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25

紫箫泠君: 烈凰淡血 191-195

191) 容绝世 2

  这次的游船因为段染尘的轻薄而彻底激发了倾昀的怒气,后面其他人也就都兴意阑珊了,终于在夜幕降临后,宁久信一行人准备散席,而后各自回家,那一群群美人,拿眼直勾,希望这里面有个俊朗男子可以送她们回家。
  可惜了,不论是宁久信,漩无双,还是段染尘,他们连半个眼神都没有,而刚下了船,这个九王子就以“送远道的贵客”为名,一把抓过倾昀,强塞进了自己的马车,看得后面的人目瞪口呆,这九王子还有这么“粗暴”的时候,宁久信还坚持让圣镜缘一道,不顾倾昀不苟同的眼神,他们三人上了马车后,九王子只对着身后吩咐几句,便把云笑栖一众人抛在脑后。
  现在马车内气氛凝结,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倾昀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觉得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她和国师又没什么,这宁久信却在这边摆脸色。那人一句话没有,而圣镜缘呢?也一样,倾昀觉得浑身不自在,这算什么?她是帝都的公主,她怕什么?
  倾昀在这紧绷的气氛中勉强对着圣镜缘绽出了一抹笑,“国师,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宫夫君,宁国九王子。”
  本来这样的话,很是得体的,因为总算是有人说话了,不用三个人相对无语,算是解围吧。
  可是宁久信一看倾昀的笑,就再次气急难耐,再听得她的话,冷冷淡淡地哼出一句,“公主当真好记性,刚刚想起来吧。”
  咳咳,现在轮到倾昀咳嗽了,宁久信他神经了,他的话什么意思,自己是好心,帮着他在招待客人,可是他居然这么讽刺自己。
  倒是圣镜缘了然地看了眼宁久信,无垢一笑,“九王子,在下圣镜缘,久仰了!”
  “久仰,没有想到宇然公子就是国师!那今日是信招待不周了!”对上圣镜缘,九王子就正常了,说话语气和语调都是一派恭敬,完全不见讽刺。
  “嗯,接任国师大位后,就是需要考察各处风情的,今日行至宁都,不想遇见了贤伉俪,在下倍感有缘!”
  倾昀在听了圣镜缘的话后,微微低头,眉头一凝,圣镜缘的行踪已经被宁拾语等人知道,那么定是要被请进王宫的,所以这圣殿吗?他肯定是要去的,那自己也应该去一次才好。
  宁久信在圣镜缘的话刚一完,就用眼角余光瞥自己的妻子,见她轻蹩秀眉,并没有看圣镜缘,自己这才满意了些,“呵呵,国师接任之时,信无缘前去拜谒,今次既然有缘在宁都相见,那么就请国师不日赏光,来寒舍坐坐,在下与拙荆都想好好招待国师。”
  宁久信斜靠在白色狐皮之上,那白色的狐毛衬得他更为落寞寂寥,他的话把倾昀和他算在一起,他们是夫妻,自要一起接待圣镜缘。
  “善!此乃缘之幸也!”圣镜缘很客气,淡淡一个颔首,也偷偷打量倾昀,只见美人依然低头,不知想什么。
  在这简易的客套后,马车里又恢复了平静,倾昀想完自己的心事,才猛然发现,这两个男人又各自无语了,她磨叽了一下,对着宁久信有些抱羞地开口,“殿下,今日本宫不慎,将殿下的夜夫人也一并弄丢了,实在有些担心。”
  宁久信本来闭起的眸子,微微睁开,慵懒之极,倾城一笑,“公主还知道关心夜夫人,果然是大方,信果然有幸,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又是一句讽刺的话,倾昀无语了,这个人今天抽风了,男人就是烦,虽然说今天是宁都女子可以自由出行追夫的日子,但她被老九撞见,自己和圣镜缘一起游船,就算老九再不喜欢自己,可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心里气不顺。
  现在这样,他处处看自己不顺眼,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本来就不入他的眼呢,但是想她洛倾昀今日再开口和他说话,那是不可能的了,她才是帝都公主,她的品阶大于这个老九,不要搞错了。
  只是转念一想,这是在外人面前,倾昀怎么说也要给这个丈夫面子,她只能再次绽出笑容,可是极勉强。
  这个笑容看得宁久信就是一个皱眉。
  “夫君说哪里话,本宫也是熟读女则的,这夜夫人是夫君的人,本宫自要关心,自会关心,为夫君分忧是本宫的职责呢。”
  宁久信本还没那么生气,可一听这话,鼻子再次冷哼,心中道,好一个虚伪的洛女,以前你这么说,还能糊弄人,可是今天你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再这么伪装你是什么意思,埋汰我吗?当着他圣镜缘的面,埋汰自己的丈夫,好,你好,洛倾昀,我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夜儿不必你担心,她生于宁都,长于宁都,如果她连这点情况都应付不了,那也不要在本殿的九王子府呆着呢。”
  倾昀听了,只有笑着低头,心中不住地骂,好你个宁久信,骂人不带脏字,你是说我连这个情况都应付不了,我根本不配住你的九王子府是吧,你以为我想住呀,那是我的公主府,你看着,哼。
  马车外女子的声音开始减弱,因为天色已经很暗了,而圣镜缘也被宁久信送到了驿馆,在他下车后,宁久信总算动了动,靠近了车门处,向圣镜缘施礼,“国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圣镜缘还礼,半点不失贵族风范。
  可就在圣镜缘刚刚回身,准备跨进驿馆时,那马车内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他第一次觉得练武练到耳力那么出众,并不是件好事。
  “啊……,宁久信,你放开!”倾昀挣扎,她没有想到,那人在圣镜缘刚下车,就一把拽过她,压在马车上。
  “唔……,你疯啦!”
  这是什么声音,只要是成年男子都会明白,圣镜缘压下心思,迈开脚步,清心静道,他们是夫妻,只是他觉得甚是不舒服,他从小就不喜欢听到这种类型的声音,现在更不喜欢,那个女子,她不适合这样的声音。
  宁久信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憋了股邪火,他就是故意的,这个女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那他为什么不能。
  倾昀实在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宁久信居然直奔主题,身上承受着宁久信的重量,他的唇带着滚烫的热量,在她的面颊上流连。
  倾昀心里明白,今日圣镜缘就是吻了她这里的面颊,男人果然都是有占有欲的,不管宁久信到底对她是怎么样的感情,可是现在他嫌恶似的吻着她,以为她就不嫌恶,这个人在外面一天了,如今脸都没洗,她自已身上的衣服也不干净,她实在受不了,脏呀。
  “哦,九殿下,走开,脏!”倾昀想说的是自己脏。
  可是宁久信听来是,倾昀说他脏,这怒火噌地一下上来了,“你说什么?”
  “脏!这样太脏了!”倾昀还不知道,她从来察言观色是把好手,可是没有一次是被人压在马车里来观色的,所以出了差错也好理解。
  嘭!心里的弦断了,宁久信彻底怒了。
  这次不是吻着倾昀的面颊了,你不是嫌脏吗,那就更脏一点,宁久信一把掰过妻子的头,对着那粉红樱唇就是一阵狼吻,宁久信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挺有做狼潜质的,对于男女之事,他从不沉溺,就算有,也是温文尔雅,只有对着倾昀,在吻上她的时候,仅有的两次,两次都失控。
  倾昀郁闷了,这个人太狠了,她只觉得他整个人的怒火都是从这口腔里向她喷发,下嘴之狠比洞房那次还厉害,那人的舌在她的檀口中不住索取,卷住她的舌就不放,这啃咬吸吮,他宁久信是吻中高手呀,就欺负自己。
  “走开!”趁着那人换气,倾昀一把推开他,就往旁边逃。
  就在她脚刚爬到马车门边上时,就被那人抓住了,在她腰上一用力,又被甩了回来,倾昀不住挣扎,“你疯啦,宁久信,你是本宫驸马,你居然敢无礼,你……”倾昀也怒了,怒到口不择言,这样的话关起门来说,特别和宁久信这样一个化身为狼的男人来说,根本就是无用的,可是她是真的生气了,她的嘴唇疼,她敢肯定又被咬破了,她的手腕疼,傍晚时分,被那人抓到青紫,现在又抓,疼死了,还有也脏死了,她不要这样。
  这一番挣扎下,倾昀也逃离不出魔爪,宁久信把她压制地死死得,美人眼中晶莹一片,宁久信看了也有些怜惜,那粉红的唇现在可以说潋滟娇红,这都是自己吮出来的,可是那又如何?他的妻子今天居然和另一个男人同游共渡,还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想到这个他就愤怒。
  再无怜惜,狠狠压上,他就是欺定了她不敢喊,这个公主是个贵女,帝都贵系,对于丈夫的求欢,就算她再不愿,也不敢喊外人来帮她,这样他们两个人都无脸,而且喊了又如何,在这九王子的马车上,没有她的忠心侍卫,她能向谁求救,他就是敢这样欺负她。
  唇再次被堵,倾昀似乎只能压抑着发出几声哼哼,不过这种声音大大刺激了宁久信,他一个用力开始扯倾昀的衣服,撕开的领口,玉白的颈项,上次的痕迹早已好了,现在该印上新的了,他一点不含糊。
  虽然舌头发麻,倾昀还是要说话,“不要,衣服破了,扯坏了!”
  “九王府还不在乎这点钱,破了再买。”
  再买你个头,你不在乎,我在乎,这个衣服是她从帝都带来的,是那么容易买的吗,是缇绣的手艺,你以为那么好买到吗?
  “唔……这个不能撕,这是素女锦,你买不起!”
  宁久信觉得这个女子总能挑起他的怒火,你要说你喜欢这个里衣,也是一句话,偏偏要说你买不起,这个女孩实在让人想好好蹂躏,可是这素女锦是宁国特产,全部敬献给了凌帝,真要让他九王子去弄,还真不是一般的费力。
  “那你自己脱!”九王子决定慢慢来。这个女子露出的肌肤寸寸诱人,上面斑驳的吻痕已经蔓延到了锁骨之下,就差里衣了。
  “不要,我还没洗澡,脏!”
  这时宁久信笑了,原来她刚才说的是自己没洗澡,所以脏。宁久信决定温柔点,他捞起那被压了许久的娇躯,楼在怀中,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没事,我不介意。”
  你去死,你不介意,我介意。宁久信,真没想到,你也是一头色中饿狼,今天刚刚幽会旧情人,我都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生我气,怪我和人出去,还好今天有准备。
  宁久信现在真的很温柔了,从倾昀的眼角吻到玉颊,再次印上娇唇,薄吻轻吮,无限怜惜,“倾昀!”
  这样一句话逸出唇,连宁久信都不敢置信,他猛地从怀中拉开倾昀,就这样看着她,这个女子,妖精,果然妖精,这样的她,看上去清纯柔弱,可是含着致命诱惑,连他都软下了心思吗?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可以化开他的心?到底要怎么对她,其实他自己从来不想和她真的成为夫妻,即使现在也没有想过,他不需要女人,不过是逗逗她。
  可是她这样不情愿,那么做了又如何,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女人。
  再次拉过倾昀,宁久信的眸子骤然变冷。
  倾昀的脑子无比清晰,她的眼随着宁久信的眼,一样有了变化。探手入怀,那里有醉清风,倾昀面上染了羞愤,“宁久信,你在马车上如此无礼,简直有悖人伦!”
  “洛倾昀,你一次又一次地直呼夫君名讳,这便是知礼了吗?”
  “你放开我!你无耻,下流,和那个段染尘差不多,你们一丘之貉,别碰我!”倾昀手舞足蹈,一巴掌拍上宁久信,只是却没有打他脸,只是拍在他的身上,拉扯间,倾昀再次被这个老九扑倒,但是她的手,她的唇,那上面的药,足够这个老九消受了,马车里大战起来。
  星月在马车外,就听到他们夫妻俩的声音,话说他常年跟随王子殿下,这种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可是忠心侍卫的职责是什么呢?他只有不动,就当没听到,主母的哭喊他只能当唱歌,直到……
  “哇……,星月……,呜呜,殿下晕过去了!”倾昀钻出了马车,她已经理好了衣服,虽然破了,可是理理好,还是能见人的。
  星月一见哭地梨花带雨的公主,再顺着公主的话,让马车里瞧,可不是吗?九殿下就这么斜躺在马车上,“公主,这是……?”
  “晕过去了,快,你快让他们回王子府,殿下的身子骨弱,今日出来一天了,许是受不住了!
  ………………………………………………
  现在整个九王子府忙作一团但却不乱,九王子又病了,下人们忙惯了,都熟门熟路,倾昀冷眼看着众人反应,跟着仆从们来到宁久信的天遗阁,她执意跟进了他的卧房,就像一个极担心丈夫身体的妻子。
  大管家顾全已经请来了漩公子,倾昀退在一边看他诊脉,在车上倾昀就给宁久信闻过解药,她觉得应该没有事,静静地看着,漩无双全神贯注,从诊脉到翻看着宁久信的眼皮,极是认真。
  那边段染尘也进了来,倾昀觉得甚是可笑,他们这群男子想进便进,偏偏自己这个正妻没这个特权,刚才要不是凭着公主威势,但凭宁久信的女人这个头衔,还真不是好混进来的。
  这个段染尘不是漩无双,人家一进来就很是关心地看着九殿下,而他呢,一进来就眯起了眼,盯着倾昀上下打量,目光暗了再暗,倾昀被他盯着浑身发毛,却只做不知,她是宁久信的妻子,现在就算装样子,她也该问问病情。
  “漩公子,怎么样,殿下没什么事吧?”
  漩无双沉吟了一下,转头对上倾昀的眼,这个女子眼内还有晶莹,秋水凤眸,真挚一片,“公主放心,殿下无碍,现在只是昏睡而已。”
  “昏睡?”倾昀的眼再次睁大了点,望了望床榻上的人儿。
  “嗯,是的,不过敢问公主,殿下是为何昏厥的?”漩无双此时方开始打量倾昀,只见对面女子男装不改,衣领破败,一看就是被人撕开的,她在殿下的车上,是被谁撕的?漩无双不是笨蛋,再看她颈项之间,红唇之上,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不知道。可漩无双纳闷的是,为什么宁久信会如此奇怪。
  “啊?就是,就是……那么晕的!”倾昀惊讶于漩无双的口气,那人是知道什么吗?不会吧!
  “哦,公主不必惊慌,只是,殿下好像有些怪,不像自然晕原,但是突然闭气,这种情况很少见!”漩无双喃喃自语。
  “什么?这什么意思?殿下不会要死了吧?”倾昀瞪大眼睛,的确,她极为惊讶,她不是怕对宁久信下药这件事被人知道,而是惊讶于漩无双的医术,这个人医术惊人呀,好,好,好,被她挖到一个宝。
  “是呀,幽篁,你确定吗?突然闭气不太会吧!”段染尘也在一旁凝眉说道。
  “呵呵,是呢。”漩无双自嘲地笑笑,再看了眼倾昀,“不能确定,只是公主,殿下到底是如何晕厥的呢。”
  倾昀对于漩无双心中再赞一声好,他没有人云亦云,推翻心中所想,虽然不确定,但是还是追求答案,那么我便给你答案,“这个?在马车里,殿下他……”倾昀紧了下领子,“我,我,我就一巴掌拍了过去,然后,然后……”倾昀的脸有些报羞,却红不起来,这毕竟演戏。
  “咳咳……”有些话君子不该听,不该问,漩无双这下脸倒是红了,的确,那样的情况是会发生的,那种事时人本就激动,再加上外力冲击,的确也有突然闭气的功效,这下也想得通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公主居然真的敢打九王子。
  段染尘的嘴角有些抽,一样低咳两声,大家都无话了。
  倾昀也是医者,她自然知道该从什么角度打消漩无双的顾虑,反正漩无双也拿不到证据,可是她对于这个人医术倒是真的刮目相看了,以后定当讨教。
  “那漩公子,殿下他,没事吧?”倾昀有些担心地望着漩无双。
  “无事,休息一晚便好,殿下本就体弱,公主不必担心。”
  “善,那本宫今夜陪在这里就好!”倾昀自认为很体贴。
  但是她的话又让两个男子睁大了眼,不过佳人的眼一直盯着那边的九殿下,根本不注意他们。
  “咳咳,长公主,殿下卧房从不让女人进。”
  “本宫也不行吗?”倾昀转头,凤眸中的泪水逼退了不少,现在直视段染尘。
  “任何女人都不行!”
  “那本宫不是已经进来了,还有如果晚上殿下醒来,身边无人怎么办?
  “回公主的话,殿下身边还有老奴!”这次回答的是顾全。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大管家可以守着殿下,你们可以看着他,那本宫与殿下乃是夫妻,倒反而不行,这是什么道理,本宫不理,今夜本宫就留在此处了,你们全都给我下去。”
  无人动。
  但是倾昀凤眸圆睁,毫不退让,嗖地立了起来,“要是想让本宫离开,就让九王子亲自来说,今日本宫作为妻子,想陪伴丈夫,天经地义,大管家,你如果想留下,抑或是欣茹,茹欣想留下照顾殿下,本宫并无意见,但是要说本宫没有资格,那本宫绝对不会同意。”
  她洛倾昀是洛家直系长房嫡女,她身上的凌厉之气绝不下于宁久信,还有她帝国公主的身份,她要是坚持什么事,除了宁久信,这里还真没什么人可以反驳。现在对面的这群人要是想把倾昀弄回去,只有2个办法,第一是用武力,可是他们不敢,这事后算账并不那么好玩轻松。第二是用药,可惜他们未必有这个机会,漩无双也不是这种人。
  那顾全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家昏迷的殿下,再看看段染尘,得到他的首肯后,他也就不坚持了。
  大管家的动作被倾昀一一记在心里,她没有想到,段染尘居然可以为宁久信当家了,果然宠臣呀。好,既然他们不坚持了,那她要做的事一件都不能落下,唤来心媚,一起在天遗阁服侍,而自己呢,洗浴,换衣,慢慢打理。
  宁久信睁开了眸子,就看到了伏在他床边上的女子,现在天已经微亮了,他也是该起床的时候了,他转了转头,又看到那边地上一个丫头在瞌睡,另一个在绞帕子,为自己准备梳洗用具,大管家也在此处。
  轻轻叹了口气,宁久信知道,大概自己又昏迷了。
  倾昀在宁久信这一叹声中也醒了过来,看他的样子大概要起身,她伸手去扶,“殿下醒了!”倾昀现在主母的架子端的十足,当真是雍容体贴,毕竟这房里下人颇多。
  可是宁久信一见倾昀伸手,便一把扯住,将她一下子甩上了床,顾全他们都睁大了眼睛,那欣茹和茹欣更是傻了,心媚也呆在那边扑打着自己的小心肝,昨夜就见小姐是这幅模样,难道今日这个殿下要当着他们的面?
  “出去!”宁久信不看他的仆人,只是看着倾昀,他甩了她上床,却并未做什么,只是冷冷地。
  啪啪啪,全是脚步声,除了一个人的,就是心媚,她就原地钉在那边。
  “出去!”老九头都不转,继续冷声唤道。
  倾昀觉得这个老九肯定有武功,可惜了他的破身板儿,不然昨日自己的话,人家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心媚觉得这个九王子极有威势,她是很害怕,可是再害怕又如何,她不能不管小姐。
  “心媚,你出去吧,无事的。”
  “诺!”心媚逃了,心道,妈呀,我也不想看呀,如果小姐让我救,我肯定救,可是要是这个九殿下发疯,那我怎么办,这种事看了要长针眼的。
  “公主的丫鬈很不一般,在本殿的吩咐下,一般人,早就逃了!”宁久信用手摩挲着倾昀的脸。
  “呵呵,殿下的仆众也是一样,昨夜硬是不让本宫陪伴殿下。”
  “那公主不是一样进来了吗?”
  “那还不是托殿下的福,本宫毕竟是殿下的妻子,驳斥了本宫,就是不给殿下面子呢。”倾昀笑,她半点不羞愧。
  “那公主最好关照一下你的丫鬟们,有时候要有点眼力见儿,不然本殿或许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就驳斥了公主的面子。”
  “殿下真会说笑!”倾昀心中暗道,她会的,该和心媚泠语她们交代声了,明着不能和宁久信硬来,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横竖他明着不敢伤了自己。
  “本殿可不是在说笑,还有公主以后要是想出门,最好和信说一声!”宁久信不问昨日的情况,却说了这些,手指抚上了倾昀红肿的唇。
  “什么都要跟你说?难道连本宫出门采买也要和殿下说?”倾昀觉得这老九的话难猜。
  “相信聪明如公主,定懂得把握分寸!”宁久信的手指往下,拂过倾昀的颈项。
  “善!”这个人还是在意昨日,男人真疯狂,倾昀心中不屑,心想,这个老九不会是吃醋了吧,呃,实在难以想象。
  宁久信现在一把拉起倾昀,搂入怀中,“公主能说说,昨日信如何回家的吗?昨日信记得的,好像最后不是这样的。”
  宁狐狸,暗骂一声。倾昀笑如春花,“殿下,昨日本宫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本宫吧。”
  “哦,公主有什么需要本殿原谅的吗?”
  “昨日马车上,本宫不该因为殿下的无礼,就打殿下,还把殿下打晕了,是本宫不对,如果殿下生气,那本宫让你打回来。”说完,倾昀眼一闭,状似害怕。
  什么?她?宁久信原以为这个女子说的是她与圣镜缘孤男寡女的事?却不想是说她打了他,昨夜的事确实有些模糊,可是他也记起了昨日这个女子的挣扎,可是把他打晕了?他一个男子居然被这个女子击昏?可能吗?
  还是可能的,因为昨日在船上,宁久信就非常疲累,之后又气血不顺,怒火攻心,还有这个女子娇蛮地要命,在马车里对着他抵死挣扎。所以是会的,但是叫他宁久信如何可以承认,要是说自己对妻子求欢,想不到却被妻子打晕。这要是传出去,九殿下丢人丢大了。
  “你说什么?”宁久信把倾昀再次提上,两人凑地极近。
  “没刷牙别凑本宫那么近!”倾昀嫌恶地一扭头,“脏死了!”
  宁久信彻底被倾昀激怒,一把掰过她的头,凶狠地在她的唇上啃噬两口。
  这个吻没有爱怜,没有旖旎,没有情欲,只有挑衅和侵略。宁久信故意打开倾昀的唇齿,大片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可是这两个人都是一身清爽,一个吐气如兰,一个清淡雅逸。
  推开身上的男子,倾昀如头受惊的小兽,扔下一句,“你下流!”就跑了。
  宁久信在床上笑笑,毫不在意,起身梳洗,准备上朝。
  而在宁久信刚离开,倾昀就换了衣服,蒙上面纱,厚厚重重的,开玩笑,她这个样子走出去,简直丢死人。她也命人准备车驾,准备要去一次王宫。
  这次来王宫,倾昀不是拜见那个伪婆婆,也没有心情和小姑子闲聊,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圣殿。
  推门进去,圣殿依然庄严肃穆,正中间的女神面罩半截面具,如此圣洁。倾昀却无意欣赏,大步向前,直到女神面前停住,定住目光后,却凝了眉。
  一种奇怪的感觉摄住了倾昀,她觉得很多事脱离了她的掌握,女神手指上的那枚乌石戒指不见了,是谁取走了?什么时候取走的?那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是因为圣镜缘的到来,才来取走的戒指?可是他如何知道国师已到?昨日送走了圣镜缘,倾昀便打定主意,一早便来,想不到戒指已经不见了。现在到底这算什么情况?
  环顾整个圣殿,毫无半丝人气,为了今日这个事情,倾昀一个侍女都没有带,因为她要做的事,不太好被别人知道,想不到,有人和她一样呢。
  她现在既来之则安之,踏着方步,在圣殿中环走,其中没有丝毫的气息,就如她一般,今日来这里之前,倾昀已经在身上抹了药,掩去了周身昙花香,仔细辨别了下,这里早前应该没人来过。叹息一声,倾昀就决定离开,逗留太久反而不好。
  只是她还来不及回身,这圣殿门已经开了,开地那么大,关地那么缓,说明这个人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圣殿,那他是谁呢?
  回眸一笑,“国师!”
  “没有想到在这里看到长公主!”圣镜缘不指责倾昀的擅入,他大大方方地走到倾昀身边。
  倾昀看圣镜缘走近,那么她再次回头,看向圣座上的女神像,而那国师也陪着她一起看。
  “国师一来此处,就拜圣殿,果然虔诚!”倾昀的话说地浅淡而不着痕迹。
  “我毕竟是圣王,很多事,我都要以身作则!”
  “那本宫不打扰了!”倾昀欲走。
  “公主也在拜圣殿吗?”
  “是呢,本宫总觉得这位女神像很亲切,本宫很喜欢看!”倾昀再往上看,眼中流露的是一片真诚,她没有说谎,她的确觉得亲切。
  “亲切?那倒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国师不觉得?”倾昀挑眉。
  “我从小便拜圣族女神,第一次见到神像,只觉得圣洁高贵,不可侵犯。现在依然还是。亲切一词,从不曾想过。”
  “那是本宫冒犯了,对不起,国师!”倾昀觉得这古人畏神,而且这熙朝大陆的神不像是假的,人人皆是敬畏的,她现在一说亲切,确实冒犯了人家的女神,非常不好的。
  “呵呵,公主不要如此客气,只是既然公主觉得亲切,不如随缘一起再拜一次?”圣镜缘一点不在意,对着倾昀笑。
  “啊?”随口一说的话,不想圣镜缘当真了,要知道她身上流着巫族血,现在拜圣族的神,要是巫族人知道,会不会把她捉去点天灯呀,可是无可奈何,倾昀只有冷汗直流地说了声,“好!”
  圣镜缘满意于倾昀的答复,自己先跪于女神像的面前,倾昀学着他的样子一起。
  “万能的战神,请以青钢剑斩除暴虐,赐予您的子民福祉!”圣镜缘说完,就磕头拜下。
  倾昀口中并无声音,只是随着圣镜缘一起对着那女神磕头。
  拜完之后,圣镜缘起身,对着一样起身的女子,再笑,“公主,你可知战神?”
  “不知!”倾昀有些好奇。
  “圣殿供奉的这位女神,便是远古时期的战神殿下,她以青钢剑横扫神魔两界,维持人界秩序,是我们敬畏之神。”
  “第一次听说,想不到战神殿下竟是位女神。”倾昀的语气并不是瞧不起女性,而是打心眼里地钦佩,横扫神魔两界的女神,确实强悍。
  “嗯,的确。”圣镜缘随着倾昀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他拜了许多年的神像,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其实,巫族人拜的也是这位女神!”
  “什么?”倾昀不太敢相信地望向圣镜缘。
  “公主不知道?”圣镜缘一样看倾昀,“呵呵,这不是什么秘密,前朝,今朝,很多人都知道,巫族供奉的也是战神殿下。”
  “不知道……确实不知道!”倾昀的声音有点飘忽,顿了半响,“国师,你也觉得巫族人是禁忌血脉吗?也觉得他们该死吗?”
  “呵呵,公主,这个世上没有该不该的事,有些事是注定的。”圣镜缘的声音一样飘忽。
  倾昀微微低头,是的,圣镜缘说的对,生于权贵之家,他们都明白,什么该不该,都是骗人的,只有要不要。要不要巫族人死?要不要那么仇恨?只在于你的选择。
  倾昀再抬头,眼中清泠无波,对着圣镜缘一笑,“国师,本宫先告退了”,
  “一起吧!”圣镜缘也笑了笑,和倾昀一起跨出了圣殿的大门。
  两人并肩而行,却无多少交谈,这两个都是冷淡的人,倾昀心中想的是真没想到,今日收获还挺大,想不到巫族和圣族居然供奉同一个女神,那是不是系出同宗呢,而这两族想不到居然竟到了今日的地步,熙朝的文献里很少提到这两个宗族,看来该是去好好找找了,这应该是件很好玩的事。
  倾昀的打扮并不出挑,但也庄重,一路上的宫人们就算不知道,不确定她的身份,也不敢造次,她和圣镜缘就这样走着,并没有人打扰他们。
  “公主,可想念帝都?”圣镜缘还是发话了。
  “自是想念的!那里是本宫的家乡,只是现在,本宫会把宁都当做第二个故乡!”
  “嗯,公主,这次缘会在宁都在逗留些时日!”
  “呵呵,看来宁都确实吸引人,国师也觉得此处有许多东西可看吧!”倾昀笑着说道。
  “今日一早,九王子就派人送了帖子到驿馆,说是十日后,王子府有宴,庆贺公主大婚,让缘无论如何要赏光,缘是想过了这次宴会,便离开了。”
  “呵呵,能得国师驾临,乃本宫之幸,尝在帝都时,本宫便常办宴会,但是好像私人小宴上,并未请到过国师,这次,便让本宫尽一下地主之谊吧!”倾昀一面说,一面对着圣镜缘一个躬身施礼。
  圣镜缘看得懂,这是大长公主要准备离开了,所以他也是一个躬身还礼。两个人相互道别。
  回到九王子府,倾昀就应付了一众侍妾,那夜儿直说了昨日担心死她了,看她的模样,一个劲儿地拍着胸脯,说要是弄丢了大长公主,自己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倾昀觉得这个夜儿还是挺可爱的,只有出言安慰。然后那夜儿又说了,恭喜大长公主,昨夜得宿天遗阁,那里可是九王子的禁地,她们没有一个可以去的,由此可见,公主得宠之日不远。
  这番话惹得倾昀大笑,而那夜儿只有傻傻地赔笑,一脸莫名。


192) 不相识

  这几日,倾昀乘着一顶软轿,外加16名侍卫,走遍宁都大街小巷,逛遍所有高档商铺。
  可是所有的商家都发现了,大长公主不好侍候,挑了无数绫罗绸缎,无数古董摆设,无数首饰真玩,皆不满意。
  最后还是只对着宁朝斋的大小微笑了下,而那笑意还是大管家透过层层面纱朦胧间感觉到底,看到大长公主这么一笑,大管家好似刑满,立刻吩咐,往后就由宁朝斋送首饰进九王子府。
  这绫罗绸缎吗?倾昀不要,她从宫里弄来的好东西穿不完,只是需要个好师傅而已。而最终她择定了灵韵阁的师傅,那个女子的手艺她看得上。
  最后被选中的古董店是宁国的地方产业,倾昀要把九王子府改变一下,宴会那日要精美得体,很有品位才行,所以,从侍女的衣服,到端菜的盘子,雅士们用的杯子,她都很考究,最终,这家碧墨轩让她少许满意了些,拍板定下。
  一切选完,倾昀回到九王子府,还有7天的时间。够她布置了,现在她在清耀轩中悠然地饮着茶,取了一样东西交给了大管家,“顾总管,这是宫印信,你拿去,到敬事房,凭此支取本宫,作为一品长公主的月钱,然后你直接入库就好,然后每月记得拿账本给本宫过目!”
  “诺!”顾全虽然觉得这个女子从来不是恶毒的人,从来不是难说话的人,可是绝对难侍候,她的笑容一样可以杀人,她可以笑着把你驳斥地一塌糊涂,实在让人受不了。,所以他还是不要在她跟前侍候比较舒坦,快点走脱才好。
  看着大总管逃也似地遁匿了,倾昀笑,虽然他在自己面前总是如此,可要是有人说这个大总管没本事,她却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人帮着宁久信打点后院,丝毫不差,据冷语说,这个大管家还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呢。不过,她从来不踩人家底线,所以用不着担心,抓住手中的账本,倾昀笑着开始翻阅,这个下午有事做了。
  现在宁久信和倾昀各自对于对方,都有些了解了,他们的政治联姻都不是两个人想要的,而如今他们相处地还算好,只要倾昀不去激怒他,她就不会对倾昀如何,算是达到一个平衡吧,而这个平衡很让倾昀欣慰,相敬如宾,各自不干涉。
  只是这天,宁久信却在傍晚时分来了倾昀这里,在用完晚膳后,宁久信捂着心口轻喘,他感到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儿倾昀看着他,自然明白,那夜她去天遗阁,又偷偷为他诊了脉,默默走上,倾昀素手伸出,为宁久信抚背顺气。
  她的动作温柔,让宁久信有了恍惚,他心里道,原来有人帮忙,也不是那么讨厌呢。望向那女子的眼,里面不是可怜,半分怜悯都没有,让他舒服,他不愿意让人施舍,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没有了,那根女子就是清冷一片,连关心都没有。再低头微微咳了两声。
  “公主,这次的宴会,你准备地如何了?”
  “一切都井然有序,殿下放心!”
  “嗯,不过这次,林国长殿下林御玦也将携其妹来我宁国相贺。所以这与宴名单之上还要再添2人,望公主可以妥善安排,最好让他们宾至如归!”
  倾昀坐到宁久信的对面,“好,只是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到?”
  “消息说是三日后!”
  “宴会是7日后的夜里,本宫觉得时间有些紧,之前从未见过这位长殿下,本宫担心不够功夫去打听这位殿下的喜好,难以让他满意。”
  宁久信淡淡一笑。
  倾昀见他这样笑,当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呀,还好是在自己面前这样笑,要是到了外面,以他们宁国的奔放程度,他还不被人拆了呀。
  “公主不必太在意,信早就听说,公主的宴会,独领风骚,在帝国颇有口碑,今次想来也不会让人失望。而林御玦嘛,听说为人极其冷淡,只要不犯他的忌讳,应该无事的。”
  “忌讳?”倾昀挑眉。
  “呵呵,只要长公主不给他献女,或者弄个舞姬围着他转,应该就无事了。”
  听了这话,倾昀眼中的讥讽一闪而逝,却被宁久信抓个正着,微微一笑,他对她的了解越来越多。
  “放心吧,殿下,本宫定然不负所托!”
  既然宁久信交代完了,那么自然也就离开了,他从未真的想过要和倾昀如何,倾昀也没有,两个人都不会对此介意,真正一直盯着的是另有其人,宁久信刚走,心媚就走了进来,贴上倾昀的耳,低低说了些什么。
  “呵呵,让她们看不必阻拦,无事的,但是你们留意着,我需要知道,都是哪房的人。”倾昀再次笑,这里果然不是洛府。
  “小姐,放心吧!”
  “心媚,桌上是三封家书!你帮我着人发出去!”
  “诺!”心媚取了信件就出去了。
  倾昀看着心媚的背影,她早前就安排了人在邮信之所做事,这着棋一直有用,现在更是有了大用,这三封信,一封给洛宓乔,一封给洛涵卉,一封给靳玥馨,全是用密码写的,她安排的人能看懂信件的封皮,那他就会截下信件,而不着半分痕迹,送给该送的人,明处,暗处,她都在联系洛家,洛家这一代是她和大哥说了算。
  昨日趁着出门,倾昀亲自去接了趟消息,还把自己需要的药材清单送了出去,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呢?倾昀攥紧手中纸条,上面一排字,“络奥曦拢北参军!”
  前线辛苦,他,自己的大哥,以络奥曦之名前去参军,没有隐瞒,也没有大张旗鼓,就是要名正言顺。
  大哥说过,“浅而,大哥永远在你身边!”
  “大哥,你说,我信!”倾昀的眼射出光芒,要是有人看见,此时的倾昀时机不同的,她圣洁也妩媚,还泛着柔光,这样子的倾昀,只有对着络奥曦才会如此。
  这几日,倾昀不再隐居了,而是在整个九王子府到处转,宴会被她设在花园中,那么对于整个花园,她必须全盘了解,哪里站丫鬟,哪里布置侍卫,哪里的位置可以看清她,她一个一个地比对。
  她的细致,亲力亲为,仆役们看在眼里;她的宽容,仆役们也看在眼里,这不,刚才就一个小丫鬟,不小心把茶水打翻在了公主的裙角上,无论是公主还是她的贴身丫鬟都没有大声斥着,反而说没事,只让记过,下次不要再犯,这记过的惩罚很小很小,这样的公主让一众人暖了心;公主的聪慧,仆役们更是看在眼里,哪里搭台,哪里放花,这样的女子,别说仆役,就连漩无双都心折,愿意都过来帮忙。
  “这园子被公主如此一布置,倒真的改变了不少!”漩无双和倾昀一起离开花园,倾昀的身后是心媚和可琪。
  “嗯,时间还不太够,不然或许会更好,在洛家,我的别院里,那完全是我的天下,那时候真好呀!”倾昀笑地云淡风轻,她觉得漩无双的气息很干净,在这个男子的面前,她是以我自称的。
  漩无双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她远没有宁国女子的奔放,只是让人觉得舒服,如一朵雪莲安静绽放,她的声音正而无波,一点不像那些侍妾,很让人喜欢。
  “公主,你放心吧,九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在这里,不会比在洛府差!”
  “呵呵哈哈!”倾昀笑,不在浅谈,含着深意,不会比在洛府差?呵呵,她很期待!
  漩无双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她的笑。
  “呵呵,漩公子,幽篁可是你的表字?”
  “是的!”
  “嗯,那本宫可不可以,以后就唤公子一声幽篁呢,不过,如果漩公子觉得唐突就算了!”倾昀收起了笑意。
  “这些都是给人叫的,并没有什么唐突,公主随意便好!”
  “呵呵,好!”倾昀觉得漩无双的确不错,“幽篁,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公主指的什么?”漩无双不解。
  “嗯,比如,作为一个医者,你希望你能治好天下最难治的病,作为一个游人,你希望踏遍千山万水,作为一个男子,你希望娶天下最好的妻子……,就是诸如此类的愿望,幽篁,你有吗?”
  漩无双也笑了,“公主,作为一个医者,我不喜欢好高骛远,我不需要刻意挑战什么,有病便医,如此便好。我不算一个游人,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而作为一个男子,我知道自己不是天下最好的,所以也不奢望娶到最好的妻子。”
  “哦,看来幽篁是个很理智的人,连梦都不做,只是难道一点愿望都没有吗?”
  “嗯,有,怎么可能没有,在下的愿望就是治好九殿下!”
  倾昀转了头,直视漩无双,她的眼里有着厉光,却不是审问,“为什么?”,这种光芒让人难以抵抗地想说真话。
  “因为无双的命是殿下给的!”漩无双只说了最简单的理由,但是已经足够了。
  “嗯,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君子所为!”
  “公主,你不太像传闻!不像!”漩无双也直视倾昀,这个女子刚才的眼,气势上绝对不比宁久信差,如此这样的一个公主,不像传闻。
  “呵呵,幽篁觉得传闻中的我是如何的?”
  “无知,凶悍,霸道!”
  “所以,闹洞房时,幽篁是被人逼着过去的,就站在那里一脸冷然,觉得我甚是做作吧!”
  “公主说对了前半部,有些人的气质只要看一眼就会懂!”
  “幽篁,你说的很对,所以很多传言,是人云亦云,外人怎么说,我不在乎。说我无知,是因为我不通古今,不识书画,可是为何一定要琴棋书画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我依然。而说我凶悍,也对,因为我横行帝都,连皇子都打,马会一行,辩驳腐儒,我就是这样。说我霸道也对,我要的,我喜欢的,都要绝对的最好的,不然就不要送到洛府来,只是幽篁,这就是我,一个片面而已!”
  “好,好呀,的确片面,今天无双也见到了公主大气井然,上下调度,心思独特,公主,其实大家都忘了你姓洛,凤凰之血,岂会有错!”
  “呵呵,幽篁,你过奖了!”倾昀转了眼,看到前面的微醺阁,她微微一笑,“幽篁,我可不可以去你的微醺阁小坐?”
  “这?”漩无双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公主的习惯,她从来不和人走近,那些个侍妾,她一个不亲近,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敢不从命!”
  ············
  倾昀指着漩无双的书架,“这些医书都是幽篁的?”
  “是,都是我的!”看着自己的这些书,很真心地笑。
  “那如果我有兴趣,可以来借阅吗?”
  “哦?公主会有兴趣?这些很难的,女孩子未必有兴趣!”
  “嗯,以后幽篁叫我倾昀就好,叫公主太生硬了,我也不是什么公主,洛家的女儿罢了。至于这书,我爹很喜欢医术,小时候也是爹爹给我把脉,以后倒是可以自己研究下的。”
  “直接喊公主名字,不会唐突吗?”
  “你觉得会吗?”
  “好,倾昀,如果你有兴趣,就来拿好了!”
  “嗯,幽篁,你把你最宝贝的书藏藏好,我这人不夺他人心头好,只有我可以看的,我才会拿!”
  漩无双听了后,笑地别有深意,这里的书都是他的心头好,只是让人看了又何妨,而倾昀她说不夺他人心头好,那倾昀,以后你会不会夺走云笑栖的心头好呢?
  ······························
  花园中用了三日,倾昀就布置地差不多了,她晚上看看从漩无双那里拿来的书,那个男子对着这些书直摇头,说太难了。
  可是这种程度对于倾昀来说,只是幼儿阶段的水平,相信对于漩无双也是,倾昀选它是因为没看过,就看着玩吧,说不定会有收获。那些书里还有漩无双的注解,这个人很认真,倾昀觉得这个人确实不赖。
  这日下午,灵韵阁就把倾昀定制的衣服送来了,倾昀为自己和宁久信订的都是以猞猁狲为底料的极华贵衣裳。
  倾昀觉得宁久信穿白色很是配他的气质,所以为他定制的衣服是象牙色长袍,配上海棠紫的腰带和五彩刻丝褂在镶以白狐毛。
  而倾昀自己的就是以海棠紫为底色,她真的偏爱紫色,象牙色挂肩,垂下锦穗,同样的五彩刻丝绣上暗纹墨兰,他们的衣服很相配,这次毕竟是贺他们新婚的宴席。
  其实无论怎么打扮,倾昀都是美的,但就看她想要什么样的气质,这件衣服华贵但也浅淡,她穿上后,气质脱俗,好像不是人间公主,倒似那要飘然离去的嫦娥仙子,她的穿着可以贴合宁久信的寂寥,一样的人儿,面上紫锻纱。单曲所有的悲伤,但只需看一眼,她的遗世独立,就会引起你心中的悸颤。
  晚上,倾昀就让可琪为宁久信送去了衣服,还有配饰,紫金冠,对于倾昀的品味,宁久信觉得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再满意又如何,宁久信和她还是这般相处,两人都没有更进一步。捂着心口,宁久信闭着眼,驱散倾昀带给他的思虑。
  “你说,林御玦,他真的只是想来贺我大婚?”
  “怎么可能,这个人,手段凌厉不下于你,只是庆贺,用得着他长殿下亲自出马吗?”段染尘坐在那边,拿眼瞟了下那叠地好好的衣服。
  “林国最近没什么事吧?”
  “那个林国二殿下好像和他彻底撕破脸皮了,老二他在林国之内拉拢权臣,凡是这个老大提议的,他都反对,一个要整肃吏治,一个就要宽容大臣,你说,这样一来,那个得人心。而且那个老二娶的正妃是他们林国威武将军的小女儿,取得了施假的支持后,他对这个正妃极好,后来又纳了好几个偏房,都是权臣之女,而那个长殿下呢?不论别人怎么说,硬是一个女人不要,身边全是男人,打理家务的全是嬷嬷,这样一来,谁吃亏?这个长殿下可以说,情势堪危呢!”
  “照你这么一说,他好像很无用!”宁久信斜在榻上,半开眸子。
  “这我可没说,这人无用?呵呵,恐怕无人会同意,虽然那个老二拉拢权臣,可是依然有一批忠心臣子对这个长殿下毫无二心,而且林御玦他现在虽然看上去弱势了点,也是因为林国主陷入病中,现在全靠这两个王子处理政事,大家各执一方。等那个国主病好了就不一样了。”
  “能有什么不一样,要是那个国主真有本事,早就把林御玦附上位了。没用的,靠别人都是假的,还是得靠自己。现在真刀真枪了,林御玦这人太死板,但凡他能变通一些,或许他不会那么被动。”宁久信就想着这人就是做到不纳一女,虽然佩服,却不苟同,毕竟生在帝王家呢。
  “你说得对,他要是肯把那施家的美人娶回去,会是这样吗?听说那小美人可是心心念念想嫁给长殿下的,没想到被老二截糊,可叹呢,那个女子虽然比不上……,”说到这里,段染尘顿了一下,“但也是个美貌的少女,林御玦就算再不喜欢,多个女人而已,又不妨碍他什么。但你也差不多了,娶了那么多美人,只是放在家里看,可怜美人恩呢。”
  “咳咳咳咳……”宁久信对段染尘的话不表态,“他这次来,是想借贺新禧为名,取得宁国的支持吧!”
  “很有可能,在宁国的洛家也不是那么支持他,要是在这里获得你,还有那个女人的信赖,对他的好处不少呢。”
  “皓苍,她是公主,就算表面上,你也要做做样子!”
  “祈蓦,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纯粹,极美的女人而已!”
  “皓苍,对于她,你不可逾矩,其他都可以不理,但是她,你不能动!”
  “祈蓦,你放心吧,我可不是林御玦,他林御玦把女人看得太重,而我,懂得分寸!”段染尘悠然转身,步出书房,那一霎那,他眼中的光芒太盛,却带着黑暗的凌厉。
  ·································
  “公主,林御玦已经到了。”这日很早宁久信就来找倾昀,他已经知道这个女孩从不贪睡,所以上朝前特来找她一起用膳,现在早膳撤去,他们相对而坐。
  “嗯!”
  “公主不好奇吗?”宁久信望着自己的妻子,现在的她,装束简单,连发髻都未梳,不像个妇人,倒像个未婚的大姑娘。
  “好奇什么?”
  “本殿以为,天下的女子对于传闻中的四公子,都有向往,都会好奇,昨日宫中,娉婷缠着她哥哥不停地询问!”
  娉婷的哥哥?不就是七殿下,倾昀淡淡斜了宁久信一眼,看来兄弟关系不咋地。
  “少女情怀总是诗,本宫已是殿下之妻,怎可关心外男,再说了,殿下忘了,本宫的兄弟也是四公子之一,在本宫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一只鼻子两只眼。”
  “哈哈,公主果然妙人,心里想说的是,本殿也是四公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吧!”宁久信淡淡一笑,不见喜怒。
  “怎么会呢,其实世人评这个四公子,不过就是看谁长得好看,俗气地很,没什么意思。”
  宁久信嘴角抽了抽,长得好看?俗?这个女子的想法?其实有点道理。
  “那公主觉得谁好看?”
  “本宫不曾见过那林国长殿下,只见过殿下你,国师,还有大哥。说实话,还真难说!”
  “哦?如果本殿硬要公主说呢?”
  “其实你们都比不上一个人。”倾昀的眼中无波,让人辨不出什么,她一直都是平静的,她是真的对美男免疫。
  “哦?公主说说看!”
  “在本宫眼里,阿爹第一,无人可比!”倾昀说谎了,其实她知道,大哥的相貌比起爹来还强了不少,可是她要是当着老九的面,说大哥好,不知那人什么想法。
  “呵呵,公主果然是洛氏女!”宁久信微微一笑。
  “这个自然。”
  “公主,你会见到林御玦的,那时候再听听公主来说说,他如何?”
  “为何要本宫来评价?殿下觉得呢?”倾昀眼正神清。
  宁久信盯着倾昀的眼,半响后,“这个人,气质清冷,极为清冷,孤傲地很!”
  倾昀淡淡一笑,早就听说了,不过听宁久信这样一讲,倒是确信了。
  宁久信离开后,倾昀就窝在她的清耀轩里,手里握着林国的消息,她的判断和老九差不多,这个林御玦估计是来拉关系的,只是还不尽然,洛门旁系的消息让倾昀凝了眉,二王子在这个长殿下一离开后,就大动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欲擒故纵?还是假途灭虢。
  ······························
  这一日,已是宴会当天,倾昀再想去看看那花园布置地如何,不希望到时候出错。她素衣简服,身后没有侍女,就是不想太麻烦,就这样出门了,应该也无事。
  到了栖临轩,倾昀却意外发现,门没有锁,里面传来娇甜女子的声音,却不清晰,倾昀不知道,哪个侍妾那么大胆,居然跑进宁久信的禁地去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去看看呢,一面想,她一面自嘲地往里走。
  密林之中,两道丽影。
  “姐姐,你还犹豫什么。”
  “我犹豫什么?你会不知道?如果这时候让你放弃皓苍,你愿意吗?”
  “那如何一样,皓苍还未娶妻,姐姐,你不能当断不断,你不知道那洛府倾昀的美貌,这样的女子,在殿下的身边,殿下他或许一日不动心,两日不动心,甚至一年,两年,可是终有一日,他的心里会有她的。”
  “思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不是你,我无法像你那么理智,我对于他是真心之爱,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姐姐,你不要傻了,他不能给你正妃之位,要能给的话早就给了,你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这次林殿下来。正好是你的机会,国主也希望我们能与林国联姻。”
  “思娇,我不是你,我不要攀上枝头,我不想顺应国主,我只想要我喜欢的,他不能给,我不在乎,正妃之位,我不需要,我只要他的心,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满足了。思娇,如果因为他无法满足我的要求,我立刻转爱他人,那我自己都会瞧不起我自己。”
  “姐姐,你错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你去问问那个定国公主,如果九王子许她一个侧妃之位,她可愿意?姐姐,名分是握在手里的东西,你何必呢?当初你怒责九王子,我就想,你或许可以抽身而退,可是现在,你看看你,居然如此卑微。”
  “思娇,我不会卑微的,不完整的我不要,只是我要的和你想的不同,我今生除他不嫁,这句话不是白说的,这是我的爱,既然给了,我就不会收回,但是我不会乞求他的爱,即使他不能给,可我还是我,我要的是完整的爱,不是求来的,我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好。”
  “姐姐,你,妄为我云家人,大哥一心为你好,你倒好,中了九殿下的毒。”
  “他说过,会护我一世的。”
  “你……,”云思娇恨铁不成钢,“姐姐,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在乎他纳妾,我懂,女人嘛,总得退让,纳个妾不算什么,可现在?你再这样,你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姐姐,你可以继续爱着九殿下,没人拦着你,可是你也得为自己打算,这样算什么事,难道你为他要独身一辈子?”云思娇实在愤然。
  “思娇,从小,你的心气就高!”
  “比不上你,姐姐真正心气高的是你,我很现实!”云思娇别开脸。
  “思娇,你知道吗》爱上九殿下是我的事,他纳妾,我不管,是因为我知道他不爱那些妾室,多一些没关系,反而可以帮衬他,这样我如何不愿。我要的从来只有他,其他我都不在乎,国主从不同意我与他的婚事,我也不在乎,可是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意志,思娇,你懂得,我一直都是这样。”
  “我真的败给你了!”云思娇有些气鼓鼓了。
  “思娇,你有空管我,不如多想想你自己,那个段染尘,他花名在外,到达时不是你的良配。”
  “花名?这又如何?他和九殿下一样无情,对于那些女人,你看他什么时候有过长情的,我不在乎那些莺莺燕燕,我只在乎最终陪他走到底的女人是不是我?最终他段家族谱上记的的是谁的名字!”云思娇这一刻极为坚定,但是她的话大大刺激了云笑栖,因为宁久信之妻是洛倾昀,族谱玉碟之上没有她云笑栖,她的爱情再伟大,后世也没人会知道。
  倾昀淡淡地退了出去,早该想到,宁久信的侍妾们没有一个有那样的胆子,敢闯入这个栖临轩,除了正主儿,还能是谁。
  只是听了她们姐妹两的谈话,倾昀的心里益发地觉得,她们姐妹俩是各有特色,云笑栖爱情之上,所谓的我爱你,但与你无关,就是她这种。完全的梦幻高尚型,让她为宁久信死都是愿意的。而云思娇呢,爱情中夹杂着实际,她要的很明确,很现实,但是她也追求爱情,至少她选的男人是她喜欢的。
  倾昀觉得她们都比自己强,至少还有爱情,而她三生三世,从没有追求过,她未曾盛开就谢了。可是这熙朝大部分那女子不都是这样吗,到了夫家以后下开始和丈夫相处,慢慢培养爱情。不过由此更看出,云家姐妹的不同,他们才是活地恣意。
  倾昀对她们羡慕吗?有吧,能恣意真好!可是要这样吗?不要,因为她的价值观和她们不同。
  走之花园,倾昀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她的生命才刚开始,她18岁,梦季年华,爹宠哥疼,万千光华,她需要的慢慢来。
  ···························
  花园之中,以英俊男子陪着一名美绝少女兜兜转转,毫无目的,他的脸上出现不耐,天知道怎么让他来陪这个女孩,明明有人抢着来,可却就点了他,实在是倒天下之大霉。
  “这个花园很不错嘛!”那女孩很兴奋地到处看。那个男子十分不情愿,跟在后面嘀咕,“有什么好的,林国的花园更好!”
  “你懂什么?粗人一个!”
  “你……,”呲牙咧嘴,强自忍耐。两个人绕过假山,穿过拱桥,女子赏景,男子腹诽。
  “哎,你,你站住!”女孩点了前方一个男子。
  被点到的男子停住,往后一甩头,就见到那娇艳少女,小脸上都是好奇,眉头染着俏皮,一身火红,衬得她肤白如玉,但是从未见过。
  “何事?”漩无双不是个奴颜的人,他有的是礼貌,却不会谄媚。
  好在那名少女虽然娇蛮,却不刁辣,她走到漩无双的面前,“我问一下,这里怎么去清耀轩?”
  “你要去清耀轩?你是谁?去做什么?”漩无双皱眉,这个女孩是谁,她去清耀轩应该是去找倾昀的吧。
  “你审问犯人呀!”小美女不干了。
  她身后的男子撇了撇嘴,对于这个女子实在无语,自己连忙一抱拳,“这位公子想来是这内府中人吧,这是我家公主,她去清耀轩是去找定国公主叙旧的!”
  “公主?”漩无双见过宁国的二位公主,已是雪茉公主,她已嫁为人妇,一是娉婷公主,却不是眼前这位。
  “本宫就是林国的梣馨公主!”梣馨勾了勾眼,不认识还问,问了你也不认识。
  梣馨身后的男子再次撇嘴。
  “在下漩无双!”漩无双对着那身后男子还礼抱拳,却没有向这个公主行礼,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两位还是叫个仆役通传吧,如果公主要见,自会出来!”漩无双不算失礼,因为倾昀的品阶很大,不是梣馨那种未得帝都加封的公主比得上的,等待人家的通传,很有道理。
  可是梣馨却气红了眼。“你,哼,本宫和倾昀是朋友,是姐妹!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倾昀她不喜见客,还请公主先至前厅,一切按礼数来吧!告辞!”漩无双说完就走。
  转头间,廊下一人缓缓步来,就算九天仙子也难及她半分,发髻盘上,只用一根沉香木簪固定住,面不罩纱,她步履轻盈。
  那边梣馨也看痴了了,心中直叫,真好看,谁呀?天哪,太好看了。
  她身后的男子瞥了一眼就不看了,君子怎么可以盯着已婚妇人打量,不行,不行呀,就算她再美,再勾魂,也只能当粉骷髅,越美的女人越有毒,刚才一眼已经够看清了,梣馨啊,你一直自负美貌,今日总算知道什么叫美貌了吧。
  “哇!”梣馨跑上去了,对着那名女子一个劲儿地猛瞧,瞧完后,“你是九王子的侍妾吧,真好看!”梣馨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女子太朴素,这个装束实在连侍妾都比不上。
  倾昀看了她一眼,就转了头,先对漩无双一笑,然后就笑不出了,那个一直跟着梣馨的男子是谁?
  那名男子并不看她,可是倾昀知道他蓝睦天从来不是个能静心的男子,可是他怎么会来到此处?
  “哎,你干嘛盯着本宫侍卫看?”梣馨公主很好奇,这个蓝睦天有什么好看的,那她也来看看。
  蓝睦天却被梣馨的话吸引,一起看向倾昀,果然美人如玉,两人站在一处,这差别就更明显了,他总算找到打击这个骄傲公主的话题了,以后就拿她和这个小妾比,气死她。
  蓝睦天的眼又是只看了倾昀一下,就移到梣馨身上,在小美人那里流连不停。
  侍卫?蓝睦天给梣馨做侍卫?这……,怎么可能?他蓝睦天心高气傲,连师叔都不服,天天想着怎么打败师叔,现在居然给梣馨做贴心小棉袄?呵呵,不会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看他这么一直气鼓鼓地盯着人家小公主,倒是有可能的。
  蓝睦天打量梣馨不停,梣馨看看蓝睦天,再看看倾昀,她怎么觉得那么怪,这个九王子的小妾不要看上这个蓝睦天了吧。而漩无双也觉得倾昀奇怪,她什么时候这样过,那双眼中含了感情,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灵动,可是再观那个男子,却是正常地很,这到底怎么回事。
  倾昀手里折了些寒梅,她也没想到,这寒梅已经看了,真是早呀,冬天已经到了,可是她还没有感觉到呢。
  微微一笑,倾昀就准备开口,这样晾着梣馨公主确实不好。
  “隆徽,你怎么带梣馨来了这里?”一个极冷的声音打断了倾昀未开口的话。
  “啪,啪,啪!”手中死亡寒梅尽数落下。
  “大哥!”梣馨欢快地跑了过去,其实不用她跑,那边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除了梣馨的大哥,还有其他人,好多人,可是倾昀仿佛不会动,她很熟悉那个声音,很熟悉,所以那个人也一定很熟悉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从来没有什么改变,她怎么办?
  林御玦清冷的目光扫过,那梣馨就做了个鬼脸,“见过国师,见过九殿下,七殿下还有十殿下。”
  那里的人纷纷说着,“公主不必多礼!”
  倾昀决定逃,现在不逃,更待何时,她人生十八载,两次落荒而逃都是因为这个人。
  可是宁久信早就见到她了,他很奇怪她的模样,更奇怪的是,她不是一向知礼吗?
  “九殿下,你的侍妾好漂亮哦。我都看呆了?”梣馨是真心喜欢。
  “侍妾?”九王子皱眉。
  “呵呵,既然是侍妾,那怎么不过来见礼,实在是没礼貌!”段染尘从来和倾昀作对,今日他话虽然这么说,可心里暗自讶异。
  “是呢,九弟,看来,你的侍妾被你宠坏了!”七王子凌厉无比,他的话让人辨不清。
  “回来!”宁久信简单两个字,给出命令。
  无奈回首,倾昀对上所有人,她本就面色白皙而无血色,如今更是惨白一片。
  林御玦淡淡扫了她一眼,两人目光交织,相对无语!
  宁久信突然觉得,冬天已经提前来了。


193) 往事难

  那个男子,一身清冷,寒到了极致,仿佛一座冰山,他毫无笑意,可是那脸上每一笔都是杰作。
  那个女子,一身凤麟,美到了空灵,仿佛夜间幽昙,她眼露复杂,可是那全身散发出落寞让人心悸。
  四目相缠,林御玦可还能冷情如昔?那个女子却分明见,无法默默如初。一眼之后,各自垂眸,万般心事,清泪千行,唯己自知!
  多么熟悉的面容,倾昀的心中有着阵阵的痛,她不明白,自己难过什么?所有都是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要这样,她有什么可难过的。羽睫轻闪,心中暗骂,洛倾昀,你可真虚伪,你果然比不上云笑栖。
  卿儿,你的发为谁而绾,你的眼为谁而悲,你的心为谁而泣?卿儿,如果真的是你,今次再见,你让我情何以堪。
  你到底是不是卿儿?是不是?是不是?
  林御玦的眼再次直射倾昀,那里面有着太过浓烈的感情,他的周围似燃上火焰,他想克制,可是如何克制,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信仰,在那一瞬间崩塌,他林御玦只是个凡人。
  想要知道加人音讯,只需弹琴一曲,如果真的是你,卿儿,琴音之下,你将无所遁形!
  倾昀的眼低垂,她的心在泣诉。6岁那年遇见了师傅师叔,以后每年中有半年的相处,可以说和师叔在一起的日子比和阿爹的还多,那实实在在的一千多个日夜,她对师叔岂会无情,那情在寸寸割着她的肉,磨着她的心,为什么,师叔,你为什么会是林御玦。
  宁久信不是瞎子,其他人也不是瞎子,除了极个别的,谁都品得出林御玦身上的哀,倾昀身上的悲,这种能引起灵魂深处悸颤的伤痛,让宁久信终于相信,她洛倾昀对于国师,实在是无情的。圣镜缘心中一突,这个女子是怎么了?她认识林御玦?七殿下和十殿下眼含询问,这个冷清的王子难道也迷恋于这名女子的绝色姿容?
  “好一阵幽昙花香,天下独一无二!”林御玦冷淡的声音如刀锋一般扫过倾昀。
  再次抬眸望向师叔,倾昀知道,她的情绪波动一大,就会如此,是呢,师叔,你有很多方法知道我是谁?师叔,我就是莫洛倾。
  “九弟,你府中种了昙花?怎么白天开放?”七王子环顾四周,甚为不解!
  “是呢,九哥,林殿下说的对,这股花香真好闻!”十王子附和,觉得林殿下这次没说错。
  “哎,刚发现,这位夫人的眼睛倒是长得好,像极了我的小师妹!”蓝睦天刚刚发现了倾昀的眼,很像,很美呢。
  “别做梦了,你的师妹?能有人家的美貌吗?还像人家,我看,半个衣角都抵不上!”梣馨不屑地反驳蓝睦天!
  “喂,熟归熟,侮辱我师妹可不行,我家师妹是天下最好,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子,谁都比不上!”蓝睦天火了,也不管这是在哪里了。
  蓝睦天的话打破了倾昀的梦,她知道鸵鸟不好做,她终要说话,她躲不掉!师叔呀,卿儿嫁人了!
  “呵呵,没想到九哥哥,你这里白天也有昙花之香,好是难得呢!”一阵娇媚的声音传来,好一个九哥哥。
  那两名女子,都是斤锻加身,一个玫红蝴蝶六幅长裙,一个月白珍绣百褶裙,一个娇滴滴,一个色泽媚,好一对姐妹花。
  月白女子的眼不动如山,只锁着那孤寂身影,旁人于她都是点缀。那娇媚女子的眼在人群中来回扫,她眼含笑意,个个男子面上,她都招呼,她是天生的外交官,只是在段染尘那边,她的笑含上了羞,更见绝色,最后她望见倾昀,那时候她迟疑一下,再看云笑栖,眼轻转,“咦”了一声,然后马上福身,礼仪完美,“臣女云思娇见过大长公主!”
  随着她的话,“见过大长公主!”七王子和十王子也全都躬身施礼。
  云笑栖被云思娇的话吸引,也向前看,她刚才没有注意这个女子,那是因为她太素淡,而且一直背朝着她,但是听到她便是宁久信之妻后,她如何还能不注意,往上一步,她的心中已经失了淡定,正眸一瞧,云笑栖瞪大了双眸,“你,你是……”
  你不是莫洛倾,倾公子吗?倾昀帮她在心里补充。
  呵呵,勾唇一笑,倾昀再次镇定,她的痛,他的悲,如何比得上云笑栖,她何必顾影自怜,“云郡主,前次是本宫冒犯,今日重新介绍,我名,洛,倾,昀!”一字一顿,两名女子对视刹那。
  云笑栖血色褪尽,果然,洛府倾昀不负绝色之名,天下女子,谁可比肩!
  福身到地,与妹妹一起,“臣女云笑栖拜见大长公主!”
  声音露馅了,蓝睦天瞪圆眼睛,她和卿卿的声音一般不二,但好像更大气井然,只是天下相像者何其多,大长公主与莫洛倾长地不像,那双凤眸虽然内中神采一般,可还是有区别的,大长公主的眼更美,她不是卿卿吧。
  而那边林御玦听到倾昀的身份后,没有动,倒是梣馨瞪大了眼,再一次兴奋了起来,“倾昀,你是倾昀,哇!”梣馨凑到倾昀的身边,再次上下打量,“我真笨,你这眼睛独一无二,谁会错认,我怎么就没有认出呢,还把你当小妾,倾昀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倾昀淡淡扫了她一眼,并不做反应,可是梣馨却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于是她气鼓鼓地对着身后的蓝睦天,“都是你,还说公主不如你的小师妹!”
  “本来就不如嘛,我的师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蓝睦天小声嘀咕。
  “你还说,赶快,拜见大长公主,跪下磕头!”梣馨是在帮倾昀出气。
  倾昀低头一笑,她虽然虚伪,但有时候也很奇怪,她明明不想认师叔,觉得麻烦,可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如何会让师兄对她行大礼。
  “不必了,大家都不需要行礼了,今日大家来者是客,所以,理应倾昀见礼才对!”说完,倾昀倒是退后一步,对着大家躬身一辑。
  这一辑,十王子差点没把下巴掉下了,他的心里不知道想什么,但是这个女子,想她洛倾昀见礼,她连皇帝都不跪呢。今日怎么会?天哪,太奇怪了。
  “公主脸色不好,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去吧!”宁久信不动,只是微微皱眉,倾昀今日是反常的,谁都看出来了,素衣的她一样美地掠心,可惜现在失了魂,让人揪心。
  “是呢,呵呵!”倾昀自嘲地浅笑两声,“本宫身体不适,先告退了了!”
  “府中有客,公主不问自离,实在有失规矩,还是跟上的好!”林御玦口气冷淡,他的眼告诉倾昀,你不要想逃。
  “本宫……”
  “跟上……”林御玦心中已经有九成把握,确认了倾昀的身份,只是他不愿相信,他还想继续确认,他心痛而且不甘,的确不甘呢,抬头看向宁久信,两个男子的目光碰撞,那一刻剑光如虹,外人都觉得晃眼。
  林御玦的话让众人失语,这个男子冷淡无礼至斯,就连圣镜缘都有些不敢置信,而宁久信并没有反驳。
  “呵呵林殿下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段染尘极致嘲讽,他的语气让云思娇就是一个皱眉,偷偷打量了下那个淡然的绝美佳人,心中问,难道段染尘对她上了心,他从来是个刻薄,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呢,今日怎么会说这个话。
  “哦,呵呵,倾昀,你不要介意,我大王兄不是那个意思,她和所有女子说话都是这样,我代他向你道歉。”梣馨干笑两声,心中埋怨兄长,刚才她已经错认大长公主,这个大哥倒好,你把长公主当做了那些平常的女子了吗?
  “无妨,本宫去!”早晚一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倾昀已经不那么怕了。
  倾昀走到了宁久信的身边,她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脚似在飘,宁久信没有扶她,倾昀也不需要。
  这一行包括漩无双在内,都跟着宁久信在花园中无声地走着,云笑栖就在后面,她看着那一对璧人,那日为何宁久信单单捉过倾公子,塞入马车,一切有答案了,呵呵,原来如此呢。
  宁久信带着一群人来到了流觞亭,还没有正式开宴,现在就算他们商务论完国事后,下午的小聚而已。
  虽然不正式,但是依然丰盛,婢女们鱼贯而上,一碟碟的蜜饯,一碟碟的拼盘。倾昀面前也堆上食物,可是这种时候,她很少动。宁久信就十分官方地和圣镜缘还有林御玦在聊着,大家不外乎客气再客气。
  林御玦的身边是出现公主,她扑闪这大眼睛看着那个素衣女子,太美了,实在动人,“倾昀,你真好看!”梣馨再次倾心赞美,她不是说笑。
  “呵呵。谢谢”倾昀凤眸染笑,整个人倾城绝世,她不像一般的女子,在听到这话时,会说,哪里呀,没有,比不上你,她的表现,很坦然。
  “我说真的!”梣馨再补充一句。
  “我知道,只是,公主,你娇俏可爱,你有的,我没有,你绝对是无可比拟!”这句话,会有人懂,倾昀没有说错。
  “啊?”梣馨就是个听不懂的人。
  “梣馨公主,大长公主是在赞美你天真无邪,纯美佳人呢!”七王子悠然一笑,他没有说错,梣馨素有美名,和云笑栖比,也是差不多的,那么美女自然就人见人爱。
  梣馨一听,立马羞臊低头,她不是宁国人,也不是洛倾昀,她只是个小女孩,只是她的动作惹得蓝睦天再次撇嘴,他就不乐意听别人赞美这个女孩貌美,美什么呀。
  “蓝钦玉是谁?”倾昀看向蓝睦天,他的表情很有意思,让她觉得这个人就是和这个小公主有欢笑冤家的感觉。倾昀了解他,问他话,这种没头没尾的句子,最适合。
  “啊,我弟弟!”蓝睦天也看倾昀,不过他的答案已经率先蹦出来。
  “既然是邻国太师之子,那么……”倾昀朝后一摆手,她是尊贵的公主,“赐座!”
  蓝睦天就这样坐了下来,他再次瞅瞅那个女子,心里实在想问,你是卿卿吗?
  “听说大众公主不遵操行,不会女红,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公主,你会不会觉得你是在败洛氏之名,丧自己之誉,大长公主不觉得很丢人吗?”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那或许有打压的意思,可是呀,这句话出自林御玦之口,他什么意思呢。
  “哦,大哥,你……”梣馨不高兴了,只是那个冰山毫无所动,她只有再次扭头朝倾昀干笑,“呵呵,倾昀,我大哥,他,他开玩笑的!”
  “无妨,林殿下心直口快而已,本宫怎会介意,只是殿下说错了!”
  “哪里错?”
  “本宫得天独厚,生于洛氏,本宫不需要他人来认可,这是我洛府人的骄傲!我洛倾昀是好还是坏,爹爹知道,哥哥了解,我心中明了就行,我洛家族谱之上有我洛倾昀之名,我,便是凤凰之后,不需要他人的追捧,不需要展示什么才华,不需要靠上什么人,我就是我,端看你怎么想!”
  这句话一下子让云笑栖和云思娇同时转脸,刚才云思娇还打击她姐姐,说以后她要在段家族谱上记上她的名字,那一刻她得意,她觉得她是胜者,可是现在同样的话,另一个女子说来,却是,自家的族谱上有自己的名字,才是她的荣幸。
  呵呵,那她们算什么?一个想霸男人霸不上,一个以将来霸上男人是福吗,可是你看看人家。
  云家两姐妹脸色阴晴不定,直直盯着倾昀,毫不放松。半响之后,云思娇再次娇美一笑,对着林御玦,“久闻林殿下,弄乐高手,琴心无双,不知今日可否请殿下赏脸,弹奏一曲?”
  林御玦听了这话,丝毫不动,他不会给什么佳人面子,而且那个女子在他眼里,不算佳人,他的佳人只有一个。
  云思娇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她毕竟郡主之尊,而且她也是美貌无极,哪有人如此不给面子,就连那个坏坏的段染尘也从不曾如此过。
  段染尘看了眼尴尬的云思娇,邪邪一笑“看来我们宁国是没有这个面子,来请林殿下奏一曲。”
  “想请我家殿下奏曲,确实有些难,但是如果有知音,我家殿下还是愿意奏的。”说话的是蓝睦天,他的眼不离倾昀。
  “呵呵,知音何难,不瞒殿下,我家阿姐就是弄琴高手,恐怕她在宁国认第二,不会有人敢出来认第一呢。”云思娇捂唇一笑,她心底自有算盘,她们两姐妹不是洛倾昀,她们靠男人怎么了,不是人人都是洛氏女的,她的姐姐既然冥顽不灵,那就让她来推。
  林御玦笑了,他的容颜极冷,如此一笑,淡去了凌厉,可以说,这是天下难得的美男子,他先看云思娇,再看云笑栖,最后把目光锁在了倾昀的身上,“果然呀,大长公主凤凰之后,曾有传说,乌鸦怕凤凰抢食,欲逼退凤凰,谁知凤凰嘲之,‘我非高枝不栖,非美食不食,非甘泉不饮,区区一块腐肉,怎么会去跟你乌鸦争?’”此话一完,林御玦忽然饮了一口面前的酒。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接刚才未完之话题,说她洛倾昀觉得才名乃腐肉,她不屑于同那些女子争,还是说,现在云思娇推出云笑栖,要和他林御玦合奏,这是腐肉?是她洛倾昀不懈的腐肉,还是说,他宁久信是块腐肉,是她洛倾昀不屑要的男子。
  无论是哪一个,今日之诡异,已经完全展现。
  梣馨很莫名,她终于感受到了不同,自己的哥哥,和这个公主?她觉得天旋地转,想啊都不敢想,难道大哥他月下弹琴,思念的是定国公主,大哥每每吹箫,如此孤寂,难道也是在爱慕着定国公主吗?
  梣馨看向她的哥哥,那饮完的杯子攥在他的手里,紧到再一用力,就会碎裂,那碎片随时划破掌心,可是她怎么办,轻轻伸出手,覆上哥哥的掌,居然如此之冰。
  “笑栖的琴艺很好,绝不是浪得虚名的!”十王子睁圆了眼,决定为云笑栖说一句话。
  闻言之后,林御玦淡扫一下,那名盯着宁久信的女子,冷冷一声,“善!”
  他同意了,林御玦他同意和云笑栖合奏,熟悉他如梣馨就知道,这未必是好事。
  蓝睦天不明白了,他急急开口,“殿下!”
  “退下!”不论出于尊卑,还是辈分,蓝睦天都要绝对服从于他林御玦。
  倾昀没有听过云笑栖弹琴,可是她觉得云笑栖既有才女之名,这琴应该不错的。
  而且现在,师叔吩咐了仆役,选择了萧,这萧不是他擅长的,江无依弹得最好的是古琴,现在他弃琴,在外人看来就是贵族风度,他已经礼让了云笑栖。
  琴搬上来后,云笑栖就很是知礼地走了上去,这是宁久信的爱琴呢,云笑栖的手指抚上,就微微有些颤抖,当年她也就是一曲打动了他,今日还行吗?她多么希望他能一世爱她。
  但林御玦依然在座位上,他微微低头再添一杯酒,好像对着青云说,又好似不是,“洛小姐,借白玉箫一用。”
  “善!”倾昀早就承认了她的身份,白玉箫而已,他还得起。
  “去清耀轩,令心媚带本宫玉箫前来,另外再取冰峰雪茶,潮汕炉,本宫要招待贵客!”
  “诺!”仆役哪敢不从。
  那边云笑栖看看上座的女子,心底也是一笑,思娇对自己的处境这般担心,是对的,这个洛倾昀她的身上没有烟火气,或纯洁或妖媚,她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她绝不是蠢小姐,思娇,你还是看错了呢。
  不一会儿功夫,玉箫取来,林御玦在众人的期盼下,走了过去,和云笑栖合奏,那是梅花三弄,很好听的曲子。可惜云笑栖虽然曲艺超群,可远远比不上林御玦,对她根本没有想让之心,以至于云笑栖的琴越来越乱,倾昀笑了,师叔呀,你真是冷心冷清,不懂得怜香惜玉。
  倾昀再看身旁的男子,那眉紧紧地拧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佳人,她心中更是笑,师叔,你不心疼,有人替你心疼,这云郡主今日也算值了,试出了情郎真心,云笑栖,你放心,他会护你的,而我,绝不会与你为难。
  “啪!”云笑栖脸色刷白,琴弦断了,琴者,情也,断了是为不吉,女子断了琴弦,一生情难,更何况这次断的是九王子心爱之琴。
  林御玦四号不以为意,他的曲子绝不是寻常人可以跟得上的,就算这个女子容色叫人又如何,他的琴力远远不及。
  “怎么办?知音难求。”林御玦果然够冷。
  “你……”云思娇到底是云笑栖的亲妹妹,她不愿意看到姐姐这般模样,可是敢怒不敢言,再看他姐姐看那宁久信的目光,那样的痴缠,那样的痛心,所有人都跟着痛。
  “知音或许难求,可是弹琴者却多,林殿下曲高和寡,也未必是好事。”倾昀走了出来,她每走一步,云笑栖就心痛一分,那个位置她多想要呀。
  “不如长公主弹一曲!”林御玦只有通过那曲子,才能彻底确认她的身份,卿儿的琴音,他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不管哪白玉箫,不管他的容色,不管那凤眸,不管那声音,也不管那沉香木和昙花香,他想做一次鸵鸟,他林御玦只需要闻琴识人,这是他最后一次的希望,希望这个女子不是卿儿。
  如果说倾昀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弹琴是大婚之日,那次弹的是瑟,有人想,这是她婚前勤加练习的结果,那么今日这个公主敢应下这个挑战,就已经不是勤奋可以解释的,林御玦的操乐之力可以逼的云笑栖断弦,还有谁敢应战。
  倾昀步到云笑栖的面前,“云郡主辛苦了,先下去吧。”
  云笑栖看了一眼倾昀,再看一眼那断弦,她的心阵阵抽痛,非常之不甘地退下了。
  “为长公主换琴!”段染尘实在不喜欢那林御玦看倾昀的眼色。
  “不必了!”倾昀一摆手就坐了下来。
  “你确定要这样弹?”林御玦皱眉,此时他恢复了在洛府别院的样子,他冷,她也冷,他们只需很简单的话,便可以沟通。
  “然!谁说断弦不可以为乐,云郡主不必伤怀,今日本宫会为你续上琴断之殇。”倾昀极坚定,一句话两个意思。
  林御玦和倾昀之间的交流从来简单,只要一方坚定就可,他们不会强加自己的想法给人,所以听到倾昀如此说了之后,林御玦不再相劝,只是递了玉箫至唇边。
  倾昀的话让圣镜缘看向她,是呢,这个女子从不在乎,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和他一样无心。
  宁久信也是一个皱眉,他不会听不明白,“琴(情)断之殇?”,洛倾昀,你真好,今日本殿倒是要听听,这断弦如何为乐。
  林御玦已经一个雅音溢出,和先前一样的曲子,显示了他并未放水,而倾昀,洛府倾昀,让人惊讶,这个就是凌帝宠入心坎的大长公主吧,她的手指翻飞,那是断了琴弦的古琴,可是到了她的手下似有生命,可是她知道吗,她弹了人家的断弦之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呢。
  一个手指已经绽出血花,再弹再绽,仿佛盛开的芍药,满室的寂静,莫不为洛家女倾倒,林御玦琴心无双,洛倾昀无双琴心,他们两人的合奏让人忘却了那旷古的忧,让人想起了心底的情,少年时候的梦想,儿时的憧憬,一起撞向了你,这样两个人如此相配,一身白衣,他们像是上天走来。
  终于曲子消歇,半响之后,方才想起掌声,称赞却不明,说是不明却也明了,她姓洛呢。
  “呵呵,好,好,好一个帝都蛮女,好一个洛氏嫡女,好一个德沛公主,洛倾昀,你好!”林御玦已经明白,这个女子就是莫洛卿,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说谎骗了他,他也说谎骗了她,他们都没有把真实的身份告知,他们三年前的一场错失,造就了他终身的遗憾。
  “是很好呢,这就是我!洛家倾昀!”倾昀再次看向师叔,四目再次相织,那无形的网笼罩住所有人,那种无尽的悲,远胜于云笑栖的情殇呢。只是倾昀她转了眸,破了网,又走到了宁久信的身边。
  林御玦望着座上的璧人,他们是夫妻……,夫妻啊……,当初他为什么要放手,他应该拉住她,囚禁她才好,可是怎么办?他怎么办?怒极,伤极,一口心头血再也忍不住,人跟着栽了下来,“你……”只有未尽之语。
  “不……”倾昀口中的声音被梣馨还有蓝睦天的哭喊湮没,可是她慌乱站起,碰到了前面的桌子,她眼中关切,泪水终于滚落,她急急往前冲,忘记了她是大长公主,忘记她是九王子妃。
  “幽篁,先送林殿下去焦散院休息,你先为他诊脉好了!”宁久信一面交代,一面死命按住身旁的娇妻,第一次他感到了她的情,可是怎么行?她是九王子妃,这辈子,她都休想挣脱这个身份。
  倾昀挣脱不掉,她全身脱力。
  蓝睦天抱起林御玦离开,只是转身那一刹那,他狠狠瞪了倾昀一眼,他在怨她,怨她狠心至斯,不来看看师叔的情况,他蓝睦天也一样确认了倾昀的身份,他真的不能原谅,为什么小师妹如此绝情。你梣馨公主道了声失礼后,也跟着漩无双一起离开了。
  倾昀的眼收不回来,一直跟随着他们,周遭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师叔居然怒极呕血,这是她的错呀。
  宁久信看失魂的倾昀,他知道今她是怎么都无法再有生气了,“鉴于林殿下病重,今夜府宴取消,大家先请回吧,皓苍,你为我送客。”宁久信搂住倾昀,半抱着他就也离开了。
  徒留身后的一群人,如果说这里还有人此时不明白,那一定是装的,宁国七殿下勾起了唇角,“今日看了场好戏,林御玦居然爱着帝都佳人,而帝都佳人居然曾经情定林国呢,这相思入骨呀,有意思,真有意思!”
  十王子不敢相信,这是外界传说最冷,最无情的林国长殿下吗?他真的是爱着他的皇嫂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圣镜缘率先迈出了步子,他心中自嘲,看来仙子已经入了凡尘呢。段染尘面上无笑,他心中翻滚,不对,洛倾昀不爱那个男子,他们都看错了。
  倾昀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跌跌撞撞,如果不是宁久信一直抱着她,她肯定跌了。而宁久信呢,看着她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索性抱着她用轻功跃至清耀轩。
  倾昀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是现在身后很暖,一个暖暖的怀抱,好像大哥的,她闭上眼睛,她好累,她好想依靠下,现在看着师叔呕血,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个没有本事的女孩,都怪那个该死的宁久信。
  身后那人喉咙里溢出一声“浅浅!”那么好听,却让倾昀醒了理智,泪眼虽然迷蒙,可是回首一看,也足够辨清。
  “本来以为你喜欢圣镜缘,看来是错了。”本来是很生气,可是看到她的泪水,却怎么都无法开口斥责她。
  “你出去,我今日没空和你磨!”倾昀擦了下泪,她的理智回来了,她知道都宁久信没有错,她是他的王妃,她不能那么关心外人。
  “好了,别哭了,美人含泪,确实别有风味,可是你这样,水也太多了些。那林御玦得你如此,也不枉了。”
  “你胡说什么!”倾昀强自辩驳。
  “你敢说你对他无爱?”宁久信打死也不信。
  “你放心,我对他,绝不会像你对云笑栖!”倾昀的确无爱。
  宁久信再次一把搂过倾昀,抬起倾昀的脸,低低的声音吐出,“浅浅,那你告诉我,你为谁而哭。”说完后,他的唇贴上倾昀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如此温柔怜惜,仿佛催眠一般,能打垮人的意志,特别在这样的时刻,女人从来都需要倾诉。
  “我为我自己而哭,也为云笑栖而哭,你真薄情!”
  “我如何薄情了?”宁久信贴着倾昀,语气也开始冷了下来。
  “你可以不爱我,可是照样对我做着这么亲密的事,你可以爱着云笑栖,可是照样伤害着他,你,宁久信,你比林御玦差太多!”
  “是吗?公主觉得亲密了?”宁久信恼怒,她居然说自己比不上林御玦。
  “你给我走开!”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倾昀一把推开宁久信,对着外面喊,“泠语,送客!”
  “洛倾昀,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九王子妃!”交代完,宁久信大步流星,他其实内心何尝不愤怒
  夜晚的九王子府,如此静谧,栖临轩中,一对男女并。
  “笑栖......”,宁久信望着面前的女子,她如此真挚。
  “九殿下,我不会离开宁国的。”云笑栖的眼泪抑制不住,可是她明明不想哭的。
  宁久信看着她,这个女子是第一个打动她的,因为她的爱真,她的情切,她从来不是虚伪的女子。
  “笑栖,我......,在宁国,我没有选择。”
  “殿下,笑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从来不是,你知道的。”
  沉默,因为宁久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笑栖要的给她。
  “如果不行,笑栖也不强求,可是殿下,我云笑栖只求一个明明白白。”云笑栖抬头看宁久信。
  “笑栖,我不会娶你了,永远不会了,如果不能娶你为正妃,那我就不会再耽误你,你适合跟那个好的,不管我的心如何,笑栖,你值得更好的。”
  “殿下,笑栖的心,笑栖自己做主,不需要别人置喙,但是笑栖只为殿下的心,可愿为笑栖而跳。”
  “笑栖,你何苦?” 这样的云笑栖是让人震动的, 宁久信可以说从未见过,她可以为自己坚持的东西而抛开一切,她从不做作的女子,远胜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
  “笑栖明白了!“云笑栖惨笑,原来连一个承诺都不肯给,可是她不悔,因为爱上宁久信是她云笑栖得选择,与别人无关,她今日断弦,注定伤情。
  云笑栖走了,宁久信就这样看着她,没有去拉,他不想耽误她。
  “祈蓦!”身后的声音传来,,让宁久信回头。
  “皓苍!”宁久信得落寞再次显现。
  “今天的是你怎么看?”
  “什么事?”宁久信寂寥一笑。
  “聪明如你,何必装傻,这林御玦还住在府中,你就放心?”短染尘挑眉。
  “他们有情?”宁久信皱了皱眉,看向段染尘,希望这个花中圣手,能给他答案。
  “当然有情,还不少呢,就不知是什么情了。”段染尘笑地诡异。
  “林御玦这次恐怕是没想到吧!”宁久信往外走,这里是禁地,不会有什么人,除了他和段染尘。
  “的确没想到,就说他把女人看得太重,却原来就是这个女人,这个洛倾昀给他种了毒,这毒还下地不轻呢,祈蓦,你赚了,有了这个女人在你这里,那么他肯定愿意给你很多好处!”段染尘笑,他从来是个讲求利益的人。
  “会吗?不是兵戎相见吗?”两个男人,当中横着一个女人,会发生什么。
  “除非他不想要这个王位,厨卫他真的不爱江山爱美人!”
  “你觉得他像吗?”连血都呕了,不纳半女,这个长殿下。
  “像!可惜了,那个美人却是个石头铸成的,她是不会和那个长殿下走的,你放心,她罗勤于绝不会给你戴绿帽子,不会给她洛家抹黑,所以那个长殿下要伤情了,而以他的痴情,定会对这个美人很好,不舍得她陪着你失败,那么你的要求,他必会答应,你们2个结盟是指日可待!”
  ·····························
  走之焦散院外,宁久信和段染尘都想去看看林御玦的病,可是未至门口,就听到他的声音。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词让宁久信再次凝眉,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路径如此哀叹!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姿势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个声音?是洛倾昀的。宁久信和段染尘同时大怒,这个女人,居然敢半夜跑来。他们两人现在屏气凝神,以绝顶轻功靠近。
  “浅浅,你可悔?”
  “悔?”倾昀望向林御玦,师叔真的很英俊,但不属于她,“不,绝不,我洛倾昀做事绝不悔!”
  “哈哈哈!”林御玦一把拉过倾昀,搂在怀中,“卿儿呀,你可知,我有多悔?早知如此,三年前,我就不会放你离开,三年前我就不该如此君子,你那时就会是我的,卿儿,卿儿!”话至最后,林御玦声声呜咽。
  倾昀被搂地紧紧地,她的心亦痛。
  “你给我放开她!”宁久信面罩寒霜,大步走出,他绝不能再次忍受自己的妻子在他的面前。
  林御玦不放,他的怀中搂着倾昀,他就是不放。



194) 悔重重

  倾昀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事会降临到她的头上,她从来安身立命,不去惹是生非,不去勾三搭四,可是现在算什么?她被师叔拥着不放手,自己的夫君带着他的好友来“捉奸”。但她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她想知道他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之前和师叔说的话,他可听见?如果那样怎么办?还有如果师叔都没有发现他来了,那是不是说明,这两个人的武功卓绝呢?
  “本殿让你放手!”宁久信再好的脾气也已经用完了。
  可是林御玦非但不放,却将倾昀搂得更紧,他的声音呢喃,带着重重的哀伤,“卿儿,三年前为何要走?告诉我,告诉我,我就放手!”
  宁久信怒从心头起,他的脸已经森寒一片,手从宽袖中伸出,朝着林御玦就是凌空一掌。
  林御玦岂会站在那边让他打,他抱住倾昀,腾空而起,避过掌风,可是手就是不松。
  倾昀今日本就心烦,现在也是浑身脱力,看着他们两人的动作,她只能没心没肺地想,怎没想到呀,现在两个王子在这里抢夺她这个假公主,这算什么?蛟龙夺凤?
  宁久信已经没有了往日风度,他飞身而上,翻掌似花,腾挪轻移,只想将妻子夺回来。
  段染尘却比老九更快,这个人武功邪魅,高深莫测,他掌风凌厉,却不是攻向林御玦,而是拍向倾昀。
  倾昀她较弱无比,如何受得住段染尘的一掌之力。林御玦抱着倾昀本就动作慢于平时,而段染尘武功奇高,让让他躲闪不及,现在想怀中人无恙,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推开倾昀,只是宁久信守在一边,他不愿意,他林御玦绝不愿意把倾昀再次推入那人的怀中。那么就剩下另一个了。
  一个旋身,林御玦以身相挡,任由那段染尘的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自己身上。
  这时,没有人见到段染尘他唇边绽出的笑,如此黑暗,转瞬即逝,他本就不是要打倾昀,他本就是要伤这个林御玦,他算准了方向出掌,就是让他退无可退,要么甘心抛出怀中美人,要么受他一掌。
  而现在,林御玦身中一章,心头血再次喷出,可是怀中搂得死紧,“卿儿,卿儿!”
  倾昀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已被另一个人夺进怀中,那个怀抱充满了桃花香,却让她遍体生寒,那个人也如师叔一般,搂得她死紧,在看到师叔已然栽倒,倾昀大力挣扎向前,“不,不,你放开我!”
  段染尘任由着倾昀的踢打,就是不撒手,美人纤腰不盈一握,他抱地舒服。
  “师叔!师叔!”倾昀一声声地唤。
  段染尘和宁久信这下心中了然,终于听清了,原来是师叔,宁久信走到段染尘的身边,从他手上捞过倾昀,可是这一捞之间却被倾昀挣脱。
  “师叔,师叔,你没事吧!”倾昀扑倒在地,用衣袖轻拭林御玦唇角血迹,再想取他手腕把脉。
  谁知林御玦挣开倾昀的手,他双手如箭,箍住倾昀的肩,他气息微弱,身后的两人这次倒没阻止,“告诉我,卿儿,告诉我,为什么,当初,三年前,你为什么要走?”
  “我说,我说,师叔,你不要急……”倾昀面上的泪如珍珠一般地掉,真正急的是她,她想看师叔的伤,她从来知道段染尘武功极高,“师叔,三年前,浅浅尚未及笄,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心早已老去,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爱,我不愿意为了你去和世俗抗争,师叔,我对你只有同门之谊,我本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我从不需要男女情爱,师叔,以后不要,不要了,不要再为了浅浅这样了,我不值得!”
  “呵呵,原来你是真的不爱,不爱呢,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呵呵,卿儿,我真的好后悔,真的,三年前,三年前呀,我不该放手,不该转身,我好后悔!哈哈哈!”说到这里,林御玦笑得凄惨无比,就连身后的两个无情的男人也被感染。
  整个焦散院被浓浓的悔恨还有哀伤笼罩,只闻女子低泣,可是比这个更凄凉的叹息是从林御玦的口中溢出。这个时候,蓝睦天也进来了。
  “师叔,你怎样了?怎么回事?”蓝睦天立马冲上来。
  “呜呜,师兄!”倾昀哭。
  “卿儿,我知道了,我懂了!”林御玦双手无力垂下,整个人晕厥了过去,而倾昀一把夺过他的手腕。
  “卿卿,怎么回事,师叔怎么会受伤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不是我的小师妹?你……”蓝睦天滔滔不绝。
  “别吵!”倾昀凝眉,神情越来越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怎么了?”蓝睦天也凝重了起来。
  倾昀噌的一下跳了起来,看了看身后的两人,她的目光好似杀人,可那两人如果这样就会怕,他们早就被政敌给灭了,所以,他们毫不退缩,今日本就是林御玦不占理。
  可倾昀却不知是瞪人,她不由分说,对着段染尘就是一记耳光抡上,极重,“啪”地一声,那人的脸上立刻五个指印。
  段染尘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脸上火辣辣地,他十分条件反射地一样抡起巴掌,对准倾昀的脸就想还她一巴掌,但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住了,而那边宁久信也在喊,“皓苍!”
  “好,好,你好,洛倾昀,你给我记住!”段染尘的手不甘地放下,他的面上愤恨,这个女人是第二次打他,他从出生到现在,两次被女人打,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
  “段染尘,就凭你一个小小王臣,于私,你敢伤本宫师叔,就是罪不容诛,于公,你敢伤害林国王子,你狗胆包天,打你,那是便宜你,该记住的是你!”他愤恨,倾昀更愤恨。
  段染尘掌下印法结起,却被宁久信再次生生压下,他心中激怒,这个女人敢骂他是狗,这个世上没人敢说这个话,不长眼的都去见阎王了,好,洛倾昀,你现在仗着有九王子护着,你给我走着瞧。
  “什么,是你打伤师叔!”蓝睦天也一下跳了起来,他虽然喜欢和师叔他们嬉闹,可是骨子里绝对帮着自己人,现在他只觉得倾昀那一巴掌太轻。
  “师兄,把师叔抱进去吧,他的伤无碍!在地上受凉太久不好!”倾昀转头对上蓝睦天,语气便温柔了下来。
  蓝睦天看了眼地上的师叔,终于不做声响,俯身抱起林御玦然后进屋,静静等待倾昀。
  “你会诊脉?”宁久信看着自己的妻子,她的脸上泪痕已干,他真的没有想到呀。
  “是,略通皮毛,实在比不上殿下的漩公子的医术精湛!”
  “你什么态度?”宁久信大怒,这个女人属狗的吗?逮谁咬谁,刚才打了段染尘,现在这样讽刺他,他不去指责她不尊妇德,夜会男子,她居然这样说话,他宁久信可没有对不起她。
  “什么态度?呵呵,宁久信,你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刁蛮任性,你何尝指望过我的态度。”倾昀一面说,一面转身,走进了师叔的屋子。
  宁久信和段染尘相视一眼,心中再愤恨也不好不管,毕竟人是在这里伤的,那人怎么说都是林国的王子,这里面现在还掺和了一个帝都公主,决不能让那人在这里有事,宁久信凝眉,“你下了多重的手?”
  “不重,大概躺个半个月,就没事了!”段染尘的确没有下死手。
  宁久信听完,眉头稍松,和段染尘一起走进了内室,只见到自己的妻子在专心诊脉,她的样子越来越让他陌生。
  “师兄,你去把漩无双叫来,就说我叫的。然后,你去次清耀轩,帮我把我的侍女泠语也叫来,谢谢!”
  “你没有把握医吗?“蓝睦天直觉地不想麻烦宁国人。
  “嗯,师兄,麻烦你,我要和他确认一下病情!”倾昀的眼中早没了儿女情长,她是气上心头,现在……
  “好!”蓝睦天从来不是个拖沓含糊的人。
  “没什么事吧!我可是只用了三分力!”段染尘冷哼一声。
  “呵呵,好一个三分力,段太尉,这摧心掌,你练得可真好,今日若不是本宫师叔代本宫受了,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了。”倾昀冷笑。
  段染尘看着美人口角的冷笑,这个女人居然能诊出他用了摧心掌,可见她的医术了得,因为摧心掌很容易被混淆,非医术高深不能治,他不是想伤她,他也不舍得,他更不是要杀林御玦,因为漩无双绝对能救,可是今日的洛倾昀让他们惊了又惊。
  不一会儿,漩无双来了,他很惊讶这大半夜的,倾昀怎么会在这里,可是那边蓝睦天已经在催促他去诊脉了。
  覆手搭上林御玦的脉搏,半晌之后,他的神色如倾昀一般凝重,“怎么会?”
  这时候,倾昀的脸色稍霁,她刚才只是怀疑漩无双而已,毕竟她对于这个男子还不那么了解。不过听他这样一说,应该不是他吧。
  “如何?”冷淡而无波,这是大长公主的声音。
  “下午之时的脉象只是怒极呕血,这个好好调养,加上林殿下本来身体很好,就无碍了,可是现在身中摧心掌,但这掌力不至于让林殿下丧命或留下后遗症,只要安心调养一月,定可痊愈。要命的是林殿下身中绝命之毒。”
  “下午之时没有吗?”倾昀依然无波,不看漩无双,只是公式化地询问。
  “你怀疑我!”这一下,漩无双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他已经肯定了,倾昀是在怀疑他,为了床上这个身中剧毒的男子。
  这下,他们了然了,怪不得倾昀一副欠她多还她少的模样呢。
  宁久信淡淡地走了上去,拍了下漩无双,“幽篁,她怀疑的是我!”说完后,他直射倾昀毫无回避,因为他心不亏。
  倾昀一样看向宁久信,他说错了,她没有怀疑他,因为宁久信要是下毒,绝不会选绝命,这是给他找麻烦。
  漩无双呢,虽然宁久信这么说了,可他依然无法平静,他难以忍受,被人这样怀疑,他曾经对这个女子说过,他没有大愿望,只希望能医可医之人,他以为她能够懂他,可是现在,她居然怀疑他的医德,就为了一个不是她丈夫的男子。
  倾昀有什么办法,她身在洛家,从小她就和大哥说过,不能放过一切蛛丝马迹,她对漩无双还没有建立起这种信任,她是怀疑他,却不会马上坐实他的罪,她只是按照章程,怀疑一切该怀疑的。
  在这里她只是不怀疑师兄而已,因为她信任师兄,她愿意相信师兄。但是如果真的,所有的一切疑点都指向师兄,那她还是会调查的,因为她是洛家培养出来的,作为当权者,遇到事情,就不能有私人感情的掺杂。这一点的认知,很小的时候,她和她大哥就明白,有可疑,就要秉公,对于信任的人,他们依然信任,所以更要去查,因为想还对方一个清白。
  “师兄,幽篁诊脉之后,有谁接触过师叔?”
  “没用了,我连丫鬟都没有用,亲自给师叔熬的药!”
  倾昀凝眉想了一下,”师兄,师叔的毒无碍,漩公子有办法解的!“
  听到这里,蓝睦天松了口气。
  “虽虽然我会医绝命,可是绝命毒发只有三日,现在我这里缺少一味重要的药材!”漩无双再次凝眉,这就是他刚才为何凝重的原因,可以说没有这个药材,林御玦必亡。
  听了这话,不止蓝睦天就连宁久信和段染尘都紧张了起来。
  “呵呵,无妨,幽篁,你放心开药,七色花本宫那里有,晚些会取来给你入药!”倾昀淡淡一笑,她不怀疑漩无双了。
  “你……”漩无双不解,这个女子她……,好多秘密的洛家女。
  “哇,卿卿,有你在太好了!”小师妹是无所不能的。
  倾昀笑而不答,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细线,红绳的一头是个玉坠,一看那玉坠漩无双立刻眼露惊异,这个莫非是……,只见倾昀很是细致地将玉坠系在了林御玦的腰间。
  “卿卿,这是什么?”蓝睦天莫名。
  “师兄,这个对师叔有利无害,就收着吧,凡是有毒物接近,这个坠子就会变色,本来是大哥给我防身的,不过我不需要,凭我大长公主的身份,谁敢来害我。”倾昀笑着起身。
  “这是芸焦?”漩无双终于问了出来,这是天下极品,世上难求。
  “对!”倾昀再次淡淡一笑。
  “大公主真是舍得!”漩无双恢复了镇定。
  “卿卿,这个很贵重吗?那你拿回去吧,师叔不会要的!”蓝睦天知道林御玦的脾气。
  倾昀眼不离林御玦,“不要说是我的!”
  “卿卿,你,你真的是定国德沛大长公主吗?那你的脸呢?我的小师妹不是长这个样子的。”蓝睦天还是有点不信,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师妹真的是高贵无极的洛家女吗?
  “师兄,拿了我的东西,答应我一件事,那样东西就算你的,是你给师叔的。”
  “什么事?”蓝睦天有点怕怕的,这个小丫头,从来会绕人。
  “我的名字不是卿卿,我叫洛倾昀,就是如假包换的定国公主,不过我的小字是浅浅,师兄以后叫我浅浅,可好?”
  “哦,好,浅浅。”
  “嗯,还有呢,以前是浅浅不对,浅浅易容了来见你们的,现在才是我,师兄可要好好记住浅浅的容貌,以后不要搞错了!”倾昀这时抬起头,对着蓝睦天一笑,“好了,师兄,那个玉坠叫芸焦,是你的了,是你给师叔的。”
  “浅浅,这个坠子,你真的不需要?”蓝睦天觉得倾昀也是身在王室吧。
  “不需要,谁敢给我下毒,你让她来试试看,师兄,我从来不需要你担心。”说到这里,倾昀又痞赖地一笑,她百毒不侵这件事,除了大哥无人知晓,不过大哥还是担心有厉害的毒物会伤了她,才特意寻了这件至宝给她。
  宁久信看着床上的林御玦,心中道,你也不枉了,就算她不爱你,可是她对你的感情之深,恐怕这里,就算是圣镜缘加上整个九王府,都比不上,有时候爱情不是唯一的。可惜了,林御玦,你说对了,你当初就不该放手,这个女子你既然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属于你,因为她现在是我的,而我不会放手,属于我宁久信的,我一定抓地比你牢。
  倾昀看了眼床上的师叔后,就站了起来,对着漩无双一辑身,“幽篁,对不起,王室险恶,不得不防,刚才如果多有冒犯,还请幽篁你原谅,我是没有办法!但是幽篁,你知道的,清者自清。”
  “我……,我知道!我不会怪你的,倾昀!”漩无双如是说,这个女孩她,虽然心里有些伤痛,可是他也确实不好怪她。
  倾昀听他这样一说,也笑了,随后她吩咐泠语随侍林御玦,不可怠慢,茶水用药,亲力亲为。
  现在倾昀要去找梣馨,如果让师兄亲自去,或许残忍点,那么她来吧!


195) 人心恶

  “呜呜呜,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呜呜呜,倾昀,你相信我!”梣馨不住地哭。
  倾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相信还是不相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梣馨亲自把毒药放入了林御玦的药碗里。
  “梣馨,那药谁给你的?”倾昀手里拿着梣馨刚才递给她的娟帕,就是包着那药丸的娟帕,她已经辨出,这药丸就是绝命。
  梣馨听到倾昀的话,抬起了泪眼,她的眼中是迷茫,旋即是不信,摇着头低吟,“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她!”
  “她是谁?”倾昀自认自己不是个太“善良”的人,人家小姑娘都这样了,自己还在逼问,而且极为冷静,没有任何同情。
  “不会的,这个药丸是二王嫂给我的,倾昀你知道二王嫂吗?她,她,她是那么地爱着我大哥,她不会害我大哥的。”梣馨继续哭。
  倾昀望着她的眼,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梣馨会说谎吗?是她在帮着自己的亲哥哥毒害大哥,还是真的如她所说,是二王嫂给的毒药呢?王室啊,真是一个大染缸。
  “梣馨,你相信你二王嫂是吗?”倾昀不会反驳她的话,她会让师叔自己去留意,毕竟这是他的家事,又或许不是老二毒害他,是别人,谁知道呢,既然是梣馨下的毒,那么和宁国无关,她就不想插手了。
  “是的,二王嫂不是这种人,她不会害我大哥的,她为什么,为什么呀?而且,这样也是害我,也是害我呀!”梣馨颤抖着唇。
  其实,倾昀的心里已经开始相信她了,这个小公主何必这样毒害自己的哥哥,她和他一起出门,如果林御玦身中绝命而死,她绝对逃脱不了,除非她真的受了挑唆,一心为了自己的亲哥哥做出冲动的事,那么按她的性格,就不会现在这样否认,还把那施妃带出来。
  “梣馨,不要这样,其实信任是种很珍贵的东西,你如果真的信任她,就继续信任吧,或许她也如你一般,被人欺骗的。只是梣馨,你信任她是你的事,你对于她可以不察,可是以后对于你大哥那里,就不要这样莽撞了。”倾昀的意思是你信任她,那药你自己吃,是你的事,可是林御玦却不信任她,你把药给他吃,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二王嫂明明说,这个药是补身的,极补,还让我不要轻易吃,这个太补,那时二王嫂还开玩笑,倒是很适合大哥这样为情所伤的男子!”梣馨依然在哭。
  “为情所伤?”倾昀低吟,“你二王嫂爱你大哥?”
  “是的,二王嫂本就是想嫁给大哥的,整个林国都知道,可是大哥不要!”梣馨没有品出倾昀话中的意味,依然一面哭一面絮叨。
  “好了,梣馨,我先走了!”倾昀站了起来,有些跌撞,惹了梣馨来扶,可是倾昀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梣馨,你身在王室,这不是个太平的地方,而且你生性单纯,你以后还是要谨慎点呀,尝试信任,不是不可以,只是……,哎,梣馨,你……”倾昀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小女孩说。
  撞出门外,倾昀就看到了宁久信正在等她,那个男子落寞得很,在寒风中他似乎很需要人扶持,而看到倾昀出来后,他就笑了。
  “公主,很好心!”宁久信听到了那些谈话。
  “是吗?”倾昀还是有些跌跌撞撞,不过越走越稳。
  但宁久信还是在倾昀走进后,将她搂进了怀中,“公主,回去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倾昀闭上了一会儿眼睛,心中思虑,师叔还没醒,很多事还不能做决定,现在漩无双开药便好,泠语在那里,应该没事的,所以,先回去吧,她还要拿七色花给漩无双呢。
  “嗯!”倾昀微微哼了一声,挣出了宁久信的怀抱,一个人往前走去。
  宁久信在后面轻轻叹息了一声,终于不再坚持,只是默默地走在她的身后,一起回清耀轩。
  倾昀根本没有注意身后的人,她回到清耀轩一言不发,只是做她做惯的事,沐浴换衣,然后让心媚送药。
  可是再回到寝居的时候,她的眼闪了闪,她的床上坐躺着一个男子,借着灯光在看书,心中当下便有了不耐,宁久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慢慢走到床前,那人依然看书,连头也不抬。
  “九殿下,看书还是去书房吧!”
  “无妨,不看了,就睡了,公主也睡吧!”宁久信也是一身寝衣,白色的丝锦,领口敞着,看得出他很瘦,现在他手一动,领口敞地更凶了些。
  倾昀不知道怎么反应,这算什么?她好烦。
  “宁久信,你给我出去!”
  “公主,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在你这里睡吗?这是谁告诉你的道理?”宁久信依然平淡。
  “你无心,我无意,何必呢?”倾昀的声音也恢复了无波。
  “公主,你以为我愿意来,今日你可是在九王子府演了一场好戏,要是我今晚不来,你知道底下人会怎么想,外面会怎么传?”宁久信的眸子染上了愠色。
  倾昀低了腰,平视宁久信,“九殿下,你不要告诉我,你就那么无能,摆不平这件事!”她的眼有些嘲讽。
  宁久信不能接受妻子眼中的轻蔑,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压上床,“洛倾昀,你最好乖乖的,这样对你,对我,对林御玦都有好处。”冷冷的话语不是宁久信的本意。
  倾昀不再有话,这是宁国,不是她的洛家,绝不会有人敢这样,有的话她早就收拾了,好,既然要我配合,我便配合,无所谓,嫁过来的时候,我就有这个认知了。
  看着倾昀如此柔顺,宁久信心中更是恼怒,果然是个不惹人疼爱的,好好地说她不要,偏要这样,她才会接受。
  这是两人自新婚夜来,第二次同床共枕,第一次俩人离得远,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那这次呢,倾昀背转身子离宁久信更远,仿佛那人是病菌。
  她的心里想起了,晚上她去看师叔时的谈话。
  “师叔!”一进入院子,倾昀就见到江无依背朝着院门,坐在石凳上,一身清冷。
  “你真的是大长公主?”林御玦不用回头,只听脚步就知道是她。
  “我就是洛倾昀!”倾昀慢慢走上前,似乎有些回避,可是那目光却坚定。
  “是呢,莫洛倾,就是洛倾昀,那么莫洛曦,就是洛奥曦吧!”林御玦在院中自嘲地笑。
  “对,没错!”
  “关于你们的种种传言,那都不可信了,卿儿,你骗了我!”林御玦的手里握着一个酒杯。
  倾昀看着那酒,就是一个皱眉,师叔刚刚呕血,还喝什么酒,他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伸手去夺那杯子,林御玦并无挣扎,就这样任由倾昀取回了酒杯。
  “师叔,你又何尝和我说了真话,我也不知道你就是林国的长殿下呢!”
  “呵呵,初遇时,你六岁,真是玉雪可爱时,我记得那时我15,卿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我叫江无依吗?”林御玦的眼似落在了远处。
  倾昀知道师叔有话要说,所以不打断他。
  “我不是要骗你,我本是无家之人,我的母妃是父王最宠爱的妃子,可是卿儿,你知道最宠爱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陷害,毒计,她生了我,林国的长殿下,然后成功封后,随后发生了什么呢,时间太久了,我都想不起来了,无非是我母妃不贞,我不是父王的儿子。”林御玦一面笑,一面说。
  倾昀的心抽着痛,她不知道,从不知道。
  “后来,冷宫里,如果不是父王念着我母妃的好,估计就把我们一起处死了。再后来我才3岁,却已经见多了险恶无情,我被你师父,也就是我师兄带出了王宫,你师父是我舅舅的大弟子,他名为我师兄,实际我的本事全是出自他。我的母妃在我离开后,就以死明志,她那么做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不要背负私生子,肮脏骨血的骂名。我母亲姓江,所以我便姓江,因为无依无靠,所以我说我叫江无依!”说到这里,林御玦转头看向倾昀,眼中没有任何的东西,仿佛刚才说的不是他的身世。
  “卿儿,我不是故意骗你,那年,你6岁,我就是江无依,不是林御玦。而林国只闻二王子,不见长殿下!”
  “师叔!”第一滴泪珠滚下,倾昀为了师叔而痛。
  “我从来不喜欢与人靠近,除了你,6岁的你,本该是个烦人的小丫头,但你的眼睛好像能滋润我孤寂的心灵,你不用说话,那双眼睛就能让人忘忧。你如此安静,我开始习惯了你的陪伴,每年,我开始期盼和你相处的半年。卿儿,我是直到了我二十岁那年,才被父王认回。”
  倾昀的凤眸中莹莹泪光,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师叔是这样的,他……,他的冷,是出于什么的遭遇,她全都不知道,她好坏,她只知道自己开心,在别院里她跟着师叔学习曲艺,跟着师叔学习茶艺,看着哥哥习武,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管,她真的不配师叔的爱。
  “卿儿,我本不想认他,可是他那么可怜,他说他早就知道我母妃的冤,当年打我们进冷宫,只是为了保护我们,他没有想到母妃如此贞烈,现在那些陷害的人都死了,他想我了。看着我母妃的宫殿,看着我父王的老态,再看到我外公,他直到死,都希望我母妃恢复王后之名,我有王子之名,让我们江家不再背负千古骂名,我终于同意恢复自己的身份。卿儿,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倾昀伸手抓住林御玦冰凉的双手,语带泣声,“师叔,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师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师叔!”
  林御玦的双手冰凉,他觉得卿儿的手好软也好暖,可以温暖他的心,从来可以,他闭上了眼,希望时间可以在这里停下,“卿儿,那时,我吓着你了是吗,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对你,如果我那个晚上,我不那么冲动地吻你,你是不是就不会逃,你会愿意在别院陪我半年是吗?”
  倾昀失语,心中道,不,不会的,师叔,我还是会走,那时,马上就是我的及笄礼,我还有一个未处理完的婚约。
  “又或许我该在那一晚,就把你劫回林国,对呢,卿儿,如果那样,就好了,你就不会嫁给宁久信了,卿儿,我好痛,终于我觉得生命中有那样一抹最灿烂的阳光时,却告诉我,这抹光从来照的不是我!”
  倾昀觉得不能再让师叔沉寂在这些里,太伤人了。
  “师叔,不要这样想,师叔,我,你虽然不可能成为师叔的妻子,可是我永远会支持师叔的。”
  “支持?怎么支持?卿儿,你告诉我,怎么支持?”林御玦笑地凄惨。
  “师叔,我叫浅浅,唯父兄可唤,师叔也可以这么叫我,浅浅生于洛家,这么多年不是白生的,师叔,你作为林国王子来到宁国时,我就对你的来意讶异,现在见到了师叔,就明白了,对于师叔,浅浅还是了解的,师叔,你放心,在林国的洛家旁亲会全力支持你!”
  林御玦再笑,她还是不了解他呀,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倾昀一看林御玦的笑,心中了然,她再次凑近一个石凳,“师叔,很多事不是你无心,别人就会放手的,而且师叔,你这次来,不也是试探吗?”
  “你知道?”林御玦惊异。
  “是的,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不知道,可是师叔,这个人是你,我就明白了,你这次是给林御轩一个机会,可是那人不会珍惜的,师叔你放心,他不知死,你不必心软,这次你在宁国结盟一定会成功。”
  “你果然知道!”一旦肯定,林御玦也不否认。
  “师叔,对于宁久信这个人我不放心,经过今日下午,他或许会觉得可以有筹码和你谈了,可是你不必同意他的无理要求,该如何便如何,他不合作,你还可以找七殿下,他们兄弟阋墙,只要你硬他就软。”
  “你帮着我,不帮自己的丈夫?”林御玦不知道倾昀如何想。
  “错,师叔,我只是不希望你吃亏,我谁都不帮,你与他齐名,本不需要我多嘴,可是我就是怕师叔你现在会失了淡定,才多说了些。师叔,在林国的洛家,我还是可以说的上话的,所以你放心,宁久信他明白,四公子,你们是联手好,还是为敌好,这个道理师叔你也知道,而我只是希望,你们各取所需!”
  “在林国的洛家?”林御玦很想知道,倾昀一个女流之辈,如何可以改变洛家人的意志。
  “不只是林国的洛家,在帝都也不会对你为难,你放心,师叔你无需讶异,洛家这一代的宗子是洛奥曦,他绝对会帮着师叔的。帝都不会希望有一个狼子野心的林王。”
  “你知道吗,很有可能,这次需要借兵!”
  “我知道,其实我不喜欢死人,可是如果让那人顺利登基,他不是国主之才,弊大于利,他也不会放过你,在林国的大换血又何尝不需要流血!”
  林御玦站了起来,步到院子当中,望了望那还是坐着的女子,”浅浅,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吗?“
  “师叔!” 倾昀也站了起来。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倾昀听得懂那首词,师叔在悔,可错了就是错了,人生本就如此。
  “浅浅?”
  “师叔,人生哪能事事都如意。”
  “浅浅,你可悔?”
  “悔?不,绝不,我洛倾昀做事绝不悔!”
  “哈哈哈!”林御玦一把拉过倾昀,搂在怀中,“卿儿呀,你可知,我有多悔?早知如此,三年前,我就不会放你离开,三年前我就不该如此君子,你那时就会是我的,卿儿,卿儿!”话至最后,林御玦声声呜咽。
  后来的事,就是宁久信来了,倾昀想,那人到底听到了多少,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师叔对于这次宁国之行用意的密谈呢?不管有没有,如果他真的听到,那么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宁久信,有我在,你别想算计师叔。
  到了这里,倾昀真的困了,蜷在床角,她渐渐入睡。
  等到身旁的呼吸渐渐平稳后,一个男子轻轻捞过那蜷缩的女子,将她搂进怀中,望着那绝美的脸,男子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神色有多温柔,低头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颊,还有那诱人粉唇上薄吻轻尝,无尽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