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上前两步在沈碧寒身边站定,借着银白的月光,聂沧杭侧目凝睇着沈碧寒的侧脸,嘴角微弯:“嫂嫂可觉得沧杭是可信之人?”
抬眸望进聂沧杭的黑眸之中,沈碧寒沉思片刻,轻声低喃道:“该是信任的吧!”
记得在前些日子她在病重之时,自己只有在见到他之后,才昏厥过去,这其中也许有一些体力不去的缘故,不过在整个聂府之中,他对她无所求,大抵上聂沧杭还算是她可以信任之人吧!
“该是?!”静静的注视着沈碧寒,聂沧杭失笑道:“我之所以在聂府之中,不为钱财,不为地位,更不会去掺和府里妇人们的勾心斗角,我要的只是家的感觉而已,嫂嫂大可放心!”
刚刚离开的目光又再次放回到聂沧杭的脸上,沈碧寒一脸错愕之色:“小叔何以与我说这些?”
沈碧寒知道,聂沧杭之所以在此刻说出此言,完全是想让她放下对他的戒备心,按理说她对他的戒备,算是府里最浅的,可是为何在她的言语之中,她听到了些许的无法忍耐之意?
正面看向沈碧寒,聂沧杭又一次失笑:“我只是想让嫂嫂知道,在聂府之中,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防备的,最少在我面前,嫂嫂不用让自己像一只刺猬一般,总是竖起自己身上的尖刺,无时无刻都准备去战斗!”
因为聂沧杭的话,沈碧寒心中突的一暖。
聂沧杭说他不争不抢,那她们之间便没有冲突,他是想让自己在他的面前,卸下所有防备啊!
可是……世事无常!
沈碧寒承认聂沧杭是很出色的男子,若是没有蓝毅,她不介意在这个世上寻找这样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但是沈家满门被诛,蓝毅生死不明,在这样的一个大背之下,她与他只能是兄嫂!
她和他是叔嫂,在世俗之中,势必永远无法卸下所有防备!
见聂沧杭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沈碧寒收起自己的心情,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在府里似乎从来没有像刺猬一般,小叔说笑了!”
“嫂嫂以前或许没有!”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聂沧杭笑道:“今儿霜妹妹回来后,将锦翰院发生的事情都告与了我知道,以前嫂嫂是一片淡然之心,但是日后怕就会与刺猬一般无二了,我眼下之所以如是说,是想告与嫂嫂,对沧杭嫂嫂大致还是无需防备的!”
这算是提前打预防针么?!
抬头多看了聂沧杭一眼,沈碧寒忍不住发笑道:“小叔就那么笃定我日后会与刺猬一般无二?或许我还是会一片淡然!”
从一开始的时候沈碧寒就知道,至今她所见过的聂家大少爷还有聂家三少聂沧杭,这两人都不简单,这不……她才刚刚在锦翰院发了次威,这聂沧杭立马就断言她日后会如何!
对上沈碧寒的眼睛,聂沧杭抿嘴犹豫了一下:“无论嫂嫂日后如何行事,我在这里只与嫂嫂说八个字便是!”
“哪八个字?”沈碧寒眉头微蹙!
聂沧杭笑了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重复呢喃着聂沧杭所说的八个字,沈碧寒一脸沉思。
聂沧杭点点头:“嫂嫂以前无论出言还是处事都是一脸淡然之色,所谓无欲则刚,因为以前嫂嫂什么都不求,所以府里的伯母婶娘都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若是日后嫂嫂应了奶奶之命,接手当家之位,而且还手段强势,那样的话一个不好,势必会让原本有分歧的人们,拧成一股绳儿,联合起来与嫂嫂对抗!”
心中充满感激,沈碧寒默默的点点头,然后讪笑道:“小叔的意思我省得,日后我会多加留意的!”
在前世的时候,沈碧寒曾经听说过一个所谓的鲶鱼效应!
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市场上活沙丁鱼的价格要比死鱼高许多。所以渔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法让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可是虽然经过种种努力,绝大部分沙丁鱼还是在中途因窒息而死亡。但却有一条渔船总能让大部分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船长严格保守着秘密。直到船长去世,谜底才揭开。原来是船长在装满沙丁鱼的鱼槽里放进了一条以鱼为主要食物的鲶鱼。鲶鱼进入鱼槽后,由于环境陌生,便四处游动。沙丁鱼见了鲶鱼十分紧张,左冲右突,四处躲避,加速游动。
这样一来,一条条沙丁鱼欢蹦乱跳地回到了渔港。
将鲶鱼效应套用于现实之中,聂家的太太和姑娘们就像是那一条条沙丁鱼,而此时恢复记忆的她就是那条被放入浴槽的鲶鱼,以前沈碧寒不争的时候,府里的太太和姑娘们对她没有危机意识,或许可以说根本当她是透明的,不过现在的她不同了,有了老太太的庇护和大少爷的宠爱,她对她们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她若是日后破坏了她们的利益,那这些有了紧张感的人们,便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聂沧杭对沈碧寒笑了笑:“嫂嫂如此聪颖,府里家主们的习性用不了多久便会一清二楚,虽说你要强势起来,不过也要三思而后行,对人而言,完全的强势会让人惧怕,但是恩威并施,刚会让人觉得钦佩!”
这家伙难不成是这个世界的心理专家么?
听着聂沧杭的话,沈碧寒眉梢挑了挑,弯身拿起一边木桶内的水瓢,笑着行走在花田内开始浇水:“听到小叔的话,你可知嫂嫂我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聂沧杭满脸的兴味盎然。
沈碧寒抬头看向聂沧杭的表情,踌躇了一下方道:“还好小叔说过不会在府里争什么,若你说要争,以你这看透世事的眼光,我大可直接放弃,坐以待毙就好!”
“哈哈……”爽朗的一笑,聂沧杭随手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对沈碧寒道:“嫂嫂且快些浇灌了,我好送嫂嫂回去!”
“那倒不必!”将水瓢扔回到木桶之中,沈碧寒三两下跳回到田埂之上,一脸轻松的道:“我自儿个来的,自儿个回去就好,小叔的晚膳该消食了,也早些回去歇着好了!”
微微一笑,聂沧杭与沈碧寒一起相谐离了田埂:“嫂嫂还未曾回答我最初时候的问题呢?”
最初时候的问题?!
沈碧寒想起他最初问自己的手打在聂沧洛脸上的手感如何?不禁明眸灿然:“除了生疼该是没有其他感觉的!”
“嫂嫂该知道的,大哥是个极为高傲之人,平日里所有人看人都需仰视,可是他却容得嫂嫂掴掌于他,可见他对嫂嫂你还是十分疼爱的!”聂沧杭与沈碧寒一起穿过轩园后院,转弯进入长廊之中。
心想聂沧杭与聂惜璇果然是关系匪浅,连说的话都如此相似,沈碧寒淡淡一笑,道:“不知为何,夫君对我……比之以往三年,要好上许多了!”
停下脚步,聂沧杭对沈碧寒笑了笑,然后笑道:“依我看大哥对大嫂很在意,似乎嫂嫂对他还有些排斥!”
想起今日在香宝斋时自家大哥的神情,聂沧杭不禁暗暗摇头。
仔细说来,聂沧洛与沈碧寒接触的时候还没有他和她在一起的多,不过他却在沉湖当日表现的格外不同,或许是因为沈碧寒是特别的吧!心中想不明白,聂沧杭不由暗叹!
向天翻了个白眼,沈碧寒也停下脚步,问道:“聂半仙,还有什么是你不知的么?”
又是一笑,聂沧杭道:“嫂嫂若是亲身体会了在你沉湖当日大哥紧张的样子,也许便不会对他这般排斥了!”
面色微沉,沈碧寒盯着聂沧杭模糊的面容问道:“说起这个,我还要在这里谢过小叔呢,听说那日是小叔不顾安危跳下人工湖将我救起的!”
前几日望月告与她这个之后,她一直都想找机会与他道谢,眼下正是个不错的机会!
至于聂沧洛在沉湖当日如何的紧张望月没说,沈碧寒也不会说。不过她既然未曾体会,也并未曾想过要去体会什么!
剑眉轻皱,聂沧杭对沈碧寒道:“那日将嫂嫂自人工湖救起的确实是我,不过将嫂嫂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不是我,是大哥啊!”
心中咯噔一下,沈碧寒星眸圆睁:“小叔这话何意?”
难道在她沉湖当日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的吗?可是为何从来不曾有人告诉过她这些?
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聂沧杭忙道:“在我将嫂嫂救上岸之后,嫂嫂已然没了气息,大家本来都放弃了,奶奶也通报各房说嫂嫂殁了,是大哥坚持嫂嫂没死,一直以一种较为奇怪的方法为嫂嫂救治,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大哥的努力下,嫂嫂终是被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怎么可能?!”朱唇微张,沈碧寒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聂沧杭刚才跟她说什么?她的命是聂沧洛救得?在大家都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只有他坚信自己没死,而且最终还救了她!要说是聂沧杭的话,她还能信,不过是聂沧洛,那个在新婚之夜对她冷言冷语,在轩园晾了她三年的男人!?
这个消息太过震憾了,让沈碧寒一时无法接受!
“嫂嫂?!”见沈碧寒一直没有动静,聂沧杭开口唤着她!
“眼下天色不早了,我且回去歇着了,小叔也回吧!”沉静片刻,沈碧寒对于说了这句话,便匆匆顺着走廊一路向前。
“嫂嫂!”在沈碧寒即将转身没入拐角之际,聂沧杭朗声说道:“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不仅仅适用于女子,对大哥同样是有用的!”
脊背一僵,沈碧寒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转身没入拐角处!
嘴角弯了弯,知道沈碧寒已然将自己说的话听进耳里,聂沧杭看着眼前的一片夜色,不禁无奈一叹:他能做的都做了,若是他们还是无法和睦,他也就再无顾忌了!
一路未做任何停留,沈碧寒出了轩园,直接便回了锦翰院,刚刚进了院门,满院的灯火阑珊映入眼帘,见望春一脸焦急的候在门前,她眉梢挑了挑,然后站在门槛处,等着望春迎上来。
“适才找了整个院子都没见少奶奶的人影儿,奴婢想着您是出府了!”在沈碧寒面前站定,望春气喘吁吁的道。
眉头微蹙,沈碧寒问道:“我出去这会儿子出什么事儿了么?”
在沈碧寒看来,平日里她在锦翰院的时候都没见几个人找她,何来的她这才出去一会儿望春便这样到处寻她?
对沈碧寒笑了笑,望春低声道:“是大少爷在寻少奶奶!”
“哦……”轻应了一声,沈碧寒对望春道:“他可说有什么事情了?”
摇了摇头,望春回道:“少爷只说让寻到了少奶奶,请少奶奶去书房见他,没说别的了!”
“我晓得了!”点了点头,沈碧寒一边顺着石砌小路向着寝室方向走去,一边对身后的望春问道:“望月可罚了?”
“回少奶奶话儿,适才在望满那里领了罚,奴婢直接命人将望月姐姐送回房了!”小碎步的跟在沈碧寒身后,望春轻声回道。
“望月姐姐?”驻足看着身后的望春,沈碧寒对望春不愠不火的道:“你现下已然是府里的上等丫头了,日后在锦翰院内只有一个是你的姐姐,那人便是凝霜,可省得了?”
望春一愣,连忙低声回道:“奴婢省得了!”
“先随我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不再看望春,沈碧寒转身向着寝室方向继续前行。
跟在沈碧寒的身后,望春轻声道:“可是大少爷……”
没有回头,沈碧寒道:“我问完了话,自然会过去书房,你且随我来就是!”
“是!”跟着沈碧寒向寝室方向走去,望春不再多言。
回到寝室内,沈碧寒要问望春的自然就是当日在她沉湖之日是如何获救的,一直以为沈碧寒知道的望春,在她问出问题之后,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问道:“少奶奶您不知道么?”
“在三少爷救起我的时候,真的是大少爷将我从鬼门关拽回来的!”看她的样子,沈碧寒已然猜到聂沧杭所言非虚,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是当事实得到应证的时候,她的心湖还是起了不小的波澜!
重重的点了点头,望春将聂沧洛当日抢救沈碧寒时的情况,红着脸一五一十的讲给沈碧寒听,听到最后,沈碧寒几乎已经露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人工呼吸?!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为什么那个家伙会对她做人工呼吸?!
看着沈碧寒瞠目结舌的样子,望春以为她是因为适才自己说的话而感到羞涩,不禁小声的道:“大少爷对少奶奶的好,府里人可都是亲眼所见的!”
“好?!”怔怔的点了点头,沈碧寒没有去花心思去思考望春口中的好字是哪个好!
“少奶奶!大少爷那边……”片刻之后,望春见沈碧寒依然怔愣在椅子上,不禁开口轻唤着。
“你先出去候着,我等会儿子自儿个过去就好!”随意的摆了摆手,沈碧寒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是!”恭敬的应了声,望春退出了寝室。
从椅子上起身,沈碧寒走到床榻边上,然后有些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半晌儿之后,她嘴角弯起,清脆悦耳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哈哈……哈哈……”
在床上打了个滚,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然后伸手对着自己的手臂便掐了下去。
疼痛感袭来,望着床榻上的精美纱帘,她终是深深一叹!
人工呼吸!溺水按压?
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出现的东西,居然出自聂沧洛之手!他也是穿越的吧?只是不知道穿越之前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而已,以前的时候她看不透他,但若是他穿越的,那以前世中男人的思维去想,他该是很容易被猜透的才是!
回想着前几日在他面前的表现,沈碧寒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表现出前世中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否则的话不露馅才怪!
聂沧洛若真是穿越而来的,那么在茫茫人海之中,他们两个穿越者居然可以阴差阳错的结为夫妻,这也算是缘分了,是他救了她,合着她该谢他,可是她却打了他,而且那手感还不咋地,思及此,沈碧寒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不仅仅适用于女子……”
想起聂沧杭的这句话,沈碧寒决定看在他救了自己的面子上,好好与他谈谈以后的事情!
门扉吱的一声从外面打开了,掀起棉帘聂沧洛从外面进入寝室之内,见沈碧寒坐在床榻上,他眉头皱了皱,依然一脸的温润之色:“夫人适才用过晚膳出去散步了么?适才好似不在的样子!”
没有任何动作,沈碧寒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对他淡淡然的道:“适才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小叔,便与他多说了两句!”
“三弟?”想起白日里沈碧寒被聂沧杭揽腰救下的情景,聂沧洛的神色募得深沉了几分!
【第九十八章】 想要保护人
见聂沧洛脸色深沉了几分,沈碧寒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去接聂沧洛的话,她转而问道:“听望春说夫君适才寻我,不知有何事?”
沈碧寒虽然心中想着拿前世男人的思维方式套用到聂沧洛身上,但是当看到他明明一脸温润,却突然变得深沉的脸色,她不禁在心中微微一叹,然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也有可能是穿越而来的,不过他性情多变,在他一脸温润之下,沈碧寒永远猜不透他心中真是在想的时候。
想想第一次同他有交际之时,他冷哼几声,将沈碧寒的不是和带给他的羞辱原原本本的全甩给了她,正因为如此,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沈碧寒一直都以为她嫁的这个男人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但是适才的他,原本真的被她打了,却在老太太面前与她唱了一台完美至极的双簧戏!
瞥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坐到寝室内的圆桌边的椅子上,自己动手倒了杯茶,然后一脸闲适的喝了起来。
没有再出声,沈碧寒只是静静的坐在床榻之上。
她知道,等到聂沧洛喝完茶之后便会说话,果然,一杯茶入喉,解了渴的聂沧洛异常温和的道:“夫人烟霞对为夫打也打了,借着怒气望月你也罚了,现下你我该谈谈日后之事了!”
沈碧寒打他的时候聂沧洛还未曾多想什么,他在老太太面前带着她遮掩过去,也是本来就有的意思,不过通过适才望月被罚,他大致知道了眼前这女子的一箭双雕之计!
在府外的时候,她便知晓了他在和离中动手脚的事情,打他是在情理之中,不过她当着望月的面打,则完完全全的体现了她的聪明之处!
她早就料准了望月会去禀告老太太,也早就料准了他会帮她遮掩,如此一来,她既出了他欺骗于她的气,又十分顺利的将望月降一等逐出了寝室,若说这是巧合,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心想着正想与你谈呢,沈碧寒从床榻上起身,来到聂沧洛的身边,与他对桌而坐:“我在锦衣瀚院这些日子里,望月的视线从来未曾离开过夫君不是么?”
聂沧洛刚才话里的意思沈碧寒不是不懂,不过既然他开口说了,她也不遮藏着,她这次一并处置了望月,的确是一早就想好的。
“只因望月对我有意,夫人就藉此将她降了等?”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聂沧洛淡笑着睨着沈碧寒。
沈碧寒抿嘴一笑:“夫君与其说我藉此降了她的等,不如说我藉此来试探她对我这个大少奶奶存着何种居心!若是她安分守己,不去老太太那里嚼舌根子,为妻的怎么会有机会惩治她?”
沈碧寒说的是实话,若是望月看到她打了聂沧洛之后,心中谨记着老嬷嬷所教导的少听,少说,多做的六字警言,她何来的会被沈碧寒惩治?总之一句话,这都是她自儿个自找的!
聂沧洛望着沈碧寒的神色之间透着坚毅,不禁又皱了皱眉头,然后对沈碧寒道:“夫人真的不像以前的夫人了!”
以前的她总是那般的淡然,凡事不争,可是眼下她脸上的淡然被坚毅所取代,与以前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沈碧寒微怔片刻,然后道:“若是夫君也同我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因为自己一个个受到迫害和欺压,而自己却总是无能为力,夫君该当如何?”
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聂沧洛直接道:“会恨!”
听到聂沧洛的回答,沈碧寒神色怔了怔,死死的注视着聂沧洛的面容,却半晌儿无语!
她猜着聂沧洛回答该是无奈、焦急或者是其他的各种情绪,却没想到他恰恰回答会恨!那种感觉沈碧寒知道,若是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不会觉得那是一种多么折磨人的感觉,唯有真真切切体会过之后,才能明白。
在经历了家破人亡、爱人生死不明的众多变故之后,她深深的知道恨是何等的感受,可是眼前的这个身为她夫君的男子,又经历过何等变故才悟出这个恨字呢?
自己动手又倒了一杯茶,聂沧洛将茶杯放在鼻息间嗅了嗅,然后一脸了然的道:“夫人是想要保护凝霜丫头么?”
“呃……”嘴角弯了弯,沈碧寒道:“当然!”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恢复了记忆,如今最好的借口就是要保护凝霜了,不过说起来,她之所以如此,也算是为了保护凝霜。
“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惜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看着沈碧寒嘴角的笑纹,聂沧洛当即失笑:“你今天做的很好,日后若是如此,一定会保护好你想保护的人!”
沈碧寒暗中白了他一眼,淡淡的笑道:“那是自然,只要夫君不让我出府,我便会做个嚣张跋扈的大少奶奶,只要是我想保护的人,谁都不能动!”
沈碧寒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坚定,连带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异常坚定。
没有喝茶被中的茶水,聂沧洛将茶杯放到沈碧寒面前,满是羡慕的叹道:“能让夫人保护的人,一定很幸福!”
“是啊!”手指抚摸过茶杯上的花纹,沈碧寒撇了撇嘴!
适才她说的话若是这男人不让她出府,她才要做个嚣张跋扈的大少奶奶,不过他居然将前面的话直接抹掉,说让她保护的人一定很幸福!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告诉她,你就安心的当大少奶奶吧,别想着出府了。
“咳咳!”轻咳两声,聂沧洛看着沈碧寒撇嘴的样子,淡笑着道:“现在进入正题,夫人与为夫来议一议日后之事吧!”
“好!”道了声好,沈碧寒点点头,“夫君不说,我也要找夫君要好好与夫君议一议呢!”
“哦!”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淡笑着点了头,聂沧洛想起她适才愤而怒打自己的样子,不禁问道:“日后的事情夫人可想过如何了?”
看着聂沧洛一脸淡然的样子,沈碧寒犹豫了一下,才道:“若是我要让夫君你再签和离,你可愿意?”
聂沧洛摇头一笑:“为夫若是想签,早在天人上次来找我签的时候便签了,夫人何必多次一问?”
“果然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无奈的耸耸肩,沈碧寒道:“夫君与我自从成亲以来,前三年素无来往……呃……”想到成亲当日的情形,沈碧寒又补充道:“该是素未谋面才是!”
点了点头,聂沧洛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夫人说得是!可是……是又如何?”
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沈碧寒继续道:“按理说夫君与我郎无情妾无意,早前在说好前事扯平的时候就已然划清界限,可是夫君你却突然在和离上动手脚,我很好奇我这样一个与你没有感情的妻子,夫君要来何用?”
若是聂沧洛对自己有情,沈碧寒不信,只因一直以来他都视她如无物,若是如聂惜璇和聂沧杭所言,他对她的好,是因为他看上她了,那么她一定会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觉得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性!
听沈碧寒说她与自己没有感情,聂沧洛的薄唇抿了抿,略微沉吟片刻后,他低头道:“我需要你这样的一个妻子!”
“需要?”看着聂沧洛低头轻语的样子,沈碧寒眉头蹩起:“听说在我沉湖当日,是夫君你救了我,我可否问一问,当时别人都放弃了,夫君何以一直坚持我还活着?”
对于沈碧寒而言,只要聂沧洛这个问题回答了,那么他对她到底保持着哪种态度也算是清明了!
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嘴角微微一撇,其中尽是苦涩之意:“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在乎和想要保护的人,就像你对凝霜一样的,我……也有!”
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聂沧洛脸上的神情之后,沈碧寒身子一怔,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了任何言语。
他说他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她难道也是?!
眼睛似乎是在她身后的地方正寻找一个焦距,又似是毫无焦距一般来回飘动着,聂沧洛低沉的声音再次在沈碧寒的耳边想起:“来到这个世上之后,我印象里对自己最好的人,便是父亲与母亲,不过从小到大缭绕在我生活中的不是别的,而是贫穷二字!”
“贫穷?!”沈碧寒膛目!
好么!他说他是来到这个世上,而不是说他打他记事儿开始,看来他八成真的是穿越的了,不过……看着眼下聂家的府邸,再看看聂家的商号,最后联想到整个聂家与朝中的某种关系,沈碧寒实在很难将聂家与贫穷二字联系到一起。
“没错!就是贫穷!”看出了沈碧寒眼中的不置信,聂沧洛点了点头:“世上没有生来就有的东西,在我小的时候,聂家家道中落,因为贫穷奶奶早早的便将家里的四房分开了来,那个时候,父亲与母亲带着我和旋儿、晴儿白手起家,经过一路的坎坷,艰难而又幸福的生活着,可是好景不长,舅舅因为犯了事儿,要母亲筹钱买命,那个时候我们不在金陵,而是在密阳,时间紧迫,在实在走投无路之时,母亲只得咬牙将只有五岁的璇儿和三岁的晴儿带到了密阳的大街上……”
说到这里,聂沧洛嘴角弯了弯,沈碧寒知道,他一定是在苦笑。
在这个封建的社会中,她的婆婆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上街,只能有一个打算,那便是卖女筹钱!
“那……后来呢!?”想到这里,沈碧寒的心微微有些纠疼之感,将女儿卖了,去救自己兄弟的命,她的婆婆心中该是受到了何种的煎熬啊!
“后来?”掀了掀眼帘,聂沧洛叹道:“后来母亲领着璇儿回来了,可是晴儿却再也没回来!”
原来七姑娘之所以不在聂府,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不过既然聂惜晴在三岁的时候就被卖掉了,为何在今时今日的聂府之中,却依然留着七姑娘的位子?沈碧寒不知她是被找回来了?还是要证明有过这么一个姑娘,便要留下这个位子!
沈碧寒没有再说话!
只因她不知在此时的聂沧洛面前,她该说些什么!
艰难而幸福的生活,那么那个时候她们一家人虽然生活困苦,可是一家人在一起该是甜的!但是如今她的婆婆毁了,七姑娘还是不在聂府,他们一家也许在聂惜璇五岁的时候,便注定不会再幸福的在一起了。
这些是沈碧寒根本就想不到的,她想不到表明上如此光鲜的聂家,如此高傲的聂沧洛,居然会有这如此的心酸过往!
就算他也是穿越而来的,在面前再生家人遭遇变故之时,同样身为穿越儿的沈碧寒知道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楚。
“我曾今发过誓,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一定要将晴儿找回来!”双眼中泛着氤氲之色,聂沧洛抬眸对上沈碧寒的双眼,满眼的坚定之色。
“我知道,你会的!”微微一笑,沈碧寒对着聂沧洛露出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可是我没有做到!”将手中的茶杯握得紧的不能再紧了,聂沧洛苦笑道:“有了钱财,有了资本,父亲将奶奶接了过来,老人家嘛,想要儿孙满堂,想要让膝下之子全都过上好日子,鼓动父亲将叔伯们都接到了府里,从那时候起,这个家便不再是家,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的阴冷滋味!”
嘴角也露出一抹苦笑,沈碧寒犹豫了一下,终是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聂沧洛的肩膀:“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三太太说过她的婆婆,也就是聂沧洛的母亲是被府里的人气死的,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不过沈碧寒依然听出了聂沧洛华丽的悲怆之感。
天知道!她以前在前世的时候没有家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是被宠着,根本就不知这安慰人的事情该从何说起!
心中压下满腹的疑惑,沈碧寒对聂沧洛干笑道:“你说你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妻子,是因为以前的我淡然无争么?”
问出这句话,她险些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以前的时候为夫还担心夫人接手府中事物会受到欺侮,不过几日看到夫人的表现,我也算心安了!”嘴角弯了弯,聂沧洛只是如此回道,他从没想过会对一个女人说出自己心中的无奈,却没成想对沈碧寒说了。
记得在书房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曾经在心中暗暗好奇她的淡然从何而来,不过见到眼前的她,基于眼下他们的关系,他总不能说他对她感情如何,那样的话,以她的脾性,怕是只能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彷佛是一瞬间,沈碧寒在面对聂沧洛的时候排斥感渐渐消融了,抿了抿嘴唇,她干瞪着眼道:“夫君心中有这些话,何不在签和离的时候与我说清楚,不过若是我留在了聂府,接受了聂家事物,日后这聂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岂不是一直都是我占着?你倘若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却给不了她名分!”
说话要讲良心的!
沈碧寒虽然一定要坐上聂家当家的位子,不过也要稍微的顾及一下聂家大少的想法!
“夫人可想过在当今世上,若是女子被夫家休了会有什么下场?”聂沧洛反问道。
“出家、孤老终生……”想着古代女子的可悲之处,沈碧寒神情黯然。
不过她才不管这些,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聂沧洛又问:“夫人出了府可有什么去处?”
沈碧寒摇了摇头!
“所以夫人还是留在聂府之中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后在府里只要你不被别人打倒,永远都是我所承认的大少奶奶!”伸手覆上沈碧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聂沧洛劝慰道。
点了点头,沈碧寒笑着收回自己的手,道:“好吧,我留在聂府,不过我有个提议,希望夫君能够答应!”
聂沧洛要她留在聂府之中正中她的下怀,她虽然已经决定留下了,不过对于聂沧杭今晚所说之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打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吃,这点不仅仅适用于丫头身上,也适用于他的身上啊!
今天她打了他,那这个甜枣儿是一定要给的,至于给什么,在适才的时候沈碧寒已经想好了!
“夫人请说!”神色恢复之后,聂沧洛淡淡的注视着沈碧寒,等着她的下文。
“咳咳!”清了清嗓子,沈碧寒语重心长的对聂沧洛道:“夫君与我曾经去过西苑探病,觉得望巧那丫头如何?”
上次在西苑的时候,聂沧洛与望巧之前的亲昵言语,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眉间皱成了川字,聂沧洛道:“巧儿丫头从小就十分的机灵,她算是家生丫头,以前的时候,她的奶奶就跟在奶奶身边的!夫人提她何意?”
看着沈碧寒一脸兴味的样子,聂沧洛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沈碧寒笑道:“眼下望月被贬,我想与三太太要了望巧来,与夫君做小如何?”
谜题终于揭晓,听到沈碧寒的答案,聂沧洛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然后面色一沉,便斥道:“夫人将为夫当成什么了?难不成觉得我就一日都离不得女人么?”
【第九十九章】 挖个坑给自己跳
聂沧洛觉得,沈碧寒这个女人真是能把他气晕了,她前后望了望月,口口声声道不是因为嫉妒,现下又要再给他寻个望巧来,难道真的以为他夜里无女不欢么?还是要向别人显示她是何等的大度?
见聂沧洛的样子,沈碧寒便猜出了他的意思,暗地里笑了笑,又对聂沧洛含糊了几句,她要向外送的这甜枣的计划宣告失败,通过与聂沧洛的一番长谈,她们之间的关系得到了不小的改善,他说让她留在聂府是为了保护她么?也许吧!不过她也不想想的太过复杂,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长夜漫漫而过,第二日清晨,东方的天际鱼肚泛白,沈碧寒一早便随着聂沧洛一起起身,将望春昨儿夜里便准备好的衣物摊开,沈碧寒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漂亮服饰,一声惊叹不禁出口。
那是一条月白色的梅花百褶裙,另外还有一件白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褶子,衣裳的做工十分精细,借着寝室内的灯光,沈碧寒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排排的秀气针脚。
“平日里府里的着装都是三婶娘负责的,过去夫人在轩园的时候衣裳给的不多,这些都是昨儿夜里打西边儿送来的!”一边整着自己的七分外开领口,聂沧洛一边看着放在床上的衣裳对沈碧寒道。
“该是要谢过三太太的!”想起三太太孱弱的样子,沈碧寒暗暗的叹了口气,然后拿起床榻上的衣裳一件件穿了起来。
穿好了衣裳,望春和夏英的服侍下,沈碧寒和聂沧洛分别洗漱完毕,然后两人相携到前厅内的餐桌坐定,见两位主子落了座,在餐桌前伺候着的丫头连忙递上玉筷,伺候着他们用膳!
锦翰院的膳食比之沈碧寒在轩园时候的膳食,简直是天差地别,就拿每日的早膳来说吧,沈碧寒在轩园的时候,只四碟子小菜,而在锦翰院中,则是六菜一汤,这些尚且不算,在菜色上,锦翰院也要比轩园好上一大截呢!
“夫人等下要去奶奶那里么?”见陈避寒一直夹着面前的蒸饺吃,聂沧洛将盛着蒸饺的碟子推倒她的面前。
“嗯!老太太说过要我这两日过去的,早去晚去都一样,我打算早些过去,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事儿也好!”心想这蒸饺像极了前世中过年时才能吃到的饺子,沈碧寒不禁有些不客气的就着盘子便吃了起来。
见沈碧寒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聂沧洛对一边的丫头皱了皱眉头,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沈碧寒喜欢吃蒸饺一事,记在了身上的小册子上。
用罢了早膳,天色大亮,以茶水漱了口,在将聂沧洛送出锦翰院之后,沈碧寒带着望春过锦翰院的后院,又到锦翰院,然后向着老太太所在的延搅花厅而去。
走在风景秀丽的中型花园中,看着各色花朵在阳光乍泄之下娇媚的样子,沈碧寒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个中型花园听说是二太太生前最喜欢的地方,那个时候府里只要买进了新鲜花,她都会搬到这里与大家共赏!”跟在沈碧寒的身后,望春看着满园的春色,不禁心旌荡漾。
“二太太?”眉头蹩了蹩,沈碧寒放缓脚步:“你这丫头合着该是府里长大的,对二太太印象应该十分清晰吧!”
通过昨夜里聂沧洛所说,沈碧寒对这位已然逝去的二太太还是十分有兴趣的!
她想知道是何等坚强的一个女性为了自己兄弟的命,毅然决然的卖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贫困过后,虽然聂家复兴了,可是在二太太的心底,聂惜晴将是她最大的痛楚啊!
望春点点头,对沈碧寒道:“仔细说来二太太是在少奶奶您嫁入聂府的头一年才过世的,奴婢怎的会没有印象呢!”
淡淡一笑,沈碧寒问道:“那在你的眼里,二太太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沉吟片刻,望春小声的道:“该怎么说呢?”
挑了挑眉头,沈碧寒笑道:“是我让你说的,你直说就是,就算隔墙有耳,我也定会保证没人会对你如何!”
沈碧寒以为望春是害怕因妄议已然过世的主子,而受到其他家主的惩罚才会这么说的。
“不是的……”面色微窘,望春轻声道:“少奶奶有所不知,二太太的为人很……好!好到奴婢一时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形容!”
不由的多看了望春一眼,见她果真是一脸窘迫,而不是不说的样子,沈碧寒问道:“在你看来,二太太比之大太太如何?”
望春回道:“二太太心胸豁达,为人和善,将钱财看的很淡,而且十分心疼奴婢这些下人,府里凡是以前得兴见过二太太的,没有人不记着她的好!”
心中思量了片刻,沈碧寒抿了抿唇又道:“那比之三太太呢?”
微微一笑,望春道:“在奴婢看来,三太太胆子很小,平日里处事十分谨慎,但是二太太不同,在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二老爷和大少爷挣下的,合着二太太该坐上家主之位才是,不过……”
“不过什么?”沈碧寒追问。
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望春嗫嚅道:“不过这妯娌间的事情,不就如泥潭一般,府里的太太们虽然不是正主,不过因为有老太太在,其他的几个太太便都想着要将不是自己的归置到自己的名下!”
望春说着话的时候多少掺杂了一些个人的看法,不过却让沈碧寒听的真真切切!
老太太说对二房有愧!
现在仔细想想,若是当初二房发了家,单单将老太太接了来,他们一家人口简单,也许就没了今时今日之事,之余二太太,三太太说她是气死的,可望春却又说她心胸豁达,这本身就存在着矛盾,不过即使如此,沈碧寒知道,二太太的死与府里的其他两房的太太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慈母多败儿!
老太太想要儿子们在一起生活,却忽略了几个儿媳的贪婪之心,尽而间接害死了二太太,这该就是她的愧吧!
沈碧寒没有再问望春二太太和四太太之间的差别,只因她觉得已然没了必要,一路上无语,除了在路上偶然遇到几个丫头之外,沈碧寒与望春两人便到了延搅院。
“奴婢见过大少奶奶,给大少奶奶请安!”沈碧寒与望春刚刚进到延搅院,在花厅外负责掀帘的两个丫头便齐齐的对她福身行礼。
“免!”轻轻的抬了抬手,沈碧寒止了两个丫头的礼,然后问道:“老太太可起身了?”
“回少奶奶话儿,老太太辰时便起来,这会儿子该是正在里面吃茶!”又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与沈碧寒站的较近的一个小摇头将棉帘掀起,然后轻声回道。
点了点头,沈碧寒带着望春进入了延搅花厅。
与望春在外厅内站定,沈碧寒命小丫头进去通禀了,然后便坐在外厅的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片刻之后,小丫头出来了,与她一起出来的还有老嬷嬷,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算是请了礼,老嬷嬷笑道:“老太太昨儿只说让少奶奶这两日便过来,没想到您今儿一早就来了,莫要在外面坐着了,少奶奶且快些随奴婢进来吧!”
“既然老太太说让我过去,说是有什么事情要讲的,我这年轻人,怎好的让老太太她老人家等着的!”一边说笑着,沈碧寒便随着老嬷嬷一起进了内厅。
延搅花厅的内厅里,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正一脸闲适的喝着早茶,在她身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盏檀香炉,袅袅青烟升起,满室都缭绕着那清雅的檀香之气。
进得内厅,沈碧寒笑了笑,然后行到老太太身边,对她福身行礼道:“孙媳给老太太请安,问您晨安!”
“快些起来!”对沈碧寒摆了摆手,见沈碧寒依言起了身,老太太将茶杯放回到桌上,道:“坐吧!”
“孙媳谢过老太太!”坐到厅里的副位上,沈碧寒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等着老太太开口。
她在老太太面前是晚辈,今儿是老太太命她过来的,既然过来了,她自然该等着老太太先出声!
淡淡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老太太漫道:“可用过早膳了?”
臻首低垂,沈碧寒笑着道:“适才与夫君一起用过了!”
点了点头,老太太道:“我适才听说你将望月罚了,可有此事?”
“回老太太话儿,孙媳确实罚了望月!”望月是由望春带着来延搅院领罚的,这老太太知道此事也司空见怪了!不过她罚望月有依有据,即使是放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怕什么。
“望月是洛儿房里的丫头,你合着是可以管教的,关于这点,我不过问!”摆手示意老嬷嬷给沈碧寒添了杯茶,老太太说道。
“是!”嘴角弯了弯,沈碧寒暗道:要的就是你不过问!
抬眼看着沈碧寒,老太太半晌儿之后才道:“我今儿找你来,有两件事情要与你说!”
低眉敛目,沈碧寒轻声道:“孙媳听着便是!”
“这第一件事情么……”语气顿了顿,老太太对沈碧寒道:“是关于蕙歌之事!”
眉头微微皱起,沈碧寒低头不语!
自从她醒来之后,前有三太太让聂惜霜带话,让她饶了蕙歌,后有大少爷为之求情,其间的时候,听说二少爷也曾想过要探她,然后为蕙歌求情,但是终被聂沧洛挡回去了,不过说实话,沈碧寒对蕙歌的印象,只有好没有坏,不过想着她只是别人摆在台面上的一个提线木偶,沈碧寒便觉得,她又有些可怜!
见沈碧寒沉默不语,老太太叹道:“蕙歌本生就小家小户,不过后因她娘家得势,而你大伯母又是一副贪财嘴里,如此才成就了她与蒙儿的姻缘!”
默默的点了点头,沈碧寒没有出声说话。
关于老太太所说,她早已知晓,不过现在由老太太的嘴里说出这些,也只是表明一个风向而已,她老人家看来也是要为蕙歌说请的才是!
不过……既然她现在要为蕙歌说清,那当日她又为何言辞咄咄的要休了蕙歌?
想来想去,沈碧寒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便是一一二少爷聂沧蒙曾经来求过老太太!
见沈碧寒还是默默无语,老太太注视她良久,方才收回视线:“蕙歌这孩子有头无脑,总是莽莽撞撞的,既招了大家的嫌。
不到什么好,不过说来也怪,豪儿性情纯良,却独独受气了她这般胡闹,即使膝下无子,他这次也为蕙歌求了不少请了!
沈碧寒讪笑一声!
这二少爷她还未曾见过,不过听大少爷和三太太的意思,合着他该是个性情憨厚之人,以他的个性,对蕙歌这样的女子,该是部队牌的,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又沉默了片刻,老太太见沈碧寒一直没有说话,脸色微沉:“我这老婆子这会儿说了这么多话,孙媳妇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又静默片刻,沈碧寒终是开了口:“老太太说的话,孙媳已然听进心里,不过孙媳想要等会儿去看看弟妹,然后再做决定,老太太觉得可好!”
老太太说的对,蕙歌是个有头无脑的绣花枕头,不过这绣花枕头以前可以伤的了她,以后也难免会再受什么人摆布,所以在未曾确定她日后的心思前,沈碧寒绝对不会开口说要放了她、饶了她之类的话!
知道沈碧寒心中的想法,老太太露出些许笑容:“等我说完了第二件事,你便随着嬷嬷去看看她吧!”
“那您老人家要说的第二件事是……”喝了口茶水,沈碧寒一边放下茶杯,一边问道。
“唉……”老太太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然后继续道:“昨日里在你院子里的事情你也该看到了,你那些伯母婶娘们都盯着你过门三年而无子的事情,望月既然被你逐出了寝室那也罢了,眼下你与洛儿既然已然共寝,今儿这话我说起来也不过分,俗话说:“不孝有三,今后为大!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且要让我在有生之年见到聂家的第四代才好!”
心中有些苦笑不得,听了老太太的话,沈碧寒真的是……无语了!
她老人家这不是在催她生孩子么?
感情她在老太太眼里就是一妒妇,此刻她费尽心机的除掉了望月这个所谓她夫君身边的女人,那合着就该她跟他在一起,可是让她跟聂沧洛生孩子,这也太那个了,别说老太太现在看不到,就算是到了她闭眼的那天,怕是也看不到的!
面色微微变了变,沈碧寒觉得自己完全是挖了个坑给自己来跳的!
“怎么?有问题么?”见沈碧寒又一次沉默了,老太太眉头拢起。
沈碧寒尴尬的笑了笑,斟酌的说道:“老太太该是知道的,我与夫君过去三年不睦,眼下关系虽然刚刚缓和,不过那也是孙媳亦步亦趋的努力得来的,夫君的为人您该是知道的,若是我直接说要与他生子,那他该是不愿的!”
“事实该不是这样的吧!”老太太讪笑一下,满脸笑意的道:“自从你沉湖那日开始,洛儿就跟变了个人一般,他对你的好,整个聂府的人们都看在眼里,你这孩子以为我真的老眼昏花了么?昨日里洛儿那脸该是你怒打的才是,只不过他为你遮掩了过去!”
昨日里沈碧寒捆掌聂沧洛的时候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他那脸上的红肿便说明了一切问题,聂府之中不只聂惜璇一人精明,老太太比她更甚,她老人家吃的盐巴,比聂惜璇吃的米大概还要多,没道理聂惜璇看出来了,而她老人家看不出。
想到这些,沈碧寒心中暗暗思附:看来这戏是漏洞百出啊,枉她还觉得完美!到了此刻,她只得硬着头皮对老太太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哼哼!”轻笑一声,老太太追问道:“既然知道,那我老人家的意思你可懂得了!”
面色微微泛红,沈碧寒只得佯装道:“孙媳尽力就是!”
说这话的时候沈碧寒在心中对着自己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好好的将自己鄙视了一番!
她知道,欺骗老人是不对的!
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太太对沈碧寒关切的道:“你身子这阵子总是折腾,底子都快耗光了,这阵时日你且要好好养养!”
无奈的点了点头,沈碧寒此刻才知道,原来想抱孙子和重孙子的观念是不分年代的,前世有的事情,今世她总算也在这里见识到了!
出了延搅花厅的内厅,老嬷嬷领命带着身边和望春想着延搅院的后院行去,自从沉湖之日,府里的二少奶奶蕙歌便被关在了此处,只等着沈碧寒发落呢!
顺着廊子一路向里,大约行了有十米左右,老嬷嬷领着沈碧寒左转,进入一个比较空旷的院子,这个院子同其他的院子不同,它没有作为前厅的堂屋,却在院子里摆放了许多打人用的竹毛板子,沈碧寒随着老嬷嬷一步步前行,心中猜测着这该是府里的律罚堂了!
行至一间厢房前,老嬷嬷对沈碧寒笑了笑,示意她稍等,然后对着厢房门扉喊道:“望满何在?”
【第一百章】 让蕙歌死!
望满?!
听到老嬷嬷口中所唤的名字,沈碧寒便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这里的确是由望满掌舵的聂家律罚堂!
所谓律罚堂,其实是聂府中的私堂,府里的丫头下人们若是犯了事儿,都会被送到这里来领罚,府里惩治下人的鞭笞之刑,自然也是出自这个地方的!
“望满何在?!”在唤了一声之后,见无人应声,老嬷嬷又对着紧闭的门扉唤了一声。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片静寂。
老眉深皱,老嬷嬷疑惑的转身与沈碧寒对视一眼:“以往的时候望满都是在这屋子里的,今儿这会儿不知去哪里了!
微微一笑,沈碧寒淡淡的道:“既然她不在,那由嬷嬷带我过去便可!”
“是!”笑着应了声,老嬷嬷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带着沈碧寒欲要进入另外一个月亮拱门,却见一个小丫头神色慌张的从里面奔跑而出。
“何事如此惊慌?”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纠结到一起,老嬷嬷沉声问道。
“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没有对沈碧寒行礼请安,那小丫头面色惨白,在回老嬷嬷话的时候,还心慌着忙的直跺脚,可是说了几次,她也没见把话说清楚了。
见小丫头神色有异,沈碧寒的心中忽的升起一种不祥之感,抓住丫头的前襟,她眉头一竖,急声问道:“二少奶奶怎么了?说仔细了!”
似乎是被沈碧寒的样子骇到了,小丫头面色一怔,颤声道:“二、二少奶奶悬梁自缢了!”
“什么?”满脸的不敢置信,沈碧寒攸然松开抓着小丫头衣襟的手,对老嬷嬷道:“速速带我过去!”
“呃!?是!”急急的应了声,老嬷嬷快步前行,带着沈碧寒和望春一起穿过一个清幽小院之后,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里。
在这个院子里,此刻已然站着六七个身着青色仆人服饰的丫头,见沈碧寒与老嬷嬷见了院子,她们连忙行礼,齐声道:“给大少奶奶请安!”
没有理会丫头们的礼数,沈碧寒对身后的老嬷嬷道:“在哪个屋子里?”
快步行至一间门扉大敞的瓦房前,老嬷嬷道:“就是这一间!”
没有丝毫的犹豫,沈碧寒轻提裙摆,便进得了关着蕙歌的屋子里。
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坚硬的木板床,其它的便都是杂草了,此时的蕙歌正平躺在木板床上,在房里一共有三个丫头,其中有一个正在为蕙歌顺着喉咙,另外两个则是不断的搓着她的手脚,让她不至于失温!
“二少奶奶怎么样了?”在床前站定,看着一脸青灰之色的蕙歌,沈碧寒早前的恨意早就消散无踪了。
“因为丫头发现的及时,该是无碍的,不过眼下她的气息很急!”正在为蕙歌顺喉咙的丫头没有抬头,只是瓮声瓮气的道。
气息急促?这是缺氧的表现!可是这个世界去哪里找高压氧这种东西啊!
思绪飞转,终是心中咯噔一声,沈碧寒对身边的几个丫头道:“你们去最近的地方,将能看到的花卉和草木悉数搬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快去!”
“是!”齐齐应了声,几个丫头虽然不知沈碧寒此举的用意,不过她既然吩咐了,她们自然都四下寻找花卉草木去了。
看着丫头们一个个都走了,沈碧寒对望春吩咐道:“望春,你去府里药堂将大夫请来!”
“奴婢这就去!”望春应声也跑了出去。
不知蕙歌的情况如何,沈碧寒只得与老嬷嬷站在屋里静静的等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床前的几个丫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懈怠!
过了没多久,为蕙歌顺喉咙的丫头如释重负的从床上起了身,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她额前的长刘海被胳膊带起,却也让沈碧寒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是一张界限分明的阴阳脸,没有被刘海遮住的脸颊白皙清秀,可是被刘海遮住的那部分却一片狼籍,那是应该是被火烧的吧?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张,沈碧寒一边注视着那丫头的面容,一边如是自我安慰道。
对上沈碧寒惊讶的目光,那丫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眼神一沉,连忙走到她的面前对她福身一礼,瓮声瓮气:“奴婢望满,见过大少奶奶!”
“奴婢,见过大少奶奶!”
随着望满的一句话,在屋里的其她两上丫头也是纷纷福身行礼。
“都起来吧!”沈碧寒没想到那个毁了容的女子,居然就是律罚堂的望满。
“谢大少奶奶!”几个丫头一个个都起了身。
除了初时对望满的面貌有些吃惊之外,沈碧寒对她再无露出任何的惊异之色,缓缓的行至木板床前,她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蕙歌,又看了看吊在屋梁上的白色腰带,她抬头对上望满明亮的双眸:“二少奶奶是自儿个要寻死的?”
低头应了声,望满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悦耳一些:“回少奶奶话儿,的确是二少奶奶自个寻死的,这屋子的门一直是打外面锁上的,适才是丫头们送膳的时候透过窗户,发现二少奶奶自缢的!”
眉头几乎纠结到了一起,听着望春的话,沈碧寒心中疑窦丛生!
蕙歌在这里关了这些时日,一直无恙,其中二少爷四处为她奔走,她怎的可能要自缢?虽然与她相处的时候少,不过沈碧寒大致也知道她是个什么人了,她若是被关的第一天想要自缢,这也还能说通了,但是眼下这么多天了,连老太太都为她出面求情,合着她也该出来了,又为了什么自缢呢?
“大少奶奶…”
见沈碧寒一直愣神,老嬷嬷轻声唤着她。
“呃…”点头应了一声,沈碧寒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然后对望满道:“这里环境实在太差,命几个丫头将二少奶奶仔细的搬到前面的院子里去,好生侍候着!”
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望满声音低哑的道:“二少奶奶是老太太要关的,若是要将她抬到前面的院子,也该有老太太发了话才可!”
面色一正,沈碧寒沉声道“老太太曾经说过,这二少奶奶要由我来发落,我眼下要命你将她抬到前面的院子里去,怎么?有意见么?”
看着沈碧寒一脸冷然的样子,望满眉头一皱,然后想着确实有这么一说,她便对身边的丫头们道:“将二少奶奶抬到前面厢房里且先安置好了!”
“是!”齐齐应了声,几个丫头便开始仔细的将昏迷的蕙歌收拾妥当了,然后便要抬出屋子。
“过会儿子等大夫过来之后,带到前面去诊治!”在几个丫头即将搬着蕙歌出屋子的时候,沈碧寒轻声吩咐了一句,然后便对望满道:“你且随我来!”
望满和聂府之中其她的丫头是不同的,这从她府里责罚众人,却不怕遭人记恨便不难看出,不过不同归不同,这蕙歌悬梁自溢之事,她还是要查个清清楚楚的!
“是!”低头应了声,望满与老嬷嬷一起,随着沈碧寒出了屋子,然后一路按照原路折返,最后回到了初时老嬷嬷唤着望满的那间厢房前。
“少奶奶请稍等!”从腰带上解下钥匙,望满上前将厢房房门上的内锁打开,然后推开房门引着沈碧寒进入屋内。
这个屋子十分干净,什么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而且一尘不染,从物品的摆放不难看出,这间屋子的主人该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
“这是你的屋子?”伸手以手指扫过桌面,见手指上干净如初,沈碧寒抿了抿嘴问道。
“回少奶奶的话儿,是奴婢的!”低头应了声,望满从一边搬出把椅子,然后恭谨的摆放到沈碧寒身后。
淡淡的一笑,沈碧寒坐到椅子上,然后优雅的翘起了二朗腿:“以前的时候,我可是没少从别人嘴里听到你的名字呢!”
初时老嬷嬷要罚望柳的时候,让她到望满那里领罚,后来凝霜受难的时候,聂安说二少奶奶是在望满那里拿的竹毛板子,这望满就算是聂府中的活判官!
嘴用弯了弯,望满道:“奴婢知道少奶奶说的是玩笑话!”
“好了!”将二郎腿轻轻放下,沈碧寒对一边老嬷嬷道:“嬷嬷快与她说了我今儿此行的目的!省的你们二人总是在这里罚站了!”
“是!”老嬷嬷对着沈碧寒一恭身,然后对望满道:“是老太太让少奶奶过来看看的,她老人家说了,要大少奶奶看过二少奶奶之后再做决定,要如何处置于她!”
沉静的点了点头,望满对着沈碧寒道:“二少奶奶寻短之事确实事出突然,这事儿大少奶奶也看到了,您若是要处置她,看样子是要等到大夫诊治过了才可!”
赞同的点了点头,沈碧寒对望满道:“你可知二少奶奶突然自缢寻短的原因?”
踌躇片刻,望满低声道:“奴婢不知!”
望满的脸上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踌躇之意,不过还是没有逃过沈碧寒的眼睛,心中思量着种种可能,她对望满淡淡一笑,然后将话改成了另外一种问法:“自从二少奶奶被关了之后,这阵子可有什么人过来看过二少奶奶?”
望满的目光半含诧异之色,半晌儿之后,她嘴角微微弯了弯,回道:“自从二少奶奶被关在这里之后,府里的主子们大约有几位来过,其中二少爷和璇姑娘来的最多,大太太来过一次,霜姑娘来过一次,超姑娘来过一次,孙姨娘也来过一次!”
眉梢挑了挑,沈碧寒就像问道:“看来二少奶奶早日里没拉拢几个人呢!”一边感叹着,沈碧寒一边又道:“这些来过的家主我记下了,现下你倒是与我说说,今儿来过的都有谁?”
嘴角微弯的表情换成了浅笑,望满瓮声瓮气的回道:“今儿个来过的主子不多不少只有两人,一个是大太太,一个是孙姨娘!
“这两个人…”双眼微眯,沈碧寒心中寻思着这两上人中是哪一个足以让蕙歌动了死心!
按理说大太太是她的婆婆,平日里蕙歌经学给大房惹事,大太太对她该是有怨怼的,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大太太可是从来没有为蕙歌求过情的,不过她们之间毕竟隔着一个二少爷,二少爷这阵子为了能让蕙歌顺利出延搅到处求人,大太太应该不是如此挤兑自己的儿子才是。
如此以来,这人就只剩下一个孙姨娘了!
难道她和蕙歌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想到这里,沈碧寒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对望满道:“老太太说了,二少奶奶的事情交给我全权负责,等会儿大夫与她诊了脉,你们只要按方子抓药,将二少奶奶养好便可,打今儿开始,无论是谁要见二少奶奶,没有我与老太太的命令,都不能成行!”
精神一震,望满应道:“奴婢省的!”
对望满点了点头,沈碧寒转身对老嬷嬷道:“嬷嬷,这会儿子还请你随我一起去见老太太!”
“是!”微笑着应了声,老嬷嬷道:“只要大少奶奶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尽管使唤就好!”
莞尔一笑,沈碧寒对老嬷嬷的话不置可否,带着她出了厢房,向着前面的延搅花厅折返!
片刻之后,她们二人出现在了老太太诵经的佛堂里,此时的老太太正手持念珠,一遍遍的诵读着金刚经,一遍又过,她由丫头扶着起身,然后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对沈碧寒问道:“怎么?你这会儿便回来了?可见过蕙歌了?”
适才蕙歌自缢的事情沈碧寒并未曾让人通禀老太太,对于老太太而言,老嬷嬷就是她的眼睛和耳朵,不过此刻老嬷嬷一直未曾离过沈碧寒身边儿,对于律罚堂的事情,她此刻还是一无所知的!
苦涩的一笑,沈碧寒对老太太道:“回您老的话儿,孙媳妇见过蕙歌了!”
眉头一皱,老太太又问道:“那你可有决定了?孩子,凡事有仇必报是真性情,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看着沈碧寒苦笑的样子,老太太以为她不想放过蕙歌,所以又开始劝慰与她。
听着老太太的劝慰之语,沈碧寒叹了口气,然后道:“孙媳的决定是蕙歌要死!”
“死?!”老太太吓了一跳!
在老太太看来,沈碧寒落水蕙歌虽然是罪魁祸首,不过她那也是无心之失,她对蕙歌的处罚是要聂沧豪休了她,可是沈碧寒现在居然要让她死,这未免太……
对上老太太的双目,沈碧寒淡笑着道:“您没听错,是死!孙媳要让蕙歌死!”
握着佛珠的那只枯槁的手颤了颤,老太太对沈碧寒道:“你这孩子未免太伤我的心了!”
她虽然知道沈碧寒对聂家没有真心,却从不曾想她是如此凶残之人,她要蕙歌死……不顾她这老婆子拉下连忙求情,也不顾她小叔子的鳏夫之命啊!
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该啊!
见老太太的脸色变了,沈碧寒扑哧一声笑了:“老太太您想到哪里去了?孙媳可从来没想过要上你的心呢!”
“你适才不是说要蕙歌死么?在以前的时候她充其量是要被逐出聂家,可是现在我一个老人家出面与你求情你却说要让她死!这情求的,反倒重了!”
将佛珠用力的摔倒桌子上,老太太面露愠色。
浅笑着对老嬷嬷使了个眼色,沈碧寒暗道一声这老太太太可爱了,然后便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喝起茶来,而老嬷嬷则走到老太太身边,附耳与她正说着什么!
片刻之后,老太太险些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知道老太太已然知道了事情经过,沈碧寒抬眸睨了老太太一眼,然后淡淡的问道:“依老太太看,弟妹为何要自缢寻短?”
“哼!”轻哼一声,老太太道:“我说让豪儿休了她,她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扯着我的衣襟子哭叫,就她那样子,哪里来的胆子自缢寻短?”
老太太是老油条了,对府里的年轻一辈,大抵上还是有些了解的。
眉梢一挑,沈碧寒道:“可是她到底还是寻了短见不是么?”
“就算她寻了短见,也该是有个中缘由的!”对上沈碧寒的眼睛,老太太沉声道:“这些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以前的时候我念着家和万事兴,不与她们计较,想的是她们可以回头是岸,却没想到她们居然敢闹出人命来!咳咳……”
说到最后,老太太激动的咳嗽了几声!
有些心疼的上前和老嬷嬷一起一下下的顺着老太太的背脊,沈碧寒叹道:“孙媳虽然不知您老人家所说的她们是谁,不过这不顾及家人性命的手段的确不可取,比之蕙歌无心害我,她们要悲毒百倍!”
终是止了咳嗽,老太太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然后冷声道:“依着你的意思,就让蕙歌死!我倒要看看,蕙歌死了,她们这些小鱼儿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孙媳这就去办了!”温和的一笑,沈碧寒便离了延搅花厅,独自一个向着律罚堂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