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箫和很愤怒。
那个王八小子好像吃定他了,走到哪儿都跟着!一到睡觉时间就摸他嘴巴。不给他弄,他就去扒他裤子!
「你到底想怎样?」箫老大站在街口的垃圾箱边发火道。
找吃的啊,我饿了。炎颛的眼神有点无辜。
揉揉眼睛,箫和觉得自己的视力肯定有问题了。他竟然能从炎颛的眼神中看出他想说什么!
「你小子。」箫和用手指戳戳对方的肩膀,见鬼,这小子怎么好像比上次长高了?
炎颛把他的手指从自己肩膀上按下。
「先生,给点零钱吧,小姐,菩萨小姐,世界上心最好的小姐,可怜可怜我吧,给点零钱吧!」路边麦当劳的门口,一个小男孩正缠着过往行人乞讨。
行人们唯恐避之不及,全都绕开了小男孩,还有人直接就把小男孩推开。
被推开的小男孩也无所谓,转而又去缠别人,见男人难缠他就缠女人或老人。缠住就不放,直到人家掏出零钱。
有些人看样子是想进麦当劳坐坐的,看到那个小男孩在门口缠人乞讨,像是都放弃了进入的念头。
时间一久,麦当劳员工就不愿意了,有工作人员出来赶那个小男孩。
「喂,小鬼,不要挡在店门口!」
小男孩也不理他,依然我行我素,缠住客人乞讨。
「你再不走开,我们叫警察了!」又有一名工作人员出来,也难怪,正是中午上客的时候,这小男孩往门口一站,谁还敢进来?
小男孩一听要叫警察,似乎有点害怕,对那名工作人员吐口口水,拔腿就跑。
「我警告你,你要再敢往老子帐篷里钻,我就一刀把你剁了!」箫和拍开炎颛的手,再次用食指指着他威胁道。
炎颛颇似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砰!」
「嗷!」箫和疼得大叫一声,脸皱成一团。
哪个该死的!竟然从后面狠狠撞了他一下!不知道他现在属于老弱病残类吗!
小男孩见撞到人,对不起也不说,闪身就要溜。
可惜他快别人比他更快。脚才迈开,衣领就给人从后面捞住。
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正拽着他领子,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臭小子!撞人都不知道说对不起吗?」
箫和脸色苍白,两眼冒出凶光死死瞪着那个撞他就跑的小鬼。还好小炎炎眼捷手快……箫和抬头瞟了那人一眼,算作表扬。
「对不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男孩非常识时务地向箫和低头道歉。
「对不起就行啦?我被撞伤的医药费怎么算!走,跟我到警察局!」
小男孩一听要到警察局,脸色霎时变得跟箫和一样苍白。
「对不起,我……我赔你医药费,不要把我送到警察局!求你了!叔叔!」
小男孩认出此人也是流浪汉一流,不敢得罪他,一边说一边赶紧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零钱,双手捧到箫和面前。
「叔叔?小鬼你会不会叫人啊!这么点钱就想当医药费?你当医院是你家开的?」箫和脸色更糟,嘴上在凶人,手上已经不客气地把小男孩捧出来的零钱全装进口袋。
炎颛眼神一滞,手一松。小男孩感觉到后衣领被松开,立刻像只兔子似地窜进人群不见了。
「喂喂!臭小子,跑得倒是挺快的!」箫老大伸手捶捶腰,立时又向站在他旁边的人发泄起不满。
「你那么快松开干什么?我还没好好教训他呢!以前没少被这种黏人小鬼缠过!老子最讨厌这种缠着人不放的小鬼!上次陪我妈出来逛街,还硬被这种小鬼缠着要我买他的玫瑰花送给我妈!想想都有气!」
炎颛撇过头,暂时不想看到这个人类。
「不好意思啊,你们好,我是玉音演艺公司的代表,这是我的名片。」
一只手就这样唐突的伸进两人中间,箫、炎二人不约而同抬头向来人望去。
来人,一名约三十多岁,穿西装打领带,貌属推销员一类的男子正笑嘻嘻地望着他们……不对,正确地说,那人正用一种猎人看到最珍贵猎物的眼神望着炎颛。
「什么事?」箫和注意到了该男子看炎颛的目光,心下当时生出一股厌恶。怎么走了一个小的讨厌鬼,又来一个大的!
「呵呵,我是玉音演艺公司的代表。你们大概不是当地人吧?哪儿来的呀?想不想找工作?」男子脸上虽然带着笑容,语气间却把自己放得高人一等。
箫和厌恶地瞟他一眼,拉起炎颛就走。
「等等!等等!」该男子大概没想到对方会连话都不听转身就走,急得连声呼道。
这可是珍品啊!今天也不知走得什么运气,竟然会在街边翻找垃圾箱的流浪汉中看到这么一个出色品种!要是就这么给放过了,他做梦都会后悔死!
几个大跨步,挡住二人去路,该男子像怕他们听不懂一样再次补充说明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玉音演艺公司?我们可是国内排名前三的演艺公司!
「知不知道演艺公司是做什么的?电视电影上的明星你们知道吧?你们不想做明星?不想发财?不想成为人上人?我可以帮助你们实现你们所有的梦想!这是我的名片,你们饿不饿?我们去前面那家麦当劳坐坐怎么样?」
箫和轻启嘴唇,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字:「滚!」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你要不愿意就算!不要挡着别人的锦绣前程嘛!
「哎,这位小弟,你好,我不是坏人,你要不相信我,可以打电话到我们公司去问。小弟啊,我看你真的很不错,很有做演员的素质!
「相信我,如果你想,你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车也好,女人也好,钱也好,出国旅游也好,我可以帮你成为人人羡慕的、最棒的男人!
「好啦,不要怕,走,我们去那家店坐下来谈谈如何?」
该男人推开箫和,伸手去拉炎颛。
虽然当街去拉流浪汉很没面子,但这样的宝贝任是怎样都值得。该男子燃烧起熊熊的星探之魂,一心以为只要他说清楚,这个年轻人就一定会动心。
没有人会拒绝星探,更何况是穷得什么都没有的流浪汉。
路上已经有行人注意到他们,几个上班族女郎已经开始小声议论。
「听见没有,好像是玉音的星探!」
「真的假的?」
女孩子们兴奋起来,停下脚步一起看向路边三人。
「但……那两个男人看起来好脏!」
「啊,真的哎!但仔细看……高的那个真的好……哇!好酷!」女孩子们的眼光果然不亚于任何一名星探,一下子就找到真正的宝石。
「我们没兴趣!他更没兴趣!叫你滚听见没有!」箫老大发火了。这什么毛人竟然敢推他!如果不是他的毛竹片丢了,现在早就一毛竹片抽上去了事!
「他又不是你!你凭什么替他说话?」玉音那个星探看来也不好惹,见箫和三番两次阻扰他,说话间也不由得强硬起来。
「我凭什么?呵!就凭我对你们这些狗屁演艺公司太了解!你们玉音不过是一帮政要子弟闲极无聊弄出来的一个下三滥公司,还敢自称业界第三?
「不要笑死人!玉音那些稍微有点名气的女明星,有哪个还没被你们公司那些头头脑脑碰过?你们公司那些契约签了基本上就跟卖身没两样!就这样你们也敢满大街拉人?等着吧!就算你们靠山再大,迟早也会被连锅端掉!炎,我们走!不要理这种鸟人!」
「喂!你这个臭要饭的不要随便侮辱人!就凭你这样信口开河我就可以告你污蔑!让你尝尝几年臭牢饭的滋味!」
「有本事你去告啊!我就在这里!你去告啊!靠!老子怕你!」
箫和发狠,胸膛一挺逼到那星探面前,脸色苍白的他看起来简直跟吸血鬼一样。
「你!你这个臭鬼给我让开!」玉音星探被箫和一激,恼羞成怒,伸手使劲一推。
箫老大光记着发火,忘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跟人当街争斗,被那星探一推,竟被推得踉跄几步,腿一软正要倒下,被后面一个厚实温暖的胸膛及时接住。
箫和觉得自己被人当街推倒简直没面子到家,心下一狠,左手抓住炎颛的手腕就待把上半身撑起。
好烫!箫和被手下感觉到的温度吓了一跳。这小子发烧了?
正要转身抬头去看那人,突然看到那小子抬起右脚,然后……一脚踹出!
而原来站在他面前不远的玉音星探带着惨叫突然飞起,接着砰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臭要饭的打人啦!臭要饭的打人啦!」星探一落到地上立刻捂着肚子嚎叫起来。
不远处,有巡警听到叫声,开始往这边赶来。
「怎么回事?」巡警拨开围观人群挤进是非圈中心。
「臭要饭的当街打人!」玉音星探捂着肚子痛苦呻吟,也不知道是真这么痛,还是为了痛给别人看。
巡警严肃且隐含不耐烦的眼光,瞟向面前唯二看起来像要饭的两个男子。
「你们怎么当街打人?」
箫和内心一阵不爽,因为他一听问话就知道该巡警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事情是他们先挑起来的。
炎颛一看巡警出现,自然而然往前一步挡在箫和身前。可惜箫老大不领情,嫌他挡着碍事,暗中挤开他硬是挤到巡警面前。
「警察同志……」箫和面色变了,本来就很苍白的面孔如今看起来又多了些沧桑。
「我们这些出来打工看人脸色混饭吃的人也靠不了别人,真的出事,也只能指望您们这些人民警察为我们撑腰。
「您且给我们评评理,我和我弟弟在乡下长大也没见过世面,听人家说S市工作多,我们就一路打工打到这儿,本来想在这儿找份工作,可是因为我……我的病……我弟弟又不愿丢开我不管。
「这两天我们钱花光了,我弟弟怕我饿着便出来给我……讨饭吃,我不放心就跟他一起出来了。结果我们饭也讨不着,我弟只能从垃圾桶里找东西给我吃……」
箫和抹抹眼泪,两手颤抖着抓着炎颛的臂膀,显得又是愤怒又是哀伤地继续说道:
「我们在这儿也没碍着谁,这个人就突然跑过来盯着我弟弟看了半天,跟我弟弟说……说……」箫和似乎说不下去了,双眼通红。
「说什么?」巡警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
「他说……那个混蛋说……」
「警察同志你听到没有!这臭要饭的在骂人!」星探大叫。
「先听他说完!」另一名巡警低喝道。
「那个混蛋说只要我弟弟肯跟他……跟他……他就给钱!那混蛋说我弟长得不错,只要肯……还说他是星探,如果我弟弟肯跟他……他就……」箫和低头似泣不成声。
巡警愕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事。仔细看看那高大的弟弟,嗯……确实很不错!
箫和抬起头悲愤道:「只听过乡下漂亮的女孩到城里会给人害,没听过男人也……
「我们是穷,但不代表我们什么都卖!我弟不愿意,我跟他说不去,他推我又用脏话骂我,我弟气不过才推了他一下,结果他……他竟然作贼的喊捉贼,还冤枉我们!」
炎颛拉了他一下,那意思是说,你怎么说的和事实不符?
箫和被炎颛一拉,顺势倒在炎颛肩头上,握住炎颛的手,用不大不小恰好圈内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放心,警察同志会给我们作主的!」
所有人的眼光齐齐聚向还赖在地上的玉音星探身上,那眼光当真是什么样的都有。
「他胡说!他胡说!」玉音星探大叫起来。
「我没胡说!」箫和叫的声音更凄厉,「你说你是不是跑过来突然拦住我们!」
「我……我……」
巡警看向玉音星探,命令道:「说!」
玉音星探无法,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过来拦住他们,我是因为看他弟弟长得不错,啊!我是说,我是星探,我觉得他有成为巨星的价值……警察同志请不要误会!」
「误会?你难道没跟我弟说,只要他想,只要他跟着你,你就给他钱,还说要带他出国旅游什么的!没见过你这样肮脏卑鄙的人!」箫和抱着炎颛的肩膀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的,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我是跟他弟弟承诺了一些事情,因为我觉得他弟弟的素质真的很不错,我没有像这个要饭……这人说得这样!他在胡说!他在胡编乱造!请你相信我!」玉音星探坐在地上,也顾不得捂肚子,不停地解释。
两名巡警互看一眼,眼中有怀疑也有烦恼。
其中一名巡警面对炎颛开口询问道:「你说,事情是不是像你哥哥说得这样?」
炎颛还没有任何反应,箫和已经声音沉痛地回答道:「警察同志,我弟说不出来……他不会说话。」
「他不会说话?」
巡警及围观众人的眼中有了可惜及同情。没想到这么出色男孩子竟然是个残疾。
「不会。那混蛋明知道我弟不会说话,才会故意冤枉我们!他知道我弟不能辩解,什么事还不都随他说!如果不是我弟不会说话,他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轮到要出来讨饭翻垃圾的地步!
「我是他哥,本来应该好好照顾他……可我这样的身体……弟,我对不起你……」
炎颛可以感觉到自己衣服下面的皮肤上,正冒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鸡皮疙瘩。
「他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可怜的星探还想挣扎。
有几个围观的女孩子眼睛已经红了,有那感情丰富的已经开始抹眼泪。
「没见过这么缺德的人!」
「就是!」
「如今这年头,当街找妓女也就算了,竟然还光天化日调戏人家男孩子,真的当警察都是瞎子啊!」
这句说得好!箫和面色不动,内心大加称赞。
「就是!明知道人家不会说话,就乱编一些事骗警察,你当我们S市的警察是吃软饭的啊!」
好!说得好啊!箫和在心中给那人鼓掌。
「警察同志,我们看到他先推了他哥哥,他哥哥差点跌倒,他弟弟大概气不过才轻轻推了他一下。」
「对呀,我们也看见了。刚才这个人一直在纠缠他们兄弟两人,他哥哥很生气说了什么,他就上去推人!」
「我们也听到了,那人一直说他是星探星探的,星探就了不起啊!有你这样的星探,演艺界才一片黑暗!以前我都不相信,现在……哼!」
群众的力量真伟大啊!箫和抱着炎颛的胳膊大大慨叹。
「起来!不要在地上装死!」巡警们先入为主的观念看来也被群众力量所打倒,目标转移到那个倒霉星探身上,把他从地上拉起就往路边的警车里拖。
「你们俩也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只是简单录一些口供。」巡警用比刚才和蔼多了的口气跟箫、炎二人说道。
炎颛眼光一沈,他什么身分证明都没有,去警察局只会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好……我们……」箫和身子一软,适时昏倒在炎颛怀里。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这样看着我干啥?我又没说谎。」
箫和从病室尿遁出来一路哼着歌,晃悠晃悠地回到城市公园。
你那样还叫没说谎?白的都给你说成黑的了!炎颛愤然。
「我只说了『只要肯跟他……跟他……』,我又没说跟他做啥!是他们自己瞎误会关我屁事!」箫老大白了炎颛一眼。
「小炎炎,这次我给你解了围,也不要你报答我了。晚上给我另找地方睡觉就行!你看怎么样?」箫和站在花棚走廊中,看着自己的小帐篷提议道。
不怎么样。炎颛根本不理他,照直朝帐篷走去。
靠!箫和在后面气得发晕。
「大哥!大哥!你等等!是我!」有小孩的声音传来。
箫、炎一起转回头。不晓得有哪家小孩会朝他们喊大哥。
「是你?」箫和扶住差点闪到的腰。
「是我!大哥。」小孩抬起脑袋,满脸崇拜的看向箫和激动地说道:「大哥,你好厉害!我都看见了!那人后来是不是赔你医药费了?教教我吧!」
箫老大心中又是得意又是烦恼,还带了一些痛苦。
得意他多了一个崇拜者,烦恼这个崇拜者偏偏是个他不喜欢的小毛孩,痛苦这个小孩这两天一直死缠着他,走到哪儿都跟着。
「那个小鬼还在不在?」箫和缩在帐篷里问坐在帐篷口的炎颛。
炎颛往外面瞅瞅,摇摇头。那小鬼从日落就没看见人影,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呼……」箫和大大舒了口气。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难以应付的大小孩就足够让他头痛外加嘴巴痛,再多添一个小小孩……他真的会半夜逃走。
「喂,我们要搬家了,今晚等会儿把帐篷收拾收拾,到火车站附近找个地方。」
箫和晃晃手中的通知单。那是今天早上被贴在帐篷上的,上面写着要他们在明天十点之前出示校方证明及研究许可,另外还需要到城市规划处开一张可在公园露营的许可证,否则就要被强行撤除帐篷云云。
把拆除帐篷的活全部丢给炎颛,箫和则悠闲地坐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赏月。
他裹紧身上的衣服。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折指算算,从离开家那天到今日为止,恰好过去了整整四个月。
四个月,他几乎走遍江南一带大小市县,也看了不少名胜古迹,算是长了不少见识。一开始他很漫无目的地到处走,渐渐地,他开始有目的地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逛。
五年之内不知道能不能走遍全中国?五年后呢?而他有没有这个五年呢……
本来是一个人的旅途如今却多了一个人加入,减少了一些寂寞,也多了一些烦恼。
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他迟早一天总会离开的吧……
一个神秘的孩子,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不愿说话,他不止一次听见他发出低吼和呻吟……呃……虽然大多数都是在那小子爽的时候,剩下的小部分则是威胁他或向他发怒时,所以他知道他的声带并没有问题。
总觉得那孩子不是池中之物,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流浪生涯,但他就是知道那孩子迟早一天会腾云驾雾翱翔于天际,到达一个他绝对无法伸手触及的地方。
所以,他告诉自己,把那孩子当作一个过路人就好。
不要期望太多,也不会失望太多,受的伤害自然也不会很多。
「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竟然还敢逃!看老子不揍死你这个狗娘养的!」
「呜呜!不要打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不敢?今天不给你一些教训,你们这些小王八蛋迟早全都给我造反!我让你每天至少交给老子三十块,你他妈的这几天每天就交几毛钱来?说!是不是你自己吞了?」
「哇啊!我没有!我没有!饶了我吧……呜呜……我……哇啊!」
箫和掏掏耳洞,觉得有点吵。他不准备多管闲事,这种事他也不是头次见到听到。
一群命不好的倒霉小鬼!不是家里穷得要死卖儿换钱,就是给人骗来的或拐来的。
其中真正是被买来的小鬼极少,大多数都是穷山沟里或乡下农村的人听信一些所谓好心乡亲的话,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他们出去赚钱。以为孩子们可以出去过好日子,却不知道自己孩子在外面被当作赚钱的工具,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救命啊!救命……」
「你还敢叫救命!老子干脆把你小子双腿打断!妈的,这样也用不着你出去讨了,趴在那儿就有人给你钱!」
「哇啊!不要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呜呜!哇啊!大哥救我……」
「大哥?你大哥还在家种田呢!叫他救你?我让你叫!」
「啊啊啊!」
第七章
靠!弄得鬼哭狼嚎的!怕人听不到是不是!
「小炎!」箫老大转头对帐篷的方向吼。
打手现成的,不利用白不利用。
声刚落,箫和一回头就看见炎颛背着帐篷包,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你鬼啊?出现都不知道吱一声?」箫和被吓了一跳。
炎颛双眉一挑,似乎有点不爽箫和的评价。想他堂堂炎颛,竟然被形容成鬼魅之流,是这个人太没眼光,还是这个人类在故意试探自己的耐性?
箫和偷偷把嘴一撇,看得出这小子在生气,不想挨揍,最好还是把嘴巴闭紧一点。
「小炎炎啊,你不觉得那边有点吵?」箫老大微笑着小心地问候道。
不觉得。
「那你想不想散散步?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
不想。月色有什么好看的,我在山中看得多了!
「小炎炎……」
我饿了。
箫和忽地站起身,迈开大步虎步生风地向呜咽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混帐小子!迟早一天把你卖掉!
「喂,你们!不觉得你们太吵了啊?深更半夜的!怕巡警听不到是不是!」
一说完,箫和就后悔了。
早知应该先偷看一下他们人数再过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壮汉,五个缩成一堆的小毛孩,加上地上跪着的那个,一共六个。
深夜十一点的公园公厕后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会有人来。
「大……哥?大哥!」跪在地上的小孩抬起头认清人兴奋得大叫,随即又慌忙喊道:「大哥你快走!没你的事,你快走!」
箫和被小孩几声大哥叫得一肚子闷气。
就知道这小子会是个麻烦!都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鼻、血流两条还有精神乱喊乱叫!实在不应该听到小孩叫大哥就跑过来……自找麻烦!你看,等会儿肯定有好果子吃!
「这小子叫你什么?大哥?」手上抓着皮带,穿得还算整齐的三十多岁男人逼近箫和。
「阿叔!他不是我大哥,我认错了!不关他的事!真的!」小孩跪在地上哭喊。
被小孩叫阿叔的男人脸上露出阴笑,「好啊,老子总算知道这小子都把钱讨到什么地方去了!说!你跟谁混的?竟敢跑来挖我黑头的墙角!你给了这小子什么好处?」
「阿叔,不是的!我没有交钱给他,我没有!真的!」
「我让你小子吃里爬外!」自称黑头的男人回头就是一脚。
小孩被踹得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不停哭。
箫和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小孩是一回事,不喜欢管闲事也是真,但看到不到十岁的小孩当着面被人踢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何况……说起来,他好像也确实从这小孩手上拿过钱。
揉揉鼻子,叹口气,箫和开口道:「这位老大,麻烦你歇歇火。我和这地上的小子确实没什么关系,但硬要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瓜葛,大概就是前两天从他手上抢了那么十几块零钱。所以呢,我现在把那十几块钱还给你,你看这事就算了怎么样?」
几个大男人愣了愣,随即一个个捧腹大笑起来。
「十几块钱?你以为给老子十几块钱就能把事情了结?别说你小子收过这小王八蛋的钱,就是没收过,就冲你跑过来废话这招,老子也得给你点教训!这小王八蛋老子今晚就把他双腿打断!免得以后道上以为我黑头是吃素的!」
黑头发狠,双手一摞皮带。
躺在地上的小孩一听黑头真的要打断他的双腿,吓得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另外五个小孩也偷偷哭出声来。
「等等!那个……我听这小鬼叫你阿叔?那你们应该有点关系吧?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真把他打残了,以后对他家人也不好交代不是?」箫和还想努力。
黑头显然当箫和在放屁,对旁边一名同伙一使眼色。那人悄悄掩到箫和身后。
「交代?什么交代?每年他老子娘能收到一百块就什么都交代了!我黑头还是有良心的,否则他老子娘别说每年能收到一百块,这小子刚出门就被切除四肢放套子里了!
「你们听见没有!以后你们谁敢每天不交四十块,一个个就给老子等着断腿断手!今晚,这小王八蛋就是你们的榜样!」
几个小孩被这么一吼,一个个哭着拼命点头。
看来这事自己也处理不了,还是叫警察吧。就是不知道等警察赶到,这小子的两条腿还能不能挽救回来。箫和摸摸脖子,
猜想自己大概也逃不过一劫。不过拼了命,总能给他打开一条血路就是!
朝地上的小孩望了一眼,暗中说了一声抱歉,然后突然转身猛地向黑头撞去。
「快跑!」
小孩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黑头被箫和出其不意地一撞,撞得往后咚咚咚倒退好几步。没等箫和站稳身体,那悄悄掩到他身后的男人已经举起一根木棒,朝箫和头上劈来。
「打死这个王八蛋!」黑头吼叫。
惨也!箫和已经听见从后面朝他劈来的风声。知道不是木棒就是皮带,这下……
「救……」
「啊--」
「砰!」
「轰隆!」
箫和慢慢闭上嘴,把那个没喊完的「命」字重新咽回。缓缓转过身,然后……
然后箫和走过去把地上的小孩抱起,走到一边把小孩放下,接着随便往地上一蹲。
「你是谁?!」黑头大吃一惊,眼看那个管闲事的小子就要被解决掉,却看见同伙手上的木棒突然飞上半空,木棒还没落下,那同伙已经被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大个子一脚踹飞了起来。
这么一个大活人,至少不下七、八十公斤,竟然被来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来人--炎颛看都没看蹲在一边准备看好戏的箫和一眼。
他知道,那人现在的表情他看了一定会生气!
眼见来人不吭声,黑头朝另外剩下的两名同伙一点头,三人各持木棒和皮带一起向炎颛扑了上来。
「那个大哥哥好--厉害!」躺在地上的小鬼捂着肚子惊叹。
箫和摸摸下巴,点点头。「是很厉害。这就表示我今晚也不会好过……喂,小鬼,记着,你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人情?」小孩苦笑。
箫和拍拍他的小脑袋,他不喜欢这个小孩脸上的笑容,小小年纪笑那么苦涩干什么!这种笑容应该是大人的专利才对!
小孩盯着炎颛三拳两脚把围上来的黑头等人一个个打飞出去,喃喃说道:「你们一走,我们还是要靠黑头过活,只要黑头他们还活着,这笔帐他迟早都会在我们身上讨回来。除非你肯带我们……带我一起走!」
箫和当没看到小孩希冀的眼神,迎着双眼发出危险光芒正向他走来的炎颛站起身。
小孩落下眼帘,掩住眼中失望。
「我去跟黑头他们说两句话,你等等。」绕开面色不愉的炎颛,箫和走向倒在不远处的黑头等人。
炎颛看着箫和在黑头面前蹲下,耳中听见他说了什么。
「大哥哥。」
炎颛没有回头。他知道这些小孩过得很惨,但这个问题只有留给这个社会去解决,他就算再有力量也没法帮助这些孩子什么。至少不是在他未成年前。
「你能不能……」
炎颛回头,两眼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小孩。
那眼光,并不冰冷,也没有拒绝,但小孩却把剩下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
是的,那是一双并不冰冷的眼眸,一双只是没有包含任何感情的眸子。
小孩突然振作起来。他开始觉得自己并不可怜,也许真正可怜的应该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不喜欢小孩外带点坏心眼的大哥,他直觉地认为眼前这个厉害的大哥哥迟早一天会把那人抛弃。毫不留情的。
箫和对黑头把该说的话说完走回原地,对躺在地上的小孩道:「黑头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过。对了,你要不要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小孩抬起头,咧开嘴:「送我去医院?大哥,你有送我去医院看病的钱么?」
箫和哑然。没钱的弊处在没钱的时候总会表达得更加淋漓尽致。
小孩咯咯笑,笑得直咳嗽。「好啦,我没什么事,挨打早就挨惯了,这几下跟平常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躺躺就好了。」
箫和也不知道现在心中这个滋味叫什么,勉强笑笑道:「你们总有住的地方吧,这里风大又冷,时间躺长了恐怕会落下病根,我送你们过去吧。」
小孩点头,说出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
箫和把小孩抱起,也不管炎颛,招呼那几个小孩跟他一起走。
小孩们看看还躺在地上的黑头他们,被黑头半呛着喝了一声「滚」,才敢畏畏缩缩地跟在箫和身后一起离开。
炎颛看箫和抱着小孩离开,也自然而然跟了上去。
把小孩送到他们落脚处,箫和想想,掏出身上所有,塞进小孩衣服口袋里。
小孩不解地抬头看他。
箫老大笑得有点尴尬,「别以为这是白给你的,将来等你发了,再跟你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这本来就是我的。」小孩嘟起嘴。
「切!什么叫这本来就是你的!这可是你赔给我的医药费外加上我卖易拉罐的钱!」箫和立刻开始后悔。二十好几块啊,够他买张火车票好半夜逃跑了!
一边的炎颛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从后面捞住箫和的衣领拽了拽。
「你干嘛?」箫和的声音更不耐烦。
你说呢?炎颛的双眸泛出奇异的色彩。
「饿了就自己出去找吃的!又不是只有三岁,还要大人带你一起出去找食吃!呃!」箫和赶紧拉住自己的衣领,免得真被那小子勒死。
「大哥你去吧,我没事。他们会照顾我。」小孩指指跟他一样窝在墙根、盖着一条破被互相取暖的小鬼们。
「你当我担心你啊!我是怕你死了惹麻烦上身!以后不准再跟着我听见没有!」箫和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回头放狠话。
小孩捂在被子里面只是笑,却在看到炎颛的目光后,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
好奇怪……这个厉害的大哥哥本来对他没什么感觉,没有讨厌也没有喜欢,对他就像是个陌生人,如今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个大哥哥似乎在排斥他。
就在送他回来之前,那人看他的眼神还没有什么感情,只不过过了半个小时,那眼神中却有了反感及模糊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敌意。
为什么?小孩不懂。
「对了……」箫和走到门口突然转回头,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不是想让我教你怎么弄钱骗钱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出去骗钱的最大本钱!让另外一个小鬼带着你,你就躺在地上,
让那个小鬼哭着跟人讨钱就行。哭不出来就买个大蒜头带上。包你们日进斗金!
「别忘了找热闹的地方啊,还有要小心警察及一些莫名其妙好心的人。拜拜……」
箫老大不负责任地随口说完扬长而去,却不知道小孩在他离去后,开始认真考虑起他的提议。
箫和觉得今晚的小炎有点奇怪。
在他们找了吃食填饱肚子,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处隐蔽的背风地,把帐篷搭起来后,那小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他强行拖进帐篷内,按倒他就上。
「喂喂喂!停停停!我们说好了不走后门的!你怎么违反游戏规则!?」
箫和四肢用力,用全身来抗拒。
开玩笑,那小子还想从后面来?他那里的伤口可刚长好没两天!他可不要每次大号都痛得像在生孩子!
而且……他才不想成为有痔青年!
「你也不看看你那里的尺寸!切一半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喂!你玩真的!他妈的!你给老子放手!」
箫和提起腿就踹,不管能不能踹得到,先把自己的裤子保护好再说。
可惜他面对的是炎颛。那些挣扎在炎大少爷眼中就跟蜻蜓撼柱一样,几个巴掌就让箫老大开始出声求饶。
「小炎炎啊,你看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好不好?我还是用嘴帮你含,包你跟平时一样舒服……不,我今晚会更努力,让你更爽!相信哥哥!喂……跟你说了不要扒老子的裤子!」
箫老大保住了裤子保不住上衣,就像被人剥虾一样一层层被剥开。
炎颛一只手扣住箫和的下巴不让他挣扎,另一只手在箫和的胸膛上滑动,摸摸这里,捏捏那里。
箫和盯着炎颛的双眸,看见那双眸子渐渐从黑变成黑绿转而泛出微微的金光,然后那光芒随着那双手在自己身上的移动也变得越来越烈,越来越炙热。
熟悉的体味渐渐渗满他整个鼻腔,那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的体味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从他周身的毛孔中游进,一点点渗透他全身的血液。
心脏上的乳头被两根粗糙的手指捏住,那软软的肉粒没有任何贞操地,在两根手指的揉捏中屈服。
等它变硬了变挺了,又被其中一根手指不客气地按扁。
指腹在肉粒上打着转,箫和张开嘴微喘着。
「唔!」忽然而来的狠狠一掐,让箫和惊喘出声。
「轻点……轻点。」逐渐加大的力度让箫和开始吃不消。等炎颛低头含住他的另一边,用尖锐的牙齿咬住那粒柔软时,箫和忍不住惨叫了出来。
「炎老大!炎大爷!算我怕了你。你今晚就放过小的好不好?」
箫和哭丧着脸哀求,他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但他又不想再禁受一次那样的痛苦。
他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一时被迷惑就让自己痛苦好多天!而且……那痛苦真的不是人受的!有一次就足够足够!
炎颛不理他。他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要他一次!不管他如何哀求如何拒绝。
感觉到炎颛在解他皮带,箫和用手去挡,还没抓住对方的手就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当下条件反射地用手去捂胸口。当然没捂着,痛处还在人嘴巴里呢!
「我到底怎么惹你了?我今天没做什么事吧?我既没有在早晨赶你出去、也没有抢你的口粮、更没有抽冷子踹你揍你,你死小子怎么火气那么大?!」箫老大气怒攻心,张嘴就骂。
不为什么,因为我想要。
因为箫和适时地提醒,让炎颛记起此人平时的恶劣,当下决定把几笔帐和在今晚一起算了。想起箫和说做这事前最好要润滑一下,炎颛连想都不想,就采用了箫和上次帮他润滑的方式。
他暂时丢开那两粒小肉粒,两手扣住箫和的头不让他乱动,身体一挺,叉开双腿跪坐在他头颈处,那已经微微硬起的东西就正好落在箫和嘴边。
箫和疑惑地看看眼前那玩意儿,又抬眼看看那大小子。难道他答应放他一马了?既然如此……
料错敌情的箫老大随即干下了他前半生最大的傻事--费尽唇舌用了很多口水、很卖命地让那东西勃起。结果……阿弥陀佛!
「为什么你躺在那里就有钱拿?我坐这儿半天了都没人丢一毛给我?」
「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像病患,而大哥你……」
「我看起来就不像病患了吗?这是什么世道!凭什么一样生病的大人讨不到钱,小孩就可以?!」
枯坐了半天没得到半毫同情的箫老大开始不讲理。感觉到坐着不舒服,头晕得厉害,干脆身子一侧躺了下来。
「要不要我借给你一个纸箱垫下面?天这么冷,你这样躺下去真的会生病。」
「什么叫真的会生病!我本来就在生病!」箫老大手一伸,大大方方地接过小孩递过来的纸箱垫到身下。不垫不行,太冷!
「那个大哥哥呢?」躺着的小孩好奇地问。难道那人那么快就把箫和大哥给抛弃了吗?嗯……也难怪,箫大哥的性格太坏。
「被我揍跑了。」
「被你揍跑了?」
「喂!小子你那是什么口气!瞧不起人啊你!」
「当然不是。我知道大哥很厉害,非常厉害!但……那个大哥哥看起来也很厉害,而且很能打架。
「黑头他们四个回来后像是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还跟我说等我身体好了再让我交钱给他。我想那个大哥哥一定把他们打怕了,那个大哥哥能一个打四个,而箫大哥只有一个人,所以……」小孩进行常理分析。
「小小年纪不要那么聪明!小心将来头发掉光!」箫和非常没有大人品德地恶毒诅咒聪明的小孩道。
「那……你为什么要揍跑那个大哥哥呢?」不怕头发掉光的小孩继续问。
「因为他身上有虱子,脚上有脚气,嘴里有恶臭,头顶在流脓,不洗脸不刷牙流了鼻涕到处擦,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做变态,白住不给钱,看我善良还老占我便宜!」
箫老大一路骂得顺口,骂得心里这个舒坦啊。
「什么叫变态?」其实小孩想说,大哥你哪里看起来善良了?
「变态就是不正常的人!小鬼你在外面混要小心一点,如果碰到盯着你下半身看的变态,不管男的女的撒腿跑就成。」
「这样啊……是不是那个大哥哥喜欢盯着你的下半身看?所以你才要揍跑他?」
箫和听了这个问题有点想哭。他何止是被人盯着下半身看,他根本就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被那混蛋小子糟蹋得透透彻彻!而且……他在过程中还真的有爽到--这点最可恨!让他想做完全的受害人都不可能!
所以等他身体能略为动弹,趁那小子出去找吃食的工夫,他就离帐出走了。本来想立刻坐火车离开,无奈身上无钱,只能「挪」到闹市区坐在地上等人施舍。
「箫大哥你在哭吗?」小孩听箫和半天没吭声有点担心。
「我哭?」箫和哭笑不得,「你当我跟你一样才十岁啊!
「小子,你记住了,等你长大以后被人欺负了不能光是哭,要想办法报复回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暗的不行就来阴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小人报仇三十年也不是问题!懂了吗?」
懂了。小孩点头。从箫和的话中他深刻理解到一点:做君子不如做小人。
不知道是不是箫和躺下去的样子看起来比较像重病患,还是到了中午人多的缘故,还真的有人往箫和摆在身边的塑料袋里扔了一块钱。
人好像就这么奇怪,有第一个掏钱的出现了,第二个也接踵而来,再有第三、第四个也不奇怪了。
小孩躺在地上,看到远处的人群里出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那个高大身影拎着一袋东西笔直朝他们走来。
「箫大哥!」
「嗯?」箫和在闭目养神,他累得很。
「那个大……」
躺着的小孩张着嘴,愣愣地看那个高大青年在箫和脚边坐下。
「大哥哥好。」坐着讨钱的小孩喏喏地打招呼道。
高大青年瞟他一眼,从塑料袋掏出一条完整的小黄鱼递给他。
小孩呆住,不晓得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谢谢大哥哥。」还是躺着的小孩机灵,戳戳坐着的小孩让他把小黄鱼接过来。
小孩连忙道谢,用手接过那条小黄鱼,自己撕下一边,另一边递给躺着的小孩。
高大青年翻了翻拎来的塑料袋,挑出几块排骨放到手掌心上,起身走到箫和头边蹲下,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颊。
箫和在炎颛坐到他脚边时就知道他来了,身子一翻不肯理他。
炎颛也不管他理不理,身子转到另一边,抓起手掌心里的排骨就往箫和嘴里塞。
躺着的小孩一边在吃小黄鱼,一边在偷看箫、炎二人。看他们二人现在的样子,他总算明白箫大哥并没有把那个厉害的大哥哥打跑,只是不知为什么在跟他赌气而已。
而那个厉害的大哥哥果然厉害,就算箫大哥嘴巴闭得紧紧,他都有办法把排骨呀马铃薯呀青菜呀还有其它什么,一样一样全部喂进箫大哥嘴里,完了还给箫大哥喂水喝。
……小孩突然很羡慕起箫和。
可惜箫老大并不领炎颛的情,翻个身把地上塑料袋里的零钱抓起,只留一块钱在里面,其它的全部塞进口袋,然后转过身继续睡他的。
感觉到炎颛重新回到他脚边坐下,箫和闭着眼睛在心中嘀咕:
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因为以前出差来过S市,所以知道这里的几处闹市区,难道他也知道?看样子不像啊。奇怪……
炎颛把袋子里剩下的食物全部扫进嘴里,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打来的自来水,一抹嘴唇,就坐在箫和脚边不言也不动。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箫和受不了了,单手撑起上半身对着炎颛的耳朵就骂:「别给我像个瘟神一样坐在这儿!你往这边一坐,都没人往这边扔钱了!」
炎颛看看他,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干什么?」箫和被他的动作吓一跳。
他在发烧。炎颛根据直觉判断到。他需要退烧药。炎颛这样告诉自己。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听见没有!你这个……」
炎颛站起身,想了想,他记得在他找到吃食的饭店旁边有一家药店,那里应该有他需要的药物。
「大哥哥!」小孩见炎颛真的离开箫和快步走进人群,连忙坐起身想要叫住他。
箫和张嘴望着炎颛离去的方向,一时怔然。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眨眨眼睛,耸耸肩,随即往地上一倒闭眼就睡。
「箫大哥……」小孩有点不知所措。猜想那个厉害的大哥哥会抛弃箫大哥是一回事,眼见事实就在面前发生,却又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随他去。反正他总会走的,早一天迟一天而已。你也是,脑子好就不要浪费,想办法早点脱离黑头学习点东西,好好计划一下自己的将来,不要等到我这般年龄才想到后悔。」箫和闭着眼睛说。
「箫大哥,」小孩再次鼓足勇气,「那我能不能……」
「不能。」
小孩咬紧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坐着的小孩看着他,眼中充满同情与无奈,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箫、箫大哥,您就行行好把小叶带走吧。这次黑头肯放过小叶,全因为他们怕你们,如果你们一走……」
「烦死了!你们两个小鬼怎么这么啰嗦!你们跟着我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看人脸色讨饭吃!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心就比黑头好?你们就不怕老子一样打断你们四肢拿你们赚钱?妈的!睡都睡不安稳!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箫和火大起身,抽出身下的纸箱扔回给两个小孩,一转身,也不顾身体不适,迈着大步挤进人群。因为走得太急,连放在地上那个塑料袋中的一元钱也忘记拿了。
躺着的小孩见箫和发火离开,忍了又忍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第八章
箫和心情很乱,头疼得要命,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也不能,下也不能。回到火车站附近发现自己的帐篷包竟还在,就一头钻进去不出来了。
一群混帐小鬼!就知道给人添麻烦!都是混蛋!大的也是,小的也是!没一个好东西!
烦烦烦!烦死人了!
我能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
我只不过是个……
这人是不是在梦中捡到钱了,笑得这么开心?
炎颛怎么看箫和那张笑脸怎么不顺眼。
他要睡到什么时候?退烧药已经喂给他,按照他所学的中草药及病理知识,箫和现在差不多该醒过来了。
人类的身体果然不够强壮,他们天生的免疫力已经在现代社会退化得差不多。只不过和他做了一次,不但上次的伤口裂开,还导致感染发烧。
还好在这城市里的一些公园及墙边杂草中,仍可以找到一些治疗感染的药草,否则他还得偷进医院药房去配药。
……他果然是个麻烦。
「为民,几点了?」
嗯?
「我上课要迟……小炎?咳,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找不到男人陪你睡觉,所以继续回来欺压我这良善哪?」
炎颛直接用矿泉水瓶堵住那张醒来就变得刻薄的嘴。
「唔……咕嘟咕嘟。」倒还真渴了。
箫老大灌了够,一抹嘴,恶狠狠地评价道:「这自来水真他妈难喝!」
炎颛也同意地点点头,觉得这人说的所有话中,就这句和他意见相同。
「箫大哥!箫大哥你在不在?」帐篷外传来孩子的哭叫声。
「喊什么喊!一大清早鬼哭狼嚎什么!咦?现在是黄昏还是早晨?」
箫和胡涂了。
炎颛没说,他自然也不知自己因发烧昏睡了十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箫大哥!」外面的孩子听见箫和回话,高兴得大叫,随即又大哭起来。
箫和叹口气,推推身边的炎颛,「去,出去看看什么事。如果又是黑头找他们麻烦,你去解决一下再回来。慢走啊,大侠……」
炎颛用眼角余光扫扫他,看在他一病患分上决定不跟他多计较,先把帐记着留到以后慢慢算。
炎颛刚把拉炼拉开,门外的小孩已经等不及地钻进帐篷中。
「箫大哥!求你救救小叶吧!」小孩扑通一下跪在二人面前。
小小的帐篷顿时变得拥挤万分。
烦哪!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你看你看!
「是不是又是黑头他们找那小子麻烦了?」箫老大躺在地上懒洋洋地问。
小孩拼命摇头,「不……不是,是……是……」
「你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就给我出去。二选其一。」箫和开始觉得尿急。
小孩大喘气,抹抹眼泪,连续深呼吸了好几下,开口道:「小叶他被人抓走了!」
「抓走?谁?」箫和抓住炎颛的胳膊撑起上半身。
「我不知道。」
「那你来干什么!」
「我……呜……」小孩被吓哭。
忍住气,箫和吊起眉毛问:「你看到他被人抓走的?什么时候?有几个人?知道为什么抓他吗?慢慢说!不准哭!」
小孩被他一吼,竟止住了哭声。
小孩一边回忆,一边尽量完整地回答道:「为了占地方,早上天不亮我和小叶就到昨天我们讨钱的地方让他躺着,我看天色还早,黑头昨天晚上又没让我们吃饭,我就想跟附近的早点摊讨点吃的。
「可等我回来……却看见有人把小叶抱上一辆面包车,我追上去……可怎么也追不上……呜呜……我喊人……也没人理我,黑头也不肯管,说抓人的不是黑社会就是警察……他管不到……呜呜!」
「所以你就跑来找我了?」还真是有一就有二!箫和不爽。
小孩只能点头。除了箫和,他已经不知道该找什么人。
「知道警察是干什么的吗?」
「我不能去找警察……箫大哥,求求你,救救小叶吧!我给你磕头了!箫大哥!」
「喂喂喂!小炎你给我拉住他!」
炎颛手一伸,拎住小孩的后衣领。
箫和也知道这小鬼为什么不能找警察。
如果他们跑去找警察,最后不管小叶能不能找回来,他们不是被送回原籍就是被送进孤儿院。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也许他们也想回家,可是家里等待他们的,往往并不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你说抓走那小鬼的人有一辆面包车?还记得那车有什么特征么?比如说车身上有没有写什么文字,或者什么花纹,车的
颜色形状大小,那人的身高、衣服、外貌、年龄、性别,你把你记得的一点点说给我听。」
炎颛不解地看看这人,他以为以他的性子,在听完小孩的叙述后就会直接把小孩赶出去,然后继续过他自己的日子。
「嗯!」小孩用力点头,拼命回忆道:「抓走他的人是个高大的胖子,又壮又胖。车里面好像还有一个人,应该是司机,但我没看见。胖子穿的衣服是……是……呜……我不记得了。
「那辆车很大,是白色的,也可能是灰色的,呜……我不太记得了,上面有花纹,是绿色或者蓝色……也可能是……呜……黑色的杠杠,绕着整个车身。
「还有……还有……呜呜……我不记得了,呜呜……」
「别哭了。」
箫和给他哭得心烦,挥挥手,「你走吧,我会给你留意。找不找得到我不保证。」
就这么点狗屁线索让我怎么找?虽然大概猜得出是谁干的,但你要我到哪儿去找那个家伙?难道让我登报启示?我躲他还来不及!
「箫大哥……你……你一定会找到小叶的对不对?」小孩的眼神充满期望。
箫和一瞪眼,「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管了!」
小孩闻听此言,无奈下只得一步三回首地离去。
箫和觉得这个小孩很奇怪,上次实际救了他们的炎颛就在他旁边,他也应该知道炎颛的能耐,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向他求救。
难道……我看起来要比那小子有能耐得多?就我现在这副惨兮兮的病夫样?
……还是这帮小鬼也知道「姜还是老的辣」那句千古名言?
「小炎!」箫老大开始发话。
炎颛眉毛一挑。
「走!我们出去逛大街。」
箫和对于炎颛为什么会离开又为什么会回来的事没有追问,炎颛自然也不会说出。就这样每天在市中晃悠,这边转转那边看看。
几天后,炎颛才明白箫和在注意城市里乞丐和流浪汉的行踪。
「我要报警。有乞丐失踪,至少两名。都是壮年男子,一个是北方人,人称老朱。一个是藏族人,好像叫满杜拉。我怀疑他们的失踪和一家跨国医药公司有关。
「我不知道他们医药公司的具体名称,但他们在S市应该有一个负责人姓杜,是名博士,应该刚从国外回来。请你们立刻展开调查。」
「请留下你的姓名以及你的联系方式,我们好便于调查。你要知道匿名报虚假案件浪费警方资源本身就是一个罪行,报警电话不是打着玩的!」话筒中传来严肃的警告。
「我如果不留下姓名和地址,你们是不是就不准备调查这件事?」
「如果真有人口失踪案件发生,我们警方自然会全力调查。现在让我重申一遍,请勿伪报案情。」
「那你们去调查吧!我可以发誓这件事是真的。你们只要派人到城市花园和火车站附近向那里的乞丐和流浪汉们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箫和挂上电话,小小叹了口气。
怎么了?炎颛用眼神问。
「我觉得他们管的可能性可能不大,就算他们肯管,一道道手续下来,等他们调查出一点眉目,那些失踪乞丐大概早就被分成十几块,装在冷冻箱里送到各个国家了。可怜的我啊,现在那个被分尸的小鬼大概已经在向阎王爷说我的坏话了。」
那是你活该。
「不晓得那小鬼还在不在人间……」
你在担心他?炎颛的眼神中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我担心他个屁!我是担心我自个儿!我担心那个斯文男突然心血来潮,决定把我找回去给我来上几刀,到时候你就只好找别的男人给你白上了!」
箫和说到这里突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秘密一样,小声跟炎颛说道:「我跟你说,我觉得那个斯文男可能跟你一样变态。
「不,也许他比你更变态!我敢跟你打赌,他肯定和男人做过!而且百分百是个零号!你不知道他当时看到我这副完美身材时那色迷迷的样儿,哼!」
变态?我?
「你不变态吗?你不变态为什么要强奸我箫和?老子都说不要了,你还敢霸王硬上弓!给我逮着机会一定阉了你!」
炎颛垂下眼帘,他告诉自己不用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尤其是这个一开始明明是他主动趴在他身上勾引他,挑逗他,如今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害者的阴险流浪汉!
「好啦,我大人大量,暂时不跟你计较,不用作出一副跟我忏悔的样儿,老子不吃这一套!今晚、明晚、后晚,我们就蹲在这附近轮流守,我就不信逮不着那帮偷偷抓人的家伙。」
据这几天的调查,加上自身曾被抓的经验,让箫和分析出斯文男那帮人,大概都是在清晨三点到五点,这段人类活动最少的时间内把人抓走。
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快速行动,表示他们所抓的目标大多数都是在白天已经看中,然后跟踪他们到休息的地方,再等到凌晨动手。
在昨天和今天,箫和两次看见记忆中的面包车出现在这附近,虽然不能肯定,但赌一把还是值得。
「那帮家伙真是疯了,这样接二连三抓人,不引起别人注意才叫奇怪!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研究,这么需要研究体吗?」
箫和觉得斯文男肯定是疯了,要么就是急于出成果,否则哪会这样频繁抓人?他记得在Y市时,乞丐的失踪还不是那么明显,或者只是他没留意过也有可能。
「喂,帐篷不用搭。我们窝在墙根守着就行,就守三天。碰不到那帮家伙,我们就坐火车离开这座城市。」
反正那小鬼已经失踪这么多天,再耗下去结果也是一样,就算找到那家公司也不一定能看见活生生的小鬼,给他也给自己三天时间,就当作是给自己多管闲事的一个了断。
炎颛无法理解此人的行为模式,就跟他无法看透此人心中在想什么一样。
他以为他不会冒着同样被抓的危险去解救那个男孩,结果他满城市的打听、探看、找线索。
他以为他会找几天找不到就放弃,结果他选择在十二月初的风寒中蹲墙角,而且打算蹲三天。
他以为这人只关心自己,他以为他讨厌小孩,他亲眼看见他如何欺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也亲眼看见他一次又一次拒绝那个男孩的恳求,他以为他不喜欢那个孩子,至少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那孩子一旦真出了事,他却一边骂小孩给他找麻烦,一边就这样把麻烦揽到身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喂,帐篷你背着,晚上你睡外面,我们也不用分谁上半夜下半夜了,反正你耳朵灵,听见什么叫我一声就是。我年纪大,熬不了夜先睡了啊,你要是困了,把我叫醒就行。记住不准偷睡,否则找不到那孩子就全是你的罪过!」
箫和边说边把捡来的纸箱铺到墙角,自己往下一倒占去了整张纸箱。倒下去还伸手戳他,让他坐过来帮他取暖。
总之……不会是个好人。炎颛再次给箫和下了总结。
箫和睡得很舒服。
刚开始他还只是趴在纸箱上睡,因为受不了地上的冷气就往身边小炎的怀里挤,小炎就把他抱到怀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相抱取暖的结果,箫和觉得从头发到脚趾,浑身上下都像被包裹在一个暖洋洋的包中,一点都没有冬天睡在露天里的凄冷感。
还是小孩子好啊,年轻体温高,怪不得老人冬天都喜欢和小孩睡,天生的暖炉哎。
看来留着这小子还是有一些好处,如果他不主动走,那我就不赶他了,至少等过了冬天……箫和在睡梦中模糊地决定。
炎颛本来是打算就让他睡在地上算了,后来看那没心肝的冻得发抖直往他身边缩,想到他作为雄性的责任和义务,就勉强把他抱进了怀里,勉强把周围的空气弄暖,勉强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勉强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直到下半夜,大约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一辆面包车宛如幽灵车般在夜色中出现。
炎颛认得那车。不像箫和和那个记不清楚的小孩,他晚上也可以视物,所以他清晰记得那辆面包车的车身特征,一看到这辆车,他就知道这肯定也是属于同一家研究所的车辆。
箫和被早上行人车辆的嘈杂声惊醒,醒来一看,太阳已经露脸,路上已经多出了很多赶着上学、上班的行人和车辆。
小炎呢?箫和坐在纸箱上四下转头看,没看到人,只看到那个帐篷包被放在墙边。
那臭小子又不声不响地跑了?箫和暗骂一声。
不就是让你大冬天地陪我一起露天睡一晚嘛,就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奶奶的!
走就走呗!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人体火炉嘛,到哪儿找不到!
在纸箱上呆坐一会儿,直到心中不愿承认的失落感平衡了一些后,箫和这才觉得屁股下面坐着的地面似乎有点奇怪。
怎么一点都不冷?不要告诉我这地方被我坐暖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且……
箫和用手摸摸纸箱的其它地方,真的,一点都不冷,似乎从纸箱下面的地里面有什么在暖着这纸箱大小的地方。
找到宝地了?箫和乐。
但我记得昨晚睡下去的时候还是很冷啊,箫和抓头,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暖和,箫老大自然不愿移动,就在那儿坐着,胡思乱想这土地下面有温泉泉眼,或是煤气爆炸,或是地火上涌,或是……
一条人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人走到墙角把帐篷包背起,走过来拍拍他的头,示意他起身。
箫和盘腿坐在纸箱上眼睛望着地面,揉揉鼻子,张嘴说了一句:「我不是跟你说有什么叫我一声吗!」
炎颛偏头,不明白他在抱怨什么。让他好好睡一觉也不好么?
蹲在箫和脚边,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三个英文字母--CED。
「CED?缩写?公司名称的缩写?你找到那家公司了?!」箫和立刻反应过来,大喜过望。
炎颛点头。他昨天晚上看到那辆面包车后就跟踪了下去,一直到那家公司。
「小炎炎,你真厉害!来,给哥哥亲一个!」箫和开心地搂过炎颛吧唧就亲了一口,引起几个路人侧目。
炎颛一把推开他站起身,用眼神示意他:该走了。
箫和乐呵呵地也站起了身,把纸箱折巴折巴迭成几块塞到附近垃圾箱的后面,然后又跑回原地。
你怎么不走?炎颛看他站在原地不动有点奇怪。
箫和对他招招手,炎颛莫名其妙地靠过去。
箫和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贴在小炎耳边说:「我们找到宝地了。」
什么?
箫和指指脚下土地,用更低的声音说:「这下面肯定有火眼,要么就是有温泉!」
炎颛恍然大悟,受不了地拉住他胳膊拖着他就走。
什么温泉什么火眼!你也不看看这平川万里地,像是有火山眼的地方吗!地理知识怎么学的!
「真的!不信你摸摸看。」
箫和急,这要是在S市发现火山眼,那可是整个大陆地理的改写啊!
说不定就他这一发现,能挽救整个人类也说不定。电影上不常演,因为未经发觉的火山爆发导致多少多少人死亡多少多少城市毁灭嘛。搞不好他的生存意义就在于他发现了这个地方!
假的!地理白痴!那是我怕你这个小人在我离开后会被冻死,所以把周围的地热聚集到你身下那块土地,但也只是维持到我回来为止。
「呃,怎么凉了?难道真是我焐暖的?」箫和摸着地面,精明的头脑暂时变成浆糊。
炎颛不喜欢箫和现在看他的眼光,就像审视,而且还那么明目张胆。
「小炎炎,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瞒着我啊?」箫和伸手戳炎颛的脖子。
炎颛把他手挥开,继续走自己的路。
箫和并不因为炎颛不理他就气馁,相反更加认为对方有什么事在隐瞒他。
「我们都什么交情了,你还对我瞒三掩四,太不够意思了吧!跟哥哥我说说,乖,哥哥晚上让你爽。」
好啊,从后面来如何。炎颛从鼻子里哼气。
「小气鬼,不说拉倒!」
看我不把你的秘密一样样全部挖出来!
两人走了大约近两个小时,等炎颛停下脚步,箫和感觉自己的脚已经磨出水泡,又痛又酸,小腿肚也硬邦邦,看来是好久没锻炼的缘故。
「到了?」箫和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栋崭新的大楼,在近乎郊外的地方来看显得相当扎眼。
炎颛点点头,他亲眼看见那辆面包车驶进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公司名字你在哪里看到的?」箫和找了半天没看到大楼外面有什么名牌。
炎颛指指地下停车场。
「你跟进去了?」
炎颛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跟进去是没错,但当他发现进入楼层只有通过电梯,而启动电梯的只有该公司人员才能持有的电子感应卡,安全楼道的大门也似乎需要该电子卡才能打开,而且在电梯和楼道的外面都有监视器,他就放弃进入了。
他可以保证自己的速度不会让监视器察觉,但他不能保证在跟那两名工作人员进入电梯后不会被他们发现。
「里面有监视器?」箫和想起上次那个研究所的情景。
炎颛点头。
箫和摸摸胡子拉渣的下巴。他注意到这栋大楼看起来很安静,门口也没有什么车辆或行人进出。大楼所有楼层的窗户都对外反光,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不知道这栋楼的大门保安系统如何?访客又是怎么进去的?
CED,不知道是不是一家医药公司。
「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炎颛猜他可能给警察打电话。等了两分钟,就看见箫和一脸兴奋地走回。
「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会儿警察就会到了。应该……」
可惜警察并没有像箫和想象中那样开着大队警车呼啸而至,一直等到下午,等得箫和开始骂人,才看见一辆警车在大楼门口停下,出来两名警察走进大楼。
箫和急切地等待着。
炎颛坐在地上眉眼不动,他在想,等这件事结束要不要离开箫和。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但想到也许会被箫和发现自己的能力和真正身分,又有点不安。他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出卖他。
而据他所知,现在似乎有些人很想得到他,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并不希望自己被迫躺到某张解剖台上,被当作稀有品种来研究。
「他们在搞什么!」
炎颛听见箫和突然破口大骂。一抬头就看到那两名警察,被看似负责接待的高层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送进警车。
「这也叫调查?就靠他们这种调查方式,等有什么结果出来,那小鬼早就……」箫和急得直扯自己的头发。
想个办法,一定有办法可想!
箫和你冷静下来,想想你以前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那小鬼没有人可靠了,他只有靠你,只有你!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那个小鬼的希望,但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要想办法进去。」箫和霎时变得冷静异常,脸上的表情也有所改变。
炎颛看他的眼光里闪出一丝异彩。
此时,他突然有种冲动,冲动地想告诉他,救出这个小孩对他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箫和绷着脸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了摸,非常慎重地掏出一张名片,用一种壮士断腕的腔调严肃地说道:「我们去找锺帅哥!」
炎颛的目光霎时冷了下来。
「小炎啊,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呢,我在来这里的火车上认识了一个超可爱超阳光的大帅哥!他当初那么那么热情地邀请我,可惜我傻竟然忘记顺水推舟!
「不过呢,现在我总算有个很好的理由去找他了!当他听我说我是为了救一个流浪小孩才来找他想办法,他一定会觉得我很有爱心,然后就对我再见倾心。说不定我就能和他谱写出一段惊鬼神泣天地……」
炎颛转身就走。
箫和嘴角一收,一把拉住他。
「重点是他的职业是一个医生,还是自己开诊所的。」
什么意思?炎颛回头。
箫和对他眨眨眼,笑咪咪地说:「你猜,这家公司的业务员会不会把生意做到他那儿去?」
炎颛是被箫和硬拖来的。
用箫和的话来说:就当瞎猫逮死耗子,说不定锺大帅哥和CED有业务关系,如果锺舍能带他们进去最好,就算不能,说不定也能介绍其它和该公司有业务联系的朋友带他们溜进去。
炎颛的看法呢?他的看法只有八个字:水性扬花!见异思迁!
至于这看法是针对谁,也就不在此特表了。
「这就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也可以换种说法叫老子的脑子转得快!」
箫和一拍大腿,得意笑道:「我就说锺舍这小子看起来顺眼!这不,立刻就派上用场了。幸亏没把他的名片丢掉。小炎炎,你看了他可不准流口水啊!」
箫和抓着名片,一路问到锺舍的私人诊所门口。
眼看天色已近黄昏,箫和拉着炎颛刚想迈上人家台阶,突然又站住。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脏?」
嗯。
「我闻起来是不是很臭?」
嗯。
「你觉不觉得我这样很有男人味?」
炎颛连看他都懒得看了。
箫和整整衣领,昂首迈进。
第九章
锺舍的诊所开在一栋位居城市东边商业繁华区的一栋综合大楼内。
诊所不算小,占了整栋大楼的第一层。看他敢租下价格最贵的门面层,也可以猜想到这所诊所的生意应该还不错。
箫和一走进来就「哦--」
没想到,他看上的对象真的不简单!
诊所内就算称不上门庭若市也是人头济济,候诊处近六十个座位被占了七七八八。
整个诊所用浅绿和白两色装饰,四周是一间一间的诊疗室,中间是候诊座位。每间诊疗室上都有电子板,上面显示着等待患者的号码,整个诊所显得整洁、安静、现代化。
挂号、结算、咨询几个柜台连成一线,没有玻璃窗挡着,里面护士们的工作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药房在三个柜台的对面,只有一个小门窗露了出来。
看看手中名片,箫和皱皱眉。不会吧,锺舍竟然这么有钱?
……后悔啊,早知拼上小命也要把上一回啊!有钱又俊的男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把上的!
回头瞟了一眼那个不情不愿跟进来的大小子,又脏又大脾气还难侍候到家……真是他奶奶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揉揉鼻子,走到咨询处,箫和轻敲柜台引起护士小姐的注意。
柜台里的护士小姐看他的眼光很古怪。像是忍耐,像是不屑,又像是带了那么一点同情。
「?好,请问一下……」
「你有医保吗?如果没有,所有的医药费用你将全额负担。如果没问题的话,请把这张单子填写一下,你挂内科还是外科?」
柜台护士小姐尽职地推给他一张表格。
「请问这里有位叫锺舍的医生么?」
刚问出这句话,箫和已经注意到墙壁上挂着的医生介绍牌。占了介绍牌三分之一面积的就是担任外科医生的院长锺舍。
「你找院长?很抱歉,你有预约吗?」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他朋友,有点事找他。」
「很抱歉,如果没有预约,我不能帮你联系。」护士小姐客气地拒绝。
撇撇嘴,箫和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肯定无法通过护士小姐见到锺大院长了。
「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这是你们院长给我的名片,我想打他手机。」希望他不是在手术中。
「箫和,真的是你?天哪!我听到你的声音都不敢相信是你!」
外罩白大褂内穿西装的锺舍满面笑容地,从内部电梯里快步走了过来。
「你好。」箫和背对柜台看着迎面而来的锺舍温柔地笑。
「你……哈哈!你怎么了?被你老婆踢出来了?」看清箫和样子的锺舍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走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往电梯方向走。
咨询处的护士小姐愣了愣,随即了然地坐了下来。这年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箫和只是笑,没有做正面回答。
「你不在一楼?」走进电梯,箫和问。
按了二楼的按键,锺舍看了看随后走进来的炎颛。
「我的办公室还有诊所的手术室都在二楼,一楼主要是门诊。」
「诊所?你这也叫诊所?应该叫医院吧,我看墙上的介绍,除了你还有五、六名医生常驻?」
「呵呵,其实这里是几个朋友出资一起办的。因为他们不会医,所以我就成了院长。这里的医生也大多数都是朋友,兴趣相投就过来帮我了。除了六名常驻以外,还有两位非常勤快的医师。」
二楼很快就到了,锺舍领着箫和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并注意到身材高大年龄不大的炎颛也跟了过来。
「那个男孩子是谁?你朋友?」
「你说小炎?」箫和回头瞅了瞅,「谈不上朋友,认识而已。」
「哦……」锺舍又回头望了炎颛两眼。
走进办公室,把两人让到沙发上坐下,锺舍亲自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
「我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喝茶,不过我这里除了茶什么都没有。现在人都流行喝咖啡,可惜我不好那一口,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了。」
把两杯泛出粉红色的玫瑰花茶放到两人面前,锺舍笑着坐下。
「说说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这锺舍还真是开门见山,好!爽快!我就喜欢这样的!
「你知道CED公司吗?」箫和也直接切入正题。
「CED医药公司?」锺舍偏头想了想道:「知道啊,他们公司的业务员常往这里跑。我们有十几种特效药都是从该公司直接进的。怎么,你想从这家公司直接进药?」
「是啊,可是我和他们没有直接的业务联系,只是听说他们似乎也生产一些动物用镇静剂,口评似乎还不错,想起你开诊所,就想来问问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或者带我去他们公司看看。」箫和顺水推舟。
「动物用药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等下我帮你问问看。对了,这几天不见,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锺舍看着他的衣着打扮,似笑非笑。
箫和低头看看自己,嘴边掠起一丝苦笑,「你刚才不是猜到了嘛。」
「哈?真的被老婆赶出来了?你结婚了?你妻子也在S市?」锺舍大惊,没想到玩笑话成真。
耸耸肩,箫和很大男人气地放言道:「没办法,谁叫我觉得野花要比家花香,被发现就给从宾馆里扔出来了,钱包也给没收掉。还没结婚就这么嚣张,等将来结婚还不骑到我头上来!」
「哈哈!你啊!」锺舍也不知道真信了还是假信,并没有追问,反而把话题转到了炎颛身上,「你这位朋友不会也是给女朋友赶出来了吧?」
箫和笑得比他还放肆,「他不是被他女朋友赶出来的,只是我被发现的时候,他也正好在我床上。」
「……」锺舍目瞪口呆。
箫和看着一身白色衣袍引人犯罪的锺舍色迷迷地笑。
锺舍的表情逐渐尴尬起来。「哈哈,你还真会开玩笑。不说了不说了,对了,你那只猫呢?有没有给?取名字?」
受不了箫和赤裸裸眼光的锺大帅哥赶紧转换话题。
「猫?」箫和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你在火车上抱的那只。」锺舍不好意思地笑。
「啊!你说那不知感恩的野崽子呀,早跑了!一下车就跑得无影无踪!现在还不知在哪个阴沟里苟延残喘呢!想起来了,那小崽子好像还把你手抓伤了吧?手好了没?」
箫老大光顾着讨好英俊漂亮有魅力的锺大帅哥,一时忽略了身边炎颛看他的眼光。
不知感恩的野崽子?不知在哪个阴沟里苟延残喘?
……箫和,你有种!
「你觉不觉得有点热?」锺舍看着箫和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颇不自在地道。
「你这一说,好像是有一点。你开空调了?」箫和说着推了推身边的炎颛,示意他坐远点。这小子靠得太近跟火炉似的,本来不热的也给他惹出一身汗来!
「开了,我把温度调低点。」锺舍趁机起身。
等锺舍再次坐下来也不敢坐在箫和身边,改坐到他对面,并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箫老大对这个距离有点伤心,故意作了个很伤心的表情,惹得锺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会歧视同性恋吧?」
「你是么?」
「和男人上床算不算是?」
「应该算吧。你真的……」锺舍忍不住瞄了瞄箫和身边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大男孩。
英挺的五官,刚硬的氛围,挺拔的身体,特殊的气质,沉默的性格,好一个酷男儿!
锺舍觉得除了「酷」那个字,几乎找不到可以概括形容这个大男孩的恰当词语。
看着看着,脑中不由自主冒出箫和和大男孩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赤裸身影。可怜锺大帅哥,看样子也老大不小,脸却红成了猴子屁股一般。
不知道这两人谁扮女角?
「锺舍?锺舍!」
「啊!什么事?」
「你这样看他,我可是会吃醋的哦。」箫和怪笑,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吃谁的醋。
锺舍听了不停打哈哈。
箫和瞧了他半天,脸色一整道:「言归正传,我想麻烦你带我去CED公司可以吗?」
「这个……」锺舍显得有点为难,「一般都是他们公司的业务员来这里,他们公司我也就去过一次,还是他们招待市里大小医院医生的宴会上。或者你留下你医院的电话号码,我让他们公司的业务员直接去找你?」
箫和摸摸下巴没有说话。
锺舍何等聪明的人,一看箫和的表情就能猜出其中有他不知道的事,微笑道:「当然,如果你留下的电话号码跟你上次给我的一样的话,他们也就无法联系到你了。」
「对不起。」箫和率直地道歉。
摇摇手,锺舍表示没有把他告诉他假电话号码的事情放在心上。
「箫和,我虽然和你认识时间不长,也知道你不可能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你并不像你口中说的那样是位普通兽医。我也知道,你要我带你去CED公司肯定有你的理由。
「可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该公司?我想他们不会拒绝你进入。」锺舍正色道。
箫和抓头苦笑,踌躇了半晌终于开口:「我恐怕一进去就会被人认出来,就算化妆,没有正当的理由大概也无法在那家公司内长待,所以……」
锺舍点点头。
「我能问你为什么?」
箫和摇头,真诚地说道:「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觉得你知道的越少,才会越不容易受到牵连。」
「这样啊……」锺舍陷入沉思。
「如果我说我能弄到CED公司的平面图,你会需要它么?」
「真的?!」箫和大喜。
「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带你进去。而且听你的口吻,我还是不要涉及到其中比较好。但你既然来找我,表示你要么已经没有办法,要么你就知道我有路子,看在朋友一场分上,我又对你颇为投缘,这次就让我帮你一次,下不为例!」锺舍抬起头。
炎颛嘴角泄出一丝颇含嘲讽意味的冷笑。
这个什么锺舍绝对不简单!
想那CED是什么公司,你一个小小的医院院长,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弄到那栋楼的平面图。
这人会对箫和感兴趣,八成还是因为那只「猫」。一听箫和对他有意思,立刻划清距离却又若即若离。偏偏箫和那个好色的大傻瓜,还以为自己魅力有多大!
为了防止锺舍看出他的底细,炎颛刚才被箫和气出的怒火又强自压回去,眼睛也一直看着脚边。他不想莫名其妙地树敌,就算对手不如他很多,尤其在他还没有摸清对手的底细之前。
「谢谢。」箫和伸出手。
锺舍回握。
「我有个朋友,CED公司的所有内部设计都是由他设计的。他那里应该还保有该公司的平面图,我今晚去找他想办法借过来。这样吧,你明天早上十点左右过来拿。」
「让你为难了。」
「没什么,希望能帮助到你。唔,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家还有几个空房间,如何?」锺舍笑得阳光灿烂。
箫和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锺舍这句话似乎不是对他说的,而是……
「小炎,你觉得呢?」
炎颛看了他一言,抓住他的手臂拉他站起。
箫和了然一笑,对锺舍说道:「抱歉,我们还是回自己的窝好了。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准时来。」
「箫和……」
嗯?箫和回头。
锺舍走到箫和身边,注意看了看他,靠近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箫和表情丝毫未变。
锺舍退开一步,在看清他的表情后愣了一愣。
「你有自觉?你知道?!」
箫和耸耸肩,对他笑笑,拉了炎颛离去。
出乎锺舍意料,第二天早上来拿图纸的竟是被称为小炎的大男孩。
「箫和呢?」锺舍把准备好的图纸递给炎颛问道。
吃坏了肚子。炎颛接过图纸转身就走。
「等等!你叫小炎是吧?我们昨天都没怎么交谈,箫和也没有向我介绍你,可以请教你的大名吗?我是锺舍。」
炎颛走他的。
锺舍微微一愣,赶紧一个箭步挡在电梯前。
「你讨厌我?我和箫和只是普通朋友,我们就在火车上见过一次。我……我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锺舍以为炎颛在吃醋。
电梯来了,炎颛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锺大帅哥走进电梯。
锺舍在门将关未关之际,身子一闪挤了进来,「你和箫和怎么认识的?你也是兽医?学生?你是本市人?」锺舍发现自己对这个大男孩有着自己都惊讶的兴趣。
我要不要再烧他一次?炎颛认真地想。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突兀很无礼,但我真心的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鄙人是否有这个荣幸?」锺舍对自己现在的笑容非常有自信,从来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他。
箫和那个笨蛋现在大概正抱着肚子,蹲在厕所里骂人吧。明明是自己的体质不好吃坏了肚子,还怪他怎么一样的东西他吃了就没问题,真是个难侍候的家伙!
锺舍的表情有点僵硬,他的手都伸出半天了,那个小炎却在电梯打开后径自走了出去,就像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惹人厌了?锺大帅哥伤心不解。
小炎……
特殊的气质,特殊的名字,也许应该找个人查查他的底细。
锺舍站在电梯口目送炎颛离开他的医院。
「嗯……嗯嗯。原来如此。」
箫和把手中拿反过来的图纸翻过来。
这家伙到底看不看得懂平面图?炎颛心中充满怀疑。
「你不要站在门口挡着光好不好!让开让开!」
箫和移到帐篷口继续研究。
炎颛盘腿坐在地上,捡起地上其它层的图纸快速翻动。
箫和看完一张从他手里夺一张。
十六层楼,外加地下两层,共六张图纸。
一个半小时后,箫和抬起头,动动僵硬的脖子,「小炎,过来帮我揉揉。」
喀喀,一阵捏拳的骨节声响起。
「算了,你忙你的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也不知道你在瞎忙乎什么,看不懂就别装懂!听哥哥我吩咐不就得了。」过了一会儿,有人很小声地在嘴里咕咕哝哝。
炎颛面不改色,这种小程度的刺激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好了!我来分配任务!」箫和丢开图纸一拍掌大声说道。
「时间安排在凌晨一点,我们分头进入CED公司,你先想办法抓住一个警卫弄到他的门卡,然后用卡进入大楼去救人,我负责在外面把风。嗯……不错!真是好主意,就这样办!」
自私男笑得开心,自认为自己想到了一个无上的好办法,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充满鄙视的眼眸。
「那个……小炎啊,小炎炎……」
凑凑凑,凑到人跟前谄媚地笑。
「我看你肩膀僵硬,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帮你捏拿一番?」
炎颛盯着箫和褴褛衣衫中露出的锁骨,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浮现。
看起来很漂亮,甚至可以用「性感」两字形容。
不知道咬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炎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箫和心中有点不妙的感觉,他怎么似乎好像看到眼前正蜕变为男人的大男孩,眼中又闪出那种奇异的光彩?
他小心往后挪了挪,咳嗽一声,大义凛然道:「我们这可都是为了救人!你怎么可以推三阻四,害怕任务的艰巨?这样你要到何时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要是男人就给我做出男人的样子来!这次的事你可不能办砸,否则……」
否则不下去了,下半身的要害落人手心里了。
「你干啥?耍流氓啊你!叫你放开听见没有!」努力不让腔调产生变化,努力再努力。
不知感恩的野崽子?不知在哪个阴沟里苟延残喘?
你当我都忘掉了是不是?
当着我的面就和野男人打情骂俏,真正水性杨花到家!
炎颛手中略略用劲,当下就听到有人惨叫一声弯下了腰。
「你、你他妈的快放开老子!否则、否则……啊!唔……」
炎颛冷笑,只不过把力道放轻了些,只不过从握改为揉,这男人就连叫唤的腔调都变了。
就知道三天不上你,你就开始发骚发浪,像你这种一刻都离不开男人的,就是要有人把你操得连床都起不来才行!
另一只手干脆把男人按倒在地上,翻身就骑了上去。
「小炎,你要干什么?喂!今天不行,我们等下还要……」
……救人呢。
这句话没说出来,因为那野蛮人把他衣服从上到下一口气全部扯开,扯开后就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哇!」
咬就咬了!你还在上面磨牙?!
就在箫和觉得自己的两根锁骨快变成喂狗的肉骨头时,那小子总算肯改变目标了。
不过很快地,箫和宁愿他继续啃那两块骨头。
浓浓的说不出属于香还是臭的雄性味道,刺激得箫和颤抖着身子不住喘气。
胸前两粒肉豆被侍候得肿胀了一圈,圆圆鼓鼓地挺立在胸膛上任人蹂躏。
一会儿被两根手指拉起来,拉得他忍不住发出低哑的惨叫。
一会儿又被吞进炙热的口腔中,在坚硬的牙齿间被折磨得越发脆弱敏感。
抬起头满意地看着这两粒变成深深肉红色的乳头,用鼻尖蹭了蹭,换来一声那男人不知是愉悦还是痛苦的呻吟,炎颛在那男人的腰间狠捏了两把,脱掉裤子,露出自己已经坚挺的家伙。
凑到箫和嘴边,用那根话儿在他嘴唇上磨蹭,示意他张开口。
箫和哪肯。
心中一边气自己在这比自己小了一大截的臭小子面前,连象样的抵抗都做不到,一边不爽那小子把自己按倒就干的任性。
你他娘的也不看看你下面挂了根什么!动不动就扒老子的裤子想上老子!
再被你上几次,我就真成了有痔青年了!
还想我帮你舔?门都没有!
妈的!你几天没洗澡了!一股雄骚味儿!滚!
炎颛磨蹭了几下,始终不见箫和张口,急了。
你再不帮我舔,我就直接上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嚎得跟鬼一样!
不开口就是不开口,任是炎颛怎么捏他拍他,他就是不张口。
炎颛双眼冒出微微金光,帐篷中的气温一下升高,心下一狠,反手摸到那鼓鼓胀胀的小肉豆对准就是一弹。
「啊啊!」
箫和果然受不了昂头发出急促的惨叫,就在他张口的一瞬间,嘴里就被一根火烫巨大的家伙塞了个满满当当。
要死了!今天一定要死了!
被堵得喘不上气的箫老大,哽咽着流下痛苦的泪水。
他妈的……竟然强奸老子……
炎颛伏在男人身上奋力冲刺。
男人在自己身下发出淫荡的叫喊声,双手抱住他的背,指甲在他身上乱抓,两条腿盘得死紧,那腰扭得更是……
嗷--干死你这个骚货!今天彻底满足你,免得你欲求不满,一天到晚想着其它雄性!
可怜箫和箫老大早已经不知天和地,攀紧了那带给他剧烈痛苦又带给他疯狂高潮的坚韧身体,任由对方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求饶求到嗓子发哑。
他妈的不管了!有种你就把老子做死!
第十章
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现代化的客厅。
整个客厅面积大约有三十平方公尺。三分之一被吧台所占,剩下的三分之二空间里只放了一组纯白色的皮沙发,与一台超薄的大型数字电视。
面对阳台的落地扇共有六扇,六扇落地窗全部拉上了如海浪般深蓝的窗帘。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沙发间摆放的落地台灯,昏黄温暖的灯光照射出一条瘦长的身影。
杜博斜躺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海豚形状的水晶雕刻,双眼入神地看着宽大的电视屏幕。
屏幕上映出的是一栋崭新的大楼,镜头放在大楼前的道路上。
空荡荡的道路上除了慢行、右转的白色图示外,就只有长长看不到尽头的分界线。
一条什么都没有的道路,杜博却像是在欣赏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般,入神地看着。
隔天夜晚,月上中天,群星环绕,无风无云,人眠虫行之时。
「你去抓人,我负责救人。」炎颛在箫和手掌心中写道。
「啊?你不负责抓人?让我一个人抓?」
箫和不情愿。开玩笑,他是看中小炎的暴力度才决定这个直接的方法,让他一个人去抓警卫那不是以卵击石嘛!何况他现在的腰和屁股……
疼死我了!箫和在嘴中不停诅咒身边那混蛋透顶的小王八羔子,但没敢发出声音。
「你很弱?」炎颛在他手心中继续写道。
「放屁!不就抓一个小警卫吗!老子是觉得这种小事还要老子出马太没面子!」箫和瞪眼,「那个警卫我来搞定,弄到电子卡后你负责救人!如果人救不回来,你给我提头来见!」
一脚踹出没踹到,倒差点让自己哼出声。
炎颛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屁股,又捏了捏他的手表示知道。
箫和一拐子捣出,炎颛没闪,总算让他讨了点便宜,心里也好受了些。
CED制药公司前出现一条瘦长的身影。
「不吃饭果然不行啊,可是吃了就拉更惨!奶奶的,凭什么他一点事没有,我却拉得死去活来?……唉,流浪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不但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忙着救人,到了晚上还得奉献自己的屁眼给人免费插!
我这过的是那门子日子啊?男人喃喃自语着,看着面前的大楼不住叹气。
还是改行算了。做了四个多月的流浪汉也没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再做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
也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别人没想那么多还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偏偏自己有事没事找事干!不就是……那么在意干啥?说不定……
可就这样回去吗?回去等待那天的到来?回去接受别人的同情?回去一个人挣扎……
一个人的牙刷,一个人的睡衣,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的说话声。
孤单,寂寞,靠幻想支持的精神。
白天有做不完的工作,晚上有做不完的梦,直到为民结婚,直到……
他倒宁愿让那小子天天操他!至少他可以抱着一具温暖的、有血肉的身躯一起堕入梦乡。
他曾经很看不起乞丐和路边倒卧的人。那样贫穷、那样苦劳的生活,他以为他怎么也无法忍受。而如今他却自动选择过着乞丐不如的生活。
人生真的很有意思不是么?
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他?他又为什么而活?既然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为什么那么急着想要收回他?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为了那人才来到世间,经过二十年的煎熬,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为民人生的一个过客,自己并不能为他带来快乐和幸福。
现在他在重新寻找……
能找到么?箫和苦笑。
如果照这样多管闲事下去,说不定在找到之前自己就翘辫子了!
不是管闲事被人谋杀掉,就是被那小子奸死掉!唉!做人难哪!
站在监视器前傻笑着挥挥手,等了半天不见反应。箫老大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石子照准监视器。
有人出来了。
箫和把石子收进口袋,他可没有笨到给人找警察抓他的借口。
「老兄你好啊。」箫和快乐地打着招呼。那死小子还算有良心,最后总算答应他看到不对就来接应。所以现在他底气足得很。
奇怪,这人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又高又肥又壮,走过来像座小山似的。
这……这不是……?!
箫和睁大眼睛。
这不是在Y市抢他饭的那个肥壮汉吗?难道那天晚上被带走的就是他?
那声惨叫就是他发出的?他从江边就一直跟踪自己?
所以才会让离他不远的自己也倒霉的被牵连进去?
等等,那小鬼说抓走小叶的也是一个高壮的胖子,莫非就是此人?
啊啊啊!这个该死的混蛋!原来他就是罪魁祸首!我怒!
新仇旧恨一下全部涌上心头,完全忽略对方不是心甘情愿被抓的无奈及可怜,箫和冲了上去。
花开两枝,另表一头。
这边,本应该等待箫和抢卡来的炎颛,此时正站在CED公司的大楼楼顶上。
两分钟后,炎颛凭借脑中记下的大楼平面图来到总监视室。
趴在狭窄的通气孔内,炎颛伸出食指指向总监视室大门的电子控制电路板部分。眼眸的颜色由暗变明,一瞬过后又恢复正常。
只这一瞬,控制总监视室大门的电路板部分,已像被高温大火烤过一般变得焦黑。
总监视室内的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头,炎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钻出通气孔,打开总监视室的大门闪了进去。
一个驴打滚,躲过对方攻击。还没有爬起,对方的无影脚又要落下。
这个死胖子怎么这么强?我就算被那小子搞了大半天又拉了一天肚子,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弱吧!箫和在心中大哭。
杜变态到底喂他吃什么了?看这人表情又不像神志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炎呢?那个死小子跑哪儿去了?他难道没看见我被人追杀得这么惨吗?!
被逼到角落,箫和眼看避无可避,双手撑地一脚横空踹出,正中对方肥大的腹部。
「砰!」身穿警卫制服的肥壮汉腰一弯,承受了这对普通人来说相当沉重的一脚。
「嘿!」肥壮汉咧嘴森森一笑,直起身体,双手上举,像一只大熊般扑了过来。
「宰了你这王八蛋!」箫和发狠,两手一把掐住扑过来的肥壮汉的脖颈,两人缠作一团。
通过总监视室的闭路电视,找到那个叫小叶的小孩所在--还好没有缺手少腿。
炎颛关掉所有监控设备,身影一动,只见总监视室的大门被风一带,室内已经没有炎颛的身影。
眼前一花。屏幕上只剩下节目结束后的无信号状态。
杜博眉头一皱,从沙发上翻身坐起,盯着满是雪花的屏幕,眼中充满疑惑。
过了一会儿,男人突然笑了。先是嘴角一点点上弯,渐渐地微合的嘴唇也张了开来。拿下眼镜,男人用丝绒巾用心地擦拭,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腹中被肥壮汉打中一拳,打得箫和苦水外吐。
不能放松!死都不能放松!如果就此放手肯定会被打死!
箫和也不管肥壮汉怎么揍他掐他,死命掐住对方的脖子,就是不放手。
又是一拳,血水从箫和口中溢出。
肥壮汉似乎也无法忍受气管继续被压制,不再出拳,改用双手去扳箫和的手腕。
炎颛出来的时候,眼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箫和在心中大笑自己就要这样不情不愿去见阎老二了,一发狠,张嘴就去咬肥壮汉的耳朵。老子要死,你就拿这个猪耳朵给老子送终吧!
「喀嚓!」
痛!牙齿狠狠撞在一起,痛得箫和嘴里酸水直冒。
肌肉一放松,箫老大瘫在地上不能动了。
不过,身体不能动并不代表他的嘴巴也不能动,舔舔牙齿,斜睨,张嘴:「我操你祖宗十万代!你他妈的跑哪儿放风去了!
老子要这样死掉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这个龟儿子不讲哥们义气的家伙!你他妈不光哑巴还聋子不成!这边这么大声响你都听不见?你少儿残疾啊你!」
呼呼,他喘两口气继续:「你小子是不是故意躲在一边看老子好戏?这死胖子是你亲戚是不是!喂喂喂!你悠着点!别把人弄死了!你想坐牢啊你!弄断他两只手就可以了……再踹他一脚,不,两脚!」
「砰!」
一脚把变成肉包的警卫踹到一边,炎颛走到箫和身边,「你跑哪儿去了?」
炎颛指指里面。
「你进去了?」箫和既意外又不感到意外。
「你拿我吸引敌人?」箫和问,但没问他怎么进去的。就算问那小子也绝不会说。
「小孩呢?你找到他了吗?」箫和抱着肚子从地上勉强坐起。
炎颛伸手把他拉起。
「摇头是什么意思?他不在?他已经……」箫和不自觉地习惯性拍拍身上的尘土。
拉过箫和的手,在他手心中写道:「他不肯跟我走。」
「哈?什么叫他不肯跟你走?你恫吓他?」
放屁!
炎颛一边用眼睛瞪他,一边伸手用大拇指把箫和嘴角边的血迹擦去。
三十岁的可怜没人爱老男人心脏狠狠一跳。头一拧,走到警卫身边一把扯下他的胸卡,一脚踏上他的小腹从他身上踩了过去。目标--眼前的大楼。
炎颛眼看他的背影在大楼入口处消失,抬起头朝监视器看了看冷笑了笑,走过去把胖警卫拖到死角也转身奔向大楼。
绝对有问题!除了这个胖子以外,其它警卫呢?设备被破坏的警铃声呢?
那孩子的身影为什么恰好就在他进入监视室的时候,映在闭路电视上?
说是敞开大门迎他们进来又不像,但这种程度的警备设施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这么明显的事实,箫和那个阴险小人会看不出来吗?
话说回来,今晚如果没有我只有箫和一个人的话,恐怕在他进人家大门之前就被抓住了。
那个古怪的眼镜男,肚子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箫和是不是想到这点,才会满不在乎杜博的阴谋诡计,堂而皇之地带他直闯狼穴?
对方知道他们今晚会来么?看样子,他们是知道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杜博在犹豫,在客厅中徘徊来徘徊去。去还是不去?
去,也许能证明那个人的推断猜测是正确的。虽然这个答案会让他不太爽,但如果能证实这个猜测,他的未来、他们的未来都将会全部改观!
可如果那个猜测是不正确的呢?他去了,也只是给自己增加打击而已。也许那个叫箫和的流浪汉真的比他想象中出色得多呢?也许他和「它」一起消失只是一个巧合?也许真如他所说的,「它」已经离开他了呢?
况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算「它」在,以他现在的力量能否抗衡「它」,还是个未知数。他杜博从来不屑打这种没把握的仗!……他承认,他对未知有恐惧心理。
去还是不去?杜博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这般优柔寡断的时候。
海豚的叫声响起,杜博把眼光投向不远处的电话机上。
他知道要往哪里走吗?炎颛跟在箫和身后想着。
「小炎!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过来带路!」箫老大回头吼。
「……」炎颛默默走上前去。
「叫这么大声都没人出来,你说是这栋楼里的人都死光了,还是大家到了下班时间都回家了?这个大一个公司就这么一个警卫?他是笃定自己的警备设施比别人的好,还是在轻视咱们中国的绿林好汉们?」
箫和很嚣张地对着路过的监视器竖起中指。
炎颛想到,自己刚才好像把监控系统全都破坏了。
或者他们只是在证实什么?那他们想要证实的又是什么?箫和瞇起眼。
既然没人出来骚扰他们,两个人也就大大方方地乘坐电梯直上十二楼。
在炎颛的带路下,两人来到1209室门口。
CED大楼内总监视室外出现两条修长的身影。
「他们离开了?」
「嗯。」
「那小鬼选择留下?」
「嗯。」杜博手中把玩着像被高温烧毁后的电路板。
「什么事都在你意料之中不是吗?包括那位张副所长的背叛,这下你大概又可以向内更打进一步。你有把握在一年内……」
「半年。」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自傲自大得要死,偏偏又让人没有说你的余地!怎样?你觉得那个箫和?」
「警卫向我汇报,箫和还带了一个人来。你似乎忘记把这点告诉我了?」
身边男子吃吃笑。
「我也没想到他会真的带他一起来啊。」
「少来了!他真的是『它』?你有几成把握?」杜博的表情似乎有一点点紧张。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知道,我们所掌握的知识只是可能会有它的存在,以及它的特殊。但它能不能变成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谁也没有亲眼看过。」
「哼!你不是已经感受过它的力量了吗!不能变成人?那我们又怎么说!」
男子沉默得更久。
「我们不一样啊……如果真的是它,你认为它为什么会选择箫和?还有,当初你为什么会对箫和感兴趣?我可不知道你会亲自动手抓人。」
「你没看出来吗?他的身体……」眼镜下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冷漠。
「你也看出来了?你果然比我厉害,我第一次什么都没看出来,你却在碰到他的一剎那间还是晚上就能确定。」
听出男子的酸味,杜博嘴角有了笑意。
「我一开始也没能确定,直到帮他清洗完身体后。」
「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它会选择一个这样的……这样的……你知道吗,箫和说他和他……他们,咳,是那种关系。如果他真的是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杜博皱皱眉头,「你说他们是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不要告诉我他们……」
「对!就是你想的那种!」
杜博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僵硬。
「你认为这代表什么?」身边男子瞟了瞟杜博手中拉出的线路。
「一块被高温烧毁的电路板?」杜博抬头。
「我不觉得箫和会预知这里的一切事先带上焊枪来。何况还有一个被打成重伤的警卫……一个经过你们公司改造过后的警卫!那警卫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杜博没有直接回答。
「我本来想趁此机会顺便把那个流浪汉抓住。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会是一个很好的研究课题。可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那个它会真的在他身边?」身边男子接口道。
「我们要不要继续派人跟踪他们,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位?」
杜博想了想,摇摇头。
「暂时不用,我想先把姓张的事搞定。你也不要随便动手,免得破坏整个计划。」
男子耸耸肩,表示知道。
「趁内部的人知道之前,你先把这块电路板拿去研究。看看能查出什么。」杜博一使劲把整个电路板扯了下来。
男子接过,在转身离去的当口突然回头道:「你知道箫和怎么叫他吗?」
杜博掏出手帕擦手。
「炎。小炎。」
你不走?为什么?
乍一听小孩的拒绝,箫和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小鬼被洗脑了?
我在这里很好。杜博士对我很不错。他甚至答应我会教我很多知识,还帮我请老师。在这里我不用担心三餐不继,不用担心挨打受骂,不用担心天寒地冻,不用担心生病受伤。比起以前的日子,我觉得这里简直就跟天堂一般。
你难道不怕他对你做什么?这种公司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到时候你到底会变成什么样,鬼才知道!
这些杜博士已经跟我说了,他说他会让我做些测验之类,不过他也说这些测试绝不会对我身体有坏的影响。
你相信他的鬼话?
不相信又怎么样呢?跟你离开?你会让我跟你一起走吗?你能保障我以后的生活吗?你把我带走,不是交回给黑头就是交给警察,这些对我来说又和在这里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我待在这里,要比跟你走这个选择更好?
「那小孩真的很讨厌对不对?」
说实话的人很讨厌吗?
「我就说不应该管闲事,吃力又不讨好!奶奶的……小炎!」
嗯?
箫和冲着他不停阴笑。然后就……倒了下去。
炎颛手一伸,及时接住了他。笨蛋!肋骨断了还敢逞强到现在!
瘫在炎颛怀里,大男人嘀咕道:「你觉得这个陷阱是给谁跳的?」说完就没声了。
看看昏过去的他,炎颛叹口气,认命地把人驼到身上。
锺舍在看到炎颛背着箫和出现时相当意外,「还好我今晚值夜班,他怎么了?」
拿出小手电筒翻开箫和的眼皮照了照,锺舍立刻叫住一个走过来的护士,命她立刻准备一张手推病床。
把箫和放到推来的病床上,炎颛指指箫和的腰际示意锺舍摸摸看。他还记得,他好像是一个外科医生专看骨头的。
锺舍伸手确定了一会儿,立刻让护士准备拍片。
锺舍让炎颛在外面等,炎颛像没听见一样,紧跟不放。
第二天,接骨手术过后的箫和正躺在病床上烦恼怎么去付这笔医药费,不用说,把他送到医院的炎颛自然被他当作出气筒大骂了一通。
「你脑子坏掉是不是!竟然把我送到这里来!这下你让我怎么好意思逃?你说这个医药费要怎么付?给我抢银行去!」
止疼药效还没过的箫老大精神好得很。
你以为我想把你送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深更半夜,其它医院根本不肯接受破破烂烂的你,我何必自找麻烦把你驼到这里?
箫和自然也知道原因。中国的医疗制度还没有健全到可以为流浪人士进行义诊,一个牵扯到税收使用途径的问题,一个则是中国的穷人太多,「好心的」医院又太少。
「小炎,我介绍你去做工地的工作好不好?为了你箫大哥牺牲一下嘛!你看我平时对你多好?」接过人家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想到自己目前处境的箫和变得低声下气。
见小炎不理他,箫老大不爽了。眼一瞪,「再给我一杯!」
炎颛接过纸杯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咕嘟咕嘟,「我平时怎么对你的?一到紧要关头你小子就给我拿翘!」咕嘟咕嘟。
炎颛揣摩一下时间,把桌上的药分类剥好递给喋喋不休的某人。
接过药,箫和一仰脖子全部和水吞下。
「喂,小炎,」箫和突然压低声音,示意炎颛靠过来。
「你看对面那个病患是不是睡得很熟?你把他钱包拿来,我看到他刚才从抽屉里拿钱给他儿子买午餐。快去!」
炎颛手一伸,把箫和的脑袋按到枕头上。
箫和愣了愣,立刻回过神来,大吼:「老子现在不困!」
「呵,看来你精神满好的嘛。我还怕你无聊,特地给你带了一些杂志报纸过来。」
病房门被推开,随着笑声走进一位潇洒英俊的白衣帅哥。
一看清来人,箫和立刻换了一张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昨晚的手术你给我做的?」
来人点头,「怎么样?痛不痛?我帮你开了止疼药,如果痛的话,就服用桌上的药,药量我有告诉小炎。」
「不痛不痛!你给我做的手术怎么会痛呢?坐,小炎起来把椅子让开!」
「不用不用!」来人连忙摆手,「我等下就要回家了,过来看看你而已。」
况且那个小炎根本就没有让的意思嘛!顺便把杂志、报纸一类递给他。
送给炎颛一个白眼,箫和抬头对锺大医师笑,「谢谢你,锺舍。那我就不耽误你回家的时间了,好走。」
「嗯。你有什么事就呼叫护士,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你好好养病。」锺大医师留下一个阳光至极的笑脸,同来时一般潇洒离去。
「唉,帅哥就是不一样啊!」箫和望着人家的背影感叹。
同时大手往旁边一摊,「报纸拿来!」
边翻看手中报纸箫和边喃喃自语:「你说,我让那小鬼就那样留下到底对不对?」
炎颛从杂志中抬起头看他。
想起那个叫小叶的小鬼的坚定神情,箫和心中颇不是味道。
「那小鬼说的话真他妈气人,但……」却是真的。这才是让箫和生气的地方。那个变态斯文男能做到的,他却无法做到!
至少是现在的他无法做到的!
「小炎。」
嗯?
箫和看着床前的大男孩,深深地看着他,然后下定决心般,第一次用一种异常真挚的语气说道:「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不难,只要我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以你的条件,就算没有学历证明,只要有我推荐相信没有任何问题。
「那是一份不需要开口的工作,没有经验也可以,会有人教你。以你的聪明相信很快就可以掌握,不久你就会成为一个较有钱的白领阶层,只要你努力,成为小资也没有问题。如何?」
炎颛回望他。突然有点担心除了骨头外,莫非这人的脑子也有什么地方被打伤了?要不要叫医生?
「我以前并不是一个流浪汉。四个月前我还在冒充有钱人,帮人介绍工作这种事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就算我现在离开了,但有些人并不知道,这座城里我还认识一些曾有生意往来的客户和朋友,我的信誉度一向不错,帮你介绍份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是说真的!」
箫和发现自己的心情矛盾得要死,既想认真帮助眼前这个男孩又不想他离开自己。
惨了!难道我开始留恋这种相处了?不!绝对不行……
箫和这边还在死命挣扎,那边炎颛已经很不客气地把箫老大的好意给踢了回去。
我要找工作还要靠你?炎颛伸出一根手指,嘲笑一般在箫和眼前晃了晃。
「你不要?你这个把好心当驴肝肺的家伙!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以后就算你后悔老子也不会管你!」边骂边翻看报纸,不要问他现在的心情,千万不要问。
「恶!」箫和微微上翘的嘴角突然下拉。
怎么了?
箫和抖抖报纸,把纸面的画像翻过来给炎颛看。
印刷效果不是很好,看得也不是很清楚,炎颛只能分辨出那大概是一具人形尸体。
黑忽忽一团……有这么恶心么?炎颛不解。
「我看过……在Y市的时候,在垃圾袋里。没想到S市也出现了……」箫和似乎忆起当他把手伸进那个垃圾袋里的感觉,
想起他看清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的反应……恶!
「变态到家!看样子不是斯文变态男他们干的。据警方调查好像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已发生一年多,同样的死法和犯案手法,已知的就死了六个。到现在才公开……」
怎么一回事?炎颛接过报纸。
「要么毒杀、要么是扼杀。六个受害者全部都被剥了皮。报纸上说很可能是专业人士做的,否则不可能剥皮剥得那么完美!」
为什么你认为不是CED公司干的?
「因为死者都是女性,而且都不是流浪汉,六个不是学生就是有工作,而且都很年轻,最大的一个也没有超过二十四岁。
只对年轻女人皮肤感兴趣的变态!警方查了半年多没查到凶手的行踪,凶手好像在各地跑来跑去。你看,警方已经开始悬赏拿人了!」
炎颛瞄到报纸上用很大的黑字标出:赏金五百元至十万元。根据提供消息的层次和准确度来确定赏金,如果能确实抓到真犯人,赏金为十万人民币。
突然箫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夺过报纸确定后,「你有没有兴趣做赏金猎人?」
哈?
「医药费啊!我不要欠锺舍的钱!你要不想偷钱包或抢银行,就去做赏金猎人!」
花钱的是你,为什么弄钱的人是我?
「说!你做还是不做!」
正准备摇头,就听某人很恬不知耻地大声道:「不准说不!如果你乖乖去做赏金猎人……哥哥我好了让你爽到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