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23

紫箫泠君: 烈凰淡血 91-100

091) 舌战马会

  倾昀实在对那个岑天很好奇,她有哪里得罪他了吗,她不明,只是要是他想有所作为,那她早晚会明。现在外人看来,她还是坐着,头微低,身微侧,紧靠在表兄隽斌身边,低头恭顺,非常和美。
  隽斌笑地一脸得意,呵呵,别人越对他这个妹子怨怼,他觉得越好玩。
  而那边梦雪夫人看着倾昀,眸中全是深思,这个女子,如此静谧,仿佛周围喧嚣都与她无关,她身处她表兄身旁,洛隽斌乃洛氏佳儿郎,这个女孩在边上丝毫没有觉得黯淡,而她另一旁,是靳尚书的孙女,也就是洛氏主母靳玥馨的内侄女,正摇着头在讲着话,这本没什么,可是现在两人一处,这么一比,这个差别就出来了,一个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个是金阶玉殿上的贵女,只是嘛,这个身份倒一下。
  想到此处,那梦雪夫人雅然一笑,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什么表妹,而是正牌的洛氏嫡长女德沛公主。早就听说了,德沛公主自负美貌,天天轻纱遮面,就怕被人瞧了去,今日她既然来了,那自己就必要见见这个闻名帝都的洛氏蛮女,熙朝贵女。
  而这底下,众人又恢复了聊天,不过还是有人在扼腕叹息,这好不容易两个美人,居然都要嫁人了。而其他人,只能笑笑,在他们看来,万不可失了风度。
  那上面的梦雪夫人又摆出了主人姿态,“美人嫁人了也还是美人,而且国艳小姐,马上便是二皇子妃了,我们定然为她欣喜。至于德沛公主吗?”说到这里,她一顿,转向洛隽斌,“若有机会,妾身很想见识一下落梅仙子的仙姿呢。”
  “哦,呵呵,一定,一定有机会的。”隽斌明显是敷衍。
  “定然是有机会的,我那表姐,德沛公主准备在3月,于洛氏别院办春日小宴,到时,必不会忘记夫人。”倾昀转头看向那梦雪夫人,定定说出,然后眸光在场上一扫。
  一句话出来,前面还在哀叹的女眷们首先兴奋了起来,这梦雪夫人的宴虽然好,可是男女混杂,实在算不得太高贵的宴,而公主的宴会不同,能赴这公主的宴会,实在就有可能跻身贵女一列呀,到时被王侯瞧上,那身份上就尊贵了许多,说不定那些个庶出的小姐们也有机会和嫡出的较下劲了,本来只配做妾的,经由公主这里,可以升格做妻了。
  “呵呵,看来小妹妹,你也知道德沛公主咯,不知道公主是何等仙姿?”梦雪夫人貌似诚恳。
  可是倾昀从刚才梦雪夫人对她的打量,到现在的话语,已经明白,这梦雪夫人定是猜出她的身份了,所以这个问题吗,呵呵,“不敢当,小妹自然知道公主,但是那公主嘛,和我们一样,不过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凡人一个。”
  “呵呵,小妹妹,你这样说你家那位表姐,不怕她生气?要知道美人是最怕人家把她说地不堪的,特别是公主这样特别的美人呢?”梦雪夫人一面说话,一面媚眼乱飞。
  “夫人说的不错,那德沛公主是特别,只是她最特别的地方在于……”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再扫一边场上,发现很多人都面露期待,“就是在于,她是凤凰遗族的嫡长女,她是洛相最宠爱的女儿,她是帝王亲封的正一品长公主,而这个身份。”倾昀说到这里再是一顿,轻轻换气,然后一字一顿清晰吐出:“溶于血脉,至死不休。”
  一语罢,众人无话,确实,无人可以高贵的过德沛公主,纵是真正的天家公主也不可能,贵女身份,无人可逆,纵然不承认,也不可否认,这便是她最特别的地方。纵然无才又如何,纵然无貌又如何,纵然无德又如何,谁也改不了,她的尊贵身份,正如这个小女孩说的,这个身份,至死不休。
  “呵呵。”那梦雪夫人干笑两声,“看来小妹妹是很崇拜你那表姐咯。”
  其实,倾昀不想失去梦雪这个女子,因为这个梦雪很可以利用,可是现在在听了她的话后,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了她是德沛公主这个身份了,她没有办法,所以,她只能以德沛公主的本性来回答问题,“表姐自是表姐,我不崇拜她,她也不需要这些。”
  狂妄,什么叫狂妄,这就是了,身为女子,多少有些虚荣,可是这个女子居然说不需要崇拜的目光,那是为什么,因为她杖持的是这无上的血统。
  梦雪夫人现在决定,绝对不说话了,什么叫大败,这就是大败,这个女子根本不需要有才,她所有的,从上天传承的东西太好了,可是凭什么。
  隽斌看着他的堂妹,这个妹妹呀,太强了,而且太冷漠了,可是他的脑海中怎么闪过这样一句话,“任是无情也动人”,这就是他的妹妹吗?
  场上大部分人明白了,这个根本不是什么表妹,而就是正主儿,德沛公主洛家倾昀,除了她还有谁有如此气场,如此狂妄。
  只是还是有人不服的,一个白衣秀士站了起来,看他那眼神,倾昀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见招拆招呗,不必怕。
  只见那白衣秀士一抱拳,“这位姑娘,你虽说不崇拜你那表姐,可是言辞之间,想来对她也极为推崇咯。”
  “是又如何。”
  “哼,她这样一个女子,无才无德,何以担当德沛封号?”那白衣秀士说出了大家心里所想。
  “无才无德?”倾昀低吟,“公子不觉得这话矛盾吗?”
  “何以矛盾?”
  “圣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公子若觉得公主无才,岂不是就应证了德沛二字吗,还是说公子觉得圣人的话,早就可以跑到九霄云外,日后,我们而要以公子的标准来判断?”
  “你……”那白衣秀士无法,被堵地说不出,只有坐下。
  “哼,姑娘分明是砌词狡辩,那无才便是德,指的是妇德,可是看这个公主,四年前大闹上元节,说不许洛氏纳妾,这也算有妇德吗,一个女子怎可公然谈论这些事?”
  “公子说的好,不准女子谈论,却准男子来做,是吗?好好好,不想今日再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个典故呢。”
  “你……,狡辩。”那男子气的发抖。
  “狡辩,公主定的是洛氏嫡系男儿的家规,关众卿何事,洛氏嫡系,怎可亲妇人而远君子之道,还是说公子认为,多妾多福?”倾昀的话实是转移话题,因为按着当时的标准,女子是不可对于男子纳妾置喙的,所以她定不能让他们纠结于这个问题。
  “你,你……”又一个没话的。
  “姑娘实在是巧舌如簧,那公主对于父亲,和兄长的亲事上多加阻挠,难道还是对了,照如此,我熙朝还怎么制定女则,这世间女子如都效法,那大丈夫何以立世,女子本就该依附丈夫,言听计从,德沛公主实在是不堪为表率。”又一个人来了。
  嗯,倾昀一听,这个还算明白,不在洛府的事上和她辩,因为一定辩不过,那么这个男子也是转移了话题,把她的问题上升了一个高度,就是她,德沛公主是道德沦丧的开始。
  “公子所言极是,可是公子忘了,世间只得一个德沛公主。”倾昀一说完,再扫众人。
  停顿片刻,再复开言,“公子说,世间女子,就是大错特错,难道公子认为,世间所有妇人皆有公主之势?”
  “这……,你……”那人指着倾昀,眼睛瞪圆。
  “公子请记住,公主那日上元节,只说了不许洛府嫡系纳妾,为了只是洛府嫡系,洛府嫡系是什么存在,相信公子饱读诗书,定然明了。”倾昀一语到此,站了起来,“众卿只见嫡系尊荣,却不见,洛氏日日呕血,夜夜挑灯,洛氏所忙者,就是为了给众卿创造一个,来攻击德沛公主的,安静平台。”倾昀又把问题转回洛氏,让人无从辩驳。
  倾昀的话,好似厉箭,不错,她堕名,当时是为了她大哥,可是不代表他们洛氏好欺负,她如此这般,没有引经据典,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单凭自身气势,她是德沛公主,是洛氏贵女,她不需要什么,这就是凤凰的优势。
  “你,你,说了那么多,德沛公主还是败了女子之名。”那人气急了。
  “公子所言差矣,德沛公主为了父兄,何错之有,公子认为,公主给了世间女子一个不好的开始,对否?”倾昀的话很简单,不需要多少文采,水平就能说出。
  “然,这个女子,妇之耻也。”
  “公子认为,众妇会学习公主,对男子婚事置喙?可是,这实在是庸人自扰,刚才已说,世间只得一个德沛公主,难道公子真认为,德沛公主只是世上野草,人人可以效法,小女子不才,想问问诸女眷们,谁敢说,自己要和公主一般?”
  鸦雀无声。
  倾昀带着斗笠,让人看不清,可是她身上的圣洁高贵,是骗不了人的,要是说现在还有人不知道这是德沛公主的话,那就是傻子。
  那文士气愤坐下,嘴里虽无话,心中却有气。
  “好,暂且不论其他,那这公主的做法确实与德操挂不上钩,也确实无才的,姑娘不可否认吧。”有一人又站起,看着倾昀,慢慢吐出。
  “毫无德操?公子莫忘了,公主自小为母亲守坟,完成孝子礼,四年前,又行三跪九叩大礼跪拜行至祠堂祭奠母亲,祠堂之内,为救父亲身受重伤,差点一命呜呼。这样的公主,在公子眼里是无德操?好,好,很好,看来我熙朝要重编圣人理了,按公子说的,不尊长辈,见死不救,兄妹寡情,才是大大的有德,是也不是。”
  “你,你,……,公主如此,自是受我等尊敬的,我,我所说的还是公主的妇德,她自是尊孝道,承贵系,我等敬服,可是,可是,妇德上,她大大亏欠。”那人被倾昀一番辩驳气的不轻。
  “哦,既如此,请公子以后说话说全了,莫要忘了什么,不过至于妇德吗,洛府人尚未说什么,公子急什么?”说完,倾昀略低头,看向隽斌,“表哥,你说呢,你可是洛氏一族的男儿,你觉得公主有错吗?”
  “哦,无错,无错,我那堂妹,孝顺,大大的孝顺,实在是众人表率呀,而且呀,实在是大大的闺秀,言辞得当,行为高贵,洛家贵女也,要说其他吗,她也是为了家人的身体着想,也是为了洛府省钱,要知道,那么大家子,我们又没有花家的财力,洛府人只得两只手,全都忙于政务了,实在是再养不起闲人了,所以我那堂妹确是难得好女子,大大的无错。”隽斌很无牙地夸赞倾昀。
  那本来攻击倾昀的也都没话了,是的,公主很好,没有一点让他们挑错的,这公主的所作所为,纵使七尺男儿也难办到。要说错,只有不让人纳妾这一条,可是人家只是说了洛家而已,洛家人都不说什么,他们犯得着吗,而且洛府千年富贵,面前这个女孩说了,日日呕血,夜夜挑灯,想来都累,哎,贵这个字,实在是当得辛苦。
  “哼,真是舌灿莲花。德行一词,或许德沛真的做到了,她确是无可挑剔的贵女,可是才华呢,身为洛氏一族嫡系,一点本事没有,还敢大言不惭。”现在能这样说话的,除了七皇子不做第二人想。
  “七皇子殿下说的对,无才,可是无才又如何?琴棋书画能当饭吃?”倾昀此言一出,众人鄙夷,这个真是,不愧是个文盲小姐,纵使有德又如何,还是笨蛋一个。
  “呵呵。”七皇子冷笑两声,“你也好意思说。”
  “小女子不才,虽没读过几本书,可是也知道古有燧人氏,在茹毛饮血之时,他会钻木取火,被人称为圣者,那么七皇子可听说过这燧人氏会琴棋书画?”
  “你,……,你,不知所谓,狡辩!”七皇子气地发抖。
  “燧人氏,不需要琴棋书画,一样是圣人,德沛公主不需要识字,不需要弹琴,不需要画画,她就是贵女。”
  静,绝对的静,全场静寂,这个女孩,不,面前的德沛公主说的没错,他们再辩,又如何,德沛公主天生贵胄,生于洛氏,今日他们把她辩下去又如何,明日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哦,呵呵。”能打断这诡异气氛的,现在除了洛隽斌也没有别人了,“今日即是马会,大家都坐着干嘛,要不咱们也骑马去。”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冲着倾昀,“小妹,如何,骑马去?”
  “善!”


092) 阳平赛马

  倾昀知道,在老百姓心中,对洛氏都是推崇的多,对于她的行为,他们也是敬服的多,因为熙朝也尊孝道,所谓百善孝为先,所以,他们很是折服于这个德沛公主。可是那些自命不凡,读过些书的文人们就不这样想了,他们喜欢才女,更喜欢柔顺的女子,德沛公主显然不符合他们的口味。
  不过,倾昀早就定下了处世原则,她不需要别人的喜欢,她要的他们敬和畏。敬是要敬洛氏,畏只需畏她这个嫡女便可,不然帝王驾前不好糊弄。
  现在,隽斌起头,一众人都牵着马,往前走去,有人其实很想凑近和德沛公主套个近乎的,骨气那个东西最没意思,贵族里的人就更是奇怪,他们虽然看不起德沛,可是心中却又不免羡慕及仰视她,而且听说这德沛公主容华绝佳,那些个文士们,虽然在德行上瞧不上她,可是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公主,他们也是有所期待的。
  只是那也得有机会才行,但现在倾昀却很安静地走在隽斌身旁,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纵有心,也无法。隽斌见了,只能由自己来起话题,“小妹,你可来过这阳平山?”
  “未曾。”倾昀说完,又没话了。
  “哦,觉得这山色如何?”
  “一般。”
  隽斌彻底被打败,其实他还可以问很多,只是旁边还有很多人,所以他不能问,哎,叹口气,他也不开口了。
  没几步,就走到了那空旷跑马线,倾昀见到这里侍立着很多马夫还有仆从,皆是这些个贵族带来的,等他们到了以后,一群仆人给各自的主人见礼,倒是倾昀这边甚是冷清,墨雪隐在人群里,并不见到,不过她不担心,墨雪自会在隐秘处保护她。
  现在场上人声嘈杂,那群贵戚们个个翻身上马,还要摆出一副自认为潇洒的动作,梦雪夫人也一身风流地跨上了一匹白色骏马,而其他女眷们见主人上马,自也不甘落后。
  这边隽斌却没有上马,他还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倾昀,就怕她有个闪失,要知道就算这小丫头会骑马,可是在这么多人里,前面有些人还被她气得不轻,万一有个不好,他可担不起,所以现下他也有些后悔带她来了,这个妹妹就算气势上强悍,可看那身子骨,实在是柔弱。
  倾昀斜睨隽斌一眼,轻轻开口,“表哥不用担心,请先上马。”
  隽斌一听,一个白眼飞来,心想还表哥呢,谁不知道你就是德沛公主了,哎,装地还挺像回事,不过他也没辙,既一开始没承认,后面也不用说了,所以抛开想法,他也开口了,“小妹,还是你先上马,兄长我在一旁帮你瞭望着。”
  倾昀听后也不再多言了,牵过隽斌为她选的枣红马,一抬腿,脚踏马镫,姿态绝美,侧身坐上,低头顺目,看着隽斌。
  众人看来,一柔美女子,斜坐于马鞍,上身笔挺,斗笠遮阳,裙摆罩足,怎么看怎么淑女,可是却惹来一阵嗤笑,这样也能骑马吗?
  隽斌看了也是傻愣了,扯扯嘴角,对着倾昀,“小妹,马,哦,不是这么骑的。”
  “兄长怎么不看看这马鞍?”倾昀并没有直接回答。
  哦,马鞍,其他人也在看。嗬,这马鞍居然和别人的不同,这个马鞍只有左面有蹬踏,而且那形状也和别人的不同。
  隽斌对着倾昀,又是嘴角抽搐,心想,原来这个丫头,来的时候就有准备了呀,这是让墨雪趁自己和别人说话时,换了马鞍的,看来是有备而来,只是,这样真的能骑,能保持平衡?他很怀疑。
  “小妹,怎可和男子一般,叉腿而坐,实在有违家族妇礼,难看也难堪,若如此,爹爹算白教养小妹一番了?”倾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可是却那一众女眷红了脸,其实倾昀心里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嘛,今日若故意若此,用以再扬洛氏贵名。
  人群里一阵躁动,有人鄙夷,有人羡慕,有人被震慑,有人气愤,还有人不耐看这个公主的做作象,一个扬鞭,先跑了,他们就不信,她能跑起来,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坐着马跑跑路而已,恶心,虚伪。
  隽斌摇摇头,慢慢走上前,跃上自己的马匹,坐定后,回头看看倾昀,“你确定,这样骑马,能跑地起来?”
  “兄长若不信,我们打赌如何?”
  “哦?”隽斌来了兴致,“如何赌?”
  “表哥说个地方,看看我们谁先到?先到者算赢,如何?”
  “好,就半山腰的那处小亭,名清华亭,人人皆知,我若输了,凭你处置。”隽斌又开始狂妄起来。
  “一言为定。”倾昀右手执鞭,调整长短,然后打马来到隽斌身边,“表哥要不先请?”
  “哦,你个小丫头,当然是你先,兄长我怎可与妹子争?”隽斌很有风度。
  倾昀在斗笠下微笑,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堂兄会让着自己的,不过嘛,她又回头,对着后面的一些人,包括那梦雪夫人,“要不大家一起?”
  梦雪夫人能办这个宴会,就说明她不是个闷的人,所以,她一听倾昀的话,也打马上前,“呵呵,好呀,那便算上妾身。”说完,她又向身后抛了几个媚眼,又引来几个贵族男儿。
  倾昀见慢慢地,这一排都站满了,她还是没动,毕竟梦雪夫人是主人,而那梦雪夫人也不负众望,对着大家道:“开始了。”说完,她第一个冲了出去。
  倾昀紧随其后,她一个扬鞭,紧抓缰绳,不过这马不好,似乎没有被人这般侧骑过,所以一开始,她骑地不好。她后面的人已经赶上。
  但即使如此,在倾昀冲出后,在后面观望的人群,心中都是一叹,原来这样真的可以骑马,原来是真的,侧骑也可以这样快。大家都不是瞎子,自看得出,倾昀的马实在是所有人里最差的,而且她又是侧骑,纵使输了也没关系,只看她的样子便好,这便是洛氏贵女了,端坐马上,任其颠簸,裙摆摇曳,如此生姿。
  那岑天并没有快行,只是紧随倾昀之后,他也看地暗暗心惊,不消说,这个女子,除却无才,她绝对是动人的了,原以为,她刚才侧坐马上,不过是虚伪做作,所以他暗中鄙视,却不想,这真的可以,可是就这样双腿不分,如何夹马腹,控制马力,他不明,不明就一直盯着倾昀看。
  这一看之下,他就发现了,这个公主正在暗暗调整和马的配合度,而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岑天不得不再夹马腹,加鞭快行,才能跟上。
  隽斌一看倾昀真的可以,心中也是得意,这个就是他的妹子了,永远不会给他丢人,那么新奇的骑法她都会,改天自己也学着来玩玩,不过嘛,哼哼,想赢自己,她还早着呢,所以他就更得意了。现在隽斌当先一人,他后面的是七皇子,再后面是三个不认识的男子,然后女子里第一人是梦雪夫人,倾昀还在很后面,不过嘛,不急。
  倾昀暗暗使劲,一个一个赶超,现是李国艳,已被她赶上,那二皇子因护美人,也只能落在后面,接下来还是些官家小姐,不理会她们惊诧的眼,她耳旁生风,心中回忆起在凤凰山的日子,那时候阿哥陪着她,还有洛凭歆,那段日子实在快乐,不过不知不觉长大了,他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
  阳平山不高,地势也开阔,骑马很好走,两旁山景虽然一般,可是比起日日闷在这洛府内院中,是强多了,倾昀很是享受这般,似乎乘风欲飞的感觉,在马匹上的颠簸她也很喜欢,这样帮助她保持身材。
  不知不觉中,她的前面只有梦雪夫人一个女子了。倾昀收回思绪,望着前面,心中暗笑,然后猛一蹬马镫,那马儿似明白这背上纤影的心事一般,立刻嘶鸣一声,狂奔向前。
  那梦雪夫人听得耳旁一阵风声,就被倾昀赶上,她脚下也不停,还是上前,不过望着那德沛公主身影的眼,却多了层思量,她的心中也是折服,她先前也觉得不平,这洛女凭什么可以如此狂傲,不过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
  别人不知,她却知道。你当这贵族的这些礼仪好练吗,她从小家学严苛,为了练习走路,经常被母亲训斥,把书本什么放肩上,不准掉下,不然就不能吃饭,如此刻苦,才有今日的梦雪夫人。
  所以她知道,贵族女儿看似风光,其实背地里受的苦却是很多的,这洛女今日之风光绝非偶然,这侧骑不知她是练了多久的吧。哎,这种贵,或许是与生俱来,可是也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也是要这些个女子付出血泪代价的。
  倾昀不会知道梦雪夫人所想,她一路紧锁前方,又赶超了两人。不过她也知道她身后有条尾巴,绝非墨雪,只是还是那句话,敌不动,我不动,她只做她想的事,就是让那些个嘲笑她,嘲笑洛氏的人说不出话来。
  终于那七皇子也被赶上,倾昀不需回头也能感知他不可置信的眸光。只是她不关心,她只关心前面还有一人,却是她的堂兄,而清华亭就在眼前了。
  倾昀心中暗思,却轻轻一笑,扬声道:“表兄太客气了,居然在此等着小妹。”
  那洛隽斌哪里想的到,倾昀已然来到他的身后,突听得她声音,吓得在马上就是一哆嗦,倾昀要的便是这个,见此,乘机赶上,一马当先,到达清华亭,然后翻身而下,笑睨后来人。
  隽斌就在她身后不过半身的距离,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太丢人了,不过还好,丢人的不是他一个,后面还有一群,那七皇子脸色铁青,其他贵族男儿也有些抱羞。
  倒是那梦雪夫人到了以后,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倾昀一番,倾昀半句没谦虚。
  等所有人都到了后,众人间气氛有些尴尬,所以有人提议,上山顶看看,而许多风流才子都拉着洛隽斌,还有些红着脸的小姑娘,隽斌倒是有些在意倾昀,怕她落单。不过倾昀冲他示意,说自己无事,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墨雪。
  见此,隽斌也不推却了,和相好的一些友人结伴上山。
  倾昀则拉着自己的马儿,一个人往幽林处慢慢走去。


093) 再遇情挑

  半山腰处的幽林里栽着柳树,气息扑鼻,很能静心,倾昀把马儿拴在外面,一个人慢慢走着,其实静谧的气氛也很配她。
  悠然地停在一处,轻轻开口,“墨雪!”
  “属下在。”墨雪从暗处出现。
  “你说这阳平山山景如何?”倾昀掀起斗笠上垂下的面纱,真实地观看着这山景,发现隔着一层到底不同。
  “属下眼中,各处皆是一样的。”
  “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正是一年好去处,这还是不一样的。”倾昀并不在意墨雪所说,低头看看,好似呢喃,却也是副绝色美人图。
  “墨雪,你说我大哥在何处?”这入画美人并没有看墨雪。
  不过这个问题却让墨雪凝了眉,太难了,他回答不出。
  只是,倾昀问这个问题,本就不是让他回答的。
  “他倒是逍遥。”倾昀淡淡说道,继续往前走去。
  因已被倾昀唤出,墨雪也没有再隐去行迹,就这样跟着自家小姐,慢慢走着,就这样和小姐两个人,这样的感觉,很不错。
  倾昀觉得也很写意,浮生偷得半日闲,她已经闲了很久了,今日出来,这样的日子,以后不知道多不多,一个人处于山水之间,倒是蛮不错的,她微微闭眼,感受那春风拂面,脚下莲步却不停。
  墨雪本是很安静地跟着小姐,不过并不影响他的护卫天职,他已经感到了身后有人,凝神感觉,那人并没有刻意隐藏,大大方方地走在他们身后,不过那脚步甚轻,应是个有武功的人。
  倾昀并没有墨雪的耳力,她只顾往前走,倒是前方有个东西,让她停了脚步,她一看,极是欢喜,笑着转头,“墨雪,你可以帮我到那棵树上,摘几颗红豆吗?”
  那一刻,倾昀笑地真心,容华惑人,仿佛那山间清泉,墨雪如何不答应,只是他不会忘了他护卫的本职,在走进倾昀的时候,给他家小姐递了眼色,后面有人,然后擦身而过,一个飞旋,树叶如散花,黑衣男子身矫手快。
  收到墨雪的消息,倾昀还是笑,敌不动,我不动,但是诱敌深入,也是个不错的招数。而且嘛,来人也可以不是敌人的,反正以不变应万变,自己绝不会被动,一面想,一面接过墨雪递来的红豆,还不忘称赞,“墨雪,你的轻功越来越好了哦。”
  墨雪脸一红,抱拳低头,“小姐谬赞了。”
  “墨雪,你觉得这红豆漂亮吗?”倾昀一面说,一面手一摊,玉手上盖着丝帕,丝帕里滚动着墨雪采下的红豆。
  不过在墨雪的眼里,只见他家小姐的青葱玉指,虽然被丝帕盖着,可是好像透过那丝帕,也能感到那纤长娇美。
  “小姐手里的红豆自是美的。”一个声音响起,却不是墨雪的。
  倾昀和墨雪同时斜眼一看,一邪魅男子正冲着倾昀笑地勾人。见到这人,墨雪凝了眉,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一身妖邪。
  倾昀也笑了,只是一面笑,一面低头,好似害羞,她心中知道,这是为了隐藏她口角的讽笑。好,蛇儿出洞了,岑天,你身在俄风山,入太学两年,学了什么,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白遗扇到底有什么本领,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而且你一入帝都,就混于那花邵身边,打的什么算盘?
  那岑天也笑笑靠近倾昀,“小姐可知,这红豆又名相思豆。”
  倾昀适时仰起头,收起笑容,一脸淡然,她可是德沛公主,一身凤鳞,纵使无才,也无人会说这个女子俗气。而不俗气的女子是不适合做那害羞蠢象,并且她爹爹曾对她说过一句话,“浅浅,你天资聪颖,思虑妥当,只是你要知道,有时候做自己,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好方式。”
  岑天看着倾昀,笑容更为诱惑,“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很配小姐这样的女子。”
  倾昀眼神微变,不过依然不动,心中暗骂,这个男子,难道想来诱惑自己吗?看这个岑天,长相俊美,姿态邪魅,最能吸引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子,而且他确有这个资本。
  那岑天也直直看向倾昀眼睛,不过,自己的心里反而一突,不可否认,这样的一双凤眼,让人见之欲亲,如能真的和这个女子有一番风流之事,也应是美极的。
  “公子,不觉得如此称呼本宫,并不妥当吗?”倾昀听从爹爹的,该变色时变色,太能藏事,反而坏事,很多时候,姜还是老的辣。
  那岑天不恼,目光紧锁面前绝美女子,一个躬身施礼,要说这礼施的,就这么扬着脖子作揖,倾昀真怕他崴了颈子,可是面上还不能露。
  “小生岑天,现在上林苑任职,担了上林主簿之职。”
  “如此幸会了。”说完,倾昀抬脚就走。
  “公主,可是觉得小生唐突?”这一声带着压抑。
  倾昀心中好笑,演的真像,想当奥斯卡影帝吗,估计他还不行,因为有她大哥洛奥曦排在前头,至于男配奖嘛,难说,这世上英雄不知几许,这个岑天嘛,这么多招数不选,居然用了这最下流的招数。
  倾昀回头,一脸正气,面罩寒霜,“公子也知唐突?”
  “小生在俄风山求学时,便听说过公主闺名,今日一见,公主不愧为洛氏贵女,气度不凡。”他已经站直了身,眼睛还是那么瞟着倾昀。
  “俄风山?”倾昀抓了其中一个字,要说演戏,她洛倾昀也不是盖的,“你可曾见过他?”
  “谁?”岑天其实知道,只是嘛,还是装傻,心中暗骂,此女痴心妄想。
  “哦。”倾昀有些无措地看向面前男子,“无,无。”然后转身再走,一面走,一面思虑等下如何,背转了身子,无人可看清她面上神色。
  “公主说的是清远侯吧。”岑天已经赶上倾昀了。
  “不是。”倾昀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淡,无波。
  岑天见倾昀只是沉思,并没有赶他,就继续蹭在她的旁边,没有话,就是陪倾昀这么静静地走着。
  墨雪在后面虽然不赞同,可是小姐没有发声音,他不能做什么,只有安静地跟着。
  前面有一处水潭,倾昀走到水潭边上,停住,对着身旁男子开口,“岑主簿,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岑天心中也是暗惊,这个女子居然对自己如此视而不见,想他岑天纵然现在官职低微,可是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却是极多的,多少女子一见自己便已疯狂,今日来赴这马会,他已接到不少桃花笺。
  可这公主,纵使自己知道,不可能一次诱惑她,可是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吧,他的笑容应是很少有女子可以抵挡的,但这公主却始终冷脸,连半点动摇都没有。
  “公主很讨厌在下?”他有些不可相信,有些受伤。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不讨厌就好。”说完,他探手入怀,取出一片小笺,递给倾昀。
  倾昀虽疑惑,还是半伸素手,那丝帕盖住手背,只留那纤细手指在外,浅结兰花,十分优美,接过那素笺,刚想发问。
  就见那岑天对着倾昀一辑到地,然后转身离去。
  倾昀将那素笺打开,里面居然是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情诗?倾昀抬起疑惑的眼,跟随那岑天离去的方向,可是心中讽笑不已。她默默将那素笺收入怀中,放下斗笠上的面纱,带着墨雪自寻出路,准备下山。
  ………………………………………………………………………………
  芜沁邬内。
  倾昀坐着院中,手拨琵琶,铿锵顿挫,《昭君出塞》实有些悲苦,泠语和心媚侍立身后,不知小姐今日出门有些什么遭遇。
  而这时,门外闪进两人,一男一女,皆是中年了,大概有个40多岁,却是样貌普通,周身气质内敛,让人一见就忘记。倾昀抬眼看看他们,琵琶不停,而那两人也不催,就这样静静站着。
  终于,曲消音停,那两个中年人齐齐单膝着地,跪于倾昀之前,“华姬,明视见过小姐。”
  “华姨,明叔请起。”倾昀抬手。
  那两人也不客气,都站了起来,一声不响。
  “华姨,麻烦您一件事。”
  “小姐请吩咐。”
  “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帮我注意一下梦雪夫人。”
  “小姐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这两个月,帮我盯紧她,看看她有哪些入幕之宾。”一句话出来,一个未婚女子,倾昀却说地毫无愧疚。
  “诺!”华姬抱拳答应。
  “记住,万不可让人发现,有些男子并不那么简单,特别是……”说到这里,倾昀停顿一下,“要留意,这些男子里,有没有凌帝。”
  华姬有些不可相信,抬起疑惑的眼,不过她还是跪地领命。
  倾昀见此,柔了些声调,“华姨,一切,安全为上。倾昀多谢了。”然后倾昀转眸,再对那男子开口,“明叔,也有件事要麻烦你呢。”
  “小姐请讲。”明视抱拳低头。
  “我要北宫靖的资料,要这这半年来,他的行踪,目的。”
  “诺!”
  “这事难,只是我相信明叔的能力。”倾昀闭眼思考,轻轻再说,“需要多少时间,我就不定了,明叔自己看吧,只是还是那句话,安全为上。”
  “小姐放心。”
  “嗯,你们回吧。”
  这两人也不多话,冲倾昀一个稽首,两人就往回走。
  待他们没影后,倾昀从怀中掏出那素笺,那首情诗还在上面,她淡淡笑开。
  心媚一看,上前问起,倾昀也不相瞒,一一说出,泠语听了皱起了眉头,而心媚则骂起了那个叫岑天的下流胚子。
  倾昀见这两个丫头的反应,淡淡说道:“你们说,我是不是多心了,他会不会对我无所图,我把他想太坏了。”
  “怎么会?小姐看人从来无错。”心媚绝对是拍马屁。
  “我很怕想错,而冤枉好人呢。”
  “小姐不用怕冤枉他,如果他不是故意对你情挑,他也没什么损失。”泠语很相信倾昀。
  “泠语,你可知道,他选了这种方法,如果真是对我有所图,那么他对付我就有两个方法,一是制造舆论,坏我名节,二是让我爱上他,从此达到他探知洛氏的目的。”倾昀说到这里,停下了,抱起琵琶往屋里走。
  泠语,心媚只能跟着倾昀走进书房。
  倾昀到了书房,放下琵琶,手在书架上翻着,不过口中不停,“只是我怕冤枉他,万一他是真心思慕于我,怎么办?”
  倾昀的话,引来心媚一阵嗤笑,“小姐莫不是真的喜欢他吧。”
  “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我觉得很被动,我实在不喜欢这样。”她一面翻书,一面说,“其实对付他的方法,不是没有。既然他想让我爱他,倒不如我顺势接近他,可以看看他有什么举动,情之一事实在是把双刃剑,只是我不喜欢这种方法,万一冤枉了他,我的行为倒是在挑逗他了。所以我决定不动,任他所为,但愿是我想错了他,他没那么下贱。”
  终于倾昀说完,手中的书,也翻到了一页,她抬头看向她的两个丫鬟,“这件事上,我虽被动。可是其他事,却刻不容缓,那岑天今日给我的小笺,看似普通,却是金柏纸,而这金柏纸出自岭南,那里闹了5年的灾害了。这纸也已断了5年了。”
  倾昀顿了下,走到桌前,再开口,“朝中贡品里倒是有,所以不排除这是那花邵偷给他的,这点也不算什么大信息,可是凑在一起便奇了。你们看。”一面说,倾昀把面前的书往泠语他们面前一推。
  那两个伶俐丫头凑近一看,原来是本字帖,皆有些不明地看向倾昀。
  倾昀拿出素笺,置于那字帖旁,“这是5年前,大哥为我寻的一本绝品字帖,那岑天居然写得一手靖武行书,别人不知,我却知道,这靖武行书乃是前朝最为流行的,今朝失传久已,虽然我也会写,可是也是亏了这本字帖。”
  “嗯,小姐,会不会他也有这本字帖?”心媚小心问道。
  倾昀笑着睨她,“有可能,我不喜欢对人下武断,只是你再听他的口音,是来自严乡一带。还有,他在无人时,对我恶毒的打量,虽然这些我都可以认为是他不屑德沛公主,可是今日他又给我递情诗,就耐人深思了,种种迹象集中在一起,想让我不注意他都难,我当然不会胡乱判断,只是嘛,这个人,我必留意。”倾昀合上了字帖。
  泠语看她一眼,小姐呀,真累。
  “但是,武断我不喜欢,轻举妄动,我也不喜欢。这人的底我尚未探出,所以决定让明叔去查北宫靖,希望一月前,他们在俄风山的聚会能给我提供点什么,有时候从周围的人身上查,也会有很多收获的。”
  “小姐明鉴。”
  倾昀笑笑,“不过要说,这人还很会挑逗人的,没有下流的言辞,没有露骨的表白,没有过分的动作,就是那么压抑的声调,传情的信件,适时的退却,应是个情场高手才对,可惜了,他遇上了我洛倾昀,想对我情挑,他还太嫩。”



094) 慢谋浅动

  临渊阁内。
  “浅浅,这赈灾的事颇为辛苦,你吃得消吗?”洛相拿了手中一张条子,挑眉看向女儿。
  倾昀知道,今日她借花家倒台,安排脏银入库,尽快给岭南灾民送赈款为名,让上林所有人皆拟了些赈灾名目出来,当然这一切她是通过她父亲的名义,亲自布置给户部的。只是赈灾的事确是很重的,但是她也想借这个事来再探一个人的底。
  “阿爹,这事交给户部,他们要是办不好,也不用戴这个乌纱帽了。这次浅浅借阿爹之名,主要是想看看户部下的上林主簿们,看看他们的深浅。”倾昀坐到父亲身边,取回今早她写的纸条。
  “哦,什么事让你上了心?”
  “那上林里有一个主簿,叫做岑天,阿爹可知?”
  “嗯,这个人是俄风山出来的,由烈火将军举荐,现在上林任职,不过,这个人嘛,一见难懂,确非俗物,他在上林当差,是你二叔决定的,我并没有过问,只远远见过两眼。”说完,洛相看看女儿,他知道她必有所说,现在洛相很多政事都是交给这个女儿。
  “阿爹,你看。”倾昀把一本奏章递到洛相面前,“这是那岑主簿的奏章。阿爹可看出什么?”
  洛相并没有动,就着女儿的手,就这么看着,半响后,“果然不凡,不愧是白遗扇亲自教的学生,这三长制,五户为一邻,五邻为一里,五里为一党。邻设邻长,里设里长,党设党长,这是条不错的主意,可以更好地管理难民,即使以后没有灾情,对于民生管理,也大大地有益。”洛相赞道。
  “这什伍制确实不错,虽然历来有之,不过这样一细分,能更好地统计管理,可以实施。不过灾情过后,要更好地规划,农田分封,轻徭薄赋,皆要跟上才是,不过阿爹不用担心,这些女儿会安排的。”
  “嗯。”洛相对于女儿的话,很满意。
  “只是,阿爹,你有没有发现,这岑主簿写的居然是靖武行书,他,居然会靖武。”
  “哦,想不到浅浅,你也知道靖武行书。”洛相说完这句,对着倾昀笑笑,挑起他俊逸的眉,“其实这个,在他第一天上任时,我就发现了,这也是我没有管他的事的原因,这靖武行书乃是前朝最为流行的,他会写,不易呀。”
  倾昀看着洛相,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张素笺,“这是那岑天给女儿的。”
  洛相接过,看了一眼,“这就是你想要他笔迹的原因吧,不过这笔迹倒是一致的。”
  “嗯,虽不能证明什么,但是,还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故意写这靖武行书给女儿的。”倾昀收起那素笺,还有面前奏章,去取了茶具来。
  “浅浅,这人给你递这诗,已是犯了大忌了。”洛相笑。
  “确实,不过我不想以这诗办他,很多文人骚客,还会觉得这是无上雅事呢。”倾昀手下不停,“看他的字,是下过一番功夫的,这字好,不是所有人都识得,识得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他这么写,是想通过这字,让我们以为他是前朝遗臣之子吗?”
  “未必,或许只是习惯。浅浅,重要的是,他给你这张纸条的后果,在这个世上,对我们有敌意的何止千万,防是防不过来的,未雨绸缪虽然好,但针对他的动作,来想问题,会更直接。”
  “阿爹的意思是……”倾昀也笑着看洛相。
  “这张纸的意思,是想拆开你和白遗扇的姻缘。如果拆开了,他会有什么好处呢?”
  “女儿明白了,他出自俄风山,或许他知道什么。”说完后,倾昀沏了一杯白毫,先递给父亲,“还有这靖武,女儿也会写,只是不会在外面写出来。这岑天露出的都不算最可疑,可是种种粧粧连起来,就诡异了些,不过嘛,他总得做些什么,又或者,他只是心中想想,现在我只看过程,不过这结果必要按我的规划。”
  说道这里,倾昀抬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但话说回来,他的这个折子算个不错的,还是颁了吧,阿爹说如何?”
  “嗯。”洛相对于这个女儿很满意。
  倾昀也笑笑,继续批示新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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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沁邬里。
  倾昀正在书房里低头思考,今日她故意调岑天笔迹,就是想确定,那岑天对她自己有没有试探之心。不过既然笔迹一致,那么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他对于自己这个文盲小姐没有试探,那条子全是随性而起。
  既然没有试探,那么那张纸条就泄露了太多事了,先说那金柏纸,出自岭南,如果是花邵给他的,那么他和花邵的关系必近,否则那个花邵不会把贡纸都拿出来,而花邵对洛府有敌意。如果,不是来自花家,而是他自己的,那他五年前必在岭南。
  而他一手靖武行书,对洛府若有若无的敌意,对自己的态度。
  这一切昭示着什么,倾昀拿起手中纸片,那是一丝灵光,爹爹说的对,探究那些个原因还不如按照他的做法来指定自己的路线,正如前世解答一个新的学术问题,可以先设定场景,然后看匹配度,对于最匹配的,开始制定验证办法,现在也可以这样。想到这里,倾昀唇角抿起一抹笑容。
  “小姐,李家国艳小姐和凌燕小姐到访。”泠语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这一声,很让倾昀诧异,这两个人来找她做什么,不过她还是吩咐,“凤栖轩偏厅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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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李小姐到访,德沛有失远迎,实在罪过。”倾昀很有主人风范,说起没有营养的话,和她大哥一般顺溜。
  “公主太客气了。我们姐妹这次,是想邀请公主的。”李国艳凝了笑容在唇边。
  “哦,不知是何?”李国艳邀请自己?,很稀奇。
  “哦,是这样的,明天,国师要带圣族太子来帝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李凌燕忍不住插嘴。
  国师?圣族?
  不行,他们会不会看出自己的巫族血脉,自己绝对不能去冒这个险,虽然自己的巫术灵力被压地很好,这些年遇到的巫族还是圣族人,没有一个看出自己的巫族血脉,可是明天的这个是圣族的王,灵力强盛,万一看出自己身上灵力不稳,就不好了。
  其实,倾昀完全是杞人忧天,她以为自己是妖怪呀,看来她的心理对于这个血脉是有阴影了,她那么聪明的人,也忽略了一点,就是,她娘沈宸霜敢叛逃巫族,来到帝都,就没怕过那圣族王,只要不动用灵力,就不会被看出。
  “倾昀感谢小姐盛情,奈何倾昀最近很是疲累,还是不去了,希望两位小姐能尽兴。”倾昀婉拒。
  “啊。”那李凌燕很失望,她一步蹭了上来,“去吧,德沛公主,去吧,你不带我们去,我和姐姐都没资格上凤凰台,近观国师的。“
  哦,原来是这样,要上凤凰台,这倒是的,除了皇室子弟,还有国师,及洛氏,无人可上凤凰台,这凤凰台本就是属于洛氏的,这凤凰台是前朝的前朝的前朝,也就是黎朝时,公孙氏初见凤凰后,为迎凤而建,洛氏是凤凰之后。
  “凌燕小姐,即算我带你们去,你们也是不能上凤凰台的,除非你嫁于洛氏男儿。不然,是没有可能的。”倾昀说的全是实话。
  “啊,不,不,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我对洛公子没有企图。”小丫头忙不迭地解释。
  “呵呵。”倾昀笑了,看来都把她当洪水猛兽了,“小姐不必惊慌,倾昀没有误会,只是嘛。”倾昀抚了下自己的面纱,“你们怎么都是上不去的,不过国艳小姐嫁了二皇子后,还是可以上去的,但凌燕小姐还是不行。”
  “哦,如此,是我们妄想了。”李国艳知道是她们苛求了。
  “倾昀有一事不解,纵然国师身份尊贵,可是也不至于李小姐们如此这般地要去近观吧。”倾昀的确不解。
  “哦,公主你不知道吗?”凌燕已回了座位,瞪大眼睛看向倾昀。
  “嗯,果真不知呢。”倾昀很老实。
  “国师很少来,这次会给万民祈福,还有听说圣族太子将不日接掌圣族大印,这次也要为一些人降福批命的。”李国艳很大方地解释。
  哦,倾昀虽然相信他们的灵力,这是上天给的宝物,可是批命吗?还是算了,自己实在是个异类,还是不要给人家看了,不然有可能被抬上火刑架的吧。
  “原来如此,不过,两位李小姐不必烦心,就算不能上凤凰台,凭借国艳小姐的尊贵身份,想见国师一面定是不难的,二哥定能办到。”
  “哎,国师只在明日才会给人祈福,不知道明日可以吗?”李国艳似有些惋惜。
  倾昀只能笑笑不语,她绝不参与。
  一番谈话就这样完了。
  不过第二日,倾昀就知道了,原来如如拖着思思也去了,她们两人都是可以登上凤凰台的,可惜台上人太多,而他们的父亲和弟弟自也是陪同帝王接见国师的。
  洛府嫡系,只到了一个洛菡卉,还是在台下的。
  不过回来后,倒是听如如把那圣族太子圣镜缘夸到了天上去了,就连思思也说,这样的男子,不说那相貌,单是其他,眼中无欲开阔,唇角温柔笑意,便如天山之上纯净的雪,又似万年遗留质朴的玉。倾昀不由得抽抽嘴角,这样的男子,连思思都这般夸,应是不错的吧,可惜了,她还是不看了。
  …………………………………………
  转眼要到三月,倾昀曾答应过要办春日小宴,一大帮贵族女眷等着呢,倾昀也不好让人家失望,要开始筹备了。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那岑天再没了动作,只是他在政绩上,很是斐然,现在已经不是一名小小的主簿了,而是上林执事了,上林直属于户部,户部尚书对他很是满意,从奏折里看出,说不定会让他顶一个户部侍郎的缺来。
  今日是农历二月二十五,倾昀搭了轿子出门,准备进宫,这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她答应了十二皇子,今日进宫找他的,小十二虽说长大了,可是居然比家中的弟弟洛千树,还要粘她。
  要说,这坐轿子也是一门学问,第一次坐的时候,倾昀觉得好颠,这古人真不好当,不过现在也习惯了,这一颠一颠的,就当被动运动了,真是不错。正当她无限陶醉的时候,那轿子突然停了,旁边传来心媚的声音,“小姐,有人。”
  倾昀纳闷,这大街上,何处无人,这何意?不过心媚不是鲁莽的人,她只能配合地掀起轿帘,一看不得了,前面拦着的是七皇子。倾昀心中不禁暗骂,怎么她进宫,十次有七次碰到这个瘟神,可不是吗,倾昀自回家后,一共进了5次宫,碰到这七皇子3次,今日是第六次,又碰上了,以前两次是在宫里碰上,一次是宫门口,今天直接堵在了路上。
  “七皇兄?”倾昀真无奈。
  “嗯,德沛皇妹是要进宫吗?”
  明知故问,这七皇子当真神经,要说他这么老是来故意拦着自己,还有那日突来的拥抱,这可以解释为他对自己有情愫,可是他又每次对自己毒舌,还一副看自己很痛心的样子,和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模样,那可是半点情愫都看不出来的,所以说,皇家人都是疯子。倾昀心中暗暗腹诽。
  “然。”倾昀好脾气是对该好脾气的人的,对着这个人,她一句话都不像多。
  “本殿也是,不如一起吧。”
  “那七皇兄先请。”倾昀说完,冲着心媚,“起轿。”
  “慢着。”七皇子还不等心媚反应,“这已是皇城外的正阳街了,德沛不如和本殿步行,如何?”
  倾昀不得不再次好脾气地开口,“本宫今日身体不适,实在走不动呢。”
  “德沛皇妹何必谦虚,有力气进宫,怎么会没力气走路呢。”那七皇子就堵在路的正中间,让倾昀走不得。
  没有办法,倾昀只得下轿,对着心媚吩咐,“安排好轿子,跟上。”
  “诺!”
  倾昀抬手按按眉心,每次她进宫,都会打扮一番的,今日也不例外,一身浅蓝宫装,锁骨微露,那突出的锁骨十分美好,看的一旁七皇子心中有些痒痒的。
  这厢七皇子现在,紧盯身旁女子,低头顺目,浅蓝面纱更是衬地她清冷出尘,肌肤如玉,不过这个如玉之人,对他没有半分侧目,他不禁心中又生了气恼,“德沛,你很讨厌本殿?”
  怎么都喜欢这个问题。“不讨厌。”
  “真的?”
  “但也不喜欢。”倾昀很老实。
  “你……”七皇子气急。
  “七哥,不喜欢听真话?”倾昀仰头看向七皇子,眼光镇定。
  “你,大概只喜欢清远侯吧。”七皇子的语气是无比的讽刺。
  “是便如何?”
  “你,你,……”七皇子指着倾昀,有些发抖了。
  “微臣见过七皇子殿下,见过德沛公主。”一个男子声音传来。
  倾昀和七皇子同时回眸,旁边一人,离他们大概10步远,正躬身施礼,不是那岑天还有谁。
  “岑执事请起。”冷攸幸是皇室子弟,架子还是有的,他再生气也不会当着外臣的面,给倾昀难看。
  “谢殿下,谢公主。”那岑天起身,就来到倾昀他们两人身侧,再笑笑开口,“微臣欲去皇城大内,不知与殿下是否同路?”
  他虽然问的是殿下,可是眼神不离倾昀,那眼神晦涩难懂。
  七皇子冷攸幸不是白痴,他当然看得出不对,不过倾昀冷淡的神情有些取悦他,原来这个野蛮丫头不是只对他一人冷淡。
  “嗯,不错,岑执事若是有意,便一起吧。”七皇子说的大度,因为一般外臣不耐烦和那皇子皇女们一起走,因为礼数太多,太让人郁闷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岑天居然高兴地应了下来,就这样走在了倾昀身侧。
  岑天此时,心中是奇怪的,刚才看那七皇子对着这洛长,好似气急,点指着她,好似要生吞活剥了这个女子,早就听说他们两人不和,他本想现在现身,为这个女子解围,或许她会感激自己。
  可是等他现身以后,这两人都没事了,这本没什么,他们是皇室子女,这绝不是路边的蛮夫泼妇,可是这七皇子一直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自己走到了这公主身侧后,他只感觉着七皇子的眼光好像利剑,他那时似背有芒刺,在被他盯着。
  倾昀心中没有任何想法,这本就是他们的游戏,自己嘛,做一颗不听话的棋子便可。
  这三人行,毫无声息,气氛异常诡异。
  权谋一事,倾昀虽不屑,可是她不是不会,现在她心里就酝酿了一个让她自己有些不齿的计划,就是作势滑到。要说这滑到,有滑到的好处,她不会真的摔了自己,不过她要看看这两个男子,是不是会来扶自己,这七皇子对自己到底存了个什么心思。
  还有那岑天,会不会来扶自己,可是他要扶了,七皇子会怎么看他,这个应该不算自己害他,因为七皇子不会因为岑天来扶自己就恨上他了,但是却可以从这里看出一个人的第一反应,这里她要看的是他们的眼。
  想到这里,倾昀在面纱下的唇角,诡异一笑。
  “啊!”倾昀一个轻呼,带着惊慌,脚下一个趔趄。
  那边七皇子想都没想,一个伸手,将她又一次搂进怀中。
  岑天那里一动不动,那双眼里都是沉思。
  那厢里,倾昀已经将两人都看清了,所以她也开始了挣扎。
  可是铁臂如箍,那人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想法,倾昀心中暗骂,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她只是想看他们会不会扶她,怎么忘记这个皇子就是个色胚。
  “放手。”
  猛听得耳边冷声,七皇子才像刚刚醒了一般,放开了倾昀,不过他看向倾昀的眼,是那样的不可置信,然后如逃遁一般地直接走了,只留下后面倾昀和岑天。
  而岑天也看清了,这七皇子哪里是讨厌这个公主,分明是情根深种了,呵呵,好好,他心中有了计较,这样更好,也不用他了,有这个七皇子在前,他也犯不着去引诱这个女孩了,既然七皇子有心,他不介意帮他们制造机会,反正目的一样,这个公主绝对配不上清远侯。
  而倾昀不管那七皇子,她继续往前走,那岑天就在旁边,低头思考,半点没有看她。
  一路无话,等到了皇城门口后,岑天对着倾昀一拱手,就走了。
  就站在那里,倾昀心中冷笑。阿爹,真让你说中了,洛氏荣宠,有多少人对我们有敌意,那是没有办法防的,不必问原因,只看他们的动作就好,而你说的,这岑天出自俄风山,他必有他的目的。今日他在看清七皇子心意后,那眼光竟是轻松和不屑。
  呵呵,好,好,好,岑天,原来你情挑我,竟是为了清远侯吗,原来真的只是单纯地不想这门婚事成功,现在有了七皇子在前,你便轻松了。
  岑天,你会如愿的,我和清远侯的婚事不会成,但是,也绝不是你们所希望的那样,我和七皇子绝对没可能,而你,你到底为了清远侯,还是其他什么,我都会弄明白。


095) 樱花树下

  农历三月初一,正是开春时。
  今日,倾昀一身素衣,陪着主母靳玥馨还有二夫人梁思玉,并两个妹妹,进护国寺上香,祈求全家平安。按靳玥馨的话来说,倾昀作为女儿和妹妹,自有义务亲自为自己的父亲还有不在家的哥哥祈福,这是为妇者最基本的德行。
  在护国寺里磕头、拜佛、祈求,倾昀就这样一路很恭顺地做了下来,到了中午,女眷们都在偏厅用斋菜,她只是浅尝则止,略用了些。
  护国寺后山的樱花都开了,倾昀一个人,就踩在这樱花林中,那浅粉的诱惑,让人心折,在这种曼妙的环境里,她感觉整个人都轻了起来,好想跳舞,伴着那樱花舞落,广袖轻展,最是人心柔软处。不过倾昀只是伸出了手,终是没有跳,她闭眼,深深吸上一口。
  “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昨来风雨偏相厄,谁向人天诉此哀?忍见胡沙埋艳骨,休将清泪滴深杯。多情漫向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巳灰。”
  心中默念诗文,此刻洛家倾昀是静止的。
  樱花林中另一人,就这样看着这幅静止的图画,他几乎以为那就是一副图,从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周围的气场仿佛不会流动,在这樱花下,素手轻抬,那广袖垂着,那眼儿闭着,那身子不动,和樱花在一起,若不是亲眼见她走进来,他真的以为,她是存在在此处千万年的玉雕了,但不知这样的女子是何人?
  倾昀不知道,有人在看她,终于凤眸睁开,望着手中接到的樱花瓣,素手轻覆,花瓣落下。是了,她终不是林黛玉,做不了那葬花的雅事,她的面前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她的眼里不能只有花开花落,她还知道明年又是春,花谢花展终有时。轻轻叹一声,的确,她也终是做不了那闲适的大小姐的,然后浅移莲步,往前走去。
  走了大概10步,再往右拐,却突然发现前面一个男子正在笑睨自己,倾昀暗暗一愣,打量一下,这名男子的笑意温润,面容也是雅逸,堪为君子。只见这名男子半点没有窘迫,对着自己微微一个施礼,“小姐。”
  这名男子不认识自己,倾昀有了心中判断,不过等那名男子抬头后,她也颔首还礼,只是没有说话,然后抬脚离开,她的做法完全是个贵族的小姐。
  一场偶遇,她没有兴趣探究。
  那树林的男子,看着倾昀离开的身影,心中暗暗评价,好一个大方的贵族女子,这豊平不愧为三朝帝都,果然地灵人杰。
  倾昀慢慢走出樱花林,前方见一小亭,她正好走累了,这个亭子恰巧可以歇脚。
  走进才发现,这个小亭竟是临山而建,地势虽算不得险峻,可是也不错,在这里隔着烟雾,看阳平山的景色竟与那日马会时的感受不同,倾昀在亭下找了石凳,后有护栏,她靠在上面,心想这里要是从这里跳下去,阎王会不会让自己继续带着记忆投胎呢?
  她就这样靠着护栏,丝毫没有惧意,闭上了凤眸,这里微风拂面,很是清凉,初春的寒意让人彻骨,可是她真的很喜欢。
  她好像进入了梦乡,梦中哥哥和自己在凤凰山里嬉闹,还有洛凭歆,他们虽然辛苦,可是真的好开心,她依然顽皮,晚上去偷书,白天在哥哥们读书的时候,她弹琴,唱歌,有时候和洛凭歆斗嘴,哥哥又采了凤凰花戴在了她的头上,洛凭歆为她去厨房偷花露。
  呵呵,倾昀笑了出来,很轻,但是足以让她从梦中醒来了,睁开凤眸,面前也有一双同样笑着的眼,“小姐,莫不是这山中成精的樱花仙子?”
  倾昀端坐了起来,这样实在不妥,她不认识这个男子,这个男子也不认识她,她只在樱花树下见过他一面,就在刚才,可是现在他离地她太近。
  见到倾昀挪了身子,远离了自己,那男子也不紧逼,依旧笑着,不过后退了两步。
  倾昀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男子来,这人的气质温润,不过这种润泽气息盖过了,他本该一眼就让人记住的出色俊容,这名男子是很俊朗的,甚至超过了帝宫中的俊逸的七皇子,不过你不会发现,因为他的笑容让人迷失,仿佛他只是山间一缕清风,无害。
  世人见人一般先看容颜,这是规律,也是因为容颜最直观,要用气质压过容颜,则必要强大的气场,所以,这个男子不一般。
  在倾昀打量的时候,眼中无波,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不过她的眼直视,毫不畏缩,这让那名男子也起了兴味,这是一个贵族的女子,却如此大胆,而且眼中不见迷离,刚才樱花树下初见的怔楞,现在也不见了,那双眼清澈,好似泉水,可是也是不见波动的泉水,这个女子不简单。
  “公子,请让一下,小女子恐家人等急,要先回去了。”说完,倾昀起身。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也暗暗心惊,自己怎么就想知道这个女子的名字了,他从不是孟浪的人。
  “萍水相逢,未必再见,不便告知。”说完,倾昀一个颔首,就离开了。
  那男子看着倾昀的背影,口中呢喃,“萍水相逢吗,未必再见吗?好,如第三次相见,那就算我们有缘。”说完,他也笑着离开,朝另一个方向。
  倾昀倒是真的决定回去了,她天生聪慧,绝不会发生迷路的事,不过,现在她想走另一条路回护国寺正庙,难得有机会,她那两个伶俐的丫头都不在身边,她也不怕在这帝都,佛门清净地,会遇到什么歹人,所以她大方地择了另一条路,没有半丝犹豫。
  现在这条路,不消说,也是风景不错的,看来这里是春日踏青的一个好去处,这里只有一条山路,蜿蜒曲折,石阶上没有青苔,应是一直有人来的,两旁还有山色桃树,倾昀沿着桃花林,慢慢地攀着。
  不过前方两道男子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倾昀眉一皱,这个是……
  那蜿蜒小路一旁,是处桃花林子,林子里正站着两男一女,这算什么,二子争美?不过这事吧,和倾昀多少有点关系,她不由得再按眉心,洛家的女儿,不消说,都是美的,现下那当事的美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妹子洛宓乔。
  正当倾昀准备大义凛然地冲出去的时候,突听身后带着笑意的一声,“小姐。”
  倾昀回头,又遇上了那个男子,那人眼带笑意,颔首笑说,“我们可算有缘?”
  倾昀没有理他,回身继续向前看去,只见面前战争进一步恶化,那两个男子好像要动手的样子,而自己的妹子,带着她的丫头朦胧,面上都是急色。
  她没有习惯看美人受难,特别那个美人还是她的妹妹,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好姐姐,所以,她毫无犹豫地抬脚走出,却不想身后那人也跟着走出,在倾昀还没开口时,他已笑着开口:“回影,何事如此急躁?”
  莫颜,一个念头在倾昀脑中晃过,这个温润男子便是万国的少年太傅莫颜。
  虽然心中思量,不过她还是很及时地在莫颜声音响起后,就立刻唤了她家妹子,“二妹。”
  思思回头,正见倾昀,她忙不迭福身施礼,“大姐。”
  现在除了莫颜,另外两个男子都已知道了,这个走来的正是德沛公主。
  倾昀走过去,站在妹妹身旁,她首先看了一眼莫颜,那人依然笑着看她,然后是回影公子,他一如往常,打量倾昀时,总是很严肃。
  不过让倾昀上心的是,那个和回影公子对峙的男子,嗯,很好,一身布衣,还有些破,上面的补丁说明了一切,但是洗地干净,那人嘛,实在是算个美男的,面部线条俊逸,飞眉入鬓,棱角分明,好似刀刻,身长玉立,站在回影公子身旁,倾昀觉得好像还压过那个万国公子了。
  而那名男子也在打量倾昀,这便是闻名帝都的德沛公主吗,没想到没有看到一个飞扬的女子,她倒像一汪潭水,冷和静是这个女子的代名词,那双凤眼长得好,倒比洛宓乔的更美了。
  “呵呵,原来认识呀,回影,不如介绍一下吧。”在这个时候,能这样说话的,只有莫颜了。
  “嗯。”那回影公子好像刚刚回神,他先指了洛宓乔,“这是洛氏二小姐,宓乔。”
  一句话,却让莫颜凝了眉,那笑容结在口角,有些僵硬,他不是没看到,这个二小姐容颜极美,但是他更想知道那白色面纱下的女子是怎样的,有如此气质的女子,他没有遇过,只是回影说什么,这个极美的女子是洛氏二小姐,那么,这个女子,她,就是……
  回影公子介绍完了,就往那里一站,他根本没打算介绍倾昀。
  而洛宓乔在听到回影公子的话后,再次对着莫颜福身,姿态也很美,俨然一个贵族女子,可是为什么在莫颜眼里就是不如,刚才樱花林中的浅淡娇影呢,他眼光就这样放在倾昀身上。
  不过倾昀没有看到,纵然那眼角余光也在观察,她一手拉起洛宓乔,一面说道:“回去吧,夫人们等急了。”她的声音平淡,无波。
  这样的声音让那个破衣男子又起了兴味,拥有这种声音的德沛公主吗?和传闻不一样。
  思思哪里会反驳姐姐,她就着倾昀的手,往回退。
  “德沛公主,就这么走了吗,果然目中无人。”
  好无礼,倾昀回头,却见说话的居然是那个破衣男子,他正笑地一脸高傲。
  “你还知道本宫是德沛公主,那么……”倾昀停顿一下,眼光扫了一下,另外两人,“你们三个,膝盖都坏了吗?”
  一句话,是无限威势。
  不过,没有人弯那膝盖。
  洛宓乔在一旁有些着急地看向一人,倾昀眼角余光瞟她一眼,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面的人,比耐心吗?
  终于,那破衣男子,一个躬身,只弯了腰,却没有弯膝盖,“小生文炫,见过德沛公主。”
  而另外两人,也终于一个作揖,“万回影见过德沛公主。”“莫颜见过德沛公主。”
  “嗯。”倾昀哼出一个声音。
  莫颜心中的猜测终于被证实,可是这样的女子会是传说中的那个样子吗,他们今日遇了三次,何尝不是缘分。
  万国回影公子此时因为他的身份,是除却倾昀外最尊贵的了,所以他很自然低凑了过来,“如蒙小姐不弃,可否同行。”他是看着洛宓乔说的。
  而那文炫也凑了过来,“小生也想同行。”
  刚才洛宓乔打量的就是这个男子,而倾昀也知道他,文炫,他就是那个传出“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洛宓乔”的男子,难怪会和这回影公子在这里掐上,同行吗,不合礼数,只是,倾昀有心一探,所以她没有说话。
  “这,恐怕不太方便。”洛宓乔开口了。
  “小姐与回影也算幼时玩伴,如何不妥了。”回影公子不得不说,很无耻,那样的也叫玩伴。
  洛宓乔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真的是个无从挑剔的贵女,是应该娶回家去好好疼爱的,倾昀放下了她的手,要让她一直做这个亲热状,实在是为难她。
  “二妹,这里上去,只有一条路。”一句话出来的意思是,随便他们跟不跟。
  思思无法,走到了倾昀身侧,不过那回影公子和文炫都很想抢宓乔另一侧的位置,最后还是回影公子略胜一筹,终于站到美人身侧,而倾昀身旁就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少年太傅。
  要探,可是如何探,她总不能直接问人家,这次来帝都借兵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她心中思量,那莫颜定是难以敲开的,不如从这回影公子下手,不过人家不搭理她。
  没走多少路,耳边只听那回影公子和思思的对话,那文炫有时插上两句,还和那回影公子有一番暗战,原来刚才就是这么掐上的,要说这谈话甚没意思,不外乎就是洛小姐可喜欢这里的景色?在下偶得一诗词,请小姐赏评,还有就是洛小姐好才华,今日出门上香,不知何时归?不知何时还出门?
  “不知回影公子,何时到的帝都?”说话的是倾昀,她当然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不过凡事有开头。
  那人虽对倾昀不耐,可是贵族的礼仪还是要维持的,“刚到两日。”
  “这次也如上次一般,会住很久吗?”
  “哦,不会,这次来是办事的,办完既回。”说完,他无限遗憾地撇了洛宓乔一眼。
  “办事?什么事?会很快办完吗?”
  那回影公子刚想回答,不过话头已被莫颜抢去。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决定好了,应是很快的吧。”他看着倾昀的凤眸,说地恬淡。
  呵呵,借兵是小事吗,这倒是第一次听到,“哦,既然快就算了,本来,本宫有意宴请两位公子呢?”倾昀抛出诱饵,就不信那回影公子不接,不过她是不是有点卑鄙呀,利用了自己的妹妹,但是横竖,她没有给什么许诺。
  那回影公子还没有反应,一旁文炫已笑了开来,“早就听闻德沛公主的宴会,是贵族中的第一宴会,与会者便等于有了贵族的标记,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倾昀收回看向莫颜的眼,撇向了他,很好,很有自信,有自信的男子才有魅力,“文公子想要请柬?”
  “然。”
  其实,倾昀是个极致聪慧的人,本来她完全可以把这个问题抛给她的妹妹,让她自己处理,可是因为刚才她话语中利用了思思,有些愧疚,所以她没有开口。
  不过这个不开口,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万回影虽然高兴于倾昀不给文炫请柬,可是也暗中鄙夷她是个势利眼,莫颜看向这个女子,他不明这个女子,那眼光绝对不属于一个势利的女子。
  “哈哈,看来公主是瞧不上在下了,在下可是在公主眼里是低贱之人,不配入公主的宴会吧。”文炫笑地狂傲,那眼光犹如利剑,有睥睨一切的气势。
  这一眼,让所有人都惊诧,就连莫颜都开始重视这个男子,到底何人?
  而那边倾昀,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她周边的气场清冷,仿佛凝结,一点都不亚于那文炫,“在我洛倾昀的眼里,人的身份或许有高低,可是人格上却没有天生的贵贱之分,人格的贵贱在于内心,请问,文公子的内心高贵吗?”
  一句话出来,让所有人重新打量倾昀,这个女子居然说她觉得没有贵贱之分,她可是凤凰遗族的嫡长女,是最贵的身份,她是否认了自己的身份吗,可是马会那天,她是如此狂傲地宣示这自己的尊贵身份。
  “呵呵。”那文炫笑。
  “等文公子觉得可以接我洛氏府宴的帖子后,就来洛府吧。”
  “好。”
  莫颜听懂了,这个女子说的是,人的身份有高低贵贱,可是有些贵族的人格低下,在她的眼里也是低贱的,而人格高尚者,在她的眼里却是可以成为新起的贵族的。她不是否认自己千年贵族的身份,而是要为这个贵族赋予新的定义,更是昭示,她洛氏是真正的贵族。
  好,他为这个感知高兴,这个女子绝不是无才的,她就算什么都不会,她的内心也是圣洁高雅的,这样的女子很好,便如那不染纤尘的雪莲花。
  这边,倾昀心想,既然口风那么紧,那她也不必探了,反正她爹那里可以拿到消息,不过她更坚实了自己的判断,那莫颜才是万国真正的英雄呢,这个回影公子还嫩着,哎,不过想想也是,才19岁的小屁孩,能成个什么事。
  一番问答之后,那回影公子又开始向如如讨教起诗词来了,倾昀听得直翻白眼,却惹得旁边莫颜一阵笑声,他心中暗道,这个女子或许真的不喜欢读书,可是她很可爱,很干净。
  天知道,要是被倾昀知道,有人说她可爱,干净,会是什么表情。在这个世上,说她可爱的,唯有凤凰山里的洛凭歆一人,不过这人一向不着调。她大哥虽然心中暗想,可是从来没跨过。那个干净吗,哪个弄权者最后干净得了呢。
  ………………………………………………………………
  这一夜,在临渊阁里,倾昀有些不可置信,这次莫颜他们是来借兵,她已经在昨日就知道了,可今日他们居然提了上情表,述说了种种,这次借兵是为了对付支伊哈德部落的王——依那邪。
  虽然早知道是支伊哈德部落的侵犯,可是为什么会是依那邪,这不可能。


096) 将计就计

  驿馆内。
  万国公子回影正和太傅莫颜坐在一起,现在再来看这个回影公子,你会发现,还是很不错的一个男子,一身紫衣,显得高贵挺拔,坐在那里端着茶碗,脸庞和青瓷印在一处,更显质感,不愧为国主之子。
  “回影,这次借兵虽难,但你也得达成。”莫颜抿了一口茶,轻轻说道。
  “嗯,今早凌帝御花园传召,我们已经说地清楚了,那依那邪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万回影对他面前的太傅很是信任,没有他,他有可能还在这帝都,无法回国。
  “前日刚到,我们已向兵部龙太傅表明了借兵意向,相信前日晚上他们已经知道了,但是凌帝没有召见我们,可见他不是那么想借兵的。”
  “可是,今日不是见了吗?”
  “总得见的,不过,今日我重点提了依那邪,就是希望凌帝能出兵。”莫颜的眉头有些重。
  “定是可以的,那依那邪一日不灭,熙朝一日无安枕。”
  “回影,你要知道,今日你借兵成功,除了对付依那邪,更重要的是,取得帝都这里的支持。这次依那邪举兵来犯,是个契机,正好你趁此立威,可以让朝中三公子还有八公子等人,他们无话可说。”莫颜看向回影公子,心中叹一声,自己选了回影,就是因为他不是暴虐之人,而万国现在其他的公子,都不怎么样呀。
  “云晨(莫颜的字),你知道的,我对于这个并不是很关心。”回影公子也无奈,当初,他因为争斗,被抛弃在了这帝都,他觉得很累,不过还好,也因为这样,他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叫洛宓乔的女子。
  “回影,这次对付支伊哈德部落,王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你,但另外两外公子多加阻扰,其实你我都明,他们的目的,就是推你去死呀。而且这次是依那邪亲自用兵,实在是很险的,要说,如倾我万国之力,也不必怕他一个小小部落,可是,万国并不齐心呐。”莫颜的话,实在是有些沉重,兄弟阋墙,这是宫闱之中最常见的。
  万回影闭了闭眼,他是名义上最受宠的公子,所以承受的怒火和嫉妒也是最多的,“帝都会借兵吗?”
  “前日和那太傅,我们只说了借兵,帝都定是明白万国内部之乱,所以不想借也是常事,可是,今日召见,我提了依那邪就不同了,凌帝一直都想报三年前的仇呢。”莫颜擒了一股了然的笑在唇边。
  “呵呵,如此便好了,帝都可以永绝后患,我们也不用太愁了。”万回影又有些高兴了。
  “哈哈。”莫颜也笑了,“是呀,我看今日凌帝已然动摇,大概会有好消息的吧。”然后,他定定看了看那万回影,“回影,你说,今日下午,你如何会和洛二小姐走到一处,你对她的态度好像并不一般。”
  “这……”被莫颜这么一问,那万回影有些脸红,不过他是万国公子,红过也便好了,“洛二小姐容色绝代,才华横溢,回影很是敬佩。”
  莫颜笑了,心中很是了然,不过念头一转,又问道,“那名男子何人?”
  万回影知道莫颜问的是谁,“一个穷酸书生,身无功名,祖上无德,寒族是也,不过却对洛家小姐生了妄想,编出了‘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洛宓乔’这样的话来。”
  “哦,这话说得。”莫颜对这个男子很有些兴味,“很有气势呢,你当真确定他是寒族出生?说不定只是没落了。”
  “谁有空管他。”万回影想到那男子看洛宓乔的眼神就有些生气。
  “呵呵,看来你对这洛二小姐可不止是敬佩了。”莫颜再次确定,“这洛二小姐虽是妾室所出,不过她是凤凰遗族长房之女,也算尊贵了。”
  听得莫颜话中之意,那回影公子的脸又是一红,“你说这个做什么?”
  “呵呵。”莫颜再笑,不过眉头一挑,他的眼前出现了那抹素影,“不过,那德沛公主却不知道生得怎番模样?”
  “哦。”那万回影并没有觉出什么,丝毫不在意地答道,“算是很不错的吧。她十岁时见过,不过不太记得了,只是旁人皆称,此女为落梅仙子,容华惑人。”
  “哦。”其实莫颜并不太在意倾昀的长相,有了如此出尘的气息,这样的女子怎么都不会让人不舒服,“她真的刁蛮而蠢笨吗?”
  这次那回影公子却是白眼一翻,“云晨,你总听过传言吧,我可是亲眼见了,五年前,她办赏菊宴,在那里,什么诗都不会,腹中空空无墨水,只空有一副好相貌,四年前,上元节,她大闹一场,还说了不许他们洛氏纳妾,这样的女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谁敢要,谁稀罕。日前马会上,她还言辞灼灼,和人辩论,丢尽了洛氏的脸。”
  “回影,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只看得见洛宓乔一人呀?”莫颜听得他这样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反问。
  “云晨,你说到哪去了,这洛二小姐是好,可是我怎么会如此呢?”
  “这德沛公主,今日我看,气质出尘,眼神纯净,清冷绝代,怎么都不像你说的那样吧。”
  回影公子这时也笑了,他对着莫颜挑了挑眉,放下茶碗,靠上椅背,“云晨,你是被她的表象迷惑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我也纳闷,这样的女子怎会如传言一般,那时,在她的赏菊宴上,她品味卓绝,一身衣服是一日婵娟,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是美好。可是亲眼见到她的所作所为后,就不同了,她什么都不会,还故作清高,让丫鬟代替她。”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往外看看,“在见她之前,就听说了,这个公主是贵族中的贵族,穿起木屐走路丝毫无声,吃起东西姿态绝佳,穿起衣服,带起首饰每日不同,这些都好像衬托了她,可是你真正看过她就知道了,上元节她和她的兄长争吵,居然让她兄长当着那么许多人的面向她道歉,这样的女子,刁蛮凶狠,实在不堪为妇。”
  莫颜端起面前茶碗,眸光也飘向窗外,她真的是这样吗?他自己也好想亲眼看看。
  ………………………………………………………………
  临渊阁里。
  “阿爹,这绝不可能,不可能是依那邪亲自打这个仗。”倾昀这时并没有覆上面纱,出尘的容颜现在是无比的凝重。
  “哦,为何?浅浅,你须知,依那邪是有野心的,他想攻打万国实是可能的,而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因为万国毗邻我熙朝中心,万国一旦有失,熙朝亦险。”洛相看着女儿,一字一顿地说出。
  “阿爹,凌帝何意?”
  “他心中还念着三年前一战,实想一雪前耻的,所以,他想出兵。”
  “阿爹不劝吗?”
  “劝?我也觉得这一战有必要呢。”
  “哦,不知阿爹可否与女儿说说。”
  “浅浅,你离家多年,最近才开始注意熙朝内务,所以,你不知道,那万国现在内乱积祸久矣,万国国主膝下10位公子,皆想上位,他看似最宠这个回影,可是我只看事实,五年前,他将他掷于这帝都,或许是出于保护,可是现在他又让他领兵御敌,这要么是他老糊涂了,要么是他根本不宠爱这位公子。”
  洛相到这里,一顿,喝口茶继续,“这一仗,如无我们的帮助,那这位公子险矣。那其他几位公子,好大喜功,不堪成才,而且,生性残忍,如让他们继位,则日后必生祸端,这次借兵,他们万国也是打了算盘的,凌帝本来并不想借,他看他们内斗,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为父倒是觉得如果帮上那回影公子一把,日后可省些麻烦。”
  “阿爹是怕万回影败了,其他公子,会不服帝都管制,久后生乱?
  “嗯,有这个可能,其他几个公子,实在是,所作所为,太过让人不可信任,两年前,他万国有三位公子,借着边境一点小矛盾,和宁国一番大战。最后帝都出面,才得以平息。”
  “阿爹,以后的事,以后说,我们但说这次,浅浅敢断言,这次绝不会是那依那邪出兵万国?相反的,要是我们答应出兵,才是危险。”倾昀眼光镇定。
  “哦,为何?”洛相身为宰辅,他看人心的本事,朝堂争斗或许都强于自己的儿女,不过这一次,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要是我们出兵,才中了依那邪之计,既然阿爹也不清楚,女儿相信,那莫颜也应不是故意的,不然,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只是他们都被依那邪骗了,这人果然狡猾。”倾昀也抿了口茶。
  然后继续说道:“这四年,女儿踏遍万里江山,或许远离朝堂纷争,可是女儿的眼睛不是瞎的,耳朵不是聋的。从三年前大败后,依那邪励精图治,在军事上远交近攻,为的就是来反攻,这些相信阿爹都知道了。”
  “不过阿爹又知道吗,那依那邪一统了六部后,每年都要召集六部开会,我们关内人不明,只以为他们是毫无章法,其实不然,每年六部开会商讨的是他们支伊纳德的民生大计,那时间就是现在。而今年的开会之地,就在平关草原。”
  洛相听了以后,眉头凝起,思索一下,“你确定?”
  “阿爹,千真万确。这平关草原在何处?在他们的腹地,他如何去攻打万国,所以,在前日听阿爹说,他们借兵,女儿只以为是内部争斗,又或许是其他小股的部落,没有往依那邪身上想。”
  洛相低头思索一下,再看女儿,“会不会这次,他们不开这个会了?”
  倾昀笑了,“阿爹是担心他们,学了我们关内人的狡诈?只是嘛,对于他们的六部大会,连阿爹你都不太清楚,何况他人?他何必假做这个势,而且退一万步说,我们都知道这个六部大会,他真的这次狡诈了,趁着六部大会,迷惑我们,自己一个人去攻万国,那么也该销声匿迹才对,何故如此大张旗鼓?”
  “这……倒是的。”洛相颔首。
  “而且,阿爹的担心,在两军对垒时,时有发生,如果是他们一直屯兵于我边境,那我们当然不可因为什么大会,而有所松懈。但观今日,他光明正大向万国递交国书,在女儿眼里,这样的做法,哪里是迷惑,他们的目的很明显,第一,就是想万国屈服。”
  “哦,何解?”洛相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他也不耻下问。
  “别人不知,可是女儿明白,这六部大会虽然在他们支伊哈德部落意义重大,可是全是依那邪一人之功,如没有依那邪,全是一盘散沙,每年他们内部利益争夺地相当厉害,而那依那邪光是调停分配,就很伤脑子了,他在这时大张旗鼓地说攻打万国,就是想万国屈服,然后敬上礼物,今年,听说他们部落可是闹了大灾的,如果可以从万国这里捞回损失,那依那邪首领的位置会很牢靠。”
  “这确实是可以成为他们的目的,可是他要失望了,万国没有屈服,他向我们来借兵了,如照浅浅所说,他们打不起来,那我们也无需烦恼了。”洛相看着女儿,心中计较,果然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六部大会,的确是熙朝人知之甚少的。
  “阿爹,非也。他们还有第二个目的,这才是这条连环计里最毒辣的部分。阿爹知道,这平关草原在他们部落腹地,如果他们要打,从这里去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差不多的。他们为什么选择万国,而不是我们熙朝,宁国,林国和黎国中的任何一个呢?”
  洛相俊逸的眉又凝起了。
  “万国并非最弱的,或许他有内祸,可是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选择万国,就是因为万国是和我们最临近的。他们抬出依那邪的名字,就是希望万国怕,而万国也一定会怕,怕了就会屈服,如不屈服就会选择向我们熙朝搬救兵,从我们这里到万国边境,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那时正好六部大会开完,也正是我熙朝空虚之时,他好卷土重来,他的真正的目的,在我们,而非万国,凌帝想一雪前耻,可是依那邪更想呢。”
  倾昀的眼含着讽刺,慢慢吐出。
  洛相这时,好似醍醐灌顶,好一个连环呀。他看向女儿,果然是自己的女儿,果然是凤凰山中培养的女孩,如此犀利。
  倾昀笑笑,再看父亲,“他们这些个部落,每每偷袭,烧杀抢掠,边境子民饱受罹难,实在苦不堪言,其实我熙朝绝非空壳,就算借兵出去,也绝不会动边防之兵,常势的攻击,绝对可以抵御,只是这次他们如能看我们借兵,则必然势大,想让我们无力回救。”
  洛相再次点头颔首,本来朝廷借兵就是非同小可的事,不可不慎重谋划的。
  “但是阿爹也无需担心,既然我们提前洞悉,不如将计就计。”倾昀笑着,打开了面前的奏折。
  “哦,如何将计就计?”
  “阿爹,莫急,听女儿慢慢道来。”
  ……
  ……
  ………………………………………………………………………
  随着临渊阁内谋定,倾昀搁置了三月办春宴的计划,因为实在没有时间,随着他父亲的忙碌,她也在忙碌,很多事需要收尾,只是有一件事出乎倾昀的意料,因为凌帝下令,让洛相亲自领兵支援万国。
  洛相这几日都在忙着调军的事,而倾昀则帮着处理其他政事,很少有闲暇,外人看来,德沛公主与洛相父女情深,每日不是在临渊阁陪父亲,就是在芜沁坞闭关。
  倾昀就这样过了10日,她的确太忙了,她的父亲三日后就要出征,她这日想帮父亲弄得好吃的。
  早上,她就在厨房里忙碌,其实在现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是奶油蛋糕,可是在古代就稀奇了。要说做法什么不难,倾昀都会,只是材料难弄,她是实验了好久,一开始她想弄给她大哥吃的,是不用烤的蛋糕,前世她也会做,可是发现这个材料更难找。
  不过到了异域一次,就是那些会说西班牙语的善炫人的故乡人后,她找到了好多材料,这次也带了回来,今日开工,烹制起了美味的奶油蛋糕,这定是她父亲没有尝过的。
  倾昀一般是不进厨房的,因为按照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现代,她也嫌油烟会过早让她的皮肤衰老,何况这没有排风扇的古代,她绝对信奉“君子远庖厨”。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制作蛋糕,她还是会亲自动手的,因为试验了很多次,所以时间上掌握地很好,该什么时候让人生火,她都会提前吩咐,然后放上去烤就好,她只在外面帮忙,那油烟熏不着她。
  常做粗活的手,必然会生茧子,变粗,乱世佳人里斯嘉丽的母亲就说,看一个女孩子的手,就知道她是不是淑女。倾昀的手,绝对是完美的,但是也有茧子,只是倾昀保养地很好,那茧子基本看不出也摸不出,只有她自己那么挑剔的人,才会对这个敏感。不过这要真正注意到的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双弹琴的手,那是一双拨弦的手,只是那琴弦弄出的茧子被倾昀处理的十分好而已。
  就是这样一双绝美的手,现在在做着蛋糕,除了这个,中式菜肴,她一样不会,毕竟人无完人,不是吗?
  终于完成,倾昀很是满意,这次堆的形状也好,让人见了就由食欲,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要偷吃,呵呵,不过等下和爹爹一起,这抢着吃是一定的。
  倾昀让泠语,心媚把这蛋糕放入食盒,心媚在一旁看地直想流口水,倾昀只是笑笑。
  她和她的两个伶俐丫头,想穿过花园往临渊阁去,只是今日这府中好像不那么安静,倾昀皱眉,那远处的笑声,她如果没有听错,应是洛菡卉的,还有洛尧缜的,何事让他们如此开怀,不过他们的喜悦大概没有自己的份吧。
  倾昀不在意地摇摇头,继续往她的目的地走,不过要穿过这花园,必经过流芳亭,那亭子里现在男男女女,都是人,有靳玥馨带着女儿,梁思玉带着儿女,还有七皇子并二皇子,李国艳姐妹,更重要的是有回影公子和莫颜,更有新任的户部侍郎岑天,文定公主,及李家的夫人。
  倾昀路过流芳亭,只瞥了一眼,就准备离开,这么这么多人,这亭子里,亭子外的。只是外男怎可入内府,这三夫人今日是脑子烧坏了吗?那李夫人和靳玥馨是交好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些个皇子皇女们也就罢了,怎么这万国的人还有岑天也可以进入内府,这成何体统?
  看着那抹粉红娇影,莫颜心中感慨,如此色彩在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用,还是显得她清绝,真是冷呀,那眼光无波,只一眼,就离开了,没有半点停留。
  倾昀的举步离去,让靳玥馨很没有面子,她绞紧了帕,这个还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呢,见了她不行礼也算了,因为她是公主,可身后那两个丫鬟也如此,目中无人,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但还不等她发火,已经有人喊了出来。
  “德沛公主,好大的架子。”
  倾昀屏气,再呼出,她知道自己走不掉,可是刚才抬脚就走,就是因为下意识,怕麻烦,现在这麻烦已然已经在了,她也不好退缩。
  “见过文定公主。”倾昀轻轻颔首。
  “哦,德沛何必多礼,你我可是姐妹。”
  倾昀绝对有气死人的本事,她就是只见文定公主,不理那刚才喊她的七皇子。然后她轻移莲步,对着靳玥馨就是一辑,“见过三夫人。”
  然后是梁思玉,“见过二夫人。”
  “嗯,浅浅不必多礼。”二夫人很温柔。
  “见过姐姐。”亭中三人同时施礼。
  倾昀只拜拜手,让人觉得她架子很大。突然,那亭中扑出一娇小身影,就往倾昀怀里钻,“阿姐,大姐。”
  倾昀一看,原来是自己六岁的弟弟洛千树,这时,她也眼带笑意,俯身低下,以无比温柔的调子,“树儿可是想阿姐了?”
  这一声,让这花园里的人,不管是喜欢她的,还是讨厌她的,在听了以后,都以为春天已经提前来了。


097) 帝都践行

  初春还带着寒意,倾昀身上攀着自己的弟弟,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自己一手揽过那肥嫩嫩的小身子,手感很好,这个弟弟真是粉雕玉琢,霎是可爱,“树儿可是想阿姐了?”
  “嗯。阿姐都不理树儿,树儿都好多天见不到阿姐了。”洛千树很是有些委屈,他的小手扒上姐姐的脸,想把那面纱扯下。
  感应到他的意思,倾昀自己笑笑,抬手到脑后,把那面纱摘下,然后交给后面的泠语,不过倾昀这一侧身的动作,倒让洛千树看到后面心媚手里的食盒了,他欢呼一声,“阿姐,那是什么?”就扑向心媚。
  倾昀一见,连忙疾呼,“树儿,小心。别碰着了。”
  可是那洛千树哪里管这些,一把抱住那食盒,就想往怀里带,但心媚哪里会放手,她拿地十分之稳,连晃都没有晃半下。洛千树一见,居然抢不过来,也不干了,朝着心媚直瞪眼睛,只是那心媚并不看他,只朝着她家小姐。
  倾昀一见很是无奈,她朝人群那边看了一下,嗬,全瞧着她了,也不知道那群男男女女都什么眼神,只是那靳玥馨的眼神,她是懂的,就是说你身为姐姐,就算有什么好吃的,也该给弟弟的,哪能让丫鬟抢着,不给弟弟,实在太没教养了。
  没办法,倾昀踱进亭子,马上众人给她见礼,然后又有人让她,她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再次无奈地重重抚额,很是疲累的样子,回头对着心媚吩咐,“心媚,拿进来。仔细点小少爷。”
  “诺!”
  那洛千树跟着心媚,小手还吊着那食盒,那边洛宓乔已走了过去,搀过自己的亲弟弟,柔声抚慰起来,这下那回影公子更是欣赏起宓乔而鄙视起倾昀来了。这洛宓乔实在是个好姐姐,她哄小孩也实在有一套,提了小弟弟也走进了亭子,对着倾昀温婉一笑,作为有教养的闺秀,倾昀也回以一记轻笑。
  这在场的人里可是有几个是第一次见到倾昀的,那莫颜还有回影公子和李氏夫人,之前初见倾昀容颜时,那回影公子有些怔愣,这女子,不消说,无法形容,现在他再也讲不出,在他的心中,洛宓乔第一了,因为事实就是事实。
  而李氏夫人也有些傻,她本以为,她的女儿李国艳可以和倾昀齐名,那定是差了不多的,所以听自己的两个女儿夸赞倾昀美貌时,她也不在意,不过今日见了倾昀的两个妹妹后,她也承认了,哎,实在是,丞相的这两个女儿,任何一个,都比她家的国艳强。再到现在看到倾昀后,只觉得女儿们说的还不够好,这个女子,不止容颜,就连拿气质也是上上的。
  那莫颜,也是初次见到倾昀,现在他的心里只有笑意,果然呀,只有这样的容颜才配得上她一身凤鳞,这样的女子,如何能让人不喜欢。
  不过倾昀不管旁人眼神,她直直地看向弟弟,那小鬼正委委屈屈地望着她,更准确地是,望着心媚带的食盒,“树儿,很想要看?”
  不理。洛千树很委屈,自己的亲姐姐刚才让自己不要吵,母亲的眼神也是让自己不要吵。
  “树儿喜欢吗?”
  不理。
  倾昀很不会哄小孩,她也无语了,而洛菡卉的话响起,“大姐,这个,树儿当然想看看啦,你这么问了,好像不想给他似地,他当然不敢说什么了。”
  哦,自己是不想给,不过不是不想给这个弟弟,而是不想给这里这么多人。抬眼看一下如如,倾昀以手撑住下巴,手肘则支于石桌上,面上实是有些无奈的,“泠语,打开。”
  那么不情愿,不如不要开,菡卉心中腹诽。
  众人一看,嗬,这是什么,摆设吗?那是一个奶油蛋糕,但是他们不明,看了一眼后,都看向倾昀。洛千树瞪着眼睛看着蛋糕,“阿姐,这是什么?好香。”一面说,他一面对着食盒,凑近鼻子,“可以吃吗?”
  “自是可以的。阿姐等下给树儿切一块最大的,好吗?”
  “嗯,好。”不过那洛千树虽然说好,可是眼睛不离那蛋糕,那手也偷偷伸了上来,准备趁倾昀不备,挖一块来尝尝。
  可惜不幸,爪子伸了一半,被倾昀截糊,“树儿。”
  然后,倾昀交代泠语去取刀和盘子,泠语甚是机灵,不需要倾昀多解释,也能明白,当下领命离去,只留下心媚一人很眼馋地看着那蛋糕。
  而那边梁思玉也抱过了自己的儿子,点了他的额,“树儿,不乖了,大姐既说,会有的吃,你何必急于一时。”
  倾昀见那梁思玉在哄着自己的儿子,也就笑笑,“今日怎么那么多人?”她实在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三夫人会让男子进入后院。
  “啊,我是陪姐姐,姐姐和二皇子,是和七皇子一起的。”李凌燕很天真的解释。
  可惜倾昀在意的不是她,她看着的是万回影,不过那个男子,她知道,他定是为了她的妹妹,而且那个男子一定不会给她解释。
  倒是万回影被倾昀的眼神弄得很是窘迫,直把眼光瞟向莫颜,希望莫颜能帮他回答一下。
  倾昀现在把目光转向了三夫人,那靳玥馨接到倾昀的询问目光,也有些心虚,不过夫人的架子依然端的十足,“这几位皇子公主也是亲戚,来了也无妨,而李夫人带着女儿们来做客,我自要带着女儿们接待。至于这些个公子们,是跟着李家小姐和文定公主来的。”
  哦,不知谁跟谁。这倒有点意思了,古人男女出门,很容易涉及谈情,而谈情的话,他们好像都喜欢拉垫背的,嗯,果然懂礼呀,倾昀一脸了然。
  那李夫人首先笑了出来,“德沛公主如此美貌,妾身见了很是喜欢呢。”
  怎么都是这句话,好无聊,倾昀腹诽。“晚辈实在比不上夫人的两位千金。”
  “哦,哪有,公主你,太谦虚了。”李凌燕的脸红了,还偷眼看了下岑天。
  这一切被倾昀尽收眼底,不禁心中暗自好笑,这个男子确有惑人的本事,本来以为这个小女孩喜欢七皇子呢,没两天,好像又变了,看来这岑天诚然一祸水。
  “德沛,那是什么?”二皇子指了指这食盒,他真的很想知道。
  这时,倾昀将那支撑着下巴的手拿开了,整个人也正了些,她对着二皇子淡淡一笑,虽然淡,却将她身上的冷盖去了很多,显得极为柔美,让众人又愣了一下。
  “这个叫做蛋糕,是属于糕点吧。今天,我想,嗯,阿爹马上要离家了,所以,就想弄了些给阿爹吃的。”一句话很简单,倾昀用了我来自称,可是表达的意思,却是无比温婉,就是今日他们截糊了,这个本来是女儿给父亲尽孝心的。
  梁思玉一听就不好意思了,“这个,浅浅,既然要给相爷的,还是拿去给他吧,不必在意千树的。”
  倾昀温柔地看了一眼梁思玉,在伸手抚了抚树儿的脸,“二夫人不必忧心,树儿若喜欢,就大家一起试试吧,晚上我再给父亲做好了。”
  倾昀温柔的笑意尚未收起,就听七皇子开口,“晚上,德沛做梦还没醒吧。晚上有宫宴,不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就是二哥说要等你一起,这才携了文定一起的。”
  一句普通的话,却让倾昀抬起疑惑的眼,看向那七皇子,他说什么?宫宴?
  那边七皇子被那双凤眸扫地心中一荡,下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皇子也对着倾昀开口,“德沛是不是忘了,但是今日确有宫宴的,我们都是要去的,德沛不知道吗?”
  倾昀再转头看看二皇子后,思虑一下,回头看向她的丫头,不过她没有放过,在她转头那一瞬间,莫颜对着她一直笑地温柔。
  “心媚,今日有宫宴吗?你怎么没有和我说?”
  “小姐,今日一早已和你说过了,只是你一直在厨房忙碌,亲自烹饪这盒蛋糕,大概没有在意,不过小姐放心,该准备的,心媚和泠语都准备好了,你只需要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一句话出来,别人都忽略了他们本来的意思,而是抓了其中的重点。就连靳玥馨也有些惊异,这个那么漂亮的蛋糕竟是这个女孩亲自做的吗,本来以为是她弄出的方子,让厨子做的,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厨子从没有做过,也绝做不出吧。
  倾昀不由得再次抚额,这十天甚忙碌,她真的有些累了,看来自己爹爹从来过日子很辛苦,自己日后的身体要跟上才行,怎么就把宫宴的事给忘了,她闭着眼睛,“七哥,今日德沛不去了,可以吗?”
  “怎么可以不去,德沛,你自回家后,已经推却了许多宫宴,这次是为你的父亲践行的,你身为女儿怎可不到。”七皇子实在不想宴会时,又见不到她。
  “倾昀小姐,是累了吗?”一句话,像春风一般,却惊了很多人的心,他称呼她为倾昀小姐,如此亲密。
  倾昀也睁开眼眸,望向身旁,莫颜还是那样笑着看她,好像多年朋友,那声“倾昀小姐”,他叫地如此自然,那声隐含着关心。
  放下额头上的手,扫一下众人,那岑天的目光最难懂,也最好懂,好像在骂她,不知廉耻,又好像再说,就你也配得上清远侯。
  不过还好的是,不必理会这个称呼,泠语来了,带来了很多东西,倾昀很有主人风范地,说声请,大家一起用,然后招呼心媚她们帮忙切蛋糕,自己取了一块大的,放在一旁,置于自己的小弟弟面前,笑地温柔,惹来他一阵感谢,然后一面吃,一面惊呼,一面夸。其他侍者也帮忙切着蛋糕,拿给自己的主人。
  那七皇子并二皇子等人都期盼着,就连回影公子等人,也是如此,拉长了脖子,因为这蛋糕实在是稀罕。
  众人分完,都是一脸满足,倾昀却没有取来吃,她看到这剩下的一点点,又亲自拿起刀,一分为二,“泠语,心媚,你们也尝尝吧。”
  这两个丫鬟都不客气,上来就接过去,在倾昀的身侧,吃了起来。李凌燕和洛菡卉都有些傻,就是那文定公主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德沛,你,真宠你的丫鬟们。”
  “呵呵,文定是羡慕了吧,德沛无才,就指着两个伶俐丫鬟,要是对她们不好,可是怕她们离我而去的呢。”
  “泠语绝不是那种人。”
  “才不会呢,心媚绝不离开小姐。”
  倾昀很满意地看着两个丫鬟,她这次笑地真心,很是动人。
  聪明的人都看得懂,比如莫颜,他的心里觉得,这个女子,洛长,实在是个很好的女子,看到父亲辛苦,亲自下厨,这个蛋糕真是不错,很甜,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而且好漂亮,很费心思。再看她对于丫鬟的态度,以及她的丫鬟对她的态度,都说明了她实在是个很好的女子。
  “德沛公主,这个很好呢,文定也很喜欢,不如改日,你教文定吧。”文定公主也是很喜欢这个口味的,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德沛,她总是很巧,让人有很舒服的感觉。
  “这个很难哦。”其实,倾昀摆明是没兴趣教,“文定公主确定要去厨房吗,那里油烟颇重,柴火眯眼,会熏坏你呢,而且这些很容易让皮肤上长东西,你可见那些烧火的人,有细皮嫩肉的?”
  哦,一句话,让文定开始打起退堂鼓,可是再一转念,“那德沛不怕吗?”
  “自然怕,所以,若不是这次,有人硬是让我爹爹离家,德沛打死也不会进这厨房。”倾昀没说假话。
  不过这话,在旁人耳里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话直接是说,该死的莫颜,你和那更该死的回影公子,抢了我爹,我没办法,为了表示孝心,才进的厨房,而且,你们还有口福了,抢了我爹爹的吃食,总之,你们就是混蛋。
  莫颜再笑,“倾昀小姐,亲自烹制的食物就是不同,颜有幸了。”
  这人?倾昀看向他,那日见到,他也是如此这般笑如春风,可是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怎么今日感觉他和那回影公子倒是一路人了?
  莫颜看到倾昀疑惑的眼神后,笑地更加温柔,“在下表字云晨,小姐称呼在下云晨便可。”
  这一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莫颜实在是对这德沛公主有了好感吧,而那回影公子也为这个认知,惊地不行了,在他的眼里,莫颜是无所不能的,是很厉害的,是不会被女子羁绊的,而且他这样的男子要什么女子没有,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无才傻女。
  不过其他人倒不同,他们不知莫颜之才,所以都颇有些明了,只消看看倾昀,是的,有几个男子能抗拒得了这样的容颜,那莫颜自然是个男子,看来他也是为这德沛公主的美色所迷了。
  倾昀看着莫颜,心中打量,眼中却不露,她转了眼正好对上,那岑天还来不及收回地嗤笑鄙夷。
  她眼光看向远方,口中呢喃,“三日后,阿爹就要离家了,我好想大哥。”
  这一声,引来所有人的侧目,只见那女孩面露无限温柔,看来他们是真的兄妹情深,传闻果然不假,只是那洛公子到底在何处。
  “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回来。”倾昀再次呢喃,神情悠远。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了眸子,看向弟弟洛尧缜,“尧缜,爹爹离开,大哥不在,你就是这洛府长男,凡事要多靠你了。”倾昀的话很怪,很怪。
  洛尧缜也觉得甚奇,不过倾昀的眸子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不得不站起,对着这个姐姐一个躬身,“尧缜必然会恪尽己责。”
  “嗯,记得就好”倾昀说完,便转身离去,徒留后面一众人的奇怪,怔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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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宫宴,甚是没有意思,倾昀就坐在那里,带着面纱,半点没动,帝王也没有和她多说话,今日的主角不是她,而是万国的回影公子和当朝的宰相洛知渊。
  殿上众人说的都是拜年的话,倾昀听在心中,暗自讽笑,酸儒误国,果然不错,这些人以为打仗那么简单吗,还是读了两本兵法后,就是军事家了,怪不得有赵括纸上谈兵,而后身死的故事了,不过一个国家大概什么样的臣子都是需要的吧。
  虽然今日主要是给洛相践行,但还是有人会提到她的,有人说等洛相凯旋后,就是德沛公主大婚,洛相正好回来主持,以后洛相更是清远侯的岳父了,一群人拍马屁拍地凶,洛知渊也笑着称是。
  倾昀不会放过这话过后,场上其他人的目光,七皇子和岑天的她就不在乎了,反正那岑天她是一定注意的,不过那莫颜在听到后,向她投来的目光有些疑问,只是疑问过后,他又如温润君子一般,朝自己一笑,这个男子,不消说,很好。
  这场宴会,最后还是表演节目,那个舞者一般,至少在倾昀的眼里很一般,她实在没有兴趣,在父亲的旁边,她直想睡觉,父亲的丞相职务交与二叔暂代,这下也正好再次看看二叔的才干,如果可以,以后也不用这么烦了,而且二叔还是很喜欢的,他享受于凤凰遗族带来的光环。凌帝也同意了。
  宴至尾声,洛相还在后面和群臣说着无营养的话,倾昀自己先走了出去,含宸殿离外面皇城门口还是有些远,父亲作为外臣,马车自然不能进来,需要步行到皇城外。父亲的夫人们带着各自的儿女先走了,倾昀只带了泠语,主仆两人独自往回。
  “阿姐!”十二皇子冷攸袂的声音传来。
  倾昀回身,看了看站在路旁的小十二,“袂儿,何事?”
  “阿姐,舅舅要去战场了,你要是觉得闷,就来找袂儿玩,好吗?”冷攸袂对她的表姐提出了邀请。
  倾昀感到了他的好意,笑了下,“阿姐知道了,袂儿要乖乖地跟着师傅们学本事哦。”
  “嗯,阿姐,我回去了,阿姐记得来哦。”冷攸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走了。
  倾昀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心中暗道:袂儿,对不起,这段时间,阿姐应是不能进宫陪你了。
  继续往前走,可是又遇到了人,正是那莫颜,他还是如此温润,望着自己,倾昀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都那么好运,能遇到那么多人。其实实在不是因为她好运,而是别人都是刻意在等他,那十二皇子是这样,而莫颜也是在这必经之路上等了有一刻钟了。
  “倾昀小姐。”
  “莫公子。”倾昀并不在意这个男子的称呼,虽然不是那么妥当。
  “你,不用担心你的父亲。洛相天纵英才,定然会平安的。”莫颜只是想对她说些安慰的话。
  “莫公子客气了,但是我没有担心。”倾昀抬眸直视莫颜。
  哦,这一刻,莫颜再次有些失神,他居然会觉得这个闺阁女儿的眼神是如此镇定,有威势,而且他的心也开始似乎有些奇怪了,“倾昀小姐,可以称呼在下,云晨吗”莫颜的话带着期待。
  可是称呼人家的表字,是不是太亲密了,倾昀不语。
  “可以吗?”莫颜还在期待。
  “云晨。”倾昀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居然就屈服了。
  那莫颜笑了,这一刻他真的眉头舒展,如春花一般,“倾昀真的要嫁给白遗扇了吗?”
  好吗,连小姐都省了,直接叫她倾昀了,“是的。”
  “那白侯爷好福气,颜提前恭贺了。”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或许颜无法参加倾昀的婚礼,这里一块玉佩,跟随我久矣,请倾昀收下,就当提前贺你大婚。”
  望着眼前那通透玉佩,倾昀的头有点疼,她这样,如果明知道婚事不成,就收下人家的礼,算不算骗彩金呢?
  “怎么,倾昀看不上吗?呵呵,早就听说,倾昀的一应物什俱是极品的。”
  “嗯,倒不是看不上,而是,我,需要提前拿礼物吗?”
  “为何不行?”莫颜又是一脸笑意。
  “要是我嫁不成呢?”倾昀依然看着那玉佩。
  “呵呵,那我来娶。”
  一句话出来,倾昀抬起惊愕的眼,却见那人笑地一脸无害,“我来取回玉佩。”
  倾昀实在是个没有情调的,一般女孩听到这样暧昧的话,总要有点感觉的,可是她不,“那云晨还是收回吧,等我大婚后,我托我丈夫来取,取你应该给的礼物。”说完,倾昀一个颔首,就带着泠语离开了。
  莫颜手里还提着那玉佩,心中暗道:哎,没有送出去吗,这个女子,真是特别。
  …………………………………………………………………………
  芜沁邬里。
  倾昀面前泡着一壶茶,“你们说,要是我想和我爹爹一起上战场,该怎么离开呢?”
  一句话出来,泠语看了过来,眼中飘过一丝了然,而心媚则像打了鸡血一般,墨雪还是没什么表情。
  “小姐,你想去呀,太好了,呆着这里,可没有意思呢。”
  “嗯,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这里有二叔,我还是放心些的。”倾昀对着心媚笑笑。
  “小姐在想离开之法?”泠语比心媚稳重。
  “嗯,对。”
  “可以像上元节那次一样吗?”心媚小心提出一个方案。
  泠语也赞同道:“是呀,小姐,你可以再托病的。”
  倾昀看了看墨雪,笑着说:“泠语,心媚,托病虽好,可是同一个办法,用两次就不那么灵了。”
  “那怎么办?”心媚想不出了。
  “墨雪,你帮我通知华姨他们明晚来见我。我有事要交代。而办法嘛。”倾昀扫了眼她的两个丫鬟,“我自有办法。只是这次不带你们去,我只带墨雪。”
  本来前一句出来,心媚很高兴,可是后一句却让她苦了脸。


098) 易容混行

  农历三月十五,熙朝洛相知渊登凤凰台祭师,拜别凌帝。台下三军将领,气势恢弘,百姓平民,空前拥护。
  而就这这时,一顶锦丝软轿停在了人群外,场中的人们并未注意到这顶轿子,因为他们的视线全都在了凤凰台上,俊逸挺拔的帝王和儒雅若仙的丞相,现在正是君臣惜别的尾声。
  不过锦丝软轿里的人还是在她的侍女搀扶下走了出来,“麻烦,请让一下。”
  外围的百姓们一听,都往后转头,这一看,嗬,两个貌美侍女搀着一个女子,能不让吗,再没眼力见儿,也听到旁边的叨念声了,这个女子分明就是龙抬头那日,劫走洛相的洛家嫡女呀。
  倾昀今日一身火红袍,惹火艳丽,和平时的清冷装束不同,这样的她,在台下的百姓群中步来分外抢眼,她一手交与泠语,由其搀扶,另一手,微拉裙摆,心媚紧随,但还有些距离,因为今日倾昀的火红裙摆甚长,拖曳在后面,显得她高贵无双。
  凤凰台下,较矮的那个平台,是临时搭的点将台,上面站着要随军出征的三军将领,随着百姓们的分立开来,就见到一个火红艳影。凤凰台上的帝王和宰相也于这鼎沸人声中发现了,那抹火红在灰色的庶民中,在黑色的铁甲男儿中,异常醒目。
  再往前走,是王公大臣站的台阶,倾昀一步一步往上踏,不需要给任何人打招呼行礼,她是正一品的长公主,更重要的,她是洛家嫡长女,她绝对有资格踏上这凤凰台,不理周围惊异的眼神,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洛家倾昀,就算他们以为她恃宠生娇又如何,她就是敢。
  倾昀终于来到凤凰台上,现在台上只有凌帝和她的父亲,她首先盈盈拜倒,给凌帝叩首,三军之前,百姓眼前,她会给凌帝绝对的帝王面子,她要营造洛氏忠君美名。
  凌帝很高兴见到倾昀,这一身凤骨,火红艳袍,让他想起了沈宸霜,她们母女果然像,沈宸霜也是,不顾众人,强登凤凰台,只是彼时在夜中,很少有人见识到那抹红影是如何傲人。
  在凌帝让倾昀起身后,倾昀刚及站稳,又对她的父亲跪下,“阿爹,女儿给您送行来了。”
  “嗯,好,好。”洛知渊不是很明白这个女儿打的什么主意,他走之前交代了很多事给这个女儿,不过她都说有了安排。
  倾昀再次顺势起身,双手相握,又一个辑身,“阿爹,边关辛苦,不过女儿不难过,因为爹是熙朝的宰相,是陛下的忠臣,这次爹爹是去扬我熙朝国威的,女儿祝父亲马到功成。”说完,那一辑到地。
  凤凰台是古人的心血,在倾昀眼里,这里和悉尼大剧院,有异曲同工之妙,凤凰台的所在就是椭圆的一个焦点,而人站在另一个焦点上,可以把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这种设计,独具匠心,不可不说,古人诚然聪慧也。
  所以倾昀的话,让远处的人听得清楚,而且,她么有压低声音,那一声实在是响亮地说出的,即使不站在另一个焦点处的人,也是听得真切的。现在底下百姓震动,而又有人带头欢呼,“扬我国威。”
  倾昀一看,这势头真不错,然后她再次支起身子,对着父亲,“然,父亲行军,必要和三军将士同甘共苦,风雨共济。”这一番话说的,让下面三军也很是感动。
  “女儿,又怎能在父亲受苦时,独自享受锦衣玉食。”倾昀说完,一个伸手,将秀发隆起。
  台上台下都惊异于她的话,这是何意,不可独自享受,她何意?
  洛相紧盯着女儿,没有声音,而现在倾昀面向三军,轻轻吐出,“本宫德沛,今日起,入念慈庵修行,一日两餐,刻苦己业,为三军将士和我熙朝皇室祈福。”然后倾昀转身对着洛相,“父亲不回,儿不归。”
  这个声音,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德沛公主要为这次大军出征祈福,入庵堂,修善道。这一刻不止百姓,就连凌帝也是震惊的,不过他到底是帝王,他不会被突发情况打扰太久,震惊过后,他笑着,“好,好,这次我熙朝有洛相出征在前,德沛公主祈福在后,天佑我朝,大军必胜。”
  底下有那眼力见儿的大臣连忙带头喊道:“大军必胜,陛下万岁。”
  这个声音让倾昀甚是满意,她本来怕自己弄得太过了,所以自己安排了人,千万不能给他们洛家歌功颂德,一定要喊凌帝,就算表扬洛氏,也要在凌帝之后,不过她低估了凌帝,这个帝王,实在是有笼络人心的本事,本来这事全是她起得头,可是凌帝就是可以三两句话后,化解一切,成为熙朝的功劳。
  只是倾昀并不在意这些,她的目的达到了,她要入念慈庵,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她,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消失在众人眼前,这三日,她安排了银钱,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探知她在何处,该做的都做了,华姨他们的工作也重新布置了,本来她还想要不要通知一下洛隽斌,后来她还是没有通知,毕竟这个男子不是她的亲大哥,她这次也没有什么需要这个堂兄帮忙的,所以也就算了。
  倾昀随着父亲,和凌帝,仪态万千地走下凤凰台,大臣中也有些是跟着洛相出征的,他们自是一起离去的,这里面就包括了莫颜,他看了倾昀一眼,没有想到呀,如此的火红袍穿在她的身上,艳是艳了,可还是冷,这样的红色在她的身上,高贵还带着游离一切的冷,这个女子,让人心折。
  不管他们,倾昀先是跪别凌帝,然后送父亲到了城门外,父女两人一个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再次拜别父亲,倾昀在一众仆从的安排下,住进了念慈庵,不过公主清修,不带侍从,当晚打发了丫鬟出门回家。
  看客们现在应都明了了,这其中一个被打发回家的丫鬟就是倾昀本人,她穿了泠语的衣服,让泠语代替她住进庵堂,对外就说泠语回家探亲,心媚则回洛府,看紧芜沁坞,现在她和墨雪先去了客栈。倾昀让墨雪带了东西,这些都是她需要的东西,在客栈里,她细细描绘,试了无数妆容,终于定下了一个,当晚无话,她和墨雪在这客栈住了一夜。
  第二天,倾昀很早起床,在那玻璃菱镜前,拿出剪刀,毫无怜惜地剪去了,她那长而密,又卷翘的睫毛,那睫毛在她的眼睛上,如两把小扇子一般,可是现在却秃了,但是那双凤眼的风华还是没有因为这睫毛,而失色多少。
  倾昀的那双凤眼长得实在好,东方人的双眼皮总不是那么深邃,可是倾昀的不同,那双眼皮宽而深邃,正配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有些凹陷,鼻子高高的,显得她的脸很有立体感,而非平板。要是用胶贴住自己的双眼皮,倾昀有些舍不得,怕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反应,不过她还是有办法,取来一支笔,在一只眼皮上画上红斑,显得有些难看吓人。
  她将自己的皮肤涂黑,耳洞掩去,牙龈处用特殊的物质弄上黑斑,没有黑斑的地方,爆出些红色牙肉来。樱花粉唇被她弄成了酱紫深色,显得有些不太健康,脖子这里贴上一片刀疤,不长不深,但是也显眼。
  这样一看,已和她本来的模样差了很多了,倾昀又取来一件物什,合水吞下去,这原来是假喉结,一吞下很痛,却在喉咙这里肿胀起来,形成了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喉结,倾昀的这个喉结可是极品,只要不被把脉,任何人看不出异状来。
  然后她又取了颜色,把嘴唇和鼻子间的部分涂得有些青,显得是刮胡子留下的印迹,再然后就是现代的化妆技术了,鼻影,颊影,现在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秀挺的鼻子,因为鼻头处她涂了大片白色,显得大大的,很不好看,两颊处也宽了许多。
  终于,倾昀满意了,她开始束胸,一层又一层,保证没有问题后,她又加多了衣服,穿上高板鞋,换上一套短衣襟的庶民打扮。
  墨雪今日也改了装束,不过等他看到倾昀后,还是吓了一跳,眼前分明是个有些丑陋的男子,眼睛是明亮,可是一只上面的斑很丑,皮肤黝黑,鼻子又大又塌,还有那脸,如同大饼,脖子上还有一条疤,这样的小姐,要是不和他说,他还真不敢认,而小姐的声音也变了,现在分明是个男子的声调了。
  倾昀和墨雪,就这样,两人买了两匹歪脖马,一路驶出城去。
  不过倾昀并不赶,她已经想好了,不要和她爹爹一处往边关去,她自和墨雪一起,准备扮作个郎中,而且她相信在这里,基本上应是没人能比得上她的。因为前世她是心脏外科的权威,在军营里做军医,要处理的多是外伤,开膛破腹,她都不怕,处理伤口,她是很熟的,这一世她也没有把那外科给抛弃掉。
  一路行进,墨雪也有些诧异,相爷要去的是流火城,怎么这小姐那么慢慢悠悠地往另一个方向赶呢。倾昀心中计较,他自不会知道。要明白,洛相带人确实是去流火城的,日夜兼程,大概二十日可以赶到,而这一切只是掩人耳目。
  那六部大会也是二十日后结束,在还没到流火城时,洛相就会亲自带领小股精英,连夜奔袭熙朝边境冶城,而其他部队会分批由各将军带领赶至冶城。这个行动,大概会在洛相出发半个月后开始实施,到时才会向有关人员透露,所以如果那依那邪果真是想偷袭的,那他必提前做准备,就算洛相调军的消息走漏,他也来不及了。
  出于谨慎起见,倾昀还是做了两手准备,流火城那边也有安排,一旦依那邪真是去攻打万国,那么他们也绝对来的及回救,而且准备围魏救赵,总之这一次,他们定要那依那邪尝到滋味。
  只是现在嘛,一路悠闲,正好过了半个月,洛相大概已经往边境赶了,倾昀也开始收起玩乐的心思,快马加鞭起来。这一日,她和墨雪正好路过盘龙山,这里地势险峻,不过有墨雪在身旁,自己还有随身毒药,怎么的,在安全上,倾昀从来没有担心过。
  不过好像还是还是遇上劫道的了,倾昀眯起眼睛看着,新鲜,真是新鲜,那群劫道的,好似还很有规矩,一字排开,说不要钱,只要人。
  墨雪在一旁,不见情绪起伏,倾昀觉得她的这个护卫真是不错,而她嘛,倒是对这群山贼很感兴趣,这些人身上都没有杀气,只是挥舞着家伙,倾昀本身绝对不是个嗜杀的人,她向来看人命重于山,所以,她一马跃出,准备劝一下,“各位,在下身无长物,不知诸位可否通融,让我们二人过去?”
  “不行,说了,你们得留下。”
  “哦,为何?”
  “因为就是得留下。”
  倾昀无语,他们是什么逻辑。
  终于,商量不拢,墨雪挥剑跳入战圈,要说这凌帝治下还算太平,这种山贼是极少的,今日居然被倾昀遇上了,一般来说,好汉难敌四拳,可是墨雪的功夫却是一流的,普通的山贼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只是让倾昀奇怪的是,那些山贼步下的居然是奇门阵,这大大地奇了,现在山贼也那么厉害吗?
  墨雪现在也奇怪,他一人困于阵中,根本护不得倾昀,要说那些山贼没什么本事,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可是偏偏里面有两个人,武功奇高,他越战越惊。倾昀现在也顾不得了,只有出言点拨,“墨雪,左二进五,击阵眼。”
  而那一旁领头的奔倾昀就来了,“这个臭小子懂阵法,捉回去。”
  其实倾昀根本也没怎么想伤他们,因为这些人都没有杀气,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迂腐,她绝对不会说,你来抓我吧,我让你抓,然后我再跟你讲道理,她不喜欢被动。所以她准备出手了,横竖左右,她不下杀手,只是撒一些让人昏厥的药粉罢了。
  可是她素手刚探入袖子,就被一人从背后击中,在她昏厥前,好像听到墨雪的喊声,还有她自己心底的懊悔声,应该让泠语和心媚跟着,再不成也该让华姨暗中护卫的,她怎么就能死在山贼手里。


099) 占山之王

  倾昀现在很冷静地在分析,其实要说她就算被抓,也不那么担心,因为只要不是立时死亡,她想,应该就有办法脱困,审时度势,五行八卦,用药使诈,她都没有问题。可是那打头的,不知道什么人,居然绑了她,和墨雪分开。
  不过还算好的是,她身上的药没有被搜走,看来那些贼人没有搜她的身,要是一搜,如果仔细些,那么她女子的身份就会暴露,这可当不得耍,所以现在的情况还是不算差的。只是,倾昀扫了下现在的形势,她双手被绑,一个人被关在了柴房里,隔着窗子,往外看看,这是一个山寨,只是现在这样子,她再有计,也使不出来。
  好在,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个老婆子,看着倾昀不住摇头,嘴里叹息,不住嘀咕,倾昀听了差点没气死。那意思说,就长这模样呀,那么丑,她一个老婆子都看不下去,怎么就被大王看上了,硬要劫上山来。倾昀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被他们家大王点了名的呀,这个大王不简单呀,居然会奇门阵,手下人也不是单纯的山贼,武功高强,连墨雪都战了那么久。
  那个大王点名劫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易容被发现了,可是不太可能呀,她一路小心,改变妆容几次,银票都是处理过的,习惯也改了,墨雪都没有发现跟踪者,怎么可能,可如不是针对她德沛公主,哪个山贼有那么大本事。今日这山贼显出的已然不一般了,刚才倾昀透过柴房的窗子往外看,那巡哨的都是有章法的,那是八卦阵的演变,这个大王分明有大将之才,可是为了什么劫她呢。
  倾昀在那边想个不停,而那老婆子在那里说个不停,说,被大王看上,是你的福气,好男儿应该建功名,荫妻儿,这么游荡着不是个事儿呀,还说着我们大王呀,那就是天仙般的人物,以后跟着大王,吃香的,喝辣的。
  倾昀不干了,她可不要落草为寇,她可是堂堂的凤凰遗族嫡长女,她不要,只是现在她欲哭无泪,那个老婆子也不给她松绑,只顾自己说地欢。
  不过絮叨过后,那婆子总算良心发现了,看看倾昀,说了,只要她乖乖的,就给她松绑,不过不要指望逃,大王发现后,可不得了,大王这次是带他们所有人去走阳关大道的,要是倾昀不识好歹,就小心着,那另一人没她那么好运气。
  本来,倾昀想把她骗来给自己松了绑,这样自己再把这婆子迷倒后,伺机逃出,可是她这么一说,是指墨雪的待遇很差?倾昀有些疑惑,她看向了那婆子,那婆子继续絮叨,也不知大王怎么想的,那个男子明明俊朗多了,可是偏偏要对这臭小子那么好,对另一个那么差。她终于絮叨好了,又问倾昀,到底听话不听话。
  这时,倾昀还有什么办法,横竖左右,静观其变呗,没有墨雪,打死她也逃不出去,而且听这婆子的话,墨雪的处境堪忧,她不能只顾自己。要说她身上是有信号弹,可是华姨他们都被安排去做其他事了,再说了,信号弹一燃,必然紧要,会惊动其他有心思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动,就算华姨他们在,现在倾昀也没打算用。她现在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她很没骨气地答应了,那老婆子听了后,也甚是满意地,踱了过来帮她松了绑,带她出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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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昀现在在磨牙,要说刚才出了柴房,那老婆子带着自己,兜了几圈来到众人聚集地,那些人见了她,都亲热地打招呼,好像她根本不是被他们掳的俘虏,倒像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山贼,这点让她诧异,大大地诧异。
  而更诧异的还在后面,那婆子带她来到一个大厅,里面许多人,都聚在一起,热火朝天,谈天说地,这委实奇怪。其中一个人,交代给她一点事情,和那老婆子说的一样,什么跟着大王是她的福气,然后居然,居然说,他们要去前方军营,跟着大王打仗。
  倾昀这时不由得凝了眉,这个大王何人,难道他们知道自己的作战计划,可这群山贼如何知道,她不得不细细问来,只是那些个山贼们,没一个说得清的,都不知道去哪里打仗,只说大王会安排。不过和他们的谈话中,倾昀也听出来了,原来他们这群人真是伙山贼,三个月前,他们不开眼打劫了他们现在大王,结果自己倒被揍了个人仰马翻。
  而那大王明显是个不着调的,也不为难他们,只说给他们选择,一见官,二就是拜他为大王,从此不准打家劫舍,那群山贼一见打不过人家只能听从,把原来的大当家赶了去当二当家的,奉了这个新的做大王。
  而原来的二当家当然不服气啦,在这新当家来了以后,他搞过无数次“政变”,结果没把人家搞下台,自己每次都被修理一顿,甚是惨烈,没过多久也就真心臣服了。现在这个大王说了,他们落草为寇,一辈子都是贼,人家见了他们说贼,他们的儿子也是贼儿子,孙子都脱不了个贼字,而且落草以后,少不得有些人手里都有些人命,所以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就是去投军,挣个功名,可以脱了贼的帽子。
  倾昀听了撇撇嘴,这个人,少不得,是个人物,但不知道是谁,也算这群贼子倒霉,遇上个这么修理自己的大王。现在倾昀虽然心里对这个大王,有些佩服,可还是决定捣乱一下,就说了,那大王让他们去投军,投军可是好玩的,要死人的,那不是更惨吗。谁知她一语刚落,惹来众人一阵鄙夷,切,他们过的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现在不杀百姓了,去杀敌人,他们还觉得不亏欠些,再说了,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能怕死。
  哎,无语了,看来古人和她的想法就是有差距,她总觉得人命很重要,从来没有什么我死,我光荣的想法。不过嘛,她可不迂腐,被欺负都头上,可是不能姑息养奸的,比如晚清政府的懦弱,造成了后面不可想象的惨烈,想起那些事,要是不反抗,估计要被虐地很惨,她不喜欢被虐,所以,她不要这样的结局。
  不过要说这群山贼,他们真的是山贼吗,他们对倾昀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把她当个俘虏,后来倾昀问了,不怕她泄密吗,那里面的人立马哈哈笑了,说这是大王交代的,要是里面那个丑的不能看的,他问什么都可以说,不用怕她,她就是个纸老虎,而另外一个就得关着,不能放。这一下,又把倾昀气地不行,什么叫丑的不能看,嗬,这人,什么叫纸老虎,好嘞,她洛倾昀和这山寨头子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她就在这里和这里的山贼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越聊越惊心,这个贼头很不简单呀,这里的阵法是他弄的,虽然让她洛倾昀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可是,她是洛倾昀呀,她自封自己是万年不见天才美少女,怎么沦为和一个贼头比较起来了,哀叹,她只有哀叹。
  那和墨雪交手的就是那贼头的手下,当初那个人一把剑横扫他们山寨,这个又把倾昀气地不行,好嘛,她洛氏嫡女的护卫还比不上一个贼头的手下,这让她忒没有面子,不过转念想想,前面墨雪一人敌那贼头的两个手下,尤不见败绩,已算得极不错了,只是不知道那贼头是不是和她一样不会武功呢?
  她刚把这问题问出来,那其中一个喽啰就呵呵大笑起来,说他们大王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是不世英才,哪能像她这个丑小子。这一下,再次把倾昀气着了,哼,她就不信了,这天下有谁可能无所不能,就像她不会武功,泠语不会奇门遁甲,墨雪不会排兵布阵。哼,这个贼头会武功,会奇门遁甲又如何,全是武勇,定是粗人一个。其实,倾昀真的被气糊涂了,能够在一个月内让众贼俯首的,怎会只是一个粗人?
  所以呀,她刚把想法说出来,就被众人一番嗤笑,说他们大王乃是上天掉下的奇才,只要天下有的,没有他们大王不会的,还让倾昀这个丑小子多学着点,跟着他们大王久了,人也能沾上仙气。
  这样倾昀彻底无语了,她被人一口一个丑小子乱唤,也就算了,还说要让她跟着他们大王沾沾仙气,呸,倾昀腹诽,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淑女风范了,让她堂堂遗族大小姐跟着个山贼屁股后面沾仙气,谁沾谁呀。
  不过还没等她在心里骂够,那边已经开始说了,马上去投军,倾昀也必要去的,其实这点倒是挺符合倾昀的意思的,有这群人做掩护,让她的身份更容易些,可是她不甘心。而且了,这山寨头子,真知道去哪里投军吗,要不要她去提点一下,可是怎么说,要是他们是恶人一伙,要去投敌军的话,倾昀说了这话,就是要被灭口的,所以还是要审时度势。
  终于,谈话结束,倾昀又被那婆子叫了出去。只是,现在的情况算什么,她身为凤凰遗族嫡长女,向来娇贵,别说这世,上两世加一起,她都没做过粗活。可是现在,她居然手里被塞了那山寨头子的衣服,说让她洗,她哪里会洗什么衣服,她连她大哥和父亲的脏衣服都没有碰过,所以倒霉是有连续性的,这一切都怪那天,她做的蛋糕被人截糊了,她从来不给外男把盏,不给外人做事,那天是个开头,她亲手做的东西,被人抢了,今天就是那天的延续,她居然给外人洗衣服,想到这里,倾昀有些个恨恨的。
  无比不情愿地抱着衣服桶来到溪边,她用手指轻轻捻起一件,仿佛多脏似地,不过拿起以后,她发现了,这个衣服,居然很有品位,嗯,深蓝的袍,无论是款式还是细节,都算得上是精品,可是这样的衣服穿在了一个山寨头子的身上,要是衣服有知,估计也要气死。
  随手把衣服抛到了小溪里,击打两下,她就算洗完了,笑话,想让她洗衣服,就要做好洗坏的准备,倾昀敢这样,也是因为发现了,这里的山贼应该不至于杀了她,看他们都一团和气地,所以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只是,还是算了吧,她还是做做样子,不要弄坏了,但洗的干净与否,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还有一点让倾昀郁闷,怎么这么有品位的衣服,上面怎么都有一股恶心的味道,看来那穿着的人,甚是粗鲁恶心,她蹩起秀挺的眉,要说倾昀的眉长得甚好,很是浓密,不需要像其他闺秀一般,画上颜色。现在这种颜色的眉就算在男子身上也不差劲的,而且从前倾昀就没有修眉的习惯,她不喜欢把眉毛拔细,这样的入鬓之眉很有英气,配她这样的男子装扮也很好。可是现在那眉就差没倒立了,倾昀心中哀叹,太恶心了。
  终于她把衣服洗完了,也天黑了,老婆子带她去吃饭,倾昀还是很关心墨雪的,就问了墨雪的情况,那老婆子睨她一眼,只说不会饿死。
  倾昀无奈,只有跟了那婆子走。可是看到眼前吃的以后,再也没有了胃口,她不是说不能吃苦,以前远走沙漠,是苦,没有水,没有吃的,有时候去森林,没有东西,直接啃野果,什么苦她都吃过。可是绝对不像现在这样,那么多男子围在一起,这大厅里什么味道都有,那些男子一面说话,一面吃菜,唾沫星子都往那菜里蹦,那边还有一个人,那勺子明显盛菜时弄上了汤汁,他不在意地把那勺子往汤里放,洗了下,终于干净,捞出来再用,而其他人继续喝着那汤。
  是的,倾昀可以忍受吃的差,她可以忍受没有吃的,甚至她可以忍受茹毛饮血,可是如此脏恶,她还不能忍受,她觉得胃里翻腾,要让她在这里吃着经过那么多男子的口水浸泡的菜肴,她实在受不了。其实呀,还是没有饿到头,倾昀实在是个能屈能伸的,但是只要可以坚持,她一定有自己的追求,这不,她骨子里的那股精致又上来了,不行,太恶心了,她吃不下。所以,她说了句,没胃口,扭头就跑了,只留下那一群山贼,可惜地叹道,真是个不惹人疼的,连着口福都没有,叹完之后,他们又无限满意地开怀喷着口水,吃着菜肴。
  再次忍着不发作,倾昀无比痛苦地熬过了晚饭,接下来又郁闷起来,那婆子帮她安排了个通铺,和一群山贼一起睡,先不说那味道,那些山贼不知道洗过脚没有,那么臭,这样的卫生习惯,不生癣才怪,倾昀很受不了,她只要有条件,每天都要洗澡的,可是如今,杀了她吧,只有无限怨恨起那个大王来。
  就在她心里诅咒碎碎念的时候,那婆子又来了,以无比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大王让她陪睡。一句话出来,倾昀差点没从凳子上跌下来,那些个山贼们也傻了,啥?陪睡?就这个丑小子,还是个男的。那婆子看了众人反应,才不慌不忙地解释,就是到大王那里睡,可不就是陪睡吗,这时倾昀才明白,原来是想变着法儿折磨她呀。
  好,没关系,本来她就想探探这个大王,现在正好有机会,反正她这副尊容,是不怕人打主意的,因为一看到估计隔夜饭都呕出来了。想到这里,倾昀二话没说,大义凛然地走了出去,不顾后面的一群哀叹声。


100) 开赴边关

  夜晚的山寨依然燃着火把,虽然不是通明的,却是星星落落,巡逻有序,看到这样的场景,倾昀的脑子再次清醒了起来,夜风一吹,更是把那一头浆糊给吹清楚了。
  其实,在墨雪和人动手的时候,倾昀并没有闲着,她在找上风口,准备一次性给这伙山贼全部迷倒,可是那个背后的人居然如此准,似乎知道她有这一招一般,这点很可疑,那人好像很熟悉她。而且就算这一点可以忽略,后面的事也很奇怪。
  那山贼们不搜身也没什么,要知道山贼们都是没什么心机的,可是为什么没什么心机的山贼要把她和墨雪分开关押,而且为什么知道就能用墨雪威胁她。好,也就当他们是随口一说,就是想各个击破的,可是为什么他们知道她能破阵以后,还如此不加防范,真的如他们所说她是纸老虎吗?
  而且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说服自己加入山寨,不加入就辣椒水加老虎凳伺候吗,为什么这个大王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特意让他的手下对她提投军呢,这种种的都是破绽,这个人一开始就点名劫了自己,应该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吸引了那个大王,实在是那个大王应是知道自己本尊的。而且哪一个山贼可以和墨雪对峙,这台不可思议了,那两个人联手对付墨雪,丝毫不败,墨雪居然一下便宜都没有占。
  但是倾昀也看出来了,那人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这是一个对自己没有敌意,而且还相当熟悉的人,连自己的习惯都知道,在她出手前,就把自己打晕,把墨雪分开,知道自己和那么多人一起,定是吃不好,睡不下,这样的山大王,会是谁?虽然这种种的一切都不是明显的证据,也就是说不构成充分条件,可是只要脑子里拟定一个人,那必要条件已经成立了,如果是那个人,那一定是可能的。
  山贼们说,这个大王是三个月前来的,三个月前她在哪里,她正在往帝都赶,准备回去,准备回家嫁人,而且她和爹爹大哥都说好了,元月里帝都见,可是元月她没有到,大哥也没有到。
  好了,不想了。跟着那老婆子来到一栋建筑门口,不怎么样,按照那人的品味来说,是不怎么样的,只是嘛,有的住不错了,门口一个侍者都没有,那老婆子又叹了一声,“进去吧。”
  倾昀看了眼门外,好,好,好,现在连掩饰都没有了,这门口的分明是诛邪阵,她无比犀利地往暗处一扫,这一眼不要紧,隐在暗处的人皆打了个哆嗦。
  既到了此处,有了这个意识,倾昀也不怕了,别说不怕,而是非常胆肥了,她大步踏进去,一点都不像闺阁女儿,更像是江湖豪侠了。
  走进屋里,一看桌上都是精美菜肴,倾昀也不怕下毒,反正什么毒她都不怕,这一世她有了百毒不侵的体制,只要是毒药,都毒不倒她,不过不包括蒙汗药、致幻药和春药,春药还没试过,怕出事,以前在凤凰山,她要出事了,也没人帮她。蒙汗药倒是试了,一迷就倒,但是致幻药的话,他们兄妹的意志十分坚强,这点很是相同,一般的致幻药对她也是没用的。
  吃的很欢,整个房子里,都有着兰花香气,倾昀很是喜欢这个味道,可是心里愈发生气起来,是了,除了她大哥,还有谁能那么熟悉地掌握她的习性;除了她大哥,有谁知道能看出她的易容,就如奥曦一样瞒不了倾昀一般;除了她大哥,有谁心心念念要她帮着洗衣服;除了她大哥,有谁知道她是去投军的,用投军诱惑她。
  好好好,好你个洛奥曦,倾昀现在面上恨恨的,只顾吃菜。
  只听帘后一阵低笑,那一声甚是魅惑,压在喉咙里,极有磁性,这样的男子,只听声音,已是心动,可是倾昀还是在进攻面前的云华水玉,丝毫不为所惑。
  终于,那帘后步出一人,那是一个紫袍男子,长身玉立,那张脸是用上天最好的玉石雕刻的,那唇角的笑柔了春风,化了冰山,漾了心湖。这样的男子,和倾昀一般,是让人无法形容的,他是九重天上的王者,一身贵气,雅致清逸。
  感觉到了人影,倾昀终于抬头,一眼就见到了她如妖孽般的大哥,她大哥和四年前的少年模样相比,其实也变了很多,变得更加内敛,更让人相信他只是个贵公子了,而且更加吸引人了。是的,以前的奥曦,让人评价为仪容绝佳,人家还会对着他的相貌着迷,可是现在,别人看了只会感叹这是一个天人般的存在,不属于凡间,基本和评论倾昀的差不多。
  要说这兄妹实在像极,一双凤眸,一般无二,容貌出尘,颜色绝美不俗,难以形容,只觉得世上所有的词汇都不能述说,而且一身气质,甚至盖过了容颜,当然对于气质的品读,也要欣赏的人到了这个份上才有可能,如果只是一般的人,还是只看相貌的。
  现在这个屋里,两个人,一个绝美如天上神祗,一个丑陋如地狱魔鬼,可是那两双眼睛却是如此之象,而且里面都散出异样光辉。
  “你舍得现身了吗?”倾昀吃饱了,拿了旁边的玫瑰露抿了一口。
  “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多久。”奥曦毫不在意。
  “哦?”倾昀挑眉,再拿起旁边一杯白水,来漱口,不消说,嫡亲大哥就是了解她。
  “浅浅,你这个样子,真是难看。”奥曦很妖孽,他笑地雅致,说出的话却让人吐血。
  倾昀也不打算跟她大哥绕圈子了,从外面的诛邪阵开始,她大哥就是对她摊牌的,要知道,这世上或许能人异士颇多,可是这诛邪阵却是倾昀在凤凰山自创的,除了她和她大哥,无人会摆,这里出现诛邪阵,还能说明什么?当然要是绝对来说,凡事皆有可能,有可能是奥曦教了别人,可是这种可能只有比细菌原子还要小。
  “外面的人,都给我进来。”倾昀发威了。
  外面的人,听了,立马进来,这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倾昀一看,很好,一字排开,正好三个,第一个就是墨雪,他已经洗去了易容,恢复了本色,第二个是墨涛,他和墨雪一样,是洛氏护卫里培训出来的忠心护卫,武艺高强,只是还不如墨雪,两年前,这个墨涛来到了大哥身边,成为洛氏嫡子的护卫,他和墨雪不像,他的气质有些楞,不冷,只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护卫能力,这个人也是长地不错的。第三个便是砚岚,现在的砚岚已经是个十一岁的少年,退却童年稚气,换上少年人的清逸。
  不用说,在道上,阵中,围困墨雪的就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都易容了,而且砚岚和倾昀一样,穿了高板鞋,垫高了自己。而在背后打昏了自己的,必是眼前的这个笑地如此妖孽的大哥了。
  倾昀再看墨雪,见他没有伤痕,嗯,大哥绝不会让人伤了墨雪的,“墨雪,如何?什么时候知道的?”倾昀淡淡发问,她现在服了药丸,就是个男子的声音。
  “小姐。”墨雪显然有些愧疚,不是他不忠心于小姐,实在是这个公子很难缠,他根本没有办法通知小姐。
  倾昀见此,也知他为难,便摆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还有点帐,要和公子算。”
  这一下,那砚岚可是太了解倾昀,马上拉了墨涛哥哥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说,“墨涛哥哥,我们出去赏月吧,今晚的月亮好圆。”
  墨雪看了倾昀一眼,也走了出去。
  倾昀见那些个随从都很乖地出去了,她也笑笑,站了起来,可是她忘了,现在她不是绝美无尘的德沛公主,而是一个丑小子,这一笑,非但不漂亮,那嘴唇如香肠一般,又紫又难看,奥曦看了也抖了两下,可是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时,耳边只听一声大哥,眼睛上就挨了一拳。
  其实奥曦就算失神在这么丑的容颜下,也完全避得开,可是他知道,这次戏弄他家妹子,她定是气急了,那些山贼在气她时,他就在旁边看着,看她那要咬人的眼神,就知道,今日定是要让她出气的,所以他没躲,可是没想到,小丫头那么狠,照这脸上就是一拳。
  “浅浅,不许打脸。”
  “打的就是你。”倾昀这时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了,两只拳头挥舞着,就往她嫡亲大哥身上招呼,那叫一个猛烈。
  而外面,墨涛听得里面公子的声音,什么?别打脸,这个什么意思?小姐还打上公子了?还有里面又传来一阵桌子倒了的声音,这什么情况,“墨雪,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很不确定。
  可是墨雪看了看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而砚岚则熟门熟路地拉了拉墨涛的袖子,“墨涛哥哥,千万别去找晦气,要是你一进去,正是小姐打公子打地欢的时候,那公子定是没了面子,改日一定狠狠修理我们,你,可别去找倒霉。”说完,砚岚还走远了些,再对他招手,“墨涛大哥,没事的,今晚没月亮,我们可以赏星星。”
  墨涛很无语,他才跟了公子两年,不过他也是按洛氏族礼,对公子起了誓言的,他对公子很忠心,可是现在他这个护卫,只能看着,听着公子被打,自己却沦落到和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赏星星的地步。
  而里面终于打完,倾昀气消了,其实她也没有很过分,就是照着奥曦的眼睛打了一拳,然后所有的拳头,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她虽然用力,可是她也知道,这种力度对于奥曦来说,绝对是花拳绣腿,实在伤不到他的,而且第一拳以后,她已经消气了,后面的拳头,纯粹是不打白不打,反正,她大哥绝对不敢招呼一下子到她的身上。
  好了,歇手,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问问题了,原来奥曦三个月前是准备回家和倾昀父亲团聚的,可是走到这里的时候,被这群不长眼的打劫了,这可是新鲜事,要知道,山贼不常见,打劫奥曦的山贼更不常见,所以被一顿修理。
  本来想绑了他们,直接送官得了,可是觉得做山大王也是件挺好玩的事,奥曦便生了在这里住个三两个月的心思,不过由他做大王,自不能再打家劫舍了,他靠山吃山,教教这些人道理,也过地蛮写意的,顺带整治下这些人,看他们搞“政变”,他无比开怀。不过现在越来越没劲了,这些人经过两个月的不断磨练,现在也不会再干那歹事了。
  那一日,他刚想离开,却听到了个震惊的消息,就是依那邪出兵万都,万国告急,要知道这四年来,一直是奥曦陪着倾昀走南闯北,倾昀知道六部大会,他如何会不知道,剥丝抽茧,虽然他没有帝都的消息,可是凭他的智慧,就算猜不中全部,也有个8成,因为他知道小妹已到帝都。
  本来他是想自己独自去战场的,因为他没有想到倾昀会来,人毕竟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他本来以为父亲出征,自己的小妹定是在家帮父亲处理其他政事。结果好巧不巧,那日他正好去镇上逛着,准备去战场的一应物什,因为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而且就算他猜错了,扑空也没什么,反正这贼窝他是待够了,正准备离开。
  结果在镇上他就看到了墨雪还有倾昀,别人认不出倾昀,奥曦不会认不出,那身高垫上她常用的高板鞋这是这般的,那眼睛除非全部盖上黑纱,他才有可能认错,还有那双手,分明就泄露了她的身份。
  要说奥曦也是个腹黑的,他本来在镇上见到妹子,你就认了呗,可是他不,他马上用轻功回了寨子,布置了一切,把自己亲妹子掳了来,就是为了骗她帮他洗一件衣服,你说这人无聊不。
  不过奥曦也有他的考量,就是倾昀一个人投军,定是麻烦的,他带了寨子里一些人,说不定很能帮她掩盖身份。今日让她看看寨子里的一切,也是告诉她,你大小姐别以为那军营好待,军中更是如此,大锅饭,大通铺,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倾昀听了奥曦的话,也明白,她当下把帝都的情况,还有父亲那边的情况都跟她大哥通报了下,奥曦听了也点头,这兄妹俩当真是一母同胞,想起问题,都是一点就透,两人马上达成一致。
  这下倾昀也满足了,布置好了一切,她让她大哥帮她打水,她大小姐要洗澡净牙后才肯睡觉,奥曦无法,只得照做,谁让他这个妹妹骨子里就有难伺候呢,而且他已经预见到自己的命运,就是在军营里得伺候这个小妹妹。
  这一晚,倾昀无比满足地躺在她大哥的锦丝软床睡觉,她大哥只能睡板凳。
  第二天,奥曦倾昀准备启程,山寨里的人,也跟他们说清楚了厉害,要知道,刀剑无眼,随时死人,如果大家不愿,奥曦兄妹决不强求他们同去。而且说实话,他们也不希望太多人去,因为要是没本事,只是徒增白骨,功名不是好挣的。但是留下的人,必不可再打家劫舍,不然官府不会放过他们,就是奥曦也会让官府来捉拿他们,那群山贼一听也有了计较,最后有10名壮丁表示愿意追随奥曦。
  奥曦这人,心思缜密,他虽然在这里步了阵法,却丝毫不露,临走时暗暗撤去,那些巡逻兵虽然走步也有阵法,可是真正的阵眼是由墨涛他们担当,所以,奥曦他们一走,他们还是一群庸碌山贼,并没有可能偷师,也没有可能按部就班来走位,因为这些个阵千变万化。
  奥曦思虑地对,他们毕竟是山贼,万一以后屡教不改,以此对付官府,那实在是他作孽了,他是丞相嫡子,就算排斥,他是以胸怀天下被教育长大的,他不喜欢不服管教的贼子。所以,这次他遇到的这些个山贼,实在是造化了,按照奥曦和倾昀的行事,一般是肯定送官的。
  不说这个,农历四月初三,倾昀,奥曦,带着各自随从三人,还有10个追随壮丁,准备向冶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