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24

紫箫泠君: 烈凰淡血 121-130

121) 凤凰族权

  7月里,倾昀的及笄礼是在继母靳玥馨及姑姑洛祈嫣的主持下,在族中长辈的见证下完成的,皇后燕氏也率后宫所有命妇一起到场。明堂之上,洛家倾昀风华无限,跪在洛家祠堂之中。
  靳玥馨代替了沈宸霜,为倾昀把长发挽起,叠做高髻。柔贵妃作为族中长辈女眷,赐下八宝金簪,皇后娘娘作为内宫最贵,亲手为倾昀拢起额发,饰以凤凰揽月环。礼官在祠堂里声声高颂,倾昀按族礼一一拜见众人。
  洛知渊特对女儿赐字“和”,希望女儿一生和顺,倾昀俯首跪于父兄的面前,拜谢父亲教养之恩。这一日,豊平城中的所有望族女眷全都聚于洛氏祠堂之外。
  德沛公主在礼成之后,缓缓步出祠堂,那万千光华,那盛世烟火,都比不过公主眼中秋水波动,她身着五重华服,轻纱遮面,她的身后是皇后,贵妃,继母,及内宫命妇,还有父兄,他们都在她的身后,公主她独独一人,站在洛家的门槛之上,迎上一切的打量,迎上一切的目光,迎上门前那肆意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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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倾昀的及笄礼过了后,洛知渊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豊平,所有人都以为洛相会在德沛公主及笄之后的第二天才会离开,可是没有想到,就在公主回府后,洛相只让长子一个人相送,就这样离开了。
  时光如流水,在有了新的谈资之后,世人很容易忘记先前的事情,现在豊平城内的人已经不再谈论德沛公主,而是转而追捧新婚的二皇子和他的妃子,也有人述说着户部岑侍郎的俊美,七皇子冷攸幸的果干;不过更多的是谈论洛奥曦,豊平城中的女子开始疯狂,日夜翘首,洛奥曦的天人之貌被争相传颂,坊间最喜排名,现在熙朝大陆四公子也已新鲜出炉。
  宁国九公子,宁九信,病中亦知天下事,风华绝代醉人心。
  林国长公子,林御玦,琴心无双气高洁,冷看国事定乾坤。
  洛氏嫡公子,洛奥曦,铁画银钩雅绝伦,谈笑风生赛王侯。
  圣族国师子,圣镜缘,圣者仁心世间无,清逸出尘绝人寰。
  洛弦懿现在硬是安排了奥曦在礼部担了员外郎的虚职,奥曦虽是接了,但心不在上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在外人眼里,这洛弦懿是在栽培他,但原洛相嫡子实在不成器呀,这不,今日又没来礼部整理文书,可叹,今日凌帝居然来巡查,被抓了个正着。
  现在凌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群大臣,小臣,但里面又没有那个洛奥曦,他眯着眼睛,心中好似有着怒气,下面跪着的臣工们大气不敢出。当时洛知渊辞官,第一反应,凌帝是生气的,极生气,他冷氏皇朝怎么可以没有洛氏丞相,这个在民众的心里已是一种象征,可是当洛祈嫣跪在下首的时候,凌帝的心理已经发生了转变,是的,洛氏是必不可少,不过这洛氏也是掣肘之力。
  熙朝建立之初,任用洛氏丞相,后来代代如此,洛氏之贵超过冷氏。但是谁都知道,从武朝开始,洛氏女进宫无一封后,洛女所出之子无一立为帝王,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冷氏族谱的密训,相信前武朝也是如此,帝王之家希望借用凤凰遗族的力量,同时也忌惮遗族的力量,如果洛氏女封后,洛氏外子登基,那洛氏的荣宠则无人可及了,冷氏定然压不住洛氏。
  不过这洛氏从来守规矩,从未有过震主的行为,真正的做到如千年前的凤凰开言一般,洛氏遵天道,佑真龙。这也是洛家能荣华千年的原因,千年来有多少贵族被淹没,前朝的王氏,巫氏,陈氏,今朝的谢氏,谭氏,这些个贵族一沐皇恩,便生出了骄奢之气,结果全败了,整个氏族都衰落了。唯独洛氏,让凌帝喜欢到心里,因为洛家男儿实在能干,实在忠心,可是也让凌帝芥蒂到了骨子里,因为洛家人实在得人心,实在太贵了。在百姓的眼里,洛家是第一贵姓,冷氏只是第二位的,洛氏要做什么,一定一呼百应。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帝王想去动洛家的,但是没有借口,没有下手的空间,洛家的男男女女都谨言慎行,毫无错处,可是那日洛相辞官了,他冷冽在心痛之后,看到自己的贵妃跪在下面时,他的心里居然生出了异样来,这样是不是代表着架空洛家的机会来了,对付洛知渊,他冷冽没有本事,更没有借口,还没有此心,因为当初他夺嫡,完全是靠洛知渊在帮他,他冷冽有生之年,都不会对付洛知渊,但是其他人就不同了,他不要洛氏一族人的命,也不会收回对他们的荣宠,但是他要他们的权,洛知渊走后,就是收权之日。
  今日他巡查礼部,居然又一次抓到洛奥曦不在,这个洛相嫡子实在不怎么样呢,这个男子是绝代俊美,堪称四公子之一,可是那又如何?他难当洛知渊的大任,想到这里,凌帝一甩袖子,直接往军机处去了,他去找洛弦懿,找现在的洛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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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渊阁内。
  倾昀拿起面前的账册,还有卷宗,闭起了眼。15岁的女孩,还算小吧,可是倾昀身体发育地相当好,她的月事算晚的了,但也在及笄之后来了初潮,这所有一切都昭示着她长大了,现在她的身高已经长成,在熙朝女子里算是高挑的,但却是正好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要和那些会武功的男子比,她还是娇小柔美的。
  作为一个女子,她及笄之后,就是大姑娘了,现在这个大姑娘站在窗户那里,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给她周身镀上光辉,这样的女子十指纤长拿着书卷,娇柔地似能掐出水来。
  “墨雪!”娇弱的美人终于开口。
  “在。”门外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从来有这个声音就可以安心。
  “去一次飞慕轩,通知二叔,今晚戌时临渊阁内,有族会,这次的族会就二叔,和几个长辈,让他们准时,让二叔通知其他人。”
  “诺!”
  “墨雪,不要让二叔质疑,交代完马上走。”
  “诺!”
  “去吧。”
  交代完事情,倾昀又回到了座位,开始了她的工作,现在她已经不能通过她的父亲来拿奏折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哥哥为她寻来的,兄妹俩早就意识到了很多事,只是奥曦无心,倾昀却在意,现在这样,倾昀一定要出头了,家族的事就是她洛倾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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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在临渊阁。
  倾昀居主位而坐,青衣浅淡,脸罩轻纱,手下的潮汕炉早已热了,茶叶是休宁松罗,天下绝品,“色绿、香高、味浓”,这茶叶在倾昀的手下算是活了,倾昀很客气地给所有与会者都斟上一杯。
  “各位长辈,族兄请。”倾昀一摆手,她没有想到,二叔居然把大堂兄也带上了,而也有其他长辈带了他们的嫡子来了。
  “浅浅,这,你怎么坐了这个位置,这个族会是什么意思?”洛弦懿发问,是的,除了洛知渊,现在只有他这个宰相才有这个权利召开族会,所以他不明。
  “对了,德沛公主,这是怎么回事?”洛氏直系大多在豊平,现在发话的正是另一个族中伯父。
  “各位莫急,但是希望大家明白,今日在此的,只有洛氏子弟,没有什么帝都公主,我,洛氏女,洛家的倾昀,各位的侄女,或是族妹,这个身份,永远不会变。”倾昀静静说着,她的身后站着墨雪,只有墨雪一个,因为墨雪才是洛家培养的,只有他才能跟着她参加族会。
  清茶氤氲了双眼,倾昀抿了一口,再次开口,“各位族中长辈,族兄为何不饮,莫非是嫌倾昀沏的茶不香?”
  那边的人急死,可是这个洛知渊的最宠的女儿,现在明目张胆霸着丞相府主母苑的公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都纷纷拿起面前杯子,和倾昀一般,小抿一口,众人只觉得茶香四溢,唇齿留芳。
  倾昀一看,算是满意了,这里的人,她都见过,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成年后的她,所以她抬手摘下面纱,然后从旁边取过一本记录,置于自己面前,不理会其他人的神色,她轻轻说道:“仕龄族叔,这个月中,你批出了陇县之内千顷之地,是吗?”倾昀虽是问句,但却是极肯定的。
  “是的。可是那又如何?”被点到名的族叔不明,这个也要说吗?如果是洛知渊开这个会,他们还能听。
  “二叔知道这个事吗?”倾昀转眸。
  “是的,我知道,有问题吗?”洛弦懿定定看着自己的嫡亲侄女,实在是诱惑人的脸,确是继承了洛氏的优良血统。
  “这个不止有问题,还是大大的问题。”倾昀合上面前卷宗。
  “哦,什么问题,不如浅浅解释一下。”洛隽卿已经弱冠了,他的表字现在是文之,这个堂兄十分平和。
  “对呀,你开这个会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权利坐在这里。”那仕龄族叔的嫡子摩奉急急开口。
  “陇县是没什么,本来批也就批了,但是陇县是熙朝豊平通往岭南的唯一官道,就这么批出去了,你们怎么批得出去?难道不怕有人使绊子吗?”倾昀声音含着威势。
  “你在和谁讲话呢,真是不知上下。”洛摩奉听见倾昀不善的口气,很是气愤。
  “是呀,这个连你二叔也没有说什么,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洛仕龄也没有明白。
  “没问题?没胆子?这拿地的郎氏可是很厉害呢,现在请各位长辈看看这约书。”倾昀把面前书卷一扔。
  无语,都无语,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浅浅,你,这个没太大关系吧。”洛弦懿开口了。
  “二叔还是看看吧。”倾昀再抿茶,这个二叔守成尚可,但是遇到事情,就木讷了。
  洛弦懿只能接过面前约书,细细看了起来,他的眉头没有变过,一点都不明白。
  “二叔,这个上面写着,郎氏在未来二十年拥有陇县所有的一切的开发权,包括地皮,矿产,一切的一切,二叔想,这是为什么呢,这陇县有什么好?”
  “这是有条件的,你一个小女娃不懂不要乱说。”洛仕龄的好脾气用完了。
  “啪!”倾昀掷了一块黑木牌在桌上,“几位长辈请看清楚了,然后请听倾昀把话说完。”这黑木牌是洛知渊的随身信物。
  “倾昀知道,仕龄族叔说的是什么,郎氏舍出了一个大好的条件,但是那不足以抵得上陇县,如果那边的人在官道上做手脚,运灾物资出了问题,那二叔你险矣,陇县的地皮一直无人来争,今日怎么出了个郎氏呢?如果截断官道,那么岭南又将出现土皇帝,如果有人上疏朝廷,二叔,那就是你政绩上的污点。还有你们说不敢?或许是不敢,可是你们能保证吗?”倾昀站了起来。
  “几位长辈,都是朝中大臣,须知你们的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陇县到底有什么值得人家用那么大的税贡来换呢?如果没有,那在官道上必有所图。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有了消息会通知各位的。”倾昀再扫她家族中的亲人,所有人的眼光都带着打量,不可置信。
  “二叔,岭南的灾害,岑侍郎的奏疏不错,可以采用,只是我知道,现在户部还忙着抚慰支伊纳德的残余,现在的银钱流动速度不行,太快了,必须控制,因为今年不会是个丰收年,龙江大战,拉走了太多壮丁,今年春天少雨,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到了冬日里,民众们,需要国库大量银钱支持。但是你不能节流,该给的得给,所以只能开源。”倾昀一面说,一面取了一本奏疏出来,亲手交给洛弦懿。
  “二叔,这是开源的方案,您看一下,找个时间尽快上奏凌帝吧。”
  倾昀不管其他,继续走了两步,到了她大堂兄的身后,淡淡开口,“隽卿堂兄,你和七皇子走地近,在你的吏部,新进了一个主簿,他是七皇子的一个良娣的亲哥哥,隽卿堂兄,还是小心被人诟病的好,这个人前些日子的上疏里全是为七皇子唱赞歌的,实在有结党之嫌。”
  “慢着!”洛隽卿尚未反应,另一个族兄,叫洛定寻已吼了起来,“,你,你凭什么?在这边说这些,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
  “定寻族兄,我凭什么?那族兄能联系到我父亲吗?”倾昀再次走回自己的座位。
  “给二叔的上疏便是父亲拟的,二叔应该能认出笔迹吧。二叔觉得如何呢?”倾昀完美的凤眸扫向她的叔叔。
  “很好。”洛弦懿自知不如。
  “嗯,爹爹身为族长,自然不会不管洛府,各位长辈有什么,也可以尽量说出来。”倾昀喝茶。
  “族长如今何处?”有人问。
  “这个倾昀自然知道,但是不方便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难道不姓洛。”
  “族叔,难道我父亲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你也敢说这个话吗?族长交代的事不容质疑,你们想反对吗?”倾昀一面说,一面站起,她朝墨雪看了一眼,示意明显。
  墨雪接到授意,坚定走出,和倾昀并立,他一身黑衣,气息内敛,给倾昀平添了气势。
  这族会进行到这里,又一次无语了。
  “各位长辈不用担心,以后有什么,临渊阁内还是有人会管,只是难题就要说,二叔这边,他是宰相,有什么问题还是直接问二叔好了,有什么问题,我会和二叔沟通,有什么无法解决的,倾昀也会代大家转达给父亲,只是所有的族会……,倾昀都会代父亲来亲自主持,请问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一个女子来主持族会,她凭什么?洛氏立世千年来,男子开脱疆土,平定外患,女子守护内院。由女人来居主位开族会的,只有一次例外,那人是个女族长,可是那个女子也是有了四长老的支持,每每族会,都有四长老的同时出场的,可是这个女子凭什么?
  “浅浅,你代为转达你父亲的意思是可以的,只是这族会,是男子的事,你作为女子不能参与。”洛弦懿拿出了宰相的威势。
  倾昀不看他们,淡淡转身,背朝他们,“云棠族兄,兵部那边,你的动作不能太大,凌帝不是好糊弄的,现在倒是很多人向来糊弄我们呢。”
  说完,倾昀又转身,那句凌帝不是好糊弄的,让所有人凝了眉,她再次开口,“最新的京畿护卫营主事,差不多都换上了凌帝的人,大家应该明白,凌帝还未有立嗣的想法,大家不要站错队伍,免得洛氏遭殃。这次借着我的婚事,凌帝收了他们韦氏的兵权,现在他所任之人,皆是他的心腹,其中各个皇子都有分到,但我们洛氏无权,其实我们也不需要争权,但是通过这件事,能看到什么,大家好好想想吧。”
  被点到名的,都有些惊愣,他们没有想到呀,真的没有想到。
  “二叔,你说我没有资格参与,可是父亲允许了,怎么办?另外我族地内的长辈也同意了。”说完,倾昀手一摆。
  墨雪从怀中取出书信,展于洛弦懿面前,在估计洛弦懿看完后,立刻收回,再次回到倾昀身旁,一句话不多。
  其他人都不明白,看向洛弦懿,但见这个熙朝宰相脸色有点发白,一句话都没有了。
  “嗯,二叔可是没有意见了?”倾昀坐下发问。
  “是的,你既然是唯一能和你父亲联系的人,我们自然也不多说什么了,这是你必须保证及时传达我们的想法,及你父亲的意思。”洛弦懿看向倾昀开口。
  “这个自然,二叔,您放心,您是宰相,很多事您就做主便好,只是这族会嘛,依然照旧,侄女只是听听而已。”倾昀笑,很淡。
  ……
  ……
  从此之后,洛氏一族,族权尽落倾昀之手,但是也没有那么容易的,今日只是开始,以后有了诸多考验,小小女子打着父亲的名义,一步步震慑族中长辈,为洛氏披荆斩棘。


122) 层叠梳理

  现在正是芙蓉花开的时节,空气里的暑气到达了最高峰,倾昀这些天有些忙,她一直在费心布置别院,秘密联系冰块的运输,要知道“冰”谐音“兵”,寻常人家不可能有储冰室,这些都是她从皇室里弄出来的,又预定了水车,她要办一个最凉爽的夏日贵族宴会。
  奥曦看着这几日他妹子的忙碌,也有些心疼,“你说,你这些个忙碌都是为了什么?”
  “能为了什么,不过为了我的贵族第一宴的名头不要被人抢走。”倾昀在芜沁坞的书房里拟着请柬。
  “这只是其一吧。”奥曦不动声色地拿起那一张张写好的名帖。
  “浅浅从不瞒大哥的,大哥知道些什么呢,还是小妹有了什么破绽?”倾昀手下短笺是浅紫的,很梦幻的颜色。
  “没有,不会有的,只是我知道而已。”奥曦当然明白妹妹。
  “嗯,知妹莫若兄,大哥当然是好大哥。”
  “小妹呀,其实那些个族中长辈还是可以信任的。他们是洛氏子弟,自然明白树倒猢孙散的道理。你这样日夜操劳,太辛苦。”奥曦的墨玉眼瞄向妹妹,眼前的小妹如此娇嫩,却承载了那么多。
  “我知道,洛氏直系在这豊平中做官的并不多,除了二叔官至宰相,仕龄族叔在户部担了个侍郎的四品官位,隽卿堂兄在吏部也担了个四品的侍郎官位,信贺伯父在兵部虽是四品官,却是个虚职,其他族兄,也就是云棠族兄在兵部稍有作用,至于你嘛,完全是游乐,所以我洛氏并不是拥权自重的氏族。”倾昀写完了那个名帖。
  “我们实在是比不上其他人,看李氏,他们虽然贵不及洛氏,但是门生满天下,这才更像氏族门阀家庭。”倾昀一样看向奥曦。
  “你想说什么?”洛奥曦收起了玩乐的表情。
  “兄长说的,我自然知道,我当然信他们,就这么点人,怎么能不团结。所以在族会之时,我差不多和他们摊牌了,可是他们不信我,大哥,他们不信我。这就难了,我不会派人盯着他们,如果我们洛家要出什么害群之马,那么千年富贵是他们要舍得,与我无关,可是我相信洛氏直系的人,因为他们是直系的,这些个长辈平常也有来往,他们对洛氏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但是我需要一双可以信赖的眼睛,帮我盯着朝堂,以前有父亲,现在没有了。”
  “浅浅,你想暗示我吗?”奥曦笑。
  “大哥如此聪慧,定然明白,如果我需要你,定会直接开口,怎么会暗示那么客气,但是那双眼,我不想栽培什么,我希望二叔的信任能来的快些。不过兄长已经明白了我急急来办这么大一场宴会的用意了吧,我不是不信任,而是需要自己看到一些东西而已。”
  “浅浅,你太辛苦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华姨他们都是我族的秘密力量,你绝对可以用,我也会帮你。”奥曦坐到了倾昀身侧。
  “大哥,我明白,这些力量我绝对不会放弃,也一定会用到关键时候。不过这宴会嘛,从来是很好的收集消息的方式,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会搜罗,凌帝用了梦雪夫人这颗棋子,梦雪夫人用她女性的魅力,可以说用她的身体在换取消息。”倾昀侧头对上兄长的眼,“不过大哥不要担心,我不会那么做,我是洛氏贵女,别说那样,即使去诱情,我也不会,更不屑。洛氏千年的贵族,不能在我的手上丢脸,而且条条大路通豊平,现在凌帝给了我们一个好榜样,从今以后,我要广发贵族宴,要探一起探,男男女女,大家一起来玩游戏才有意思,我喜欢占取主动。”
  “那没我什么事咯。”奥曦笑,“只是浅浅,其实你不必如此说,作为兄长我自然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宴请确为个好办法,我们兄妹之间无需解释,那太多余。可是浅儿,如果守护洛氏是你的愿望,我不会拦着你,但是自从退婚之后,你的终身大事被许多人盯着,如今你又及笄,现在你办了这些个宴会,很多有心人会故意接近,我希望我的妹妹不要迷失本性,不要为了洛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可以……答应吗?”
  望着奥曦难得如此认真的眼,倾昀笑了,“大哥,你不阻我,是因为你信我,对吗?浅儿请大哥一直信任浅儿,我的婚姻必会得我同意,我不会为了洛氏,或者冷氏,去做联姻的蠢事,从来联姻只是再交个质子出去,根本用不到你妹妹我这样重要的质子,其他人也可以,所以大哥放心,蠢事我从来不做,我只会按我的本性来做事。”
  “好,浅浅小妹,记住我们兄妹同命,有问题不要一个人承担。”奥曦极认真。
  可是倾昀知道,大哥不喜欢承担洛氏,每个人都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她不能用亲情来绑住大哥,大哥不喜欢墨守成规,其实她也一样,从来洛家没有女子入凤凰山修习家主之学,可她做了,她也没有遵从规矩,放手洛家内务,她现在代替了父兄,一样打破了一切陈规。他们兄妹一样,她不觉得累,而且她知道大哥不是真的排斥这些,总有一天,大哥会回来,倾昀很期待,那些族中前辈,在大哥面前怎么吃瘪。
  “大哥,你放心吧,族中的人大多才识一般,以前全靠父亲,当然一个家族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厉害,但是我镇得住。当然有了麻烦,我一定第一个通知大哥。”倾昀笑着把头放在了奥曦肩头,他们兄妹一向如此,奥曦也不会见怪。
  “嗯,那我就继续游荡了。”奥曦揽住了倾昀的肩,他还需要继续蛰伏。
  “嗯,我知道,兄长其实想继续游历,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是有办法的,但是请兄长再撑过这一次的请宴,可以吗?”
  “呵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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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场宴会空前绝后,洛府别院里清凉透心,豊平城内最好的操琴者就隐在竹林中抚琴,悠扬的曲声驱赶了众人心中的阴霾,那贵族的男男女女全都来了,主位上的公主一身青衣,她的饰品绝美,她的品味超脱,和竹林一起,相得益彰,身旁她兄长的浅淡笑容让所有女眷沉醉。
  这次宴会没有斗诗,没有比试,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就是相熟的人在聊天,公主有时会过来一起聊聊,那些人和公主对饮一杯玫瑰露,鼻尖飘过公主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男子的心一点点都在沉沦。
  这个贵族宴会被倾昀办成了真正的沙龙,便如法国蓬帕杜夫人的沙龙一般,给贵族们提供了嬉戏聊天之所,倾昀偶尔参与一方,惹来各方的趋之若鹜。为了昭示贵族之风,并无藏污纳垢,倾昀只提供了宽敞的花园,荫凉的亭子,全无避人之举,三三两两全在人前。
  大家时而说着谁家又添美妾,谁家女儿要及笄嫁人,谁又得了帝王的赏赐,全是风月雅事,倾昀一直面罩轻纱,眼含浅笑,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所有贵族聊着,心中慢慢了解。
  倾昀通过细节,看看谁追求什么,谁家男儿傲骨深,谁家公子重利益,谁家女儿内斗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浅笑下的武器。那边梦雪夫人也是倾昀拉拢的对象,她有东西需要她来传递给凌帝,有时候别人的棋子,你也是可以用的。
  不过这些贵族男女无不失望,公主始终未曾摘下面纱,这也奠定了他们下次还想来赴宴的基础。洛家公子实在不愧四公子之名,多少女儿一颗芳心揣在怀中扑扑跳,见着这洛公子为自己的三昧洛菡卉当中描像,画中佳人实在是美,这洛家公子确为雅人。
  这是一个崇尚美人的时代,这里的人不论已婚的,还是未婚的皆是美人,皆是贵族,皆是朝堂大员,皆是望族女眷,德沛公主的宴会无人可及,雅致清幽,让人不知身在何处,只愿长醉于此。
  宴会散后,各人回府,倾昀早让人看着梦雪夫人了,果然凌帝当晚就去找了这个女子,可见凌帝是急着收集讯息的,看来大家都一样。倾昀不能像其他人一般,她回到家中,就进入临渊阁,那里有军机处的折子,现在她把临渊阁的一处偏厅批了出来给她的二叔做书房用,这样她也在这里取折子看。
  内事外事,皆有批注,有时候奥曦帮她一起看,奥曦也是宰相之才,但是他一样需要实践,兄妹俩的实习期皆是在这段时间完成的,没有这段时间的实践,没有之前洛相对倾昀手把手的相教,不会有他们兄妹的以后。
  洛弦懿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是洛府的嫡系二房,他自然与洛氏一道,他是绝对最可以信任的,虽然他更想栽培自己的儿子,可是洛氏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只有洛知渊的子女继承了凤凰印,他作为洛族子弟,自然明白,所以他慢慢地开始信任倾昀,有了他的信任,倾昀做事也开始方便了。
  到了9月,奥曦终于决定往林国去看看,他的志向远大,而且倾昀也认为行万里路甚好,不如让兄长去,于是乎,洛奥曦还是顶着那员外郎的名头,却挂官外走。现在整个洛府,倾昀又只剩一人,她一个女子撑起整个洛氏。
  转眼,过了年,倾昀16了。


123) 熙朝隐相

  望着门外银装素裹,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又是元月,去年的这个时候,倾昀正往帝都快马加鞭,想不到隔了一年,很多事都变了,但她还是那个她,她的生活从来没有变过,今年守岁她是和继母还有叔叔,弟弟妹妹,堂兄们一起的。
  现在在这洛府里,她是当仁不让的第一掌权人,内府诸多事务没有随着二叔的当权而落入到了二婶的手里,二叔一家就像借住相府一般,外人看来,府权还在靳玥馨的手里,但聪明人都心中肚明,父亲把洛风大管家是留给了倾昀的,或许她是招人恨的,但是无人敢明目张胆说什么。
  轻轻叹一口气,倾昀回首,她的后面是隽越堂兄,他还是做着他六品的带刀护卫一职,现在正身处在倾昀的书房里,洛府的男子们多少意识到了倾昀的地位,但是都会心照不宣,这是洛家的秘闻,洛知渊把所有的一切爱都给了这个女儿,她掌握了家主的一切,现在成为洛府真正的掌权人,这个女孩轻轻一句话,洛隽斌就极得意地摆脱了父亲,也去云游了。
  “越哥哥,你跟二叔说,让他放心,这些账务的问题,三日内,我会把整理好的给他,还有浙江府的修堤大计不要那么快批下,这个方案问题太多了。”倾昀淡淡说着,回应了刚才洛隽越的传达。
  “嗯,好的,我知道了,浅浅,今晚夜宴,听说临江王也会来,你记得,也要去,不要托病了。”洛隽越看着眼前的堂妹,即使在屋里,也是轻纱遮面,这样的女子,就是现在豊平城内竞相传颂的‘隐相’吗?
  “隐相”是去年年底刚出现的名词,不知何时传出,皆说洛弦懿虽然有才,但是比起洛知渊还是差了很多,在才思上更不那么敏捷,在朝堂上每每他中遇到不能果决的问题,可是回去洛府一次,就全部解决,时间一长,有人就猜,定有高人指点,可是这个高人嘛,最有可能就是洛知渊了,他一定未走远,而是隐在暗处,在帮助着他的弟弟,现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洛弦懿的默认,洛知渊为“隐相”的说法在市井流传,可是在洛家男儿的心里却有另一个更可怕的想法,一个不可说出口的想法。
  “谢谢越哥哥提醒,我知道,我会盛装出席的。”倾昀又坐到了座位上,她的心里盘算着,自己很久没有运动了,虽然现在身材还是保持地很好,没有半分赘肉,可是嘛,还是要让心媚帮自己好好按摩一番,这种被动运动最适合她了。
  “你什么时候出去,我和你一起去吧。”洛隽越看着这个堂妹,冷冷地说道。
  “好的,多谢堂兄相陪。大概酉时吧。”倾昀的眼光不离那堤坝修建图,她虽不通水利,但是她懂数工。
  “行,酉时,我在府门口等你。”洛隽越说完,转身出了书房门口。
  今年冬天的国库是撑过去了,现在浙江报上了大笔的修堤银子,这些官员太不安静了,这个修堤绝对有猫腻,贪官居然做到了这个份上,这么大的工程就是现代也玩不成,这分明是在坑银子呢,工部已经在上奏不能批,也有御史说了不能批,可是这浙江府是铁了心要修,道理说了一大堆,现在凌帝动了心,来问丞相意见,可是这丞相不是水利官,这不是给丞相出难题吗?更重要的是,这浙江府是二皇子的连襟关系,这府尹大人娶的是李国艳的堂姐,也就是那李老太师的另一个孙女,这关系太复杂了。
  现在如果批出了银子,二叔就等着挨批吧,不批吧,就等着穿小鞋吧,凌帝呀,你用心实在良苦呢。你想修这堤坝,可是却害怕骂名,你也怕修不成,所以让洛氏出头,但是呢,如果真的不批,你又想着不得罪人,让我们来做这冤大头,可是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想到这里,倾昀合上奏折,这件事她二叔来做不合适,还是二皇子最合适,只要二皇子有夺嫡的想法,那么他就会来出头,他不出头,大皇子还盯着呢,不怕他不接。
  按了按眉心,倾昀好脾气地开始打扮,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她的身段越来越玲珑了,宽大的裙袍带出了她周身的贵气,但是也开始掩不住她的娉婷女态,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额前头发束以凤凰揽月环,两旁珍珠摇,深紫宫装,作为未婚少女,她没有用什么皮毛披肩,只要腰间挂上九珍珑,面覆轻纱,外披斗篷。这样算作打扮好了,她从不点妆,有着这样的姿容,也确实不用了。
  倾昀招呼了心媚陪她一起进宫,门口她的堂兄正在相等,倾昀上前浅施薄礼,兄妹两人一部车一同进了宫。
  现在还是大年初四,今天晚上照理说是迎财神的日子,凌帝招了宫宴,与群臣共乐,这是主要因为这个临江王来了帝都,这次临江王是和八皇子一起入京的,现在帝都又要有戏看了,这个八皇子是已故令妃之子,在令妃殁后,他一个人就去守了皇陵,现在终于回来了。
  如果这个皇子心性不那么平淡,那么夺嫡又会多一个人,人多热闹呀,反正现在她还没有想好,洛氏站在哪里,先看看吧,不过她可不是佞臣的料,毕竟是凤凰山里培养出来的,倾昀始终把民生大计放在最前,她可没有,水越混越好,她好摸鱼的想法。
  关于帝位,她当然懂,小十二是没有机会的,其他人也懂,所以冷攸袂看似倒霉,可是却是这帝宫之中最受宠最没有危险的皇子了,倾昀也希望他一直这样,自然从没有想过要扶持小十二,就让他一生安安稳稳吧,这样凌帝也放心,以后的帝君也放心。
  到了庆元殿,倾昀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在以前,帝后的金座上除了她,一般没别人,可是今日居然多了一个,那是一个少年男子,和凌帝冷冽有着5分地相像,玉面朗目,很是英俊,看这年龄,大概和自己的大哥差不多,应该就是今年刚18的八皇子冷攸痕。
  倾昀不动声色,莲步轻移,随着自己的堂兄,伴着那太监的唱诺声,她款款地步入正殿,如今倾昀也是这宫中常客了,自然不会如刚开始一般引人注目,一年前的她只要入宫,就是焦点,现在总算好些了,可是今日不同,今日又来了些新人,所以对她的打量少不了,还有今日清远侯夫妇也在,好事者总是喜欢看热闹的。
  倾昀已经托病了2个月,今日总算进宫,还有这么大个尴尬等着她。
  “德沛见过姑父,皇后姑姑。”清泠泠的女声。
  “呵呵,来,德沛,过来坐。”凌帝对于倾昀终是喜爱的,就算冲着洛知渊临行时的嘱托,冲着他的爱妃洛祈嫣,冲着他的心上人沈宸霜,他都会一直宠着这个女孩。
  倾昀未曾行跪礼,她已有正一品的品阶,她已有见帝不跪的权利,只有做戏的时候,她才会跪,今次她只是福身,所以她的举动还是让从未见过她的人产生了兴味,因为以前只是听说这个女孩的受宠,今日总算见到了真人。
  紫衣最是华贵,昭示了倾昀的身份,她柔柔顺顺步上金阶,那里有她的位置,宫中人皆知,以前洛知渊在的时候,这个女孩还会与洛府人共同列席,可是自从半年前,她的位置从来就是帝王身侧。
  而下首跪着的洛隽越直接被忽略了,直到倾昀坐好后,凌帝才发现了他,让这个宰相之子跪了那么久,看起来一点都不受重视,还是因为,世人从未将洛弦懿当做遗族的宰相呢?
  “德沛呀,来,见一下,这是朕的八皇儿。”凌帝好心地为倾昀介绍,这个八皇子坐在皇后身侧。
  倾昀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他,而已也和他有了对视,的确,如果一个无甚本事的笨蛋小姐目不斜视,极能藏事,看到生人还可以如此镇定,反而不符合她的性子了,但是倾昀是遗族大小姐,她的目光清正,不需要她伪装成什么花痴小姐,但这一切也是她留给世人的影响,这个小姐无才,但是绝不俗,她只看了八皇子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显得她极为高傲。
  现在听了凌帝的话,她才再次抬起了眼,看向那英俊的八皇子,清淡的声音传来,“八皇兄好。”
  “呵呵,德沛皇妹客气了。”八皇子的笑容很灿烂。
  这个笑容和莫颜的不同,不是春风般的,和她大哥的不同,不是那么温润的,和洛隽斌的不同,不是那么痞痞的,应该怎么说这个笑容呢,没有内容,对,没有内容,倾昀自认为自己打量人很有一套,这是一个没有内容的笑容,只是勾起唇角,虽然灿然,但不及内心。
  倾昀转过了头,德沛公主高贵懂礼,人人皆知了,她营造的自己的形象很好,现在不需要她再说什么,她只有对该热情的人才热情,比如凌帝,比如皇后,对着这些个男子,还是保守的好。
  下面的人开始推杯换盏,倾昀还是不动声色地坐着,一动不动,眼光扫视一圈,发现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应该就是临江王父子了,都不简单呢,往那里一坐,准确地说是往清远侯夫妇那里一坐,一点都没有被比下去,一身英气,也是风流人物呢。
  “德沛呀,你大哥怎么搞的,都不回来守岁吗?还有你爹爹?”凌帝的声音传来。
  很好,这个问题居然来问她这个女孩,不去问她的叔叔,可见凌帝内心并不看重自己的叔叔,但是自己嘛,“姑父,德沛也很想念父亲呢,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大哥也是,他呀,一定是出去赏美人赏地忘记了。”倾昀的声音不那么淡了,有点恨恨地。
  “哦,呵呵呵,德沛呀。”凌帝大笑,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姑父,如果有机会,德沛也想出去玩,德沛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可是,都没有好好玩过,以后姑父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带上德沛,不要像爹爹他们,全都没良心。”倾昀摇了摇凌帝的袖子。
  “呵呵,好。”凌帝许诺。
  “皇后姑姑,您可是见证哦,可不许姑父抵赖。”倾昀冲着皇后撒娇。
  “你个鬼灵精,你姑父答应了,自会做到,君无戏言呢。”皇后也笑了。
  呵呵,君无戏言,骗鬼吧。
  每次宫宴,其实倾昀都是基本不动筷子的,原因无他,小丫头太挑,盘子太差,和菜色不搭调,玫瑰露不是用这种杯子装的,有些菜都是冷的,被人试过的菜,她没什么兴趣,所以每次宫宴,她是一直当壁花的。
  不过现在一个声音解救了她。
  “父皇,儿臣想让阿姐坐下来,和儿臣们一起。”十二皇子冷攸袂的声音响起。
  “哎。”凌帝摇头,这个女孩现在总在病,今日进宫,自己的儿子看来都喜欢亲近呀,“嗯,皇儿呀,你自己来请你皇姐吧。”
  “阿姐!”十二皇子的眼神带着期盼,十三岁的少年了,不算小了,可是这副小狗状,还是很惹人发笑。
  “呵呵。”倾昀轻笑了起来,她悠然起身,满殿光华及不上公主含笑的眼,那样一双凤眸,世间难寻。
  倾昀走到冷攸袂身边,早有侍者为倾昀置了座,不过可叹又是在七皇子身边,倾昀扫了他一眼,这个人像打不死的小强,来洛府从来见不到她,可是他居然能如此坚持,每每来和她偶遇,但是倾昀却连半分感动都生不出来,她终是一个冷情的人儿呢。
  毫不在意地坐下,倾昀看向冷攸袂,“袂儿,你最近和你尧缜表兄一起读书,有没有淘气?”
  十二皇子有些不高兴地蹩眉,“阿姐,你怎么每次见我,都问这些个傻话,是不是阿姐没话和袂儿说?”
  哦,倾昀被噎住了,好像是哦。不过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呢,倾昀真的是个很闷的人,再被十二皇子这么一堵,她更没话了,拿起面前的杯子,里面是玫瑰露,她浅抿一口。
  谁知这无心之举,居然激怒了小十二,只见他立了眉,斜眼怒视倾昀,“皇姐真是个无心的,就知道喝水,和猪一般。”
  这样一句话,让倾昀那修挺的眉也凝了起来,她像猪一般?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小十二,“袂儿,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姐姐呢。”
  “哼,你就是的,无心无情。”小十二真和倾昀较上劲了。
  倾昀瞪着他,她的弟弟,说她像猪,倾昀觉得自己不要活了。
  见到倾昀又冷场,也不和自己吵架,冷攸袂更是来了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拂袖就站了起来,对着凌帝一个躬身,“父皇,儿臣觉得气闷,想去外面放鞭炮玩。”
  “呵呵,去吧。”凌帝首肯。
  十二皇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倾昀无语,这就是刚才把她硬从金座上弄下来的小十二,她怎么觉得这么诡异,这皇室果真不是人呆的,那么可爱依赖她的小十二也开始不正常了。倾昀抬头看向对面的弟弟,这个弟弟一直和小十二一起读书,不会也神经了吧,倾昀很担心,回头要和弟弟好好聊聊。
  洛尧缜正在吃菜,不经意抬头间正对上大姐的目光,那目光甚奇特,好似担心,好似迷茫,不过那长长的凤眸极美,尧缜看地也是一愣,这个姐姐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和她一个屋檐下,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可是现在倒像是三百年未曾见过他一般,让他很莫名,不管这个姐姐,继续低头吃菜。
  倾昀看到这个弟弟在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居然有了回避,好奇怪,这个弟弟从来看自己带着疏离,什么时候如此了,莫不是真的读书读地神经了,才14岁的孩子,父亲还不在身边,她这个做大姐的,应该要去关心关心她的弟弟妹妹的,嗯,就这么办,倾昀打定了主意,终于满意地又一次端起了面前杯子。
  不过杯子还没递到唇边,那七皇子的魔音传来,“倾昀,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从何时起,这个七皇子也不叫她德沛,而喊她的名字了,倾昀要记要管的事太多,所以这些风月事她从不放在心上,终归是想不起来了,“嗯,多谢七哥关心。”
  倾昀现在除非内宴,否则她是从来不摘面纱的,凌帝也默许了她的行为,但是七皇子现在很想把那碍眼的面纱给摘了去,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七皇子还是控制的住的,他现在很小声,殿上很吵,绝对没人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我去你那里很多次,你从来不肯见我,是为了什么?”
  “七哥,你我虽为兄妹,但到底不是亲生,避嫌还是要的,你来我内府看望,终归不太妥当。”既然他那么直白,倾昀也不打马虎眼说什么睡了,累了,不知道了。
  “那是不是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见你?倾昀,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冷攸幸何时这样过。
  倾昀有些无语,心中暗叫一声,我的大哥嗳,今天这个老七不要抽了吧,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如杀了我吧。
  “七哥,你要见我的话,可以和我的叔父说,或者和我家的大人说一声,他们自会安排的。”
  “倾昀,你要装傻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的,你是不是一定要我说出来。”冷攸幸的眼神也染上了悲凉,就这样直直望着倾昀,两个月未曾见她了,那双凤眸时时牵动自己,为何自己就是着了魔。
  “七哥,你喝醉了,我坐上去了。”倾昀很鄙视自己,为何自己遇到这种事只会逃,哦,不对,她不是只会逃的人,如果对方还有理智,她有办法把那人打击到地,但是现在的七皇子她没有信心,看着他的眼睛,倾昀觉得自己在犯罪。
  “别走。”冷攸幸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倾昀的手,硬是拽住了她。
  在这大殿之上,没有人会注意这里,自己的手被七皇子拽住后,倾昀也不太敢再动什么,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这个七皇子不要脸,她还要,她们洛家更是要的。



124) 金殿赐婚

  倾昀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场子,还好,至少没有人明打明地把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但到底有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她也不确定,因为倾昀本人就是个偷眼打量的高手,深谙此道,所以现在她不能断言,但是她知道,一定要快点解决。
  确定了心中所想,倾昀再次把目光转到七皇子的身上,“七哥,放手。”
  “倾昀,明日和我去游园好吗?”七皇子答非所问,却并没有松手,而他也从本来隔着宽大衣袖抓住倾昀的手,变成现在慢慢拢起遮住手的衣袖,他的手直接与倾昀的肌肤相触。
  感到手已被冷攸幸完全地包在了他的手心里,再望着他那认真而有些高兴,有些悲凉的眼,倾昀很无语,“不可能,七哥,你不要说这些了,我是你的妹妹,你放手,在这大殿之上,你收敛点。”一面说,倾昀的手还挣了两下,可她如何能强的过那些男子。
  看到倾昀这样,七皇子突然凑近了,眼波一转,魅惑一笑,“倾昀,要是你答应,明日陪我去游园,我就放手,如何?”
  脸上感到七皇子吐出的气息,倾昀下意识嫌恶地往后仰,听得他话中的意思,她垂下眼眸,心想:真是没劲,只是游园而已,明日她带上所有弟妹一起好了,就像5年前上元节一般,有什么好怕的,就在她抬起眼准备回答冷攸幸的时候,就看他对着自己又是低低地笑。
  “倾昀,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你去死吧,倾昀很想骂人,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个男人一个比一个难缠,要是自己明天和他去游园,这算什么事?往好了说,是兄妹联谊,可是现在整个帝都都在猜测这个七皇子对她的态度,笨蛋才和他去游园,这不是坐实了这些个传闻。
  “七哥,你想去哪里游园?”倾昀已经冷静下来,她从来是个聪慧的女子,而且面前的这个男子她没什么感情可言。
  “浅浅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七皇子带着期盼,离倾昀很近。
  叫她浅浅?这是家中父兄才可以的,这个七皇子,凭什么这么叫她?倾昀心中不屑,面上却灿然一笑,甚至笑出了声来,她的凤眸绝美,染上了笑意,动人之极,冷攸幸已经傻了,直直望着。
  “七哥,还是以后叫我德沛吧,这样我也好区分是不是嫡亲哥哥在叫,还有七哥,我实在是不会和你去游园的,更加不能和你单独去,这样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相信七哥你是懂的,我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闺誉还是要的,七哥饱读诗书,又回护妹子,定然能够理解妹妹我的苦心。”倾昀一面说,一面看着冷攸幸的脸,此刻那张脸已经不再灿烂。
  而倾昀更是当头给冷攸幸泼了盆水,“七哥,我们只能是兄妹,对于兄长,我从来敬重,七哥,我希望你能明白。”
  “不,倾昀,你知道的,我……”七皇子更是凑近了倾昀。
  “啊,七哥,酒洒了,对不起,七哥。”倾昀惊呼起来,她一面用一只手伸进怀中掏手绢,其实刚才她也是用这只手打翻了冷攸幸面前的酒杯,那满满的酒洒在了冷攸幸的袍子上,现在还在滴着酒液。
  随着倾昀的呼声,两旁侍从都走了过来,冷攸幸也愣住了,倾昀趁势挣脱了七皇子的禁锢,还假装把他擦拭,可是那手帕刚拿出,就被人夺了过去,原来十二皇子正好回来。
  “阿姐,你笨死了,喝个水也能打翻七皇兄的杯子,还是我来擦吧。”十二皇子抢过了倾昀的手帕,还一面碎碎念,那声音很大,所有人都笑了。
  那句,阿姐,你笨死了,让倾昀又黑了脸,这个小十二,真是不可爱,今天就这么损她,现在有人看着她笑,有人面露鄙夷,但是她还是感激小十二的,毕竟现在他把她完全解救出了七皇子身边,算了,她就原谅他了,不过一个小孩子。
  “来,德沛,过来坐吧,你呀,让他们弄去吧。”帝王开口。
  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要有了动作,就一定有人看到,你藏是藏不住的,这就是倾昀办贵族宴的目的,太好打量了,所以她就只能小心,所以她不做鸵鸟,不要太装事,不让反而露破绽,所以刚才她只是喊了酒洒了,没有太多的掩饰,她不笨,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现在倾昀再不多话,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不理会后面火辣辣的目光,终于逃离了。
  再次坐到帝王的身旁,倾昀觉得松了口气,还是凌帝的身边好,看别人都是居高临下,那么清晰,可是刚才是不是别人看她也是那么清晰呢,倾昀再次不着痕迹地扫了那个八皇子一眼,正好看到他放在七皇子身上,还来不及收回的打量。
  嗯,很好,不管怎么样,他们打量他们的,只要没自己什么事就好,倾昀拿起面前的玫瑰露抿了一口,现在没人可以探到她这里什么,至于他们要怎么斗,自己只要观望就好。
  只是刚才七皇子那边,其他人那边真的无人注意吗?倾昀还看到了她大堂兄洛隽卿那投来的复杂的目光,这个大堂兄和七皇子交好,倾昀心中烦躁,很多事,洛府男儿必须明白,该站在哪边,是家主做决定的,私交不可以废公,在她做了决定后,他们要坚定跟随才是最对的。
  就在倾昀沉思的时候,凌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各位,今日我们君臣同喜,不如由几位贵女献艺吧,朕可是知道,你们都是准备好了的哦。”凌帝笑。
  贵女献艺?反正没有自己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倾昀继续喝着玫瑰露,她今日饮了不少了,冷眼看看,无人出列。
  “呵呵,看来大家都是害羞的,那少不了,朕的女儿先来了。”凌帝大笑,然后朝下首的文定公主望去,“文定,你先来吧。”
  “是,儿臣遵命。”文定公主只比倾昀小了两个月,也是个16岁的少女了,只见她一身蓝衣,清新淡然,慢慢走出,“儿臣弹琴吧。”
  “呵呵,好,记住哦,今日表演的好,都有奖励。”凌帝很高兴,说完话还朝皇后看看,燕氏也朝帝王投来满含情意的一瞥。
  下面已有人搬来了琴筝,文定公主走了过去,坐下后轻轻抚上,曲声连贯。
  原来是《梅花三弄》,说实话,这个曲子,倾昀听来是不错,但也就这样了,她再次端起面前的杯子,喝起玫瑰露来,在外人看来,她是个不懂曲艺的文盲小姐,她的举动就不难理解了,实在是个笨的。
  曲子停歇,和掌声响起,众臣皆道好,是的,的确不错。凌帝和皇后,乃至下坐的钦妃都有些高兴,毕竟这文定代表了皇室。
  “呵呵,我儿好技艺,既然大家都说好,那朕必是要赏的了。来,文定听封。”帝王金口一开。
  那边钦妃一听,什么?听封?莫非?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文定公主已经离开琴座,跪在了下首,低头垂眸。
  “朕之四女文定,贤良恭顺,特赐封号‘敏颐‘,敏颐公主现年16,惠柔之姿,今日,朕赐婚大将军燕争放之长子。”帝王不动声色地宣布着。
  被点到名的那个燕将军长子也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楞,但也跪于下方,和敏颐公主一起,谢主隆恩。
  倾昀低着头,勾起了唇角,这大将军是皇后的亲哥哥,帝王把这四公主嫁给了皇后的内侄,果然有意思,现在钦妃和皇后是一家了,不过嘛,这钦妃也算是早早退出了夺嫡大台的,因为五皇子无意争位,世人皆知,不过这样一联合,七皇子手里的筹码倒是多了。
  刚刚被赐婚的两人,在帝王开口后都站了起来,对视了一眼,同时撇开了目光,又都退了回去,钦妃有些楞,这,她望了望皇后,那个金座上的华贵女子眼神不变,可见早就知道了,但是她的女儿就这样嫁给了皇后的侄子,这……,哎,算了,这样也好,将来燕家说不定才能佑护她们,想到这里,钦妃拉住了女儿冰凉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见了洛奥曦之后,那颗芳心就飞了,可是怎么办呢,她是皇室女呀。
  “呵呵,好了,不要闲着,接下来谁呀,说好了,表演的好,朕有奖赏,朕的这些个儿子们也想看看各位贵女小姐们的技艺呢。”凌帝大笑。
  倾昀讽笑,不过面纱下,无人看到,凌帝抛出了诱饵,这些个皇子们的婚事确实可以吸引众多人的,大皇子二皇子已然有了妃子,而在他们大婚后都各自封王了,大皇子现在是定王,二皇子是秦王,接下去三皇子,四皇子早夭,六皇子生来便是傻子,九皇子和十皇子也是生下来就死了,十一皇子以下都未过十六,实在不宜赐婚,那么今日只有五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了,这三个都是不错的人,那些个贵族小姐们定然欢喜的。
  的确,凌帝这么一说,马上就有女子跃跃欲试了,可还有些扭捏。
  凌帝又笑,“一个一个来,今日与会的贵女们都要表演,从左边开始。“
  凌帝的话,直接给了那些想出列的女子面子,既然说了左面,就开始吧,当下出列的一个女子,倾昀不陌生,是信阳侯府的小姐,也就是她们洛府二夫人梁思玉的嫡亲侄女,虽然见面少,可是也见过一次的,长的还不错,但决不能和二夫人的女儿洛宓乔比,现在她一声鹅黄宫装,拜于下方,“臣女梁碧荷愿弹一曲琵琶,以虞众听。”
  “呵呵,好。”
  琵琶声响起,倾昀想打瞌睡,她的身体本就娇弱,这些日子又操劳,不是说她不健康,只是现在已经不早了,这群人居然还那么亢奋,她需要她的美容觉,倾昀不再如玉雕了,她用手肘承在面前的几座上,以手支住下巴,不过不用说,她做这个动作极美,不会难看。但是还是引起了下方的注视,洛隽越看着自己的堂妹,他知道她累,她其实是个15周岁还未到的小女孩呢,隽越的眼神里带上了疼惜。
  这个琵琶更不怎么样了,但是倾昀从不是个托大的人,她不会嘲笑人家,只是嘛,在她的眼里是不行的,不过,说不定人家也是韬光养晦,故意弹成这副样子的,反正她不做评价吧,但是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再次停下,众人道好,倾昀倒是看到那秦王含笑的眼,望向他的秦王妃,嗯,早就听说了,李国艳琵琶弹地好,看来的确是的。
  这次是皇后笑着说好,赏下了金钏儿,嗯,看来这不是媳妇儿的人选呀,那小姐委委屈屈地退了回去,又出来了一个,倾昀真是要睡着了,就这样一个一个,不是弹琴就是跳舞,不是吟诗就是作对。
  不过就在她快去会周公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不一样的,那是楼太尉的女儿,楼音寻,这个楼小姐表演的居然是眩术,也就是魔术,让这大殿上的人都振奋了起来,倾昀也终于直了直身子,不过是个小魔术,但是比较有意境呀,帝后也很高兴。
  “呵呵,老七,你觉得怎么样?”凌帝直接问了七皇子。
  呵呵,不错呀,赐婚给七皇子,很不错,倾昀再看这个楼小姐,长得很不错,虽然比不上她的妹妹,但是也是少见的美人了,一点不比李国艳她们姐妹差嘛,那种大气就很能镇得住场子,只是帝王今天有点意思,先前与其说给文定公主赐婚,不如说是给燕家赐婚,现在又是七皇子,这楼太尉还是有些权利的,今日的宴会倒是能看看凌帝的心意的。
  那边七皇子早就把他的衣服收拾好了,恢复了他冷面郎君的本性,“还好。”他的话分明是不给面子。
  “呵呵。”皇后笑了起来,“这哪里是还好,幸儿呀,母后看这个眩术就很不错呢。”
  嗬,想赐婚就赐呗,还要看这个老七的脸色吗?皇室人真虚伪,倾昀放下了下巴处的手,再次拿起面前的玫瑰露抿了一口。
  “父皇,母后,是不是表演技艺,表演的好,就有赏?”七皇子站了起来,对着上座一个稽首。
  可怜那楼小姐还跪在那里,前面表演的再差,都有些赏赐的,倒是她这里,那由头就被七皇子截去了。
  “是呀,皇儿为何有此一问?”凌帝问了出来,仿佛不明。
  不过皇后的眼睛已经有些变了,知儿莫若母。
  “那儿臣也想试试呢。”七皇子大声说道。
  凌帝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暗想,老七,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但是他面上不露,“呵呵,好,皇儿尽管表演来。”
  七皇子大步走出,“儿臣想弹一首古琴。”
  “呵呵,好,嗯,对了,楼小姐先起来吧。”凌帝终于给出特赦,这楼音寻才慢慢起身,半点没有摸清是怎么回事。
  直到七皇子的乐声响起,居然是《凤求凰》,这是示爱之曲呢,但是没想到,七皇子居然弹得不错,和他那性子倒不同。倾昀暗暗沉思,怎么每次宴会,她都那么烦呢,就没有几次省心的。
  其实倾昀说错了,不是每次都那么烦的,她参加了很多次宫宴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总不会次次的,但是我们看客们只看经典的,只看故事,没有故事的宴会谁看呢,所以到她这里就变成了次次了。


125) 再被拒婚

  七皇子的技艺虽不错,但还不至于入得了倾昀的眼,不要说和她师叔比,便是她大哥,这个七皇子也远远比不上的,可是这个大殿上其他人还都一脸沉醉,倾昀尤其扫了一脸岑天,这个人曾经很是想撮合她和七皇子的,不过现在又奇怪了,这个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初想撮合的意思,也对,自己和清远侯的婚事早就不成了,他也不必狗拿耗子了。
  只是他现在的表情怎么好像反而有着担心,他是在为谁担心,莫非他也是那七皇子夺嫡大阵里的一员?不会,只少明面上没有,倾昀现在深谙国事,他们有什么举措,她还是清楚的,如果不为七皇子担心,那他为谁担心,正想着,就对上岑天投向她的眼光,那眼露的关心溢于言表,让倾昀觉得纳闷,莫非这人又想表现关心来情挑她?
  不明,不过不明归不明,倾昀的应对之招已经想好了,她把眼转了,对上了场上含情的一对人儿,好一对璧人,当初的退婚,倾昀其实一点都没有怪白遗扇,那低等动物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配偶,何况人?但是这是在古代,为难他,是为了敲竹杠,更是为了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也是为了最后的誓愿,现在这个清远侯正好可以拿来利用。
  那该死的《凤求凰》终于停了,群臣称颂,金座上的帝后也无语,不过皇帝到底是皇帝,还是笑着开口,“呵呵,皇儿弹得好,嗯,朕有赏……“
  凌帝的话还没说完,七皇子就跪于下方,“父皇,儿臣可否讨赏?”
  凌帝的脸上终于有了不自然,他没有回答,可是看着七皇子的眼里,就急了,他不等凌帝开口,“父皇,儿臣想,想父皇的赐婚,儿臣想……”
  他不说赐婚,倾昀没打算插嘴,可是现在别怪她了,“姑父。”倾昀的声音很大,直接打断了七皇子,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哦,德沛,何事?”凌帝乐的被打断。
  “刚才七哥弹的是什么呀,好不好呀?”倾昀装傻。
  “那是凤求凰,是……”凌帝尚未回答,那话头已被下首跪着的七皇子抢了过去,他想跟这个女孩说,那是他弹给她听的。
  可是倾昀根本不在意,直直看着他,目光急切,“凤求凰?哦,不管那个,七哥,你觉得自己弹得怎么样?”
  七皇子想问这个女孩喜欢吗,可是自己先迷失在这个凤眸中了,说不出话来。
  倾昀直接站了起来,眼光直射白遗扇,极为不善,让那群本来就想看好戏的人如了愿,“白侯爷。”
  听到倾昀点名,白遗扇也正了目光,不得已站了起来,对着倾昀一个躬身,“公主。”
  “刚才本宫七哥的琴弹得如何?”
  “自然是好的。”
  “听说白侯爷乃是太学主事人,一手古琴意境不凡,不知道和七哥比起来怎么样呢?”倾昀一面说一面低头把玩面前空了的酒杯,那样子,让人以为她又想用酒杯砸那白遗扇,毕竟上次砸了以后,今日在外人看来是第一次相见。
  “扇不如。”白遗扇实在不明这个女孩。
  倾昀再次抬头,眼光直射白遗扇,呵呵笑了起来,“哦,既然如此,你这太学主事的位置也可以不要了,连弹个琴都不如别人,还谈什么为人师表,不如白侯爷也去弹一曲,如果真的不行,不如就把位置让出来,我家小弟说不定都比你强。”
  倾昀的这番话极欠抽,所有人都极鄙视她,这个公主还在记恨人家的退婚呢,这样不依不饶的,凭你一句话就想撸去人家的职位呀,你什么人呀。白遗扇听到了倾昀的话后,对上那女子的绝美凤眸,白遗扇自认和这个女子无甚交情,可是他硬是从这双眸子里读出了这么一句:白遗扇,这是你欠我的,给我弹琴去。
  “怎么,白侯爷不愿意,看来本宫的面子小,请不动你呢,还是,只有你的清远侯妃才能说动你呢,那是不是要本宫去求清远侯妃呢?”倾昀一面说一面瞪了韦蓝羽一眼,那眼神似带怨毒。
  要说这韦蓝羽被倾昀瞪得心中一突,倾昀瞪得实在像,好恶毒的眼,但是她无奈,只能看向她的夫君。白遗扇被妻子看的无法,只能对着倾昀再次一辑,“公主说笑,扇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他走到了刚才的琴弦旁。
  其实那韦蓝羽也是个好女子,要是碰到一个多心恶毒的女子,被倾昀这么恶毒一瞪,说不定生了嫌恶,看倾昀不舒服,然后就恨上了,再看倾昀那么死死盯着自己的丈夫,哪个做妻子的会喜欢,说不定就非要来个挖眼划脸什么的才解恨,要说这样的女子还是有的,不过如果那样,倾昀何其无辜,她那一瞪完全就是假装的。还好韦蓝羽实在也是个善良强大的女子呢。
  “这要弹的话,自然也是弹刚才本宫七哥弹过的那个什么曲子,方能显出差别来,白侯爷说是吗?”倾昀再次直视清远侯。
  清远侯也在看她,他又一次从倾昀的凤眸里读出了讯息,好像在说:白遗扇,你要弹就给我好好弹,一定要超过七皇子,你欠我的,你得还。
  十指拨动琴弦,倾昀半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七皇子,她的一双凤眸集中在白遗扇的身上,好似含恨,又好似含情。七皇子被抛弃在了那里,还在跪着,他的眼光还集中在倾昀的身上,刚才他也是这样抛下了那边的楼小姐,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他刚想请求赐婚,就这样被打断,这个女孩还是喜欢清远侯的吗?
  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清楚,可是她不明白,自己已经和这个儿子解释过了,现在倾昀不可能和冷氏一族扯上关系的,为何他就是如此执迷,而且她是希望倾昀能爱上自己的儿子,而不是现在反是自己的儿子在痴迷。再看那边的倾昀,那双眸子,直直锁着那清远侯,半点不松,她也叹了口气,像倾昀这样的女孩为何也是如此执着呢,这个清远侯已经有了相伴之人了呀,情之一事果真伤人。
  “皇儿先起来吧。”皇后还是心疼儿子的。
  不过七皇子好像没有听到,满殿上的人,要是还有谁看不出奇怪,那就是他们笨了,只有倾昀,她的眸光不瞬,有些沉痛,有些压抑,有些埋怨,就盯着白遗扇瞧个不停。
  凌帝看向这个女孩,她当真蠢笨吗?刚才她出声及时,打断了这个儿子的非分之想,是有意?还是因为她真的喜欢清远侯呢?不过总算她是解了刚才之围了,不管这个女孩是出自哪种情况,日后必明。
  一曲停歇,全场无语,德沛公主就这样站着,看着清远侯,那眼神极复杂,倾昀的内心却对白遗扇的琴心做了评价,这个技艺的确还是高超的,算的今日操琴者里最好的了,白遗扇,你别怪我利用你,别怪我害你,我这是没办法,谁让这个老七又抽了呢,而且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七皇子我也是知道的,他绝不会恨你,对付你,就算他这么做了,你也绝对有本事应对。
  “谁的好?”倾昀看向那边的小十二。
  无人回答她,她又恨恨地了,对上那边的七皇子,“七哥,你们谁弹地好?”
  七皇子本人总不能无牙地说,自己好吧,他是皇后嫡子,自尊还是有的,人家的确是比他强,他不能当众说谎。
  可是倾昀见状,却好像刚刚明白一般,气愤地一屁股坐下,“哼,就没一个年轻男子能超过清远侯吗?真的没有吗?”倾昀对上凌帝的眼,她愤恨,不甘。
  可是她的话表达的意思却明显,半年前,她金殿发愿,定要找个比清远侯好百倍的男子,今日七皇子弹琴弹不过人家,这让七皇子还怎么开口赐婚,那边七皇子他已经站了起来,闭上了眼,心中暗道,倾昀,你就那么不愿意嫁我吗?呵呵,好,我冷攸幸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谁说没有,德沛吾儿莫急,朕听说临江王世子乃音律高手,不如世子出来也弹一曲如何?”凌帝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孩与其说喜欢清远侯,不如说不甘心居多,自己前面怎么会怀疑她呢,她这样的人总是病着,从来不见人,自己的儿子们都是迷失在这个女孩的色相中了,可是她如何会真的如此敏感,今日是她退婚后第一次见清远侯,当然愤恨,哎,自己倒是忘了呀,这次的见面多尴尬呀。
  “哦,真的吗?姑父,那让他试试。”倾昀不得已,虽然目的达到,但是还是要做花痴状,谁让她刚才就是这么表现的呢。
  “呵呵,世子,如何?可否应公主的请求,出来弹奏一曲呢。”凌帝大笑看向临江王那一座。
  要说这临江王世子和八皇子是很好的交情,这次是和八皇子一起进京的,他本来和这帝都的人都无甚交情,刚才看倾昀那样,那种毫无顾忌地言行,恶毒的双眸,他就不喜欢,现在还想让他操琴,他不愿意。
  可是不弹吧,怕凌帝不高兴,而且他已经接到了上座的八皇子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说,去吧,好好表现。但是看看这个公主,她当真受宠得紧,真是不明白,她凭什么?而一旁的父亲也推了推自己,没办法,他只好出列,对着上座拜了一下,“臣领旨。”
  说完,他就坐到了那琴弦旁边,还是凤求凰。
  倾昀一面听,一面撇嘴,哎,还是呀,不能和自己的师叔比,自己的师叔何人?自己何人?她的眼神露出不屑,被凌帝尽收眼底。
  凌帝心中了然,这个小女孩,还是忘不了清远侯呀,看来她是把清远侯当做她的耻辱了,看来只有真的帮她找一个优秀的男子,才能平息她心中的那口气。
  再次弹完,那世子走过正中,对着凌帝一拜,不过这次凌帝并未让他起身,而是笑着看向倾昀,“怎么样,德沛吾儿,如何呀,朕看就是很不错的。”
  “呵呵。”倾昀笑,虽然带着面纱,可是笑声还是很愉悦的,“姑父说好,自然是好的。”完了,她还是做戏做全套,得意地瞥了一眼清远侯,现在那眼光不再恶毒,而是带了挑衅。
  “呵呵,德沛既然喜欢,那最好了,今年德沛也16了,和敏颐公主一般,你父亲不在身边,那朕便做主,帮你赐婚给这个世子如何?”凌帝笑着吐出话语,一面说,他的眼可不闲着,凌厉的帝王扫视全场,各方计较尽收眼底,唯独漏了倾昀。
  倾昀听到那个话,愣了一下,问她愿意吗?对了,洛氏女的婚配,从来洛氏做主,就连洛氏子的婚配也要洛氏同意才行,所以帝王才问她的意见。如果这次的婚姻,是她的父亲决定的,倾昀定然二话不说,低头说,全凭父亲做主,因为她信任父亲,她认为父亲不会害她,帮她找的人定然不差。如果是她哥哥帮她决定的,那她定然一把抓住哥哥的扶领,故作凶狠地质问他:你要死啦,这么快就想把妹子卖了。可是现在是凌帝问她,她不知道。
  凌帝收回打量众人的视线,再次把目光集中到倾昀的身上,正对上她迷茫的眼神,呵呵,凌帝心中暗想,的确是个小丫头呢,自己怎么会对这样个小丫头多心呢,如果把她嫁出去也好,自己的儿子也收心了。
  倾昀再次转眸看向下面跪着的临江王世子,这个人她虽不了解,但还是知道的,临江王世子萧锦,年少有为,而他的父亲临江王更是个有实权的王爷,和清远侯不同,凌帝怎么会放心自己嫁给这个临江王。但是要说洛家从来忠厚,就算嫁个临江王的世子也没什么,洛家不会怎么样,不会因为她这个嫡女的婚配而生出什么奇特的心思来,这就是洛家,以前也有这样的例子,所以不防备也是正常的,洛家实在是个好氏族,不比那些不安生的贵族呀。
  倾昀就这样想着,但是面色不露,外人看来,她一直在打量萧锦。
  “如何?德沛?”凌帝又问。
  “德沛听姑父的。”倾昀回答,那双眼依然迷茫,只是她看出了那个男子的不愿意。
  “皇上,公主尊贵,臣万不能耽误了公主终身。”那萧锦却不愿意听任凌帝摆布,他本就跪着,现在更是磕头到地,没有想到弹个琴倒弹出一个媳妇儿来,早知道不弹了。
  嗬,他倒是的确不愿意的,不错呀,这个人和清远侯不同,还没有和她定亲呢,所以倾昀没有任何理由生气,但是不生气怎么可以,人家等着看呢,倾昀的眼很应景地浮上了不甘。
  “萧锦,你说什么?”凌帝怒了。
  “臣配不上公主。望陛下收回成命。”萧锦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他已经顾不上那上面八皇子不赞同的眼,依然抗拒。
  “哼,难道你还看不上天家公主,还想拒婚不成。”凌帝很生气。
  可是倾昀看来,却既无奈,她现在努力作对她应该有的眼神,不高兴听他们辩论,跟上次白遗扇拒婚差不多,就是说配不上她,不过这倒是真的,倾昀也觉得他们是配不上她的,她的肩有些颤抖,好似伤心。
  最后她听到凌帝大怒,居然贬了这临江王父子出帝都,五年内都不准进入帝都,却没有收缴他们手中的辖权,但是收回了一部分兵权。
  倾昀很想抬起她惊怒的眼,心中暗骂一句,好你个凌帝,你把我当做布喜娅玛拉.叶赫那拉氏在用了是吧。如果他们同意这场婚事,凌帝不怕,还可以断了他儿子的念想,不同意吧,这好处太大了。
  现在倾昀悲愤起身,对着那下首的临江王父子投去含着羞辱的一瞥,你们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凌帝去,做完眼神,她便对着凌帝道了个累,拿起酒杯,喝光了里面的玫瑰露,然后羞愤离去。
  ……………………………………………………………………
  当晚,临渊阁内。
  “二叔,这个水利工程不能批,但是你先不要说,这件事交给二皇子。”倾昀面色平静。
  她的二叔并两个堂兄就坐着下首,他们可一点不平静,这个女孩呀,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这个,怎么交给他?”洛弦懿还是有点不明白。
  “二叔,这个是为什么不能批的理由,你看看。”倾昀递了纸条给她二叔,然后再开口,“随便找个借口,在军机处,在那个二皇子面前,当然要单独的,二叔都可以漏个口风出来,只要表示了你的担心,表示下要上奏,不怕他不接。”倾昀面色平静,她很累了,但是想办完这件事再睡。
  “哦,好的。”
  这父子三人都有些懂了。
  “浅浅,你难过吗?今日又被退婚。”洛隽越直直问出问题。
  “不会,我不喜欢那个世子,只是凌帝又从我的婚事上得了好处,这次他打了我个措手不及,下次可不行了,多少是我的婚事,要是下次再被拒婚,我们洛家也要捞些好处才行。”倾昀很平淡,说完后,对着她的这些至亲们,“今日天色晚了,二叔,堂兄们,回去休息吧。浅浅也要休息了。”
  “嗯,好的。”三人异口同声。


126) 共同外游

  豊平城内,最近又炸窝了,人人口口相传,德沛公主又病了,这次德沛公主又被人据婚了,都第二次了,真成望门寡了。那百姓们,一面嚼舌根,一面叹息,其实心里还有些满足,对于这德沛公主三天两头有些小花边让他们聊着,打发打发日子,感到甚满足。
  这个公主绝对地不安生,平日里不是请人赴宴,就是赴别人的宴,穿戴上总是翻着花样儿,弄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天天琢磨。而她现在又被那贵族男子拒婚,这新闻一茬一茬的,现在百姓见面打招呼都不问:吃了没?而是:你知道不,公主被气病了,还躺床上呢,要么就是,听说那公主快不行了。
  诚然倾昀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快不行了,不过是让心媚按摩到舒服地不行了。
  “心媚,你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倾昀这次是真心地赞美。
  “哇,小姐你亲手教的徒弟会差吗?心媚我想呀,以后要是小姐你不要我了,有了这个手艺,我也不会饿死,小姐你说是吧。”心媚手下用力,嘴上却得意,心中还想,这个手艺不消说,自是不错的,呵呵,小姐懂得真多,什么排毒啦,疏通啦,还做什么经络。
  “哦,心媚打算做老板娘呀,那你说说怎么赚钱呢?”倾昀有些好笑,不过对于她的日子来说,好笑的事太少,难得这个小丫头总能提供笑料。
  “啊?哦,我准备开家店,就叫心媚神手,呵呵,专门帮人按摩,小姐你说如何,我这手艺可是能赚大银子的?”心媚极兴奋,眼放金光。
  “哦,心媚,你是想给男人按摩,还是女人呢?”倾昀依然闭着眼睛,极享受的样子。
  心媚听了这话,手下却一顿,没好气地说,“小姐,怎么可能是男人呢,你也好意思问,真是的,你太污蔑我了。”
  “给我继续按。”倾昀不动声色地吩咐。
  心媚本也不会因为倾昀的这个话而真的生气,只是翘了下嘴巴,又把手按上了倾昀的如玉的身体。
  “心媚呀,你要给女人按摩?可是你知道,这个按摩是要光着身子的,你认为哪家的小姐愿意,大家夫人们可没一个会愿意跑你店里去光的,你可想过,万一你在墙上挖个小洞什么的,那些个夫人小姐的,全都要悬梁的,所以他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就算他们同意,他们的夫君们也不会同意,万一你那里藏污纳垢,就不好了,他们绝对不会放心。所以呀你的生意吸引不了人,你以后呀,给我记住,什么好的念头都得结合现实,你呀,这辈子就安安生生把你小姐我伺候好了就行了。”
  哦,心媚噎住,不过小姐说的好像有道理,哎,难过了,好不容易想到的生意,被小姐否定了,只有化悲愤为力量,继续帮小姐以专业营养师的手法按摩,闲暇时再擦眼泪鼻血。
  ………………………………………………………………………………
  “小姐,五皇子及敏颐公主到访。”泠语的声音在临渊阁外响起。
  不过,这次倾昀却没有极快地回绝,泠语在外面侯了一会儿,才听到,“迎至凤栖轩偏厅奉茶。”
  “诺!”
  这五皇子从来对于自己没有想法,今日怎么会来,倾昀在书房里抬手覆好了面纱,心中过滤着这五皇子的信息,这个冷攸集,倾昀还是很欣赏的,他在朝廷内不太管事,但是要做就从来都是实事,今年这个老五也弱冠了,看他的样子是要做个闲散王爷的,只是不知道凌帝怎么想,对于他,倾昀不明白,他为何来,不过既然来了,就去见一下吧,何况文定公主也来了。
  这边五皇子和他的亲妹妹来到凤栖轩的偏厅,等了没多久就见到了倾昀,这些日子这个女孩一直称病,他们也不得探望,不过现在看到她虽然步伐摇曳,但总算还能下地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冷攸集看着面前的倾昀,那凤眼带着疏离,带着礼貌,甚至有着疲惫,今日的她如此清淡,一身鹅黄,头发上只有一支素簪,木头的,全身上下别无装饰,硬是卸下了她平日里的跋扈,显出了病弱来。
  倾昀进来就和他们打了招呼,她看出那敏颐公主不过短短的日子,却清减了不少,今日的她虽然面覆胭脂,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惆怅,而那五皇子果然呀,气质出尘,确有闲散之风,这样的男子,倾昀是欣赏的。
  “德沛,你……”敏颐公主先开口了。
  倾昀好奇,怎么这个公主如此吞吐,这个一点都不像四公主的风格呀,“敏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从小也就认识了,和我不必客气了。”
  “德沛,我,我想问,你大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敏颐公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今日她央求哥哥了好久,他才叹了口气,带了自己出来。
  倾昀无语了,她虽然对情事懵懂迟钝,可是人家都这样了,她当然也就明白了,要说她自然对她兄长的行踪是知道一二的,可是要说很具体的,她也是不知道的呀,本来嘛,她那个兄长就不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而且她本人也不喜欢盯人,她大哥给信,她就知道,不给就不知道呗,如今被这四公主一问,倾昀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德沛,你,我知道你为难,可是敏颐她,她总是我的妹妹。”五皇子有些报羞。
  哦,原来是为了亲妹妹呀,这哥哥好。
  “敏颐,我真的不知道阿哥具体的什么事,而且,敏颐,我劝你一句,为了你自己好,有些念头还是早些了断了吧。”倾昀叹了口气,看向四公主。
  敏颐含了泪,“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在婚前再来这里一遭,再见他一面,如果不行,不行的话……”敏颐公主终于卸下防备,开始低泣。
  倾昀看了也为她伤心,很多人迷于她大哥的皮相,但是看这四公主却像真的种了情根一般,不像是迷恋,她慢慢站起了身,跺到敏颐公主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背,倒惹的那公主站起身,扑入倾昀的怀中低泣,倾昀虽不喜欢与人亲近,可是也不好把她拉开,她扶着敏颐公主,“敏颐,我们同为女子,须明白如何保护自己,多情总被无情恼,敏颐,很多事,不是你抗争就能拼得过的。”
  那边五皇子看的亦是心酸,那个是他的妹妹,敏颐是爱不得,而那公主现在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刁蛮了,反而她周身现在浮起了萧索的悲哀之感,对了,她被人都拒婚两次了,作为一个女孩她也是可怜的。
  “德沛,我,我是不是很傻,母妃说了,已经赐婚了,不可能有什么了,可是我,我,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敢反驳父皇,要是我有临江王世子的勇气,说不定也可以拒婚了。”四公主开始语无伦次了。
  而那边五皇子却有些傻了,马上替妹妹解释,“哦,德沛,你不要误会,敏颐不是那个意思,她,她只是……”
  这边听了亲哥哥的话,四公主才像刚发现,从倾昀怀中直起,“德沛,我,我不是……”
  倾昀再次拍了拍四公主的背,“我知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我从不为难女子。”倾昀的眼也染上了哀伤。
  那敏颐一看,再次流下泪来,扑入倾昀怀中,倾昀是奥曦的嫡亲妹妹,四公主觉得现在她和德沛才是至亲,那一日的下午,倾昀一直抱着敏颐,长久无语,五皇子看的也是长久无语,但他第一次对倾昀生出了感激,生出了欣赏。
  …………………………………………………………………………………………
  上元节。
  现在的倾昀是个人人不待见的身份,这个日子不会有人来邀请她,或许很多人记挂着她,但是还不至于来邀请,虽然这是她自重病后回到豊平的第一个上元节,虽然七皇子心心念念了很久,但是终是没有来。
  上元节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对于未婚女子尤其重要。五年前,倾昀就是借这个日子逃遁的,不过现在她却没有心情出去,她本就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但是她很好心地放出了泠语、心媚,让她们去游乐,未婚的女儿们,总是有着期盼的,倾昀自认自己是个三世老妖怪,所以不去凑热闹了。
  只是墨雪却也无意,他自认为是倾昀的贴身护卫,他的责任就是保护倾昀,所以倾昀除非明确说了不带他,不让他断不会离开小姐身边。今日的倾昀心中对国事也有了一番计较,她一直在称病,现在终于要过上元节了,病到现在,那么她出门养病也是说得过去了。
  芜沁坞从来萧索,倾昀在院中拨动琵琶,她从不担心会有人听到,因为整个相府不是空壳子,有人闯入不会不知,她的身边还有墨雪,更别说这芜沁坞的周围已经像临渊阁一般,被她布下了奇门阵法。
  墨雪看着他家小姐的侧脸,心中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感觉,让他想伸出手,可是他护卫的天职告诉他不可如此,小姐是神圣的,不是他可以亵渎的。
  琵琶声停,倾昀叹了口气,“墨雪,你说我爹会在哪里?”
  “墨雪不知。”
  “是呀,我也不知,我本来以为他总要回来过年的,因为毕竟他在这里还有家,还有夫人,还有儿女。”倾昀有些感伤。
  “相爷有相爷的考虑。”
  “墨雪,你知道吗?爹爹很爱娘,他没错,错的是命,三夫人和二夫人也没错,错的是这个制度。但是就算一夫一妻制又如何呢,还是会有背叛,第三者,嫉妒,疯狂,误会这些个负面的情绪,我不要,我宁可不要这些。”倾昀似乎在呓语。
  墨雪听不懂倾昀的话,但是他看出了倾昀面上的悲哀,小姐为何如此伤心,“小姐。”
  听得墨雪唤她,倾昀转头,对上墨雪的眼,“墨雪,是我在胡说,你听过便算了,你明日收拾一下,因为拒婚,我心神俱伤,所以要去江南静养,你们和我一起去吧。”说完,倾昀便回了屋子,徒留墨雪一个。
  小姐,你是害怕爱吗?强大如小姐也会害怕爱吗?墨雪心中非常疑问。
  …………………………………………………………………………
  元月十六,德沛公主病体更加不爽,就连上元节都出不了门,不过总算没有大碍,她的二叔洛弦懿心疼侄女,硬是让自己的儿子陪着这个侄女下江南养病,可是临出门了,洛隽越却突然被调了事做,不能护送妹妹了。
  倾昀望着自己车架外笑地没有温度的八皇子,心中冷笑,但是还是恭顺地低头,“劳烦八皇兄了。”
  “皇妹客气了,本殿本就闲散无事,以前一直在皇陵,也没有看过这江南风光,这次倒是借了皇妹的光,所以应是本殿该谢谢皇妹的。”八皇子依然笑。
  倾昀却一把放下了车帘,这次她是要去彻查江南贪官的,有了这个八皇子难免要束手束脚,但是他为何随行,难道他们殊途同归?倾昀的凤眸已经平静了很久,只是今日还是难得地射出了精光。
  八皇子见倾昀如此便也无话了,他自己在外面骑着马,两旁还有些侍卫,这一行并不热闹,终于行了一日,到了一家客栈,外面墨雪的声音响起,“小姐,请下马车,今晚就在这家客栈将就一下。”
  八皇子抱拳就在旁边看着,心中也称奇,这个德沛公主始终轻纱遮面,不露情绪,现在下车也是侍女搀扶,果然应了那句“侍儿扶起娇无力”,而且那动作便是真正的天家公主也不会如她这般,这个女子果然是洛家的女儿呢。
  倾昀却不管他,到了客栈,由着泠语及心媚先进房间收拾了一下,她便对着八皇子完美施礼,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倾昀从来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就算这次她不查江南的贪官也没有关系,那件事她总有其他办法,这次就当她这个尊贵洛女出来游玩好了,不过只要这个八皇子有目的,那她就一定能知道,她不相信那个八皇子沉得住气。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倾昀屋外敲门声响起,“德沛,我可以进来吗?”
  倾昀浅笑,道了一声:“请进。”便完美地低头,宛如一般的大家闺秀,在恭候自己的哥哥。


127) 微服私访

  八皇子走进了个这个屋子,多年的习惯,让他先看的不是那边柔美低头的洛小姐,而是这个屋子,很好,他暗暗评价,那两个丫鬟很得力,这个床单什么的都换了,看来随身带着的,准备很充分,果然,听说这个洛小姐常年借住于外,这出门在外确实是有经验的。终于打量完了,冷攸痕也对着倾昀一个辑身,礼仪完美,“德沛不必客气,你可是正一品的公主呢。”说完长辑到地。
  “八皇兄真是客气了。”倾昀也不客套了,直起身子,看向八皇子,她没有面纱,反正这个老八是皇室子弟,早晚能见到她,倾昀唇边凝了完美笑容,心中暗思,这个八皇子今日的礼貌真是足呀,平常也不见这样,也对,平常见自己,都有外人在,他不能搞特殊,今日这屋里就两个人,他实在会收买人心。
  冷攸痕在听了倾昀的话后,心中也是一颤,今日怎么了,怎么就是觉得面前这个女孩清泠高贵了,这个声音似乎能抚平心中万年的悸动,他随着倾昀的声音也正了身子,看向面前的少女,不过这一看却似乎定下了他下半生的魔障。
  有人说洛家倾昀最美的是她的凤眸,诚然她的凤眸独一无二,就是洛奥曦的与她的像极,可是也不得倾昀这般的;可是也有人说,倾昀最美的是她的樱花粉唇,如此娇嫩欲滴,让人有种想品尝的冲动;也有人说,倾昀最美的是她透明的肤色,那种颜色高贵倾城,让人一看就想好好怜惜;还有人说她最美的是那修挺的鼻子,微微翘着,从侧面望去如此立体,仿佛雕像,其实这都不完善,整体的倾昀才是独一无二的,她的凤眸绝美,可是配合了这样的相貌,这样整体地看才能震慑所有人。
  倾昀的凤眸此时很平静,直直看着八皇子,他眼中的惊艳,欣赏全部浮起,还有震惊,慢慢地变成了了然,这样长久地无语。倾昀并不会对他的行为鄙夷,她自己也喜欢美人,经常取笑她的大哥。
  待那双眼中的情绪开始平静,倾昀又微微低头,“八皇兄来找德沛,可是有事要说。”
  “咳咳。”冷攸痕有些不自然地低咳,他终于开始明白了冷攸幸为何对这个女孩有些痴迷了,如此的女子,哪个男子可以抗拒,可叹萧锦居然拒婚了,更可笑李国艳居然和她并称,这个是对李国艳的埋汰吧。压下心中惊艳,八皇子笑了笑开口,“德沛,坐吧。何必站着。”
  “八皇兄也请。”倾昀悠然转身,坐在了圆桌旁的一处凳上。
  那边冷攸痕也走了过去,就挨在了倾昀的身边,他的鼻尖萦绕了幽昙之香,直让他觉得思考都有些难了,甩了甩头,“德沛如今的身体可还好,去江南养病虽好,但是路途上还是会辛苦了些,德沛可能吃得消?”
  倾昀对着冷攸痕淡然一笑,她深谙掩藏一道,本人就是个极能藏事的,她知道这个冷攸痕的笑就很假,所以她的笑一点都不假,决不能让人看出破绽。这样一个笑容恬淡,很适合她的身份,但倒弄得那对面的男子又是一愣,只见倾昀悠然开口,“德沛多谢八皇兄关心,虽然病了,但已经无妨了,只是二叔惦念,想让德沛远离烦心,去江南静养些日子,说不定能把身体调地好些,不过八皇兄放心,这路上该是无碍的。”
  冷攸痕此时已从倾昀的笑容中回神,也笑道:“如此便好,德沛,这次你是去江南养病的,如果可以,大排场也不需要了吧,不然让人知道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也不利于皇妹养病,皇妹说是吗?”
  倾昀的眼迷茫,似没有焦距,可是心中却赞同,很好呀,我们微服,这本也是我的想法,但是微服又如何?有你这尊大神,我如何大展拳脚?可是倾昀何人,面上怎么会轻露。
  冷攸痕再次迷失在那双迷茫的凤眸中,如此清澈的眼,堪比雪山上万年的幽潭,他开始怀疑那些传闻了,他冷攸痕从小便被扔在了清冷的皇陵中,他也算饱尝人间冷暖的,所以自认对人心、眼色什么的也是极会打量的,现在他看向倾昀的眼,怎么都无法把她和传闻联系在一起。
  “嗯,德沛,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我们微服,不要暴露身份,就是去江南游玩,你说可以吗?”八皇子好心地解释。
  “哦。”倾昀好像刚刚懂一般,低下了头,“德沛无碍,本来和兄长出行,也没想过大张旗鼓,就是去住住的,只是那样不会委屈了八皇兄吗?”说到这里,倾昀又抬起了眼,她洛倾昀目前为止对谁都是谦恭有礼的,唯独对冷攸幸例外,也是因为这个人太毒舌了。
  “呵呵,德沛放心,我也是去游玩呢,打着皇子的旗号也甚不方便。”
  “玩?皇子也可以玩吗?”倾昀的问题状似白目,其实也是她想知道的,这个八皇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呵呵,德沛呀,我可不是什么得宠的皇子,这个玩嘛,自然是可以的。”八皇子的眼中闪过落寞。
  “哦,如此,德沛全凭八皇兄安排。”倾昀又乖巧地低下了头,这个老八有什么目的,她会知道的。
  “德沛,第一件事,你便要改了称呼,不能叫我八皇兄,我也不能叫你德沛了,这个德沛公主的大名可是传遍熙朝的哦。”冷攸痕笑着看向倾昀。
  “那德沛唤八皇兄什么。”
  “既然微服,德沛想以什么身份,我们便装作夫妻?如何?”冷攸痕打趣倾昀,等到话出口才意识到说了什么,自己也吓了一跳。
  倾昀抬起有些惊惧的眼,心中却冷笑,你做梦。
  “呵呵,德沛,我说笑的,便是兄妹相称吧,你就叫我痕哥哥如何?我叫你倾昀,怎么样?”冷攸痕笑笑遮掩。
  “如此,痕哥哥,倾昀遵命。”倾昀很乖巧,不叫她浅浅便好。
  “好了,倾昀休息吧,别累坏了,明日我们上路。”冷攸痕终于交代完,决定走了。
  “慢着,痕哥哥,那个……”倾昀揉着衣角,仿佛很犹豫。
  “怎么了,倾昀。”冷攸痕现在倒真的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大哥哥了。
  “痕哥哥想微服的话,那么多侍卫怎么办,他们也一起微服吗,那官袍要脱吗?”倾昀抬起了眼。
  “呵呵,倾昀真是考虑周到,只是不需要了,他们本就是秦王的侍卫,就送到这里,倾昀,杭州风景很好,你想去吗,不如我们这次先去杭州,有痕哥哥陪你,好吗?”冷攸痕凑近了倾昀。
  倾昀低着头,心中暗笑,果然呀,自己和其他很多人说去无锡的,毕竟无锡气候好,可是现在冷攸痕却说去杭州,他大概不知道倾昀本人就是打算去杭州的,那个杭州府还等着倾昀去查呢,想到这里,倾昀抬起眼,“可是,二叔说无锡好的。”
  “倾昀,杭州很漂亮,你没有兴趣吗?”
  “漂亮?……,是呀,我自出生便一直病着,都不曾好好看过什么风光呢。”倾昀的眼带着哀怨,看向那窗格,冷攸痕只望着他,并没有出声,半饷才听倾昀又冒出一句,“那便杭州吧,只是痕哥哥能帮忙通知一下我二叔吗,我怕他会担心。”
  “呵呵,好,没问题。那么倾昀好好休息。”这下冷攸痕真的退了出去。
  这个屋子之外,倾昀知道,墨雪一直守护着,她一点都不担心,反正不管去哪里,她是不会抛下墨雪还有她的两个伶俐丫鬟的,更遑论暗处的,她这次连华姨都带上了。
  按了按眉心,倾昀开始消化着这些日子朝堂的消息,这个杭州府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好几个御史的折子都被半途压下了,要不是一个月前有人跑到洛府,亲自告状,帝都还没人知道这些个暗处的消息,这个杭州府里的人的胆子不是一点点的大。可是这个八皇子又是如何嗅到味道的呢?倾昀有些讶异,但是只要他们目标一致,那么也简单些了。
  放在额头的手突然一顿,倾昀的凤眸睁开,怎么忘了,临江王父子,他们返回封地,必是路过此处的,看来这八皇子的动作很快呢。不过很好,借着这个无耻贪官立功,也是他在朝中建立威信的第一步,既然如此,倾昀不介意这件事就由他来做,也省的自己麻烦了,但是一定要快,她没有兴趣拖,二叔那边还等着她呢。
  一行人就这样一路无话,轻车简从,到了杭州,不过倾昀很受不了这个老八的热情,但想到终于要到地方了,便也忍下了。
  但是倾昀不知道的是,在七皇子听到老八护送倾昀去无锡养病的时候,都快疯了。


128) 再见北宫

  终于到了杭州,倾昀在冷攸痕的安排下住进了一所院落,倾昀看着冷攸痕的忙碌,再看看这精致的小院子,心想不愧是个皇子,办起事来真快,虽然她本来可以让华姨帮她提前弄好,不过有这个皇子在前,她乐得逍遥。但是这又和真的与她亲哥哥同行不一样,和奥曦在一起,她是真的一点脑筋不动,不像现在,她还是步步谨慎,就算她不做事,但也什么都留心着。
  到了这里的当夜,也没什么事,只是那冷攸痕又来到倾昀这里,对她说了明日的行程,无外乎就是到处游玩,他说的那些地方,倾昀也是确有兴趣的,所以她点头称是。
  这里的杭州和倾昀前世的记忆并不重叠,景致也并不相同,她还是高兴出去看看的,有冷攸痕相伴,那个皇子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而倾昀也就只带了泠语和心媚,墨雪被她趁此机会打发去联系华姬了。
  这杭州虽然不同,但总体还是相似,“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这样的江南,怪不得能引来这么多的文人骚客。
  倾昀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恬淡的贵族少女模样,她的举止,她的穿戴都显示了她的教养,现在和她并行的是八皇子,纵然他在皇陵中度过了孤寂的10年光阴,但是他一身的光华还是不减的,这样两个人在街上,不可能不引人注目,何况他们的身后还各跟了两个侍卫,还有两个美貌丫鬟,显示了他们的尊贵。
  “倾昀,觉得这杭州街景如何?”八皇子的人还是高些地,他现在微微低头侧看旁边的女子。
  “很不一样,从来未见过,很好看。”倾昀说的是实话。
  “呵呵,倾昀喜欢就好,所有的东西只要小妹喜欢就好。”从这些日子的相处里,冷攸痕看出了这个女子的安静,还有恬淡,她是从来不弹琴弄诗,她的确从来不会这些,可是那又如何呢?这样的女子她本身就是很优秀的,如拥有她在家中,如此静谧地绽放,只需看着她就能平静心湖。
  “痕哥哥放心吧,倾昀很喜欢。”说完这句,倾昀就无话了,她的性格造就了这样,她对着陌生的人绝不会太热情。
  冷攸痕看着她,也笑笑无话了,这便是贵女吗,他也见过一些贵族女子的,和她们一起,纵然再有教养再安静,可是眼中流露出的兴奋,他还是读得出来的。便是他的二嫂,还有她家的妹妹,他们也一起出游过,上元节那次,她们看到什么都高兴,那时他看到这些个女子,觉得这些可爱跳脱的精灵便是贵女了吧。可是现在,身旁的女子,如此地不同,她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像暗夜中绽放的优昙花,如此娴静,可是真正只有她处在人群里,才能看出,那种超出世人的冷漠,那是一种怎样的冷漠呢,是看破世情的冷漠,对,听说她一直读佛经,莫非真是看破红尘的女子,看上去她竟然似乎从来不曾被这十丈软红打动过一般。
  冷攸痕还是看错了,对于这个世界,倾昀的羁绊很深,深到让人无法理解,冷攸痕不可能了解的。
  现在的倾昀已随着冷攸痕登上了千碧山,这里是杭州一景,登高望远,别有风情,只是倾昀体力不行,登到一半,便想休息了。
  “呵呵,倾昀,前面一个亭子,去休息下吧。”冷攸痕笑着提议。
  “多谢兄长体谅。”倾昀的确有些累了。
  跟在冷攸痕身后,步入小亭,其实这一行人里就倾昀一个不会武功,所以其他人都是在迁就她,她刚进入小亭,心媚已经抢先一步,取出绢布,帮倾昀铺在了石凳上,她从来是个贴心的丫头,而泠语则取了玉杯,执了玉壶,为倾昀倒了一杯水。
  冷攸痕看着这两个丫鬟,这些都没他的份,他不禁笑了起来,果然高贵呢。其实这本也没什么,谁家的仆人伺候谁家的主人,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不过泠语她们的举动也是倾昀教导的关系,泠语她们读得懂小姐的眼神,今日如果同行的是奥曦或者洛相,便不是如此了,她们已不需要小姐的眼神,便知道一视同仁,如果同行的是凌帝或者皇后,那么倾昀必不让他们打头,但是如果真的出头,也必以帝王为先。
  但是今日的话,以前也没看倾昀对这些个皇子多恭敬的,所以她们只按自己的标准行事。倒是倾昀看了冷攸痕一眼,“怎么,痕哥哥没有带水吗?可需要?”
  “呵呵,这倒是没有带的,男子侍卫自比不上女子细心。”
  “那倒是倾昀疏忽了,如果痕哥哥想喝水,而且不介意的话,便让泠语把水壶给兄长,只是倾昀实在不确定……”倾昀说的委婉,实在是从这一说中把泠语他们无视这个皇子的事都给揭过去了,就是说我的丫鬟带的东西,没人试毒,实在不敢给你高贵的皇子喝,你也别怪罪,还有这铺凳子也是一样道理,不是你的人,要是你怀疑在那锦布上插了毒针怎么办,所以你不要怪我的丫鬟。
  “呵呵,倾昀多虑了,倾昀带出的水,如论什么都是甘露。”八皇子靠近了倾昀,笑地暧昧。
  听到这个话,倾昀冲后面的泠语淡淡一笑,“泠语,将水壶交予兄长的侍卫,取杯子给他。”如此一说,这水是从别人手里倒出,免了泠语把盏,又合了规矩。
  泠语一听,心中清明,马上照办。
  那边冷攸痕喝着玉杯里的水,淡淡一笑,这样的女子,果然贴心,“倾昀觉得心情如何了?你的病是因为被萧锦拒婚吗?”他终于问出心中所想。
  倾昀斜他一眼,她现在的脸上覆着白色的面纱,终于问出来了,萧锦是这个八皇子的好友,却被凌帝借着自己的婚事给贬黜了,这个八皇子一进京城,就失了傍持,全是因为自己,可是聪明人能看出,那是凌帝不想他拥权。
  倾昀的眼带着迷茫与沉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八皇子,任由他打量,同时也在打量着他,半饷才开口,“痕哥哥可以不提这个吗?我,不想提。”说完,她低下头,再喝了口水。
  “倾昀。”八皇子有种冲动,想握紧那女孩的手,可是他终是没有,“有时候失去未尝不是坏事,你可以得到更多。”
  倾昀有些讶异他的话,再次抬起眼看向八皇子,“兄长的话,倾昀明白,只是倾昀从未得到,何谈失去,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想也无用,很多事是我着象了,或许我应该再多读读佛经,一如多年前,这样才可以清心少灾。”
  “倾昀……”看着这个女孩如此这般,八皇子有种想搂她入怀的冲动。
  不过现实中,想了就要做,不做就会没机会了,就在八皇子盯着倾昀发呆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闯入耳朵,带着阴鹜。
  “呵呵,看我们的运气,秦大小姐,别来无恙否?”
  倾昀抬头,就看到那北宫靖眼神不善地盯着泠语,不过这眼神,让倾昀有种想八卦的冲动,她很想拿个话筒到他的面前,问一下,北宫公子,我家泠语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吗?
  北宫靖的身旁站在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他的身形比之北宫靖更高了些,男子的衣服不像女子的,他们的衣服很是贴合身形,这个男子纵然看不到那头脸,但是那身形也是很有看头的,而且倾昀觉得很诡异的是,她能感到这个男子一直在打量她。要说倾昀本人也是有带过斗笠的经验的,在斗笠下看人一清二楚,所以她依然伪装地很好,绝不死死盯着人,泄露情绪,她现在只扫了北宫靖一眼,停留了一下,再扫了旁边的男子一眼,便移开了眼。
  “德沛公主,怎么来了这里,不介绍一下吗?”那北宫靖已经要到石桌旁坐下了。
  可是他还没接近,八皇子的侍卫就已经挡在了前面,那被拦的两个人也不生气,北宫靖只是一脸阴鹜地望着倾昀。不过倾昀从这里又一次看出了,这个人心胸还是很大的,不然凭他的本事立马可以拍飞那两个侍卫,可是现在他没有动,可见并不是真的残暴不仁的魔宫妖人,他的冲动原来真的是只对着泠语呢。
  而那边八皇子对着倾昀笑了笑,“倾昀,你认识?”
  既然他们知道她的身份,倾昀只能以德沛公主的样子来说话,“不认识,但是知道。”倾昀的话高傲,的确她不算认识,那个北宫靖更是对她不熟,但是经过清远侯半年前的退婚,算是知道了。
  “既然是熟人。”八皇子转了脸,对着他的侍卫吩咐,“你们退下吧。”
  北宫靖和他的同行者见此,也不多话,全都坐下了,那北宫靖就这样盯着泠语,说实话,他能认出倾昀,完全是因为泠语,德沛公主常年面覆轻纱,他不可能凭宫中一眼,后来洛府中再一次的惊艳一瞥便认出,要不是泠语,他怎么会注意到这里。
  沉默,四人坐在一起居然是沉默。
  “倾昀,你……,要不介绍一下吧。”八皇子看得出,这样两个人都是人物。
  “说话的那个叫北宫靖,是北宫世家的长子,另一个不知道。”倾昀很淡,把玩着面前已经空掉的玉杯。
  这算什么介绍?
  “秦大小姐是谁?”八皇子瞥向倾昀,他是熙朝的皇子,他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倾昀很想让他自己去问北宫靖,可是碍着她自己想伪装,硬是耐着性子,“我的丫鬟,原是秦家的大小姐,想来和这个北宫公子是旧相识。不过,小妹更好奇……”说到这里,倾昀一顿,目光看向旁边头戴斗笠的男子,“这位公子何人?”


129) 路遇不平

  2月的江南虽然依然寒冷,可拂面的风已带了春意,但现在亭子里的其他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只注意着那对视的两人,熙朝德沛公主轻纱遮面,凤眸不避,直射那带着斗笠的男子,泠语好似看到他们两人之间有一张网,外人根本靠近不了,那网上带着倒刺,有着利刃,能带下血肉来。
  半响无语,这两人,亭子里极安静,倾昀的眼只这样盯着,其实要说她根本看不清那人,但她感觉,似乎她就是能透过那层层的纱,感受到那人的目光。
  “在下姬无欢。”终于那个人淡淡地吐出。
  这个声音很好听,所有人都这么想,可是倾昀却觉得假,不知道为何,但是她真的找不出什么破绽,这只是没有道理的直觉。在听了回答后,倾昀回过头,以眼神询问泠语。
  泠语接到倾昀的眼神后,不卑不亢,“武林中,并未听过,姬无欢这个名字。”
  和北宫靖在一起的人,从来无名的人,会是谁?看北宫靖的态度,对他很恭敬呢,他难道会是个没有武功的穷酸秀才?只是倾昀已经不适合再打量他了,她从来知道适可而止。
  “德沛公主不介绍下这位公子吗?”北宫靖的目光直射冷攸痕,可叹他终是没有倾昀的气势。
  “兄长。”倾昀看都没有看他,淡淡飘出一句,却能噎死人。
  “哦,兄长?可是我看,好像不是洛奥曦嘛。”那阴测测的声音带着嘲笑。
  倾昀瞟他一样,拿起面前玉杯,慢慢站起,踱到亭子边,“的确,我的亲哥哥,世上只得一人。”倾昀的话是真话,她没有说,无人比得上,但是就是这个意思。
  而她的话一出来,泠语就看到那个斗笠的男子头转了,虽然不确定他的目光,但是她能想象那个男子的目光似乎停留在了小姐的身上,而其他两个男子在听了小姐的话后,眼中全都射出了精光。
  “听说德沛公主又被拒婚了。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德沛公主如此花容月貌,却偏偏嫁不出去。”北宫靖的口舌依然毒辣,可是他的眼却不是在看倾昀。
  泠语朝着这个毒舌的男子,眼露不屑,就凭他这样的人,也敢来打击她家小姐。
  倾昀回过身,正看见他们如此,淡淡笑了,“不错,可是这轮不到北宫公子担心。”
  “呵呵,在下也是关心公主,不要真成望门寡了。”北宫靖真的有恃无恐。
  “北宫靖,你口口声声唤我公主,却不知道这大不敬之罪,不是你能担待的起的。”倾昀走近了北宫靖。
  那边北宫靖在听了这个话后,眼光也飘向了倾昀,有着不屑,分明在说,就凭你。
  “北宫公子如此英俊不凡,如果下狱受刑,毁去了什么,本宫也会觉得可惜,所以,本宫只是提醒下公子,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倾昀又回到了座位。
  这样的威胁,北宫靖不会觉得什么,可是他刚想再开口,就被那姬无欢压下了,只见那姬无欢一个抱拳,“洛小姐说的是。”
  倾昀暗笑,喊她洛小姐,那么就不能用公主的身份了吗?可惜她洛倾昀就是这帝都独一无二的正一品长公主,就连敏颐公主也只是从一品,比不得她。
  “呵呵,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熟人相聚,不如同游这千碧山,怎么样,两位公子,可有意见?”八皇子笑着提出邀请。
  倾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北宫靖听了以后先看向了姬无欢,似乎得到了他的首肯后,才点头,“呵呵,好。”
  “倾昀呢?”八皇子好像还听尊重女性意见的。
  “但凭兄长做主。”倾昀很恭顺。
  “呵呵,来吧,去登这千碧山,听说山上风景很好。”八皇子似乎心情很好,完全忘了那北宫靖先前是怎么奚落倾昀的。
  ……………………………………………………
  倾昀作为贵族女子,是很得体的,现在她走在冷攸痕的身边,毕竟这个男子是这里面她最熟悉的。不过这样,不代表她不关心其他,回过头看到那北宫靖凑到了泠语的身边,倾昀真怕泠语一个冲动,把北宫靖的鼻子打歪了,因为她看到泠语的神色已经越来越不耐了。而那个姬无欢就这样无声地蹭在倾昀的身旁,他似乎没有感动不对,倾昀从他凑过来开始就注意到了,但是却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任何气息,这样的人很适合做间谍,这是倾昀的结论,因为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刚走出亭子,倾昀往上一看,就已经觉得山势有些险了,这里不比前世还有缆车什么的,而且这路也不是很好,她已经不太想爬了。
  “倾昀,怎么了?”冷攸痕发现了倾昀的犹豫。
  “哦,痕哥哥,要不你们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其实如果同行的是奥曦,或者其他熟悉的人,倾昀一定往上爬,然后吊着他们的胳臂,逼他们搀着她,带着她。可现在都是不熟悉的男子,倾昀的骨子里有种放不开,她实在没有做豪放女的本事,不过倒也符合古代千金的要求。
  “那怎么行,倾……”八皇子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因为后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都是吆喝的,“小子,别跑。”
  “好你个臭女人,看你们往哪里跑?”
  “都给我站住,叫你们跑,别给本少爷抓住。”
  听到这个,冷攸痕自然讲不下去了,而他们一行人本就没走出亭子多远,还在这半山腰,就看到从下面急急往上冲的许多人。
  倾昀看到,当首的两人是一对男女,互相手拉手,一面跑一面往后看,倾昀暗道,笨呀,你往后看什么,生生带慢了脚步,还有你往山上跑什么,这要是高楼大厦的话,岂不是只能跳楼,所以说怪呀,当真是怪。
  后面追赶的好像都是家丁,手里还有操着家伙,最后一个公子,衣服最为光鲜,发冠最为金贵,看那样子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可见气虚地很。
  现在那当先的两人也终于看到了倾昀一行人,因为抬起了脸,其实也让倾昀看清了他们,这个男的,真不好说,半点没有英雄气,那模样似乎腿都在打飘,面皮子倒还算长地干净。而那女子嘛,十七八的模样,一身艳红,这个锁骨嘛,已经不是轻敞,而是大敞了,衣服还是薄纱,让人透着遐想,大冬天的这么穿,这样的女子基本不是舞姬就是卖笑女了。
  那女子看到倾昀一行,眼中突然像是浮出了希望,因为傻子都看得出,这群人非富即贵,寻常女子出街,很少有带面纱的,就算带着,也很少有侍卫的。
  这个艳红女子,一下子就想去抱住心媚的腿,可惜没碰到,但又不甘心,吼出一句,“姐姐救我。”
  “呵呵。”倾昀忍不住笑出来了,心媚比倾昀还小了一岁,现在正好15的岁数,怎么看都是鲜嫩小美人,偏被这个女子称作了姐姐,不知道心媚会如何。
  “谁是你姐姐呀,我有那么老吗,真是的。”心媚怒了。
  “哦。”那女子一愣,马上转口,“妹妹救我。”
  “谁是你妹妹呀,我告诉你哦,我就泠语姐姐一个姐姐,其他都不算。”心媚一面说,一面冲泠语笑,算是示好。其实心媚算是个热心的,本不会在乎人家的称呼,在皇宫里,她对那弱势的小宫女都姐姐,姐姐的叫,可是这个女子让她一看不舒服,本来嘛,就是来求她们的,还想套近乎。
  而在说话间,那个男子始终不发一言,他的眼光先是扫了一下倾昀一行人,然后看了说话的心媚,再是泠语,他的眼神让倾昀感觉这个男子并不认识自己一众人,而他的态度也让倾昀觉得,这是一个懦弱的男子。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那边,追人的已经赶上来了。
  “来人,给我带走。”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公子终于追到了。
  那一众家丁呼啦全上来了,就来拉那个女子,而那个男子半点没动,腿在发抖,而那群家丁如何会放过他,又出来几个,骂骂咧咧地,“小子,你再跑呀,拉回去,好好招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坏我们爷的好事。”
  “不,小姐,小姐,救救我们。”那女子哭了。
  倾昀从来是个心善的人,她总会替别人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她被人追赶,也想出个把英雄也救自己的,前世里,作为Verera,有一次她在街上遇上乞丐纠缠,结果也是碰上绅士,才帮她解决的,所以她从来认为与人为善,是绅士风度,也是淑女风度。但是心善不代表她蠢,再看今天的这个场景嘛,就算她没有这个心思也必是管定的了,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倾昀说话了,看那个公子的一对色眼流连在了心媚和泠语的身上。
  那一众家丁拉了那女子和那男子,都架住了,可是看他们的少爷不动,就盯着前面看,他们再一看,嗬,那两个姑娘都忒标致呀。这绝对是符合他们少爷的口味的,所以他们也不动,就管在那站着,个个面露暧昧的笑。
  “呵呵,这位姑娘,可好呀?”那男子面皮子虽白净,可是长地明显很一般。
  泠语从来冷酷,她连半个眼神都不会给那个猪头公子,而心媚呢,好热闹,唯恐天下不乱,但是对于这样的男子,她也绝不会搭理,她和她家小姐一样,男女意识还是很强的。
  “啊呀,这位姑娘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呀?”那男子继续发问,还向心媚靠近,因为心媚在这些人的最后。
  心媚和泠语虽然是倾昀的丫鬟,可她们本身都是大家族的小姐,一身气度不是小门小户比得上的,而且她们的穿戴用度都是极好的,绝对超过一般官宦小姐,看来这个公子眼也不算瞎,知道问心媚是哪家的闺秀,还不是哪家的丫头。可是心媚哪会让他凑近,只见她一个窜身,便到了泠语身旁,嘴里还说:“你谁呀,滚一边去,别碍了本姑娘的眼,还有把人给放了,青天白日的,你们强抢民女呀。”
  听到心媚的话,那艳红女子仿佛看到了再一次的希望,“小姐救我。”
  可是那群家丁却哄笑起来,而那为首的公子也在哄笑,“呵呵,强抢民女?这倒不知,什么时候,飘香院的妓子成了民女了?再说就是民女怎么了,被本少爷看上是她的福气,来,告诉她,本少爷何人?”那男子很得意于他的身份。
  而那众家丁听了之后,腰板挺地更直了,一个个那大饼脸扬地贼高,“小娘子,你听好了,我家少爷可是蓝顺王爷的后代,怎么样,怕了吧。”
  蓝顺王爷?嗯,开国元勋之一,可惜子息单薄,一代代便式微下去了,到了现在再没有了世袭罔替,他的子孙根本没有爵位可言,有什么可横的,倾昀看向这个男子,只是她伪装地好,眼神不露,只有迷茫。
  “什么?泠语姐姐,你可听过这什么王爷的,莫不是个骗吃骗喝的吧。”心媚才不会给面子,她可是看过她家小姐面色的,她家小姐没有任何表示,那说明她做什么,她家小姐都不会管。
  “呵呵,小美人,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跟我回去,就什么都知道了。”那猪头公子的贼手就往心媚身上伸。
  心媚夸张地大叫,“哇,泠语姐姐救我。”然后躲泠语身后去了。
  而她那一叫,有狮子吼的威力,这里所有人,包括倾昀都抬手捂住了耳朵,实在吓人。
  那猪头公子被心媚吓地差点没坐地上,一脸茫然,待得再看,美人已经躲到另一个美人的身后了,再看那个美人,那张脸俏,真俏,虽然冷着,却味道十足,他又笑了,对着泠语,“哟,这个美人,不急,跟爷一起回去。”他一面说,一面对泠语伸出了手。
  泠语本来对心媚的做法很无奈,她准备事后好好教训下心媚的,但不是现在,又看那贼手向他伸来,她刚想动,却见另一个人更快。
  “啊……”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那个男子跌坐在地上,手垂着。倾昀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但是凭她医者的眼里,那手呀,不是断了就是脱臼,泠语什么时候下手那么狠了,所以她转眸看向泠语,可是泠语却看着北宫靖,眸光不瞬。
  倾昀霎时明白,是北宫靖下的手,果然呀,魔教就是厉害,凶狠些的。
  那群家丁除了架着那对男女的四个人,其他人全上来了,查看他们的公子,而那个公子这顿嚎呀,这哪是男人呀,他嚎什么,“给我上,我要把他们捉回府尹衙门,大刑伺候。”


130) 杭州府事

  倾昀的眼光很冷,那些家丁根本不够北宫靖划拉的,而她嘛,轻轻转头,对着八皇子,“痕哥哥。”
  “倾昀,何事?”八皇子不消说,风度很好的。
  “这里有泠语就够了,小妹还是决定了,和痕哥哥一起登山,如何?”
  “怎么,倾昀放心你的丫鬟?”
  “呵呵,泠语还是有些本事的,再说北宫靖也不会让人伤了我的丫鬟。”倾昀的眼扫向了北宫靖,他现在居然挡在了泠语之前,而所有的怪事如此便都有了答案。
  “倾昀不想再看看吗?”明显,八皇子现在不想走。
  “那么我陪洛小姐往上登,如何?”突然插入的声音,是属于姬无欢的。
  现在八皇子面色不虞,显然他也不是很乐意。
   倾昀再看那边,虽然他们聊得欢,可是那边已经战上了,而随着倾昀的目光,八皇子及那个姬无欢也都转了头,看向同一个方向。只见北宫靖一甩,那边便倒下一片,心媚在旁边叫好点火,泠语依然面无表情。不过看样子这战况算是结束了吧。只需要再看看那对男女的反应,才知道下一步。
  只见,那个女子一朝脱困,跑到泠语面前就是一个福身,“多谢小姐,公子相救之恩。听竹有礼了。”
  泠语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心媚则笑了笑,“好了,听竹姑娘起来吧。没事了,回家去吧。那是你相公不?”心媚问话从来有水平,已经知道了这听竹是个花娘,却问那男子是不是她相公。
  “哦,不是,不是,今日我路过飘香院,却见他们强逼这位姑娘,我只是一个看不过眼,就拉着她跑,就这样而已,姑娘不要误会。”那男子忙不迭解释。
  “呃,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勇气的嘛!”心媚的话不像是嘲讽,可是也没见多少真心。
  不过那男子却因了这赞美而红了脸,看了看心媚,又低下头。
  “走吧。”这是泠语的声音,她是想跟上小姐了,她知道小姐走这段山路,定是累的,自己要上前扶着的。
  “都给我站住,你们一群刁民,连本公子都敢打,连本公子的人都敢教训,你们什么人?”那地上的男子手虽断了,极痛,可那气势依然不减。
  “哦,分明是公子恃强凌弱在先,怎么现在恶人先告状了。”冷攸痕毕竟是皇族,说起话来,那样子,公架十足。
  “哼,你们这群刁民,在知道了我家少爷是谁了后,还敢横,等下去府尹府,把你们全抓起来。”底下一个家丁,慢慢地支起了身,也狠狠地说。
  “哈哈哈哈,府尹府?你们以为府尹府是你家的吗?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这熙朝还是讲王法的。”冷攸痕冷笑,他的周身终于浮上了和他身份相配的气质。
  “哼,小子,别看你一副人模狗样的,根本就是个没出过门的雏儿,在杭州,那个府尹也得听我们少爷的,你们得罪了我们少爷,就等死吧。”那个家丁犹自发狠,显然被揍地不轻,心存气愤。
  冷攸痕就算从小被扔在了皇陵,可他毕竟是个尊贵的皇子,什么时候听过这些话,他气地有些发抖。倾昀则暗自挑眉,怎么回事,府尹听这个人的?看来杭州这盘棋有得下,该是去会会这个府尹了,只是还是不需要倾昀出头的,这次杭州之行,冷攸痕借了倾昀的名号,现在该是他出力的时候了。
  冷攸痕的两个侍卫在看了主子的脸色后,都出来了,看这架势就想上去继续教训那群人,可是还没凑近,就见山腰处破风而来一人,硬生生地挡在了那个所谓少爷的身前,这样的速度一看就是武林高手。
  这是一个40左右的男子,他的身后又来了5个人,这下好了,那个少爷又嚎开了,“那先生,你总算来了,你看看我这手哦。”
  那个叫那先生的一个伸手就来检视,而后来的5个人则面色不善地盯着倾昀一众人。看到这里,倾昀明白了,这个蓝顺王爷的后代,估计就是这杭州一霸,而他也确有人愿意跟随,有称霸的实力了。
  “刚才是谁动的手,自己把手废了。”那个那先生冷冷吩咐。
  他以为他是谁,其实要说北宫靖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名的,而且泠语说了,北宫靖和泠语相识是在2年前,在一次武林大会上,那么江湖人就应该很少有不认识北宫靖的,那么这个那先生这么说话,是因为他根本没把北宫靖放在眼里,还是因为他脱离江湖太久了。
  北宫靖冷笑,敢这么命令他?希望他有这个实力。
  “不动手吗?那就一个都别想走了,全部废了。”那先生说完,一个窜身,便攻向了北宫靖。
  倾昀从来不耐看人打架,她没有武功,也看不太来,打架不过就是踢呀,蹦呀,劈呀的。只是那先生攻向北宫靖后,其他那五个人也窜出两个攻向那2个侍卫,另一个冲八皇子过来了。
  而冲八皇子过来就是等于冲倾昀过来了,毕竟他们离地近,泠语心媚一看便急了,力忙上前截住来人,可是他们有5个人,看到泠语心媚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居然是会武功的,这下顾不上了,全部一拥而上,这倒好了,全被缠住了,泠语对阵一人,心媚一人,北宫靖对上那先生,好像没什么胜算,倾昀暗道,还好是北宫靖,如果是泠语的话,估计还打不过,而那两个侍卫也分别被两个人缠住,八皇子也被人盯上了。
  倾昀明显是个不吃眼前亏的,她见到来人凶猛,马上往后退,半点不讲什么义气,就怕他们伤到自己,她的眼睛只盯着泠语心媚,很怕她的两个娇美丫鬟出事,其实今日的倾昀也是准备好的,她这次下江南不是和她嫡亲大哥来玩的,这可是来冒险的,她出门没有备厉害毒药,怕被人发现,但是醉清风这样的迷粉是一直带着的,可是她不知道方便出手吗,毕竟那烦人苍蝇八皇子在。
  那些个被北宫靖甩爬下的家丁这时也缓过来了,看来呀,北宫靖还是没下狠手,他只是弄断了那为首少爷的手骨,其他人,没有下重手呀,现在他们全奔倾昀这边来了,一面跑一面说,“把这个女人抓起来,不怕他们不听。”
  泠语,心媚吓得马上往倾昀这边退,可是被缠地没法。倾昀实在是个极娇嫩的小姐,她怎么招架的住那些人的冲击,不过她们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姬无欢。
  倾昀只觉得身子一轻,便飞腾了起来,这个感觉让她想起了6岁那年,大哥用轻功抱她去妓院,现在事隔10年,可是这一次硬生生地回忆了起来,只是她从来是个清明的人,她很明白现在搂她搂地死紧地那个,不是她嫡亲的大哥。那长臂箍在自己的腰上一圈,紧紧地,丝毫没有放的意思,倾昀推那人,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一般,纹丝不动,倾昀无法,只得低唤,“公子请放手。”
  无效。
  “公子请放手。”倾昀继续推。
  “公主不说谢吗?”很好听的声音。
  “谢谢公子的解救,可是现在请公子放手。”倾昀的凤眸含了怒意。
  在说了谢字之后,倾昀感到了腰间的手开始松了,还好没人注意到这边,不让她德沛公主的大名算是毁了,这件事要是被靳玥馨看到,定会说,浅浅,你以后只能嫁给这个男子了。
  而那边的战局也发生了变化,终于北宫靖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飞出,而后一个错骨手推上了那先生的胸骨,只听“噗”地一声,那先生吐出了一口鲜血,颓倒在了地上,而北宫靖立刻奔向泠语,帮她解决对手,有了北宫靖,所有人都很快搞定了。泠语心媚脱身后第一个便是去看倾昀。
   可是真的无人注意到这边吗?现在那冷攸痕看向姬无欢的面色极难看,他和倾昀相处那么多时候,从来都是待之以礼,今日这个男子第一次见她,虽然为了帮她,可是居然如此轻薄,这让他如何忍得。
  而泠语冲了上来后,一个巧劲拨出,就将倾昀带到了自己身后,只是泠语天生冷淡,她对着姬无欢,没有任何挑衅的表情,但光是这,已经让人瘪火了。北宫靖此时一脸惶恐地赶了上来,喊了一声,“无欢。”北宫靖不会看错,姬无欢已经结起了手印,如果那人一个冲动,泠语便会毙在掌下,那人做事从来没有道理。
  而那边,心媚也上了来,围在倾昀身旁,仔细看了倾昀,问道:“小姐,无事吧。”
  “没事,姬公子好心助我脱困,我无碍了,只是脚好像崴了,有些痛,小女尚未谢过姬公子,确为失礼了。”倾昀说完,以一个大家闺秀完美的礼仪对着姬无欢一个福身,而她的一番话也让八皇子的面色稍霁。
  八皇子着他的侍卫处理那边爬下的人,倾昀斜眼看着他,心中猜测他的目的,但是敌不动,我不动,倾昀决定先回小院休息。她想要的消息,华姬会传回来的。
  入夜,倾昀看着手中的书简,脑中飞转,今天的事,看似偶然,实则点明了,便是这杭州有一个小霸王叫刘唐,他强男霸女,手下的护院武艺高强,而那府尹居然还怕这个刘唐,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没有爵位,空留祖上阴德的门阀子弟,凭什么号令这个四品府尹?
  事情很不明朗,而那八皇子到底为了什么来到杭州,他今日到了衙门,并没有点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说了那刘唐的混账事,可是那府尹却是两头不得罪,既帮着刘唐赔不是,又说并未造成八皇子什么损失,他就是个纸老虎,其实就算由着他来,也不会怎么样,硬是让八皇子这口气没地方出。可是刘唐那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抚的,也没了消息,似乎下午的闹剧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