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唔……嗯……」
黑暗的室内,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轻……轻点……啊啊啊……」
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呻吟,夹杂着兽性的低吼。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啊啊啊!」
男人似乎已经无法忍受,眉头紧皱,张开嘴开始胡乱喊叫,却只赢得对方一下比一下更重更快的攻击。
久久,好不容易才被容许再度进入睡眠的箫和,被警车及救护车交互的鸣笛声给再次吵醒。
睁开眼睛,室内仍旧一片黑暗。外面警车的鸣笛声更加清晰。
「怎么了?」迷迷糊糊的,箫和沙哑着嗓子问道。刚醒来口有点干。
回答他的是身后人充满索求意味的揉摸。
你有完没完?我就说睡得好好的怎么会做噩梦,原来又是你小子!「别摸了……外面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了?」箫和推小炎,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做,他只想喝水,喝完睡觉。
「嗷!」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咆哮,被推开的炎颛怒了,一口咬上箫和的脖子。
被咬紧脖子的箫和惨叫一声,心如擂鼓般响起。我靠!你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子不想做!自己打手枪去!」箫和脾气上来,也不管要害还在别人嘴里,抬膝就顶。
遭到反抗的小炎更加愤怒,抬起上半身,骑在箫和身上,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你他妈的!老子说不想做,你还敢打老子!你当真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我跟你拼了!」
两人打成一团。可惜,实力相差太远,缠斗不到三十秒,就变成一边倒。
被压制、被制服、被比自己小了一大截的小鬼死按在床上揍屁股的箫老大,又羞又气,气得大叫大骂。可是有什么用?没多少肉的屁股上挨了四、五个巴掌后,骂声就变成了讨饶声。
萧老大被干得一边哭一边骂,他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混蛋!半夜发情不让人睡觉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连拒绝的权力也没有?
第二天,不管箫和的脸有多黑、屁股有多疼,日子还是照常地过。只不过一向安静的大楼,今天却到处充满了窃窃私语,大楼外面也有些看上去就像记者的人在晃荡。
下雪了。
箫和趴在阳台上朝下看,猜想应该跟他们楼下那户有关才对,警察一直在那家进出。
徐岩飞站在落地窗前,陷入沉默。据醒来后报案的小保姆所说,凶手是用钥匙从大门进来的。那么这扇窗户是谁打碎的?
玻璃掉在内室,表示这扇落地窗被人从外面打碎的可能性,占到九成以上,可如果凶手是从大门进来的话,他又何必再特意打碎与阳台相连的落地窗?
如果这里是三楼以下,那么他可以理解为凶手想要故布疑阵、扰乱刑警视线,故意打破阳台的落地窗,造成从阳台强行入室的痕迹,好掩盖他持有屋主大门钥匙的事实。
但问题是这里可是十一楼!如果凶手连这点都没想到,那也未免太笨了点。
最奇特的是,凶手怎么会昏倒在犯罪现场?
徐岩飞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落地窗破碎口的边缘。多么匀称的裂纹,多么完美的力道,恰恰就在扣锁边碎了一个圆洞。这可是特别加厚的双层中空钢化玻璃啊!
对方用了什么样的工具?为什么深夜中没有人听到敲打玻璃的声音?按理说钢化玻璃不可能一下就被敲碎,就算有特殊工具,也总会发出一点声音。
看来,有必要好好询问一下附近住户,问他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头,嫌疑人在医院醒过来了。你看?」一名便衣刑警握着手机走近徐岩飞,低声道。
徐岩飞抬起头,「好,我马上就过去。对了,小李,你让人仔细问问上上下下的住户,看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
「好的。不过,头,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挨家挨户问情况?」小李抓头道。
徐岩飞白了下属一眼,「你认为那两位被害人有那个力气,把嫌疑人的鼻梁骨打成粉碎性骨折?」还有这扇落地窗。
当时这间屋内肯定还有第四个人,而且对方很有可能一直就躲在阳台上。但为什么小保姆没跟他提起这点?她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如果她不知道,那么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躲在被害人家里的阳台上?他躲了多久?十一楼的阳台,又是寒冷冬季的夜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有,他为什么要出手相救?为什么要把嫌疑人的鼻梁骨打断,甚至把人打晕了过去?为财?为色?还是为了其它?
「小李,让刑侦科的人好好查一下屋内有没有少掉什么。」
「是。」小李看向自己队长的目光充满崇拜。
可惜小李不知道的是,任他的队长再聪明,也没想到有人会从十二楼的阳台,下到十一楼的阳台。
是啊,谁会想到呢?
十一楼,那是什么高度?就算有人能做到,可毕竟都是电影情节的多。
普通人谁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在高楼的阳台上攀上攀下?而且还是寒风凛冽的冬天。
一切都是谜。希望等下他到医院后,可以顺利地从嫌疑人口中得知谜底。
想到躺在医院里和受害者一起接受抢救的嫌疑人,徐岩飞摇头叹息。
这个人真的和至今为止一系列的剥皮凶杀案有关吗?
这边刚接到报案说是女明星周嫱被其以残忍手法杀害,那边不久就有巡警发现被遗弃在车中的剥皮女尸。而根据初步调查的结果,这具女尸很有可能就是周嫱。现警方怀疑冯超很有可能在被人发现行凶后,意图转移现场甚至毁尸灭迹,但不知为何会中途放弃,也许是为了追捕朱迅?
至少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冯超会出现在余嘉嘉的公寓,以及车辆被遗弃在离这栋公寓不远的地方。冯超,一个名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尤其他伤害的对象,还是比他更有名的女大明星。不知道这些明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得知这边的案情后,迅速赶了过来。
巧的是,将近一周前,他也是在碰到冯超后,接到报案电话,说在宁九大道近三岔口处,一辆被弃的面包车内,发现一具被剥皮的女尸。而他碰到冯超的大道就是宁九大道。
一件又一件凶杀案,似都在围绕着这位超级男模。难道他真是那个可怕变态的剥皮魔吗?怀着这个疑问,徐岩飞向下属叮嘱了一句不允许任何人向记者透露任何消息后,便向医院赶去。
刚给青萍挂完电话,门铃响了。
「小炎!去开门。」
正在拖地的炎颛瞄了眼趴在阳台上的小人箫,看他瘸着一只腿,一手拿分机,一手接雪花乐呵得很,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醒来时还一副要打要杀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凶狠样,不过吃了顿早饭,这整个情绪就变得飞扬十分,一个人蹦到阳台上吹了半天冷风。
他打算怎么对付我?炎颛忍不住想。
看到小炎去乖乖开门,箫和乐得嘴角咧到耳朵根。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让那小子干啥,那小子就干啥,这个感觉啊,实在是他妈的爽!不像刚认识那会儿,别说让那小子做事了,往往都是他侍候得那小子舒畅还得看他脸色。如今……呵呵!
笑着笑着箫和噎住了。一个人开始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好,那代表了什么,他太清楚。
温柔是陷阱啊,男人看着落地就化的初雪慨叹。
「您好,我姓李,有些事情想要请您协助调查。」有点胖墩墩的矮个子便衣警察,向前来开门的高大男孩,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员证,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员。
「砰。」门当着两位警察的面被关上。
笑容僵硬在小李脸上。
警民不合作的多了,但这么不合作不给警察一点面子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炎颛关上门后,拿起拖把继续拖地。
他不喜欢警察,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警察,请开门。」警员们的口气变得强硬起来。
看小炎开门又关门,接着就不理外面的人,箫和还以为要么是来收钱的、要么就是推销的,也没在意。直到听到外面的人叫了警察两字。
「小炎,你怎么把警察关在门外?」箫和哭笑不得,只好自己拄着棍子走去开门。
「抱歉抱歉,我弟有自闭症,看到生人就会这样。两位同志,辛苦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箫和谦虚殷勤的态度,让两位吃了闭门羹的警员们心里舒坦许多。
「可以进去谈吗?」小李问。
「啊……抱歉,」箫和回头向屋里望了一眼,「我弟他不喜欢与生人接触,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
小炎很生气。谁有自闭症?
通过敞开的门,小李很清楚地看见大男孩正在默默拖地,那种沉静、冷漠过头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是呀,谁会给警察吃闭门羹?如果说他做贼心虚,又有哪个「贼」会在看到警察上门后,还能一脸漠视地拿着拖把拖地?
「你的脚?」注意到箫和右脚绑着绷带,还拄着一根棍子,小李好奇地问。
「哦,这个呀,」箫和不好意思地笑,「不小心扭到了。」
小李点头,开始进行例行询问。
没过多久,把前来询问的警察应付走以后,箫和关上大门,一瘸一拐地走到小炎面前。
「小炎,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炎颛没搭理。
「奇怪……」箫和在心里嘀咕,也没继续追问。刚才给青萍打电话时,她明明说凶手已经被抓到,她和余嘉嘉都没有事,
怎么警察还要跑来问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唔,看来事情不简单。详细等青萍从医院回来后,再找个机会问问她好了。
抱着疑团,萧老大继续到阳台吹风兼观察楼下动静。
徐岩飞捧着笔记本坐在医院长椅上,越想越胡涂。
如果冯超说的是实话,后来打伤他的神秘人、还有那名男子是谁?为什么会那么巧两次都被人打昏?打昏他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而且他还说,打伤他的人,就是那晚遭遇车祸的两名男子中年轻的那一个。可那名年轻男子怎么会出现在余嘉嘉的公寓内?
上次又为什么会无巧不巧出现在宁九大道上?
相对应冯超的口供,小保姆张青萍与余嘉嘉的述说中,却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据张青萍所说,在余嘉嘉的经纪人离去不久,冯超从大门进入,当她问他是谁、来干什么时,冯超向余嘉嘉的卧室内硬闯。
然后雇主余嘉嘉让她立刻打电话报警,就在她拿起电话的一瞬间,冯超用带来的高尔夫球杆把她打晕。之后,当她醒来发现雇主倒在床上、凶手冯超手握球杆倒在阳台门口,一起陷入昏迷不醒,便立刻打电话报警并叫了救护车。
余嘉嘉的陈述大致与保姆相同,除了保姆昏迷那段时间她与冯超的对话。
据余嘉嘉所说,冯超一来就逼问她是不是她让朱迅杀了谁,又提到一个叫小静的人。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冯超看她否认,
就发了疯。那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还好……
问到冯超怎么会被人打昏在她卧室时,余嘉嘉也茫然。
问余嘉嘉认不认识冯超提到的那名男子,余嘉嘉回答完全没有印象。
一向思路清晰的徐岩飞被两个神秘人搞得头绪一团乱,最后只能请来刑侦部的模拟画像专家,根据冯超描述绘制那名男子的模拟画像。打算等画像绘制成功后,拿去给余嘉嘉及保姆张青萍看一下。正想着,余嘉嘉的经纪人赶来了。
很好,他也有不少事情想要请教这位王牌经纪人。问他,昨晚两度到余嘉嘉公寓是为何事,还有为什么到现在才赶来。
青萍在看了画像后,偷偷给箫和打了一通电话。
「妳说什么?」箫和一边注意小炎,一边拿着话机向卧室走。
「小炎的画像?怎么回事,妳慢慢说。」
比起凶手是超级男模,他更惊讶小炎的相貌从冯超口中描述出。
「嗯,嗯……那个叫冯超的凶手说有人攻击他?攻击他的人就是小炎?」
「是呀,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那个姓徐的警察拿画像给我们看,我一看就看出来那是炎二哥。箫大哥,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那个徐警官不知怎么回事,他老盯着我问,我、我一紧张就……」青萍的声音带了点哭音。
「没事没事。妳跟他说我们就住在楼上了吗?」箫和连忙安慰,心想就妳一个乡下小丫头,心里有事哪能瞒得过那些办案经验丰富的老油条。
「嗯,我说了。那个警察一直问,我、我……」
「不用担心,小炎没有做坏事,按照妳刚才说的,如果打伤冯超的真的是小炎,那么他还救了妳们不是?」箫和嘴上笑,心里纠葛。为什么这件事他一点都不知道?死小孩,竟敢瞒着我,给我等着瞧!
「是呀是呀,我也是这么跟警察说的。」青萍连声附和。
「青萍,谢谢妳通知我。」箫和难得诚恳地道。
「没什么。」青萍声音变轻,似乎在害羞。
「箫大哥……」
「嗯?」箫和有点心不在焉。他在想要不要立刻离开这栋公寓。
「昨晚的事……真的很奇怪。」
「哦?怎么奇怪了?」
「其实在冯超来之前,朱先生也来过,而且他的样子好奇怪。」说着,青萍把昨晚朱迅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余小姐还哭了,说她好害怕,可我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然后冯超就来了……」
听了青萍的描述,箫和脑筋飞转。
「青萍,妳说朱迅领口有血迹,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对不对?」
「是。」
「那个冯超衣服上也有一大团血迹?」
「是啊。」
「冯超和朱迅认识吗?」
「应该认识吧。你不知道,今天朱先生一到医院就冲去找姓冯的坏蛋,又骂又吼,质问他为什么要找余小姐麻烦,当时闹得好厉害,好几个警察才把朱先生拉开。」
「是吗……青萍,妳知道冯超为什么要找上余小姐吗?」
「这个……」青萍犹豫。
「是不是不能说?」箫和尽量柔声道。
隔了好一会儿,青萍才诺诺说道:「我也不敢肯定,以前余小姐好像有一个男朋友,但很久前就分手了,我还是听余小姐和朱先生说话时听到的。昨晚……姓冯的是从大门进来的,他有家里的钥匙。」
箫和精神一振。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消息。「那警方知道冯超和余小姐的关系吗?」
「不知道。他们问余小姐时,没让我在旁边。」
「那姓冯的去找妳雇主,妳知道是为什么?」
青萍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箫大哥,我得回去了,离开太长时间,朱先生会发火。昨晚……昨晚姓冯的一进来就冲着余小姐大吼大叫,说她杀了人,还提到一个叫小静的人。
「余小姐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说是姓冯的先对不起她,然后还责怪他为什么要把她的秘密出卖给别人,还骂姓冯的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姓冯的发火,要打余小姐,然后余小姐就让我打电话报警,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箫和握着话机,迅速分析青萍给自己的情报,正想问什么。
「我走了,箫大哥,有什么事我回去跟你说。还有……那个徐警官可能会去找你们,对不起。」
「没事,丫头,应该是箫大哥谢谢妳才对。在医院里好好养伤,不要委屈自己知道么?有什么事、想要什么就跟大哥说。」
「嗯,谢谢箫大哥。」女孩的声音很甜,显得心情好了许多。
挂上电话,箫和在心中盘算,要不要去找小炎对质。
可是如果小炎问起来,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那他要怎么回答?
不过,就这样憋在心里好难受啊!
小炎为什么要去救余嘉嘉二人?他又是怎么知道冯超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为什么他问他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时,他没有任何回答?
哇啊啊!痛苦痛苦。
炎颛从刚才起就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不稳。
自从箫小人神神秘秘地瘸进卧室,又一步三顿地瘸出来,空气就开始产生变化。
猛地一转身,果然,那人还在用那种神神道道的奇怪眼光盯着他。
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干么这样看我?
小炎走到那人面前站定。
那人微微偏头,斜视着他。
小炎回视。
两人像比赛一样,你瞪我,我瞪你。连眼都不眨一下。
「小炎。」
那人吃不住了,眼睛连眨好几下,眼眶里自然而然就含了些水汽,再配上他那声委委屈屈的呼唤,炎颛竟然觉得男人现在这样儿,比往日嚣张阴险的德行要顺眼得多,忍不住就伸手在他脸上狠狠捏了一下。
箫和痛叫一声。
「你干么!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就敢先动手!我不管了,老子问你,昨天晚上……」
「叮咚叮咚。」门铃接连响了四、五下。
两人一起转头向大门的方向望去。
说真的,如果不是事先从小保姆那儿知道他们住在这,打死徐岩飞也没想到前来开门的,竟是那晚那起神秘交通事故的受害者之一。尤其那场交通事故的肇事嫌疑,也是颇有名气的男模兼歌星冯超,现正因谋杀嫌疑被拘留在警察局里。而冯超要谋杀的对象之一,就住在楼下,偏偏受害人的楼上,住的竟是另一场事故的受害人。
更让人头疼的是,上次交通事故受害人之一又在昨晚攻击冯超,救了余嘉嘉与保姆二人性命。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们彼此认识吗?可看那晚他们彼此间的神情,也不像认识的样子。但如果不认识,为什么又会这么巧?还有昨晚在周嫱家里攻击冯超的人是不是也是同一人?如果是,那么这人和周嫱的被害又有什么关系?
怀着满肚子疑问,徐岩飞对来开门的高大男孩露出一个礼节性微笑,「你好,我姓徐,我想我们曾经见过面。」
这次在小炎当着警察的面再一次甩门之前,箫和用最快的速度瘸行了过来。
「小炎,谁呀?哎呀,这不是……您贵姓?」
「徐,徐岩飞。」徐警官好脾气地道。
「稀客稀客,徐警官,上次的事我们还没有好好谢谢您,倒让您自己先找上门来了,哈哈,快请进。」暗中一肘子捣开挡路的小炎,箫和笑得像朵花一样,热情洋溢地招呼徐岩飞进屋坐。
小炎侧目,想到一句人类的古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两位。」
「哈哈,不敢不敢,请进请进。」箫和头大,拼命想自己是怎么应付前面警察的。希望还能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否则两下一对照,死定!
刚走进门里,出于后天训练得来的警察直觉,徐岩飞立刻警觉地转头回望。
那是一双野性的、充满威胁与挑衅的眼眸。不知为何,徐岩飞从那挑衅中看到了一丝轻蔑,一种完全不把任何人或事放在眼里的、近乎冷酷的轻蔑。
他是谁?
徐岩飞把男子的样貌深深刻划进脑海,他想他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大男孩的底细。不光是因为对方看他的眼神,也不是因为对方可能与案子有关,而是……他的手竟然在抖。
捏掌为拳,紧紧握住,深吸一口气,徐岩飞转过头来。他竟然被一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大男孩的气势给压制住。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耻辱,更多的还是惊恐,他可是特警出身哪!
眼看箫和扶着墙一跳一跳地跳着走,徐岩飞赶紧走过去搀扶。
箫和与徐岩飞在客厅里面对面坐下。炎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沙发旁边。
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徐岩飞注意到站在沙发边的大男孩穿得很单薄,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就这样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
「吱吱。」
一只灰黑色的小东西突然窜到沙发中间的玻璃茶几上。
徐岩飞目光呆了一下。这是……老鼠?
看看箫和,再看看炎颛,似乎没有一点异样。看来这只老鼠是他们养的宠物了
「咳,没想到我们会再次见面,我是负责楼下案情的,这次来主要想要请教一些事,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箫和觉得这名警察和其它人有点不一样,兴许是态度吧,感觉很舒服。所以,箫和露出比较真诚的微笑,「我,箫和;他我堂弟炎。」
炎颛横了箫和一眼。我什么时候成你堂弟了。
「箫先生,你的伤势不碍事吧?上次是怎么回事?」徐岩飞努力忽视茶几上歪头看他的老鼠,也笑脸回问道。
「噢,上次啊,上次我喝醉了,我弟扶我回家,结果在路上遇到一辆超速行驶的车辆,我们差点躲避不及,然后……你都知道啦。」
「是吗,那下次可一定要小心。」
「当然当然,多谢关心。徐警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楼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过来大概也是为了询问与楼下相关的事情吧?」
徐岩飞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两人姓名和外貌特征,同时在炎颛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请问两位认识楼下的住户吗?」
箫和笑咪咪道:「谈不上认识。不过和他们家小保姆有点来往,我和那丫头是同乡。」
小保姆?为什么要跟她来往!炎颛眼中多了点怒气。
箫和想,家里的空调是不是打得高了点?
「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楼下传来什么异常的声音?」
「啊?哦,没听到。」
「一点都没听到?」
「嗯,一点都没听到。」箫和像个小学生,有问有答,双手甚至放到膝盖上。
「你们在这里住多久了?」
回答住很久了,等他去问公寓管理员,肯定露馅;回答刚住进来,肯定惹他怀疑,为什么会这么巧;回答借住,一旦对方问起原住户,势必要扯出朱迅。而扯出朱迅,就代表他不顾小炎意愿、私下接调查任务的事就会被小炎知道,到时候……
电光石火间,箫和心头已经连转数转,脸上保持着看似真诚的微笑,嘴上流利且诚恳地回答道:「这房子盖的时候我就买了,只是不经常过来住。我都住我女友那,我弟住校,放假时才会回来。」
炎颛看向箫和。为什么要说谎?「你们不和父母一起住?」
「他们在N城。」
「请问你是做什么的?你弟上的是哪个大学?」
「徐警官,」箫和不笑了,「您这是在调查户口呢?还是在查嫌疑犯?您不是来调查楼下的事情的吗?怎么对我们兄弟这么感兴趣?是不是我弟刚才不理您得罪您了?」
徐岩飞尴尬地笑,正准备解释。
箫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接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弟天生哑巴,又有点自闭症,看到陌生人都会这么反应。我还以为您是好人,没想到您和其它人也没什么区别,看到我弟就以为他不正常。不错,我说谎了。我弟没上大学,他一直跟我过,因为他的情况不适合普通大学。现在您满意了吗?」
自闭症?看着不像啊。可那男孩好像是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上次好像也是,不过那眼神……
「咳,对不起,我……」低下头,徐岩飞在箫和的名字边画了两只狐狸眼。
「不用对不起,您是警察嘛,怎么需要跟我们平民老百姓说对不起。
「没关系啊,您怀疑就来调查好了。提前通知一下,我会记得给我弟准备律师。不过在此之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岩飞抬抬自己的警帽,后悔自己没有带个搭档过来。
「箫先生,等一下我会告诉您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在这之前,小炎,是吧?我能不能跟你确认一些事?你只要点头摇头就可以。」徐岩飞突然转头对炎颛说道。
箫和本想阻止,嘴张开却又闭上。
「请问,你昨晚有没有到十一楼?」
小炎看着桌上老鼠,似乎很想抓过来玩的样子。
鼠少嗖地一下,窜得无影无踪。
徐岩飞被吓了一跳。
「小炎应该没有去过楼下,昨晚他一直跟我在一起。」箫和作证道。
难道你们还睡在一起不成?徐岩飞在心中反驳。
「小炎,昨晚案情的相关人员在今晨作证,说在凌晨二点多接近三点时,看到你从十一楼的阳台破门而入。是不是这样?」
小炎扫了眼箫和,又往窗外望了望。
雪,一直没有停。
这样的天气,没有房屋遮挡风寒,没有温热的食物裹腹,这个人能活多久?
「小炎,如果你拒绝与警方合作,那么……」
那么怎样?
屋内温度陡然升高,徐岩飞不明所以下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可是很快,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小炎用一种很平淡的表情看向徐岩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徐岩飞却觉得,男子看起来平静的表情下充满了莫名的讥讽。
「你看到冯超,我是说当时你看到一名男子在行凶,然后就制服了他,是不是?」徐岩飞继续追问。
「窗户是不是你打碎的?你从十二楼阳台攀下来进入了十一楼?」
炎颛开始不耐烦,但表情却没任何波动。
可对他的表情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箫和,看出了小炎的不耐。糟了!不能让这小子当场发作。对方已经够怀疑他们的了,如果再让他察觉小炎的特殊之处……
眼珠一转,箫老大一脸为难地开口道:「徐警官,您看我弟都给您吓懵了,这孩子不习惯接触生人,您这样逼问他,只会把他逼得更自闭,到时候不但是你,连我他都不会理睬。你别看他现在一副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样子,其实那只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徐警官,您有什么想问的,」顿了顿,箫和脸上扯出一点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道:「能不能麻烦您下次来的时候带一张传讯单来,我也会为我弟准备好律师。
「现在么,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要准备晚饭了,或者您想留下来和我们共进晚餐?如果您能留下来,我们兄弟当然欢迎之至,不过现在警风抓得很严,要是让别人误会徐警官藉职权之便占老百姓的便宜,甚至以为您在接受贿赂的话……呵呵!」
徐岩飞把本子慢慢合上。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今天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先回去把两人的底细调查清楚,再来考虑他们是否和案情有关。
「抱歉,打搅你们了,这样吧,你们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们想起什么,或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请打这个号码。哦,对了,还有今天跟你们提的事请不要传出去,否则影响了案情调查,我们可要依法处理的。」徐岩飞把写有自己手机号码的一角撕下递给箫和,微笑道。
「呵呵,那是当然,抱歉,没有帮上任何忙,您慢走。」箫和心里咬牙,直道自己看错人,碰到一只笑面虎,脸上却笑得一点不比徐岩飞的风度差。
「对了,小炎,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去周嫱家?」走到门口的徐岩飞突然回头来了这么一句。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名叫小炎的男孩竟然对他摇了摇头。惊讶之余还想继续追问,大门已经在他身后关上。
徐岩飞走后,箫和难得的犯起愁来。「小炎,看来我们要搬家了,这个警察不一般,看似和蔼,其实精得要死。偏偏上次出事他也看到,恐怕以后……」
以后怎样?炎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不轻易出手杀人,不代表他不会杀人。要想让一个人类消失的无声无息,对他来说太容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行事准则。
要不要把自己接受朱迅委托一事跟小炎提呢?
还是跟他说吧,否则以后与朱迅他们接触得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与其日后暴露,不如自己主动招供,说不定还能正大光明地让他帮忙。
昨晚他不是去救了余嘉嘉和青萍吗?就利用他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正义感好了。
想好说词,刚准备开口,就看到小炎瞪向自己的不善眼光。
干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做错什么了?
「喂喂!你干什么?拒绝暴力!抗议暴力!你再过来我就报警!」
报警?你试试看。来一个灭一个!
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来往?还敢瞒着我!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不光是男人,稍微漂亮一点的女人也能把你迷惑住是不是?哼!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下次还不知道要惹上什么人!
「别别别!小炎,炎少爷,炎祖宗,我们有话好好说……啊─」吓得起身就跑的箫老大显然忘了自己有一只不能着力的伤脚。
可怜的男人,抱着那只伤上加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痊愈的右脚,疼翻在沙发上。
第七章
不知道是否因为站在阳台上吹太多风的缘故,明明只是脚部软组织受伤的箫和,却发起了高烧。烧也就烧了,还烧得特别不安生,一会儿喊头疼,一会儿喊肚子疼,一会儿又喊脚疼。
到了第二天早上,明明热度已经降下不少,他却拉着小炎的手,虚弱又悲伤地交代着遗言。说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希望自己死后,小炎能把他的骨灰撒进大海。
还说自己就要死了,希望死前能去一趟迪斯尼乐园。当然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进行一次海上航行,坐豪华游轮,住头等舱。
小炎无言地看着这个人。
箫和只觉得自己说得这么凄惨,连他自己都感到氛围是如此的凄凉哀伤,为什么这小子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你倒是给个反应啊?只要你做个动作或眼神表示没钱,我不就可以顺理成章提出朱大经纪人的委托?你看我病得这么惨,总会点头答应吧?这可是我的临死遗言哎!
「小炎,咳……咳,都是我不好,既没钱又没势,不能让你过好日子……以后我不在了,你再去找个好人家……咳咳咳!」小炎忍耐。
「唉……小炎,其实想要赚钱也不是没法,我不是说了凭你的身手作保镖满适合你的吗?正好上次朱迅来委托我们,想要我们保护余嘉嘉,一直到谋害她的凶手抓住为止。
「虽然现在有嫌疑落网,但不代表就是想要谋害余嘉嘉的那个人。只要我们接下这个活计,就算我不在了……咳咳咳……你也有钱……过好日子……咳咳咳!」
也不知道箫和哪句话触犯了炎颛的神经,大男孩的面色越来越冷,眼神越来越狠。
箫和越看越心惊,咳嗽的声音也就越一声高过一声。
死小子,没良心!枉费我站在阳台上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唉,我这是何苦,干么要这么在意这小子?让他知道又怎么了?难道我会怕他离开?
切!箫和立刻在心中否定。我这是不想被这小野兽以欺瞒为由,临走前再找理由折腾我!我这是为了我的皮肉着想。谁稀罕这死小子!
「小炎……如果我们接下这个活计,那我们就有钱看病了……咳咳咳!小炎,我好难受……我觉得我就快要死了……」
小炎看着「病入膏盲」的箫和,气往上冒。
为什么明知这个阴险小人在骗人,为什么明知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死不了,为什么明知他在找借口想要利用他赚钱,他这拳头就是打不下去?
「小炎,你同意了对不对……咳咳……呃!」
「砰!」一声巨响,实木质的床背上多出了一个大洞。
箫和张着嘴,咳嗽变成呃声。小炎的拳头好、好可怕!
不用问,这一拳肯定是表示不同意。
目送小炎大步离开卧室,箫和抓着被角开始骂,越骂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越骂越觉得臭小子没有良心,越骂越伤心……
死小子果然没把我放在心上。
气过头了,抓起被子蒙头就睡。算了,该咋样咋样吧。
交代完遗言的箫和,兴许是耗费了太多演艺细胞,不久就带着对小炎的诅咒,再次沉沉睡了过去。期间小炎回到卧室替他擦汗喂水也不知道,当然就更不知道高大的男孩站在床前,默默看了他很久。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小炎?」箫和扯着沙哑的嗓子叫了一声。等了半天都没有人答应。
死小子,又跑哪儿去了?看我病这么重,还不晓得待在家里侍候我。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解决了个人生理问题,又找了点水喝,看看钟,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奇怪,人呢?
鼠少嗖地窜到他面前,抬起个小脑袋看着他。
「是你啊,小尖头,别看我,看我也没东西给你吃。喂,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死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没回来。」
箫和嘀咕,他可没指望老鼠能告诉他小炎下落,只是纯粹找个聆听对象发牢骚罢了。
吱吱,我知道啊。鼠少在箫和面前绕了一圈。要不要我带你去?不过可是有代价的,我要吃上次的红烧鸡肉还有火腿肠!
箫和伸个懒腰,拄着棍子往厨房走。
有点吵人的老鼠,老是吱吱叫。
喂,你不去吗?我的要求不高哎,没有鸡肉,火腿肠也行啊。
鼠少溜到箫和脚边,跳上他的拖鞋,又跳下来。往前跑几步,又回头看。
箫和挑眉,这老鼠在干啥?挑衅?
「我现在没闲工夫教训你,一边玩去。」
鼠少见箫和抬脚往厨房走,又重新窜回来,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了一遍。
嗯?箫和瞇起眼。这只老鼠的意思,难道是?
试着往前走两步,老鼠一下子窜到大门前。
又试着往后退两步,老鼠好像急了,吱吱叫个不停,跑回来再次跳上他的脚,这次竟然咬着他的裤脚往大门那边拖。
嘿!神了!箫和惊诧道:「你要带我去找小炎?」
不是你要我带你去的吗?说好的一根火腿肠,可不准你赖!鼠少吱吱叫,两个小爪子对着大门挠个不停。
果然是什么人带什么东西回来。神奇的小炎带回的老鼠也是……变种的。一定是!
出于强烈的好奇心,箫和打开大门跟在老鼠后头,走出公寓大楼。
看老鼠往街心窜去,箫和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苦笑了一下。回头望望出来的大门,眉头一展,有了!
对远处的老鼠招招手,「等我一会儿。」
鼠少奇怪,那人一瘸一拐地干么去?
鼠少看到那个奇怪的人类和公寓保安说了些什么,然后保安离开,过了一会儿,保安骑着一辆电动摩托车在公寓大楼门口出现。
再然后,那个人类就骑着那辆电动摩托车来到了牠面前。
随着小老鼠走街窜巷,大概行驶了约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码头仓库区。
如果不是小老鼠在前面领路,箫和想,他绝对不会对这片阴森森的地方感兴趣。
等到老鼠停下,等到看见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停放了各式各样的车辆,等到看见一个大型仓库门口站了四、五个看似保镖又像打手的人物,箫和的好奇心飙到了最高峰。
陆陆续续的,还有车辆行来。
车子一点点靠近,隐隐约约的,仓库里传来了非常刺激人心的叫嚣和鼓动声。
里面是?箫和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小炎就在这里?」
老鼠看着他,用小爪子指着仓库吱吱两声。
对于尖头的表现,箫和已经见怪不怪。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小炎是外星人,他也相信。
看到那些车子上下来的人,在经过那些看门人时,似乎都交了钱,像是在买票一样换取了一张或几张硬纸片。
远远地,箫和把摩托车停到隐蔽处,特地绕了一圈,从停车场中穿插而出,拄着棍子向大门行去。远看,就好像他也是那些中高级车辆的车主之一一样。
越靠近仓库,里面传来的声音越发震耳。
仓库门口的保镖型人物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到底属于哪类人。
「今晚那小子是不是也来了?」箫和不等对方开口,先冷声道。
守门人互相看了一眼,似在询问彼此这人是谁。
「哼!他以为把我打倒,老大就会重用他?做梦!我倒要看看今晚他是怎么死在那人手上!」掏出身上仅有的五百元,随手塞进最靠近他的一个看门人手里,箫和面带怨毒,目射冷光,一步一顿地向内走去。
有看门人想拦,被旁边人拉住。指指他的脚。再看男人深沉怨毒的表情、苍白衰弱的面色,竟就这么让他进去了。
走进仓库混入人群,箫和这才发现自己大冷天的竟出了一身虚汗。
同时他也再次认识到:人的气势果然很重要。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千人的大仓库。
仓库四周做成了一层层简单的看台,而看台中心就是让看台上的人们发出疯狂叫嚣的来源。
这里的灯光被设置的很巧妙,看台上阴暗一片,擂台中心亮如白昼。
强烈的灯光打在擂台上,照耀得台中搏斗者身上的汗水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被架高的擂台上,正有两个半身赤裸的男人在欲死拚搏。你一拳,我一脚,拳拳狠毒,脚脚阴险,竟是毫无规则可言。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竟然连最简单的防护用具也没有。
黑市搏击赛。
箫和脸色难看,他猜对了。
有很长时间,箫和竟不敢抬头细看在擂台中搏斗的人。一直到一阵震耳欲聋、夹杂着欢呼与咒骂的声浪突然席卷了整个仓库,宛如被震醒一般,箫和把目光缓缓地投到台上。
擂台上的人倒下了一位。
裁判在他身边喊数:「一、二、三……」
箫和的目光紧紧盯着台上唯一一个站立的男子。
男子很高。紧致细密的肌肉紧覆全身,找不出一丝赘肉。
男子的双腿很长。穿着黑色拳击裤的他,异常冷静地站在台上。
男子的头发很短,衬托他整张脸看起来非常野性。
男子的双眸冷静到残酷,残酷中隐含着一丝不屑。
男子的年纪看起来很年轻,也许还没有超过二十岁。
男子的面容看起来很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小炎!
恍然间,箫和似乎觉得自己又看到初见时,那野兽般的男孩。
「……八、九、十。无名小子胜─!」
随着裁判的叫声,仓库中的声浪再上一个高潮。
「金刚!金刚!金刚!」
忽然仓库中响起了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唤。
箫和惊醒,金刚?谁是金刚?他们在呼唤谁?小炎么?
答案来了。
擂台上那个倒下的、口鼻流血、不知死活的男子,被两个打手型人物拖下擂台,仓库的另一端,拥挤的人们让开了一条通道。一只凶猛的野兽,带着嗜血的目光从通道走来。
这就是金刚给箫和的感觉。凶猛、危险、嗜血!
金刚的身高与小炎几乎差不多,但身上暴胀而起的肌肉,却显出了压倒性的威胁感。
「金刚!杀了他!杀了他─」
一瞬间,箫和无比痛恨场中看客。王八蛋!都是王八蛋!
「一比五十,无名小子对金刚,现在的赔率是一比五十!」有人在场中大叫,「还有五十秒,要下注的快!」
数十秒间,赔率节节升高。
有人在箫和身后兴奋地叫:「这已经是无名小子今晚第五场搏斗。他不可能撑得下去!四场轮番赛下来累都累死他!」
「我看不见得,你没瞧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四场搏斗下来他连汗都没流多少。我买他。」
「哈哈!遇到金刚,他死定了!他是个疯子,要么就缺钱缺到不得不卖命的地步!没有人能搏斗完四场下来还能抵得住金刚!我买金刚!」
「典型的要钱不要命。金刚!杀死他!」其它人也在叫嚣。
满场都是金刚的呼唤声。
「一比一百,现在是一比一百!」
「一比一百五,现在是一比一百五!」
擂台上的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人类。在台下疯狂投注或寻找刺激的看客心中,他们早已把两人从人类的角色中划分出去。
对他们,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同情。
他们是卖命的。而他们就是买他们命的人。
搏击开始的铃声响起。
箫和在金刚攻出第一拳时,低下头拄着木棍挤开人群,默默离开了已经沸腾的仓库。
他不想看到结果,更不想看到产生结果的过程。
那可以让人生出最原始最血腥、渴望杀戮的叫嚣,箫和听来却是如此让他寒彻心肺
寒到痛。
很痛,非常痛。
痛到他右脚着力在地上行走也没有感觉。
痛到门口的看门人嘲笑了他什么,他也没有在意。
他想,他是一个混蛋。
离开的箫和不知道,就在两分钟后,这家经营了两年多的地下搏击场,出现了有史以来最高的赔付率。
箫和更不知道,就在小炎冷眼看着跪伏在他面前的对手时,一直在观望他的、这家地下搏击赌场的主人命令手下,无论如何都要让擂台上的男子加入文清会,为文清会效力。更下达了如不能得之,就毁之的死命令。
寒风中,男人裹紧衣衫拖着脚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为他付出过。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在意他,甚至可以为他付出生命。
虽然明知道小炎很强、小炎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特殊能力,但并不代表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为一个人去打黑市搏击,尤其还是在众人面前,承担着随时都可能暴露出自己特别的危险。
小炎是很凶,也很暴力,不高兴或得不到想要的时候也会对他拳脚相向。可是至今为止,自从自己和他发生关系到现在,他从没有主动抛弃过自己。虽然有好几次,自己都这样认为了。
宁愿从垃圾中翻找食物,也不愿找一份工作来维生的小炎,宁愿穿着最烂最破的衣服也不愿去偷盗的小炎,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那笔住院费,那带着淡淡血腥味的身体;突如其来干净丰富的食物;还有这次……三次都是因为他。小炎是个兽性很强的孩子,尤其是在人的几个本能方面,都是那么直接、那么赤裸裸。越是这样赤裸的、接近野兽的本性,
表现出来的行为岂不也是蕴含了最真的情?
什么都不说的小炎;默默地对他好的小炎;会因为求欢不成把他揍得哀哀叫的小炎;会买菜烧饭给他吃的小炎;会因为他的医药费、会因为他吃垃圾食物吃坏肚子、会因为他故意弄出的病情,而去打生死不论的黑市拳的小炎……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所追求、所期望的吗?一个愿意陪自己到天长地久的爱人。
如果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枕边早已冰凉,到处都没有这个小炎的身影,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如果有一天,这个小炎转身走开,就这样再也不回来。无论自己怎么等,怎么等,都一直等不到他的身影,他会如何?
有什么从男人的眼角滑落。
热热的。
深夜十二点还差五分的时候,小炎回来了。
几乎是门响的同时,坐在沙发上的箫和也扶着椅背站起。
比平时迟了很多的小炎如同平常一样,拎着两个装满食物和生活用品的大塑料袋。不过,与平常不同的是,他身后还跟了一位提着一个方形皮包、上了年纪的男人。
箫和睁大眼睛,那人是?
只见小炎用手指指箫和,那上了年纪的男人便理解似的向他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你就是他生病的哥哥吧?你弟弟到我诊所的时候,我给他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他写给我看,我还以为……呵呵,坐下坐下,不用站起来,躺到沙发上,我给你看看。」老男人和蔼地笑。
箫和木木的,依言躺下。
那边小炎瞅着一桌子堪称丰盛的菜肴,双眸立刻变得贼亮,嘴角也有了一丝快乐的笑纹。
使劲嗅嗅,好香。不过……
瞄了一眼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乖乖让医生把脉的男人,这是拢络?
还有他今晚怎么这么安静?竟然没有一看到他就骂他,更没有叫嚷着「你怎么可以把生病的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之类的屁话。
他不会真的病重了吧?
还好,年约半百的中医很快就给出了没有大碍的诊断结果,并开了药。
最后老中医提着医药箱,收好诊费离开,小炎出门相送。
过了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小炎走了进来。
箫和躺在沙发上,眼睛睁开一条缝,仔细察看小炎的表情,猜想老中医是否看出了什么。以小炎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主动把人送出门?他们在门外说了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当他面说的?
可惜,小炎神色如常,进来后,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块被报纸包着的纸砖丢给他,就直奔餐桌而去。箫和捏着纸砖,不用问,他也知道里面包裹了什么。这么厚,不要说看病钱,就是真的去买豪华游轮头等舱的票也够了吧?
看着围着桌子大嚼大喝,呼啦呼啦很快就把饭菜吃掉一半的大男孩,想开口问,又闭上嘴。
奇异的,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如此长时间的沉默。以至于本来全神贯注在吃饭上的炎颛,也忍不住侧头瞄了箫和好几眼。
今晚的箫小人不对头。炎颛想。
这个人类为什么从那里回来后就变得好沉闷?偷偷拖过那位扔在地上的鸡骨头,鼠少一边寻找有肉的地方一边想。
奇怪的事情在继续。
晚上简单清洗过的二人钻进被窝,睡到一半的时候,炎颛突然睁开眼睛。
怀中的人在蠕动。一点一点的,往下又往下。
然后……
天亮时,疯狂了一夜、发泄了一夜的炎颛,盯着身下早已被他操昏过去的男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到底怎么了?
著名女演员周嫱神秘惨死,凶手疑为超级男模冯超!
报纸标题下大大写了四字:是恨?是爱?
同样的,与周嫱争夺《魂断紫禁城》女主角一位失败的余嘉嘉也不甘落后,报纸翻到娱乐版就看到另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梦幻情人余嘉嘉遭遇不测!
不注意看还以为余嘉嘉也被人害死了,看到最后才明白,原来余嘉嘉的临时住宅昨晚被人闯入,后因保姆及时报警,当场抓住了嫌疑犯。
可惜没有登上嫌疑犯的名字。不过就这样,余嘉嘉的花边新闻也在一日间多出四、五倍。
什么样的猜测都出来了,其中不乏自称握有内幕消息的人。
网络上甚至有人提出闯入余嘉嘉住宅欲行凶的人,很可能就是同晚杀死周嫱的嫌疑人冯超。
到了晚上,当地销量第二的晚报上,竟然刊登出无比悚闻的消息。
─超级男模冯超竟是剥皮魔?!
大大的问号及惊叹号下,是一连串对冯超的猜测。
前段述说冯超藉工作出行之便,以他的外貌和名声作为武器,引诱一些无知少女上当,在玩弄虐待后,又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引诱来的少女剥皮致死。同时列举了好几个遇害女子的名字和出事地点,而女子遇害的时间和地点,又恰巧和冯超工作出
行的地点和时间段相同。后段则对冯超与周嫱及余嘉嘉的关系大加猜测。并提出冯超的现任女友,一名年轻的女教师也被人残忍杀害抛尸在一辆货
用面包车内。
而这辆面包车就是冯超所住公寓楼一个住户的失窃车辆。
几下一联系,冯超成了专杀女友的变态魔鬼。
演艺界沸腾了,市民们炸开了,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对冯超的各种猜测。余嘉嘉、周嫱、冯超,三人的关系被说的不堪入目,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走到马路上,几乎到处都能听到这样的对话:你听说了吗?那个有名的超级男模冯超好像、据说、很有可能就是剥皮魔!
徐岩飞捏着报纸发飙了,一向温和的他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发火摔东西。「是谁走漏的消息?是谁!立刻给我联系XX报社,找出是谁写的这篇报导、是谁给他的消息!立刻!」
不止徐岩飞,朱迅及其公司上层在看到报纸后,立刻向该报社提出强烈抗议。抗议在一切还没有明确之前,不应该刊登如此不负责任的消息,并要求该报社承担大众声乐为此受到的一切损失,同时,大众声乐也通过关系对警方高层施加了压力。
箫和也看到报纸了。
需要特别交代的是,这一行为是在他经过一系列思想变化后发生的。
这个思想变化过程是这样的:
早晨躺在床上,深思以后要和小炎好好相处的一分钟后;箫某人发现自己竟然起床起不来、腰疼到要断、拉肚子差点拉到床上,下了床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不能行动、挪一挪腿那里就疼得冒烟,最后还不得不被小炎抱到厕所再抱回来……的惨状后;
很快就忘了刚才深思反省的内容。一等精力恢复了三成,就立刻把小炎从头骂到脚、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其子孙三代。
再追述一点,这一行为前后,思想变化的过程大约十五分钟不到。
箫老大想通了,千万不要对任何不切实际的感情抱以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否则,等待你的不只是屁股疼,以后心都能给人当梅子腌!
所以箫和还是箫和。霸道、阴险、狡诈、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私自利再加毒嘴一张的那个小人箫。
奇怪的是,小炎看到这样的箫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安心了一样,端来煮好的稀粥堵上了那张不干净的嘴。
当然,小炎有小炎的想法。他总觉得昨晚的箫和太怪、太阴,弄得他神经比跟狼群打架时还要紧绷。
还好一切都恢复正常─果然,对付这种阴险小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按在地上,操到他想不出坏主意为止!
此时,恢复了家主风范的箫老大,翘着重新裹回粽子状的右脚,躺在沙发上,捧着让炎颛顺手从公寓管理员那儿拿来的报纸一边看一边疑惑。
冯超是剥皮魔?看着不像啊!
唉,早知是他,那天在路上就不应该放过他,让小炎抓住他送去警察局,那十万元赏金不就是自己的了?
悔啊!
现在冯超被抓住,不知道他是否就是谋害并威胁余嘉嘉的幕后黑手,如果是,那么他的任务也算完成,就是不知道朱迅是否会愿意付钱给他。
不对,他当然应该付钱。如果冯超真是幕后黑手,能抓住他,那也是靠我们家小炎出马才办到,而且还救了余嘉嘉一命呢。
箫和想到这,高兴地笑了起来。
对,赶紧联系朱迅,拿到钱就走路。顺便离那个徐岩飞越远越好。
「叮铃铃……」电话铃响起。
箫和仰头略略伸手,没怎么多想地抓过话筒放到耳边,「喂,哪位?」
「箫先生吗?是我,朱迅。」
「是你啊,正好,我正要找您呢,朱先生。」箫和笑道,真是说钞票、钞票就到。
「箫先生,请你立刻到楼下守护嘉嘉!快点!」
「怎么了?」箫和收起笑脸。朱迅的声音非常急切,他一开始竟然没听出来。
「冯超逃出去了!你快去保护嘉嘉!」朱迅在电话里急得大喊。
什么?!箫和吃了一惊,随即问道:「不是有警察吗?」
「我不相信他们!箫和,你快带你弟弟去!只要嘉嘉没事,钱我双倍付给你。」
「成交。」挂上电话,萧老大张嘴就喊:「小炎!小炎!」
喊了一会儿没人答应,这才想起小炎早上好像拿着昨晚老医生开的药单出去买药了。
怎么办?等他回来?
可是就算那小子回来也不一定会答应去楼下,他好像很讨厌朱迅他们,就连楼下住了余嘉嘉这样一个大美女大明星,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干脆把两个女孩叫上来算了。小炎回来就算看见她们,总不能把女孩子给扔出去吧?到时候如果冯超找上门来,正好让小炎顺理成章解决他!
对!就这么办,既不会让小炎知道自己欺瞒他,也不会拿不到钞票。两全其美,多好。
想到就做,箫和拿起电话按下张青萍的手机号码。不一会儿工夫,手机通了。
「青萍,是我。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箫大哥,什么事呀?」
「妳现在在哪里?」
「在楼下,我们已经回来了。」青萍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妳们家门口是不是有警察守着?」
「嗯,警方说要二十四小时保护我们。真奇怪,冯超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为什么还要二十四小时守在我们门外?」
因为那位徐岩飞警官明显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妳知不知道……算了,青萍,妳问一下门口站岗的警察,问他们能不能让妳们上来。妳和妳雇主一起。」
「为什么?」
箫和笑,尽量不想引起女孩的恐慌,「是朱迅拜托我的,目的是想扰乱一些有心人或记者的视线,等事情平息,妳们再搬到楼下。青萍,这样吧,妳把电话给警察,我来跟他们说。」
「嗯……好吧。」犹豫了一会儿,女孩说了声:「稍等一下。」
箫和听到话机中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
「咦?」
箫和坐直身,「青萍,怎么了?」
「箫大哥,好奇怪,警察都不在。他们不是说二十四小时保护的吗?奇怪,刚刚还听到他们在门口说话……」
「青萍!关门进屋!快!把大门抵上,立刻打电话报警!」
「什么?啊!箫大哥!箫……」声音戛然而止。
「青萍!青萍!」箫和急得大叫。话机中只剩下无人接通的盲音。
箫和拿起无线电话,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往楼下赶,一边拨打 110。
走时,一个是太急,一个也是两手不得闲的缘故,箫和忘记了关上大门。
第八章
炎颛回来就看到自家大门敞开着。
箫和!
那是什么样的速度?明明刚才还站在门口的人,现在已经没了人影。
丢下买来的药物,飞快在室内找了一圈,确定箫和不在后,炎颛的眼色变了
昂起头,把自己的感官发挥到最大限度。
箫和还在这里,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吱吱!那个男人到楼下去了。鼠少大着胆子窜到沙发背上小声道。
鼠少刚说完,瞪起小眼睛,人呢?
炎颛出现在十一楼。 1101室的门前倒卧着两名警察,同楼上一样,大门敞开着。
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
箫和的气味越来越浓,还夹杂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循着气味而去,在凌乱的客厅中,炎颛发现了脸朝下倒卧在地、不知死活的箫和。
「嗷─」一声饱含痛苦、激怒的低吼从炎颛喉中发出。
眼睛的颜色全变。就像是两簇火焰在眸中燃烧。如果此时有人闯进这里,他一定会惊奇地发现,这套房子里的空气,就像是最炎热夏季中的沙漠一样,被扭曲了。
单膝跪地,抱起男人,翻过来就看到男人的头脸满是鲜血。
沉沉的咆哮在大男孩的喉间翻滚。浓重的杀意几乎让他在瞬间兽化。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手迅速探向男人脖颈。
缓慢但有节奏的,标示着生命的大动脉还在他手下有力的跳动。
顿时,屋内异常的高温下降了不少。
伸出舌头,舔去男人头脸的鲜血。找到他发间的伤口,一遍又一遍舔舐,直到血液不再流出。
「嗯……」怀中男人发出低低的呻吟,眼皮子动了动,睁开了一条缝。「好痛!」抬起手就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脑袋。
炎颛把那只手拉下,不让他用脏手去摸他刚帮他止血的伤口。
是谁干的?
嘟嚷了一声,三十岁的大男人竟然像个小孩子,瘪嘴发出抽泣一样的声音。这段时间为什么他老是受伤?好痛,全身没一个地方不痛,尤其是一头一脚。
炎颛张开嘴,轻轻啃咬男人的脸、脖子、耳朵,像是在安慰。
男人迷糊着,直喊疼。
喊得大男孩心里一抽一抽的。
这个人这么坏、这么阴险、对他也不好、还老是吃着碗里看锅里,可就算这样,作为雄性的自己也从来没有下重手教训过他。现在他却被人伤成这样!
觉得自己作为雄性没有做到全面保护的自责;对有人竟敢侵犯他的领土、伤害他的人的愤怒;还有看到这人受伤时,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些复杂的感情纠葛在一起,让刚刚好不容易才按下的怒火又重新燃起,而且越燃越烈。
就在此时,「嗒嗒嗒……」皮鞋在地面快速奔跑的声音。
皮鞋的响声和人的喘息声快速接近,还有呼唤:「嘉嘉!嘉嘉!」
炎颛面无表情地抱着怀中男人缓缓站起。
「嘉……是你?!嘉嘉呢?嘉嘉在哪里?」显然是急奔而来的朱迅,看到门口不知是死是活的警察,又惊又怕。奔进屋来,
见炎颛怀里抱的不是余嘉嘉,顾不得喘气,边问边往卧室里冲。
「嘉嘉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嘉嘉?为什么你们没有把她保护好?我问你,她人呢!」在卧室内找不到人的朱迅又跑回客厅,
冲着炎颛大叫大喊,还欲上前抓他质问。
炎颛抱着箫和向后退了一步。
朱迅没抓住人,不由气得大叫:「嘉嘉呢?我不是让你们立刻下来保护她的吗!人呢?」
炎颛抱着箫和向前进。
朱迅拦住他,「我在问你话,你耳朵聋了吗!」
炎颛眼中凶光一闪,一脚踹出。
「呜啊!」一口血喷出,朱迅抱着肚子跌倒在地。
这一脚对他来说相当重,踹得他五脏六肺都裂开似的,疼得他眼泪当场流出。紧接着,肚子里好像揣了一团火,烈火,烧得他疼得满地打滚,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痛苦。
大量的奔跑声向这里传来。警察来了。
一来就看见不久前还在警察局里,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朱大经纪人,正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叫痛,脸上更是哭得眼泪鼻涕糊满整张脸。就连名牌西服也没了形状,一只皮鞋也给他踢没了。
小炎连看都没看那些赶来的警察,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紧紧护着怀中男人向大门走去。
箫和也许是被警察的喧哗声吵醒,努力把眼睛撑开一条缝。
「小炎?你来了。」男人虚弱地笑,笑得竟然还很开心,像是现在才看到抱他的人是谁,那模样一看就是脑子还不太清醒。
炎颛觉得自己的心脏又生出那种一抽一抽、奇怪的感觉。他想回去后不但要好好把这个人检查一下,也要顺便内检一下自己,看是不是在人类社会待久了,感染了某种他也不知的病毒。
至于伤害箫和的人……大男孩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狠毒嗜血。
「等一下!小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余嘉嘉她们呢?」
接到冯超逃出看守所消息的徐岩飞用最快的速度赶来,虽然他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但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两名警察倒在门外;那个说是有自闭症的小炎怀中抱着他的大哥;加上一个满地打滚,不知道伤势如何的朱迅;真正想见的三人,却一个都不在。
对了,那个叫箫和的男人怎么了?
炎颛像完全没听见般,绕过门口那帮发现自己人牺牲后变得激动的警察们,向电梯口走去。
「等等!小炎!你带你哥哥去哪里?我有事要问你!」
徐岩飞那天没有从小炎口中得知任何消息。如果不是箫和中途醒来,徐警官真的打算让人撞破 1201室的门,把小炎带回警察局讯问。
不过也幸好他没这么做,否则……
箫和醒来后,要小炎让徐岩飞进来,小炎不愿意。箫和苦笑着告诉他:「如果你现在不让他进来,等下我们只有离开这城市的分。」
炎颛看看躺在床上、虚弱到连骂人力气也没有的箫和,再看看外面寒风飕飕阴沉沉的天气,略略把怒气收敛了一些。
从箫和口中,徐岩飞知道余、张二人应该是在跟箫和通过电话后失踪的,而这个时间,也和冯超逃出看守所、赶到这处公寓的时间相吻合。
所以初步可以推断,余、张二人的失踪,九成与冯超有关。箫和告诉徐岩飞,在他接到电话赶到楼下时,发现警察已经倒在门口,大门是敞开的。他觉得不妙,在进入室内寻找余、张二人时也相当警惕,可还是在头上挨了一棒子,昏倒时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徐岩飞告诉箫和,让他脑袋挨了一下的凶器,很有可能就是放在客厅里的铜制台灯
后见箫和体力不支,徐岩飞离去,离去前告诉小炎,说朱迅打算控诉他行凶
听到的箫和带着一头问号睡去。他打算醒来后再询问小炎,为什么要得罪他们未来的钱包、现在的房东
不过一天,事情已经不是警方想瞒就能瞒得住的了,报纸电视受到控制没有报导,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所谓第一手消息,那是网络警察想禁也禁不住的。再加上一些临时赶制出来、想要追求销量的娱乐周刊和八卦杂志,致使冯超这个名字在一夜间传遍中国各地,甚至世界。
很多人都在猜测余嘉嘉已经身死,说冯超已经逃往国外。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乱七八糟其它的猜测。徐岩飞看着这些消息,叹了口气。看这样子,岂不是都已经把冯超当作凶手?
别说一般民众,就是警方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现在上面已经下达一级指令,要求全国范围通缉杀人及绑架嫌疑犯冯超。
可是,也许是自己多想,徐岩飞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冯超真的是凶手吗?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怀疑,没有第一手证据证明有别的剥皮魔出现,他就只能去找冯超。毕竟剥皮魔就算不是冯超,也一定和冯超有关。
事隔三天, 1201室门铃被按响。
已经能起来行走、正在大厅锻炼腿脚的箫和,顺手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的竟是前几天闹着说要控告炎颛行凶伤人的朱大经纪人。三天没见,这位经纪人的样子似乎变了很多,原来那种一丝不苟、衣冠楚楚的样子消失了,变得邋遢、憔悴、风度不再。
扶扶眼镜,颓废不堪的朱迅主动开口道:「能进去说话吗?」
箫和顿了一下,想事到如今再瞒小炎已经没有意思,便点了一下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炎颛从厨房走出,朱迅看到炎颛,竟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炎颛看向箫和。为什么让这人进来?
箫和拖着脚走过去捏捏小炎的屁股,嬉皮笑脸道:「别这样凶巴巴的,来者是客,听听他说什么吧。何况,我们还指望他撤销对你的告诉呢。」
财神爷自己送上门,还把他推出去,那不是傻子?
小炎横了箫和一眼。看他一伤员的分上,决定不跟他计较。
听到箫和说了什么的朱迅扶扶眼镜,颇为狼狈地道:「那个控告……没有的事。我只是……」
箫和见了这样的朱迅,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又可嫌。虽然当时他昏迷,不知道朱迅被小炎揍成啥样,但想也不会疼到哪里去。想他可是经常挨小炎揍,不也照样活蹦乱跳的?
控告?至于吗?鄙视他!
鄙视归鄙视,钱还是要赚的。箫和笑咪咪地请朱迅到沙发上坐下,对他以及余嘉嘉的现状表示了关心。
一开始,朱迅很蔫。但当箫和提到余嘉嘉时,他「活」了起来。
「帮我!帮帮我!三天了,已经三天了!那帮警察都是废物,他们根本没有尽心在找。那天冯超去找嘉嘉,不就是你们发现的吗?你们不但保护了嘉嘉,还打倒了那个魔鬼!再帮我一次,帮我找到嘉嘉。你们有办法的对不对?嘉嘉还有机会的对不对?」
朱迅激动到后来已经语无伦次,抓着箫和的手不放。
「这个……」箫和想抽手,没抽出来。
「不是我们不肯,只是什么调查都需要经费,你只不过提供了住处。就如你所说的,我们已经救过余嘉嘉一次,而到现在为止,你还没付一毛钱。今天你却跑来要求我们寻找已经失踪三天多的余嘉嘉,这不是相当于我们要和那个凶狠可怕、残忍狡猾没有人性的剥皮魔对上?」
朱迅张嘴想说什么,却看到炎颛突然向他伸手,吓得往后一躲。
箫和的手得到自由,炎颛见达到目的,又退回原处,靠坐在沙发扶手上。
等了半晌,确定安全后,朱迅胆颤心惊地快速说道:「我今天来就是付上次你们保护嘉嘉的酬劳。还有、还有这次的订金。只要你们能把嘉嘉活着救回来,我们公司愿意付订金的十倍价格!就算只是下落也好,公司会付现在订金的一倍!」
看到朱迅摆放到桌面上的两张支票,箫和叹了口气。
「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实在……」他说着,慢条斯理地收起桌面上前次酬劳的份。
对剩下的那张支票,箫和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慨叹:「难哪……」
朱迅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不过,我们可以试试。因为是搏命的活计,订金要再加一倍,事成后的报酬不变。」
朱迅眼睛一亮,连犹豫都没有,立刻点头,「好,好!没问题,公司不付,我来付。」说完就掏出支票簿。
心满意足地送走千拜托万乞求的朱迅,箫和关上大门,一只手摊开三张支票,一只手叉腰,看着支票的数额开心的嘿嘿笑。
眼前黑影压下,箫和抬头,小炎正一脸不爽地站在他面前。
「呵呵,小炎啊,你听我解释哦。」箫和一把抱住大男孩,趴在他胸前笑得异常谄媚。
恶心!小炎对三十男子装十八的行为评价道。
对于朱迅为何要付钱给他,以及他为何收下一事,箫和对炎颛进行了耐心的说服与沟通。至于他到底是如何死缠烂打、又是如何口灿莲花,说服不成又怎么利用大男孩年轻性欲旺盛这一点,进行身体乃至思想的全面沟通和交涉的全过程,也就不在此细表了。
且说炎颛一直在找余嘉嘉三人。或者说他一直在找他们其中一个。
目的,很简单。他要报复!
那个人很狡猾,一直在转换藏身处。从把箫和救回的那天开始,他就在循着气味去找那人,已经找了三天,每次赶到时都扑了个空,不是他动作慢,而是有人在阻止他。倒不是阻止他去找那人,而是拦住他,说是什么会的会长想见他,如果不跟去就怎样怎样什么的。第一批人,他揍跑了,然后又来了第二批、第三批,一批比一批花招多,一批比一批难缠。
炎颛烦了。觉得只是暗中监视他的警察们都要比这些人可爱些,至少不会明着来骚扰他。虽然他也一样烦。但箫和跟他说了不下百次,叫他不要轻易得罪执法的警察,否则会变成过街老鼠,所以,他就忍了,可是这帮人……
一开始还能当玩耍一样,让那些人陪他玩玩。但次数多了,一是嫌烦;二是嫌他们碍手碍脚;三不想对方摸到他的窝;四不想在与箫和出门时碰到他们。为此,他做了一个决定。
朱迅来过的第二天凌晨,安顿好疲累得睡着的箫和,炎颛悄然离开。
凌晨四点,人类睡得最沉,也是最容易疏忽的时间段。
躲在阴沟里,借着下水道的臭味遮掩自己身上味道的黑影,在亲眼看到那个力量似乎颇 ?强大的男子离开公寓后,发出奇怪的阴笑声。
机会来了!
1201室的大门外出现一条黑影,轻轻的,钥匙在钥匙孔中转动。大门被打开。
躲在暗处的鼠少敏感地抬起头,谁?
此时,箫和窝在被子里睡得死沉。显然昨晚的说服沟通过程不是一般的费力。
卧室门被拧开……
清晨五点半,一次性把所有麻烦解决完的炎颛,拎着两盒小笼包、两盒生煎包走进公寓大楼。此刻,外面的天空仍然灰暗不明,警卫室的保安揉着眼睛对他道了声「早」。
炎颛突然站住。有什么味道淡淡的在空气中飘动。
是那个人!
「怎么了?箫先生?」
托箫和能说会道的福,公寓保安们已经差不多都认识这对兄弟,也知道身为弟弟的大男孩有严重的自闭症,还是个哑巴。
说不上出于同情还是理解,对炎颛一向冷淡漠视人的态度,保安们不但没有生气,还会主动打招呼问好。
突然,炎颛返身就往外跑。他闻到了,还有箫和的味道。
「小炎!站住!」随着喝声,公寓门外出现持枪的徐岩飞。
炎颛目光颜色改变,又瞬间恢复。徐岩飞愣了一下,随即以为是反光的缘故。
「小炎,你要去哪里?」徐岩飞斜握着手枪,一步步向小炎逼近。
炎颛盯着远方,他要快点,再慢,人们就要起床了,到时这会给他找寻箫和增加大大的难度。现在他必须和时间赛跑,一定要在那人下手前,先找到他们。
收回目光,炎颛看向警察的眼神开始充满威胁。
让开!
徐岩飞心中一凛,手臂抬起,再一次喝问道:「昨晚凌晨四点,你出门干什么了?」
今晨 4:05,刚刚有了些睡意的他接到来自小李的电话,小李告诉他:四点整,叫小炎的男孩从公寓中走出,他们在跟踪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后,突然失去对方踪影。
接到电话他就迅速赶了过来。对小炎,他始终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不能肯定对方一定和这一连串的凶杀案有关,为给自己的感觉找个理由,他让队里的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他。
三天来,他得到一连串汇报,其中竟然有一半都是和文清会有关,于是他对小炎的身分更加怀疑。试想,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和当地最大的黑社会扯上关系?
而且大男孩今天早上的行动更是奇怪,凌晨四点突然跑出去,五点半优哉游哉地跑回来,却在大厅里突然返身向外跑。这和罪犯察觉了警察在监视他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所以一看到小炎出现在大楼外,徐岩飞就掏出了手枪。
悄悄地,埋伏在公寓门口负责监视的两名便衣也围了过来。
保安站在门口观望,被其中一名警察推到大厅里面。
让开!
小炎龇了龇牙,身子微微低伏。徐岩飞正感到不妙,炎颛已经动了。
快!准!狠!
身影化为黑烟,在徐岩飞抬手之前,一只拳头已经送到他眼前。对付这些人,炎颛没有再保留力度,一拳就把徐岩飞打得倒地不起。呼喝声响起,便衣刑警们一起掏出配枪。
炎颛不屑地冷笑,打倒徐岩飞后立刻去解决另外两人。
鼠少窜了出来,远远地吱吱叫。
箫和被人抓走啦!那人往城东的方向去了!
徐岩飞倒在地上却没有昏迷,摸出手机,暗中请求支持。
眼看男孩打倒另外两名同事,转头就向城东的方向跑,徐岩飞急了。确定同事们只是昏迷没有其它大碍,吩咐公寓保安照看后,不等支持赶到,立刻爬起,单枪匹马追了上去。
话分两头,炎颛听到老鼠叫声,转身就向城东跑。
城东,他去过,可在那里他没发现那魔物的踪迹。没错,箫和的味道还留在空气中,身体中还留有他精液的箫和只要不在一个小时内跑出千里之外,他就能找到他。
于是越跑,炎颛心里越肯定:箫和就在城东!
鼠少在后面狂追。咦?这不是往我老家的方向吗?
炎颛的速度越跑越快,最后干脆成了一道黑影。
不要说徐岩飞早就跟丢,就是鼠少也只能凭感觉往老家的方向追。
到达城东最边沿的地带,炎颛看到了一片老平房。这么大一片平房,在这个进行大规模规划的城市里,可以说相当少见。
气味越来越浓烈,炎颛的搜索也越来越细心。
这是一栋已经有些年月的平房,不大,前后看起来有三间屋,带着一个院子,院中还有一口被青石板封上的井。
院子里有人蹲在井旁,似乎正在做些什么。炎颛站在围墙上,盯住院中那人。
逮住你了!
「咯吱咯吱。」似乎像在咀嚼什么的声音。
炎颛看到了一只鞋,属于箫和的鞋子。鞋子就在那人身边,而那人身前似乎还躺了一个人。
「唔……」是箫和的声音。
炎颛冲了过去。
那人猛然回首。「唰─」右手及指尖的尖爪也挥了出去。
吓!好吓人的手,像是完全腐烂掉一样。偏偏她的脸却娇嫩如昔。
这种视觉效果甚至比那锐利的尖爪更可怕!
可惜小炎不是凡人,看到跟没看到一样,空手就去抓那五指尖刃。
那人发出怪异的笑声。似乎在嘲笑小炎的大意轻敌。
「嘶!」炎颛的眼色变了。对方的尖爪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竟然能割伤他的手。而且还有毒,毒在分离他的皮和肉!
那人完全站了起来。
「唰!」十指指尖全部冒出刀刃一样的锋利尖爪。
右手中指的尖爪对准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咯咯。」得意的笑声。「我不吃男人,他们皮肤的味道一点都不好,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死得痛苦异常。嗨,炎二哥,你不要靠得太近哦,否则……」
爪尖在箫和的颈部划出了一点点小口子。奇怪的是,却没有血流出,但地上的箫和就像是感觉到巨大的痛苦一般,发出啊啊的凄惨叫声,身体跟着抽搐翻滚不停。
「嗷─」一声虎吼,愤怒、心疼到极点的炎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瞬间兽化,带着青色的火焰,以极致的速度扑向对方。
你竟敢折磨他!杀─!
「见鬼!你竟然!」那人大惊,一愣之下,被一击而中,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出去。
「砰!」
那人落地,在地上连滚数滚,同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被击中的地方,竟开始着火。
「不要!我的皮肤!我的脸!」
捂着自己的脸,发出刺耳至极心痛万分的的惨叫。见兽化的炎颛转头去救箫和,那人竟不管死活,不顾自己身上的火焰,
十指大张扑了过来。
大战开始。
徐岩飞追到半途早就失去小炎踪迹,但又不甘这么回去,一路寻来,正准备放弃时,却看到离他约两里地的老平房区有一处冒出了浓烟和火焰。火焰在将明未明的冬日清晨是那么刺目。
脚下一顿,凭借多年来刑警工作的直觉,徐岩飞转身就往老平房区跑,一边跑一边叫大部队支持。不管有没有情况,老平房区失火是真的,如果这个火势不能及时控制,到时这一片相连的老平房区都得遭殃。
警笛声响起,在寂静的清晨传出老远。知道大部队等下就能赶到,徐岩飞加快了奔跑速度。
约五分钟后。
看到了!那栋从里面烧起来的平房。
附近发现火灾的住户骚乱了。到处都有人在叫喊:「失火了!失火了!大家快起来救火呀!」
徐岩飞不得不停下脚步,和周围慌张跑出的群众一起参与到救火当中。
水,被一桶桶、一盆盆的从围墙四周浇入内院。
可没有人敢爬上墙头,更没有人敢打开大门,就生怕火势会无法控制,或伤到自己。
一只老鼠出现在阴暗处,没有人察觉到牠。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
鼠少呆呆望着熟悉的大门,这不是牠老窝吗?
「里面还有没有人?」徐岩飞急切地询问。
连问了好几次,才有人回答他:「没人,那是一栋空屋!妈的,肯定是哪家小鬼在地面抽烟没踩灭烟头!给我老方抓住他……」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原本不应有人的院子内,传来了一声撕破人耳膜的尖叫。
那是痛到极点才能发出的,令人闻之恶梦的魔鬼的惨叫。
人群一静,随即再次沸腾,到处都是「你听到没有?」的问话声。
不久,警方的大部队与消防车同时赶到。消防车架起,消防队员站在院门外准备开门,水龙头接上了,两名消防队员爬上消防架,举起水龙头对准院内。
「一、二、三!放水!」
人群中传来欢呼。看来火势被控制住,还来了这么多警察,大家都可以安心回家睡觉了。
徐岩飞令下属开始劝散群众。刚才那声惨叫,让他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
眼看火势变小,一个手势,警察在后、消防员在前,一起撞开了院落大门。
在大门打开的瞬间,扑出的不是火舌,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大家的想法,当一名警察想要去拦住此人时,竟然被对方一把抓起狠狠掼在了地上,这名警察当场脑浆迸出死亡。
徐岩飞惊呆,一瞬后,立刻大叫:「圈住他!不要让这人跑了!」同时,掏出了配枪。
那人的脸抬了起来。
警察中有人发出惊叫。
见鬼!那还是人脸吗!还有他身上……天!
眼看警察围了上来,害怕里面的猛兽追出来的怪物凶性大发,抡起仅剩的两根尖爪见人就杀。
这才是真正的剥皮魔吧?!徐岩飞脑中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此时,打开的院门中忽然传出了一声震人心肺的兽吼。
众人一呆。这里哪来的猛兽?
就趁这个机会,眼看无法突围出去的怪物竟然又返身逃进院内。等众人反应过来,徐岩飞带着警察闯进去时,他们看到了那个怪物,正手持一名不知死活的长发女子站在井边。
在井旁,徐岩飞还看到了他刚才跟丢的小炎只简单套了一条破烂长裤,上身赤裸着,怀中抱着一名男子,站在那里面对着那个怪物。
而他怀中那名男子,竟然是他大哥?奇怪,箫和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因为徐岩飞发现了那怪物手上胁持的,正是失踪不见的大明星余嘉嘉
「放开人质!」大量的警察涌进院中。
炎颛抱着箫和,等待他醒来。
刚才如果不是担心这个小人,他也不会放过那个怪物。伤没问题,普通处理就可以治好。
问题是毒,奇怪的毒,可以分离皮肤和血肉,大量的话还能让人麻痹和窒息。
毒对他没有效用。没有哪种毒可以在高温中存活。
可惜人类的身体太弱,就算是承受了他雨露的箫和,在接受他的炎时,也一样火烧火燎,痛苦地不停哭叫。
瞄了眼满院子的积水,心里有那么点小小庆幸,虽然被淋到很不舒服,但箫和也因为这场「及时雨」,降下体表温度,挺了过来。
抬头看向刚才趁他无暇分身时,偷溜进来挟持了人质的人类。
对,这是人类,只不过产生了一些变化。对这种变异人,他并不陌生,世间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会因为机缘巧合,让本来普通的身体产生异变。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造成这个人类异变,并让她获得了现在的特殊力量。
再低头瞧瞧怀中眼睑不停颤动,看样子就要醒来的男人。忍不住骂了一句:笨蛋!
为什么平时那么精明会算计的人,会栽在这个女人手上?我一开始就在警告你,让你不要跟她接触。可我不管怎么制止你,你照样妹子长妹子短。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肯接朱迅的委托?那是因为我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对付一个实力不明的变异人种。麻烦!
我越讨厌麻烦,你就越给我找麻烦。那个锺舍也是,这个小保姆也是。你为什么老是招惹这些麻烦中的麻烦?见人漂亮就走不动路了是不是?欠教训!炎颛瞪他。
箫和一睁眼,就看到炎颛正一脸不满地看着他。那眼中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笨蛋。
箫和撇嘴,「……干么那样瞧我?我又怎么招惹你了?」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对了,那个怪物呢?箫和转头四看,一看就看到了站在井边似被烧糊了一半的人。
「啊!张青萍!妳这个忘恩负义的,我跟妳有什么仇,妳要这样对我!」有小炎当靠山,腰板硬了的箫老大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见鬼!她怎么变成这样?如果不是那尖爪他都不敢确定。
张青萍?!
徐岩飞等人大惊。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因为炎二哥打了我的孙子呀。他让他那么痛,那么我就让你更痛,很公平不是吗?」
怪物,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张青萍咯咯笑,边笑边紧紧勒住余嘉嘉的脖颈。
她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了。当然她怕的不是那帮持枪警察,而是对面抱着箫和的那人。
那人把她完全毁了。以她现在的伤势,换了普通人早就成了灰烬,就算是她,怕是也撑不过多久。烧在她身上的火,虽然灭了,但那种痛楚,挖心一般!她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如果知道他这么强大,她还会为了一时之气,把他的同伴掳来吗?
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初见他时心跳会那么异常。原来这就是直觉,她的直觉在警告她,这人危险!虽然那天晚上也见识到他的不平凡,但那只不过他力量中的冰山一角。自己却没看出来,还以为自己成功地隐瞒了他。
「唉,我怎么知道普通人的你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弟弟。不过,能见到他,我也算不枉此生。」张青萍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坑坑洞洞,这身体上的破洞,大概是她无论吃多少人的肌肤也弥补不回来的吧?因为力量流失,她的身体在加速腐烂,尤其是她的脸。
「妳是张青萍?妳怎么……放了余嘉嘉!」徐岩飞持枪靠近。
「站住!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腐烂的脸扭动,一口白牙在烂肉中闪烁。
看到张青萍样子的好几名警察,都暗中瞥开了目光。
太恶心,而且怕人。望之就让人起恶梦。
「张青萍,妳不要执迷不悟,妳为什么要劫持妳的雇主?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妳身上的病,我们也可以想办法为妳医疗,现在,妳先放了余嘉嘉过来,我答应妳,绝对不会射杀妳。」徐岩飞诱惑着,虽然他明知那样的身体早就不该存在世间。
「啊!」昏迷中的余嘉嘉发出惨叫,脖子被划破。
徐岩飞立刻收住脚步。
「朱迅呢?你们叫朱迅来!我有话跟他说。」张青萍提出要求。
天色渐渐亮了。为了拖延时间,徐岩飞当场打电话给朱迅,说找到余嘉嘉下落,让他立刻赶到。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
箫和抬头问小炎:「小子,把我放下吧,你不累啊?」
其实箫和想问,你小子是怎么把我从张青萍手上救出来的?还有我好像听到猛兽的吼声,迷糊中好像看见了一头浑身被青色火焰围绕的凶猛大白虎,这些……是不是我在做梦?
炎颛没理他。这点重量对他来说还不算回事。
箫和张嘴又闭嘴,转而气呼呼地去瞪视那变异的张青萍。
奶奶的,我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倒霉?出了医院就没一天囫囵过。还碰到这个超级大变态,竟然当他的面,活生生地把冯超的皮都给扒了下来。不但这样,她还把冯超的皮放进嘴里……
恶!箫和伸手抓紧小炎臂膀。
怎么了?炎颛低头。看到的是箫和苍白的脸,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恐惧。
「井里,她把人……丢井里了。」箫和喃喃道:「她杀了冯超,她剥了冯超的皮。」
不只炎颛,徐岩飞他们也听到了箫和的呢喃。
一阵手枪上膛声,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准了那像是腐烂的尸体又被火烧了一遍的张青萍。现在这个女子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周围的肌肤还是完好的。但越是这样,看起来越是恐怖恶心。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每个人都在心里问。
「嘉嘉!」朱大经纪人赶了过来。一踏进大门看到挟持余嘉嘉的张青萍,张嘴就是一声大叫:「老天!你是谁?放开嘉嘉!」
「我是谁?」看到朱迅赶到的张青萍似乎在笑,笑声怪异,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迅儿,我是你祖母呀。」
什么?
「你胡说八道!我祖母早就死了几十年。妳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挟持嘉嘉!」人多胆壮,朱迅站在徐岩飞身边大声喝问。
张青萍眼中流露出悲伤。
「迅儿,你是我在这世间仅存的、唯一的亲人,我又怎么会骗你呢?你可知道当我知道我儿不但没有被他们杀死,还留下了你,我有多?开心?我以?他们会像对付我一样,残忍地对付我儿,把他剥皮抽筋扔进井中!还好……
「为了来到你身边,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付出了多少,为你做了多少事,可是你一样都不知道,还对我那么凶……」
炎颛想离开,他想先把箫和送回去安顿好,没了后顾之忧再回头找这个变异的人类算帐。
可箫和拉住了他。说他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张青萍喘息着,炎颛给她的伤害是致命的。但就算如此,她控制余嘉嘉的手腕也没有一点松弛。
在张、朱二人的对话中,箫和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朱迅真是她孙子,他是张青萍和她爱人的子孙,而不是她丈夫的。也因此张被其丈夫一家以不守妇道之名暗中剥皮填井,可不知怎么回事,她不但没有死还获得特殊力量。得到力量的她,当晚就爬出井口杀了丈夫一家,却怎么都找不到她刚出世的儿子和爱人,为此她一直都在寻找。爱人一直没有找到,却找到了与爱人一模一样血脉相连的孙子。
发现孙子的张青萍,一直觉得朱迅应该是她的。可当她努力接近他,却发现朱迅根本对她不屑一顾,反而对一些她觉得也不多漂亮的女子说些引诱的话,说她们有成为明星的素质。为此,她大怒,也是因为需要,她把凡是朱迅接触的女人,都当补品吃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青萍伸出黑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那些美味,同时慨叹,年轻女子的皮肤最好吃,嫩嫩的,还有点韧性。吃了不但可以弥补修复她的肌肤,让她永保青春,更满足了她的胃口。
听了这话,当场吐出来的人也有。
箫和再次想到被剥了皮的冯超,脸色怪异到炎颛以为他还有什么他没查出的严重损伤。
之后,张青萍抱怨道,她成为余嘉嘉的保姆也是为了接近朱迅。一开始她也准备像对付其它女孩一样解决掉余嘉嘉,可在后来相处中,她发现自己很喜欢余嘉嘉的美丽和个性,就没有舍得吃她,甚至觉得她是唯一配得上自己孙子的人。
原来那天跳进井里的就是她。窜进院内的鼠少蹲在井边,为解开一个谜团感到高兴。不过井里到底有什么?
张青萍当然不可能听到及回答鼠少的问题,她咯咯笑着,边说,脸上身上的烂肉边往下掉。
为了让朱迅与自己看中的孙媳妇处到一起,首先,她得先解决掉余嘉嘉的初恋情人,也就是超级男模冯超。当然,找上他,最大的原因是她想找一个替死鬼。因工作关系,与朱迅一路同行的冯超正好符合她的条件。为了让罪名彻底落实在他身上,她还享用了他的老师女友,并在朱迅来之前杀了周嫱。更在冯超追朱迅而去后,把周嫱的尸体移到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做出冯超想要转移杀人现场的样子。
至于周嫱,见朱迅似乎不再喜欢她,她决定帮他把这个包袱甩掉。更何况那女孩还威胁她看中的孙媳妇,并曾经用车撞伤过她,所以她也享用了。
可是没想到冯超竟跑来找余嘉嘉算帐,她本来想让余嘉嘉受点损失,造成冯超是剥皮魔的假象,然后把冯超弄死。结果炎颛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说到这儿,张青萍不怀好意地盯了箫和、炎颛二人一眼。
之后,为了造成既成事实,她向报社透露消息,让大家都以为冯超就是剥皮魔。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从警察的审讯中,她偷听到了余嘉嘉的秘密─原来余竟是一个整容美人!
所有人一起看向大明星。每个人都忍不住这样想:怪不得这么漂亮,原来是整容整出来的。
就连朱迅都张大了嘴巴。
不知余嘉嘉是否还有知觉,如果有,听到自己千方百计想要隐瞒的秘密就这样被暴露,她心中会是什么滋味?
张青萍可不管众人听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容忍的欺骗。
是可忍孰不可忍!原来她好看的皮相都是假的,这样的女孩怎么还能配得上她的宝贝孙子!
从来没有这么想除掉一个人,她发誓要让这欺骗她的女孩死得痛苦异常。可这样一来,她就必须得有一只替罪羊,所以,
她只好把冯超弄出看守所,造成伤人外逃的假象。
在此,她利用了莫名其妙对她很好的箫和。虽然不明白箫和为什么会把她认作旧识、一个劲对她好,但为了弥补孙子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再加上她想暗中了解一下那位炎二哥,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箫和的好意。
死掉的警察,昏倒的箫和,以及失踪的住户。这些都形成了余嘉嘉被冯超抓走的假象。
「我本来打算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到此,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存在,虽然也许有人怀疑,但冯超作为剥皮魔的嫌疑,几乎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如果不是看到你欺负我的孙子……」
张青萍目露凶光,急速喘息。
「一着错,满盘皆错,为了给我孙子出一口气……却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剥他的皮。」张青萍似是满心懊悔。
她一把勒紧余嘉嘉的脖子,掐得女子双眼翻白,面颊通红。
「你们说我是怪物,桀桀桀!真正的怪物不是我,是……」
一道黑影似带着火光,以急速穿过张青萍用黑布掩盖的喉咙。
事出突然,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到手指炎颛二人、话说到一半、边说话边往下掉腐烂皮肉的张青萍突然手捂喉咙,发出咕咕的奇怪声响。
被掐醒的大明星趁机连滚带爬,逃出了张青萍的控制范围。警察冲上来,把人质拉向后方。
不用再看结果,炎颛抱着箫和转身就走。
突然!
枪声响起。一枪,两枪,枪声响起一片。
箫和努力攀爬,勾着小炎的脖子往后看,只见刚才倒在地上的张青萍竟然不管不顾、一副要同归于尽的狠样,张开仅剩的两根利爪扑了过来。
目标,竟是朱迅!
也因为这样,没有人拦住小炎他们离去。
不知道多少子弹打进了张青萍的身体,本来就被炎颛折腾的坑坑洼洼的身体,现在更成了烂柿子一样。
可怜的变成怪物的老奶奶,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这样成了烂肉筛子。
只看了一眼,箫和就恶心地「倒」了下去。
走出门外,半天才恢复过来的萧老大有气无力地道:「小炎,咱们商量一下,麻烦能不能用背的?」
围观群众太多,实在有碍他大男人的面子!
炎颛的回答是低头用脑袋把他的头顶了下去。意思很明显:你闭眼当昏迷好了。
尾声
闹得沸沸腾腾的剥皮魔案件落幕了。超级男模虽然洗清冤屈,可已成了井底幽魂。
根据箫和提供的信息,警察在铺着青石板的井里发掘出三十八具尸体。
最早的一具,至少已有五十年历史。奇妙的是,井水竟然还没有发臭。
而根据朱迅供述,他奶奶离世也恰好五十年左右。
同时警察还在井底发现了一条暗道,只可惜走到半途就因为坍塌而无法再往前探索。
至于张青萍怎么没死,又是怎么维持了青春,以及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则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事后,刚能下床的箫和,立刻拄着棍子跑去跟大众声乐要钱。为了堵上箫和的嘴巴─他说如果不按照约定付钱的话,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余嘉嘉的秘密。
拿了娱乐公司的钱还不够,他竟然又揣着一张快要烂掉的老报纸,跑去警察局领赏。
徐岩飞接待了他,表现出来的态度特诚恳、特委婉。说到后来,箫和总算明白了─这人说来说去就想说警察部门资金困难,加上此次事件牺牲了不少警察,为此……
徐岩飞磨蹭半天,好不容易才拿出一纸信封。
「您看,这是我这个月的奖金,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箫和转身就走。
徐岩飞在他身后叫:「过两天我去拜访你们啊。」
箫和在心中骂:去你的吧!给你盯上,我们家小炎还不得给你们送进研究所去!
一路骂着徐岩飞的祖宗十八代,箫和一到公寓就跟小炎说:「走了,走了,我们现在就走!再不走黄鼠狼就要上门了。」
对这个城市没有一点留恋的炎颛,当然没有拒绝箫和的建议,帐篷包一背,一个旅行袋,带上箫和就出发了。
箫和本来还想带走屋里一些值钱的东西,后来考虑到麻烦,他的腿脚也不便,再摸摸口袋里的支票。嘿,走也!
这边,劫后余生的余嘉嘉换了经纪人,而她原本的经纪人朱迅则在演艺界消失了身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余嘉嘉在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因担任《魂断紫禁城》女主角而红遍大江南北。当然,这已是后话,出现这个话题的时候,箫和已经揣着大面额支票,拉着小炎跑到了云南。
而想要找小炎解开一些疑惑的徐岩飞,比如当时炎颛是怎么找到的张青萍,又是怎么在张青萍手底下救出箫和?院落为什么会起火,却没有找到起火源?那声兽吼是怎么回事?以及那天射穿张青萍喉咙的石子是不是他干的等等等。
在吃了一次又一次闭门羹后,方才得知箫和与炎颛两人根本不住在这里。他们就像浮木,现在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
而城东老平房区则留下了许多神秘传说,包括那天老平房的失火、井里发现的尸骨、老平房原先的主人、还有失火那天院落中传出的猛兽吼声……
不久,一家外国制药公司收购了这片土地,说是要在这里盖研究大楼。对此,老平房区的人们高兴地接受了。因为对方出的价格真的非常高。
「徐队,你听说了没有?」小李摘下警帽,走进办公室,一脸不可思议。
「什么事?」这时,徐岩飞还在准备剥皮魔案件的总结汇报资料。
「本市最大的黑帮文清会被人给连锅端了。」
「真的假的?」徐岩飞怀疑自己的耳朵。
小李不住点头,「我刚听二队的人说今晚要庆祝。」
「谁人有这么大本事?狗咬狗?还是二队的功劳?」
「都不是,二队的人也摸不着头脑。只知道二月六日清晨四点到五点左右,文清会总坛突然被人闯入,几个头儿一起失踪,最后总坛还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二月六日?凌晨四点?还有大火……」
啪的一声,徐岩飞握断了手中笔。
小炎,你到底是谁?
小炎根本是个大孩子。他在和箫和抢东西吃。
箫和一边护住自己面前的食物,一边不住拍打小炎伸过来硬抢的贼手。
「你的已经吃完了。这是我的!你怎么这么能吃?老子再富也给你吃穷了。不准抢!」
旁边的人侧目。多大的人了,至于吗?
就在此时,箫和圈在手臂中的一包卤鸡翅,一点点地以不被人察觉的速度,在往箫和胸前挪动。
过来一半了,再一点,再过来一点。
小炎突然伸手抓住箫和胸口的衣服……口袋。
「吱吱!」
一只老鼠挣扎着从箫和的胸前口袋里露出一个小脑袋。
老大,不要这样虐待我啊!
「天!老鼠!」坐在箫和旁边的人惊叫着跳起。车中一片慌乱。
箫和干笑着,对上小炎质问的眼。
「这个……呵呵,小炎,」男人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说哦,这只老鼠很神奇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