此的精细认真……
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终于，他将笔放下，鲜红的鸳鸯盖头覆在了小五头上，他轻笑着柔声道，“娘子的花容月貌，可不能叫他人看了去。”
他将她抱起身，往外走去。我茫然的跟在他们身后。
走到外面，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喜乐声声，热闹而欢快，盘旋在这一方的天空上。
半空中，红色花瓣雨旋舞飘飞，绵延千里。
长长的红毯扑在白玉地面上，一望无际。
他抱着她，踏着红毯一步步前进，唇角噙着那抹醉人的笑。
轻风吹过，卷起他大红的衣袍，那倾天倾地的绝美容颜，竟让人只觉不是身在人间。
可途中，我却听到厮杀的声音夹杂在喜乐中传来，还伴着声声厉嚎与惨叫。我忍不住游移过去看了究竟。
墙外竟是一片血腥的世界，打打杀杀间，声声议论飘入耳中。
“这魔头告之天下今日要在此成亲，该不会是骗局吧……”
“假不了，听说各大门派都会前来观礼……”
“此刻天下英雄汇聚，怕他作甚……”
“绝杀门的末日终于到了……”
他们叫嚣着，打杀着，如潮水般蜂拥而入。显然逼压而来的人太多了，这边的防守看起来却很弱。
该死的，这楚涟碧到底是想干什么？！！
忧心这边的局势，我又奔去了红毯，一路随之飘入通往的殿房。
入门就见雪白的墙上高悬着大红的喜字……
两支鸳鸯红烛，跳跃燃烧。
四处红绸飞舞，如梦似幻。
“一拜天地——”
楚涟碧站在大厅中央，抱着那尸体恭敬的对天地鞠躬行礼，眉宇间没有丝毫惯常所见的嚣张邪肆，满是虔诚与庄重。
这样有意思么？白痴啊你？！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让我真的很想骂死他！！
可我却又突然跑到了楚涟碧身边。
“二拜高堂——”
他抱着那尸体再度对天地行礼，而我站在他身侧随着他一同行礼。我这样的话，似乎他的行为看起来就不那么蠢了。是的，我只是不想他像个白痴一样罢了。
“夫妻对拜——”
他对怀中的尸体鞠躬，而我在对着他鞠躬。虽然只有我自己知道……
打杀叫喊声越来越逼近。礼刚成，蓦然，一群人蜂拥而至。大门外顿时成围堵之势，但没人敢贸贸然的闯进来，脸上皆有些畏惧之色。
楚涟碧转过身，顿时，我清楚的听到众人倒抽一口气。
“这魔头……是妖孽转世……”“妖孽转世……”“必然是妖……”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他浅浅的弯起唇角，妖娆一笑，“今日，我楚涟碧与萧晓结为夫妇，多谢诸位前来见证。”
我靠！！你都被包围了还磨叽个P！！
90、偷天换日
“无论今生来世，萧晓都乃我楚涟碧之妻。”他微笑道，神情高傲而霸道。
等等，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有些诡异……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一股特异的感觉由脊梁窜起，我不由自主四处环视，没看到任何异常，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在四周……
不多想了，我首先得阻止他们闯进来！！
心里主意一打，我迅速穿过人群跑出去，果然，大殿外入目皆是累累的尸体……
我现在是灵魂，而这些是刚没了灵魂的尸体，如果我上他们的身会怎样？会不会令他们死而复生？我是这么想的……
没空细瞅着挑选，我猛地扑到一具尸体上。
脑袋有些昏沉沉……恍恍惚惚的……
我睁开眼……蓝天，白云，半空还有红花飘坠……
当我站起身时，身体已经不再飘忽了，低头瞅自己一眼，胸口被剑刺出的窟窿里还在不停淌血，一摸脸，一把好扎人的胡渣……⊙﹏⊙b汗！我不会是上了一位大叔的身吧？
好惊悚……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我立马飞速往殿内冲去，边跑边喊，“不要冲动啊——千万不要冲动——”
各色武林人士顿时回过头，皆是目露震惊的看着我胸口淌血的窟窿，再看看我……然后纷纷自觉的让开了道。
我一路畅通无阻的冲到里面，在楚涟碧身前停下，他面无表情，余光都不睨我一眼，我堆起笑，拱拱手谄媚道，“给我点时间，就说几句话。”
为怕他突然在背后劈我一掌，我接着又拍了几句马屁，“祝楚大侠与楚夫人百年好合，美美满满哈！”
说完，我转头看向一众围在门前的武林人士，貌似到现在还只有我一个人踏入殿内，其他都只是站在殿外满脸义愤填膺。
“燕师兄，你居然称那魔头为大侠？！”已经有人讨伐我了。
我抬高调子，力作亲和的笑道，“各位，今日是楚大侠大喜的日子，打打杀杀多不好，是吧？不如我们坐下来？就当是聚会，痛快的喝人家喜酒嘛！如此不是更好么？”啧，这嘎嘎粗的声音让人好生不适应啊。
“叛徒！！”
“武林败类！！”
伴随着两声更加嘎嘎粗的斥骂，一把大刀横飞而来——
吓，我双目一瞪，惶然后退，却还是没避过去，大刀直直刺穿我的身体，我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砰！”的一声，身体倒地。
我的灵魂飘出来了。
“杀了魔头——”“杀了他——”“为天下除害——”那群人作势就要蜂拥而入。
我瞬间再度扑到那尸体身上，鲤鱼打挺，弹起身，大吼，“站住！！！”
……寂静。
前一刻喊打喊杀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人都安静了……
还有不少人正要跨入的一只脚僵在空中悬着……
他们眼睛快要脱窗，下巴快要脱臼，脸皮几近扭曲的呆呆的看着我。
“真是……”眼见他们停住了，我微微松了口气。我跑到楚涟碧身前，再度象征性的拱拱手，“祝楚大侠与楚夫人百年好合，美美满满哈！我就说几句话！”随即，屁颠屁颠的转身上前，直面那群惊愣的人，胸膛上插着的那柄大刀貌似还在一晃一晃的。
正要开口，看到自己身上的刀，我就郁闷了，忍不住数落道，“我说你们懂不懂礼貌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动刀动枪的！想让我死不瞑目是不？这刀是哪个挫人飞出来的？”
我伸出手，抓起那飘啊飘的刀穗，鄙夷道，“你这品位也太他妈的俗了！大刀上吊着红领巾，山贼呢你？上这打劫来的啊？不是我说你们，啊，人家大喜的日子乖乖的混吃混喝不就得了……”
“杀了妖魔！！”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句，顿时又有两把飞箭朝我射来——
“靠……”我数落的正起劲，后知后觉，又一次光荣的被箭穿心了……
魂魄郁闷的飘出。
“这妖魔与那妖孽是一伙儿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妖魔鬼怪作祟！！”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人群里人声鼎沸，不停有人在狂喊，但就是没人率先冲进来。
楚涟碧貌似看也没看他们，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具尸体。
不知道是谁恶意的在人群中推动了一把，前面一排的人有些踉跄的踏入了殿内。
不好，局面会失控……
我瞬间三度扑入那具尸体里，一个鲤鱼打挺，利索的弹起，大喝，“站住！！！”
他们不止站住了，还瞬间连退好几步，表情完全如见到鬼般看着我。
一看自己胸前，一把刀两把箭，中间还有一个大窟窿，多像一把别致的三叉戟，啧！没空多欣赏，我再度跑到楚涟碧身前，拱拱手谄媚道，“百年好合，美美满满哈！俺就再说几句话！”
转身面对那群彻底被吓傻的人，我走上前，清清嗓子，开口，“在人家婚礼上砸场子可是要不得的，咱别做这种……”我的嘴型半开着，可接下来的话已经忘了说了，因为我清楚的看到无数把利器朝我飞来，眼前一片眼花缭乱，多的快的我都看不清了……
又是“砰”的一声，我仰面躺地了。
这次摔的比前几次都重，因为身上负荷的武器实在太多……
灵魂飘出来后，我看了看那具尸体，有飞刀，有利剑，有铁球，有锯齿片，还有大铁轮……于是，我在犹豫着，还要不要进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些人手快的扔完武器后，瞬间反射般后退了几步，全都惊惶的看着这具倒地的尸体，就连楚涟碧也看过来了……
为了起最后的威慑作用，我决定了，钻进去！！
再次睁开眼时，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崇高的自豪感。MD，老子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不死之身无敌超人吗，哇哈哈哈哈！我再度鲤鱼打挺，可刚挺起腰，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摩擦声，接着又是一声，然后，我彻底瘫在了地上……
MMD……武器太重了，挺不起来……老子骨折了！！……(>_<)……
腰间痛的不行，我忍不了了，哆嗦着伸手握住身上的剑，大喊，“这次老子自己死！！”说完，我猛地将剑深入扎下！
终于又死了……
我逃也般的离开了那具已经挫翻的尸体。
对了，既然这样，我能不能再回到小五身上呢？大脑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视线转移到了楚涟碧怀中的尸体上。
啊啊——小五啊——我来了——！！
可就在我冲上前的同时，无数武林人士像是瞬间清醒了般，蜂拥而入，我穿过一个个身体，那抹红影却早已不知飘往何方……
蓦然，无数细密的银针由梁上射下！
不对，还有柱子间，瓦片上……闪耀着刺目银光的毒针竟如一张天罗地网，四面八方齐射而来！！
大厅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人连挣扎都来不及，一个接一个倒下……
偌大的殿堂，在顷刻间成了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楚涟碧他……他故意的……
好狠的人啊！！
在阵阵哀嚎声中，我都忘了自己是灵魂，已经没有生命，竟也狼狈的扑倒在地想躲闪。
不知过了多久，银针终于停止了。
我惶惶然站起，大殿内安静的毫无声息……
这里没有血流成河，只有尸积如山……
我穿过那些尸体，走到殿外，远处，一扇敞开的大门正阖上，无数黑衣人由四面八方涌出来。侥幸没有进入殿内和新赶来的那些武林人士如同瓮中之鳖般抵抗作战。
对面高耸的屋檐上，楚涟碧一身红衣猎猎飞扬，睥睨下方血染的战场，唇角挂着如此冷酷的笑，那碧绿的眸中是可怕的疯狂的残忍！
“楚涟碧，你这个混蛋！！不要再造杀孽了——！！！”我对他大声喊道，可是他听不到我说的话。
对了，我要上身，我要快点上小五的身！我必须阻止他！！
冲到那座殿下，我发现自己不会轻功。
啊，鬼魂是不是能有点特异功能呢？貌似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于是，我原地站定，双手合十，心里不停默念：飞！飞！飞！我要飞！！
身体飘飘忽忽，好像快要飘起来了……
哇！飞了！我真的可以飞了！！
我欣喜的睁开眼一看，喜悦顿时幻灭……
靠，原来是我悬浮的身体带来的错觉！
什么玩意啊！都做鬼了，怎么也没点特殊待遇！真让人不爽！
无奈，我只有抱着柱子往上攀爬。好吧，好歹身子轻的感觉不到重要，爬起来轻松多了，我边爬边关注上面的形势。
楚涟碧已将小五放下，单手揽着，他一只手掀开小五的红盖头，顿时，鸳鸯喜帕飘飞在空中。
他的唇一张一合，喃喃说着什么，我没听太清楚，随即他又吻上了小五的唇。
他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一只手抚着她的后颈，唇舌辗转相贴，他的发、她的发，在半空中纠结缠绵，大红的衣袍也随着风蹁跹在一起……
这副画面……如果不去想那个女的是死人，其实还是很唯美的……
但是，如果一去想，那是具尸体，就会让人抖上好几抖，浑身直发冷！
好吧，你爱吻就吻吧，继续吻，千万不要停，更不要再突然跑开……我忍住寒意，再接再厉，一顿飞速前进，终于，成功的站在了屋顶上。
明明知道他是看不见我的，我却像做贼般亦步亦趋小心的前进，生怕扰乱了他们。
话说，如果我这时候进了小五的身体，使她醒过来了，楚涟碧会不会很得意？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的吻把我给唤醒的？
咦，好狗血哟！我哆嗦了下。
不管了，小五，我来了——
身体一纵，扑上去——
……眼前一抹影子风般掠过，啊啊啊——
我拉不回自己过度倾斜的身体，扑倒在瓦片上！
“该死的楚涟碧！！我恨你啊啊啊啊————”我愤恨的捶着瓦，气恼至极的大喊。
翻个身起来，发现他已跃至人群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剑，利剑挥舞间，无数人血溅三尺……
他将小五的尸体抱在怀中，持剑一路狂杀，碧眸染上殷红，所过之处，尸骨累累，血流成河……
魔鬼……这个魔鬼……
我一点要快点阻止他！！
我猛地由屋顶跳下，反正也摔不死，我可没心情再慢慢爬下。谁知正要落地时，一个人刚巧死在正下方，于是我再度还魂了。
我当即站起身，放声高喊，“混蛋妖孽——萧晓讨厌你杀人——！！！”
他的身形当即顿住！
缓缓的，背脊有些僵硬的回转过身……
但我还来不及看到他转身后的表情，再度倒下了……
妈的，谁偷袭老子啊！！(╰_╯)#
魂魄再度飘飘忽忽的出来了……
楚涟碧的目光有些茫然的四下环顾。在他恍惚的间隙，已有不少人朝他扑去，但他四周很快聚起了护着他的黑衣人。
刀光剑影间，他却痴呆了，似乎丝毫没有发觉屡屡逼近的危机，茫然的眼神夹带着慌乱和焦急，四处看去。
好，这次我吸取教训了，马上就往他那方向冲去。
一定要成功上身！上，上，上啊——
可就在我飞扑上前时，一股不良的预感窜上脊背，我看到他唇角牵起抹颓然落寞的苦笑，完了，该不会又毛躁的想动了吧……
靠啊啊！！又一次，我扑到了地面上，只听得远方飘来越渐远去的声音，“放他们走。”
四下黑衣人遽然退开，大门被打开。
死死伤伤的武林人士大多仓惶离去，经过这场血流成河，再也无人恋战。
红花顺着鲜血汇成的溪流缓缓流淌，四处绵延……
这到底是婚礼现场，还是修罗地狱……
当我郁闷至极的爬起身时，那抹身影早已没了踪迹。人呢？
目光到处搜寻，竟无意间看到远处有着冲天的火光。
我心里莫名一紧，急忙飞奔而去。
宫殿后方。
熏天的火光，大火熊熊燃烧。
那抹比跳跃的火焰更浓烈的红色身影抱着怀中的尸体正一步步朝火中走去。
“楚涟碧——”我大叫着冲上前，却再度扑了个空。
该死的！我完全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还有……为什么我刚刚似乎穿透了小五的身体？
刚靠近火焰，一股巨大的热量将我弹回，整个人像是要烤化般难受。为什么，我明明是灵魂了，为什么会怕火呢……
“娘子，为夫陪你一起睡……”他轻轻的笑着，脸上一片温柔从容之色，往大火中迈入，火焰已经吞噬他的衣角，在他身上迅速窜起火苗。
该死的！！疯子！！疯子！！站住啊！！我几近绝望的看他抱着她朝张牙舞爪的烈火中走进……
蓦然，一道白光闪过，快如迅雷，横劈而来，火顿时被剑气扑灭，空地上黑烟腾起。
是月哥哥！另一端飞身而来的白衣男子让我如获大赦！
天哪！还好月哥哥来了！！
“楚涟碧，你死可以，不要拖着晓儿！”他喝道，伸手就要去抢他手中的尸体。
楚涟碧瞬间掠开，冷笑，“我娘子岂是你那脏手能碰的！”
顷刻间，两人竟在这后院打起来了……
“你放开她！我有办法救她！”月哥哥边打边喝斥道，“楚涟碧，你若不想她成为腐烂的尸骨，就把她交出来！！”
是啊，是啊，快点把那身体给月哥哥吧！我的精神顿时也来了。
楚涟碧却是满脸嘲讽和不信，“你们就是妄图我与娘子分开，休想！！”
“楚涟碧，江湖皆知幻月宫通玄学，你难道不知么？！”
又是一声冷喝，楚涟碧停住了步。他愣在原地，表情将信将疑，也可以说是难以置信但又隐隐满是希翼的看着他，自语般喃喃道，“真的可以么……”
“可以！”月哥哥笃定道。
他由楚涟碧手中接过小五的身体，楚涟碧依然呆愣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走远，楚涟碧才恍然回神，追上前，欲要抢下小五，斥道，“你要带我娘子去哪里？”
“去能救她的地方！”他避开他，直接凌空掠起。楚涟碧随即跟上。
可是，我不会轻功的……
于是，我艰难的追在那两个轻功超然的人身后跑啊跑。还好，我的身体很轻，跑起来就像是在飘……
……
月哥哥将小五的身体带入一间密室内，楚涟碧被他勒令在外等待，我在石室的门关上前，也随之溜了进去。
他将尸体放到室内的一张石床上，手中拿着个什么东西触上她的额头，开口道，“齐钰，快！”
他突然的叫唤把我吓了一跳，四处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小钰钰竟靠在某个角落处，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发丝凌乱，整个人像是虚脱了般……
听到叫唤声，他走上前，站在小五身体的另一端。
奇怪，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他刺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的血滴在她的额头处，月哥哥口中不停的默念着什么……
突然间，那里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力量在流窜，手腕间也发出了光芒……
有种什么被抽离的感觉……
莫非，我可以还魂了？
我主动朝那具尸体走进，可就在近在咫尺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蓦然弹回！！
我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接下来看到的一幕……
那个身体……她……竟然张开眼了？！！！
我……我明明还在这里呀！！
她是谁？！！
我惊疑的看着那个人，而她也目光惊疑的看向四周。
她的眼神很混沌，但只是片刻，马上变得清明，她倏地坐起身，“这是哪里？”目光一片冷沉。
她似乎习惯性的摸向腰间，发现什么都没有后，视线扫到了一侧的小钰钰。
下一刻，她竟猛然将小钰钰随身佩戴的剑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上他的喉咙，冷声道，“说！这是哪里？！”那目光如此冰冷阴沉。
“绝杀门晓暮二使，暗杀流，晓擅轻功，暮擅用毒，被派入皇宫行刺太子。”月哥哥的声音突然由后方响起。
那个人回过头，满脸戒备的打量月哥哥，紧抿的唇一言不发。或许是感觉到了压迫性，她手中的刀刃又往小钰钰的咽喉更逼近一步，眼光一片凶狠，“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我紧张的看向小钰钰，他惨白的脸上却突然扬起抹诡异的笑，“好，杀了我吧。”
“晓，我不会伤害你。”月哥哥走近一步，脸上挂起抹淡淡的笑，虽然很淡，却莫名的能让人安心，他的声音也很柔和，“你忘记了一些事，我来帮你想起。”
靠！干啥对她这么温柔？
月哥哥，你要搞清楚，那是冒牌货啊啊啊啊——！！！
他朝小钰钰使了个眼色，道，“齐钰，你先出去，我与晓单独谈谈。”他在瞬间出手，拉过了小五的手，两人的实力简直没有对比性。
小钰钰悲怆的看着她，步伐踉跄，终是没有言语的奔出了室外。
石室被推开，随即却是楚涟碧如风般席卷而入，“娘子……娘子……”他的声音激动的都在颤抖。
他瞬间来到小五身前，捧起她的脸庞，眼眶里水光盈动，颤抖的双唇只反复的呢喃着，“娘子……娘子……娘子……”
小五的瞳孔蓦然放大，如同见到鬼般！是的，我分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惊恐！
她的神情明明是很想避开他，可她的身子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不敢动。
楚涟碧猛地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搂着！
那一刻，她眼里的恐惧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微张的唇颤抖着吐出无声的两个字，“门……主……”
我在刹那间好像有些了解了……
她……才是正牌货！！
她是真正的小五！！
“楚涟碧，晓儿刚醒，内息尚未调匀，你如此很可能导致她过度受惊，魂飞魄散。”月哥哥冷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楚涟碧瞬间松开手，怔怔的僵在原地，他紧张的看着小五，表情就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孩般，“娘子……娘子你没事吧？为夫可有吓到你？”
她慌乱的闪躲着他的目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畏惧，微颤的双唇一言不发，我甚至看到她紧紧攥拳的手都在抖……
“楚涟碧，你先出去。”月哥哥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娘子如今已好，你可以滚了！”他同样冷声回应。
“是么？须臾她若魂飞魄散，莫再求我！”月哥哥一声冷哼。
“你什么意思？”楚涟碧脸上的神色顿时变了。
“出去！”
楚涟碧冷冽的眼神与月哥哥对峙片刻后，转过了头，看向小五，柔声道，“娘子，为夫去外面候着你，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他的眼神若有所指的瞟向月天心，“为夫立即就来替你收拾他！”
说完，他竟又抱住那个小五，满脸依依不舍的蹭着她的发丝，撒娇般道，“娘子……娘子……为夫一时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可如何是好……娘子……”
你这个神经病！！白痴！！花痴！！
你没发现人家在你怀里抖个不停吗？抱抱抱，就知道抱！！你个白痴！！
我真恨不得劈死他！！MD，那一脸的花痴相！！
“楚涟碧，出去！”那边月哥哥的声音越加不耐烦了。
他抬起头横他一眼，转而又看向小五，亲上她的唇，“娘子，为夫先离去了。”
小五那张原本还算正常抹了腮红的脸，至此算是跟齐钰一样彻底惨白了……
楚涟碧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依稀感觉到那个小五重重松了口气，表情如同由鬼门关走一趟回来般。
月哥哥走到她身前，伸手扶上她的肩，低声道，“无需畏惧楚涟碧，他不会再伤害你。”
她惊疑的看他一眼，眼神再度变为冷沉，猛地后退一步，“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保护你的人。”他应道，唇角又是一抹浅笑，“我需得告诉你一件事，在你昏迷期间，有另一个人以你的身份出现，并且成为楚涟碧的妻。你若不想他伤害你，便继续扮演这个角色。如若不然，或许我也无法阻止他发疯的行为。”
她脸色一震，没有做声。
他又道，“晓，你是聪明人。你足以掌控他，让他成为最有用的棋子，而非置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恍如一道闷雷狠狠劈下！！
我蓦然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月哥哥……
这是我的月哥哥吗？
他是什么意思？
他……他分明就是故意把这个身体的原灵魂召回来的！！
“晓，你记住……”我蓦然捂住耳朵，不再听他接下去对她的话，逃也般的奔出了室外。
一路飞奔，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我颓然坐在台阶上，下方是还未清理的具具尸体……
我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彻底死了好……
这样算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低下头，无意间注意到手腕上的那个玉环……它还在……
是它！是它挡住了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蓦然间想起，月哥哥说过，它会将我的灵魂留在这个时空……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个时代？！！我要回去！！回去啊——！！”
我朝天大喊，天也不理我。
我不是这个时空的灵魂，所以连地狱都不要我……
可我却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我没有身体，没有依托……
是的，我就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缕游魂……
“月天心——你这个混蛋！！我恨你！！你既然把我留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让我做个孤魂野鬼！！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你让我有家回不了，我恨你恨你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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