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10

离之若素:云赫连天 1 - 5

【1】  幼仔

  宁阳山本没有名字,因为山脚下的宁阳观而得了宁阳山这个名字,宁阳山自然不是什么名川大山,却也不是一个小山包,延绵数十里,山深处颇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所谓靠山吃山,宁阳山上虽然没有什么珍禽异兽,普通野兽却也够山下人过活了,于是山脚出现了许多小村落,一个村子也不过十几二十户人家。
  这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才被阳光驱散开的晨雾,转眼间就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本想上山打猎的猎户熟练地披上蓑衣,看着这个雨势一时半会不会减弱的样子,叹息着今天恐怕不能上山了,紧了紧身上的蓑衣调头往山下走,想着回转家里让婆娘烫壶酒暖暖身子,不禁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行至半路,远远望见一袭白影穿梭在山间,猎户也不意外,想来必定是住在山里的赫连兄弟,没过多久果然看见一抹青纸伞从迎面的山道上过来,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那猎户却也不禁啧啧称奇,看看人家打着伞在这山间小道上走的如此平稳,需知道这山上风大,伞一吃住风能把人都吹起来,行走山间的人哪里敢在这种天气打伞,况且这小道只是人踩出来,崎岖不平,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平时行走都颇艰难,这样一只手把握着平衡,一个不小心滑落山涧也许把命都丢了。还穿着一身白衣,这么大的雨,愣是干净的比自己身上这身新换的褂子还干净。
  来人似乎察觉到了前面有人,抬了抬伞,露出了伞下的脸。
  “赫连兄弟。”
  那姓赫连的人回应地点点头,温和地一笑,这一笑顿时把那猎户看傻了眼,暗呼这赫连兄弟一定是神仙转世,否则人哪能长的如此好看,比他们村子里最好看的小翠还好看,等那猎户回过神来,赫连已经走出好远了,只能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看着赫连那单薄的白衣,那猎户想着回去让婆娘给他缝制几件秋衣送来,眼看马上就要入秋了,赫连兄弟住在山里哪能这样穿着单衣啊,可不要把他冻坏了,他可是咱们小桑村的大恩人啊。
  说起这赫连兄弟,他们小桑村里没有一个不感激他的,他复姓赫连名云天,瞧瞧这名字就像个读书人的。他路过他们村子时,村子里正蔓延一种怪病,县里的大夫看了也只是摇头,只能眼看得了病的一个个死去,还去宁阳观拜了菩萨,也不见显灵的。是赫连兄弟救了他们,否则他们村子二十多户人家可不是要死绝了。后来赫连云天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大家都欢喜的不得了,有个大夫在村子里住下对他们这些行走山里的人来说哪有不高兴的道理,谁没有个磕磕碰碰,何况赫连兄弟还是他们的恩人。不过他却喜欢山里清净,于是村里的十几个汉子就放下活计给他在山腰搭了间屋子,屋子边上还特地引了山泉,做了眼活水的池子。
  虽然小桑村的人都认为赫连云天是个了不得的大夫,要不怎么县里大夫都治不好的病到他手里就好了呢,可是赫连云天却不靠给人看病为生,一直说自己只不过是个粗野的药农,看过几本医书罢了。山里的草药本不怎么值钱,在村民眼里那都是些草根而已,他们既不认识,也不会处理,不知大这草药是跟入药呢还是叶入药,只不过认识几种常见的,拿去药材铺子也值不了几个钱。
  可是赫连云天采的草药都是处理好的了,而且很多都是采下需要立即处理的药材,这药材卖到县里医馆的价格可就嗖嗖的上去了,第一回替赫连云天去医馆卖药材的人回来,怎么都不明白怎么几根草的价格,都快赶上一头牛的价了,那医馆大夫还一脸欢天喜地的样子,直拉着他的手说以后有这样的药材,他们都收了,价格好商量。
  赫连云天打着伞在山间小道上漫步走着,如履平地,脚下好像长眼睛一般对时不时伸出来的树枝自动绕过,自动自发地避过一个个坑洼,看似悠闲的步伐实则速度却极快,这是只有长期住在山林中的人才有的本事。赫连云天腰侧挂着一个藤萝,里头放着昨晚他守了一夜的收获——铃星草,这种草只在峭壁上生长,吸收月光在黎明时开花,那时候草身会发出淡淡的微光,一旦开花后两个时辰内就会枯死,只有在开花时采摘下来的铃星草才有药用,也因此这味草药极其珍贵。几日前赫连云天偶尔看见山崖对面的铃星草,见其花期就要到了,于是天天凌晨去守着它开花,今天终于被他等到了。
  快到他的小屋时,山间混合着泥土味的清新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虽然这味道被雨水冲刷的极淡,不过赫连云天六识异常敏锐,特别是对于气味,还是闻到了那飘散的血腥味。
  这里离他的小屋已经不远,他可不希望这血腥味把什么猛兽招惹过来,到时候可要麻烦,遂改变了方向,朝那传来血腥味的地方行去,打算一探究竟。
  走出不远就看见一团物体一动不动地蜷在树丛间,赫连云天顿时停下脚步。从泥浆中偶尔露出的白色和这体型大小八成是一头白虎,而且非常明显它受伤了,这个时候靠近它可不是个好主意,此等凶物,临死一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赫连云天静静地等着,顺便观察着四周,万一把这白虎伤得如此重的家伙在周围那可就不太妙了。过了许久那白虎渐渐地毫无生气,本来还微弱起伏的身躯不再动弹,赫连才慢慢地走近过去。倒不是赫连云天缺乏爱心,不救治这重伤的白虎,一来它本来就没救得了,二来,受伤的老虎对靠近它的人可没什么好脾气,它可不知道赫连是要救他,万一被他拍上一巴掌那可不好玩。
  饶是如此,赫连云天还是在手上暗扣着毒粉,以防情况有变也能及时反映。慢慢地靠近过去,那浓郁的血腥味,在如此倾盆大雨下也丝毫掩盖不了,别说它的伤,就是流血都要流干了。同时这浓重的血腥味对赫连云天那敏感的嗅觉简直就是一大折磨。
  走得近了,可以看见这白虎腹间一道巨大的伤口,真正的开膛破肚,几乎把整个肚子都剖开了,身下血液汇成的小溪混着泥土在如此大的雨下都冲刷不去。赫连云天暗叹一声,这伤根本没法救了,正要蹲下去合上那白虎怒睁着的眼睛,那白虎肚皮却起伏了一下,惊得赫连云天马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睛紧紧盯着那混着泥浆的白色肚子,以确定刚才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赫连云天的注视下,那皮毛又蠕动了下。赫连云天皱了下眉,这白虎分明已经断气了,那起伏也绝不是呼吸,倒像是它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莫非……
  掀开那血肉模糊的皮肉,一眼就看见了那蠕动的东西,居然真的是这白虎的遗腹子,赫连云天看那一团小东西怎么也挣不开母亲的血肉,又被雨水一淋,挣动得越来越微弱的,连忙把伞撑过去,挡住了那倾盆而下的雨水。
  小心地把那一团血肉从它母亲肚子里捞出来,粉红色的肉全部都皱巴巴的挤在一起,还沾着血污,丑极了,完全想象不出以后它会长出和它母亲一样漂亮的皮毛,赫连云天把这小家伙放在手心打量,瞥见那母虎肚子里居然还有一团,连忙抓了出来,那小家伙差点没闷死在肚子里,大概感觉到了旁边的热度,靠紧了它的兄弟,两个小家伙蜷缩在一起抱成一团安静地趴在赫连云天掌心。
  赫连云天看看手上巴掌大小的两个小家伙,再看看死透的白虎,轻叹一口气,大的他没办法救回来,小的就当尽点人事吧,放任这两个小生命死去,赫连的心肠还没这么硬,否则他也不会出手救下小桑村的村民了,至于能不能活就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
  取了汗巾把这两个小家伙小心地包起来,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药箩里头,再看看那死去的母虎,这雨势也只有等停了再来安葬它了,至于把它的尸身剥皮取骨,赫连云天却是做不出来的,毕竟算是收养了两个小家伙,把它们的母亲抽筋挖骨的,太过残忍了。
  返回了山间的木屋,烧了热水,把两个小家伙身上的血污零碎都擦去,然后拿了条被子绞碎了给它们围了个小窝。
  许是赫连云天的手指比那冰冷的被褥要暖和些,两个小家伙闭着眼睛时不时地去舔他的手指,逗得赫连云天一笑,这难不成把他的手指当成母老虎的奶子吸了?一想到这个问题,赫连又是一阵头疼,这俩小家伙以后吃的奶水可怎么办?也不知道吃不吃羊奶?
  看着两只小家伙窝在一起边想着杂事愣愣出神,等外头雨势渐止,慢慢地停了才回神过来。安置好了它们,出了门,寻着刚才的路去把那尸体掩埋了,那白虎已经被雨水冲刷的看不出一点原本的毛色了,肚子上的肉翻圈着,被雨水浸泡的有些发白,那模样很是凄惨。
  赫连云天摇摇了头,在边上寻了个地势稍低的低洼,就着地势准备再挖深点,覆上土就算当作它死后安身的墓穴了。
  哪知道赫连才挖了没几铲,身后就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2】  相遇

  赫连云天听见声音,扭头看去,一个青年正站在山坡上对他怒目而视,赫连愣了下,随即看见一旁破败不堪的尸身,顿时明了自己被人误会了,也不生气,指了指自己正在挖的大坑,微笑道:“挖坑埋了它,否则会被其他野兽吃掉的。”
  那青年一呆,没想到这人还真回答他,他也是被此处血腥味引来,一入目就是那白虎凄惨的死状,未多想就怒不可遏地呵斥,他以为是这人把那白虎开膛破肚了。
  等那人转身过来,看见他那英俊的相貌和儒雅的气质可怎么看也不像是捕捉白虎的屠夫之类,再看他手上除了一把铁锹也再无其他凶器,明白自己可能是有所误会了,真要猎杀猎物,那白虎的毛皮哪里还能完好的健在。况且一身白衣也纤尘未染,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了这白虎的凶手。
  思及此,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吭吭唧唧地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八成是见了这白虎曝尸荒野好心掩埋了它,自己却不由分说,恶声恶气地将他当成了猎杀的歹人,自然是好不尴尬。只好佯装蹲下查看了下那白虎的尸体。
  那伤口却是被利器划破,切口整齐,而且还沾染着慢慢的妖气,那青年眉头一皱,更加确定不是面前这人所为,这人浑身没有半点妖气,甚至连所谓的内力也全无,顶多就算个身体健康罢了,徒手根本不可能伤到这白虎。
  余光瞄过去,见他还在一锹锹地挖坑,以他这力气这速度大概得挖到明天,站起来道:“我来吧……”
  赫连云天听到他出声,停下了手里动作,转眼看他,见他伸了手,才明白这是问自己要手上的铁锹呢,看对方健硕高大的身材,怎么说也比自己力气大点吧,能者多劳,遂自然地就把手上铁锹交到了那青年手里。
  那青年二话不说接过了赫连云天手上铁锹,一锹下去就挖出老大一个坑,赫连笑了笑,干脆地退到了一旁站着。
  两人沉默无语,气氛颇为尴尬,最后还是那青年瓮声瓮气地道:“我叫苍言,你呢?”
  赫连云天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名字,暗笑不已,哪里有这么唐突地问人姓名的啊,不过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温和笑意,答道:“赫连云天。”那叫苍言的青年“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继续默默挖坑。
  赫连云天侧眼看去,这青年也生得一副好相貌,如果说他自己的容貌偏文弱,这苍言就偏武相了,薄薄的单衫完全掩盖不住身上健硕的肌肉,虎背熊腰的极为健美有力,一看就充满一种男性的爆发力,配上他麦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阳刚之美。不过性格么就有点沉默寡言了,从他两句话就能看出来,不擅于人相处和交流,心地倒是不错的。
  这厢赫连云天打量着苍言,那苍言也在暗自注意着赫连云天,心里暗暗称赞,这男子的相貌英俊得直让人以为是狐妖所化,偏生又没有半点狐妖的那种妖魅之气,静静地伫立一旁,宛似一朵温婉素雅的白莲,叫人侧目,却生不出一点亵渎之心,要不是他真的太普通,普通得没有一点疑问,苍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九天之上下凡来的仙人了。
  不一会那坑就被苍言挖得老大一个,正准备把那白虎的尸体埋了,刚刚转晴的天气,又飘起了雨丝,赫连云天撑开了青伞,默默地走到苍言身边,把伞撑在了他头上。
  苍言抬头看了看,想说这么小的雨根本不碍事,平时他都不打伞的,可是人家一番好意也不好拒绝,想说谢谢,又觉得好像没必要,千回百转地什么也没说出口,又无言地转身把土洒在那白虎身上掩埋了。
  这雨虽然没刚才那一阵来得大,可是这细细的飘,加上山间风大,雨伞根本撑不住全身,他们还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把伞下,等苍言把那白虎埋了,身上已经被那细细的雨丝弄湿了,他穿得又是单衫,湿哒哒地贴在了身上,显出衣服下肌理分明的线条。
  埋完了那白虎,苍言又尴尬了,倒不是对自己这狼狈的模样,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吧,还好赫连云天及时开口,解除了他的烦恼。
  “我家就在附近,去擦干了衣服避下雨吧。”
  苍言瞅了瞅自己的湿衣服,下意识地就要运气弄干了它,转念想到眼前可还有个大活人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吓到了他,于是点了点头。
  赫连云天微微一笑,就要和他并肩而行,伞可就一把。苍言瞅了下赫连云天的白衣,除了衣角弄湿了点,几乎全干,便把伞推到了他头上,示意他自己撑着吧,反正自己已经淋湿了,没必要把两个人都弄湿。
  赫连云天看看自己奇迹般干净的衣服,才恍然,原来刚才是这青年一直挡在风向上遮住了自己,雨全扫在他身上了,一笑,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是心地善良啊。当下也不客气,撑着伞在前头带路,苍言无声地跟在了后面。
  苍言见赫连云天也没有推托,好似不用说话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嘴角也勾起了点弧度,人类也挺有意思的,不是都是那么不可理喻的,什么事情都要在肚子里转上七八个弯弯,一肚子的坏水,满嘴的谎话,就想着怎么占人便宜,至少身前这人自己和他相处地就很愉快。
  赫连云天的家确实没多远就到了,苍言打量了下这修筑在山上的木屋,心想,这人大概和山下那些人确实是有些不同的吧,人可不都是喜欢聚居的动物么,小小一个村庄就挤着几百口人,赫连云天却这样离群索居的住在深山上,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进了门再一看,屋子里收拾地很干净,东西都摆放地很整齐,墙壁上也没有半点装饰,让苍言看着很是舒服,他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人喜欢在墙上镶金嵌玉的来显示自己的富足,还有人喜欢挂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在自家墙壁上,就显得更加莫名了。
  苍言接过赫连云天递过来的汗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就听见屋子里好像有低低地叫唤声,顿时寻着声音望去,那一团被褥包裹中有什么东西在顶动,苍言看了看转去厨房的赫连云天,一时好奇,走过去掀开来一看。
  两只肉嘟嘟的小家伙不停地在哀叫,可怜得很,吓得苍言手忙脚乱,想伸手去安慰下他们,又生怕把这两皱巴巴的小家伙弄疼了,看着就很柔嫩,一碰就要碎的样子。可是他们叫唤地又委实凄惨,让人不能无视。
  “怎么了?”赫连云天从厨房走出来。
  苍言指指那两只正嗷嗷叫着地小家伙,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两只小家伙就是那只白虎的遗腹子。”
  苍言点点头,又道:“他们一直叫。”
  “应该是饿了吧。”赫连云天把手里的碗递给苍言,“姜汤,驱寒的。”
  苍言也不多说,接过来了一口气都灌了下去,然后看着两只小家伙,又看看赫连云天,问出个很傻的问题,“怎么不喂他们吃东西?”
  赫连云天正拿手指逗他们,然后被咬住了手指一阵猛吸,小家伙还没有牙齿,不过那劲头可真不小,看来真的饿坏了,可惜怎么吸也吸不出奶水。闻言笑道:“可是我没奶水喂他们。”
  苍言呆了呆,他的意思其实是怎么不喂他们吃肉,被赫连云天这么一说,才想到这么小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吃肉,很显然还要吃奶呢。不由有点不好意思,好在赫连误会了他的意思,活了这么久,他还就真没养过幼仔,一时忘记了常识。
  “一定要老虎的奶水么?”
  赫连云天哭笑不得,莫非自己要是个女人,他还指望自己能喂养他们啊。就算他是个女人,也没奶水的不是……这个误会真的越扯越大。“我可没地方给他们弄来老虎的奶水喝,羊奶马奶应该都行吧。”
  苍言点点头,抛下一句“我去弄。”一阵风就跑得没了影子。
  赫连愕然,他还想说等雨停了,下山去找找,这人就这么冲出去了,他连阻止都来不及,谁会想到他就这么冒雨冲出去了啊。赫连云天好笑地摇摇头,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
  人都走了,他也没办法,只好轮着手指让小家伙吸,就吸一根手指非得被他们吸疼了不可,又沾了点温水在手指上,让他们舔舔,没奶水喝,就喝点水充饥吧,总比没有来得强些。
  赫连云天刚把五个手指都沾了水让他们舔了个遍,苍言又一阵风似的回来啦。
  “这么快?”赫连云天惊讶道,这才出去多久啊?莫非他逗小家伙逗得太开心时间感觉出错了?
  苍言闻言一顿,也没解释,只是把手上的皮袋子递给了赫连云天。赫连云天打开盖子闻了下,应该是羊奶,一股子羊骚味,那两个小家伙闻了奶香叫唤地更欢了,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羊皮水袋老大一个口子,人喝倒是正好,这小家伙可喝不了,他很怀疑那口子大得能让两个小家伙翻进去淹死。
  最后没办法,只得在水袋底部戳了两个小洞,让羊奶一点点流出来,然后凑在小家伙嘴边让他们舔了,这一时半会的真没办法了。
  苍言看赫连云天小心地喂两个小家伙,看了一会又把眼光放到了别处,四处打量起来,从敞开的门里可以看见于大厅连着的隔壁房间,晾着不少的草药,还有药锅药杵之类的,苍言眼睛一亮,问道:“你是看病的大夫?”
  “不,我只是个采药的。”好在赫连云天已经习惯了这人的直来直去,对于他这个冒昧的问题倒也微笑着回答了。
  苍言正要再问,话到嘴边又住了口,欲言又止。
  两个小家伙舔了半天,赫连云天也不知道吃饱了没,不敢再喂,宁可没吃饱一会再喂,也好过把他们给吃撑了,拿开了水袋。里头羊奶还剩下许多,底下又被戳破了,只好倒过来放了。
  赫连看看两个喝得意犹未尽的小家伙一笑,拿手指顶顶他们鼓起来的小肚皮,这会两个小家伙闭着眼睛又窝成了一团,给他们盖上了点棉絮,扭头就看见苍言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怎么了?”轻声问道。
  苍言看了赫连云天一会,终于问道:“你知道朱果么?”
  赫连云天一愕,朱果?
  苍言见赫连云天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要被人当疯子,朱果这种东西吧,就和仙人一样,人类相信有仙人,可你要告诉他,眼前这个就是仙人,人八成是不信的,同样的道理,人类相信有朱果之类神奇的果子,可你要告诉人类,你要找朱果,人八成当你是个疯子,因为两样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偏生这朱果他非找不可,他又不得其法,对这东西完全两眼一抹黑,大海捞针,想找个人问问吧,又不知道问谁,他一贯独来独往,私交能勉强算得上不错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偏偏这几个都不知道到哪儿逍遥去了,去他们老巢连个影子都不见,问其他妖怪吧,朱果这等东西你随便抓个人问,人家就是真知道能告诉你么?于是他只好求助人类,希望这种数目最庞大的生物能知道点,他也不求能知道具体的消息,哪怕有点影子都好啊,总好过自己这么瞎找。
  “知道。”
  苍言正准备告辞,免得一会被当疯子赶出来,其实这个人类给他的感觉蛮舒服的,可惜乐儿……乍听见赫连云天的答案有点发愣,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赫连云天见其愕然的表情抿嘴笑,“你可是问朱果?我听说过一点。”
  “真的?”
  “嗯,书上记载,朱果长在阴阳交汇,聚天地灵气之所,吸日月精华而成,有起死回生之效,果小而赤红,有芳香,叶初红后碧绿,中部复叶二回三出。”
  苍言一阵狂喜,这么久来他第一次听到明确的描述,哪怕是假的,都足以安慰他了。
  赫连云天暗笑,这人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真真有趣的紧啊。
  这厢苍言还在暗自思索,有什么地方是阴阳交汇的,此等灵穴宝地想来应该不多,大不了挨个找个遍就是了。哪里知道赫连接下去的话给他更大的惊喜。
  “这宁阳山,据史记载,古时并不叫这个名字,原名两界山,是名川大山,后来因为仙魔斗法,被仙人一刀削去了大半,后来渐渐没落,变成现在这样的无名小山。”
  “两界山?”听这名字可就不就是了么,阴阳两界,这阴阳交汇之地难道说的就是此处?
  “不错,所以这朱果也许就长在宁阳山深处,你要寻此物,往那人迹未至之处探探就是。此等灵物四周肯定皆有异状。”


【3】  误会

  苍言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算把宁阳山都翻个遍,最后没有,他也觉得至少有点头绪了,自己不是像个没头苍蝇般乱串,这下看赫连云天也越发顺眼了。这人着实不错,以前他问那些郎中大夫,无一不是像看疯子般看他,他也不是没尝试过武力手段,哪知道那些人胆子楞小,不过吓吓他们而已,就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更有甚者干脆直接晕过去了。
  赫连笑着摇摇头,看看天色,这雨真是没完没了了,“在这里等雨停了吧。”
  苍言下意识地就答道:“好。”说完顿了下,才想到自己连句谢谢都没说,人家可是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自己,虽然他就算知道也未必有能力找到,这里也未必真有朱果,可怎么着人家也没有义务非要告诉他呀,自己却连句谢都没有。
  现在补上吧,好像有点太突兀了,赫连云天已经顾自拿了本书坐在窗边借着亮光看了起来,让自己随意坐会,大概也是看出了自己的尴尬吧,否则两个人都呆坐着,自己笨嘴拙舌的,可没有和人闲聊的经历,印象中有空闲聊还不如修炼呢。
  不由地看着赫连云天发呆,这男人在人类中也应该算美男子的吧,也许在化形的妖怪中也少有如此出色的相貌,要知道化形都是凭妖怪意识的大致控制而化,凭着妖怪贫瘠的想象力和独特的审美观,可不是个个都是英俊不凡的。大多妖怪都会胡乱找个自认为好看的人类,然后参照着他的模样化形的,天晓得有些深山里的妖怪总共才见过几个人类,见了丑八怪就以为人类都是这般模样的。
  苍言对着赫连云天愣愣地出神,从化形想到修炼,又从人类想到仙人,兜了一圈回来,发现赫连云天还在看书,外面的雨也还在下,而自己已经保持盯着他的姿势不知道多久,连忙转开视线,被人盯着瞧总是不舒服的吧。
  又四下打量起了赫连云天的住所,那个鼓起的小包里头两只小老虎大概睡得正香呢,桌子上倒靠着自己找来的羊奶,一会喝的时候大概要热过了吧,突然想到刚才赫连喂小家伙们的时候很不方便,不由视线在四周寻找起来。
  “那个,我可以用下么?”
  赫连云天从书里抬起头来,顺着苍言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外面开辟的菜地里依着木架子种着的葫芦。赫连云天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还是点点头,其实刚才苍言这么一直盯着他瞧,只要不是个死人都会有感觉的。他倒也不恼,知道他许是不太与人接触,不知道这么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或者是对于他有些好奇,所以也没有故意戳破他,反而假装看书,省得他一会难堪,等到他看完一段自然的抬头扫了他一眼的时候,却见他已经神游物外,不由好笑,更加知道他没有恶意。
  苍言得了赫连云天应允冲出去摘了个葫芦回来,赫连云天一看却是已经老的不能再老的老葫芦,整个表面都已经呈浅黄色了,他一直没去摘它,任其挂着,风吹日晒的都快风干了。赫连云天不由好奇他拿这东西做什么。
  见他摇了摇那葫芦,听见里头干枯的瓜心和种子“悾悾”的声音,他又开始在顶部挖洞,赫连云天一下子明白了他这是要拿它做什么了,敢情是要给两个小家伙做个奶瓶啊,微微一笑,亏他想得周到。
  等苍言吭哧吭哧得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做好的时候,外面天空早就放晴了。苍言把做好的奶瓶递给赫连的时候,赫连接过一看,赞了声手真巧,整个葫芦里头都被掏空了,瓜蒂上钻了个小孔,还紧紧扎着一圈细纱,方便小家伙吸食,然后整个瓜蒂又被切开了,做成了个塞子。
  “雨停了。”苍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赫连云天“嗯”了一声,道:“我要下山去趟村子里,要一起么?”
  “好。”
  两个人一起走下了山,苍言习惯性的跟在了赫连云天后面,倒不是说苍言自认身份比赫连要低才走后面,而是他不习惯把后背交给陌生人,独来独往养成的习惯,什么都靠自己,不轻信别人。不是针对赫连云天这个人,相反,他还算第一个给他有好感的人。
  苍言一路跟在赫连云天后头,渐渐发现赫连虽没任何武力可言,却好似对山林特别的熟悉,就像久居的猎人一样养成了一种本能,不,又有些不同,猎人是熟悉山林,而赫连却像是……对,像是山林就是他本身一样,一路走过去,所有的阻碍都会给他自动让路,明明前头有个坑洼,也不见赫连调整步伐,却正好跨了过去,跟在后面的他却一脚踩了进去,明明前头有杂草挡住了去路,赫连能轻易地穿了过去,好像那些枝叶像有生命一样的让开了,他却要用身体把他们挤开才能过去。
  一次两次也许是偶尔,一路行来没有一次例外,这就太奇妙了。
  苍言越看越神奇,就一个普通人,在崎岖山路上却如履平地,甚至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看他走路有种好似他在舞蹈般的错觉,优雅从容,身姿曼妙,可他分明只是一步一步普通地往前走,没有任何其他动作,苍言却被他带入了一种奇妙的韵律中。
  等到了山下,苍言才从这中韵律中脱出来,因为那种奇妙的感觉消失了。苍言惊疑不定,难道这赫连是什么山神土地?再细细打量一遍,没有任何仙力仙气,莫非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护佑着他?
  “怎么了?”路已经足够大到他们同行了,苍言却还跟在他身后,赫连不由奇怪地回身,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出声询问。
  “啊?没什么……”苍言快走几步,于赫连并肩。
  “你刚才的羊奶是哪家买的?我看能不能问他们买下奶羊,否则一次次的下山来买,总归麻烦。”联想到刚才苍言如此快的回转,赫连自然认为他就是山下买的。
  “这……”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从几十里外的县城拿来的吧。就算他再不知人事,也知道以他来回的速度太惊世骇俗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吓到眼前的人。
  以前他从来不会刻意掩盖自己是妖怪的事实,不错,苍言是头修炼成形的妖怪。以往有人怀疑他是非人了,他都会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妖怪,除非是遇到那些除魔卫道的老古董,他懒得和他们纠缠才会掩盖自己的妖力。
  可是对于赫连,他发现自己在下意识的掩盖自己是妖怪的事实,让自己像个普通人,也许是不想看见同样惊慌,恐惧又厌恶的表情出现在赫连云天那温和淡然的笑脸上吧,这样的表情他看过太多次了。
  以为对方不会在意的,可事实证明人对于妖怪有着天生的惧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的人再没有敢靠近他的,好似他是吃人的妖怪,没错,他是妖怪,可是他不吃人。
  其实除了那些吸食人精气和血液的妖怪,没有妖怪是吃人的,人肉和其他动物对妖怪来说是没有区别的,何必去吃人呢。当然人身体里有精气,可是那点精气还不够他塞牙缝呢,与其去吸人的,他还不如去修炼来的快呢。
  当然排除有些妖怪对吃人有特殊的癖好和喜欢,可是真的,大多数妖怪是不吃人的,人体内有太多浊气了,吃了还得花时间排出体外,真正是没有一点好处,没有那个妖怪会特地去吃人,当然妖怪并不介意杀人,因为人在他眼里和那些被让人杀掉的猪牛羊没有区别,可是妖怪真的真的不喜欢吃人,也不是见人就吃。
  赫连见苍言不答,以为他是记不清楚是哪家了,笑道:“没关系,去问下村头的猎户就知道哪家有奶羊了。”
  苍言正准备硬着头皮答是,不料却被一声暴喝打断,赫连云天和苍言两人不由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站住,你个偷牛贼。”
  苍言一阵错愕,这是叫自己?还不待他解释一个木棍已经迎头打来。
  苍言本能就举手欲抓住那木棍,到了临头又变抓为挡,只是曲臂挡在了面前,“砰”地一声响,苍言倒没事,那木棍一下子折断了,那呵斥之人没料到反弹之力如此之大,一个没拿稳,手上剩下的半截也飞了出去,还带着他的人都退出去了几步,站立不稳,坐倒在了地上。
  那猎户一下瞪大了眼睛,莫非这人是铜皮铁骨不成,傻傻坐在地上也不知道爬起来。
  边上人家听到响动,纷纷都从自己屋子里走了出来,见了这场面马上回身要去拿家伙,以为自己村子里的人被人打了,要知道他们这小桑村大部分其实都是一家人,哪能看外乡人欺负自己人。
  “赫连兄弟!”这一声成功停住了几个红了眼的猎户的脚步,纷纷驻足回头,好么,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看,那行凶之人边上不是他们小桑村的大恩人赫连兄弟还能是谁。这么说肯定是误会了,反正赫连兄弟是肯定不会动手行凶的,要错也肯定是地上那桑家二小子的不对。
  赫连云天也被这突变惊住,这朴实的猎户怎么二话不说,抡棍就打,还喊什么偷牛贼,要是真偷了人家牛,那可是要拼命了,要知道这些人家那耕牛可就是全家的命根子,虽是猎户,可也不全靠打猎吃饭,要是没了耕牛,那可真的要饿死人的。
  赫连云天把地上那人拉起来,又去拉苍言,轻声问道:“让我看看手,弄伤了没有?”
  苍言一时反应不得,也知道大概被人误会了,他也不是故意伤人。不过刚才那情景,他以为赫连云天会二话不说怀疑他偷了人家的牛呢,毕竟他们才不过第一次见面,谁料到赫连根本不怀疑他,只顾看他受伤没有。
  他才不管赫连是不是都这么轻信他人的,他只知道他心里一阵高兴,自己不善言辞,往往被人冤枉,从来没有人会问都不问他一声就相信他的。
  “赫连兄弟,这人……”那打人的桑家二儿子也看见了赫连云天,见赫连云天居然和那贼人在一起,不由呐呐地不知道怎么说呢。
  “桑二,怎么回事?”赫连看了苍言的手臂没事,转身问那桑二。
  “我……我刚才看见他,”说着指了指苍言,“在我家牛棚,鬼鬼祟祟的,然后见了我,一下就没了踪影……村子里前些日子刚丢了两头耕牛,我们村最近都没外来人,所以……所以……”
  苍言哭笑不得,终于明白这误会怎么来了,他刚才下山本想在这个小村子里弄点羊奶牛奶的,哪知道自己对着那奶羊却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不得以才去了镇子里买了羊奶的。大概是自己在牛棚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他又用土遁走的,那人一下不见了他踪影,误以为自己做贼心虚溜了。
  赫连云天看看苍言,怎么回事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笑着向那猎户解释,刚才苍言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可能是看错人了。
  那桑二不好意思的扰扰头,向苍言赔不是,在他眼里赫连云天没必要撒谎,大家的命都是他救的,他朋友真要那牛,他开口要便是了,何必偷呢,更加不会撒谎骗他们了。
  他这一道歉,反倒苍言不好意思了,连忙说没关系,反正没伤着。
  这一场误会总算收场,得知赫连要头奶羊,立马给他牵来一头,还不肯收下赫连云天的钱,最后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收下了。这牛啊羊啊,可都是这些村民家里的大物件了,哪里能白拿他们,赫连边想着等那小老虎断奶了再送回来,边牵着头羊施施然的又往山上去了。
  苍言还是跟在赫连云天后头,走了一段,终于下了决心,开口道。
  “赫连,我想请你帮忙找那朱果。”


【4】  雨夜

  前面走着的赫连云天听见苍言的问话,颇为诧异地转身,好似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又“啊”了一声。
  苍言见赫连云天这表情,当下就后悔了自己鲁莽的举动,真是得寸进尺,要求提了一个又一个,于是摇头道:“没什么。”
  赫连云天眨眨眼,看看苍言,其实他听见苍言的请求,倒不是不想帮他,只是他突然提出要求,有点出乎意料,自己才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反倒是看苍言急于否认,抿嘴一笑,人啊,总是得陇望蜀的多,吃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还有想着锅里的,人心不足啊,像苍言这样生怕麻烦了别人,稍微提出点要求就会觉得自己很不知足,很贪心的,如此克己的倒是真的少有。
  看他的样子,一定急于寻找朱果,想请自己帮忙也没什么,他足足考虑了这么久,却还是开口了,想必那朱果真的对他很重要吧,只因为见着自己稍有诧异的表情就又缩回去了,说他敏感也好,还是善良也好,都让赫连云天这眼前这个沉默木讷老实的青年充满了好感。
  微笑着看着低头的苍言,答道:“好啊。”
  这次轮到苍言“啊”了,只是苍言低头看路,根本没发现前头的赫连云天已经停下看着他了,刚一抬头,就差点撞上了前面站定的赫连身上。
  虽然没有碰到,赫连云天却下意识的往后一让,然后苍言又生怕他跌倒了,本能的就伸手揽住了赫连云天的腰。
  “啊,对不起……”察觉到赫连云天站得稳稳的,根本不会跌倒,自己刚才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故意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讪讪的马上放开了手。
  “谢谢。”赫连云天非但不说没关系,还向他道谢,“我刚才说好,我答应帮你找朱果了。”
  “真的?”苍言惊喜的看着他,也顾不上尴尬了。
  赫连云天微笑着看着苍言,因为上山路上的关系,赫连站得比较高,苍言需要仰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眸,让赫连觉得像极了那些可爱的小动物,有种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头的冲动。“走吧,先回家去再说,看这天,估计还得下雨。”
  两人后脚刚进门,这雨果然如赫连说的那般就又开始下了。虽然赫连云天答应了苍言要帮他寻找朱果,可是这又不是寻常草药,说找就找,也许一进山就得几天才能回来,好歹得做些准备,还有那两只刚出生的小老虎,他也不能就这么丢下它们不管了,否则肯定得饿死。
  于是,赫连云天和苍言商量了下,等小老虎稍微大点再进山去找寻,这些日子他们也能先做下准备,他也需要再翻阅下书籍地志,为进山确定个方向和可能的位置,宁阳山虽然不是很大,可是在山里找一株草,无异于大海捞针,就这么一头扎进深山,不但浪费时间,还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赫连云天断然不会如此。
  苍言听了连连点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赫连计划的有条有理,让他对找到朱果的期望不禁又大了些。其实苍言很想告诉他,对于他俩的人身安全,赫连大可放心,他一定会保护他,就算不为朱果,苍言也不想看见赫连受伤的,虽然说他苍言不算天下无敌,可是好歹也是修炼成精了的妖怪,在妖怪里头也算的上是有名有姓,排的上号的大妖。
  赫连云天和苍言说完,又去对付那两个小家伙去了,苍言闲着无聊,总不好赖在赫连家里不走了吧,外头雨也渐止,向正忙着给两个小家伙喂奶的赫连云天告辞一声,说明天再过来,就急冲冲的走了。
  赫连不禁莞尔,听他既然明天还要过来,本来还想留他过夜的,省得上下山的麻烦,这里离山下可是有些路程,不过那人根本不等他挽留,就像后头有什么洪荒猛兽在追赶一样的跑了出去,外头那雨可还淅淅沥沥下着呢,莫非他是不好意思了?
  再说那冲出屋子去的苍言,傻头傻脑地在雨里冲了好一阵子,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赫连的屋子,已经只有隐约可见一个屋角了,苍言想也没想,在地上一点,人就往上窜了几尺,勾住树枝一荡,人就稳稳地翻坐在树杈上了,再望去,却是正好能看见赫连开着的窗子,苍言目力极佳,可以清晰地看见赫连的身影,但是赫连云天就算站在窗口往他这个方向看,在树木掩映中却是极难发现他的。
  在树上看了赫连好一会儿,苍言才摸摸自己鼻子,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还监视起赫连来了?莫非还怕他跑了不成?暗自唾弃了自己几口,他要跑刚才就不会答应自己。可是他总得给自己诡异的举动找个理由吧。
  他大可以去山下找个村民家里借助,或者去镇子里找个客栈住,为什么要窝在这树上淋雨呢?也许他是不想再接近人类了吧,可是赫连也是人啊?自己为何就没有排斥感,相反还很喜欢和他亲近。也许他只是不想在太多人的地方,赫连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又看了眼远处,赫连好像又坐在窗口看书了,苍言也缓缓闭上了眼睛,运起了妖力,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在远处看苍言可以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雨水落在苍言身上,好像他身上有一层透明的膜贴着似得,那雨水就这么顺着他的衣服滑下来,他的衣服头发却是一点没湿的,更加奇怪的是,苍言盘膝坐在那树丫上好像没有重量似得,那树丫仍旧在风雨中摆动,好像上头空无一物。
  苍言突然心中一动,从入定中醒来,天空已经一片漆黑,那风雨也是更加大了,时不时还有闪电打下来,苍言不自觉就往赫连屋子的方向看去,这时正好一道闪电劈下来,骤然间把天空划亮了。
  不知为何,深夜了赫连居然还在屋子外头,撑着伞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那电光照亮的瞬间,苍言正好看见窗檐上压着瓦片的棱条掉下来,眼看就要砸到赫连云天身上。
  苍言呼吸一窒,想都不想地朝赫连电射而去。
  电光火石间,苍言已经跨过他和赫连云天之间的距离,一把拉住赫连的腰把他拉离危险,一手抬起把那落下的棱条击飞了出去。
  等那棱条撞到赫连云天屋子边上搭的简易栅栏,发出声响之后,被苍言拉在怀里的赫连云天才愣愣地回神,扭头看看正在察看自己有没有被碰伤的苍言。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疑惑地问。
  这一下就把苍言给问住了,顿时僵在原地,刚才见了赫连有危险,他想都没多想就冲了过来,可是现在要怎么解释自己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赫连家门口。
  “我……”苍言呐呐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解释岂不是要坦白告诉赫连云天自己是妖怪,否则普通人怎么可能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呢。苍言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在赫连云天这个人类的眼中看到惊恐的眼神。
  赫连退开了几步,和苍言拉开了点距离,正要再问,才看见苍言全身都被淋湿了,雨水还不停顺着他微卷的头发滴落下来,现在这落魄狼狈的模样和下午那神采飞扬的青年,完全是两幅景象。
  赫连刚退开,苍言就一抖,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倾盆的暴雨已经把他全身都打湿了,只是苦笑着等待不解的责问和猜疑从赫连嘴里吐出来,却不料赫连只是拉住他的手,一把把他往屋子里拉去。苍言错愕地抬头去看赫连,只见他微皱的眉,不满的看着自己。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知道傻乎乎地淋着,快把身上擦干。”
  苍言这才恍然,莫非他是在不满自己被淋的湿透,不是在不满自己不肯解释为何突然出现在他屋门口。苍言不知道赫连是怎么想自己莫名其妙的半夜出现在他家门口,可是苍言觉得吧,要是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那不是在监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意吧,否则怎么这么巧就冲了出来呢。可是为何赫连一点也不在乎呢,还因为自己被雨淋了而皱着好看的眉。
  等赫连去厨房烧了热水出来,看见苍言还是那么傻站在门口,他身上的雨水已经在门口滴的积起了一个小水洼了,而他却只是拿着自己刚才递给他的汗巾站在原地发愣。
  赫连云天抚着额,轻叹,这人真是……生怕自己不会生病么?拿过他手上的汗巾替他去擦脸上的雨水。
  “赫连?”从汗巾下发出闷闷的声音。
  “嗯?”赫连应了声,又道,“把衣服脱了,小心着凉。”
  苍言愣了愣,照做,健美的肌肤在水光下泛出迷人的光泽。赫连微凉的手指时不时的碰到苍言的皮肤,让苍言有种怪异的感觉,频频去看赫连云天。终是忍不住道:“我……我自己来……”
  赫连云天看了看苍言,嘱咐,“别站着发愣了,水开了用热水擦,我去给你拿件换的衣服。”
  “嗯。”连忙接过汗巾,用力的往自己皮肤上擦去,好像这样就能驱赶掉被赫连的手指触到的那种奇异感觉,赫连的手指像带电般,被碰到的地方好像都有种细微的酥麻感,一圈圈的扩散开去,莫非赫连云天其实也是个雷电系的妖怪?苍言摇摇头,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
  “我的衣服,可能有点小,先凑合下。”
  果然是小了,裤子和袖子倒是只略微短了些,可是尺寸严重偏小了,衣服紧紧的包括在身上,把那健硕的肌理雕刻的更加清晰分明。苍言低头看看自己,稍微活动了下四肢,他怕一个大力就把衣服给撕破了,然后想到赫连云天比他瘦弱这么多,不自觉的就去看赫连单薄的身体。
  赫连云天看着苍言小心的模样,抿嘴笑了起来,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真的是完全包在了苍言身上,那漂亮的胸腹,好似随时都要把衣服炸裂开来。苍言扎手扎脚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的味道,让赫连不禁展颜。
  对于苍言为何突然出现,赫连也没有再追问,只要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就罢了,自己问他时,苍言那手足无措的模样,让他有种在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他不想说就算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比起猜测苍言是在附近监视自己,赫连更愿意相信这个憨憨的青年是在保护自己。
  反正苍言如果不是个不谙世事憨厚的让人心疼的傻大个,那就是心机城府深得不见底的老狐狸,赫连更愿意相信前者。再者自己不过一个能识别些草药的普通人罢了,能有什么让人惦记谋算的呢?而且赫连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在苍言身上他看不到一点恶意,反而有些地方善良的可爱。
  “你就睡这里吧,委屈你睡凳子上吧,我去给你拿被子。”
  “啊?”
  “怎么?不乐意?”赫连笑道。
  “不是,不是。”苍言连忙罢手,丝毫看不出赫连云天是在打趣他,还在想着自己风吹日晒,草堆树上,山洞夹缝,什么地方没睡过,能有瓦遮顶自己就很满足了,怎么会介意呢,况且,他已经不用睡觉了,睡觉只不是是一种习惯罢了,就和吃饭一样。
  等赫连用几条凳子拼好了简易的床,又给苍言拿了被子,就又要往外走。苍言抱着被子坐在凳子上,探了探身子,问道:“你去做什么?”
  “我移植在外面的草药,雨太大了,我怕都毁了,要搭个棚子挡雨,有些娇嫩的还要移植到里头来。”
  怪不得刚才赫连大半夜还在屋子外头忙活。
  “我帮你。”苍言二话不说就跳了起来,“嘶啦”一声,起身的动作太猛,衣服一下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苍言尴尬地停住动作,僵硬着去看赫连。
  赫连云天终于“噗”地笑了出来,这一笑把苍言看傻了,赫连平时都是那种温和的笑意,略略勾起点嘴角,抿着嘴唇疏离的笑,现在这样的笑容,一下子让原本柔和俊美的脸庞都鲜活了起来,多了点生气,多了点温度,让赫连这个好似从画里走下来的人真实生动了起来,平时美则美已,更多的时候就算他带着笑,也好像只是个画卷上的漂亮人物,不似个活人。


【5】  名字

  昨天忙到了几乎凌晨的赫连云天,难得没有早起,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赖床,突然房顶簌簌地往下掉灰尘,眨巴眨巴眼,清醒了点,抬头看看,难道又下雨了?还是冰雹?这么大动静……眯着眼睛看看窗外,阳光明媚啊,总不会地震了吧?
  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起身了,看到外厅椅子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才恍然想起昨天苍言是在这里过夜的,外头有个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人,自己连房门都没关,赫连云天揉着额角,他倒不是怀疑苍言是什么歹人,只不过是私密性而已。
  扫了眼屋子里,不见苍言的踪影,又想到房顶上的动静,走出屋子,一抬头,果然苍言正在屋顶上。
  而蹲在房顶上的苍言丝毫没所觉,还在房顶上看自己早晨加固好的屋顶,边思索着,是不是该在上头加持个法术呢,这瓦片的屋顶在苍言眼里实在太脆弱了,嗯,是加石肤术好呢,还是御水术呢,还是两个都加上吧。
  “苍言。”赫连在下头站了会,见苍言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掉下来,出声叫道。
  “嗯?”苍言看见赫连在下头二话不说跳了下去,把赫连云天吓了一大跳,这人居然直接从这么高的屋顶上直接跳了下来,不会摔着吧?
  “怎么了?”苍言见赫连拉着他打量,不解道。
  “你……没事吧?”上上下下看了遍,发现他一点事情没有,“小心点。你在修屋顶?”
  苍言点点头,见赫连云天大惊小怪的模样才后知后觉的醒悟,普通人哪会直接从屋顶上直接往地上跳啊,虽然这点高度,在他眼里不过一抬脚的事情。有点心虚地扭头看看屋顶,他刚才上去也直接跃上去的,连个梯子都没布,好在赫连云天一时没注意,要不问起他怎么上去的,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我飞上去的吧……
  “赫连大哥……”
  赫连云天正要说话,听到有人唤他,扭头看去见一女子沿着小道正走来。那女子见赫连转头甜甜的笑了起来。
  “翠儿姑娘。”赫连云天温和地打了招呼,顺便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失礼了。”
  那名唤翠儿的女子见赫连穿着里衣,只是在外头随意的披了件衣服的模样,顿时别开眼去,脸上不由地红了起来。
  苍言在两人中间来回瞄了几眼,显然两人是旧识,又看了看那面色泛红的女子。
  这女子容貌虽说不上绝色,不过却也长得十分标致水灵,而且带着邻家女孩的亲切柔美,不似那些千金小姐一样高傲娇气,再加上此时微红着脸,更是动人,在这山沟里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估摸着这女子家的门槛都要被十里乡亲的媒婆给踩烂了吧。
  不过还是赫连云天比较好看,苍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得出了结论,恐怕真的得天上的仙人或者成精了的妖怪幻化的容貌才有可能比赫连好看了吧。苍言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唔,端得是赏心悦目的,就算此刻他只是随意的披着外衫,散着长发,也透出一股别样的慵懒风姿。
  苍言正发呆间,转眼就发现只剩下他和那翠儿大眼瞪小眼了,赫连进屋换衣服去了,顿时摸摸脑袋,瓮声瓮气地招呼,“嗯,进来坐吧。”
  那翠儿进了屋,接过苍言递给她的水,看了眼里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
  “我是苍言。”苍言以为她问他名字,直言道,完全没闹明白,那翠儿问的是他和赫连云天的关系,怎么会出现在赫连云天家里,还像个主人一样招呼她。
  这个答案翠儿自是不满意的,赫连云天一来到他们村子,顿时就把村子里所有的男子比了下去,容貌俊美,性子又好,又有本事,救了他们全村的人,不说这翠儿,村子里哪个适龄的姑娘不是用爱慕的眼光看着赫连云天的,不过自知配不上他而不敢表示而已。
  翠儿自然也是中意于赫连云天的,不过赫连一直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他家乡在何处,家里还有何人,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家也拉不下脸追求赫连云天,不过时常送些日用品上山来和赫连云天亲近亲近还是非常乐意的。
  这突然冒出来的苍言好似赫连的朋友,正想从他这里套问下赫连的家况等等,苍言突然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冲去了厨房,留下了翠儿一个人傻眼。
  然后又看见苍言拿着个酒葫芦冲了出来,掀开一团棉花,把酒葫芦倒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呀?翠儿好奇地走过去张望,顿时发出惊叹,“好可爱的小猫啊。”
  “这不是猫。”而且他也看不出哪里可爱了,才过了一天小老虎身上已经有层细细的绒毛了,不过在苍言眼里自然还是难看的紧的,油光发亮的柔软皮毛才叫好看吧,真不明白为什么这女人会觉得可爱,而且居然还把堂堂万兽之王看做了猫。
  “咦,那这是什么的小崽子?”
  “白虎的。”
  翠儿一副想伸手摸摸又不敢的样子,看着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的凑到葫芦嘴边吸奶喝,真恨不得把他们从苍言手里抢过来,听到是老虎的幼崽,不禁“啊”了一声,要知道虎豹之类,不像狗,是养不熟的,长大了说不定还反咬养大它的人一口。
  不过翠儿到底不是合格的猎人,看小老虎这么可爱,哪里忍心和苍言说什么养虎为患,赶紧把他们弄死之类,只是好奇地问:“他们是瞎了么?”
  苍言看了看小老虎眼睛上灰蒙蒙的一层,看似确实看不见东西,也不知道到底瞎没瞎,他可从来没有养过小老虎,这喂奶也不过早上刚学会的,晨间这俩小家伙饿得直叫唤,赫连又刚睡下,他只好自己笨手笨脚的喂他们了。
  “他们昨天才生下来的,要过几天才会睁开眼睛看东西。”赫连穿好了衣服,束好了发出来,就听到翠儿的问题,笑着回答了。
  “赫连大哥。”翠儿见赫连云天出来,指指那两个小家伙问道:“那它们叫什么?”
  叫什么?叫老虎啊,苍言纳闷道。
  “叫小三和小四。”不想赫连却回答了她。
  “咦,难道前面还有两个么?”翠儿好奇地问。
  赫连云天笑笑不语,苍言更加纳闷,为什么前面还要有两个啊,喜欢叫小三小四就叫了呗。
  “翠儿姑娘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啊……”翠儿这才想起自己是上山来干什么的,忙把手里包裹递过去,“这是我娘缝的秋衣,天气凉了,让我给你送上来。”
  “替我谢谢桑大娘。”赫连云天也没有推脱接了过来。
  “都是些粗布衣服,赫连大哥莫嫌弃才好。”翠儿不安的扭着衣角。
  一边看着的苍言不禁奇怪,明明是细布做的衣服嘛,她怎么说是粗布,细布也就是棉布,对山里人家来说只有一年里收获不错的人家新年才会买了做新衣的,那可都是好东西啊,一般人家有粗布衣服就不错了,她怎么会怕赫连嫌弃,这对山里人来说已经算贵重了。
  赫连云天笑着摇头,递过去了几包药材,“这是桑大叔的药,上回的该吃完了吧,这些你带回去吧,要是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这……这……谢谢赫连大哥。”翠儿收下了药材,更加不安,扭捏了半天才道:“过些日子镇里的庙会,赫连大哥会去么?”
  “嗯,我正好要去镇里买些东西。”
  “真的?那……那……我能……和你一起……”
  苍言很怀疑赫连听见她说的话没有,要不是自己听力好,这细如蚊呐的声音肯定是听不见的。他不明白不就是想一起去庙会有个照应么,她在不好意思什么?人类果然是复杂的动物,女人就更加的复杂了,苍言看不明白,闷声继续喂手上的小家伙,哎,还是你们好懂。
  “这个……”赫连云天顿了顿,为难的道,“那日我已与友人有约,恐怕……”
  “没关系没关系……”翠儿慌乱地摆着手,几乎是夺门而出,连给她老爹带去的药材也没有拿就跑了出去。
  赫连云天根本就没什么朋友,连现在这个苍言也不知道哪里突然蹦出来的,什么与朋友有约,分明就是拒绝自己了,一想到自己一个姑娘如此不知廉耻地邀约一个男子,还被拒绝,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有脸继续留下来。
  “她怎么哭了?”旁边一直干瞪眼的苍言突然问道。
  赫连云天摸摸鼻子,无奈的很,他说得明明都是真话,可不是故意找借口落人家姑娘家的面子,虽然听着假了点,但他真有约在先,而且那地方还不便带姑娘家同往,不得以才拒绝的,哪里知道这翠儿面皮这么薄。
  “可能风沙迷了眼睛吧。”赫连云天一本正经地道。
  苍言眨巴眨巴眼,点头“哦”了一声,信了,否则他真想不出那女子为何突然说得好好的就哭着跑了。一指桌上她落下的药材,“她忘记拿走了。”
  “嗯,能劳烦你给她送去么?我不太方便去。”
  “哦。”苍言也不问为什么你不方便,抓了桌子上搁着的药材就追了出去。
  赫连云天笑着看他追出去,这人真憨的可爱,用指腹摸摸两个小家伙喝的圆滚滚的肚皮,上面已经有一层细细的绒毛,摸着非常柔软。小家伙大约是吃饱喝足了,被赫连的手指骚扰也不以为意,还亲昵地不时舔舔他的手指,用小小的身体蹭蹭他。
  苍言追出去没多少路就看见了慢慢走着的翠儿,二话不说直接把药材拎到她面前,见了她微红的双眼还盯着看,弄得翠儿窘迫的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走,弄得苍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恼她了。
  想不明白的就不多想,这一直是苍言的优点,因为他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一直想非得把他身上漂亮的皮毛都想秃了不可,反正他只知道一心修炼,早日能化为人形,至于为何要化为人形,他也不明白,好似从他有意识起,这就是他的渴望,心里一直有这个念头,那就是要化作人形,可是现在他已经化为人形了又迷茫了,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而修炼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那就继续修炼下去吧,所以别看苍言妖力高深,也一直是人类模样混迹人世,可是却从未和人有过深交,少数的几次接触都留下了不愉快的经历,所以其实苍言只限于知道些常识,要懂得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圆滑的手段对他来说不啻于修成金仙一样困难,否则也不会在赫连云天眼里憨厚的可爱了。
  “它们哪个是小三,哪个是小四?”苍言一进门就看见赫连云天正在逗弄两个小家伙,不禁问出了刚才一直存着的疑问。
  “这只是小三。”指了指正在舔他手指的那个小家伙,又指着另外一只窝在小三边上的,“这个是小四。”
  苍言点点头,又细细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好似在记住他们的模样,以便不把他们的名字给搞错了。
  “分得清楚么?”赫连云天看他认真的样子,不禁问道。
  “嗯。小三的鼻子比较正,小四的耳朵很漂亮。”
  赫连愕然,他不过随便一说,其实他根本分不清楚两个小家伙的区别,就和人类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就连自己父母都未必能认得出自己孩子,除非有特殊标记。这俩小家伙也许长大了还能通过毛色区分,可是现在在他眼里根本完全一模一样,他是通过两只的不同举动来区分的,小三活泼强壮些,经常会舔舔他的手指,小四则比较安静,一直窝着睡觉,就算用手指碰碰它,它也未必会动一下。
  他从未料到苍言居然能看出这俩小家伙的区别,赫连云天看了看他们的鼻子和耳朵,还是看不出有任何区别。
  “他们什么时候能张开眼睛?”苍言伸手拨了拨闷头睡觉的小四,问道。
  “再过几天吧。”
  “好丑。”苍言抱怨道。
  “用不了多久就会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