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24

紫箫泠君: 烈凰淡血 141-150

141) 获救

  熙朝康元20年,农历二月十九,平仓县樵夫一如平常,进入平仓峡谷砍柴,却仓惶发现,深涧官道上,一片狼藉,尸横片野,断手残足,骇人可怖。但其中一男二女尚有气息,樵夫立时报于官府,仵作县官闻讯赶到,也惊诧于此惨烈之状,虽不明这三人身份,但是人命关天,县官依然命人全力救治,晌午时分,那名男子率先苏醒,随后是一名蓝衣女子,可最后一个娇弱少女一直晕迷。
  那名男子一苏醒,不管自己的伤势,只问同在的女子,而听说只有两名重伤少女后,他则坚持要去寻访不明下落的主子,可是县官如何肯让,毕竟官道上可是折了9条人命,凌帝治下,何时如此肆虐过。但那名男子虽好像只有一口气,却器宇不凡,那周身气息冰寒而随着他解释的话,让一众县官衙役顿时慌了手脚。  
  原来二月十八,德沛大长公主从杭州回帝都途中遇刺,身边并无侍从护驾,只有这一名侍卫,其一人独自斩杀9名恶徒,而后重伤呕血倒地,他身旁两名丫鬟乃公主最为宠爱的贴身婢女,皆是身中数刀,内伤外伤,三人九死一生,更要命的是,大长公主下落不明。
  那县令倾了全县之力,进入峡谷搜寻,无功而返,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当夜这县衙中又来一人,这人容颜出尘,姿态风流,贵气傲立,神情放松,自称乃是公主兄长,他说公主已无碍,已经在他的安排下,秘密回去洛府,而这人的身份也得到了那重伤侍卫的确定。这下衙役们才放下心来,不然在他们地界里要是公主真出了事,他们9个脑袋也担不起呀。
  公主遇刺的消息传至帝都,豊平震惊,凌帝大怒,天子脚下,居然连公主都敢刺杀,幸而公主无碍,不然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但是知道内情的洛氏族人则全族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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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一定要找到小姐下落。”男子冰冷的声音,不带感情,却干脆异常。
  “诺!”下首是单膝跪倒的华姬,她自认保护小姐不力。
  “把心媚就近转移进一家庵堂,越快越好,让她好好养伤。墨雪与泠语也是,不要露出马脚,免得他们担心,反而露出破绽。”
  “诺!”
  “去吧。”
  这名男子自然就是洛奥曦,倾昀尚在杭州时就接到了他的传书,他对倾昀说了自己正往杭州赶来,想和倾昀汇合,想不到倾昀那日受惊,独自上路,奥曦来时只遇上了华姬,但他也接到了妹妹留下的讯息,他们兄妹分开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也不是没有,所以他没有在意。
  可是等他和华姬赶到平仓时就闻到了不一样的紧张气,全城戒严,峡谷内都是人,正在全力搜索,奥曦夜入县衙,探得消息后,差点没有怒极呕血,以拳钉墙,暗恨自己没有追赶妹妹。
  本来他这次从林国回来,新认识了两个江湖朋友,还为自己的小妹找到了天下四名琴之一的太古遗音,他知道倾昀一定会喜欢的,所以他听说妹子来了杭州时,也一起赶来,想不到呀,还是晚了一步。
  “浅儿,你一定要没事。”奥曦的眸子从来平静温润,可是此时确如失犊的野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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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咛……”倾昀恍惚睁开了眼,入目居然是一片青色,她好像看到了芜沁坞里的竹林。
  慢慢转了头,扫视了一下,虽然头有些痛,胸口有些闷,可是倾昀知道这里不是芜沁坞,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这是一个竹屋,她从未住过竹屋,这里不是她熟悉的,独有的警觉让她想了解一下现在什么状况。用手撑着床板,她想起身,可是触手之下,那一节节的感觉分外明显,这是一个竹榻。倾昀直起身,慢慢闭上眼,整个屋子萦绕了一股青竹淡香,却能清心。
  她再复睁眼,整理脑中的一切,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里是哪里,墨雪他们到底如何了?低头看了下自己,衣服还是自己的那件素衣,只是真的有点脏了,应该没有人动过,看了看一旁的桌子,上面只有一根素簪,也是属于自己的,而现在她3千青丝只是无羁地散落在肩头。她想起身出门看看,可是刚站起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身子软软地就要栽倒。
  只是下一刻,迎接她的不是硬邦邦的地面,也不是那咯人的竹榻,而是一具温暖的怀抱,带着竹香,让人迷醉。“当心。”动听的男子声音从头顶传来。
  倾昀根本就没有力气挣扎,她只是软软地靠在这名男子的怀中,她知道自己滚落山涧,定是受凉了,现在应在发热,所以浑身无力。
  那名男子将倾昀正了正,就扶她再复躺下,并且很周到地拉过一旁的棉被为她盖好,非常体贴。
  倾昀刚躺下时,眼前还是发黑,可是等那男子为她盖好被子后,她的视线便也正常了,清绝的凤眸扫过面前清逸含笑的男子,饶是倾昀这样的女子,也不禁暗赞一声,好一个脱俗的人,一般男子很难入她的眼,在她的眼里从来无人能与她大哥相比,可是眼前之人,那相貌应与奥曦不相上下了,而且这男子的眼神如此纯净,看向倾昀一片淡然,他就好像万年高山上不染纤尘的雪。这个男子堪比瑶池青莲,无尘谪仙,这样的男子第一次见。
  这个男子也看着倾昀,面前绝色女子在刚看到他时并无什么表情,眼中只隐隐约约似乎有些惊讶,再无其他,让人看不出什么,这样的眼神他也有些陌生,只是不得不说,这个女子明媚的凤眸为她的姿容再添艳色,让人心中暗赞呀。
  “姑娘,你中了寒气,现在正高烧不退,还是躺下休息会儿,在下正在外间为你煎药。”那名男子主动开口说道。
  “嗯,是公子救了小女吗?大恩大德,不敢言谢,只是小女有一问,公子可曾见到小女家人?”不管怎么样,倾昀还是很关心墨雪,泠语及心媚的。
  “不曾,在下发现时,只姑娘一人。”那名男子说完,发现倾昀眼眸中毫不作伪的失望略过,他又补充道:“姑娘放心吧,贵府家人吉人自有天相。”
  倾昀凝起一丝苦笑,“承公子吉言。”倾昀说完,便闭上了眼,转了头,她的头又晕了。
  而那名男子也转身出门了。
  这样两个人,谁都没有问对方是何姓名,倾昀不关心,那名男子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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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隔着窗户往外望,天空上好像已经星罗密布,倾昀是个很有洁癖的人,她今日已经做了许多她平常不会做的事,比如和衣睡觉,比如她醒来尚未净牙她从来不开口,可是那时她关心墨雪等人,便仍是开口了。
  但是现在,她的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她要快点养好,一定要尽快传消息出去,不然所有人都会为她担心,而她遇刺失踪的消息要是走漏,在这个保守的朝代,对于她的闺誉亦是不利,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会有所诟病。
  支撑着起身,就看到一旁的水,还有钵盂,倾昀喝水入口,轻轻地漱口,现在非常时期,她也不挑了。这时外面又走进一人,倾昀一看,不是先前见过的,而是个小孩子,其实说是小孩子,也不小了,看样子,也有个1112岁了。
  那个少年一见倾昀已然坐起,便高兴了起来,“姑娘,你醒啦。”
  “嗯。小女多谢小公子搭救。”倾昀晃了晃站起身,就要施礼。
  “哎,不要,不要。”那个小孩连忙跑上来,可是他手里端着药碗,而且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实在不好意思去扶倾昀,只是偏了身子躲开了倾昀福礼。“姑娘,你不必那么多礼,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家公子。姑娘,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家公子,恐怕姑娘险矣。”
  那小孩一面说,一面把药碗递给倾昀,倾昀想刷牙后再喝药,可是非常时候,她只有一皱眉,狠心端过,闭眼,一口喝下。
  “姑娘,你那时候就躺在深涧边上,衣服都被草露弄湿了,我和公子采药时发现的你,那时候你一点气息都没有,我还以为是个死人呢。还是公子探视后,才知道,你是被人用闭气法击中,看上去一点没有脉搏呼吸心跳,其实是好好的,所以说要不是我家公子,你可不就被当做个死人了吗?”那小孩傻乎乎地为他家公子邀功。
  倾昀的脑子却“嗡”地一声,“闭气法”她知道,也是一种假死法,她一直都明白墨雪不会伤她,可是居然是这样,墨雪对她打出的一掌,看似狠厉,其实是让她闭气,造成假死现象,他想让那伙人以为德沛公主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那便只有一个答案,就是那伙贼人难缠,墨雪他们觉得拼不过,他们一定是想让对方觉得他们宁可死在自己人手里,也不愿意被敌人折辱,墨雪是为了她争取时间,而泠语心媚,她们……,以命相搏,即使身死,也想让敌人放过自己的“尸体”,为自己争取存活的机会。
  想到这里,倾昀的心开始抽痛,“唔!”她捂着心口,不要,不要有事呀,他们最后到底怎么了?他们如此待她,要是真的出了事,她情何以堪呀?那她的罪孽又要添上一条了。
  “啊,姑娘你怎么了,公子,公子,快来看看。”
  门口快速闪进一人,一手搭上倾昀脉搏,仔细地诊了起来,而倾昀依然单手覆心,只是在手腕上传来冰凉触感后,她的心情已经平复,她本就是个深藏的人儿,难以改变了。
  “姑娘,哀思恐并不利于你养病,还是静心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那男子的声音极为平淡,虽然是关心的话,可是那声调,却并无多少波动在内。
  倾昀抬头望他,这个男子很淡,气质静谧,“是,累公子费心了。”一面说,倾昀一面抽回自己的手。“小女能麻烦公子,说一说,是在哪里发现小女,还有现在这是哪里吗?”
  “嗯,好,姑娘,今日天没亮,在下去旁县的平仓峡谷采药,发现了在深涧边的姑娘,你那时一身寒气,已经受凉久矣,我看前后不着村落,就只能将你先带回在下的竹居。这里是烟尘县,姑娘请放心,不管什么原因都好,在这里总是安全的,这几日就请姑娘好好养病吧。”
  “嗯,谢谢公子了,只是小女尚有一个请求。”
  “姑娘请说。”
  “能麻烦公子给小女一套衣服吗?”倾昀抬眼看向对面男子。
  “呵呵。”那男子笑了,这一笑如春花初绽,人心头的花儿也能为之开放,“嗯,好。只是,还是要和姑娘解释一下的,当时发现姑娘的时候,你正寒气入体,但男女有别,在下只能用炭火围住你,以热气熏干你的衣服,为你取暖,所以姑娘请放心,不必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公子自是君子,小女不曾担心。”倾昀看向那人的眼,如此质朴,仿佛万年的古玉,这样的人呀,如何会龌龊。
  “嗯,请姑娘稍候。”说完,他和那小童便退了出去。
  倾昀一个人在屋里消化着这些讯息,这个人救了她,她是下午遇袭,第二天清晨才获救,可见墨雪他们险矣,如果他们没事,绝不会让自己躺在那里整整一夜。想到这里,倾昀的心再次一抽。
  不到片刻,那小童便送来了一套衣服,却是男装,他红着脸解释,他和公子都没有女子的衣服,倾昀笑着说没有关系,倾昀这一笑,又惹来了这个小童的脸红。而这小童还为倾昀送了洗澡水,一切都很周到。看着他忙碌,倾昀也有一句每一句地和他攀谈起来,从而知道了,这个小童今年12,叫曲真。至于他家公子的姓名,这个曲真却让倾昀自己去问他家公子。
  倾昀等曲真忙完后,看了下,那澡盆上漂浮的药草,皆是助她驱寒的,可见主人细心。她毫不在意地脱衣,踏入澡盆,她一点都不怕这个公子会对她不轨,要真是这样,她昏迷时早就了,单手抚上左臂的火红凤凰,倾昀再次陷入沉思。


142) 柔情

  “公子,您休息一下吧。”
  “一天没有找到浅儿,我如何能休息。你们继续探查吧。”无波的声音含着高贵与威势。
  “属下遵命!”墨涛看了一眼公子,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话,飞身离去,空留公子一人在这深涧峡谷继续搜寻。
  奥曦按照墨雪的话,一寸寸继续搜寻,那个知县已经进行过地毯式的追寻,可是没有什么收获,而他则仔细看了打斗现场,再看了倾昀滚落的痕迹,一路仔细查看,他不信没有任何痕迹。只是现场还是被破坏了,那滚落的痕迹旁都是脚印,但是奥曦知道,那都是属于官差的。
  华姬,墨涛还有砚岚被他分别打发去县城内,县城外,及旁县了,他从来仔细,当夜他便决定还是要重新一个人搜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妹妹,要是浅浅真的留下了什么,他一定能发现。
  官道边上滚落的痕迹,虽然浅淡,可是依然存在,奥曦要看有没有野兽的痕迹,这是最让他担心的。因为闭气功不过12个时辰的效用,过了自然会醒,不值得他焦心。不过还好的是,应是没有什么,那滚落的痕迹就到了深涧旁便没了,难道是滚进去了?
  劈开内里草丛,仔细地,半点不漏地慢慢检视,终于,雅逸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里面明显有人躺过,而官差并没发现,所以现场保护地好,只是这草丛之内没有半点痕迹,什么丝帕衣料都没有。奥曦再转了出来,他已经知道了,一定是什么人带走了浅浅,因为如果是浅浅自己醒的,这内中的痕迹不会如此完整,浅浅只是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她醒来或者有所动作,必然会碰到什么,那这说明了什么,分明就显示了她是被人用轻功带出了,可是这里?奥曦扫视周围,能用轻功到这个地方,不留半点讯息,该是怎样的武林高手呢?
  奥曦提气,以轻功飞纵,开始探视足迹,华姨铺开了天罗地网,他也命这个知县通知周边其他府衙,严密盘查,理由便是要追查刺杀公主的匪徒,男女皆要细查,一个不能放过,而他要做的是,在这里追查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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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昀沐浴完了,心已经静下,过了今夜,她德沛大长公主已经失踪了一天两夜,要是走漏消息,已经走漏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以后的事她只有想办法弥补,而且她知道一定有办法,何况大哥将至,很多事他会帮自己处理,但是还是要尽快养病好出去,不然是要变天的,大哥也一定会担心的。
  沐浴的时候,倾昀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上还有许多擦伤,不过那名男子很周到地送来了药膏,让倾昀自己涂抹,现在她还是不要多想了,只祈求墨雪他们无碍,如果大哥赶到,凭他的本事,定能很快找到自己。
  一碗药下肚,加上一场药浴,让倾昀的寒热退了许多,其实倾昀的身体底子很好,她从小就注重保养,以雪莲养身,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还有她意志坚强,所以她的恢复速度比起一般娇弱闺秀要好了很多。
  这间屋子的布置很简单,青竹的构造,床板桌椅都是青竹的,那边书架上只有零落几本医书,倾昀不喜欢动别人的东西,只是走进看了看,并没有翻。心中对主人的品味下了个简单的定义,质朴清逸,人间仙居。
  现在她一身青色男装,头发只用自己的素簪别住,绾成男儿髻,对着水镜,没有蒙面的她,在病情的影响下,更显得苍白,唇色似乎也失去了光泽,是呀,一个病弱的人怎么可能美呢,怎么都是失色的,她的脸色将她的姿容淡去了三分。
  坐到床边,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自己的手里,她现在不知道该庆幸自己一身素衣里没有藏什么暗毒,不然一定让人看出,还是该后悔没有藏着,不然也好防身。
  正想着,屋外传来一阵轻扬的瑶琴之声,那曲调高绝,听得出操琴者技艺极其高超,但是这琴心?倾昀居然感受不到,仿佛就是一首曲子,她第一次感受不到操琴者的琴心,以前不乏见到有琴艺高超者失却琴心,但是也只是失却了继续追求的琴心,只是单纯的卖弄琴技,而即使想隐藏的人,也会有该流出的东西让人听出,实在并非如此的,这琴居然如此地无心,可是这样的操琴者,让她忍不住推门出去,想看看,这到底是如何一种情况。
  月光洒沓在那名青衣男子的背上,他的周身罩上了疏离清冷,仿佛世间只他一人,要说江无依冷,可是倾昀依然能从琴声中听出他的淡淡清绝之意,可是这个男子?倾昀就远远地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听着,那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那曲调似能让人抛却一切。
  终于曲子停了,那弹琴的公子回过头,对着后面的倾昀淡淡一笑,这一笑化去了他一身的孤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影,这样的男子,褪尽铅华,风华绝世。
  “姑娘,是不是在下惊扰到你了?”
  倾昀也报以一笑,“公子琴艺高超,实在让小女心向往之,何谈惊扰。”她慢慢走近三步,但依然隔着很远,这时倾昀心中突然浮出极荒唐的一个想法,历经三世,她从未有过的想法,就是,就这样,在这竹居内隐居,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努力晃了一下头,当真是病了,昏了头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想法,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有两个陌生人,自己居然……,压下心中想法,倾昀再复抬头,却发现那名男子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俯视着她,这下她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大,和自己的大哥差不多,自己真的比不过这些男子,还可笑自己一身男装呢。
  “姑娘如何?还是头晕不舒服吗?”语音清淡,话意似透着关心,可语气却平和一片。
  “无妨,公子不必担心。”倾昀略略退后了些。
  “嗯,听姑娘刚才所说,大概也是个弄乐人吧,不如也弹一曲如何?”那人站在原处,很是知礼地与倾昀保持着距离。
  倾昀再次望向这个男子,那人的星眸如此柔和,仿佛天下最仁慈的眸子,让倾昀不自觉地放下心防,从来不喜欢显示的她,居然说道:“好。”
  “请!”那男子很有礼。
  倾昀也略略颔首,就步到琴架旁,其实非她自夸,说到自己的琴技,她自认为应是极好的,但是她今日很想好好地弹一次,以她的本心,不加掩饰地,好好弹一曲。手略略有些颤,慢慢地抚上琴弦,这触感毫不陌生,既然要为自己弹,倾昀想弹自己谱的曲子,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弹奏,这是属于她洛倾昀的《清夜吟》。
  她是真心操琴,琴心无双,可是要说能在琴中见到什么,全在个人领悟能力。身后男子超凡脱俗,可是此时,也慢慢闭上眼,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沉浸在别人的乐曲中,脑中悠悠浮现出魔魅的夜景,皓月当头,却比不上月下女子清绝的身姿,不用动,那曼妙的感觉也在静静流淌,女子的手抚上了一旁的昙花,就这样一夜繁华,盈香于室,整段曲子充满了昙花之香,女子之美,那孤寂却不悲伤,一人一花,相得益彰,这样的场景呀,却叹,最是人间留不住。
  想到这里,那男子睁开了眼,琴声依然还在继续,可是他为什么想到了这句,最是人间留不住,只是再转念,是呀,这个女子琴技超群,立意清绝,天上人间,再难寻觅。
  倾昀自己却不知道他人所想,她只是很用心地在诠释,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滑落,她很高兴,自己总算弹了一回这个曲子,或许以后的心境不会再合适,那今日也算不枉了,自己费心谱写这个曲子。
  曲子结束后,身后并没有声音,倾昀悠悠然转头,对着身后的公子一笑,“小女陋技,让公子见笑了。”这绝对是谦虚,可是倾昀也不算太过,毕竟这位公子也是操琴高手,而且这个曲子从未弹过,实在不知他人评价。很多时候确实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作者们很得意的作品,在别人眼里却一文不值。
  那名男子在看到倾昀的清绝凤眸后,才慢慢开口,“如此琴艺天下恐怕再难一见,更何况意境非凡,在下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他说的真心。
  倾昀再复淡笑,站起了身,慢慢走近两步,“公子夸奖了,小女不敢当。”倾昀微微颔首,表示了客气,再抬头,她作为洛氏遗族尊贵嫡女的气势完全显现,而那名男子丝毫不输,就这样与倾昀对视。
  这样两个人,他们是不是互相欣赏,是不是互相打量,是不是互相藏了心思,这都不重要了,男子的星眸清淡,女子的凤眸无垢,相视一笑,倾昀压下心中不平常的感觉,再次颔首,“夜已深,小女告退,占了公子寝居,小女深感不安。”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人生相逢是缘。”说完,这名男子略微辑身,请倾昀先走。
  倾昀顺应着慢慢踱进屋子,心中暗想,他说人生相逢是缘,真的吗?可惜呀,我洛倾昀生来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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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梦,倾昀向来早起,今日也不例外,慢慢整理衣服,漱口净牙,容色还是惨淡,伸手给自己把脉,却发现,病情好了不少,至少烧已经退了,身上的伤却不会好的那么快,倾昀昨日就检视了那个药,很好,很名贵,不会留疤,可是这样是不是也说明这个人绝不是个简单的走方郎中呢?呵呵,倾昀讽笑,自己的人生终是如此了,处处留心,时时多思,何必呢?
  走出屋子,发现那对主仆已经起身了,那位公子正在晒药,曲真却还在煎药,一闻味道即知,那是为她熬的驱寒之药。
  “啊,姑娘,你醒啦。”曲真看到倾昀就打起招呼来。
  “嗯,曲真,你早呀。”
  “啊!”那曲真听到倾昀对他打招呼,再次红了脸,很可爱的小孩,天真地紧,“姑娘早。”
  倾昀对着他笑笑示意,慢步走至那位公子面前,“公子早。”
  “姑娘早呀。为何不多休息下?”这男子手下并没有停,只浅淡地抬头看了倾昀一眼。
  “习惯了。不知有什么事,是小女可以帮的上手的。”倾昀今日检视自己的身体,既然已经可以行动,那么就要离开了,离开前,她想尽点心意。
  那个公子看了倾昀一眼,也没怎么说话,就伸过手,拉过倾昀的柔荑,一只手握着那柔软的玉手,却并无轻浮之举,只是帮她固定着手臂,另一手却是两根手指搭上倾昀的脉搏,细心地诊了起来。
  倾昀很柔顺地站在那里,眸中还是一片清绝。
  “嗯,姑娘的身体恢复地不错。只是帮忙嘛,就不用了。如果姑娘想干什么,便干些什么好了。”
  倾昀看着这个男子,他很聪明,恐怕是看出了自己的去意了吧。她微微屈膝,“公子,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铭感五内,但不知公子名讳,可否相告?”
  “姑娘请起。在下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姑娘如此的。”男子微微抬手,却没有碰到倾昀,只是虚扶了一把。
  看着眼前的手,虽然大,却是骨节分明而纤长,实在是一双极漂亮的男子的手,皮肤细腻,从这一双手实在是可以看出很多事的。倾昀心知他不会再说什么,便也不拘礼地起身,“如此,小女就此作别。”
  倾昀淡淡转身走向屋中,她要收拾自己的衣服,总不好留在此处,终于弄完,再次出来,那对主仆还在忙,而那曲真看到倾昀,就端了药碗过来,“姑娘,离开前再喝碗药吧。”他很真诚地望着倾昀。
  “谢谢。”倾昀端过那碗,一饮而尽,她也想好地更快些。
  “走吧,姑娘,在下送你出去。”那个男子的声音适时响起,就在倾昀将药碗还给曲真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准,而倾昀只是垂了眼眸。
  可是还没等她回答,就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小姐!哇!真的是小姐!可找到你了。”
  倾昀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那是属于砚岚的,她高兴地看向他,那个十二岁的小童,就这样奔向她,眼里还含着一包泪,那样子好不可怜,仿佛受伤的是他,一面跑一面喊,“呜呜呜,小姐,你知道吗?小姐,呜呜呜。”
  倾昀不禁无语,这个小孩子,怎么一见她就哭,知道什么?难道……
  倾昀的脸色一阵发白,“砚岚,怎么了?可是墨雪,可是墨雪,泠语,他们出事了?”倾昀再顾不得淑女形象,大步上前。
  “呜呜呜,不是,小姐,放心,墨雪哥哥,泠语姐姐还有心媚姐姐都在,就是受了伤。”一面跑,那小童已经到了倾昀身前,还跪下了,“呜呜呜呜,小姐,你知道吗?公子为了找你,可是累垮了,呜呜呜,砚岚好心疼公子。”
  “噗!”倾昀心中暗啐,面上抽搐,这个小屁孩,就是为了大哥辛苦才哭的?这至于嘛,好像九死一生的是自己,可怜的是墨雪他们吧,不过听到他们都在,她也心安了,面上露笑,“起来吧。”
  直到站起身,砚岚抹了把眼泪,才发现那里站着,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曲真,还有天人一般的那个公子,这次轮到砚岚傻了,不过傻过之后,他还是想,哼,长的好,气质佳,笑面虎,有什么用,再好也比不上我家公子,哼,哼,哼。
  哎,人家和你家公子比了没,要是被外人知道他心里想的,非笑死不可,奥曦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倾昀却不能同砚岚一般,她再次对着那个公子一个施礼,“小女将要离开,如今家人寻来,不必劳烦公子相送了。相救之恩,永不相忘。”
  那边砚岚这时好像才知道,是人家救了他家小姐,所以,这时他一个大礼施下,十分恭顺,“原来是公子救了我家小姐,砚岚不胜感激。”
  “呵呵,不必,既然姑娘家人寻到,那么就此别过吧。”那个男子一直浅淡地笑着。
  倾昀已经起身,对着一边还拜着的砚岚,说道,“砚岚起来吧,大哥在何处,你带我去寻他。”
  “诺!”
  倾昀就这样离开了,她走地不快也不慢,身后的男子始终没有问她的姓名,或许人家从来无心,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人家问,自己该怎么回答,或许这样最好。
  直到倾昀主仆消失在那竹屋主仆视线后,就听到曲真轻轻叹息一声,“公子,那个小姐好美哦,本来以为公子会留她的,谁想到,公子还是那样。”
  “呵呵,曲真,她,绝对不凡,我又何必惹这个尘埃。走吧,我们也离开,这里最好不要再住了。”


143) 归家

  二月十九当晚,奥曦探查平仓峡谷,还是被他有了发现,他一夜未曾休息,连忙召集了砚岚和墨涛,只是不曾调回华姬,毕竟他还是一个极谨慎的人儿,而且他觉得,如果他真猜得没错,那么这个带走浅浅的人,应是没有恶意的,有自己加上墨涛他们也够了。
  一路追查到了烟尘县,这里再小,也毕竟是一个县城,奥曦和墨涛,砚岚兵分三路,天刚亮就开始明察暗访,却不想真的被砚岚这个小孩子率先找到了倾昀。
  奥曦和他们说好的,不管有没有消息,中午在客栈碰头,可不想他刚到客栈,正在懊恼还没有找到小妹的时候,就见到砚岚带着一个男装女子进来,那女子头戴青色斗笠,一身青布长袍,不用细细辨认,只需一眼便能知道,这个就是他家小妹,奥曦这下紧绷的心弦才算放下,一把抓过妹子紧紧抱在怀中,“浅儿。”
  “大哥!”倾昀很温顺地窝在大哥的胸前,知道自己的失踪定是让这个兄长急坏了。
  奥曦就这样抱着倾昀,双手还微微有些颤抖,他的人生18年,最重要的便是妹妹,从这个小女孩出生,便是自己相陪,他虽然不会时时刻刻扶着她,看着她。可是自己对她的关心确是溶于骨血,他对于妹妹,有着世上最真挚的亲情,还有着最难舍的友情,那是相知的默契,这个妹妹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在刚见到奥曦的时候,倾昀也楞了下,她天神般俊美出尘的大哥,今日居然眼窝凹陷,衣服也有些脏,和他平日如此不同,她知道大哥对她的感情,正如倾昀对大哥的感情,如果大哥出事,估计她就算搏命,也要找的,所以现在她静静地埋在大哥的怀中,倾昀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不过如此,有一个爱自己的爹爹,一个疼自己的哥哥,其他的什么都是云烟。
  终于,这对兄妹也算平复够了,那洛家人骨子里的别扭全都出来了,奥曦轻轻拉开妹妹就是一个皱眉,“浅浅,你什么品位,这什么衣服?怎么遇刺一次,人也傻了?”
  “阿哥,你这个样子,真是丑死了,走出去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亲大哥,省的给我丢脸。”
  两个人互瞪一眼,好了,算是互相埋汰过了。
  坐下后,倾昀就说了自己的遭遇,奥曦这个人是君子,浅浅自然也是君子,他们就算明白那个救人的男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也没有想过要去怎么样?人家救了他们,既然那人从来无心,不想被打扰,那么他们兄妹就绝不会做太小人的事,去追查人家。
  休息片刻,两个人分别整理,倾昀还是一袭男装,不过这衣服可不是那名男子的了,她将那公子的青衣布袍衣服脱下后交给了砚岚,命他洗干净后收起来,而她则换上了大哥的一身白衣,再出现时她是翩翩佳公子,白衣临世,纤纤玉立,这样便和奥曦一起出门了。
  她第一个就是去要看望墨雪他们,听说心媚还没醒,倾昀很着急,本来不想休息的,不过听她大哥说,心媚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她早一刻去晚一刻去,没多大区别,倒不如把自己安顿下,让人放心些。她想想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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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仓县一处民宅内,住着墨雪,他的伤势极为严重,但是因为担心倾昀,他的心从未放下,虽然公子说已经找到了小姐,可是他根本没有见到小姐,他相信如果小姐无事,定会来找他,小姐从来心善,而公子?公子眉宇间深藏的焦虑,他更是读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读懂公子的神情。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伤势不适合他去找小姐,恐怕还没到门口就倒下了。
  墨雪现在静静地养病,虽然依然从未放下心来,可是他和倾昀一般,信任着奥曦,既然公子来了,就一定不会让小姐出事。自己尽快养好身体,就是为了小姐,他永远是小姐最忠心的护卫。
  “墨雪!”清幽的声音含着无波得高贵。
  墨雪的身体一震,这,是小姐,小姐来了。
  “墨雪!”随着声音,倾昀闪进了屋子,身后是奥曦,他们一起来了。
  “小姐,公子!”这一刻,墨雪彻底放心了,嗯,公子真的找到了小姐。
  “嗯!”奥曦淡淡应了一声。
  而倾昀已经上前紧走了两步,她玉手轻伸,搭上墨雪的脉搏,眉头一皱,“墨雪,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哦!不用了,小姐,无妨的!”墨雪不愿意。
  “快点,扭捏什么?或者你先告诉我伤在何处?”倾昀毫不在意。
  “肩,腿,背,胸口,皆有所伤。”墨雪低头。
  “把上衣先脱了,我看一下。”
  倾昀的话,让墨雪脸先红了,他从不是个扭捏的人,但是面对小姐,他……
  “墨雪,你是武林儿女,不会如此放不开吧,不过是上衣,又不要你做什么?”
  奥曦在身后,淡淡地瞥着墨雪的表情,也开口了,“墨雪,无事的,你就把伤口给浅浅看一下,男子汉,江湖儿女,本就无需如此顾忌,而且这丫头在战场上,帮人家接骨,疗伤,什么阵仗都见过了,你不必怕吓着她,她的胆子可大着呢。”
  奥曦的话,惹得倾昀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她也知道,大哥的话,让墨雪放下心来,只见他已经开始默默地脱下了上衣,倾昀回眼看了下,墨涛的身上裹着许多伤布,倾昀帮着他,一道道地解开,接着那触目之下,全是刀伤,都是砍地深可见骨,她的手也有点微颤,为自己不认识的人治伤是一回事,可是现在,她的心还是不自觉地抽了下,闭了下眼,然后睁开,就开始检查,半晌后,沉声唤道:“墨涛!”
  “属下在!”
  “我和大哥说好了,你这段时间不用跟着公子了,留下照顾墨雪,可以吗?”这个毕竟不是她的护卫,她还是客气的。
  “属下谨遵公子与小姐之命。”
  “嗯,我写药方,内服外用,都在上面,我看墨雪的伤口都处理地不错,伤口处并无腐肉长出,你继续用心。以后按我的方子用药。”
  “诺!”
  嗯,倾昀满意了,她又转头盯着墨雪,“墨雪,你好好养病,我先去看看泠语心媚他们。”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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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溪庵内,倾昀现在亲自伺候心媚汤药,经过她的诊视,她的两个丫鬟,都无事了,只是她不放心,日日照顾,夜夜提心,定要她们恢复如初才放心。奥曦之前对着所有人说早已找到公主,而且秘密安排回了帝都,但是倾昀现在坚持要先照顾她的丫鬟。
  作为洛族嫡女,她明白她大哥心中所想,当初这样说是顾着她的名声,和她自己担心的一样,女子的闺誉这这个朝代丢不得,她就算能丢人,可是洛家丢不得人。
  不过倾昀知道,如果她真的危险,她知道大哥一定才不管那破名声呢,实在是没必要通过这些个官府了,这个知县已经搜过整个峡谷了,一无所获,再这么闹下去也没用,还不如由华姨的人秘密来找她,而且大哥借着怕有漏网凶手的名义,让那知县发出急急文书,封锁了周边所有主要通道,她的大哥永远关心她,而且也周到。
  现在倾昀觉得等墨雪他们3个都好了,再赶回帝都也不晚,到时快马加鞭吧,也不会耽误的。况且现在心媚情况很不好,她实在担心,这个女孩和泠语及墨雪他们俩不同,她出身官家,从未真的杀过人,现在她虽然醒了,但是梦魇中,总是见到自己杀人,老是惊醒,那日的九人,墨雪独自斩杀5人,泠语杀了3个,心媚只杀了一个人,却让她惊吓至此。哎,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倾昀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
  自从到了庵堂,倾昀就吩咐了华姬,分出一部分人马,去连城追查,虽然那九个人全部毙命,而且买命者已经应了九刀的要求,已经死去,但是倾昀还是要知道,是谁对她有如此深仇,不惜以身殉刀,也要取她性命,了解是为了防范以后。
  而奥曦也对华姬下达了另一个命令,就是再出一部分人马,在官道上稍稍制造消息,分散人的注意力。华姬得令,非常配合地执行。
  终于在庵堂里住了5日,倾昀看到她的两个丫鬟并墨雪都恢复地算可以了,就帮他们转移到了一处民居,让他们继续休养,吩咐他们不用急着回帝都,她留下了墨涛照顾,又寻了华姬麾下一名洛族女护卫照顾女眷,伺候起居,然后她就和大哥上路了。
  华姬的探查结果让倾昀久久无语,原来买她命的人,居然是杭州府尹的夫人,那个高傲如孔雀的女子,深恨倾昀,到底为了什么呢?或许她觉得倾昀住进了他们家,给他们家带来了霉运,或许她嫉妒倾昀的一切,或许她看穿了倾昀,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猜不到了,她已经死了,为了取倾昀的命,她已经先舍了命。
  这一路上,有奥曦,倾昀很放心,她这个大哥的武功,虽然她很少见识到,但是她明白是极高的,而且他自有一番奇遇,就连师傅都未必能看穿大哥的身手。现在暗处华姬时时跟随,只需一个信号弹,就能赶到,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所以这一路无话,倾昀就秘密地到了帝都豊平。
  在倾昀回府后,洛府重新归于平静。



144) 强装

  倾昀的公主苑,也就是洛府的芜沁坞,如今一片静谧,她身边的人都不曾回来,她也不想住。所以,她搬进了临渊阁,不顾其他人的眼神,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反对,更没人敢提出要住进芜沁坞。大家都知道,这两处都是她的,或许如果她大哥提出,她才会首肯。
  而的确,奥曦现在和她一起住在了临渊阁,奥曦是不放心,他妹子的身边现在没有侍卫,不如自己这个大哥多关心些。
  倾昀觉得她大哥担心过了头,哪里有那么多得穷凶极恶,以前她就没有侍卫,也没见她大哥那么紧张。其实也不怪奥曦,因为以前谁想的到,这朗朗乾坤之下,买凶杀人的事居然找上了倾昀。
  二月的风很冷,站在临渊阁的书房,往外看,这实在不像前宰相的居所,如此清冷,只是透过那树枝空隙,能看到远处的灯火,星星点点,仿佛那边才配拥有人间天伦,临渊阁只是夜中的一片孤舟。此间清绝的女子,独自撑着这船,她不知道能驶向何处,可是一定不能沉。
  突然背后一暖,倾昀明白是奥曦来了。
  奥曦看到妹妹就在这书房里站着,也不点灯,在他推门进去后她更没有半点声响,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个人间女子,只是偶落凡间的轻灵仙子,他轻轻地取过一件披风,为她担上肩头。
  很好,倾昀想,至少自己从不是一个人,她有太多的财富,这里的亲情不多,可是深厚地却是他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她淡淡地转头,对着大哥悠然一笑,“阿哥!”
  “嗯,还没看完吗?”虽然没有灯,但是奥曦的眼风里还是扫到了桌上的许多文书。
  “是呀,离开家一段时间,这些东西多了点。”倾昀并不在意地淡淡说道。
  “先去睡吧,明日二叔就会把你回府的消息透出,估计你的日子又要忙了。”
  倾昀叹了口气,是呀,今天在府里,大家都来问了,直系的所有洛族亲人都来了,现在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好吧。那我去休息了。”
  “嗯,容阿姆,已经为你准备好浴汤,她就在外面等你。”
  “好,那大哥,我沐浴完就就先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去吧。”
  奥曦等倾昀离开了书房后,他燃起了烛火,慢慢走过书桌,开始认真审阅,他本就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些事还算能处理,他只是在帮自己的妹妹而已。
  ……
  ……
  第二天,倾昀起来见到那规整好,又批示过的文书,倾昀笑了下,直接抱起,扔去了二叔的书房,完了以后她无限高兴地想着,有一个好大哥就是好,其实她不知道,奥曦也是这样想,有一个好妹妹就是好。
  这样的日子平静,美好,虽然二叔会有难题扔给倾昀,但是这些也没什么,有大哥陪着,凡事都不会无聊。
  这日,倾昀正和奥曦在下棋,她举子艰难,要知道之前的那一年,她一直忙着洛氏族事,没事自己一个人最多弹弹琴,吹吹箫,于这个棋艺,实在没有下过再多的功夫了,谁知道呀,这个大哥越发厉害了。
  奥曦在那里看着他家小妹那凝思的模样,不禁好笑,从来不知道她还挺在乎这输赢的呢,以前这个妹妹总是姿态极高地赢他,还说着风凉话。
  “秉公子,小姐,五皇子并敏颐公主到访。”临渊阁外,洛府大管家洛风那恭敬的声音响起。
  随着那声音,倾昀已经想好落子了,她素手轻推,白子落下,“阿哥,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家是来看你的?你怎么问我了?”奥曦现在正在想那下一步怎么下。
  “你去吧,就说我惊吓未定,不便见客,等病好自会一一拜访,回谢。”倾昀看了她哥一眼。
  “哎,我就知道不该回来,一到家就是被你这小丫头天天差使。”奥曦落子。
  “呵呵,大哥,小妹提醒你一下,虽然我知道你这只狐狸呀,定能处理好,但是嘛,敏颐公主已经许配给了皇后的侄子,燕廷晨了,马上成亲了。”倾昀再下一子。
  “哦,和我有关吗?”奥曦看了看,再道,“先到这里吧,我回来再下。”
  “好!”
  不过奥曦却没有回来地那么早,倾昀看了看时辰,唇边勾起了一抹笑,五皇子呀,你真是个大方又宽容的哥哥,这熙朝礼法严苛,你这个兄长,可谓是不按常理出牌了。
  终于,将及晚饭,奥曦回来了,兄妹两人相视一眼,倾昀不会问,奥曦不会主动说,那一切好像都是那么正常,他们相携去正厅用饭,直到晚饭后,才回来书房,完成了下午的棋局,不过是奥曦赢了一目,这次轮到倾昀气的咬牙了,她只恨怎么没有趁她大哥出去时,动一下这个棋子呢,哎,自己怎么那么傻呢?在大哥面前何必装君子,就该对着他小人。
  话说,奥曦虽然回到了豊平,但是他也没去履行他那个员外郎的工作,而且呀,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丞相府催,一来这个前丞相嫡子无限尊贵,二来,德沛大长公主受惊过度,听说在杭州时见了死人,那时就受了惊,回来时又遇刺,现在正疯着呢,他这个兄长要陪在身旁,无可厚非呀,谁敢来找。
  但是,天下要说,这敢的人还是有的,奥曦回到洛府后,洛菡卉总是来找大哥,其次是洛尧缜。如如是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大哥,觉得这个大哥就像完美天神一般,她觉得和大哥相处总是很愉快,大哥唇边完美的笑,比二哥俊美多了,大哥提笔作画,她喜欢帮他研磨,而且大哥会帮她描像,有时候她缠着大哥,让他弹琴听,她觉得大哥的琴声,很好听,这样她跳舞,可以跳地更好。
  而尧缜呢,他总有问题,找大哥探讨,大哥总是笑着和他说着圣贤,说着大儒,手执一壶清酒,那个姿态如此雅秀,他觉得,如果能做到大哥这般,也是不错的,他不愧贵族公子之名,洛尧缜也算阅人极多,可是要说起来,还真没有人能和这个大哥一般的,他回答自己,虽然这些个道理,书本上都有,可是从他嘴里说来就是那么让人信服,他淡然的笑和大姐的一样,但是更温和,让人如此想靠近。
  倾昀就在窗户那边看向花园里,大哥在两个妹妹的当中,他唇边的浅笑让人迷醉,倾昀也如他一般勾起了唇角,要说她德沛公主长袖善舞,上下通达,可是她的大哥却比她更得人心呢,他这样的人,不消说,很好。倾昀淡然转头,后面还站着洛隽越,她的堂兄。
  “浅浅,你……,父亲让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越哥哥,这个人,不过降职而已,二叔为何如此关心。”
  “浅浅,你知道吗?你回来后,调了3个人了,他们?到底为何?”洛隽越真的没有明白,他是不会明白的。
  “是呀,第一个,从户部,调去了礼部,只要他一个伸手,立刻捉拿,第二个,从吏部调到了兵部,可是他一个文官能做什么,要是敢乱动,也是捉拿,现在这一个,他平常的手笔不大,我偏偏要调他去户部,而且一降三级,他在刑部本来作为就小,现在就以这不作为治他的罪,看他还忍得住吗?”
  “浅浅……”
  “越哥哥,你和二叔说,这三个人都和杭州的事有涉,我不是没有道理的,礼部里有三夫人的父亲,盯起来方便。”
  “可是你不是已经在查了吗?”
  “对待不同的人,不同的手法,要不露声色,就只能各个击破。”
  “哦!”洛隽越真的相信了,这个妹妹或许不修曲艺,不修文书,可是她的本事让男子俯首,压下心中涌动,他再复开口,“还有浅浅,斐观王爷要进京了。现在整个帝都都在议论。”
  “嗯,无事,他要想驻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先看凌帝吧,我们不用那么着急,帝王最不缺的就是听话的好臣子,但是最忌惮的就是能猜得到他心思的臣子,凌帝不说,我们先不动。”
  “好。”洛隽越想出门。
  “越哥哥,明日墨雪他们要回来,我想他们回来后,我的身体也会好了,该要进宫看看了。很多事,请兄长帮小妹安排一下吧,小妹在此拜谢。”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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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让倾昀高兴的是,回到家的不止墨雪他们一行人,还有她的父亲大人,整个丞相府再次热了起来,直系的亲属们听到消息全都赶了来,众人齐聚洛府,这些个亲人们来见洛知渊,实在是想要一个答案的,奥曦与倾昀保持着最完美的礼节,一直含笑端坐。
  靳玥馨和梁思玉无疑是激动的,自古情之一事最为伤人,不是你想抛弃就能抛弃得了的,女子以夫为天,纵然这个夫并不愿意为她们支起一片天空,她们依然执着,这就是女子呀,女子的执着,有时候看在什么事上,她们能胜过男子万千。
  晚上众人一起用餐,倾昀就坐在了父亲的下首,那是属于家主之妻的位置,倾昀以前还是很给靳玥馨面子的,从未如此,可是今日,看到那些洛族的长辈们,她就堂而皇之地霸着这第二把交椅,这是为了告诉他们。
  靳玥馨进来后,看着倾昀,她身后的女儿也看着倾昀,她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倾昀笑着给靳玥馨见礼,低下身子时,她的眼中掠过安慰,很好,不是恨意就好,我洛府的女子不需要那种狠毒,认准自己的本分就最好。
  奥曦占着父亲旁边的另一个位置,那本就是属于嫡子的,他占着没错,现在他看着那些亲戚,那一个个看向他的父亲妹妹,欲语还休,很有意思。
  饭桌上,一群人盯着洛知渊问长问短,倾昀知道父亲定是没有找到娘亲,他俊美的脸上那失落的笑容,只有他们兄妹能懂,倾昀知道今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些个亲眷来了就不那么容易走,得多吃点做好坚守的准备。
  今日她命厨子准备了前些日子凌帝赐下的西域葡萄酒,色泽如血,醇香扑鼻,倾昀还特为配上了夜光杯来衬托,她品味卓绝,安排的一切定能让众人满意。
  只是倾昀还是疏忽了,那些个亲戚本就不是来品酒的,他们的目的只是洛知渊,所以这酒还是浪费了,而且……
  “啊……!”
  坐着吃饭的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倾昀回过头,就发现心媚在后面抱住了头,一脸惶恐地盯着奥曦手里的杯子,那声音正是她喊的。
  “心媚!”倾昀的声音在颤抖。
  “啊!小姐,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心媚还是盯着奥曦的杯子。
  奥曦也发现了心媚的不对劲,他连忙将杯子晃了一下,却引来了心媚更往后退了一步,“心媚,别怕。”奥曦的声音从来动听,有镇定人心的作用,“这只是酒,无事的,心媚,不要怕。”
  “心媚。”冷淡如倾昀,这次站了起来,上前一把抱住了心媚,“别怕,别怕。”
  心媚窝在倾昀的怀中,“小姐,呜呜呜,小姐,好多血,我不要,不要,他们要杀我们,要杀我们,我不是故意那样的,我不想的。呜呜呜。”
  一句话出来,在座的原来还责怪这个无礼丫鬟的人都了然了,他们都知道德沛公主遇刺,可是公主回来只是一直称病,什么都没有说,她的侍卫丫鬟全都不在身边,今日才回来。可是今日看这个丫鬟,难道那次真的惨烈到如此程度吗,这个丫鬟看到这酒居然吓成这样,那这个公主呢,她当时身边没有随行大队侍卫呀,她是不是也一样呢?
  倾昀抱住心媚的手更紧了,她也一样在哭,她的眼泪惊了多少人的心,谁见过倾昀这样哭,就是在金殿被白遗扇退婚,她的所有眼泪也是窝在皇后怀中的,就算为洛相请辞,她还有面纱遮挡,那些个眼泪不足以如此惊心。
  “浅浅!”洛知渊对着女儿,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
  “心媚不怕,那只是酒,心媚。”倾昀绝色无尘的脸庞,那泪珠轻轻滚落,似乎不用眨眼,就可以这样下来。
  “对,对,不怕,不怕,心媚不怕,只是酒。”心媚毫无意义地重复着倾昀的话,却让倾昀更为心伤。
  奥曦看着妹妹,她的凤眸闭上,挤出最后一滴眼泪,再睁开,却是无比坚定,吐出的话语也是如此坚定,“心媚,你……,走吧,不要跟着我了,我从来拖累你们,你离开吧,过你应该过的生活,跟着我,终是不会开心,永远得不到平静。”
  一句话,懵了众人,嫡女说,跟着她,永远得不到平静,可是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女子呀。
  一句话,傻了心媚,她一下子从倾昀怀中挣出,跪在了地上,“不,绝不,心媚绝不离开小姐,小姐不要赶心媚走,心媚这辈子都跟着小姐,呜呜呜,心媚没用,但是能保护小姐,心媚很高兴,如果心媚不拼命,那日死的就是大家,就会是小姐,心媚不要。”心媚一边说,一边摇头,“心媚不要,心媚一辈子跟着小姐,绝不离开。小姐,你相信我,心媚不怕了,真的不怕了。”
  心媚一面说,一面冲向奥曦,一把夺过那酒杯,准备一饮而尽,可是那颤抖的手,被倾昀压下,平静的声音响起,凤眸无尘,“心媚,真的不怕不是你这样的,其实,故意地接近,和挑衅,只能说明你的胆怯,现在你要学会无视。”一语尽了,倾昀就这样看着心媚,慢慢地拿过了她手中的杯子。
  倾昀是个不饮酒的人,但是这时,她慢慢地举起了杯子,递至唇边,悠然地饮尽,垂下杯子,那红唇上似乎还沾着葡萄酒的汁液,充满了不一样的诱惑。
  而心媚则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口气跑到了外面。
  奥曦看向妹妹,她说故意地接近和挑衅,只能说明你的胆怯,要学会无视。浅浅,你知道吗,你一直在无视你的婚姻,是不是你在故意强装呢,你是害怕嫁人还是真的不在乎呢?


145) 豊平

  随着心媚的跑出,倾昀对着父亲致了声谦,一起追出了,洛知渊看着女儿,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奥曦重新取了杯子,大方站起,向各位长辈祝酒,他的微笑与气度盖住了所有沉思与尴尬。洛知渊再看儿子,还是悠然一声叹息,这是他元妻沈宸霜留下的血脉,好吗?很好,这样的子女怎么不贴心;可是不好吗?是呀,真的让他放不下。
  就在几日前,得到墨雪他们回府的消息后,倾昀很高兴,她早就亲自收拾了东西,在今日一早搬回了芜沁坞。泠语现在就在里面规整着,他们一行人在平仓县养伤3个多月,回到家已经六月了,这里好像没有人住过一般,可就在这时,心媚哭着跑了进来。
  泠语一愣,要知道心媚虽然平时闹腾了点,但是算个极坚韧的女子,她平时装腔作势,假哭假闹是家常便饭,可是现在这样,倒是从未见过。泠语也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活计,跑来看她,她们之间多年相处,早就情谊深重了。
  而后,倾昀也来了,主仆三人,互相安慰,倾昀知道,心媚是留下了一点心理障碍了,她会帮助她恢复,但是主要还是得靠她自己,这样的心媚实在让人心疼,本来可以做那不染淤泥的芙蓉花,现在跟着她,却落得如此,但心媚和泠语却还是如此坚定地跟着自己,自己何德何能,得她们这般倾心相待。
  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当夜,倾昀一身素装,浅笑轻盈,和父亲一起并坐在临渊阁内室主位上,各位族中长辈对她敢怒不敢言,对她心服气不服。这一年来,倾昀做的事,他们不是瞎子,但是她是个女子,凭什么?今日要是坐在这里的是奥曦,他们绝无二话。
  而洛知渊作为一族之长,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不服浅浅,还是不服我?家主的话,你们也质疑吗?浅浅坐在这里,自有她能坐的道理,还是说,你们觉得你们可以坐的比她稳?如果是,你们现在就把她拉下来,很多事,我们洛家人不是笨蛋,应该知道,这些日子,都是浅浅帮着你们在处理,而非我。她有多少本事,你们应该清楚。”
  这样的一句话,大家都懂了,神色晦暗地看向了倾昀,那名绝色女子是洛族的后裔,她的身上凤骨绝佳,端坐在家主身边,不着面纱,浅笑不变,眼神恬淡,仿佛他们刚才针对的不是她。
  “各位族中长辈兄长,倾昀虽为女流,但是和大家,同为洛姓,同坐一条船,以前和今日之事,权当各位对倾昀的提点,但是……”绝美的笑容一收,凤眸一凝,“日后绝不要再有,否则……,”眼神内似有厉箭射出,“我洛氏族规,各位一定比倾昀这个女流之辈来的明白。”说完之后,女孩再复笑容,“只是,今日大家就一次弄明白,各位族人还有什么,今日尽管说,过了今日……”
  说道此处,那抹娇影没有继续,就这样淡淡坐下了。
  “倾昀,你说,你能带给洛氏什么?”
  “族兄,重要的不是我能带来什么,而是你们能带来什么,我坐在这里,只是协调平衡,前面是康庄大道,还是荆棘之路,都是由大家去踩的,只是,我洛倾昀既然坐在了此处,便一定会一马当先。”
  “很多事,不是光凭勇气就可以的。倾昀,你得明白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族叔说的很好,那么族叔说说看,倾昀的能力如何?”女孩轻轻地举起了左手,而右手抚上袖子,淡淡开口,“在倾昀的左臂上,有着洛氏的火红凤凰印,我带着洛氏的印迹,倾昀能够坐着这里,不是偶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洛氏需要倾昀,族人们需要倾昀,而我洛倾昀更需要洛氏。我与大家生生不离。”女孩垂下了手,眸光坚定,“倾昀我有多少能力,我洛氏直系亲属们不会不知,大家心照不宣。”
  “倾昀,你觉得有多少本事能抗衡所有族人的反对呢,就算直系容忍,那些个旁系也不会愿意一个女子统领全族。”
  “族兄呀,倾昀说过,倾昀坐在这里不是偶然,而且我只是平衡,如果有人要自毁长城,那么谁都拦不住,该怎么样?凤凰山的四长老会处置,倾昀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是这里的各位都是我直系亲属,我们洛氏比不得那些桃李满天下的门阀世家,如果我族人心不齐,那么就不要怨了。”
  “倾昀,你这样说,分明就是堵住我们,不让说话咯。”
  “呵呵,族兄,此言差矣,小妹何时不让说话,即使家主在此,也让大家各抒己见,但是决策人只有一个,大家必须明白,内讧不可取,上下不可废,我们的族会是让大家更为团结,有什么话好好交流,小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欢迎族兄指出,到时倾昀一定不胜感激。”
  “倾昀,好,你说,一个女子,总要嫁人,你能坐在此处多久?”
  “呵呵,族叔,你看倾昀可嫁人了?”女孩只转了下眼,“只要凤凰山四长老没有说话,只要我爹爹愿意,倾昀就可随时坐在此处。而且……,我的兄长,胞弟,俱是人才。”
  终于,无语。
  倾昀再复站起,“诸位都是我洛氏族人,大家明白唇亡齿寒,所以该怎么做,不用倾昀我这个小女子多说了。凌帝在父亲走后对洛氏一族的手脚,大家也看出来了,还有其他人的各种动作,我们只有同舟共济,方能乘风破浪。”倾昀的话掷地有声。
  族会算是结束了。
  从今日之后,洛族之内再有什么,就不要怪她洛倾昀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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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倾昀病好,洛知渊回府的消息传开,这豊平城又热闹了起来。
  而在父亲回府的第二日,倾昀主动拜访了靳玥馨母女,给她们送去了不少东西,她的姿态委婉,她的话语诚恳,她不喜欢逼人,有时候很多人的恶是逼出来的。昨日她下了靳玥馨的面子,今日便是来安抚,虽然她知道她们心里的结永远都打不开,但至少她希望她的做法,能化解她们的怨气,这样永远地保持善良和美。
  而这皇宫呢,少不得又要去了,倾昀虽烦,却没办法。
  五月里,那五皇子行了冠礼,算是成年了,可是凌帝刚想给他赐婚封王的时候,这个五皇子却留书一封跑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跑的,他拐带了凌武侯的庶出小姐,说是两情相悦,私奔了。
  倾昀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真的挺佩服这个五皇子的,这个老五从不像其他皇子一般巴结她,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她,在倾昀揭下面纱时,他虽然惊艳,但这是人之常情,随后只有淡淡欣赏,再无其他,这样的男子让倾昀喜欢,也是更因为他敢爱敢恨,在朝堂上不争锋,不出头,只做实事,现在他远走异乡,却是和心上人一起,真的很好,以后要是有需要,倾昀愿意帮助他。
  不过嘛,凌帝就不这么想了,他就算没有传大宝给这个儿子的意思,却也不希望他如此忤逆,那日朝堂之上,帝王震怒,凌武侯跪在那边,说已经逐了败坏德行的女儿出了宗籍,他一是真的气了,觉得女儿丢人,二也怕全家人受到连累,不过凌帝终是没有怪他。韦蓝羽女扮男装,凌帝都饶恕了,何况这样。
  可怜那钦妃就不好过了,这五皇子是她的儿子,现在这样跑了,你虽然可以说老五他是个人物,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终究是抛下了父母,为人所不齿。而凌帝也怪钦妃不会教儿子,本来要等九月才办的敏颐公主大婚,被提前到了六月,可叹呀。
  现在,倾昀进宫了,这次刚一到,就被皇后搂进了怀中,一口一个可怜的孩子,一会儿说,德沛呀,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记得要好好补补。一会儿说,德沛呀,你知道吗,幸儿听说你遇刺,一直后悔没有派兵保护你。一会儿说,德沛以后多进宫走走,本宫实在想你,幸儿等一下也来。
  听了这些话,倾昀实在是头晕脑又昏,她才不要常来,皇宫里没几个正常的,她更不要见那个什么七皇子,饶了她吧,要是那个老七又抽了,她可黔驴技穷,她真怕哪一天直接让墨雪把这个老七扔进春生湖里。
  好了,终于找了个借口,从皇后这里逃出来,倾昀还得去见柔贵妃,她的嫡亲姑姑,倾昀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姑姑是洛家人,所以她总觉得她还是很亲切的,一点没觉得去见姑姑是种负担。
  只是今日的柔贵妃呀,对着倾昀又是搂又是抱,要不是看倾昀大了,估计直接就亲上了,只说可怜的侄女嗳,姑姑一直在深宫,出去一次不容易,不然早看你去了。
  倾昀很无奈,好不容易哄了姑姑之后,她就开始卖宝,用带在身上的精油给柔贵妃做脸,这还是现代的手法,以前洛祈嫣对这个很有些莫名,不过一年下来,自己能感到却有效用,所以这次很配合地就躺榻上了,她洛祈嫣虽然年龄大了,可依然是这深宫第一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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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凌帝还以私人名义召见了洛知渊,他们君臣是友呢。
  终于到了7月,倾昀过了个平静的生日,而洛知渊在女儿生日过后便离开了,在外人眼里,好像这前首相完全是为了女儿才回来的,洛相宠女之名再次传开。而倾昀知道,自己的大哥陪着自己在这豊平城里住了半年,大概又不安生了。
  这一日,倾昀就在芜沁坞里休息,说是休息也不确切,应说是在作画,她的笔下是一片朦胧山景,映日清照,其下的花海是桃花林,十里桃林,颇有灵气。
  “小姐,有位公子求见,自称文炫。”
  倾昀停下了画笔,勾起了一抹笑意,看了看她的画作,开始题字,然后开口,“公子今日可出去了?”
  “不知。”
  “不管如何,带文公子去欣兰阁偏厅奉茶,如果公子在,他知道怎么做,我稍后就到。”
  “诺!”
  书房内,倾昀喃喃自语,“文炫,听到我要摆宴,你就来了吗?呵呵,好,就让大哥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等到倾昀换好衣服,赶到欣兰阁的时候,已经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而刚到欣兰阁偏厅,就看到自己的大哥在主位端坐,那样子风流潇洒,而下位的文炫,今日已经不是一身破衣了,但也不多好,不过总算有进步吧。
  奥曦在看到倾昀进去后,就笑了笑说,“文公子向我讨要,你德沛公主发的府宴帖子。”
  “见过公主。”那文炫起身施礼,不大,但是够了。
  “文公子不必客气。”倾昀说地疏离,挑了个位置坐下,就看向她的兄长,“哦,我的帖子?那大哥说呢?”
  “不过一个帖子,文公子真是惊采绝艳,实在很可叹呢,我也就帮你答应下来了。”
  嗯,既然大哥能答应,那倾昀就断不会反驳。
  “洛公子客气了,炫实在不敢当。如此,炫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请!”奥曦一摆手,“砚岚,送文公子。”
  “诺!文公子请!”小小砚岚颇有管家风范。
  倾昀等这个文炫退出去之后,来到她大哥身边,“兄长觉得这人如何?”
  “看似落拓,其实龙章凤仪,眼神坚定,颇有毅念。”
  “他对我们家二妹,可是不一般。”
  “知道,不过所有的得看二妹,还有爹爹了。”奥曦很淡,虽然关心那些个妹妹,可是实在比不上倾昀的。
  “呵呵,大哥认为这个人可以托付吗?”
  “难说,他既有大图,有大志,算是一份依靠,不过,我洛氏女子,想要依靠还不简单?要的还是一份真心。只是这真心嘛……”
  “大哥呀,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盼到的,不是所有的人都一样的,真心又如何?世间男子皆薄幸呢。”倾昀垂下眼眸,叹息一声,“其实不止男子,女子也一样,真心永远是世上最可贵的东西。”
  奥曦望向这个妹妹,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也是一声叹息。
  半响之后,奥曦再开口,“这个人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不是个简单的寒族。”
  “嗯,今日他腰带的束法,恐怕让这豊平上百号官员排起队,也没几个束得出来,这样繁琐的结呀……”
  ……………………………………………………………………
  七月里,就在德沛公主的贵族宴开始前,凌帝下旨赐婚,将楼太尉独女楼音寻赐予七皇子冷攸幸为正妃。  


146) 结亲

  7月的豊平正是最热的时候,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出门去暴晒。可是德沛公主的宴会却不同,滚滚的热浪总能在洛府别院外止住脚步;身上那燥烦的刺感,总能在见着公主那冷清如冰泉的凤眸后平复下来。
  没有一个贵族会拒绝德沛公主的请柬,即使已经身怀六甲的秦王妃,即使刚刚新婚大喜的敏颐公主,即使刚刚回到帝都尚未休息的定王殿下,没有一个愿意落下。
  清泠的女子与其兄长并坐在竹林之下,他们相对饮茶,那茶具也是青竹的,模样考究,公主的纱裙宽大,显得她弱柳扶风,人不胜衣,可是却高贵异常。洛公子的浅淡白衣和公主的极是相配,他们兄妹总是如此。在看到一个个人物进去后,洛公子浅笑雅逸,姿态风流,公主虽着面纱,可是凤眸含笑,如此一对玉人儿,真正才是主人风范。
  今日的宴会倾昀以赏诗为题,她找了豊平中最出色的琴师隐在竹林之中,由他弹琴传意,众人献诗,一诗完结,众人评析。
  其实或许有人觉得这就是附庸风雅,诚然,许多人是这样,但是从这作诗里也能看出很多东西,倾昀不需要评赏这诗有多好,她不是考校诗人,但是却是要从中看出这个人的志向与秉性,这才是她的目的。
  在听到文炫那首诗后,倾昀隐在面纱下的唇角渐渐勾起了,不着痕迹地和她的兄长对视一眼,交换眼中信息,果不简单呢,他的诗是: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翼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又可奈何。
  星有缯缴,将安所施!
  斗诗会进行第如火如荼,文人雅士,贵族千金,各展所长。让倾昀刮目的不少,可是有两个人确实不同,这作诗不是说白话,不是刻意就能做得来的,所以,她今日收获还是有的。不过嘛,只是不同而已,她的宴会从来只做后备,只为了解,不会让那些人看出什么来。
  中午休息完,倾昀刚刚走出房门,就见到了七皇子,他眼神不明地望着眼前纤丽的人儿,那压抑在喉中的声音,带着点嘶哑,“德沛,倾昀。”
  “七哥!”倾昀望着他,他明年弱冠,现在正是大好年华,何必呢?
  “德沛,能和我单独说会儿话吗?”七皇子的眼神诚恳。
  “七哥,在这里说,不行吗?”
  “你怕什么?就说一会儿也不行吗?”
  “七哥,德沛却觉得并不方便。”
  “呵呵哈哈!”七皇子那压低地笑声如此沉痛,他低头敛目,笑在人的心头,仿佛滴血。再次抬头,只见到他快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德沛呀,你果然无情,女人该有的,你都没有。”
  “对,七哥。我,就是这样的人。”
  七皇子闻言就这样看着倾昀,那眼神似要将她整个儿撕开一般,后面的泠语及心媚看得都有些心惊,那个从来看小姐不顺眼的七皇子,他现在的态度,傻子都能明白,难道说他一直以来都对小姐存了这般的心思?她们第一次知道。
  “呵呵,我总以为,你对我,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哪怕只是感动,原来,原来你如此冷心无情。德沛呀,怎么办,我要成亲了,你说怎么办?”七皇子没有带侍从,可是倾昀身后还有人。
  倾昀皱着眉头,她觉得甚是丢脸,对着后面吩咐,“你们先去前面等。”
  “诺!”心媚一面走,一面偷偷吐舌头,跟着小姐,这乐子就是多。
  “七哥,小妹尚未恭喜七哥,得拥佳人。”倾昀略略一个颔首,极为有礼。
  这样一句话真是激怒了七皇子,他一手紧紧地抓住了倾昀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倾昀觉得自己的腕骨马上就会断了,可是她却一声不吭,抬头正视七皇子。
  “洛倾昀,你不止无情,还狠心虚伪,你恭喜我?恭喜我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我爱的只有你。”七皇子终于吼了出来。
  倾昀却没有因为这个话而感动,反而陷入了沉思,七皇子说爱她,她得好好想想,以前有没有人说过。嗯,想起来了,Verera那世倒是挺多的,但好像都是用英语说的,紫芒那一世应是没有,那这一世好像也没有,这七皇子倒是第一个,不过向她求婚第一个是谁呢?应该白遗扇的奶奶吧。
  倾昀就在这里没心没肺地想着这些,而她的腕骨也越来越痛,毫无疑问应该被捏青了。
  “七哥,你放开。很痛!”倾昀终于回神,并不管那边七皇子的脸都绿了,她只想快点挣脱。
  “呵呵,痛?你的心可会痛?”嘴上虽然这样说,七皇子还是放下了倾昀的手腕。
  “七哥,你刚才的话,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了。”清冷的人儿,吐出绝情的话。
  七皇子只觉得浑身结冰,在这7月里,他如此寒冷,仿佛冬天已经提前到来。
  “呵呵,七皇子殿下。好巧呀。”倾昀的身后走来一个人。
  怎么会巧,她大哥那只狐狸居然来了,也不知听到多少?倾昀突然觉得这七皇子抽风被她大哥撞破,实在是件极尴尬的事。
  七皇子神色复杂地看了洛奥曦一眼,对面那华贵公子一脸笑意,就连眼神都是如此温润,毫无杂质,可是怎么却觉得他的身上寒冰凛冽,让人阵阵颤栗。七皇子再看倾昀,那双凤眸与她兄长的竟如此相似,对着这般清冷的女子,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挫败,但还是坚定开口,“德沛,我不会娶她的。”说完,这个皇后嫡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倾昀看着他消失后,转眸看向她大哥,那人也在看她,兄妹相视一叹,心中同时道,这个七皇子还是太天真,凌帝想传位给他的话,还得再磨磨。他是一定会娶楼音寻的,因为现在的他绝斗不过凌帝。
  这一场请宴除了当中的这个插曲,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众人离开的时候,纷纷表示了心满意足,那文炫也感到了德沛公主的不同。
  过了这一场宴会,奥曦又开溜了,倾昀并不反对,她从不是个拖累哥哥的妹妹,如果哥哥喜欢,她会在后面默默支持,而其他人对于奥曦都甚是无语,这个嫡子就是这样了,毫无出息。
  倾昀恢复了忙碌的日子,失去了哥哥的帮助,她只能又重新靠起自己来,还好卧房内还有大哥留下的太古遗音琴,倾昀很喜欢这琴的音色,没事轻轻弹奏,她总能静心。
  八月里,倾昀为心媚过了及笄礼,一般人家的丫鬟都是不会弄这些的,就好像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冠礼一般,衣服都穿不上,哪里还有帽冠。不过倾昀的丫鬟不同,泠语的及笄礼是回秦堡举行的,现在的心媚自然不需要昭告宗庙,如倾昀一般的慎重,但是倾昀还是简单地给她过了个生日,这一天倾昀送出了八宝金簪,请了容嬷嬷为心媚拢发,这个生日并不盛大,但却温馨。
  倾昀看着一旁的墨雪,他也是弱冠之年,前些日子父亲回府,倾昀本想请父亲为墨雪简单主持一下冠礼,只是在问了墨雪后,却被回绝了。他说他并不需要,他只想跟着小姐,尽责地保护小姐。其实倾昀也并不在乎这些,只是觉得古人大多在乎的,既然墨雪没有这个想法,倾昀自不强求了,他们只是一起吃了顿饭,庆祝这个重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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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氏族会上。
  “倾昀,你说,这个怎么办?我们决不能同意呀。”
  “对,倾昀,这一阵子,门阀世家都被逼得紧,你既坐在洛家的这个位置上,就得拿个主意呀。”
  “都是那个林御玦,他想出的什么主意,这科考算个什么东西?”
  “凌帝居然想效法,简直不可取。”
  “倾昀,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出事了,你倒没了主意?”
  倾昀抿了口清茶,很香,再淡淡地看了眼她的族人们,怪不得呀,当初爹爹一直卸不下这些责任,果然沉不住气,直系的人一直由爹爹和自己搀着走路,他们只有惯有的思维,再无其他了。倾昀转眸再看自己的二叔,他倒是坐得住,下首的两位嫡亲堂兄也是一样,这些日子二叔对自己很是信任,因为二叔毕竟也传承了凤凰印的力量,绝不是蠢人。
  “倾昀实在不明白,诸位长辈族兄急什么?”倾昀的这句话绝对是火上浇油。
  下面又开锅了,一片嘈杂。
  “好了!”倾昀一放杯子,青瓷发出脆响,由她这个嫡女做来,极为高贵,极有威仪,下面立时禁声,现在是腊月了,这一年的相处,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女孩的本事,现在的吵闹只是作势,他们不能也绝不敢违背这个女孩。
  “林国大殿下,确有本事,可是他定的科考还是不行。”倾昀以手击打楠木桌子,“他让那些乡绅举荐人来参加科考,举荐之人当不避寒族,这样不彻底的变政,就让我洛氏慌了吗?在林国的洛氏旁系还真沉不住气。”
  “要是让倾昀来定,不用那些个乡绅举荐,凡是人,就有资格来考,而且不分男女。”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忘了,这个女孩坐在这里,就已经是牡鸡司晨,她自然是为女子请命的。
  “凌帝他,自然想效仿的,如果提拔了好的人才,他作为帝王当然受益,他才不管什么寒族望族,能出力的便是好臣子。而那些寒族门生有了这样的机会,当然更要效忠帝王咯。”
  “提拔人才?照这样说,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位置岂不是受到了排挤?而这丞相之位难道也不能坐下去了?倾昀,你知道凌帝一直对我们家有所图,现在这般,岂不是给了他打压的机会。”
  “族叔,您说说看,这门阀世家里,谁受牵连最大?”倾昀看了眼那个说话人,他本人在吏部任职,确实是受到牵连的,但是现在他这样讲话,就是在夸大其词,“不管是谁?绝对不会是我们洛氏。在这熙朝,门生遍布朝野的,都是其他门阀,他们急倒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们洛氏的丞相之位?您以为真的那么容易动吗?凌帝要是敢动,也要有他的本事,光凭着寒族的入仕,绝对不足以撼动我们洛氏的丞相之位。”
  “浅浅,你为何如此说,如果各个官位都可以竞争,那么我们受到了极大的危险了。”
  倾昀看了一眼,是她的大堂兄,“大堂兄,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是会受到一些冲击,可是没有竞争,哪里来进步。大家要明白,在这熙朝不是没有寒族当官,怎么那个时候大家不急?因为那个时候的寒族从来斗不过望族子弟,寒族出仕还是靠举荐,他们从来仰仗望族,大家真正着急的是这个科考制度,你们觉得一旦科考了,他们依靠的便不是望族的提拔,而是凌帝直接拍板了,是也不是?”
  “可是你们知道吗?当官不是写文章,不是纸上涂两笔就能处理政事的,这些个寒族还要磨练个几十年,才能成气候。我们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连城一气,已经成了团大势力,你们认为凌帝会怎么想?他用寒族根本就是想压制贵族,他如何肯让一方做大。而且,呵呵,真是笑话,想公平?在这个熙朝讲公平?那帝位的传承呢?”
  无语,寂静,大逆不道。
  倾昀扫了那一个个惊诧的脸,她站了起来,“刚才倾昀说的只是打比方,我洛氏的宰相之位,除了千年前的凤凰开言,我们靠的绝对是真本事,这宰相之位是最最不用担心。至于其他的官位,才是大家该费心的,但大家不要想那么多,有时候看事情不必那么复杂,大家都是我族的重要核心,必要沉得住气,你们有多少本事,倾昀心知肚明,你们绝对不需要担心,我洛氏人的官位不是单靠祖上的庇佑,实在是实至名归。寒族能科考是好事,他们绝对不会冲击到洛氏什么。所以,这一次的凌帝改革,我们不止不反对,还要支持,凌帝想投石问路,想披荆斩棘,我帮他,但是他想收买尽天下寒族的心,我偏也要来分一杯羹。”
  “我洛氏一脉,上承于天,我遗族子弟,天下俯仰,这次我们不止领衔于显贵,更是天下寒族的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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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下这豊平城,皇城帝都,最热闹的所在便是那各处赌坊,人满为患,甚至连暗桩都顶风开业,他们赌什么?就赌这次德沛公主能不能顺利嫁出去。
  因为林国大殿下林御玦的提案,凌帝得了个好点子,一下子和林国国主亲热了起来,俩人一合计决定和亲,凌帝根本一早就打算把倾昀扔出去了,可是林御玦是林国国主最疼爱的儿子,要命的更是这个儿子太冷漠,他没办法。所以这庚帖送到了凌帝这里,变成了德沛大长公主要和林国的二殿下林御轩结亲,凌帝不高兴,可是也没办法,先这么办吧。
  倾昀就这样被第三次议上了婚嫁。
  芜沁坞内,清茶生香,倾昀的唇边凝了讽笑,凌帝,你真的把我当做东哥格格再用了,很好,我愿意做你的东哥,只是在你收获的时候,我洛家决不能落后。凌帝,你大概不会知道,乖巧的棋子一样会有自己的心思。
  当夜,倾昀急召族会,族人齐聚,看着倾昀眼神晦暗,这个女子这次会嫁人吗?她走了,会是谁坐在这里?
  “信贺伯父,有件事需要麻烦您。”倾昀待坐定后,悠悠开口。
  “嗯,何事?”
  “秘密联系在林国的洛氏旁系宗亲,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在生意上,朝事上,各方面可以的话,就尽量放水给那二殿下,让他靠上洛家,但是不能太过,慢慢地,咱们细水长流。”
  “好。”
  “浅浅,你这次能嫁成吗?”问话的是洛隽越,他今年也是弱冠之年,他对于这个妹妹极是信任,总觉得她心里有计较。
  “嫁人?不会成的。堂兄放心。”
  什么?不会成?又不成?这个第三次了呀,各个族人看向倾昀,这个女孩谈起自己的婚事如此笃定,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水呢?
  洛隽越听了之后,也不再问了,这个妹妹说,不会成,就定然不会成了。
  “倾昀,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洛定寻说话时有些战战兢兢的,那个女子坐在主位之上,等同家主,对于家主的决定决不能质疑,何况提问。
  倾昀唇带笑意,她知道他们不是质疑,而是想八卦吧。
  “嗯,这些事只是我们直系里说一下便好了,信贺伯父不必和那些旁系解释。我就是要让林御轩在没什么意识下依靠上我们洛氏旁系,等他想退婚之时,信贺伯父你再去敲打旁系,让他们凭借关系和林御轩递一下消息,想要退婚必先舍利,把责任都推到我们直系身上,这样我们直系收利,而旁系更落个好名声。我们一箭双雕。”倾昀笑地恬淡,慢慢站起,“不对,是三雕,因为我从来不想嫁给那个林御轩。”
  一切都如倾昀所料地进行,那科考根本就是不彻底的科举制度,林国和帝王治下虽有成效,但不大。而且在倾昀看来,只要帝制不废,那以公平为名的科考根本就是就是在愚弄那些读圣贤书,满脑子忠君爱国的文人的一个温柔谎言,但是现在她共同参与了这个谎言,她洛氏站在帝王一侧,以绝高的姿态迎接寒族,洛家的态度让广大寒族再次觉得洛氏千年贵族,他们的宰相之位乃是上天传承,就如帝位一般,不可动摇,而洛氏人更是贵中之贵。


147) 意难平

  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年,倾昀名义上已经十七了,现在到了农历的四月,豊平城内一派盎然,牡丹已经盛开,随处可见,那姹紫嫣红,富贵喜人。文人骚客们一到了这个时候,就文思涌动。不过这一年,这一月,这一天,百姓们不如平常那般走街串巷了,诗人们也不悲风吟古了,贵族们都不登高眺远了,因为今日从皇城内院出发,那绵延的迎亲队伍,仿佛一条游龙,掀起了片片红云,那当首的一人,高头大马,红衣簪花,这样的场景,让百姓观望,让诗人驻足,让贵族翘首。
  七皇子冷攸幸已经二十了,他在三月里行了冠礼,也受封了毅王,一时间尊荣无限,可是毅王殿下再尊贵也坳不过皇帝陛下,他终是不得已在今日要迎娶楼音寻为正妃,今日之后她楼音寻就是站在他身侧的毅王妃了。
  倾昀作为未婚的女子,本来是不太好抛头露面的,但是作为皇室公主,现在是她名义上的哥哥成亲,以前的她错过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婚礼,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只能前去相贺。对着镜子倾昀选了一套紫色宫装,斜鬓凤钗步摇,耳挂碧玉坠,眉间一朵墨玉昙花,华贵但却不会抢了新人风头。
  现在整条街上敲锣打鼓,仿佛这天下的喜气全都聚在了此处,再仔细看七皇子,他的一身红衣将他身上的刚毅柔去了三分,这个的他,二十年华,俊美逼人,这样的皇子是多少人心中的佳配呀,大街上甚至有女子叫着他的名字,看到他大婚,真是碎了不少芳心。毅王现在迎了新人进入他的王府。楼音寻的喜服是找了最好的绣娘,花了2个月的时间细心缝制的,喜服上的凤凰用足了上好金线,蒙头的喜帕也是绝好的蜀锦,隐在那宽大喜袍之下的双手上各带一只龙凤镯,分量十足,寓意着和和美美。
  为了显示对楼太尉的看中,为了显示七皇子的尊贵,为了彰显皇后一族的荣耀,今日凌帝携皇后亲至毅王府,现在帝后二人就端坐在正厅之上,等着新人的拜见,他们一拜天地,二拜父母,然后就是夫妻交拜。随着礼官高声的唱诺,七皇子拉着红绫的一端,他知道,他已经娶妻了。
  等到新人进入洞房之后,就要开席了,外间为男子席位,以帝王及皇子为首,中间是些已婚的女子席位,自然是以皇后为尊,内间坐的则是些未婚女子,倾昀就在这里,她无意用什么饭菜,就在那边和她自家的妹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就是这种情况下,倾昀还是没有摘下面纱,虽然这内间大多为皇家公主或者与皇家有些关系的未婚女子,她们许多人见过倾昀。
  外间男子处自是热闹非凡的,他们喝着闹着,俱在恭喜这毅王殿下,而毅王本人呢?对那些敬酒者来之不拒,一杯杯地下肚,他真的很想喝死自己,这样就不用烦了。
  “如如,等下我要先走,累了,你和思思呢?”倾昀问着洛菡卉。
  “为何要先走,大姐你可是受封的皇室公主,在这内间,你的品阶最大,怎好先走。”洛菡卉是靳玥馨培养出来的,很是知礼。
  “嗯,我只是很累了,现在都那么晚了,想先回去休息,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如果不,我临走会和尧缜交代一下的。”
  “不必了,大姐,我们和你一起回去,你若不在,我们在此处也没什么意思。”洛宓乔柔声说道,她的样子和洛祈嫣倒是很像的。
  “嗯!”倾昀眼风里扫到,那如如虽然对倾昀的做法不苟同,但是也只是撇撇嘴,没有反对。
  这时应该是酒至半酣了,只听外间一阵嘈杂,好像是来敬酒了,而那些已经及笄的未婚女子们,都纷纷红了脸,取过面纱,轻轻带上,毕竟外间敬酒的人都是男子。
  倾昀的两个妹妹也是15了,只是未过生日,还算小,她们都没有动。
  七皇子的身旁跟着他的几个兄弟们,连小十二都在,倾昀在接触到冷攸幸那眼神时,便知道不妙,暗恨自己怎么不早点走,现在倒是骑虎难下了。
  这七皇子一进门就奔倾昀来了,不过这在别人看来也正常,毕竟未婚女子里,倾昀算得大龄了,而且这品阶放在这里,她当得第一贵,七皇子第一个朝她走来不算太过。
  倾昀立马起身,现在的冷攸幸已经不是个普通的皇子了,他已经有了封号,是这熙朝的毅王,而且她实在头疼,就怕自己一个弄不好,在这婚礼上出了什么笑话,这是给她树敌呢,那洞房里坐着最正牌的毅王妃,她洛倾昀最讨厌竖这种敌人,极麻烦。
  “七哥,小妹在此贺你新婚大喜。”倾昀举起面前酒杯,里面只是玫瑰露。
  “呵呵,贺我?就喝玫瑰露吗?德沛果然给面子!”这话里的讽刺是人都听得出。
  “哎,七弟,德沛不会饮酒,你呀,不要逗她了。”秦王很体贴地解围。
  可冷攸幸却不管这些,他上前一步,伸手便抢过了倾昀刚刚递至唇边的杯子,却不是放下,而是转了杯子送至自己的唇边,似乎就和倾昀触碰的地方重合,然后一饮而尽,那目光始终不离对面紫衣女子。那些个小姑娘都嫩着,未必能明白,可是七皇子身后的诸多皇子们就有些傻眼,这个场景太有些暧昧了。
  “呵呵,好。上酒。”倾昀见此,纵然生气,却不能不做声。
  “给公主上酒。”七皇子放下杯子,大手一挥,身后的一个侍从抱了酒坛上前,另一个侍从则拿了酒杯上前,可是还没递到倾昀这里,就被七皇子截住,“换大杯!”
  “七皇兄,皇姐不饮酒的,这大杯,恐怕吃不消。”十二皇子看到这里,憋不住了,这分明是刁难。
  “怎么了,皇妹,皇兄大婚,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七皇子盯着倾昀,他真的好想上前抱住她,可是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怎会?袂儿,无事的。”倾昀素手轻抬,取下面纱,眸光似冰,要是小杯,她还能带着面纱喝,现在既然这样,她只能取下面纱了。
  “呵呵,德沛果然爽快。给公主换大碗。”七皇子的心愈痛,说的话愈无情。
  倾昀的眉头微跳,她不擅饮酒不是假话,她只能略微喝些葡萄酒,可是现在看着那醇香的酒液涌进大碗中,居然全是高粱,这个七皇子呀!
  一共两大碗,七皇子自己面前也是一碗,等侍者倒完。倾昀玉手轻抬,执起酒碗,“小妹在此恭祝七皇兄新婚愉快,与佳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说完,她端起酒碗,一闭眼,心一横,那滚烫辣人的酒液便这样滑下喉咙。
  七皇子没有动,他笑了,那笑有点苦,有点涩,他心中说,德沛呀,你真的……,我不是想真的让你喝酒,只要你说一声,我不会让你这样的,可是你居然连软一句都不会,德沛你是真的铁石心肠,还是只对我如此?我们真的越走越远了。
  “咳咳咳……,咳咳咳……”一碗酒下肚,倾昀便被辣地弯下了腰,她的两个妹妹连忙在旁边架住了她,小十二也赶忙上前,可似乎插不上手。
  倾昀苍白的脸带着潮红,却不是因为这酒,而是因为咳嗽,她艰难地抬了下身子,“七哥,小妹不胜酒力,想先行告退,请恕小妹无礼。”倾昀整个人都伏在了洛宓乔的身上。不顾那一群皇子们,她覆好面纱,对着洛宓乔,“思思,扶我出去。”
  “哦,好,大姐我们一起走吧。”
  “不必,现在这样,洛家总要留些人下来。你先扶我出去吧。”
  “好的!”
  倾昀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匆忙离开,她的头开始痛了,不顾后面,她好像听到后面有人喊德沛,可是与她何干,她只是父亲的女儿,哥哥的妹妹,她只是洛倾昀,不是什么德沛。
  洛尧缜看着自己的妹妹掺了姐姐出来,他不得已只能负责送姐姐回家,而堂兄说,会送自己的妹妹们回家,所以他也不担心了。
  到了外间,心媚就候着一处,看到倾昀如此,也是一阵急躁,好在倾昀还有丝神智,让他们莫急,她扯开面纱,轻轻吹了下冷风,驱走些酒意,便登上了马车。
  马车内,洛尧缜看着这个姐姐秀眉轻蹩,面色一片苍白,凤眸紧闭,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定是喝多了,心中暗怪倾昀不知轻重。而现下她倒好像睡着了,这酒品嘛,还算好,不像有些人醉了就打人骂人的,还乱说胡话,她这样倒是安静。
  这一路上无话,只是下马车就忙坏了,那人就那样睡着,丝毫没有醒的意思,洛尧缜不得已,只能将姐姐从车子内抱出,他是她的亲弟弟,应无什么的,可是洛尧缜就是不自在。这个不懂道理的姐姐喝醉了也就算了,偏来劳烦自己做苦力,他半点不甘愿地横抱着姐姐进入芜沁坞,可偏偏那个侍女泠语就是拦着,不让进卧房,说是小姐的衣服出了门,沾了灰,决不能进入寝居,不然明日小姐定要怪罪,房间要重新打扫。
  洛尧缜真想就这样把倾昀扔在地上,可是他不敢,也不会。只能心里暗骂,这都什么怪癖,他居然被一个丫鬟指使着,再抱着姐姐进入了书房。泠语让他把倾昀扶到椅子上坐着就成了,可是倾昀现在如何坐得住,最后就变成了她人坐在椅子上,身子趴在桌子上,这样一个没品的姿势。
  这一夜,芜沁坞无眠,因为众人忙着帮倾昀煮醒酒汤,泠语忙着烧水为倾昀准备泡澡的浴汤,她和心媚还得负责把倾昀弄进那澡盆,还得再把她弄个半醒,让她自己洗干净,她们才能再把她弄上床,这样一折腾大半夜没有了,明早还得早起。
  这一夜,毅王府无眠,因为众人忙着闹洞房,一直闹到了五更天,七皇子在众人的怂恿下,掀开了那新娘的红盖头,望着他的妻子,实在是娇羞纯美,罢了,就这样了,从此他们就是夫妻,要做到恩爱两不疑,可是到底意难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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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对于洛府人是个重要的一年,这一年有许多事发生。五月里,洛隽越娶了兵部侍郎的嫡出三小姐——杨宜悠为妻,倾昀又多了个堂嫂,众人都是喜气洋洋。而靳玥馨和梁思玉也是一样,自从她们各自的女儿接近了这及笄好年华后,这说亲的人儿都已经踏破了洛家的门槛,看着那一封封的庚帖,她们左看看右看看,只想为自己的女儿选一个好夫婿。这些全没有倾昀的份,因为她是未来林国的二王子妃。
  农历七月,倾昀大概生日的时候又快到了,这一天实在是个喜鹊临门的日子,因为洛相再次回家,同一日,洛奥曦也到了相府,就在合家欢聚的时候,传来消息,林御轩已经成功娶到了他林国施将军的幺女为正妃,倾昀被再一次地退婚了。


148) 双至

  今日早朝,凌帝对着林国的使者大发雷霆,把他们呈上的玉圭都摔碎在了大殿上。吓得那使臣在金殿上磕破额头,血染金阶,可凌帝对于这些丝毫没有动容,他当殿遣了使臣,出使林国,向他林国宣布:帝国公主,其位份等同国主,岂容一个藩国的王子如此羞辱,如果林国坚持退婚,凌帝不惜对林国动用武力。
  一场朝会就如此收局,而凌帝下朝后就急急回到后宫,直奔皇后的宁和宫,刚到,就见到他的贵妃在这里抹泪,他的皇后揉着那绝美女子,轻拍抚慰,那个女孩好像更瘦了,窝在皇后怀中,大眼无神,虽然没有半滴泪珠滚下,可是这样的她让人更加心生怜惜。
  “陛下,您要给臣妾的侄女做主呀,这林御轩他欺人太甚。陛下……,德沛她,她何其无辜呀!”洛祈嫣一下就跪倒了凌帝面前,她从来温柔娇美的眸子此时也充满了怒意。
  “哎,爱妃请起,朕绝不会轻饶他们。”凌帝眼中闪过一丝窘迫,一把拉起哭泣到伤心的贵妃,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倾昀的大眼一直看着,她心中好笑,“凌帝呀,我从不怪你这样利用我,因为帝王嘛,你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因为这是我们生来的使命,只是不知道我这颗棋子你还能用几次,还有谁敢娶我呢?”
  皇后因为一直抱着倾昀,都没有给凌帝施礼,但是凌帝并无在意,只对自己的妻子摆摆手,让她不必动了。而皇后也极为气愤地说道:“陛下,这个林御轩实在目中无人,他们的国主不把我天朝公主放在眼里。他们这次退婚,早不退晚不退,等结亲了8个月才退婚,本来九月,德沛就该披上嫁衣上路了,他们这么做,让德沛以后如何面对天下人,如何还能再嫁。”
  皇后说地真心,倾昀闭上了眼,那皇后很有可能就是真心的,她从来不喜欢把人往坏处想。而且皇后就算是假意,她也理解,人都有私心,就算她自己也不例外。如果倾昀真的嫁不出去,皇后就这样储着她也不错,以后倾昀就给她儿子做帝妃,洛氏女从来不能封后,所以他们那样坚定地让七皇子娶了她人为正妃,现在只要把她拖着便好了。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因为她这颗棋子从来是有想法的,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嫁个冷氏一族,不想,虽然嫁个他国王子,其实差不多,可是她就是对他冷氏排斥。
  这一次皇宫之行,倾昀只有长久地沉默,她无力地依靠,让人心碎,诸多皇子公主们,对于这个女孩都投去了怜悯的眼神。毅王看向倾昀的眼神复杂,他的王妃看向倾昀的眼神难辨,而倾昀只如木偶一般,她毫无感觉地一个人飘出了这宁和宫。
  才出了这皇后正宫,倾昀该做的戏还是照做,她从来是个谨慎的人儿,不会透露心中的雀跃。这才走了没多久,迎面向她走来的便是八皇子。倾昀的眉头微跳,这送走了老七,又来了老八,皇室人真可谓是打不死的小强。
  “倾昀!”
  “八皇兄。”
  “你……,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冷攸痕对着自己说,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这样的女孩宜家宜室,只是那些人眼盲心瞎,他们从来不知道她的好。
  “没有,德沛给皇家抹黑了。德沛实在无颜。”在这七月里,倾昀的身子还是显得单薄,摇曳中让人生出许多怜惜。
  “德沛……”八皇子被她的样子弄得心头爱怜横溢。
  “八皇兄,德沛告退。”倾昀抬起凤眸看了看八皇子,她实在不太能接受他眼中流露的讯息,她从来觉得自己看人脸色,和读人眼神,是把好手,但是她从来对情之一事,很是回避,她很不敢相信。
  “德沛……”八皇子看着女孩清冽的目光,虽然她带着面纱,可是也能觉出她瘦了,一个想法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德沛,你愿意嫁给我吗?”
  “八皇兄,你是故意来讽刺小妹的,是吗?”
  “不是的,德沛,你听我说!”八皇子就站在这池塘边上,毫不顾忌地双手攀上了倾昀的肩。
  “八哥你放手,兄妹怎可议婚嫁。八皇兄,你这样可违背了圣人之训。”倾昀真的很无奈。
  “德沛……,我是真心想……”
  “微臣见过德沛公主殿下,见过八皇子殿下。”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八皇子解释的话语,也让他的手垂了下来。
  “嗯,岑侍郎,今日如何到这内宫来了?”外人面前,冷攸痕还是维持着他皇子的威仪。
  “岑侍郎请起。”倾昀淡淡开口。
  “谢公主。回殿下,今日是为十二皇子送往年的户部库本,让其览阅。”
  “嗯,去过了吗?”八皇子望着岑天空空如也的双手。
  “是的,正准备回去。”
  “那你退下吧。”八皇子吩咐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准备摒退了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后,再和倾昀解释。
  岑天有些复杂地看向倾昀,他刚才就是看到这个八皇子扯住这个女孩的肩,才出来的,他很想帮她,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面前的是个皇子。
  “岑侍郎,本宫和你一同出去。”倾昀的眸光一片平静。
  岑天听了这个话,满意地称诺。但八皇子则有些木了,他还没有向这个女孩解释呢,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想娶她的。八皇子转头再看倾昀,忽觉心里一突,为什么这个女孩的周身气质如此凄迷,她那迷人凤眸怎么就如死灰一般,看着她,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妹谢兄长关心,但是退婚一事已成定局,小妹不想再提了,小妹不怪别人,只怪自己无能。兄长,德沛先行告退了。”倾昀一个颔首,就往前迈开了步伐。
  而岑天对着八皇子一个作揖,便跟着倾昀,亦步亦趋。
  “公主,很多事想开就好。”岑天有很多话说,可是话到嘴边,只变成了这句。
  “嗯!”
  岑天望着这个女子,她似乎比初见时更高了些,初见她是在宫门口,那天夜里,他不知她的身份,只觉得这个女子身形妖娆,可是等看清时,他也被大惊了下,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女子,但那又如何?后来的几次相见,他益发地觉得这个女孩高傲冷漠,她对着陌生人时从来没什么话。
  但奇怪的是,既然如此,她为何总是想办宴会呢,即使她的宴会上,她的话也不多。
  岑天就这样一直望着倾昀,心中暗自猜想,她是不是一个强装的人儿呢,这个女子眼神纯净,她是不是一个渴望友情,交谈,朋友的女子呢,所以她一次次地办那些贵族宴,为了多一些交流。只是她从小失母,现在又一个人被自己的父兄抛在这个大家庭中,她一切的一切只是强装,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孤寂,为了掩盖自己的慌乱。
  岑天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觉得倾昀实在是个可怜的女子,她与她的妹妹们不同,她们至少身边还有母亲疼爱,不像她,她的冷漠大多应该是因为她不会和人交流,她的一切都是伪装,她从小没有人教养,不会琴棋书画怎么了,不会吟诗作对怎么了,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她的罪,她已经被退婚,拒婚了三次,她还如何嫁的出去。
  想到这里,岑天更是内疚,因为倾昀被第一次退婚,他实在也曾经想在里面搅上一搅的。事实是,他虽然没搅成功,可这个女孩还是被人退婚了,现在有了第一次,就接着了第二次,到了现在第三次了,她何其可怜。
  倾昀不知道岑天所想,不然她定要吐血。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浑身难受,这一段路走得甚是痛苦,那个岑天的眼就没有从她身上移下过,不过幸好的是,她看到前方就是皇城大门,还好,还好。
  “德沛公主,洛小姐。”岑天再唤。
  倾昀停下了脚步。
  “洛小姐,你值得更好的人。”岑天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对倾昀生出的那股内疚如雨后春笋,现在在他的心里愈长愈大,愈长愈多。
  “嗯,承侍郎大人吉言。”
  “洛小姐,你,如果,你愿意,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微臣愿意娶公主。”好了,岑天呼出一口气,他终于说出来了,既然愧疚,他决定补偿,他不介意娶她,让她远离一切的纷乱与嘲笑。
  倾昀听了这话,却错愕了,什么?娶她?她的双眼内似有两道厉箭射出,直直望向岑天,可是那人的眼却好像一派真诚,其中还夹杂着怜悯。呵呵,倾昀心中冷笑,她何时需要那么多怜悯了。这个岑天到底什么意思?对于这个侍郎,倾昀始终有些提防,因为虽然他出自俄风山,做官也是由白遗扇举荐,但是他一出仕便傍上了花家,花家为了帮他谋官位是出了力的,而且后来他本人的所作所为让倾昀直觉地对这个人很有保留。
  “岑大人,请你慎言,本宫就算再如何,我洛氏女的尊严还是在的。”倾昀冷着一双眸子说完话,就往皇城正门走去,只留一脸尴尬的岑天在身后。
  倾昀一面走,一面思考。今日的岑天算什么?看来该让明叔再去查一下了,他如果是假意,那么就必有马脚。


149) 天伦

  岑天站在那边,看着那抹粉色的身影,那个女子的姿态极为玲珑,可看在岑天眼里却只觉得单薄,阳光下女孩的影子拖得很长,似乎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还有她的影子相伴。
  而倾昀呢,她刚出门口,就见到那九重光芒之下,一个男子比阳光更为夺目,正对着她笑地愉快,那么丰神俊朗,那么俊美无俦,除了她那妖孽大哥,还能有谁。奥曦在一匹白马上端坐着,微微瞥了头,“走,小妹,看你天天闷着,跟大哥骑马去。”
  倾昀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在她大哥的搀扶下登上马车,不论任何时候,只要可以,倾昀她永远不丢贵族小姐的的架子,任何人见到她都不会错认她的位份。
  奥曦把倾昀弄上马车后,自己就在外面骑着马,不过这马鞍嘛,很特殊。车行到洛府门口,奥曦招呼着另一辆马车一起跟上,倾昀这才发现原来弟弟妹妹们也一起来了,两个堂兄带着两个堂嫂也出来了,今日是个洛府人欢聚的日子呢。她在这边掀着车帘,默默看着。奥曦见状凑了过来,低下头,对着倾昀说道:“哎,那个二堂嫂真是热心,知道你被退婚,硬是让大家一起出去踏青,说是宽慰你,不过我看她是自己想出去玩的成分居多。”
  “噗!”倾昀被她大哥的话逗笑了,转眼去看她的那个新嫂子,果然呀,她那张小脸兴奋着,正和冷冰冰的二堂兄叽叽咕咕,一面说一面往马车上爬,很是有趣。看到这里,她也转了头,对上她哥哥的眼,“那么多人,估计大哥不喜欢吧。”
  “怎么会?都是洛家的人,没什么。”
  “嗯,是呀,不过和新嫂子还不熟罢了。”倾昀看了看奥曦,眸中笑意绽现,再转眸,看到她的两个妹子,就淡淡出声,“思思,如如,来,和姐姐一辆马车吧。”
  ……………………………………………………………………………
  洛府的男子永远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和,男人的事女人不用管的原则,洛府内族的事,他们绝不会对自己的妻子说,这就是原则。
  这车子行地一路无话,女眷们两部车,男子们都骑马,就这样到了北郊的阳平山。倾昀对于这个阳平山甚是没有感觉,但是她也不想败了别人的兴致,现在可怜呀,到底是别人在迁就她,还是她在迁就别人呢?
  到了阳平山后,倾昀没有想到,这个二堂嫂居然如此有新意,她带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出来,硬是把前方一片空地弄成了野餐会,这个委实强悍,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二堂嫂那张标致小脸上的笑,倾昀觉得一阵羡慕,二堂兄是个不错的男儿,他们如果琴瑟和谐,确为美事呢。
  几个人就坐在杨氏准备的锦稠布上,大家围在一起,确实新鲜,如如就很高兴地大赞:“二堂嫂,你真是会想主意,这样很不一样呢。”
  小丫头的赞美让杨氏害羞了,红着脸看看丈夫,再低了头,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再次抬了头,望向倾昀,“浅浅,你不要难过,那个混蛋王子,根本配不上你,我可是听说了,今年3月,他一下子纳了十个美姬,这样的男子,而且听说他原来就有很多女人的,现在他娶了别人正好,你别为他伤心。”杨氏真的不愧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
  “你不要乱说,人家可是林国的王子,小心祸从口出。”洛隽越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一阵叹气。
  “哦,知道了。”杨氏看了丈夫一眼,低下头,偷偷吐了舌头,还以为没人看到。
  “呵呵,二堂嫂,你说的对,浅浅我不难过,更不会生气,天下男人多得是,比他林御轩好的男人更是多。不过浅浅终归是没有这挑上好夫婿的福气了。”倾昀幽幽一叹。
  众人看向她,难道她真的在难过。
  奥曦瞥了这个妹子一眼,哎,鬼才相信她难过,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怎么会呢?浅浅,以后你一定会找到比这个二王子好百倍的男子,嗯,也要比那个什么清远侯和那个什么世子好百倍。”杨氏涨了小脸,为倾昀打气,在她眼里,夫君为天,这个女孩是夫君的妹妹,那就是她的妹妹,她一定支持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比倾昀还小一岁呢。
  “呵呵,二堂嫂。”倾昀悠然取下面纱,这里都是亲人,“你可知道,天下男子,不是浅浅自夸,还是我洛家男儿最好,对妻子最上心,所以可叹呢,浅浅终没有二堂嫂的福气咯,大堂嫂和二堂嫂定是前生做了太多的好事,嫁给了我洛府男儿,浅浅我就没那么好福气了,估计就是做了坏事的。”倾昀一面说一面笑。
  “啊……”倾昀的两个堂嫂听了后,似乎都转不过弯来,两个人俱先看了眼倾昀,那个美如天人的女子一脸笑意,样子诚恳,她们又各自看了眼丈夫,全都红了脸,低下了头。
  “呵呵呵,哈哈,啊哟,嫂嫂呀,你们,呵呵。”倾昀觉得真的不错,很好笑。
  奥曦觉得这个妹妹又开始邪恶了,逗人逗到自己嫂嫂头上了,不过这样也好,在他眼里的妹妹,始终都是在凤凰山里的那个,可爱又天真,有时还带点小迷糊,她会把学武功说成学打架,她会叉着小肥腰,一边欺负人一边假哭。所以奥曦就这样望着他家小妹,那眼神极致温柔。
  “呵呵,照大姐这样说,那我与如如也是做了坏事的。”洛宓乔附和,她真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
  “啊,是吗?不过真的,大哥,还有堂兄他们真的很好,二哥也是。”洛菡卉觉得自己家的男人确实不赖。
  “你们两个丫头,跟着你们大姐一起打趣我们妯娌是吧。”荣雨婷脸红过了,便好了,又恢复了她郡主娘娘的姿态。
  “哪有,大堂嫂,如如说错了吗?你看大堂兄身上那玉坠上的穗子,不是你编的吗?你要觉得大堂兄不好,你会给他编吗?”洛菡卉笑,她发现逗逗嫂子,真的挺有意思。
  随着他的话,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洛隽卿腰间的穗子上,果然精巧。
  “啊!怎么办?我不会,大嫂,你教教我,我也给相公编一个。”杨氏已经嚷开了。
  这一下,大家再次都笑了,连奥曦都笑着摇头,那边冷俊公子洛隽越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可他的妻子还尤不知道,只顾着看着他大哥腰间的配饰。
  倾昀觉得她的两个堂嫂真是不错,不知道将来的嫡亲大嫂如何,所以她把眼光又放到了大哥的身上,只是一转眸就看到奥曦也在定定看她。
  “你们这些丫头,看你们以后给不给你们相公编。”荣雨婷的脸再次红了,只假意生气一般,瞪了她对面的三个小姑子。
  “嗯嗯,别人我不知道,思思的绣工一流哦,她绣的帕子真的好漂亮,以后一定会给她相公绣的。”杨氏坚定地和大嫂站在了一处。
  好了,终于,战火燃到了倾昀妹妹这里,倾昀只端了面前的杯子,静静看笑话,只要不说她就好。
  那边的思思脸红了,搅了手中的帕子,“两位嫂嫂欺负妹子。”
  “二姐,你的绣工是很好哦,而且你还会裁衣服,二哥的那双新鞋就很好,是二姐你做的吧。”如如想到就说,直爽地很。
  洛尧缜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用说他是很自豪的,这就是他嫡亲的妹子,这就是豊平城内争相传诵的“洛氏贵女”,她更是“娶妻当娶洛宓乔”的主角,望着自己的妹妹,洛尧缜也是一阵温柔,然后对上如如笑着开口,“是呀,我的鞋现在差不多都是思思做的。”
  “嗯,二姐,你的手艺真好,什么时候教教我嘛!”如如对着她二姐撒娇。
  那个杨氏也喊开了,“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学,好吗?思思也教教我好吗?”
  倾昀笑了,“教二堂嫂做什么,怎么,二堂嫂也想像思思那般做给堂嫂的兄长吗?嗯,那改天还得让杨公子来量量尺寸呢。”倾昀明明知道,这个杨氏定是做给洛隽越的,可是她故意扭曲。
  这下那杨氏纠结了,她望了望丈夫,想跟丈夫说,是给他做的,可是不好意思呀,嗯,她决定了晚上回家给他说,千万不能让他误会了,嗯,就这么定了。
  荣雨婷看看倾昀,再看看那傻傻的弟媳,也笑着开口,“浅浅呀,你呀,就会贫嘴打趣自家的嫂子,既然你这么说,那也给你大哥做双鞋吧。”
  从他们开始说后,奥曦压根就没往这里想,可是现在这样提到了,他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形成了个古怪的笑容,“堂嫂,还是莫说了,如让浅浅做鞋,那要么就是根本不能穿,要么就是一个大一个小,要么就是里面有几十根针等着扎脚。”
  一听到,里面有几十根针等着扎脚,杨氏没忍住,笑喷了。
  倾昀一听不乐意了,她瞪了眼睛看着她大哥,“嗬,我说过给你做了吗?你还挑了,你倒给我做一双瞧瞧。你以为自己多行呢。”
  “不行,不行,不过就是比某人行了一点点,不像有些人呢,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思劳作。”奥曦斜着眼睛看着他家小妹。
  “哼,你不是吗?不和我一样吗?还不是个无所事事,笨蛋傻瓜的纨绔子弟。”倾昀毫不示弱。
  哦,傻了,有这样说自己大哥的吗?女子还是要温柔的好呀,旁边的两个嫂子都不大同意倾昀的态度。
  “浅浅,你呀,还真是个小丫头,等以后你有了丈夫,你就会知道了,你会愿意为他改变,为他学的。”荣雨婷一脸温柔。
  “学什么?做鞋吗?说实话,要是做给爹爹和大哥,浅浅还有兴趣学一下的。不过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呢。”倾昀笑,她不说满话,她从来相信爱情的力量,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让她改变的男子,或许吧,但是真的谁知道呢。
  “对了,浅浅,我记得好像自己从当上这个员外郎以来,就没拿过俸禄,是不是全被你这个小丫头卷走了?”奥曦半真半假地说道,他的确没拿过,只是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在转移话题。
  “是呀,怎么了?问我讨钱呢?”倾昀不客气,她拿了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
  “啊,哥哥都没有钱拿吗?那月钱呢?”如如瞪大眼睛看向倾昀。
  “呀,如如小妹,看你说的,月钱总有吧,不然叔叔拿什么生活?”荣雨婷的一句话出来,极有风范。
  倾昀斜了眼,慢悠悠地吞下了糕点,然后用丝帕轻拭口角,毫不在意地飘出一句,“月钱也没有给过。”
  “啊?什么?那大哥怎么生活,大姐,你不能这样的。”如如急了。
  思思却无话,她知道姐姐与哥哥感情甚好,大姐怎么都不会亏待大哥的。
  “如如,你不用为大哥担心,他呀,走到哪里,都会有美人殷情周到,不仅送吃的,还有美人送寒衣呢,你还怕他饿死呀。”倾昀撇嘴。
  呵呵,已经有人笑开了,而如如噎到了,奥曦无奈,这个小丫头最无情,他明明是帮她转移话题的,现在倒被她奚落,他只能伸手轻点倾昀额头,“浅浅,不许瞎说。”
  “哼,老点我头,都被你点笨了,人家都说我是蠢小姐,都是你的错。哼!”倾昀对着奥曦嘟嘴,样子可爱,她已经很久很久不这样了。
  奥曦看着她的样子,只温柔地笑。
  倾昀气嘟嘟地继续开口,“再说了,我容易吗?不就拿你点俸禄吗?自从爹爹辞官,我们府上断了这宰相俸禄后,这一大家子谁养?你是长男,不拿钱出来,谁拿?我告诉你,你不止以前的没有,以后也都是我的,要知道,我可是眼巴巴地把自己的公主月钱全贴给了管家的,就你那点破银子,还敢来跟我吵?”
  思思,如如,还有尧缜全都看向倾昀,眼前美人含嗔带娇,分外迷人,为这个姐姐再添艳光,只是他们从未想过这些事,他们只知道每个月都有月钱拿,却忘记了爹爹已经辞官。
  奥曦摇头,小丫头骗人,她存的钱估计都可以堆起来了,用的着她那么作孽,贴上她那可怜巴巴的公主月钱吗?不过他也是,何尝真的看重那些个俸禄了。“行行行,我不过说了一句,倒惹得你这个小丫头那么多话。”
  “本来嘛。”倾昀瘪嘴。
  洛隽卿和洛隽越的脸上也浮起温柔笑意,这个妹妹呀,其实很可爱的,和她在主持族会时决然不同,但是她大概只有在她嫡亲大哥洛奥曦的面前,才有着小女孩的柔顺娇媚,她实在是个很好的妹子,他们兄妹相依相伴多年,这真的是不同的。
  “走,小妹,大哥带你骑马去。”奥曦一下子站了起来,用手打了个口哨,那边候着的白马便嘶鸣向前,来到奥曦身前。
  “嗯,我看踏云好乖呢。”倾昀也站了起来。
  “浅浅,不要被这马儿给骗了,它可烈着呢,都不让人碰,前面我一靠近,都差点让它踢了,叔叔说,它就是不让生人靠近的。”荣雨婷很好心地解释。
  倾昀笑笑回首,“谢谢大堂嫂,不过要是这马儿敢踢我,我就踢大哥。看谁怕谁。”
  一句话出来,又有人噎住了,杨氏看着倾昀,哇,这个就是德沛公主吗?以前也见的,好像不是这样的,这个公主好可爱,不过好像,踢大哥?打死她都不敢,会被她爹爹给打死的。
  倾昀却不觉得,对着已经骑上踏云的大哥撇嘴,那样子就好像她就是敢打,奥曦看了无语,他知道,这个妹妹是敢的,而且不是没打过,虽然只是闹着玩。
  奥曦只能再次转移话题,不然他的脸都被这个小丫头丢尽了,“尧缜,你也带思思如如去骑马吧,愣着做什么。”
  “哦,她们两个都不会。”
  “不会就学呀。”杨氏也站了起来,“相公,人家也不会,你教我。”
  “呵呵,呵呵。”倾昀笑了,这个二堂嫂果然好玩,够二堂兄慢慢消化的。
  “来,小妹。”奥曦伸手。
  倾昀也伸出手,将自己的柔荑交予大哥手中,身子向前,一瞪马镫,飞身跃上马背,就坐着她大哥的身前,兄妹一处。
  奥曦的马不仅没踢倾昀,反而高兴了扬了扬前蹄。而且这时那些男子们才发现奥曦的马鞍是特制的,后面奥曦坐的地方设计是跨坐的,而倾昀坐的地方的马鞍是侧骑的设计。
  马上一对人儿,如此有默契,这样的马鞍,这样的姿势,都显示了他们兄妹之间确实情深。
  奥曦在倾昀坐稳后,手拉缰绳,环住了妹妹,还说了句,“小丫头,坐好了吧,不要等下摔下去哭鼻子。”
  倾昀听了后,丝毫不给面子,她回眸对着自家大哥倾城一笑,然后用手肘狠狠地往她大哥胸口一敲。
  奥曦被她一撞,倾昀这点力道还不够他看,可是为了配合这个古怪小妹,他只能夸张地在马上弯了腰,“唔!”地一声痛呼。
  这一声却把如如吓了一跳,她刚想开口,却听到倾昀那高亢清泠而又高兴的声音响起。
  “洛奥曦,你才给我抱紧了呢,本姑娘要快马飞奔,你可别丢脸摔下去。”倾昀一面说,一面单腿敲打马腹,双手起拉缰绳,那踏云便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见过侧骑,直到那道丽影离开,他们才知道传言非虚,这个妹妹果然侧骑了得,而这侧骑果然可以骑地如此之快。
  “哇,好漂亮,浅妹妹,她好美,相公,我也要学那种骑法。”杨氏看的一阵羡慕。
  而洛隽越一阵无语,那种骑法,他哪里会。
  “啊,我也想大哥教我骑马!”如如看的也是艳羡,大哥对外人有礼,对亲人顺和,可是唯独对着姐姐,他是那样温柔。
  …………………………………………………………………………
  阳平山顶。
  “浅浅,这次这个二王子,可是惨了,凌帝不会那么容易放过的。”
  “这是他的选择,不愿意娶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他一开始觉得娶个帝国公主,可以加重他夺嫡的筹码,就答应了。他要是真像他林国的大王子那样,就是不松口答应,就没事了。”
  “呵呵,是呢,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娶个帝国公主,纳个美貌小妾,那个二王子的算盘响,可惜打错了对象。”
  “浅浅还没有谢谢大哥呢。”
  “呵呵,为小妹效劳,确是愚兄之幸呢。”
  “大哥你在林国结识的朋友,真的很有用,只是淡淡说了句,‘德沛公主一瞪眼就可杀朝廷命官,德沛公主不准人纳妾,德沛公主连皇子都打。’就把那二王子给震慑住了。”
  “这个当然,娶妻求淑女,你自己要这样,还怪人家退你婚吗?我要是听说这样的女子,也不会娶的。”
  “呵呵,怎么会,不过大哥你知道吗?心媚对我说了句很可笑的话。”
  “什么?”
  “她说,小姐,你不要这样,要是这次再不成,就被退了三次了,这名声忒难听了,再说,你又没见过那二王子,说不定人家和你一样,韬光养晦,故意做个风流状,故意做个蠢样子呢。呵呵,大哥,你说这话好笑吗?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韬光养晦还能韬成这个样子的,他上书夺权,他暗地对洛家拉拢,他在朝政上给自己的哥哥使绊子。”
  “心媚呀,我看她是打趣你居多。”
  “的确,说完,她自己都笑了,直不起腰来,和我说,我就该配个狐狸,我和他一对狐狸去。哎,这个丫鬟呀,被我宠坏了。”
  “呵呵,狐狸吗?”奥曦看看妹妹,绝美的侧脸,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其实呀,要是和我结亲的这次是大王子,说不定我还有点兴趣,可是这二王子吗,看他的样子,夺嫡也不会成功,看他的做法,更是让人心寒,我可不想以后他满门抄斩的时候,我得陪着。”倾昀毫不在意地说着。
  “可是夺嫡成功,面对的是后宫三千。”
  “不爱的话就不会在乎。”
  “既如此,你又何必回绝七皇子。”
  “大哥说什么话!”倾昀对她大哥投去嗔怪一眼,“你以为我傻呀,凌帝可不希望我现在和他的任何儿子有瓜葛,而且我实在排斥他们冷氏,但是远嫁的话,因为不了解,我还能有个盼头,可是在这帝都,看看姑姑的生活,我就觉得压抑地想要窒息。”
  “你呀!”奥曦转了身子,正对上他的妹妹。
  “因为不了解还会有所希夷,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时间。”倾昀也转了身子,正对上大哥。
  “我会帮你。”
  “嗯!”


150) 双喜

  凌帝终是没有对林国用武力,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收到的好处却不少,他也应该满足了。倾昀看着手上的清单,觉得林御玦这个人不简单呐,这些好处看似重,其实不过障眼法,他实在是个会计算的人,不过那又如何呢?不管凌帝有没有撤藩的想法,将来撤藩会不会有困难,这些不是她这个小女子能管的。
  今日是洛氏庶出女洛宓乔的大日子,因为今天她及笄了,倾昀作为长姐,必要到场。就算思思只是庶出之女,可是她也是洛氏嫡系的女子,这及笄大礼不可废,自己的姑姑也会来的,只是那排场不会比得上倾昀的,皇后娘娘她们这些内宫命妇们并不会到场。
  倾昀换好一身鹅黄蜀锦正装,她早早地到了祠堂,不过她也知道思思还不会那么快到,就如当初自己一般,她就在那里默默地等着,自己的父亲,兄长,弟弟都在了,这大家族的及笄礼甚是隆重,半点马虎不得。
  钟声响起,祠堂外洛宓乔一步一步庄重大方地往里走着,她的衣服全是倾昀一手操办的,金红色华服大气婉约,很配思思的气质,接下来的礼仪就如倾昀当初的那般,只是梁思玉作为思思的亲生母亲,她激动地为女儿绾发,倾昀看着久久无语,她的亲娘是不是也希望为女儿绾一次发呢。
  洛知渊给女儿赐“缳”字,洛宓乔低眉顺目,倾昀望着她,过了今日,她正式成年了,爹爹已经把这个二妹的亲事都定下了,女子呀,还是要嫁人,这是这个时代的惯例呀。
  平静的九月过去了,洛府的门槛确实被踏破了,有心的无心的都来了,洛知渊却宣布,已经定下了二女儿的婚事,但不说是哪一位,让这豊平城的人好一顿猜,他们都不知道,这隐相大人到底要把这花一般的女儿嫁给谁。
  可是洛家还有一个女儿呢,也是娇美无匹,而且最重要这剩下的还是个嫡出女,那些个王孙贵族,都有些激动,这洛氏嫡出女的婚嫁从来十分重要,而且在他们看来,要是自家的下一代血脉里有了遗族之血,怎么都是件荣耀的事。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这媒婆是一个一个地来,靳玥馨真的挑花了眼,不过最后还是要等丈夫做决定。倾昀望着那忙碌的小厮,还有清怡小筑的丫鬟们,他们来回交错的身影,没有任何的感觉,那些个媒婆没有一个敢给她德沛公主说媒。只是洛菡卉的婚事,哎,倾昀叹口气,皇子们就不要想了,其他人的话,父亲其实已经有了决定,他终是希望他的女儿能幸福的,如如的夫君定是个不错的人儿,倾昀相信父亲。
  十月里,如如的及笄礼更隆重了些,那些望族贵妇们的拜帖更多了些,其实几乎可以说,所有望族女眷都来函道贺。这次是洛家这一代直系女儿的最后一场及笄礼。只是洛家并不会因为这些而停止忙碌,因为明年元月,便是自己嫡亲大哥的冠礼,一场事接着一场事呀。
  十一月里大家都忙坏了,婉毓苑里一派热潮,本来梁思玉并不满意于这门婚事,可是既然丈夫说了,那个人堪为良配,那她也不计较了,重要的是女儿的态度,找个门阀大家也没什么意思,就像她自己嫁给了洛知渊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可是又如何呢,他的心从来不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自己的女儿真的嫁到大家族里,妻妾争宠,这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这门亲事,便这样吧,只要女儿开心,就很好了。
  倾昀一批批地往婉毓苑和清怡小筑拨银子,她也不想委屈这两个妹妹,现在洛宓乔整日里闷在房中,绣她的鸳鸯锦被,看着她那含羞带怯的样子,倾昀明白,她是真心想嫁给那个男子的。
  “小姐,文炫公子到访,不过相爷出去了。”
  “带去欣兰阁偏厅。”
  “诺!”
  倾昀整理了下仪容,虽然要见的不是她的什么人,可是她还是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文公子。”倾昀迈开莲步,移进正厅,她一面走,一面对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公子一阵打量。
  “见过公主。”文炫起身,对着倾昀一辑。
  “坐!”
  今日洛奥曦父子一起出门,所以倾昀一进入偏厅,就端坐主位,她大哥不会来,再看向那文炫,“不知文公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在下只是想见一下宓乔小姐。”
  “泠语!”
  “在!”
  “去请二少爷!”
  “诺!”
  随着这声音,整个大厅的外面也没了人,只剩下倾昀与文炫,倾昀看了看,慢慢站起,对着文炫逼近两步,“文公子。”
  “在!”见到倾昀立起,这文炫也不能坐着了。
  “今日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德沛公主,而是洛宓乔的亲姐姐,我不管其他什么,总之她既嫁了你,你就要对她好。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吗?”倾昀逼视着这个男子。
  那文炫听到这个话,也是一愣,但是旋即马上回神,“这个自然,得娶二小姐乃文炫之幸也。”
  “文炫,我知道,你没有那么简单,我爹爹也知道,可是我们都希望相信你,宓乔既愿意嫁给你,不管以后如何,希望你都能待她如珠如宝。”倾昀眸中含着托付,的确,她并不放心这个男子,可是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他的确是一个寒族子弟,三代都在这豊平城内生活,但是从他的谈吐各方面,她真的无法相信他那么简单,只不过他一飞冲天也罢,蛰伏浅卧也罢,她只要妹妹幸福。
  文炫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倾昀如此,那种目光是这样的慎重,她说她知道他不简单?她怎么知道的?知道多少?可是文炫相信,她不会清楚的,她看不到他的底,所以……,“在下自然会珍爱二小姐一生。”
  倾昀回身坐下,“嗯,但愿你能记住今日所言。”倾昀说完这句,再无下文了。
  而文炫却感到这个女孩身上的冷意,居然如此逼人,他找前洛相提亲时,准备了大套的说辞,可是洛知渊只是笑着问他,会不会对他的女儿好,凭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要娶洛宓乔。看来他们洛家关心的从来就是洛女能不能开心呀,只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洛相淡淡飘出的那一句,好似无意,却更好似提点,“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只是我还是希望女儿能嫁得好。”
  这大厅里长久的沉默直到洛尧缜来了才被打破,他首先对着上位的姐姐施礼,然后转头对着未来的准妹夫笑了,“怎么了,子睦,今日来此作何?”
  “呵呵,尧缜,我只是想来见见思思。”文炫有些害羞。
  倾昀一直在看,她觉得至少这个男子是真心喜欢她的妹妹的,这样便好。
  “呵呵,你呀,子睦,你……,跟我来吧。”
  倾昀觉得这个弟弟其实还不错,可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那么开怀了,她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给自己再次施礼退出。倾昀无奈地叹口气,也离开了自己大哥的待客厅。
  同是十一月,洛菡卉花落谁家也有了定论,其实是早就定下了,前洛氏丞相定下了新任御史赵新昱,这个人倾昀知道,祖上并不太旺,为此,靳玥馨并不是很满意,毕竟她的女儿可是凤凰遗族的直系嫡女,而且洛菡卉哪里比别人差了,要什么有什么,容色,出身,头脑,礼仪,哪个不是上上之选。
  不过既然洛知渊定下了,靳玥馨也没有办法,而要说这赵新昱,人模样还是可以的,祖上虽不旺,可也是个门阀大家,总强过梁思玉女儿的亲事,她也就算了。
  其实这赵新昱在倾昀的眼里看来还是不错的,无论学识还是人品,这便是爹爹选这个男子的用意,这个御史为人比较正直坦荡,作为言官,他也并不迂腐,建言大多有理可纳,将来他的官途有洛氏护航,必然不错。而且洛氏女所求的不多,不过就是一心人罢了。
  终于到了十二月了,洛府人个个喜气洋洋,忙里忙外,十二月十八,洛家一早便张红挂彩,洛宓乔和洛菡卉这日同时出嫁。
  倾昀这日为了配合着喜气,也着了一身粉红,她先是来了思思这里,豊平城里最福寿双全的妇人也被请来为洛府的两位小姐梳头,倾昀到的时候,思思已经打扮地差不多了,而梁思玉则在一旁抹泪。
  倾昀这次并未着面纱,今日她的妹妹们才需要盖红盖头呢,她就不凑热闹了,她慢慢笑着走近,“二夫人,不必如此,思思即便成亲,也还是在这豊平城内,二夫人想见的话,随时可见。”
  “嗯,是,是,只是我儿长这么大,从未离开我这个做娘的。”
  “娘……”洛宓乔撒娇的声音传来。
  倾昀笑着走过,她的容色绝美,洛宓乔比不上,可是今日一看,洛宓乔盛装打扮,唇点艳红,颊染彩霞,双瞳剪水,洋溢着点点幸福,竟是让人如此移不开目,倾昀的笑意更甚,“思思真是貌美如花,这样的女儿才真正叫人疼到心坎儿里。”
  “大姐,你取笑小妹。”思思低下了头。
  “呵呵,这丫头害羞了。”梁思玉也走了过来,满意地望着女儿。
  倾昀从怀中摸出一方蝶形玉佩来,郑重交到思思的手里,“思思,你出嫁在即,作为姐姐,祝你幸福一生,圆满一生。这蝶形玉佩,我让工匠打造了三枚,你我姐妹三人,一人一枚,希望思思能喜欢。”
  “大姐……,谢谢你,我定珍之爱之。”思思的眼中似在含泪。
  “好一个美丽的新娘,我们的思思长大了。”倾昀笑了,再转头,对上梁思玉,“二夫人,浅浅也恭喜您,作为女子,所求的不多,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您放心,思思定可幸福。”
  “浅浅……”梁思玉对于今日的倾昀也很感动。
  “好了,二夫人,思思,我去如如那里了,浅浅告退。”倾昀对着梁思玉一个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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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靳玥馨一身金红正装,她其实年龄不大,真的,还很年轻,才三十三岁,依然貌美,可是也是个要做岳母的女子了。倾昀进入清怡小筑后就看到母女俩正在抱头,而梳头的嬷嬷,在旁边说着吉利的话儿,什么“哭婚,哭婚,越哭越好”。
  “三夫人,浅浅有礼了。”倾昀适时出声打断,不顾他人的惊愣。
  一见倾昀来了,靳玥馨母女终于拭干了眼泪,“嗯,浅浅来啦。”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谁都不会说什么不好的。
  倾昀笑笑上前,“三夫人不必如此挂心,如如这般的女儿,天真可人,若浅浅是个男子,定愿护她一生无忧,何况那赵姑爷呢?”
  倾昀的一番话,让如如红了脸,她还没有上妆,可是如今看已经是胜过春花明媚了。靳玥馨终于笑了,看看女儿,是呀,自己的女儿果然出色。
  倾昀再上前一步,抓过如如的手,“来,大姐帮你上妆,如何?”
  “这……”母女俩同时一愣,心中暗道,她会吗?
  “呵呵,来,让大姐尽一番心意。”倾昀不管她们,伸手已经将如如按到了椅子上,她绝对是个化妆高手,前世是,这世也是,虽然她从不点妆,可不代表她没有研究,在凤凰山,记得有次她偷了丫鬟姐姐的胭脂化了妆,结果把她大哥吓个半死,想想就好笑,不过她的手艺很不赖的。
  倾昀先看了看如如的面颊,然后对着后面吩咐,“去,打水,先让三小姐净面,本宫也要洗手,再去芜沁坞,让泠语送本宫的妆盒来。”
  “诺!”
  靳玥馨看倾昀这样,好像挺有架势的,而且现在时候还早,她便不动了,先任这个公主折腾吧。
  不过如如就不像她娘了,这毕竟是她的新娘妆,她有点不放心,“大姐,你真的会吗?可不能把我弄难看了。”
  “呵呵。”倾昀坐在她的对面,“你呀,怎么会难看,我家如如就算什么妆都不上,也是天下最美的新娘呢。”
  “大姐……”洛菡卉又害羞了。
  那边靳玥馨也拉了椅子过来坐下,一起笑看女儿。
  “如如,不管如何,你我姐妹一场,我们都是洛家的女儿,我希望你幸福,爹爹也是这样想的,红鸾星动,嫁于良人,如如,赵姑爷会是良配的。”
  如如抬着头看向姐姐,靳玥馨也看着这个女儿。
  倾昀继续道:“思思,等下大哥会来为你送嫁,姐姐也没什么好为你做的。”倾昀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方与给思思的一模一样的蝶形玉佩来,塞入如如的手里,“这方玉佩,我一共托工匠打造了三枚,我们姐妹三人,一人一个,妹妹不要嫌弃,姐姐希望你一生和顺,幸福美满。”
  “大姐……,我,嗯!”如如又哭了。
  “傻瓜,哭什么,笑才对,过了今日,你便是大人了。”倾昀笑。
  “人家已经是大人了。”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清水上来,倾昀细细地洗了手,这时取妆盒的人也回来了,倾昀开始为如如描绘,她很细致,连睫毛都不曾放过,鼻影腮红,眼线唇彩,傍边的丫鬟称奇,靳玥馨也怔愣,想不到呀,这个公主一双巧手。可洛菡卉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被折腾了好久。
  经过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终于弄完,倾昀呼出一口气,也亏得她们有耐心,因为一开始打底,整个脸并不会漂亮的,可是现在,倾昀很满意,取出清晰菱镜交与如如,“看看,多美的新娘呀!”
  如如早迫不及待了,一把抢过镜子,自己也愣了,真的很漂亮,她笑了,娇艳逼人。现在是梳头嬷嬷的事了,倾昀笑着和靳玥馨母女道别,她还有其他事要做。
  靳玥馨看今日的倾昀,也是很满意的,这个女儿呀,还是心地善良的。
  到了下午,吉时要到了,外面早就已经开始吹吹打打了,洛尧缜从婉毓苑中,将一身喜服的妹妹横抱了出来,因为古人讲究,新娘的双脚不能落地,要由家中的男子将其抱上花轿,而洛奥曦则去了清怡小筑,横抱了另一个妹妹也出了来。
  倾昀和一众家人就在大门内站着送嫁,只是里面没有她的两个堂嫂,因为“嫂”音同“扫”,这对新嫁娘来说不吉利,送嫁的时候,姑姑也是不能出现的,因为“姑”音同“孤”。现在一身红衣的两个新郎也已经到了,他们同时拜见洛知渊,迎了自己的新娘回府。
  洛家今日双喜临门,两个娇美女儿都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