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花丛遇
炫城门口,现在只觉,幽昙花香绵长扑鼻,暗兰清香萦绕气息,外人不明,却都眼漏疑惑,这香味如此浓郁,好像他们全都置身花海一般,这感觉又如此伤悲有力,仿佛这能冲透整个炫城,把人的心都染上悲戚。可是这九月天,这白日间,怎会有如此的香味,不明,当真不明。
“公主起行!”那尖尖的声音显示了说话人是个小黄门。
倾昀的软轿被十六个人高高抬过头顶,她就端坐在上面,那种感觉十分地奇怪,她极不喜欢,现下倒有些怀念起那从熙朝帝都出发的马车了。
软轿之上,倾昀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头上的盖头把她的眼也遮了个严实,手攥住了座下的软垫,那冷汗涔涔,心却已经开始平静,路还要继续。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宁国的官员并没有在炫城停留,这于理不合,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无伤大雅,她从不在乎,身后的乐声一直响着,让她头痛,但是无可奈何。
“请公主下轿!”同样的声音点醒了神游的女子。
软轿缓缓降下,倾昀素手微抬,泠语还有心媚搀扶了她出来,在前方宁国人的引导下,一步步往前走,现在天已经黑了,可见他们已经到了下一个城镇,倾昀要扮好一个无知雍容的大家小姐,她不问不说。
到了驿馆,倾昀和自己的丫鬟们单独占了一个院子,这原也是应该,接下来就是拜见了,这个过场是要走的,但是也得等她这个大长公主用过饭,可是今日倾昀还如何有心用膳呢,微微饮了些花露,她便示意泠语,可以去请人了,而自己又重新蒙好头盖,端坐主位。
“见过定国德沛大长公主。”两个男子的声音,年轻而好听。
倾昀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可垂下的眼眸依然可以从底下看到他们的鞋子,而辨出他们的身份,“不必多礼。”
“谢大长公主。”
那宁拾语对着倾昀行礼,本就不太甘愿,现在倾昀一说,他立马起身了,而后面的段染尘也是一样。
“大长公主,驿馆简陋,但是这是行路途中,委屈了公主,还请见谅。”这是段染尘的声音。
“无妨!”短短两个字,让人看不出心思,也显示了女子的尊贵。
泠语站在倾昀的身后,冷眼看着对面的男子,那段染尘的确俊美邪肆,可惜倾昀的两个侍女早就被她们的小姐还有公子磨练出来了,这样的男子或许能让她们惊艳,却无法撩动她们。
泠语觉得这两个人都对她家小姐不服,那恭敬不达眼底。心媚想,那个叫段染尘的,长得是好,可是一看就是危险动物,现在他看着她家小姐的眼神如此奇怪,哼,以为小姐盖着红盖头就看不到了吗?心媚不屑。
心媚的段数不及段染尘,也不及倾昀,泠语也是一样,她们两个就算睁大了眼,也读不出段染尘眼中的意味,现在要是让倾昀确确实实地看到,就能发现,那个段染尘看着倾昀,就如同看猎物一般,他的确把对面的美貌公主当做了自己的猎物。
“公主,此去宁都,大概需要半个月的路程,正好可以赶上吉日,但是如果公主想快些,也是可以的,不知您意下如何?”
呵呵,倾昀笑,问她?
“随意。王子决定吧,本宫入乡随俗,如果早到花嫁房是宁国之风,那么王子安排吧。本宫累了,卿家们退下吧。”
宁拾语眼睛瞪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倒是段染尘邪魅一笑,站起一个抱拳,还拉着他,“微臣告退,小王告退。”
等他们退出去后,倾昀一把扯下面上红盖,吩咐泠语准备浴汤,她要沐浴就寝。
等一切全部弄好后,倾昀躺在床上,并没有马上入睡,她现在在这宁国就要准备开始接招了,各种一切,她还都并不熟悉呢。
第二日上路,倾昀就吩咐人,撤去那顶软轿,她依然坐她的红纱马车,本来女子到夫家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但是倾昀不一样,她是帝国公主的身份,这个身份压死人,凌帝给了她那么多的特权,不用也是招人恨,不如现在物尽其用。
这路行地并不急也不赶,可见那些什么早点到都是废话,倾昀偷眼观察那宁拾语似乎不耐烦见到倾昀,估计他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快点赶路的。其实想想也是,现在有了个定国大长公主在队伍里,本来颐指气使的王子殿下要天天请安,早请晚也请,他自然心中不耐。
看这些宁国人对自己也是敬畏有加,倾昀心中的防备也减了些,行路2日后,她就恢复了素衣荆钗,反正在严实的马车里,无人看到。这日行到了仰筠府,这是个大城镇,官府们出动了比较多的人迎接花嫁之人。
到了驿馆,倾昀觉得十分之累,虽然才走了5日,可是算上从熙朝帝都出发,倾昀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半月了,这天也进入了10月,开始寒凉。
到了自己的院子后,倾昀早早地便说休息,她打发了所有人,也让那王子臣子不必请安了,他们每每请安,其实她也受罪。
不过事实是,倾昀没有休息,她只是想走动下,换上一身简单而不失庄重的衣服,也不蒙面了,免得外人奇怪,就想在驿馆里走走,徜徉一下心情。
这里不愧是一处大城镇,但看这驿馆就很不错,菊花满园,小桥流水,拱门假山,应有尽有,倒算的上是处别致的小院。
倾昀一面走,一面想,这个仰筠府倒也真富有,这亭台楼阁,品位倒也不俗,她已经闷了许久,现在这样走走,确实能够放松,要知道倾昀看上去如大家闺秀,乖巧懂事,可实际上,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真正憋坏了她,现在没有大哥陪伴,她觉得甚是无聊。
晋之陶渊明最爱菊花,花之隐者,走在这香氛之中,倾昀也确实有种遁隐的念头,抛开这一切凡尘琐事,她只是她,可世外桃源终是假象,人怎么可能离开这俗世呢,世人都是俗人,倾昀自己也是,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避不开。
转过小径,倾昀正式出了她自己的院子,门口的人不敢拦她,倾昀也不让他们跟随。
院外的景致也还可以,虽然比不上腾出来给公主住的临时院落,但比起之前住的那些地方来看,这里确实好。倾昀一个人往前走着看着,前面还是花海,还是菊花。
但是菊花丛中一人,却有些恍惚,看那青色的背影,居然是他,倾昀没有想到出嫁的路上能遇熟人,她慢慢地踱上前,不用回避,倾昀相信在她一进入此地后,那人就已经听到了。
“国师!”笑似暖风,眼如清泉,声如翠啼。
“公主!”眸光清浅,神情平和,从容飘逸。
“没有想到在此处见到国师!”倾昀依然笑。
“公主请坐!”圣镜缘早就站起,现在出声相邀。
“多谢!”倾昀也的确不用客气,就坐到了圣镜缘的边上位置,也是他手指的位置。
“数月前离开帝都,回了圣族一次,现在作为国师,需到处看看,正好行到此处。”
“那可真是巧!”
“缘已在此住了三日。”
“那国师看到了什么吗?”倾昀眉眼绝美,温和浅笑,丝丝诱人。
“大好河山,熙朝胜景。”
“呵呵,本宫真是羡慕国师!”倾昀从一开始就在称呼圣镜缘为国师,同样的,对方也喊她公主,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明确,帝都即将远嫁的公主,和帝国中尊贵令人敬仰的国师,他们的交集只在于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公主也是一样!”圣镜缘说完这句话后,一阵秋风吹来,吹起两人的衣袂,倾昀手挽的轻纱就这样毫无预计地拂向了圣镜缘。
看到此,倾昀立刻站了起来,伸手出来,拉回轻纱,只是,却又毫无预计地,素手就这样被圣镜缘抓住,紧紧地包在他的掌心内,两人眸光相触。
圣镜缘本也是想拂开面前的薄纱,探手而出,却握住了那无骨柔荑,相视之下,两人无语。空气里似有什么在蔓延,微风再起,倾昀披散在肩头的发也一样向圣镜缘飘去,缠上了他的。
发丝缠绕,融在一处,两人心中都是一惊,倾昀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道不清,她再看圣镜缘,那人还在看着两人的发丝交缠处,倾昀微一用力,退后三步。
圣镜缘现在看看自己空着的手,而那发丝失了风力,又恢复了平静,他从容有度,对着倾昀一个施礼,“公主,在下唐突了。”
“国师言重了,本宫今日累了,便先离开了,哪日若国师有空,便来宁都吧。”
倾昀的话让圣镜缘刚刚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女孩要嫁人了,她日后的家就是宁都,圣镜缘此时甚为奇怪,以前他就知道她要嫁人,可是好像从没有什么感觉,可今日是怎么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决定,需要好好地反省己心,自己的心湖需要的,从来是宁静。心中决定一下,他再抬头发现前面已经空空而不见佳人影了。
倾昀在说完那离开的话后,便提脚走了,她从来是个冷情的人,对于圣镜缘,初见时有着美好的印象,带着逃遁依赖的心思,可是现在她早已恢复了洛家嫡女的性子,对于他,好感依然,可是那又如何,倾昀对于白遗扇,对于五皇子冷攸集一样有好感。她马上就是他人妇,既然这样,还是快些离开的好,她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任性。
倾昀一路往回走,绝色倾城的脸上静谧一片,自己到了一处地方,总会打发墨雪出去看看,多加留心,她和圣镜缘一样,一样到处浏览,只是她没他那么自由,她是通过别人的眼再看,但是也是她信任的眼。
抬头望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天似乎是一下子黑了下来,刚才和圣镜缘说话时还是微亮的,果然是一块地方一块气候。
走着,走着,“唔”,倾昀一声闷哼。
天黑了,她一个没有看清,脚下的鹅卵石石阶实在不平,她的身体晃了两下,不过她知道也不会摔倒,再次站正,她轻叹一口气,继续想抬步往下,只是却被一条手臂伸出,将她整个圈住,带向了一侧。
那桃花香气幽幽入鼻,倾昀心中却带气愤,抬头怒视,见那段染尘双手抱着她,笑得勾魂,倾昀想都没想,人整个挣出,怒目而视,“段太尉,你太逾矩了。”
段染尘的眼闪过一丝阴霾,看着倾昀挣脱,他并没有动作,“逾矩?公主,刚才圣镜缘摸着你的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逾矩?”
倾昀被他的话气地不行,圣镜缘那是不小心,哪像这个混蛋,倾昀的眼瞪圆了,眸光似箭。
那边段染尘却好像丝毫不怕她,呵呵讽笑一声,及其刺耳,然后他再次拉过倾昀,不顾佳人的推拒,他附唇在倾昀耳边,状似情人呢喃,“洛倾昀,你给我记住,你是未来的王子妃,不要招蜂引蝶,你要是不安分,我敢保证,有的是苦头吃。”
倾昀被他拉过,心中惊恼,却无可挣扎,而感受他如此暧昧的动作,更是羞怒,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她心中顿时冷笑不已,段染尘,你以为你是谁,为了你家九王子抱不平吗,别说我和圣镜缘无事,就算真的有,你又能如何?就凭你也敢如此威胁我,真当我好欺负了?到了此处,倾昀心已平静。
那段染尘一手揽住佳人楚腰,一手拉住美人香肩,都是如此纤弱,他的心里如何能不荡漾,说完该说的话,他退身往后,唇就这样擦过倾昀的面颊,如此滑腻,如此娇嫩,段染尘身体绷紧,恨不得现在抱了倾昀回自家院子。
倾昀却被他这举动弄得怒海生涛,她想也没想,奋力挣脱,一个巴掌拍上,“啪!”
段染尘本还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可赫然一声,他如玉石般的俊容上,已经印上了五个指印,他和倾昀互相瞪着,半响之后,“好,好,定国公主你好,在下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甩巴掌。”
“滚!”倾昀冷声喝道,带着她洛家的尊贵气质,带着她大长公主的凌厉。
段染尘再瞪倾昀一眼,离开密林。
而倾昀平复了下胸中气血,今日是被气到了,这宁国,一个小小王臣居然敢威胁她,他们还知道上下吗?藩国之内,皇权之威还有多少?她倒是要看看他们有多少本事。
172) 至宁都
自从那一日,倾昀掌掴了段染尘后,那人便不来见倾昀了,每日的早晚请安只有十王子一人,倾昀表面上不说什么,心中对这个段染尘却极度防备。
现在在花车里,倾昀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个段染尘,别人不知,她却知道,一身武功恐怕是高深莫测,那日夜探她丞相府的便是这个段染尘,清露宫夜宴,段染尘刚靠近倾昀,她就闻到了,那桃花香之下有着属于闪光粉的味道,他绝不是一个如昨夜那般的登徒子。心中感念,终是叹息一声,倾昀知道,哪里跟这皇室王家沾了边,就哪里都不简单。
迎亲车队又行进了十日后,终于一日早晨,那宁拾语和段染尘双双出现在倾昀的面前,两人躬身施礼,态度谦和,“大长公主,按照行程,今日傍晚便可抵达宁都。”
“嗯,两位辛苦了。”
“回公主,微臣今日要先行离开,需及早进入都城禀告,傍晚时分,吾等将恭迎长公主入城。”
“那便劳烦段太尉了。”倾昀说完,素手轻伸,一旁的泠语早就候着那边,搀住她家小姐,袅袅婷婷地往花车上行去。
那还弯着腰的十王子一见倾昀出去,马上直起身子,对着段染尘开始嘟囔着抱怨,“皓苍,你说本殿这是造了什么孽,硬是被父王派了这么个任务,这早也拜,晚也拜,自从本王子十六岁出宫开府建牙后还没这么憋屈过,偏偏人家一身自在,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小王到现在还没见着这个公主长什么模样。”
“十王子,你和九殿下一母同胞,现在九殿下娶正妃,自然该你这个亲弟弟来迎,这可是你亲嫂子。”
“嗳!”十王子眉眼一挑,对着段染尘一脸不赞同,“亲嫂子?那笑栖怎么办?哎,当初本殿就该狠狠心,要是当时金殿上是本殿应下了这桩婚事,现在笑栖也不会和九哥别扭起来,你看,自从九哥定亲到现在,笑栖就没有出过云侯府大门,任我们谁去都无用。”
“我看是你们太惯着这些女人!”段染尘嘿嘿笑了两声。
“我说皓苍,不是每个人都如你的,你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种境界,我们达不到。”十王子摇摇头,这个段染尘惹了多少女人,他都数不清。
“呵呵,行了,我得先回去了,你继续伺候这个公主殿下吧。”段染尘笑笑看这个十王子,他们都是朋友,说话也不需要太恭敬了。
十王子俊脸一苦,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跟了出去,而段染尘邪魅一笑,一样地出了驿馆大门。
倾昀套上了她的绝美嫁衣,金线凤凰红头盖,两手之上各五个金镯,登上宁国准备的软轿,那是一片红,正红尊贵,正好配她,十六名抬轿人举起软轿没过头顶,倾昀的三个丫鬟,因为倾昀的宠爱,特别赐了她们坐马车,赶车人就是墨雪。
倾昀虽然作为洛家嫡女,却没有机会以洛女身份见识什么大场面,因为她从小离家,寄养外面,但是作为帝国公主,她见过许多宫宴盛事。今日这宁都门口要是有什么,她绝对能应对自如,倾昀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会出丑,再说了,前世今生,她都是出生在大家族,她从来懂得礼仪。
宁拾语骑在马背上,侧眼看看那端坐的女子,宁国的软轿,红纱轻撒,内中人可见朦胧,其实他真的还蛮佩服这个女孩的,应该是十八岁的年龄吧,就这样坐着,一声不吭,一路行来,她知礼守矩,虽然一直拿着那礼数,让人讨厌了些。
但不得不承认,她洛倾昀是他宁拾语见过的真正贵女了。很多贵族女子,其实骨子里也都爱玩,十王子就见过不少,但轿子上的这个女子每次见面,都安静一片,还红盖罩头,守着不拜堂不见夫家人的规矩,坐在软轿上也不乱折腾,住在驿馆,也没有挑三拣四,倒不见任何的刁蛮,真的挺不容易的,一身气度实在不愧她洛女之名。
倾昀坐在轿上,不是不难受,只是没办法,一路上她默背“忍”字诀,还好她的确是个极能忍的,这也终于让她忍到头了,那敲锣打鼓的又开始奏乐了,倾昀就知道快到了,而后来轿子停了,倾昀更知道,要到城门了。
果然是到了,因为倾昀的地位尊荣,与国主等同,本来是该宁国主亲自迎接的,可倾昀在名义上是要做国主儿媳妇的,那宁国国主实在不方便亲自来,不过他的所有的儿子女儿,全部出了城门,除了九王子,因为倾昀是要给九王子做妻子的,古人重礼,未婚男女不宜在大婚前几日见面,虽然如此少了些人,但这场面也很隆重了。
好了,那锣鼓声终于停了,城门口开始轰起礼炮,三声乃迎国主之礼。
倾昀就在那三声礼炮之后,在两名秀美丫鬟的搀扶下,她步步生莲,还有一个清丽丫鬟在后面瞭望着那长长的裙摆。
“恭迎定国德沛大长公主至华然都城!”齐齐的高呼。
泠语早就把那阵仗在倾昀下轿时,低低地秉了,倾昀心中有数,但是红盖于头,她依然什么都看不见,新娘当到她这个份上,算是很有面子,但也很窘迫。因为一般新娘哪里会有一帮小叔子,大伯子,小姑子,大姑子,齐齐跪迎的。说是窘迫,也是因为这个,她以后和他们的相处,注定了困难呀。
而作为帝都公主,她无意外算是可怜的,原本这样高贵的身份,她可以居高临下,将他们尽收眼底,哪像现在,她根本就是一个睁眼瞎。
但是,倾昀就是倾昀,她没有如那些人想象的,许多人心中鄙夷,这个女子,再贵又如何,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好多人就等着这个女孩被这个阵仗吓到腿软,声音颤抖。
可是对面的洛家嫡女,的确让人惊异了,见她一步步地踏来,哪里像腿软的样子,别说她,就是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是大度从容。
倾昀一直跟着泠语的速度,她的两个丫鬟比起那许多大家小姐已经更像贵族了,跟着她们俩就不会有错,泠语适时停住脚步,倾昀一样停住,她们主仆配合默契,一静一动皆是多年磨合的结果。
“众卿家有心了,平身吧!”清泠无波的声音,极为动听,却也极为高贵,那些跪着的人在心里开始重新认识这个公主,本来只以为是个冒牌的公主,却忘了她洛家嫡长的身份,千年贵族呀,看这个女子在夕阳下拖得长长的纤丽身影,如此孤寂,却如此惑人。
一众王子公主们首先起身,跟着是郡王和侯爷大臣们,迎亲大使十王子宁拾语和太尉段染尘上前一步,对着倾昀再次施礼,“大长公主,请移驾花嫁房,三日后便是大婚吉日。”
“善!”倾昀只说了一个字。
泠语看了前面的一帮人,对着十王子微微低头颔首,“劳烦王子殿下带路。”
冷冷的声音让十王子打了个颤,再看那名丫鬟,虽不是绝色倾城,但也是美貌生姿,可惜,当真可惜了。
看着前面一顶轿子,泠语和心媚心中明白,那是为她们小姐准备的,慢慢扶着倾昀上前,所有人跟在这尊贵的女子身后,整个华然城内,已经挤满了人,可是倾昀会在城门口就坐上轿子,无人可以窥探到什么。
到了花嫁房,倾昀打发了泠语和可琪一起出门,她们两个安排她的嫁妆去了,女方的嫁妆必要先入男子的家,现在离大婚只有3日了,今日倾昀就让他们办这个事,顺便提醒下泠语,她这次主要是想看看可琪的能力的,让泠语就在一旁看看就行,可琪对于倾昀的这个举动也是明白,当下两个人领命出去了。
“心媚!”
“小姐,什么事?是有什么事要心媚做吗?”心媚兴致勃勃。
“去把墨雪叫进来!”
“嗯,好!”
不一会儿,心媚便带着墨雪进来了。
“坐!”倾昀已经在煮茶了。
看看她身边的人,倾昀笑了,“墨雪,心媚,这一路辛苦了吧。”
“不,怎么会呢。”说话的是心媚,她秀色的脸虽然有着疲累,却不见倦怠,一旁的墨雪嗫嚅了唇,没有话。
“跟着我,终是要这样的,三日后,我便要出嫁,从此我们便要住进九王子府。”
“小姐,跟着你,是我必须的责任!”墨雪看着倾昀,眼神坚定,心媚在一旁点头。
“我知道你们,但是还是要提醒一下,这定都华然,我不熟,你们凡事都需小心,免得行差踏错,不然或许连我都救不了你们。”
“小姐,我和泠语姐姐还有墨雪,都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嗯,的确,但是,心媚,在这里,你还需处处小心,这里不是帝都,没有我们的根,我不知道这里的人,但是有时候不是光你做的对,就可以的。”
心媚睁大了眼看看她家小姐,“小姐,心媚不明。”
“呵呵。”倾昀笑了,那笑声悠长,让墨雪的心瞬间抽痛,“心媚,当初我十岁,和大哥回相府,也曾对泠语耳提面命一番,但是那时,我并不太担心,因为我知道相府之中没有阴谋诡计,没有争宠斗权,泠语只要按住性子,便无事了,但这次不同,心媚,墨雪,现在我们是亲人,也是孤萍,独自闯荡在这里,凡事,你们都留点心眼吧,我们不去算计别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了吗?”
心媚和墨雪相视一眼,考虑了他们小姐的话中意思,这一场花嫁,委实烦人,那宁久信到底能不能对小姐好呢,小姐在他们的眼里是天人,她理应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呢。不过再往深了想了想,心媚又得意地扬起了小脸,她蓝雾雨从小就是小魔女,算计她?让他们来呀,哼,整不死他们。
倾昀看看她的丫鬟,笑了,她当然知道这个小丫头心中想什么,只是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是光是说,还不能让她明白,只希望这宁都能简单点。一面想,倾昀一面把煮好的茶推到对面的两人前,让他们倒着喝,这茶不消说,又喝地心媚一阵高兴。
倾昀一直没有休息,等着泠语回来,而泠语也深知自家小姐,一回来后就拉着那可琪直奔倾昀处。
“小姐,一切都打点好了。”泠语现在是坐着的。
“如何,可琪,你觉得九王子府如何?”倾昀斜睨那不敢坐的女子。
“公主,九王子府下人有礼,我们一去便有人安排,所以没有费什么功夫,只是奴婢一直没有见着九王子本人。”
倾昀看看这个女孩,回答问题明确,而且知道她想听什么,倒是棵好苗子。那宁久信的住所,这样一个男子,他府中下人自然也不会是被惯坏的,识人是最基本的本领。
“可琪,坐吧!”倾昀吩咐,前面她让泠语坐,是通过眼神点头同意的,不过可琪不可能看懂,在这坐的问题上,这也是倾昀对她的考验。
“奴婢不敢!”
“可琪,在本宫的面前,要记住一件事,就是本宫说一不二。”
“诺!”谦恭的女子终于坐下。
“可琪,你会武功是吗?”虽是问话,可是倾昀十分肯定。
“回公主,是的,奴婢会武。”
“嗯,这倒奇了,你一个宫婢,如何学到的这些,本宫倒是想听听呢?”倾昀从容淡笑,说话不紧不慢。
“奴婢是被特选来习武的。”
“哦,特选?为何?选至何处?”
可琪望了前面端坐的女子,按下自己凌乱的心思,离开座位,到了倾昀脚下跪倒,“公主,至于是何处,奴婢不可说,但是公主请放心,奴婢不会害公主,奴婢是公主的陪嫁丫鬟,仅此而已。”
“好,既然不可说,那本宫不问了,但是可琪,你问下自己,你忠于谁?记住,本宫要听真话。”前半句倾昀在笑,后半句则含了凌厉。
那可琪跪在那边,这一刻她分明感到了坐上女子的戾气,谁说她蠢,谁说她笨,谁说她无能,都是胡扯,只是她有什么办法,强撑着抬头,“奴婢忠于公主。”
“哈哈哈!”倾昀笑地讽刺,“好,可琪,记住你今日所说。”
那可琪俯首在地,不敢抬头,听着头顶上的话,她半响不敢动,就那样跪着。
倾昀悠然地把面前的茶喝完了,然后再看那跪着的女子,“可琪,你下去吧,好好休息,我们还有3日就要入九王子府了,到时候不要失礼人前。”
“诺!”可琪在听了倾昀的话,才慢慢站起,那一刻腿有些打颤,可是还是迈地稳健,慢慢走了出去。
倾昀看着她消失在这房中,再看向她的心腹泠语,“怎么样,泠语,你觉得呢?”有些东西,泠语也是明白人,江湖中人,刀口舔血,需事事谨慎。
“不可信!”
“泠语呀,要是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是主子呢,说话如此这般,你当真有性格。”倾昀笑。
“小姐,你从来不在乎这些不是吗,没人的时候,何必做作。”泠语端起了倾昀为她准备的茶。
无语,倾昀也无语,丫鬟都被她养地那么有性格,“宁家老九那里怎么样?”
“噗!”泠语呛到了。
那句宁家老九直接让泠语呛着了,要知道倾昀平时最多在心里想想,就是对着她大哥,她也最多毫无礼貌的直呼其名,宁久信,从没有这样叫过,宁家老九,这什么称呼呀,哪像大家闺秀的用词。
泠语咳了两声,再看那主座上的人,一脸无辜,还在等她的回答,“很好,九王子府上井井有条,刚才小姐你也听可琪说了,不过要说可琪倒是真的很能干,凡事打点,不愧皇宫里出来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觉得她的武功如何?”
“非常好!”
“嗯,那不错,我就需要这样的人,虽然她未必忠心于我,可是在这宁国之地,她却是可信的,只要我对凌帝无他,便不用担心可琪,现在她是可以为我所用的。但泠语,你觉得,她和你相比如何?”
“没有比过,不好妄断,但是我觉得她不如我,她应该和心媚差不离,小姐要是有心,让她们比比就好。”
这次轮到倾昀抽嘴角了,心想你怎么不去,让心媚去,要是让那个小丫头知道,又要叽叽喳喳了。哎,她的这两个丫鬟都是宝贝,她都喜欢,现在凌帝又给她送了个宝贝,虽然她那皇帝姑父明白了她指点朝政,可是要说,凌帝真的能看清她洛倾昀,则绝对不可能,她不相信他可以,而这个可琪,她用定了。
173) 恍隔世
在花嫁房休息了一晚,那么还剩2日,倾昀便要成亲了,她的心里也不舒坦,怎么说,她都是位女子,对于婚姻真的可以没有期待吗,难呀。她的心里就算极少,终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希望那个人,可以是良人的。
早上,倾昀从不贪睡,很早起身,不过就算身在外面,她也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所有的洗漱步骤都是一如往常般精致,一点不许错。
这些日子看下来,可琪也明白了,这个公主难伺候,虽然脾气好,但是挑剔到了骨子里,一个不好虽然不说什么重话,但是就得让她们重做。
全部弄完以后,倾昀就开始翻起自己带的书来了,她的丫鬟们静静地伺候一旁,大概过了一个半时辰,可琪见这个小姐终于抬了下头,往外看了眼。
“可琪,你和心媚一起去主院外看看,问问,听听,和外面的命妇们聊聊吧,本宫想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
被点到名的两个女子相视一眼,低头领命,“诺!”
“嗯,记住,什么该你们说,什么不该,中午时分,要是王宫中的嬷嬷不来,就是他们失宜了,但是要是他们来的话,帮本宫挡着,礼仪什么的,你们学好了,再教本宫。”
这有些刁难,但是倾昀的身份压在这里,她的两个丫鬟对于这个吩咐,也觉得并不是太难办到,就又领了命,然后倾昀微一摆手,她们便双双退了下去。
然后倾昀又看起了书,静静地,那本绝帖是倾昀的陪嫁,里面讲的道理还挺有意思,这样的书也只有现在自己那行万里的路的阿爹能找的来,还有那“七星环月”,这两件是爹给她的新婚礼物。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倾昀再抬起头看看那一样安静的泠语,淡淡吩咐一声,“泠语,去准备一下,我们易容出门,打扮地不起眼一点,穿上男装,还有让墨雪好好守着这花嫁房,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泠语明白,小姐要亲自出门探风向了,“何处等小姐?”
“送午膳的快来了,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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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宁都华然的街上,多了两个极难看的小厮,倾昀看看泠语,泠语再看看倾昀,两个冷淡的人都不约而同笑了出来。他们两个跟着一帮下人出了花嫁房的主院后便自由了。然后就是看泠语的了,她的轻功卓绝,武功也好,避人不是问题,三晃两晃就到了门口,两个小厮急匆匆出门,门口的人也不会多问,现在这两个黑衣小鬼都挺得意。
“洛卿,想去哪里?”既是男子打扮,泠语就不拘礼了,她从不是个扭捏的人,这也是倾昀喜欢带她的原因。
“秦大哥,小弟就想到处看看,我们兄弟一起逛逛好了。”倾昀也是一样,这主仆两人已经惯扮男人了,一点女态不露。
“嗯,那走吧。”泠语真的是酷呢。
倾昀漫无目的地到处看,和她平时的性子并不太附和,泠语虽然现在扮着大哥哥,可她不会忘记自己的跟班身份,一直不太说话,就由着她们小姐吧。
倾昀自是有目的的,她要仔细看看这宁都的风土人情,她没多少时间,目的性就强了点,她比较留意民众的话题还有神情,不过这细细听听,倒发现,现在不少人在谈论昨日公主入城的事。
路边一个茶水摊,一个说书人正口沫飞溅,倾昀也坐了过去,点了一碗粗茶,开始听了起来,坐位上大多为庶民,全都心直口快。
“要说这公主呀,那可不得了,这是洛家的女儿,洛家你们知道不,那可是千年的贵族,听说他们身体里流的都是凤凰血,可高贵着呢。”
“哎,高贵呀,是高贵,那云家郡主怎么办?”一个喝着大碗茶的百姓砸吧了下嘴巴。
“怎么办?云侯郡主再漂亮,再聪明,也比不上洛家的公主呀,要想嫁我们风姿绝世的九王子,就只能做偏妃了。”
“偏妃?那云家郡主可好看啦,咱家的媳妇儿要是能有这郡主的一半儿,咱做梦都能笑醒了。”一个男子啧啧地叹息,还在眨眼,仿佛梦想着自己做梦笑醒的场景。
“嗳,人抗不过命,这云侯郡主和这九王子就是这般,依我看这公主和九王子就是有缘的,离那么老远都能牵上红线。”
“你们呀,都傻,你们想,那九王子什么人,平常大户人家都三妻四妾,更别说九王子这般的天人了,那公主身份尊贵,正妃位置当仁不让,这也算配得上我们九王子了,那么云侯郡主就做个偏妃也不错,这不是皆大欢喜嘛,你以为九王子和你们一样呀,不过就是个力巴,还肖想自家婆娘有人家郡主一半儿,你就做梦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哄笑,刚才那男子也在笑,似乎对这个话颇为赞同。
倾昀和泠语虽然端着茶碗,却都没有喝,更没有半分神情流露,听着他们的话,倾昀的心里又纠结了起来,当日金殿赐婚,大哥就曾说过宁久信和云笑栖花神节定情,宁国传来的消息也都显示了这一切,只是当时自己的心情不佳,全都不予理会。
离家之前,倾昀有太多的事要做,她把东悟阁,把一切的朝政和大哥做了交代,洛氏一族还有许多事要安排,二叔那边,族人那边,还有无忧公子那里,许多许多的银号需要处理,更还有自己手上握着的暗部力量也需要转移,她需要先在宁国安排好将来与洛家的联系,她始终都是洛家的女儿,她放不下洛家,她更要为自己在宁国铺好路。
那段时间,倾昀只是对于宁久信这个人在朝廷,在宁国的各种作为,他们兄弟之间,还有王宫之内的传闻,争斗留了心。她却独独忽略了,宁久信与云笑栖,4年前,云笑栖花神节上大放异彩,掷花于宁久信,言道非卿不嫁,宁久信接下定情花环,赞此女‘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他们两人早成了这云然城中的璧人。
想到此处,倾昀笑了,这样也好,她对于男女之爱也并不想沾染,太过烦人,她喜静。
扔下几个铜板,倾昀便和泠语离开了,她对于这个宁久信的了解,表面上的都已经有了,接下去就该自己看了,他们是夫妻,有的是时间。
慢慢走到了一处酒楼,很大,倾昀一看便笑了,这是齐家的产业,齐家呀,果然不愧是这熙朝第一商,这齐孟灏绝对是个人才。倾昀朝泠语看了看,“秦大哥,走,随小弟一起进去用个饭,如何?”
“好,既然洛卿有兴趣,就去吧。”
倾昀对于泠语的对答十分满意,笑笑走入酒楼。
可那接待的伙计许是没见过那么丑的小厮,来这样高档的酒楼用饭,看着倾昀和泠语,眨眨眼,硬是愣了下,然后上下看看,斟酌了下用词,这小二才讷讷开口,“两位,这是?”
倾昀从来是个心善的人,她见这伙计也可怜,要是她告诉他,她和泠语准备包个雅间用餐,估计这伙计就得倒地吐血,所以她还是很好心地粗了嗓子,“伙计,我们想吃饭。”她的话很白,实在适合她现在的打扮。
“哦,那,就,跟小的来吧。”伙计看来也是个不错的人。
倾昀和泠语一起跟上,不过那小二挺有意思,一面走,一面还唠叨,“我说,你们要是只想吃个饭,后街那边的馆子也不错,那里的阳春面我都爱吃,只要两个铜板,而我们这里最便宜的,吃个炸酱面都可要50文呢。”
倾昀在后面不言语,不过心里觉得这个小二挺热心,这齐家酒楼还是很不错的,这个小二不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种人,他的话只是单纯的想帮他们这两个苦哈哈省钱,这里的民风还是不赖的。
那伙计见劝说无效,不由得叹气,心想倾昀他们定是两个刚拿到工钱的傻小子,败家子呀,不过又如何呢,他也管不了,只能尽本分,带着倾昀两人来到大堂一处桌子,然后就问,“客倌儿,您用点什么?”
“就两碗最便宜的炸酱面吧。”倾昀就顺应这个小二的意思好了。
“嗳,好嘞,两碗炸酱面。”小二高唱着离开了。
倾昀颇觉好笑,她准备用好饭就回去了,明天她要好好休息,毕竟做新娘,她得水灵灵的才行,不能给帝都丢脸,不能给洛家丢脸,不止她,跟着她的丫鬟们也得好好休息,一定都要水灵灵的才行。明日花嫁房闭馆,全部睡觉,这就是倾昀的盘算。
泠语不知道她家小姐心中所想,看着倾昀今日兴致倒好,那炸酱面上来后还用了两口,她心里不禁一阵轻叹,哎,人家都说了她夫君心有所属,这样还能继续没心没肺的,当属她家小姐第一人,看她今天胃口比起前两日好了很多,泠语也高兴,她本也不是那拘泥的人,只要她家小姐开心就好,不就个男人嘛,离了还不能活了?看到此,她也开始用起了那个面,主仆两人一样的冷清冷心。
两人正用着饭,大堂里却开始有些嘈杂起来了,原来楼上雅间那边下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个醉汉,被人架着,众人看往楼上看看,然后摇头,这本和倾昀他们无关,但是突然那个醉汉扑倒了他们的面前,他的手里还端着个酒壶,明显很醉很醉了,嘴里有些骂骂咧咧,“混蛋,什么海誓山盟,都是骗人的。全部都是骗人的。”
那后面本来架着他的人又上了来,开始拉人,其中一个男子,长得凌厉俊美,浑身霸气十足,他挑了眉看看那醉汉,“季岑,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呵呵,我丢人?你们就可以这样对我妹妹,还嫌我丢人,你回去告诉你那个好弟弟,告诉宁久信,他要是后天真的敢娶那个什么破烂帝都公主,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这一句话出来,要是酒楼里的人还不懂,就是傻子,这气氛凝结,倾昀心想好呀,寻常老百姓哪个敢说,也就是这些个王侯敢了,这种话也就只有他们喝醉了敢了,很不错,酒后吐真言。倾昀想,看来她自己的口碑真差,再挑起一根面条,她恨恨地往嘴里塞。
泠语心里不开心,想一巴掌拍上去,那个男的说什么,破烂公主?你也敢说。
后面的人在拉,可是没有人阻止什么,大家都在为云侯郡主惋惜,从心里也原谅了这个郡主的哥哥,人家疼惜自家的妹子呀。
这时楼上一个声音传来,先是嘿嘿冷笑两声,如此讽刺,让人全都转了眼,只见一名男子,蓝衣翩翩,一头墨发披散双肩,不着冠而只用同色的蓝丝带绑在额头,脸似白玉,姿态风流,现在正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地倚在那栏杆上,笑看下面的一帮人。
“嗳,我说,刚才乱咬人的那个,你说宁久信,便宁久信,你现在能把他咒死是你的本事,但是男人做到你这样也真丢人,把你刚才的话给我吞回去,定国公主也是你配侮辱的。”
酒楼里更静了,那被人拉着的醉汉也有些傻,倾昀看看那人,却恍如隔世,泠语看看那人,低下头,心中暗道,洛家的男儿呀,就算痞子也是好的,比其他家族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你再给我说一遍,你,你说谁丢人,谁咬人。”那醉汉缓了下,不忿道。
“呵呵,说的就是你。”
那醉汉不干了,想冲上去,他本就堵了一口气,现在正好有人给他发泄,这如何不好。倾昀就在楼下看着,洛隽斌不会认出现在的她,但是她的心里却有着丝丝的暖流,自己的哥哥呀,不管洛隽斌如何会来此处,但说他为了自己出头,便不容易了。从前在家里,有人说自己坏话,这个哥哥总是唯恐天下不乱,跟着一起起哄,可是那时是因为无伤大雅,他只是爱玩,洛家的男子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
那醉汉还是被人拉住了,就是刚才说他现世的那个贵气男子,倾昀想,他一定是宁家的一个王子,只见那人对着楼上的洛隽斌一摆手,他是尊贵王子,这个动作显示了他从来高高在上,你不要指望他施礼,“这位公子好生面生,本殿的这位朋友不过喝醉了,望兄台不要见怪。”
“呵呵,好说好说。”
“如果兄台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去醉吟楼喝酒畅谈。”
“呵呵,王子好意,在下心领,不过嘛,在下在这华然住不了多久,还是算了,不去了,也没那多余银子。”
“那,可否请教兄台姓名?”这个王子算是懂礼的了。
“在下容机。”洛隽斌没有撒谎,可惜少说了几个字。
“好,容公子,后会有期。”那王子说完话就带着人走了,那醉汉无力,一直是被人架着的。
洛隽斌痞痞地在后面笑,那酒楼下有人叹口气,直直地问,这个公子是谁,怎这么俊呢,好像没见过。
倾昀和泠语默默地用完了面,就离开了。
到了花嫁房,心媚还有可琪也同样传达了消息,那云侯郡主可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她现在正生着气呢,那气性大到把九王子直接打出了门。
可琪又把婚礼当天的礼仪和倾昀说了下,倾昀笑笑表示知道。
第二天如倾昀想的,他们全部休息。
终于,第三日来了,这日就是大婚之日,是宁国最有为,最俊美,最让人爱戴的九王子殿下和帝都最尊贵,最刁蛮,最无知的大长公主的婚礼。
174) 花嫁日
农历十月十五,便是大婚当日,这一天倾昀恪守礼仪,天不亮就起身,沐浴熏香,这些事本来该由嬷嬷伺候一旁,不过嬷嬷们都该由女方自己找,所以宁国方面没有派人来。
倾昀这里因为在帝都已经做了全礼,所以这次她全部都免去了,凡事都是她自己来,而且她也不喜欢有人帮她沐浴。
只是今日,浴成后,她还是着了心媚和可琪进来,帮着自己穿衣,倾昀的胸衣特别,只是心媚已经弄管了,但可琪没见过,这次倒是长了见识,心道原来还有这个形状的胸衣。
她们两个婢女帮着一层层的穿,胸衣之后是亵衣,里衣,一层层地,最后是那三层的嫁衣,这嫁衣每层都有81个扣子,穿的心媚呲牙咧嘴,肚中腹诽,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也太麻烦了吧。
倾昀不动声色,悠闲地接受着侍女们的服侍,这个衣服可是她亲自设计的,很符合她的身份,而且用料是天蚕丝混了金线细细缝制的,特点嘛,就是就算你用武功,用内力都绷不断,天蚕丝韧性十足,除非宝刃,不然普通的兵刃根本砍不断。要想穿上身就得你花心思,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穿,要想脱,也得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解。
前几次都是倾昀自己穿的,自己脱的,今日她是故意整这个小心媚的,看她的表情真是好笑。
这嫁衣可谓是五重华服了,除了离开帝都那次,倾昀没有一次那么隆重的全部套上身,每每就是套个两层,然后披上披风,就算到达宁都那一次也是没有那么隆重,不像今天。
来到镜子之前,那衣服被她整个人撑了起来,很是华美。倾昀笑了,她从来对自己的长相满意,对这幅身材也满意,对这身肌肤就更是满意了,今日她也要让所有观礼人满意,让所有王室人满意,但是她可不准备让宁久信满意。
青丝厚重,盘髻叠上,凤冠上珍珠点点,凤口衔住步摇,点缀下来,富贵逼人,点妆于面,谁人可比。镜中女子,唇含蔻丹,饱满欲滴,睫毛根根分明,卷翘翻上,炫紫眼影增加了无数魅惑,倾昀的眼窝本就有些陷,现在看来十分勾魂,媚色倾城,再看两颊覆上胭脂,好似能滴出水来的蜜桃,掩住了她的苍白,如此一笑,纵使日日看着倾昀的丫鬟们都觉得已经要色授魂与了。
耳坠血玉,脖挂金链,腕上龙凤镯,腰间金丝流苏随意垂点,就算五重华服,依然掩不住那玲珑的风情,一个璇身,一个弯腰,东邻娇女,无可形容。
盖上金丝凤凰绣帕,头盖上的凤凰,和身上的凤凰融为一体,哪个新娘可以在喜服上绣足九凤,除了洛家女儿和当朝皇后,谁人敢如此,这一身打扮直直昭示了新嫁娘的尊贵身份。
端坐正堂,洛府倾昀,她是凤凰子孙,现在就等着她那比她矮一截的,而且还心有所属的夫君来接她。
终于门外开始吹吹打打,那迎亲之乐如此欢快,可以震破人的耳膜,一点点一点点,那喜气好像蔓延进了正堂,一个喜娘进来了,一进来先对着倾昀打哈哈,说什么,公主大喜,公主大吉,然后又说,九王子病体有些虚弱,这次迎亲还是十王子。
隐在喜帕下的女子笑了,却不言语,整个大堂的空气开始凝结,那喜娘弯着那腰等着公主发话,越等心越凉,暗中直叫娘,这迎亲的不是新郎,的确是很让新娘难看的,这个九王子哦,不是让自己触霉头吗,听说这个公主可是很刁蛮的。
这喜娘越想越怕,本来弯着的膝盖,突然噗通趴到了地上。
这时倾昀才慢慢说了句,“善!”,然后把手交给旁边的侍女。
而这喜娘这时才觉得出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这十月天里,自己的背脊居然被冷汗给湿透了。
慢慢跟出,喜娘在后面咂嘴,啧啧地叹息,看这个女子,翩跹呀,真是太诱人了,想她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个公主显见就是个极品好身段的,哎,可惜哦,九王子不看重。
那门口代迎的十王子看到从花嫁房里,那帝都公主出来了,他也愣了一下,以前也见这个女子,也穿着嫁衣,怎么好像今天不太一样呢,怎么自己就这么看看,也觉得心里有点痒痒的,这实在怪事,当真怪事,十王子摇摇头,清醒下神智,然后躬身下马,请了公主上花轿。
倾昀上了花轿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了,今晚是个大事,她得好好存存精神,晚上她这个英勇的小红帽要智斗大灰狼,只是没有外婆给她解救,因为外婆也是她。
花轿行至半路,突听外面一阵嘈杂,队伍乱了,有人狂喊,“保护公主!”
倾昀果断地掀起侧边的帘子,泠语适时俯身,对着她家蒙着头盖的小姐说道,“小姐,有人抢亲!”
听到这个话,倾昀差点没有喷血,就她,还有人抢,不错呀,好,好,“你不要轻举妄动,告诉墨雪,也不用太卖力,就算不敌,也别急,我们先不用暴露,我倒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诺!”
倾昀放下轿帘,今日心媚还有可琪,是走另一条路,她们要先去九王子府,打点一切,包括铺床等,陪在倾昀身侧的就只有泠语和墨雪。她家泠语他们的实力,可得藏藏好,虽然宁家老九很可能一早就知道他们会武功了,可是不会知道有多高。
墨雪是藏不住的,2年前,他战连城九刀,外人不明内情,以为是墨雪一人之力,他先不用管,就在外面战着吧。但是泠语她们,倾昀还是很“心疼”的,帮她打人,她还怕她的美貌侍女手疼呢。
外面现在乱成一团,就听到十王子还稚嫩的声音,“何方歹人,连九王子的亲都敢抢,你们活地不耐烦了。”
“小姐,墨雪已经和贼人战在一处了。”泠语平淡的声音传来。
“他们多少人?武功如何?”
“武功甚高,根本不像普通贼人。”
“呵呵,普通贼人?贼从来怕官,那吃了熊心豹胆的只是凤毛麟角,没事找麻烦更加不是正常人,敢来劫王子的亲,要么是想打这个王子一巴掌,要么就是想坏了我的名节,不管哪个,都是和这‘官’,‘权’离不开的。”倾昀平静地诉说着。
突然外间泠语一声惊呼,现在的泠语正努力地扮演小丫鬟的角色,小丫鬟没什么用,可是不代表她不护主,泠语现在扑身而上,拦在轿前,“你,好大的胆,想干什么?”
倾昀只觉得一阵风进来,她的轿帘被掀起了,头上的盖头被掀起,然后就看到一个人,那人钻进了轿子,坐到了她的身旁,然后放下了轿帘,十分顺溜地抱住了她,仿佛情人一般,而倾昀只注意到,那人自钻进了这轿子,便拉开了头上的斗笠,露出底下那罗刹鬼面,肖薄的唇染着笑,动听而有些熟悉的男子声音,对着倾昀开口,“美人儿,你可想过我?”
“你怎么来了?”倾昀皱眉。
“呵呵,自然是想你。”那人搂住美人纤腰,紧紧地贴上自己的,这感觉神妙。
“好好,姬无欢,本宫问你,是谁收买你,他想对付的是我,还是宁久信?”
“美人相信在下吗,在下怎会害你?又怎会舍得,那么嘛!对付的自然是那个老九咯,不过不说这个,美人,两年前,你可把我害得不轻,这笔利息,今天你总得还一些出来。”
说完,姬无欢对着倾昀准备压下,看着那诱人樱唇就想采摘,可是突觉浑身一震,对面的女子灿烂一笑,素手伸出,抚上了姬无欢的唇,眼波妩媚,玉手流连,拂过鼻息,可是这个感觉为何如此怪异,不对,大大的不对。
“呵呵,姬无欢,原来我是为宁久信准备的,不想,你倒是上赶着来尝尝这醉清风的味道呢。”好听娇柔的声音,带着笑的女子,看看那已然僵硬的人,然后一个推出,再提起脚,一个用力,将姬无欢狠命地踹了出去,自己本人盖上头盖,也跟着出去。
外面的泠语在看到那男子进入她家小姐的花轿后,如何还能不急,只是有些碍于小姐的话,再看那边墨雪已经使出了全力,可是没有想到,这些贼子那么难对付,她全身贯耳,静听轿中,只要稍有不对,她也就不管了,一定冲上去,可是还没动呢,那个男人就已经被她家小姐踢了出来。
倾昀知道她的醉清风有多厉害,心媚就尝过滋味。那个男子的面具,她不去揭,自有人做这件事,“全都给本宫拿下,一个不许走脱!”大义凛然的话,倾昀她一身红装,风姿绝世,傲立于这帮人中间,心中暗道:想坏她的名节?他们休想,对付老九的话,他们不会上九王子府去偷他小妾的衣服,去听他房根,居然那么下作,来对付她?这个宁国里果然水深。
倾昀虽然盖着大红头盖,但是地上的人,她依然看地清楚,那人虽然在地上躺着,可是倾昀还是能感到他浑身散出的不甘,一抹淡笑凝在唇边,美地惊人,“一群废物!”这是一声高呼,能让所有人听到,说完之后,她就转身回轿。
废物?骂谁?是骂那个让人闯进公主轿子的十王子呢?还是骂那躺在地上的抢亲人?两帮人都在心里安慰着,他们才是废物,对,这样想,心里舒坦多了。
倾昀回了轿子后,又是激战,而那躺在地上的姬无欢终于还是让他的手下抢走,十王子现在十分气急败坏。
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劫花轿,居然有人敢抢他九哥的亲,这是在给他九哥甩巴掌呢,而他居然让人就这样闯进了那公主的花轿,还好被那个刁蛮公主给踢了出来,不然的话,他不敢想,要是这次进公主轿子的是个厉害人物,更要是这个公主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人轻薄了,那就算以他王子之尊,这消息传到帝都,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倾昀现在不管这些,泠语附在旁边,她细细盘问了些细节,知道了原来那姬无欢直接从旁边袭来,没有和任何人过招就闯入了她的花轿,那么她就好解释了,就对人说那是个小混混好了,她踢他出来也实在可以想得通了。
到了这里,倾昀取出怀中镜子,再次看看自己,很好,一点不乱,要是真被轻薄了,那她这日子就难过了,洛家人就丢大了。
外面传来那十王子那狂怒的声音,原来听到消息的御林军来了,被那王子一顿好骂,倾昀在里面,让泠语去提醒这愣头小子一下,不要骂人误了时辰,泠语遵命上前,冷淡出声,让那个王子红了下脸,颇为不甘地瞪了那御林军管事后,再次敲锣打鼓,往九王子府赶。
现在就没什么事了,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九王子府了。
迎娶正妃,按照礼数,中门大开。泠语就在一旁看着,那被布置地喜气洋洋的王子府,而此时她,泠语也终于见到了那个天人般的宁家老九了,她的心中禁不住一声叹息。
宁久信来到花轿前,他淡淡地扫视着,前面就得到了消息,有人抢亲,他心中想,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抢他的亲,要是在华然遇到抢亲,那他难逃罪责,这事绝对要查,不管是针对谁的,一定要知道谁干的。
九王子看着那旁边的丫鬟,一身粉衣很是秀美,丫鬟已是如此,看来这个公主应该就如传说,“倾国二姝”,帝都佳人,她应该是美貌的吧。只是九王子略一皱眉,看那丫鬟神情如此清冷,不像丫鬟,倒像小姐了。
宁久信今日也是一身喜袍,大红色衬出他的气质,他慢慢走到花轿前,路旁围了许多百姓,有些女子已经开始了疯狂地叫嚷,倾昀在轿子里听到这些声音,就有些哭笑不得,这宁国的风俗果然够奔放呀,在帝都那些女子再爱慕他大哥,也没有这样的,怪不得当初这个宁久信出行,一群美人追着跑,还踩死了5个,宁国呀,也只有这样的宁国才能养出云笑栖这样的女子,敢当众表白。
轿子灌进了冷风,“请公主下轿!”一声高唱,提醒了倾昀。
她微微一笑,抬手向前,被一双大手握住,那双手不是泠语的,堪堪包住她的,很契合,却冰冷,没有任何的温度。倾昀知道那是宁久信的手,是她丈夫的,她隐在头盖下再笑,略弯身子出了花轿,她跟着那大手的主人,一步步往前走。
门口外有鞭炮声,有吵嚷声,还有啧叹声,泠语也跟着倾昀,弯下腰,先帮她理顺身后的裙摆,两旁人见到她家小姐出来,俱是惊叹,的确,如此一身华服,除了她家小姐还有谁,如此芳华,如此气度,只需一个身影便可了。
175) 定三生
倾昀盖着喜帕,单手交到宁久信的掌中,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儿,她正式进入了九王子府,大院里人声嘈杂,只是没有了大街上那些疯狂女子的声音,现在里间的乐声盖过了人声,虽然倾昀看不见,但她依然能感受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更是落在了她和宁久信交握的双手上。
随着那带路人,泠语紧紧地跟着倾昀,她不会忘记守护小姐的使命。
终于领着自己的那人停住了,包裹住自己手的大掌也放下了,倾昀也同样停住,耳听一旁礼官的声音,“新人和仪,奏乐!”
礼官的话一完,泠语就引了倾昀至一边,这些礼仪早就交代好了。那边一侧是一方青玉案,其上置一瑟,虽然头上蒙着喜帕,但不妨碍倾昀她看清那瑟。她知道宁久信定是在另一边,一样的青玉案,不过上面是一琴,这奏乐是指她与宁久信两人奏乐,他们将琴瑟合奏,待到两人全部到了位置后,那高昂的礼乐便变成了极慢的伴乐了,而倾昀双手抚上乐器,她静静地等待着宁久信起头。
终于开始了,宁久信动了,他弹奏的不是《龙凤呈祥》,而是十分轻扬的乐曲,极为好听,人说闻曲识人,这乐曲很是清澈呢,倾昀也十指翻飞起来,瑟音如清风一般,似飘荡在所有人的心间,让人神清。
外人都不禁望向那公主,她果然是那个传说中的帝都蛮女,洛家倾昀吗?这琴瑟之音如此美妙如天籁,时而那琴音低喃如情人耳语,瑟音便激昂仿佛要冲入云霄;时而瑟音跳跃如二八女儿旋舞,那琴音便绵长有力好似君子吟唱。琴瑟之音如此和谐,如此缠绵,那弹奏的两人不像初次相见,倒如多年相许。
他人意外,宁久信也意外,只有倾昀和她身边的泠语不意外,在倾昀眼里,合地还不是很好,因为前半段,她的乐曲一直在刻意地在追逐宁久信的,到了后半段,好像开始有了认知,才好了些。要是这一曲,和熟悉的人合奏,定能时分时合,更加行云流水,更加婉转契合。
曲消乐歇,观礼人全都意犹未尽,这种乐曲难得一闻,礼官也有些沉溺,但依然适时开口,“愿新人琴瑟和谐,夫妻和睦。”
倾昀在泠语的搀扶下,再次站到了中间,她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条红绸,看着手中的正红颜色,她明白,这红绸的另一头定是连在了宁久信的手中。
礼官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拜天地!”,随着泠语的动作,倾昀弯腰拜下。
“二拜高堂!”
泠语带着倾昀,转了身子,现在这个方向前,定是那宁国国主与他的王后了,倾昀依然顺从地弯了腰。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完成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礼成,送入洞房!”
礼官的这声说完,所有人声开始了祝贺,这是对着国主与王后的,而倾昀还是拉着红绸的一端,在泠语的搀扶下,喜娘的引导下,与自己的夫君并排,往洞房而去。
倾昀与宁久信并排坐在喜房之内,床铺很软,上面铺着的就是靳玥馨替她绣的鸳鸯锦被,果然是精品呀,手轻轻抹上,她也能感到这位三夫人为她绣地用心。那喜娘不住地说着话,倾昀只当她唱歌,慢慢地好像完成了,有人往她身上不知道撒什么东西,倾昀只能不动不说,反正任由着他们折腾,她只是听到时不时身旁的宁九传来咳嗽声,听这声音不像装的,似的确是身子骨不好。
伴随着喜娘最后一声吉利话,就好了,这前半截儿完成了,而宁九也出去了,应该是招呼客人去了。可是倾昀知道,那喜娘还在,她也无意做什么出头鸟,就老老实实吧。
倾昀正了正身形,对着身旁的泠语说道:“泠语,让心媚她们进来,帮我把这床铺收拾干净。”一面说,倾昀一面抖落身上撒的莲子,桂圆等东西,这些就是刚才撒帐时撒在她身上的五谷。
“诺!”泠语出去了。
倾昀盖着喜帕,甚是无聊,就准备继续闭目养神,任凭别人在她身旁晃悠,在所有的停歇下来后,倾昀再开了下眼皮,对着外面吩咐,“倒杯水给我!”的确,一天下来,倾昀是口渴了。
心媚取了水来,递给她家小姐,那边喜娘看看,没敢言语,因为这公主只是要水,不是要吃的,那也就算了,没自己什么事,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了,但按理说,新娘还是应该等新郎一起才可进食的。
倾昀喝了水,也就太平了,倚在床栏上休息,然后淡淡一声出口,“泠语,心媚,你们都坐下吧,一起休息休息,另外,喜娘也休息吧,等王子殿下来了再说。”说完这句话,倾昀再无声音。
而泠语听了后,半句话不多,就找了处座位顺势坐下,心媚敲了下腿,口中抱怨,“小姐,你早说嘛,害心媚那么累。”然后就挨着泠语,一屁股坐下了。
那喜娘傻了,现在新房里,就她一个站着,她看看那虽然歪着身子,可依然高贵的公主,再看看一边坐在椅子上,一个低头玩弄自己衣角,一个用心看着话本子的两个丫鬟,心中想,这是什么世道呀,她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样的,这个公主今日给她的惊还真不少,但是她实在不敢坐,只有看看她们,心中直叫苦。
倾昀不知过了多久,但她应该是睡着了一会儿的,再次睁开眼,她从怀中掏出小镜子,再看自己仪容,嗯,还是很满意,这些化妆的材料都很好,很防水,是她精心调配的,现在没有半点花了,其实她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这些材料,她以前易容上战场,都没有为她掉链子过,现在根本不用担心。放好镜子,倾昀再次出声,“心媚,再给我一杯水,还有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现在刚刚到亥时。”心媚一面说,一面递了杯玫瑰露给倾昀。
花露下口,顿觉清爽,倾昀浑身的疲累消减了不少,已经亥时了,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个时间不晚,但是对于没有夜生活的古人来说,算是晚了,可是对于曾经日夜操劳的倾昀来说,这个时间还好。
远处的调笑声开始传来,很闹,还有咳嗽声,倾昀知道夜晚刚刚开始,现在这群吃饱了撑的,没事情干的王室子弟,要来闹她的洞房了。
倾昀的丫鬟们还有那喜娘一样听到了声音,在外人面前,泠语和心媚全都极有礼数,站起了身来,掸了掸衣服,再走过倾昀身边,把她的衣服也拉拉正,两名侍女分立两边,柔顺静美。
那笑声渐近,而洞房大门也应着那笑声而开,听脚步声就知道进来的有许多人了,倾昀身子正了,双手交握于侧膝之上,安静地端坐在床上。
宁久信看看他的新娘,似乎和他刚才离开时一个模样,一点没有变过,那身喜袍实在富贵,可是如此繁琐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显得这样绝美,他心中叹息一声,这个公主呀,为何跟了他,忍不住抚住心口,再咳两声,在他那一众兄弟还有一众好友的催促下,来到新娘的面前。
喜娘又开始了唱诺,旁边人开始起哄,倾昀觉得甚是无聊,因为她知道没多少人期待这门婚姻,那和九王子交好的,全都可怜这天人般的王子,不希望他娶一个自己不爱的;而和九王子交恶的,也不喜欢这门婚事,因为和帝都联姻,和洛家联姻,这老九其实占了大便宜了。可是现在他们在这边一个个的,都显得那么高兴,光听声音,倾昀已经想拍他们了,还有那老九老是咳嗽的声音,实在让人心烦。
宁久信单手取过心媚低头递上的托盘里的秤杆,那秤杆上系着红绫,打着红结,一派喜庆,他拿着那秤杆很慢地往前,后面的人不住地说,“快揭吧,新娘子都等不及了。”
“呸,你才等不及了。”倾昀心中腹诽,面上不露,她已经看到了那秤杆头,头还包着金,一切都是那么金贵,显示出了这婚姻受到了何等的重视,她现在凝了最温柔的笑意在唇角。
很吵,宁久信微微一个蹩眉,回头望了望众人,没有一句话,可硬是让人住了口,这时泠语和心媚也开始诧异了,这样一个男子,居然如此有震慑力,看来还行。
再次回转了头,那秤杆微挑一角,终于掀起了整块喜帕,喜帕下的女子还是低着头,但是这个角度正好能见到那凤冠之上的大颗珍珠,满头珠翠,十分耀目,烛火灯光下,还散着七彩之光,实在是难得的极品,看来今日这个公主的一切打扮都是极用心的。
自头上那恼人的红盖头被揭去后,倾昀依然是低头,她需要先适应下,再细细辩辩滋味,现在一室寂静,都在等她抬头,她怎好辜负,她自己也实在想看看这个和她大哥齐名的男子,看看她这个风华绝代的丈夫。所以倾昀美眸含笑,唇边绽花,微微抬头,又似含羞。
自倾昀抬头后,那洞房更静了,正红喜袍的两人,俩俩对望。之前宁久信以他之威,镇住一室吵闹,现在洛倾昀以她之容,压住满室喧嚣。但是旁人怔愣的表情,瞪大的双眼,淡淡的抽气声都不是倾昀关心的,也不是宁久信注意的,倾昀看的只有自己的丈夫,那个男子,也在看她,男子的眸中亦有惊艳,不过之后就剩平淡了。
倾昀看着宁久信,这个男子果然是四公子之一,相貌超群,仪容绝代,倾国倾城呀,比女人还秀美。如果说洛奥曦雅逸贵气,圣镜缘出尘淡然,段染尘魅惑惹人,那么这个宁久信的气质就是单薄落寞了,他的模样让人心悸,这些个齐名的男子他们一样的俊美,只是气质太不同了。
倾昀看到了她想看的,就适时含笑低头,好似羞窘,脸颊上的胭脂更染红云,让人爱煞。
宁久信看到他的新婚妻子,那位高贵的公主乍一抬头,他心亦惊,原来只以为她是个美人,没想到美貌至斯,十丈红尘,见所未见,而这个女子看向他的眼里除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便不再见起伏了,与平常所见的女子大大不同,就是当初的笑栖也不是这般。那双不见起伏的凤眸却能一直盈着笑意,但是宁久信在这绝美的眸子里看不到温度,这样的女子果然第一次见。
两旁的人,俱是闹惯的,可是现在都说不出话来,许多人在下面暗自用力掐着自己,对自己说,挺住,挺住,不能失态,千万别失态哦,那可是九王子妃,不能扑,决不能禽兽哦。还有人骂着自己的父王,怎么当初不然自己结亲。
满室各具心思,宁久信早就放下了秤杆,现在他那冰凉的手再次伸出,抬起了倾昀的下巴,脸上不见笑容,“公主。”他的声音一样让人心悸,如此寂寥。
“王子!”无波而高贵的回应。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176) 闹洞房
洞房内的龙凤红烛正哧哧地燃着,没事还爆两个灯花,八宝金灯也散出晶莹璀璨的光芒,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坐上女子眼中的流彩,那秋波妩媚,如此佳人,堪比画中仙子,甚至比仙子更美。满室男子的眼全停留在了公主的面上。
宁久信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兄弟朋友,大部分人的表情,他心中不喜,再看他新婚之妻,面上虽笑却淡然,凤眸清绝而无垢,确实极妙,他抬起她下巴的手慢慢收回,捂住心口再次低低地咳了起来。
宁久信的咳嗽打断了一众男子的注视,他们再次暗骂自己,没见过美人吗?这是人家的妻子,看什么?回家看自己媳妇来得自在,这个老九可是好惹的?他再不喜欢,那个坐着的也是他媳妇儿,他只要一天没咳死,这就是个病阎罗。
泠语和心媚一起看向那个苍白的男子,他的手极为修长,在烛光的映照下似乎能看到皮肤下的血脉,这样的男子,如此孱弱,可是却有着一股傲然的气质,即便咳成这般,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扶一下,这应是多年积习,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下巴上的冰凉触感消失,倾昀就见到那个男子倚着床边开始咳了起来,她才不去扶,她没有兴趣去触那个霉头,她还有事,她要理理衣服。
所以,现在宾客们看到了就是这样奇怪而又搭调的一幕:风华绝代的宁久信,那苍白的脸弱态尽显,倚床摇曳,他新婚的妻子,美绝人寰的定国公主,低头从身上的衣服理到裙子,连落在一旁的喜帕都不放过,静静地叠好,搁在一旁。
这个怪异的场景,看的所有宾客无语,而且这两人好像还蛮有默契,那宁久信堪堪地停住了咳嗽后,那公主也终于整理好了所有的,两人再次对望。
宾客中有几人对着床上的公主露出极大的兴味,泠语和心媚对上他们的眼,暗暗留意。
“呵呵,好了,大家愣着做什么,九王子,不要想这样就打发我们走哦。”
倾昀看向那说话人,不认识,但是也是佳公子,这里就没有一个丑的。
“华弦,你最会闹腾,小心九王子跟你急。”这次说话的这个,倾昀认识,就是那个妖孽段染尘,现在他看向倾昀的眼,有着不甘,但隐藏地极深,而且还是转瞬即逝,让人抓不住,倾昀觉得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哪里不甘,倾昀不明,难道他还在为那一掌不平?
“呵呵,对了,九弟,这,大家兄弟来了,这闹洞房自是免不了的,你今日大婚新喜,决不可免,不可说不。”看这称呼,这个人大抵是个王子了。
好了,接下来是咬苹果,倾昀无语,这个什么游戏吗,要她和宁久信咬苹果,这种小游戏,想不到这古人也喜欢,只见一个大大的红苹果横在倾昀和宁久信中间。宁久信和倾昀两个人都是一脸莫名,望向那出主意的人,那人被倾昀的凤眸一扫,就红了脸,咳了咳还是看向了天人般的宁久信,“就是咬苹果呀,很简单的,我把苹果放在这儿,你们俩个一起咬,咬住不要放就好了。”
那么简单?倾昀面上疑惑,就好像求救般地望向了宁久信,那人也是一脸疑惑,这样倾昀就更无语了,合着这个王子没有闹过洞房呀,看来他们夫妻两个人都没有经验。
“好了,好了,开始了。”那个拿着苹果的站在一个椅子上,就是刚才泠语坐的,他的手里吊着一个苹果,伸到了倾昀和宁久信的当中,倾昀觉得这帮人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呀。
一群好事的闹洞房者围住倾昀和宁久信,那一双双眼全都盯着美人,他们心想就算吃不到这个美人,看看戏也是过瘾的。
而那站在最上面的人,也发号施令了,“行,开始咬。”
傻,呆,大眼瞪小眼。
倾昀和宁久信就这么看着对方,两个人一个没动,泠语和心媚低下头,暗暗好笑,她们两个紧紧跟着他们小姐,谁想上来推,都被他们挡着。
“你……,你们俩个?”那个人不高兴了。
“如何?”倾昀凤眸一翻,秋水含笑,并没有生气,可是看在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蛮女之名让人忌惮。
那个站在椅子上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像傻子,其他人更是也不敢说什么了,宁久信扫了他的新婚妻子一样,她的凤眸如此绝美,那眼里现在盈满笑意,可是还能让别人怕成这样,这个女子,她到底是不是如传说的呢,宁久信素手伸出,握住了那个还在中间的苹果,轻轻拿过面前,去掉了上面的线,就这样吃了起来。
外人再次被这对夫妻雷焦,这女的“猛”,男的“弱”,其实都是难对付的。
好了,咬苹果不行了,还有什么招数呢?几个王子王臣怎么也不甘心,现在有人已经说了,让宁久信去猜新娘身上多少扣子,猜错了得罚,要是真猜不出,他们倒是不介意宁家老九可以现在上去摸摸,一帮人说的猥琐,齐齐望向新娘。
倾昀站在那边,凤眸迷离,微微抬头看向自家夫君,如此这般,更是让一群男子傻了眼,再次狠狠掐住自己,告诉自己,千万别禽兽,不准瞎想,晚上回家找自家婆娘去。
宁久信从头到脚扫视了自己的新娘一眼,这个衣服如此繁琐,他看到的扣子已经非常多了,他略略颔首,淡淡地再次开口,也是他第二次对着自己的妻子说话,“72个?”这句问话,但是旁边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72个?那解起来不累死。
倾昀笑,宁久信猜72个,是有道理的,就好比她家丞相府门上是72门钉一般,她终究不是帝王之尊,除了凌帝,没有人敢用这九九至贵阳数,可是她是凌帝最宠的公主,她就是敢,想到这里,倾昀低头笑了,而她身后的丫鬟们也都低下头笑了。
那一边的宾客有些莫名,宁久信依然不动,看着他的妻子,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已经目测过了,那扣子繁琐,差不多有超过六十个了,那么加上暗扣,还有配上这个公主的身份,他才猜的72,可是看这个女子的笑容却像是不赞同。
“回殿下的话,我家小姐是帝都的大长公主,地位尊荣,要说是至贵也毫不夸张,公主说了,以她的身份只有九九至阳之数方能配得上,所以这扣子嘛,自然就是八十一颗。”心媚笑笑,帮着她家小姐回答。
一句话出来,宾客傻眼,本来宁久信答错,是要罚的,可是现在大家还没缓过来。
“公主嫁衣共有三层,每一层皆是八十一颗相扣,光是嫁衣就有了两百四十三颗相扣,所以王子刚才答错了。”泠语再浇一把火,这个数字硬生生让那些宾客抖了三抖,心想这个公主厉害,这不是故意折腾新郎的吗。
宁久信却第一次笑了,这一笑,名花倾国呀,他清俊淡漠但是傲然的眼,扫向了自己的妻子,“信甘罚。”
反正罚的不是倾昀,她才不管呢,从低头浅笑到终于仰头,她准备看着宁久信罚酒,不知道一个咳成这样的人,罚了酒会不会把胆汁都吐出来。可是倾昀没有想到,那些宾客的眼全都锁在她的身上,倾昀不明,又去看宁久信,还没接触到那人的目光,她就被一条铁臂搂了过去,宁久信的唇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那吻亦是冰凉。
“轰”倾昀的脸一下子红了,这次是真红,她虽然并不是那寻常的什么都不懂得的大家闺秀,可是这当着那么多男子的面,被人亲,还是很羞臊的一件事,她不行了,只是现在那些宾客甚为满意,有些人甚至在一旁起哄,要求再来一次,倾昀通红的面颊实在诱人,宁久信再次用他冰凉的手拨正怀中女子的脸,低头在她唇上印上淡淡的一吻,还是轻点一下,并无留恋。
倾昀面如滴血,双手伸出,把脸捂住,头深深地埋下,不要活了,还好,还好,这闹洞房都是男方的人,要是被她爹,她哥,还是洛隽斌,或者其他熟人见到,她钻地缝算了。
那些宾客看到新娘如此,心里都是极痒的,如此一个不经人事的绝色仙子,便宜这个老九了,心中恨恨,可是无可奈何,只有面上笑地更加猥琐。九王子怀中依然抱着他的妻子,那个女子的头埋在他的臂弯里,让他并不讨厌,她身上的气息一样很好闻,不过这些他还并不太关心,静静扫过那些宾客,见到也并不都是看笑话的,他的几个好友现在面色复杂,九王子唇角勾笑,他们在担心什么?怕自己迷失在这个女子的绝色之容中吗?
那帮人总算找到了点乐子,决定继续,现在要出对子,他们看看那对房中的绝色男女,几个王子就嘿嘿地笑上了,一个出来说了上联,“华灯初上催王孙,佳期休怯”
九王子看看他们,扶正了怀中的娇妻,淡淡地飘出,“月动黄昏怜香玉,好梦尚喜”
果然才思敏捷,倾昀眉眼不动,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从九王子怀中挣出,堪堪立定,虽然玉靥沾染上的红霞未退,但她确实是镇定了,一样扫向了宾客。
倾昀见到那宾客中有一个人和其他人的气质都不太一样,整个人的感觉很是干净,就倚在一边和段染尘说话,他的相貌也很是俊逸,当然比不上一些妖孽便是了,这个人并不注意这边,倾昀看着那人的时候,突然又发现那段染尘看向她的眼,居然又好像含了挑逗,这个人,没救了。
那边起哄的人没完了,他们刚出一个对子,就被九王子抢去了,这样一个又一个,现在说什么都不干了,放下话来,下一个对子一定要定国公主来对,他们自然知道这个宁久信才智过人,但是这个公主嘛,呵呵,这闹洞房要是都轻松过关还有什么意思?
倾昀那边被点到名,还傻傻地,人家更觉得这个女子挺可爱的,呵呵,要是倾昀知道他们心中想的,定要吐血,以前没见到她的长相就说她蠢,现在就看了眼便改口成可爱了。
“好了,公主,听好了,上联是:东长庚,西启明,南极北斗,我即接新人。”一联出来,有人低笑。
倾昀的脸还好因为刚才的羞臊,已经红透了,现在再红点,人家也看不出破绽,她心中暗道,一群色胚,这个下联是:春芍药,夏牡丹,秋菊冬梅,谁是探花手。这个让她怎么说,她往后看看,她的侍女那边,现在泠语她那冷清的脸也红了,心媚也是,其实从刚才看到她家小姐被亲后,她们两个就想退出去,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小姐,这个不能说。”泠语红着脸,她其实并不扭捏,一个对联而已不能让她如何,行走江湖更厉害的都有,可是刚才看到她家小姐被亲,那个就有点太直观了,让她也不想多看。现在外人看到这个侍女也很是美貌,有人心中暗道不得了。
“哦,那就不说了。”倾昀心中想,这个侍女果然深得己心。
可是一旁的人哪里会放过他们,在旁边吵闹着,说对不出一定要认罚,今日洞房花烛,可是不能耍赖,任凭倾昀的眼再冷,那群人硬是让倾昀认罚,不过这次还好,他们没让倾昀去吻宁久信,只是需饮酒三杯。
无法,无奈,倾昀走过桌边,望着那杯子,泠语心媚知道她家小姐,酒力不行,可是这样,她们也代不了。
面前已有人为这新娘倒了三杯酒,倾昀知道逃不过,今日洞房,以后和他们算账,玉手轻伸,取过一杯,一憋气饮下,这宁国的酒甚烈,一杯下肚,倾昀只觉得辣死了,喉咙那边好似火烧,捂住心口开始咳嗽起来,这下倒好,和那宁家老九一起此起彼伏,她的面颊更红,有一滴白酒汁液顺着美人唇边滴下,流进了脖子,一帮男子看得,只能咽下口水,那喉结滚动,这群人的眼神姿态,让宁久信再次皱眉。
倾昀咳地不行,人往后栽,她也是故意的,心想,我都这样了,你们总不能让我再喝那两杯了吧,不过这一栽,却不是如预料般,由泠语心媚接住她的身子,反而是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还是刚才的那个怀抱,那人一手揽住倾昀,另一手取过桌上的杯子,将剩下的两杯酒喝下,他看似扶住怀中女子,却是倒在了她的肩头,轻咳起来,这下可好,倾昀一动不敢动,不行,她今天真是难为情死了。
而那边的人笑地更是欢快,倾昀心道,禽兽呀,这,你们的兄弟都这样了,估计再这样下去,要血染洞房了,他们还那么悠哉悠哉,估计是看惯了吧,哎,以后自己是不是也这样,跟着这个丈夫,咳着咳着就习惯了。
等九王子慢慢缓了过来后,对着那群宾客一笑,“谢天谢地谢诸君,君本无才哪会吟。”
倾昀一听,嗬,老九要送客了,这个句子下面分明是,“曾记古人诗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而那些宾客中,应该是没有文盲的,他们今日的乐子也找到了,明日可以和人吹,德沛公主三层嫁衣,层层81颗扣子,脱得老九直嚷嚷。所以,老九这么一说,众人心安理得地,也是甚为满意地离去了。
那段染尘临走还向倾昀瞥了一眼,而第二眼是看向宁久信的,他眼中的意味让人读不懂。
现在洞房里只剩倾昀和宁久信还有两个丫鬟了,泠语和心媚看看倾昀,眼神求救,倾昀摆摆手,让她们一起下去,她才要刚开始,宁久信坐在那边倒了两杯酒。
“合卺之酒,公主饮否?”宁久信坐在那边,眉头微挑,苍白的脸如此倾城。
“善!”倾昀走了过去,端起了另一杯。
两人两臂相缠,饮下这合卺酒,从此夫妻伴一生,恩爱两不疑。
177) 花烛夜
饮完合卺酒后该干什么?宁久信知道,倾昀也知道,这是洞房花烛夜。那边的龙凤对烛再爆一个灯花,在这寂静的屋子里,两个人正红人影相对无语。
突然,宁久信一把拉过倾昀,压在怀中,他现在是这个女子的夫君,是最有权力这样做的男子。可是倾昀的身体却不可抑制地紧绷起来,她以前说过自己不怕盲婚哑嫁,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这样,没有谋面的男女,新婚之夜方才相识,他们就能共度一生。
倾昀一直对自己说,她只是一个这时代里带了前世记忆的普通女子而已,盲婚哑嫁不可怕,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倾昀并没有想过今日就和宁久信成为真正的夫妻,宁久信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在乎,紫芒那一世开始,她的家庭教育给了她很多,倾昀其实不愿意承认,不过事实就是她比古人还保守,她在乎自己的贞洁,这个认知让她很羞臊。
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她不是不愿意尽为人妻子的义务,其实在出嫁前,她也没有想过反抗什么,可是在几日前她听说了,这个男子心有所属后,她就不是那么愿意了,而且她尚不了解这个人,现在让她与他罗帐共欢,实在有些难为倾昀。
再说宁久信紧紧抱住了倾昀,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情欲,至少倾昀读不出,两个人这样互相看着。倾昀在宁久信的臂弯里,她没有被逼到绝境,她和他两个人,她始终是占着上风的一个。按道理来说,只有宁久信来讨好她,不可能她去怕这个男人,凌帝给了倾昀那么大的特权,她若不能好好用,那就傻了,那她就不是洛家倾昀了。
宁久信望着怀中女子,她的眼光如此清澈,她下午的瑟音也是如此,让人迷醉,这是一个如何的女子,他本不愿娶她,可是不娶她,那林国二王子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凌帝的好算盘,他如何好辜负,既然凌帝想推出这个公主,他便顺势接了,顺便拿下这个洛家的尊贵嫡女,这对于他在政事上并无任何坏处。
宁久信娶哪个女子,他不是太在意,对于这个女子他更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但是今日一见,倒是真没想到,凌帝居然舍得把这样一个美人送来。
现在春宵千金,宁久信和倾昀在这人生中最好时光里,就这样两个人互相对望,他们两个人眼中的光彩都是无波而清澈,只是各自心事,让对方看不出。
这样看了许久,宁久信再次笑了,淡淡的,他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有意思,刚才明明羞臊到就差没钻地洞,现在居然可以镇静到这个地步,他知道他现在的目光应是平和的,可是这个女子在洞房之夜,敢和自己的夫君如此对视,也不是一般人了,他心中再次暗道,可惜了,德沛公主,你是帝都的公主,而我和你之间,这场政治的联姻,注定了只能平淡。
倾昀看他笑了,那么自己也只能笑,宁久信和她一样没有温度,这个男人不好对付,他的事也很难打听,自己到了这里,不会简单,这个男人看着她,那瞳孔里的探究隐藏地极深,即使他一身红衣,风华绝代,可他周身的气息依然孤单,这个男人不会爱上自己,至少现在不会,而且,宁久信娶她定有算计,她和他的路注定艰难。
现在宁久信微微用力,倾昀便斜陈于他身前,美人媚眼如丝,直直往上看着,宁久信的一只手伸出,慢慢地,慢慢地抚上佳人玉靥,倾昀浑身依然僵硬,她不动,半点都不动。
宁久信的手流连于,刚才吻过的面颊,他没有想到这种触感如此之妙,滑腻娇嫩,轻轻往下,待到美人的颈项,他开始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解,倾昀的身体更为僵硬,她指甲里的醉清风涂地很好,她要找机会。
颈项那边开始松了,倾昀只感到宁久信的手慢慢往下,第一层嫁衣的扣子已经越来越往下,那人已经滑到了她的胸口。这时倾昀顾不得了,她立刻抬起了手,抓住了宁家老九那修长而冰冷的掌,紧紧握着,不让他再动。而宁久信果真不动了,他的目光本来都集中在那些烦人的扣子上,可是现在他又看倾昀,这个女子依然斜陈在他的怀中,她的神色有些凝重。
宁久信再微微一用力,那手就脱离了倾昀的掌固,他看着这个女子因为玉手已空,望向他的眼如此茫然,可是她当真茫然吗?宁久信用手再次抬高这个女子的脸,整个人压向她。
倾昀看着面前放大的宁久信,这个男子在吻她,唇齿相依,她赶紧闭上了眼,宁久信托在倾昀下巴的手撤回了,变成双手紧拥她。开始宁久信只是浅吻轻尝,吮住那诱人红唇,柔柔的,并不急切。他的手能感出这个女孩的僵硬,他吻着她并不放松,可是这个公主居然能一直闭着眼,屏着气息,半点不敢挣扎。
所以此时,宁久信开始有点担心这个公主会不会就这样,在洞房花烛夜被憋死了,最后在她的唇上再次轻轻咬了一口,自己便放开了。倾昀这时如释重负,她慢慢睁开眼,再次看她的丈夫,那人的眼里依然清冷,她心中有些气恼,她终究是个女孩,她免不了有着女子的想法,越想她的脸越红。
宁久信似乎很满意倾昀的样子,不等她再次反映,他这次把倾昀重重一推,极用力地甩上了床。
“啊!”伴随着倾昀的一声娇呼,宁久信已经也压了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倾昀睁大了眼睛,活了那么久,还没经历过这个,身上的男子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一只手在解着她的衣服,另一手压着她的手,男子的唇从她的下巴吻到了那已经解开的颈项,在那里不住流连,那吻地重,倾昀都觉得有些痛。
倾昀身上的三层嫁衣一层都没有脱下来,那边的鸳鸯红烛还有八宝之灯,一个都没有熄,床帐也没有放下来,她被身上的男子压地死死的,半点动不了,宁久信冰凉的唇此时染上了热意,他的那只手不停,一个个扣子地解,却不是一路往下,而是解了第一件到一半,再去找里面的第二层解开。
倾昀想抬起手,却动不了,她不能再被动下去了,“唔,慢,九王子,慢!”倾昀一发声,就想抽死自己,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她的。
宁久信却因为倾昀的声音,手停了下来,他抬起自己的头,整个身子依然压制住娇妻,倾昀看到宁久信的眸子已经不那么清澈了,这样她更怕,瞪得大大的凤眸,“九王子,你等……”
一语未竟,声音已经被宁久信完全吞没,宁久信的舌窜入倾昀的口,这个吻再不温柔,极为狂乱,宁久信一点都不客气,倾昀似乎要怀疑现在压着她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刚才那咳地惊天动地,一脸病态的男子了。她的口鼻之中灌入属于男子的阳刚呼吸,灌入属于宁久信特有的药香,男子的舌带着倾昀的一起舞动,似乎极致地意乱情迷,整个洞房里皆是暧昧,两人错落的呼吸,或轻或重,唇舌相缠。
宁久信压着倾昀的手似乎因为自己的投入,而慢慢放松了力道,倾昀乘机挣脱,压住了那人那只一样放松了解她扣子的手,男子的身躯开始滚烫起来,女子的身体酥软,可是倾昀却并未沉迷,她的眼神虽然宛若受惊小鹿,让人想更加靠近疼爱,可是她的心却盘算了起来。
宁久信他缠绕住倾昀的丁香小舌,根本不愿放开,如此之甜,让他都没有想到,吮吻吸允,轻轻重重的啃咬,他纠缠到了极致,时间似乎也停下,只是终于还是慢慢地离开了女子的唇,他看向身下的娇颜,那眼中似有晶莹,红唇居然肿了,他没有想到,她如此娇弱,再看她颈项间,那红痕似乎也多了点,深了点,他的眸光再暗。单手拂过倾昀的脸,凝脂娇滑,这样的女子,果是人间极品。
倾昀趁宁久信整个放松后,推了他一下,“重!”她只说了一个字,舌头发麻,实在不适合说话。
宁久信一笑,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往旁边挪了一下,而倾昀再趁这个机会,更是离开了些,她似乎十分不堪如此,闭了闭眼,再复睁开,对着宁久信绽开了笑,“王子,就此安置吧。”
“好!”宁久信微微一笑,揽着倾昀。
“本宫尚需沐浴,要先离开下,等下也会让人来伺候王子洗漱。”倾昀说完,便起身下床,护住领口。
宁久信就这样看着她,眼中有什么根本让人辨不清,而倾昀对着外面一声高喝,“泠语,心媚,为王子准备洗漱。”说完,她披上斗篷,就这样出去了。
宁久信慢慢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掸了掸,倚在床边,眼中恢复了冷清一片,心道,德沛公主,原来你也不愿,这种事一试便知,呵呵,不愿更好。
从踏出房门那一刻,倾昀的凤眸闪过瞬间的凌厉,好一个宁久信,如果他真想和自己洞房,那么就不会让自己那么容易地离开,连拉都不拉,今晚的一切试探,倒是她败了,败给了这个男子。
但她洛倾昀是个女子,实在抵不住他如此下作的试探,反正事情成了,那人也不会亏,输的只有自己。但是他不拉自己,倒也更让自己确定了,那个男子也不愿,他们今夜两厢试探,各自有了答案,不过好,他不愿更好。
倾昀说沐浴不是假的,她从来每日必要沐浴洗漱。要是不刷牙,她是不会睡的,泠语心媚深知她们小姐,只是没想到这洞房花烛,她们小姐也那么有性格,现在九王子府忙碌起来,为新的王子妃烧水。倾昀裹了大大披风,让人看不到什么,只是那肿肿的红唇还是很让人联想的。
等一切弄完,倾昀再次回到洞房,她已经不是那么担心了,两人的第一个回合已经结束,她的嫁衣已经脱下,现在披风之下素衣简单,青丝散落,妆容洗去,只是倾昀依然愤恨,她已经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这样子她明日如何去见人,为什么这个男子下嘴那么狠,半点不留情。
望着床上已经睡着的人,这个宁久信他倒是很舒服,倾昀心中不忿,只是她决不可冲动,来到屏风之后,她把衣服脱下,一身里衣,青丝顺滑,步到床边,那人睡地似乎很是平稳,气息淡淡。
这样看这个宁久信真的极是倾国倾城的,他的睫毛如此之长,纤细柔美不亚于女子,皮肤苍白,这点和倾昀倒是极像的。压住心中所想,倾昀拉起被角,一起睡了上去,只要没什么危险,她就不怕了,这横竖从此就是她的公主苑了,她的床,她洛府夫人绣的被子,她如何睡不得。
就这样,鸳鸯红烛直至燃尽才灭了烛火,两个绝色的人同床却异梦,共被却无缠。在倾昀进入梦乡后,她的呼吸开始渐渐沉静后,她身旁的男子睁开了眼,望了望那个新婚的高贵仙子,他终于再次绽开了一抹笑。
178) 初为妇
一夜好眠,天刚刚蒙蒙亮,宁久信就睁开了眼,昨夜他睡地很一般,身旁的馨香不断钻入他的鼻息,昨晚上闻见倾昀身上的味道和在这婚床之上的有些不同,但同样的勾魂夺魄,让人想忽略都难。这天刚泛亮光,宁久信就想起身了,只是他才一动,就觉得气血不顺,再次咳了起来。
倾昀她一向起得早,这个时候是她二叔要早朝的时间,也是她起身办公的时间,所以宁家老九一动,她便也醒了,再听得那人的咳嗽声,倾昀心中想,找个机会,她要给他把把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凤眸慢慢睁开,她也直起了身体。
倾昀这一动,倒是让宁久信有些惊讶,他觉得自己应算是个起得早的,而女子嘛,他没想到这个公主居然也醒了,那双眼一睁,整个人似被注入了灵气,他稳住了咳嗽,对着倾昀淡淡一笑,“公主。”
倾昀不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便揭被下床,这个举动让宁家老九更是有些惊讶,这个公主莫不是在梦游?
其实,倾昀不是梦游,只是她有着自己的习惯,一手抓过床边上的外衣披了上身,倾昀就到了门边上,轻轻敲了两下,这下她那两个丫鬟也进来了,带进了许多东西,宁久信就这样看着,她们无声但熟练,一起转到了屏风后面。耳边只听两个丫鬟的声音,“小姐,漱口水,牙刷,心媚都弄好了。”“小姐,净面水也准备好了。”
半响以后,终于听到了定国公主无波的声音,“嗯,你们先出去吧。”
“诺!”两个丫鬟齐声称道,然后轻步离开。
屏风后,那绝色佳人只着了一身寝衣慢慢地走过床边,对着宁久信绽了无双浅笑,“九王子,昨夜本宫回来,见王子已睡,实在不便打扰,不知王子可曾睡好。”
“甚好!”宁久信也翻身起床。
倾昀就在一边站着,“本宫已命人备下洗漱一应用品,如若殿下不介意,可在此处先行梳洗。”
“如何会介意,信与公主已是夫妻。”宁久信也是一身寝衣,走到那屏风后,看他的样子倒比着了华服更倾人。
倾昀一样跟过,不解释什么,只是很贴心地在帮着宁久信打点,随着她的动作,宁久信这一瞬间倒真觉得自己是个新婚的丈夫,正接受着体贴妻子的服侍,这个感觉确实不赖。一切妥当后,倾昀再笑,“本宫每日清晨有些怪习,就是不净牙不说话,先前怠慢处,望殿下不要介意。”
宁久信笑睨他的娇妻,神情淡淡,伸手抱过,俯身吻下,在唇上辗转,不久唇分,“美人吐气如兰,并不需要介意。”
倾昀亦笑,颇有些羞涩地低头,心中暗骂,你也下得了嘴,昨夜的唇已经破了,还肿了,今天她起床还觉得痛,他倒好,丝毫不介意。
门外敲门声响起,再次让宁久信有些惊讶,这个年代下人敲门的极少,特别是熟悉主人的下人。
“何事?”倾昀不用问都知道,是她的丫鬟。
“小姐,九殿下的随侍来了,另外,王宫的嬷嬷来了,说是来收元帕。”
“元帕?”倾昀有些莫名,抬头看看她的丈夫,不等宁久信搭话,“让他们都进来吧。”
倾昀和宁久信也慢慢转出屏风,那门口进来的小太监和那年老嬷嬷进了来,先是对着屋中的女子行注目礼,都看傻了,半响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直到宁久信咳了起来,那两人才缓过来,给倾昀和他们的九王子见礼,两人都红了脸。
倾昀和宁久信都是一身寝衣,这古代的寝衣也是长长的,并不暴露,所以倾昀并不介意,她睨了那两人一眼,看到他们身后的泠语,并不言语,宁久信也是一样,他只是很简单地伸开双手,这个动作让那小太监明白了过来,他拿着宁久信的衣服,直奔他的主子。而泠语开始对那嬷嬷说了,让她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时那嬷嬷也直奔床铺。
可是看到那床铺角上洁白的锦帕后,嬷嬷的眼不可自已地看向了那绝丽仙子,她脖子上的一切都显示了,她昨晚绝对是承欢了,可是居然是这个结果,她现在看向倾昀的眼带着鄙夷,看向她们九王子的眼带着同情。偏偏那两人都没有看她,泠语正在问她家小姐早餐准备什么,那王子就在那边,依然闭着眼,让人帮着穿衣。
那嬷嬷现在没好气了,也没有施礼,直觉得这个公主就是破烂货,自己就恨恨地离开了,倾昀其实眼角余光早就看到了,只是她不在乎,她昨晚根本不屑去摆弄什么,清白自在己心,量他们也不敢把她如何,而宁久信呢,他不用睁眼也能知道怎样的结果。
倾昀不出门,就选了一件素衣,和宁久信一起在这院子里用了点早餐,倾昀在这个院子里并没有见到什么外人,想来泠语心媚已经打发过了。宁久信和她都吃的安静,九王子身边就是刚才那个小太监,可是倾昀明白这个人绝不是老九的亲信,这个小太监太嫩了,只是临时帮他打点些生活的人罢了。
“今日公主还需进宫一次,等完了后,信会着人一一来见过公主。”九王子的解释状似无心。
“善!”倾昀一样不着痕迹。
宁久信再看这个女子,极为地安静,一点不见刁蛮,他还是很喜欢这个感觉的,在这个院子用饭,一点都不吵,很能静心,只是他也奇怪,怎么会有人忍得住不来打扰,他的人是因为他的关照,可是其他人呢?
不久就又有嬷嬷来了,请他们不要耽误了请安时辰,倾昀心中暗笑,请安,他们的国主不用上朝了吗,现在才什么时辰,现在就来催,算是什么规矩,估计是那王后要训话。
宁久信并无任何表情,只淡淡的,“知道了。”便无下文。
倾昀在用完饭后就再回她的屋子,开始细细打扮起来,心中还在回味着自己手里的信息。
宁国王后并不是宁国国主的原配,原来的王后因难产而死,只留下七公主和七王子两个孩子,现在的这个王后诞下宁国主的二王子和三王子,她一向极不喜欢前王后所出的七王子,但是她更不喜欢的是宁国主第一宠妃静妃所生的老九,当初前王后身死,静妃和她都想夺取这个嫡妻的位置,争斗非常惨烈,最后不知为何静妃也死了,她才得了这个王后宝座,而对于静妃留下的老九和老十,她是极为地不待见,偏偏这个老九太过厉害,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收起心思,倾昀选了一件紫衣,极是华贵,高高的领子,掩住了那深深的吻痕,那已经肿破的唇却毫无办法,只有先不去管她。
现在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裙摆处绣着彩蝶起舞花丛。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系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容不点妆,她本色惊人。发梳揽月髻,与以前不同的是,需要盘起余发,她已为人妇,墨玉环箍住斜髻,正中凤凰钗,衔下三段晶石,垂于额间,显示了她尊贵的身份,面纱清淡,一样的淡紫。
腕间一只血玉镯,印出她的肤色晶莹,再次选好绣鞋,她终于完成了打扮,除了那唇,对于其他的,倾昀都很满意,这一切都是她。
站了起来,倾昀扫视整个房间,不是她的,但是她既然来了,就要按照她的习惯来,今日先这般好了,等进宫后所有事落定,她再来慢慢整顿这王府事。唤进她的三个丫鬟,细细交代了该交代的,倾昀让她的丫鬟们先慢慢熟悉起来,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都细细吩咐,让她们再把这新房重新摆弄一下。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倾昀脸罩轻纱,来到正堂,那里宁久信已经等着呢,而在正堂里,倾昀看到了昨晚见到的那个气质清爽的男子,那个男子一样也在看她,宁久信的手里现在端着一碗药,倾昀慢慢走近,提鼻辨了一下,这药里的材料很是金贵呢。
宁久信慢慢地喝完,“他是漩无双,昨夜公主应该已经见过了。”
“漩公子!”倾昀坐到了宁久信身旁的另一处主位上。
“见过公主。”那人淡淡一个施礼,接过了宁久信手上的药碗,就离开了。
倾昀看着那人的背影,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人像什么了,就是像大夫,很是干净的大夫,所以才有这种气质。
宁久信看倾昀把目光还集中在门口,再次淡淡的飘出一句,“漩无双一直是王府上的御医,他医术超群,多亏了他,信才能堪堪保住性命。”
倾昀听了他的话,将眼转向了宁久信,眸中的光彩让人迷醉,却并无任何预计中的担忧与伤心。
宁久信发现他有些难读懂这个妻子,两人就这样对望着,他再次叹息一声,“时辰差不多了,进宫吧。”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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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倾昀眼观鼻,鼻观心,闭目静养,一旁的男子也是如此,他们似乎不像夫妻,又像夫妻,两个人都是如此之冷。
终于到了王宫门口,倾昀跟着宁久信,慢慢往里走,这个宁国的王宫并不金碧辉煌,入目的宫室也不是很新,但是错落有致,算得上有品位了,再看那许多宫殿瓦檐的雕龙腾冲之上,隐有霸气,比起帝宫倒是另一种味道,这个王宫算得不错。
宁久信看着身旁的娇妻,发间缠着黑色珍珠链,链条上挂着面纱,早就听说这个女子出行从来都是轻纱遮面,在帝都打听,居然没有几人见过她的真容,现在看来应是确实的。这个定国公主走在他九王子的身边,气势丝毫不弱,抬头方步,与一般羞怯的新嫁娘很是不同,她的身份也的确注定了她的强势,洛家女儿果然名不虚传。
正阳宫中。
这是王后寝室,现在聚集着许多人,有些人面上有怒气,没有想到这个老九娶妻了,更是嚣张,还要他们来等他们夫妻,坐上的王后有着明显的怒容,宁王倒是一派坦然。还有那众多的王子们,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他们时不时看向门口,希望再见那绝色娇颜。
“九王子,定国德沛大长公主驾到!”
终于来了,那王子们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门口,已婚的,未婚的,还有没有见过的,他们全部起身,不是别的,只是来人的身份摆着,由不得他们不站。
倾昀和宁久信就这样一起走了进来,带到正厅,宁久信与倾昀一起,对着上座人施礼,不是跪拜大礼,只是拜见长辈的礼貌。
“见过父王。”宁家老九只说见过父王。
“德沛见过国主,王后!”倾昀淡淡地。
这一幕有些诡异了,因为那宁国主欠身离座,并没有受倾昀的礼,还极客气地说了,“公主有礼了。”倒是那坐上的王后不动如山,硬是受了。
“国主乃是德沛长辈,德沛理应如此。”一句话点出了,她对他行礼,不是因为品阶,而是因着辈份。
这时宁国主对着他其他没有眼力见儿的儿女一使眼色,那些王子王女,别管愿意不愿意,全部弯腰稽首,“臣等见过大长公主。”
“众卿平身吧。”倾昀摆手,眸光清绝。
宁久信这次倒是沾了这个妻子的光,让他的一众兄弟很是不愿意也一并对着他弯腰施礼。
“国礼已毕,此处俱是亲属,望诸位不必拘礼了。国主王后,德沛这厢以家礼见过。”说罢,倾昀屈膝跪与宁国国主面前,这算是她正式地拜见公公,倾昀从来是个懂得进退的人,她不会傻傻地为自己树敌。
宁久信也跟着妻子再次跪下,只是倾昀于他都跪地甚有水平,倾昀只是跪在了宁天正的面前,那王后的身前空空,宁久信并不朝着她,他面朝着的方向还是宁国国主,这下那个王后的脸开始狰狞了起来。
179) 花落红
正阳宫中的宫人们都甚有眼力见儿,比起那些王子们好上太多,看到这个架势,马上端了茶上来,抵到大长公主的面前,倾昀接过,她可是见过她嫂子她们奉茶的,这也并不难。
“媳妇倾昀请公公用茶!”她以闺名自称,乃是家礼。
“呵呵,好,乖,乖!”宁国主笑着接过,一饮而尽。
而那边宁久信一样,“儿臣请父王用茶!”
宁国主应是真的在高兴,他的笑纹很深,可见笑地大力,他喝茶的姿态雅逸,不愧是国主,现在还满眼的欣慰。
宫人们再递了茶上来,该给王后敬茶了,这次是从另一边端上的,该是老九先来了,只见他端过那茶碗,只略略偏了身子,并不看王后,声音好似敷衍,“请王后用茶!”连母后都不喊一声,倾昀觉得她大概和宁久信是同一种人吧。
见到此,那王后更是生气,觉得这个老九在新来的帝国公主面前下了自己的面子,可是碍于国主的眼,她没有办法发作,只有接过,喝了两口。
现在该倾昀了,她不能像宁久信一般,因为不了解,她不武断,她不树敌,她转了转自己的身子,正对了那王后,含了笑,很谦恭,因为正对,也仔细看清了她,这个王后远比不上自己的姑姑,她应该不大,可是已显老态,人果然要宽容点,善良点才好,天天咬牙切齿,怎么都漂亮不起来,“倾昀请王后娘娘用茶。”既然宁久信不认她做娘,那她也没有必要上赶着了。
倾昀的称呼让宁久信淡淡一笑,下座的十王子也笑了,显是真的高兴了,而王后的脸绿了,她今日真是气到了,但是倾昀的身份压制,刚才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还要向她行大礼,没有办法,只有再次恨恨地接过了茶,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好!”这时还能笑的,非国主莫属。
宁天正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倾昀,“愿吾儿与大长公主白头偕老!”
“公公唤媳妇儿倾昀便可!”倾昀接过,她才不客气。
“呵呵,好,倾昀请起,吾儿请起!”倾昀的话语再次取悦了宁天正。
一起来,倾昀便把那红包递到了宁久信的怀中,看也没有看,宁久信也如她一般,直接往怀里一塞,接下去还要给他们的几个兄长嫂嫂见礼,虽然倾昀前面说了是家礼,但是其他人也不敢让他们跪,只是淡淡地颔首便可了,所以见礼甚快。
这宁国主共有6个儿子,大王子早夭,只有老二,老三,老五,老七,还有老九老十这些个王子,公主也只有两位,三公主出嫁了,今日不在,子息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见礼中,倾昀发现那次在酒楼和云侯之子在一处的人就是七王子宁嘉棱,而他并没有去闹洞房,这个人和其他王子不太一样,望向宁家老九,他的眼中有着深藏的,而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倾昀暗自揣测,这些人果然都不简单,这里比起帝都要复杂地多呀。
最后要来拜见倾昀的是十王子和七公主,他们比起宁久信都小,所以该他们见礼,那十王子并无什么,就算心里再有想法,他也不能说什么,倒是那个七公主宁娉婷,紧紧盯着倾昀的脸,“王嫂,你做什么一直带着面纱,你的脸不好给我们看吗?”
倾昀笑了,“非也,只是在帝都习惯了,即使宫宴,本宫也从不摘这面纱,今日倒是忽略了。”其实哪里是她忽略了,实在是她的嘴唇不能见人。
“娉婷想见见王嫂的模样。”宁娉婷很漂亮,她在这云都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她最看不得人家比她漂亮了,对于云笑栖,她也是多有不服的,人人都说云笑栖比她好,比她漂亮,可是她就是觉得差不多,现在这个王嫂听说在帝都就是美人,让她心痒,她实在想看看,希望立时就胜过这个王嫂才好。
旁边的几个王子都是知道这个小妹妹的,现在都是一脸看好戏。这个小公主的亲哥哥七王子并不喜欢这个妹妹的脾气,决定她太过好胜,容貌而已,何必在意。只是很多人都如这小公主一般像,两个王妃,还有座上的王后,都在期待着,早上就听嬷嬷说了这个女子容色不俗,她倒想看看,这个老九配上了个什么女人。
倾昀看向她的丈夫,那人一脸无所谓,无甚表情,好像现在大家盯着的不是他的妻子。倾昀低了低头,非常无奈,抬手到了脑后,拨开饰扣,挑下面纱,抬头含笑,看向那七公主。
满室的目光,全是惊艳,这种目光,倾昀和宁久信全都不陌生,只是现在宁久信成了配角,千年难得呀,他第一次成了配角,只是的确要承认,他的妻子绝对是人间难寻的仙子。现在再看那七公主没话了,已经不需要不服了,都这样了,还比什么。
宁国主笑着看他的儿媳,这个女子果然在容色上配得上老九,而且在身份上也配得上,其他方面并不重要,她是正妻,这就够了,她能带给老九的有很多。
这一奉茶,加上宁久信的刻意迟到,就到了饭点,不过宁天正的随侍太监来找,有重要国事处理,所以他先离开了,但是他让其他人都陪着公主用餐,显示他宁国的重视。
倾昀随着丈夫移到了东暖阁,其他王子还有公主,王妃都注意到了倾昀那残破而红肿的唇,各自心事,有人欢欣,有人不忿。那不忿的是为了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那欢欣的目光的是,倾昀这个老手能读懂,也会联想:他们觉得如果老九沉浸在这个来自帝都的女子的美貌中,那么必会疏忽一些事,他们可以大大的得力。
倾昀她看着那些人的表情,面上羞涩,心中恼怒,暗道,这个九王子会不会是故意,早有打算的呀,让自己这么出丑,是不是想自己做他的倾国红颜,他是想迷惑政敌呀,从正阳宫到东暖阁,不知路过多少可以走来的王臣,一个个对着她打量,往她嘴唇上看。
到了东暖阁,倾昀落座在自己丈夫的身边,看的一众宫娥与太监们全都傻了眼,心中直叹,这太养眼了吧。
饭桌上,倾昀很少动筷子,那边的五王子心中明白,不过他也奇怪,为什么现在就不觉得她做作了,难道自己也只是一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压下心中的思虑,他集中精神向菜进攻。
二王子妃王优优相貌端正,倒是很有些李国艳的味道,只是颜色上比不上那李氏的美貌,现在她就坐在倾昀的身边,她温柔地开口,“定国公主,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二嫂我就托个大,对着公主说两句,望公主不要介意。”
“二王嫂说哪里话,倾昀初来乍到,正需要大家的提点,大家把倾昀当自己人就好。”说完,倾昀状似含羞看看身旁的丈夫,心中暗道,给你面子了吧,老九,我就做你的倾国红颜好了,你把政敌迷惑了也好,我终是嫁了你,你赢我才会好,不然到时候你输了,我还得跟在后面忙。
的确,在不影响倾昀的时候,她从也不介意被利用,但是她不会送上门给你利用。而且在影响到她的时候,她也不会甘心被利用了。
有几人看他们夫妻居然如此,在这里还那么甜蜜,心中更是嫉妒,那老二家的,就又说话了,“呵呵,瞧这定国公主,多会说话呀,倒和九弟般配,呵呵。”王优优干笑了两声,“定国公主,为人妻子后,就得帮自家丈夫好好打理,你这吃饭也得看看自家丈夫爱吃什么,不好光自己吃的。”
倾昀笑了,这一笑,那边的几个王子都看痴了眼,已经娶妃的二王子和三王子也不例外,他们的王妃的眉都立了起来。
“九殿下,不知你喜欢何菜?”倾昀也一样温柔地看向丈夫,心中腹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只顾自己了。
“皆可!”宁久信无笑,恢复了他孤寂傲然的气质。
倾昀笑着,取了宁久信的筷子,夹了一块连年鱼入他的羹碗,“殿下请用!”她的一切也是淡然,虽然他们两个都各怀目的,可是都绝不是热情的人。
这一幕,看的外人都有些奇怪,这夫妻之间居然如此客气,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才新婚,还不熟悉吧,这个老九本就是个冷情的人。
坐上的王后对着倾昀,十分之不屑,现在这个公主浅笑轻盈,美得好像没有烟火气,可是又如何?这个病秧子老九,这下她可找到机会打击他了,想到这里,她对着那边的倾昀冷冷地开口,她自认为这个样子很有威势,“定国公主,今早本宫让人去你那里取元帕,你知道吗?”
本宫?你也配在我面前称本宫,就如你不可在你的国主丈夫面前如此自称一般,这个王后果然,凭她是斗不过这个老九的,如此浅薄沉不住气,倾昀虽然这么想,可是面上沉静,她对着那上座微微一笑,不再热情,只是礼貌,“善,已知。”
“嗯,定国公主,本来你身份尊崇,本宫不该多说什么,寻常女子想嫁入王室,必要经过三关验身,而你,直接由帝都嫁来,我宁国举国欢迎,可是这新婚之夜没有落红,你这是打了你丈夫的脸,侮辱了我宁国的九王子。”王后一字一句说的简单,可是确如一声惊雷,所有的男女都傻了,两个王子妃和公主,心中踹踹,这么个公主居然如此无耻,而男子们,全都想,不会吧,仙子般的女子呀,居然和别的男人已经……,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尝不到,也不能便宜老九,倒是十王子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愤怒。
倾昀淡淡扫了一圈,半点痕迹不着,她不去看身边一言不发的人,再淡淡地扫了那王后一眼,浅笑不变,“王后,何谓落红?倾昀不明。”
什么?这时满座又傻了下,就连宁久信都有些惊异。那些男子想,她不知道什么叫落红?那是什么意思?凡是历经人事的女子,都是懂的,那是不是说明她依然还是……,可是看到这个女子那红肿的唇,他们觉得昨夜他们两个之间怎么样都是有点事的吧。
“你……”连这个王后都没有想到,倾昀会如此,但是她仍旧不信,觉得就是这个公主的伪装,她就是个二手货,现在还来装纯情。诚然这个王后没有想错,倾昀就是在伪装,可是她装的实在像,绝不是外人可以看出的,实在是这个王后恨屋及乌而已。“你不知道何是落红,是想借机逃脱问责吗?定国公主你这样是行不通的。”王后声色俱厉。
“呵呵,好了,落红?”倾昀低低笑开,再抬头,她满眼嘲笑,扫视外人,还是没有看她的丈夫,“本宫兄长,洛奥曦,曾做歪诗一首,叫做什么,‘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王后所说的莫不就是这个,王后想对本宫问责,就是因为本宫没有准备落红给王后?那不急,本宫马上可以着人去拣些花瓣来,王后要多少都是有的。”倾昀眼含嘲笑,仿佛这一国之后就是问她要花瓣的,而且她已经用了本宫自称,那王后要是有眼力见儿,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可惜了,这个王后打定了主意,要下倾昀的脸,要打掉老九的里子,让他们夫妻俩没脸没皮,她如何会轻易放过她。“哼,定国公主,不要以为你是帝都公主,就可以胡搅蛮缠,本宫告诉你,没有落红,怎么都过不了关,你不知道什么是落红,那本宫告诉你,落红便是处子血。”
一国的王后,说出这样的话?她要是真的懂事,真是善良,真是为九王子鸣不平,可以把倾昀拉过一旁慢慢询问,不会当着那么多男男女女的面,她分明是想下倾昀的脸,她分明是要九王子当众难堪。
倾昀怒,这个王后她言辞粗俗,处子血这样的话,岂是一个王后该说的,这分明是一个无知泼妇的台词。
这时,倾昀转头看向宁久信,这个人该发言了吧,只见那人捂心低咳,没有半点帮她的样子,看到这里,倾昀笑了,在心里笑了,面上不露。
宁久信,你好,这么利用我,这个宁久信从昨夜咬破自己的唇,弄了自己一身吻痕开始,就有了盘算了吧,本来以为昨夜他不碰自己是因为这个宁久信心有所属,可是现在才明,宁久信你果然是这宁国的弄权者。
倾昀心中暗骂这个老九,他定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王后的无知,他就这样见人收走那块无血的元帕,这块元帕,倾昀不能自己染,她的尊严不容许她那么做,可是宁久信要是这么做就没有关系,可是他没有,他要的就是现在的这一幕,他知道王后定然沉不住气,从奉茶开始,他就在故意气这个女子,现在全面爆发。
宁久信是希望借倾昀的手来整治这个王后,倾昀蛮女之名,帝都公主,他就是要让她洛倾昀做他的枪手。
宁久信呀宁久信,你好响的算盘,倘若我洛倾昀真是个蛮女,定然会不给这么王后面子,凭自己手中凌帝赐的玉佩,想办这个王后易如反掌,就算消息传回帝都,以凌帝宠自己的程度,下令从王室玉碟里剔除这个王后的名字都是可以的。
可是如果自己不说什么,认下了这个哑巴亏,那么以后他宁久信就明白了自己是个什么人,恐怕这欺负以后就要不断了,而他就是众人同情的对象,他同他心上人的路也会走地更容易吧。
宁久信,我洛倾昀要是那么容易被你利用,我娘会把我塞回肚子重生。宁久信你虽然没有出手,可是你谋划人心的本事果真不小,我与王后都是你的棋子了。好,这个蠢王后怎么斗得过你,嫁给你,我也放心了,不会因为你败我便要跟着去掉脑袋,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宁久信,你等着。
180) 斥王后
东暖阁里现在除了宁久信的咳嗽声,让人觉得心悸外,再无人声,不过依然可以听到那王后因为生气而粗了的呼吸声。众人把目光集中在大长公主的身上,那个女子看向身旁的丈夫,她的面容如仙,她的气质出尘,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污秽,她的品味卓绝,一身打扮让人舒服。这个女子,会不会真的如王后所说,新婚之夜没有落红,只是个二手货呢。
倾昀看着他的丈夫,那人在咳,轻轻的,更加惹人心疼,加上她这个二手的妻子,恐怕赚尽同情了,要是自己是个笨的,都不忍心怪他,只会心里疼惜,觉得自家丈夫是被这无耻王后的话气成这样的,他也想为自己的妻子辩解,可是一张口,就咳嗽,怎么会忍心怪他呢,作为妻子一定是叉着腰,跟王后去拼命去。
诚然,这个命是要拼的,这个王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样对自己说话,要是不反击,以后还得了,恐怕这些个事不会少了。宁久信是想倾昀当他的枪杆子,挺可恶的,没错。
可是她和他是夫妻,王后想对付他就是对付倾昀,她没有选择,只有和宁久信统一战线,这就是宁久信的高明处,王后还有这个九王子的敌人都已经把她当做了九王子的人。但是要整治王后,的确,她有这个本事,可是真想要办她,必须弄大,这样对倾昀没有好处,她的敌人里现在没有没有宁国主,可是闹大的话,宁国主将会怎么看她呢?
对付王后要慢慢来,今日对她只有小惩大诫,那样国主非但不会责怪自己,反而会帮着自己事后训斥这个不懂事的女人。但是宁家老九吗,如果说宁久信现在算自己的敌人,王后也是自己的敌人,那么现在与其被敌人欺负,还不如被敌人的敌人利用。今日嘛,倾昀心中讽笑,你到时候别生气。
思虑只在片刻间,倾昀凤眸一转,眸光似冰,望向那主座上的王后。只是那王后不是纸糊的,虽然她对于倾昀的眸光有些害怕,是真的害怕,可她已经被老九的目光弄习惯了,那个小孩从小就眼神凌厉,就算淡淡的也极具杀伤力,所以现在她就算心生畏惧,可是架子端的好,不掉她王后气势。
倾昀转了目光,看向三王子和二王子,他们是王后的亲子,就这样看着他们的母亲愚蠢吗?可是那两人色迷心窍了,硬是对着倾昀犯傻,半点不动。
倾昀笑了,她再次有些嘲笑地看向王后,然后她的一手抚上丈夫的背,温柔地拍着,“本宫实在听不懂王后的话!身为一国的王后,怎么说也有个从一品的品阶吧,现在居然敢当着本宫的面,说出这种话,真是闻所未闻!”说道最后,浅笑收起,她是洛家嫡女。
那边王后的脸开始变色了,她居然被一个晚辈斥责了,她的手开始抖了。
“王后娘娘,本宫虽是晚辈,可是毕竟出自帝都,看到了不能不说,很多东西,礼仪森严,王后以为本宫是乡间庶妇吗?在帝都,皇气所在,一言一行,皆有规矩所依,今日听王后说话,实在难以入耳,你在本宫面前,出口岂能成脏?”洛倾昀她字字铿锵。
“王后娘娘,那样的话你居然敢说,您最好记住自己的尊贵身份!不要失了体统!不过嘛……”倾昀语气一转,淡去了凌厉,扫向了这饭桌上的其他人,“今日在座的都是亲属,相信大家都明白轻重,我们就关起门来慢慢讲。”
倾昀放下了抚着丈夫脊背的手,轻轻拨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玉环,一声脆响,显出她极致的尊贵,“这第一要说的,本宫虽说讲究家礼,但是以后对着本宫这个正一品的长公主说话,还是不要这么大声的好,若传出去会有人对王后娘娘,对这许多的贵亲诟病。今日与座,王后您是长辈,作为晚辈,德沛可以不计较,不过日后在人前要是再如此,说话做事只知前后左右东西南北中,而不分上下的话,这样对您不好,德沛这番话实在是因为关心王后。”
好了,现在王后的脸青一块白一块了,她身后的嬷嬷,腿肚子在打转,其他人的脸也都不对了。
“再说这第二,如果真如王后所说,那么王后,您可不要弄错了,这可不是打了你们九王子的脸,下了你们的面子,而是结结实实往帝都里的冷氏帝王,本宫那皇帝姑父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这句凶狠的话,让皇后身后的嬷嬷噗通跪下了,王后自己端的杯子也不稳了。
“要知道本宫出豊平,帝亲送于宗庙,之前赐浴做礼,我帝都从不曾亏待,到了这里,被人侮辱,王后,您知道您说了什么吗?你把本宫想做什么人了,您的这种想法以后切莫再有,高贵的人首先要高贵自己的心,污浊的东西只能让人变得不堪。”
说完这些,倾昀以眼刀横扫全场后,她再看宁久信,那人已经停下了咳嗽,可面色苍白,他的心中不知想什么,只轻轻靠在椅背上,淡淡地望着自己的强势妻子,而倾昀在他停下咳嗽后,就朝他微微一笑,如此温柔娇羞,素手盖上了他的手背,好似在传达一个讯息,我们夫妻一体,本宫会为你披荆斩棘。
其实有人想插嘴,可是都被倾昀凌厉的目光打断。
“第三来说,王后您身份也算尊贵了,很多想法就不该有,你以为本宫是谁,诚然,本宫是宁国的王子妃,但是本宫的第一身份,是熙朝的至贵公主,本宫的言行,皆有礼官指点,本宫是洛家的宗祠嫡女,本宫的一切皆有世人看着,王后把本宫看做什么了?”
再停一下,倾昀又睨宁久信,“九王子是本宫招的驸马,本朝律例,驸马侍寝,须得公主相招,否则便是擅越。”
这句话出来,宁久信再咳,众人瞪大了眼,他们绝色天人的九王子侍寝,天哪,这个词用在九王子的身上。
“王后,还有嬷嬷们,难道真的认为本宫是那种看着驸马病体沉疴,倒塌而睡,马上就要吐血而亡,还能继续招寝的人吗?王后,你们这样想是对本宫的侮辱,是对帝都皇室尊严的侮辱,是对我洛氏千年尊严的践踏。基于这三点,王后你今日实在是失宜了。”比气势,比凌厉,她洛倾昀绝对是女中翘楚。
王后此时没有话,她从不曾想过要办了倾昀,她知道不可能,可是现在这个女子的一番话,倒是下了自己的面子,说的自己思想污秽一般,而且她这番话点出了她洛女的高贵,更说了和宁久信并无夫妻之实,自己也不能去验,她还用话堵了自己,今日的话要是外传,那么帝都首先就是问责自己,居然对着正一品的长公主无礼,好呀,好一个长公主,只是她当真和老九无事吗?
倾昀她和这个王后还没到这个程度,她是强龙,但还不想去压地头蛇,她现在已经让她明白,她已经训斥了她,被晚辈这么教训很无脸吧,可是没有办法,她和这个女人横竖不可能缓和了。
倾昀说完,再转头看向她的丈夫,看他又停下了咳嗽,自己很贴心帮着他顺气,一点都也没有怪他的意思,然后再转头看座上的王后,便笑了,如此温柔,仿佛刚才生气的不是她,继续开口,“王后,本宫作为正一品长公主,身配帝王钦赐玉佩,那么德行必先要正,思想也不能存有污秽,言辞必要高雅。否则,德沛枉为洛氏女,我洛倾昀就不配这个洛氏宗姓。”说道这里,倾昀叹口气,手不停。
“不过德沛明白,王后娘娘您实在是好意才如此,您是因为关心九王子,才这样口不择言的,德沛不会怪您,今日的事,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说变算了,德沛不会向帝都说的,但是作为九王子之妻,德沛还是想说一句,王后娘娘关心九王子,让德沛甚为感动,不过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您不如关心下九王子的身体。”说道此处,倾昀闭了下眼,状似痛心。
再复睁开,眼中有些东西在打转,“殿下的身体如此,还在此处陪着大家用饭,实在堪为宁国之典范。可是大家知不知道,他实在是应该好好休息,好好进补的。”
倾昀再看宁久信,“殿下,本宫虽为帝都公主,不过倾昀从小熟读女则,知道夫为妻纲的道理,倾昀不管怎么说,都是殿下的妻子,自然是最关心殿下的人,现在见到殿下的亲人也是如此,居然为了关心殿下,而不知上下轻重的来对倾昀这样说话,倾昀心中震动羞怒之余,也明白了更要好好关心殿下才对,就如先前二王嫂所说。”
宁久信在那边没有说话,脸色苍白,可是在心里,他也笑了,他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但是也有一部分脱离了掌控。
倾昀辨不出宁久信的心思,深藏的人都是如此,她看到的都是伪装,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虽然她看不清这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也不要想看清她洛倾昀。
“殿下,其实您知道吗?本宫也是这样如你这般,没事就咳嗽,从前还老是吐血,见你身子如此单薄,本宫心伤呀,我们夫妻殊途同归,都是经不得劳累的。你昨夜那般,在人前,我,我,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要咳死在那边,要是你死在洞房里,那殿下让为妻的怎么办。”
这话说地低,可是别人听的清楚,全都看向了老九,这个女孩说他昨夜咳嗽差点咳死,看来有门呀,昨夜闹洞房,他就惊天动地了,后来这个公主就不让他乱动了吧。
宁久信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的妻子已经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不在那王后那里打转了,而他再看自己的亲弟弟十王子,先前听这个女子教训王后时,他一脸高兴,后来说了侍寝后,他好像已经释然了,不再是一张愤怒的面容,这个女子已经让很多人放了心。
“王后,不是本宫再要说什么,你们关心殿下是真,可是也得从细节着手才好,知道九殿下身体这般,就不该准备这些食物,这些肉都是不好消化的,还有那熊掌,九殿下现在根本就是虚不受补,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就是本宫也咽不下半口。另外,再说诸位王子们,昨夜你们让殿下喝酒,你们知道他身体不好,还让他喝了两杯。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殿下的,殿下常年喝药,与酒相冲,一喝酒就解了药性。”倾昀的眼泪在眼中打转,这样的话,让人一样生不了气。
宁久信已经顺了气,他望着自己的妻子,看她的样子是真的生气,如此真挚。
“殿下,不过您不用担心,本宫与你是夫妻,洛女至贵,世人皆知,我们天命所承,而你亦会与本宫一起,得天眷顾。这世上唯有本宫绝不会害你。”倾昀说完这个话,仿佛自豪,又仿佛宣誓,不过她传递给了宁久信一个信息,也传递给其他人一个信息。
倾昀心中在笑,好了,老九,你可真的别怪我。
“殿下,此后你的一日三餐,就让本宫来做主,这些个荤腥无益,殿下不宜多用,清粥这些才适合,等把身在调养好了再说。本宫与殿下是夫妻,我们来日方长,但是还要提醒殿下的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你府中的小妾们,也不要去找了,我洛家男儿都不纳妾,才身体康健,殿下也如此才行,而且嘛,就你的身子骨,也不允许你去,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这样只会早死。”倾昀说的真心,一脸无辜。
“扑哧!”五王子和七公主一个没忍住,笑了。
许多人终于已经完全明白了,昨夜根本就没什么事呀。这个老九,原来真的不行了。
宁久信的脸突然涨红了,心中一样骂,这个女人,她是真蠢还是假蠢,可是,可是……。宁久信站了起来,一把拉着他的妻子往外走,只听倾昀还在说,“殿下,不要走那么急,心静身体才能好,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多寿,千万不要忘了,还有刚才我说的,你不要当耳旁风,没事多读点佛经,多做点善事……”
等到了外面,倾昀还是一副关心的模样,半点不假,紧紧地偎依着九王子,“殿下,你慢点,小心,万一摔着怎么办,那漩公子医术再好,也不敢和阎王抢人吧!”倾昀喋喋不休。
“闭嘴!”宁久信难得如此。
倾昀现在眼中是不可置信,“你……,宁久信,你,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可是全是实话,想听假话,你找别人去,哼,不识好人心。”她瞪着自己的丈夫,有点痛心,眼中的泪又要出来了。
“本殿先去英华殿,公主找人带你回府吧!”说完,宁久信一个人走了。
倾昀在后面有些气急败坏,等宁久信消失在她的视野后,她高兴地抬手覆好面纱,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心中觉得好笑,这种事居然会发上在她的头上,一场奉茶居然会这样。
今日的事,在东暖阁的事,宁国国主不会让这个不懂事的王后乱来的,这个国主是护着王后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宁久信没有绊倒王后的原因,这个国主可不蠢,洛女的贞洁也是平常人可以怀疑的,倾昀抚上自己的手臂,那里的血色凤凰就是她的贞洁象征,她的凤凰印就是守宫砂,承自于天。
这个王后要是嫌命长,就尽管去嚷嚷,整不死她,到时候所有的言官,天下人都不会放过她。而其他王子王女们,还有下人们,更不会说什么,他们都已经完全相信了,那是宁久信自己不行,而宁久信作为男人,他一定是要脸的,不会让这个事外传半分,传出去,就是他不举,与自己无涉,所以他一定会去摆平。
倾昀心中暗想,宁久信,你用什么办法调走了国主呢,这一切要是国主在,就不会发生,你果然是个厉害的权臣,只是现在我洛倾昀初来乍到,如真的被你用了,那么我在宁国的日子就难过了,你们斗你们的,别来扯我。只是宁久信,我对你还是放水,手下留情了,因为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你好,我也会好,但愿你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不然的话……
只是这宁国,倾昀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这种事自己从未遇到过,她现在踏着欢快的步子,往外走,她精通五行,从不是什么路痴,这一路,她绝不会走丢,问人?她还怕别人使绊子呢。
入眼处,这宁国的王宫,巍峨之处还懂得收,不落俗套,左边的那个宫殿的应该是他们的神殿吧,这熙朝到处都有圣殿,倾昀慢慢地走近了,这个圣殿和在帝都看到的很是相近,但因着是在王宫而非帝宫,在规模上小着了一点,那门上,柱子上,廊顶上皆是图腾,那是象征圣族的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