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何苦来的
凝霜一走,整天前厅内便只有沈碧寒和聂沧洛两人了,依然一脸闲适的坐在主位上,聂沧洛笑看着对坐的沈碧寒问道:“夫人这表哥表嫂要留在金陵,今儿个既然登门就必然是要住下的,当下他们的住处为夫已然安排了,不知夫人现下还有什么吩咐么?”
“如今我在府里的地位还不明确,所以适才不能开口留下表哥表嫂,将问题推到夫君面前,完全是出于无奈,对于夫君为我所做的,我在这里先谢过了!”盯着聂沧洛直直的看了片刻,沈碧寒忍住心下想要将他脸上面具撕去的冲动,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然后从椅子上起身,对着聂沧洛福下身来。
“夫人跟我何来的如此虚礼?”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聂沧洛也从椅子上起身,直接伸手将沈碧寒扶了起来。
“那晚我与夫君说过的,日后在聂府里我是大少奶奶,定会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完成她的心愿,却没成想,这才过了几日,我娘家的人倒是先到了!”纤手在衣袖里用力握了握,沈碧寒再次不着痕迹的躲开聂沧洛扶着自己的手。
她和他在那一夜说的很明白,他们二人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已然扯平!以后他是聂家的大少爷,她是聂家的大少奶奶,聂家给她生存之地,而她帮着他完成老太太的心愿,在以后的日子里尽心尽力帮他掌控好整个聂家。
他们这算各取所需的,可是此时她的表亲却找上门来,眼下聂沧洛收留了他们,那自然是看了她的面子。
看着沈碧寒有意躲闪的动作,聂沧洛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温和的笑意再次爬上面颊,他有些颓然的放下手臂,然后背向沈碧寒道:“夫人何苦来的这么见外,你我在聂家以后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三年前你我拜堂成亲的时候,这一切便已注定,聂家在金陵是名门望族,他们既然来了金陵,不仅仅是你的表亲,还算是我聂家的外戚,我这么做完全在情理之中,夫人无需介怀!”
“帮就是帮了,夫君什么时候倒成了谦虚之人了!”淡笑褪去,换上浓浓的笑意,沈碧寒对着聂沧洛伟岸的后背幽幽的道:“日后在府里,我定会更加用心的去协助老太太和璇妹妹,尽量不让夫君为了后院之事烦心!”
她说的这是实话,也是真心之话。
“……”蓦然回首,对上沈碧寒笑意盈盈的眸子,聂沧洛微微挑眉反问道:“为夫在夫人眼里是个不谦虚的人么?”
沈碧寒后面说在府里要如何的尽心尽力,他并不担心,府里的事情,有那么多人想要掺活,她若想争得一席之地,不尽心尽力能成么?他现在关心的是——他难道不是谦虚之人么?
他谦虚么?在新婚之夜,即使她没有见到他的长相,但是从话里行间她便知道,她的夫君该是一个极为自信的人,无论是在商界还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
“自古以来,夫者为天,我从十四岁开始跟随父辈学做生意,十八岁名传关外,家中族产吃喝不尽,到底有什么配不上你沈大小姐的?”
想起在新婚之夜聂沧洛说过的这句话,沈碧寒心中暗道:他要是谦虚,那世上恐怕该没有骄傲的人了吧!
“夫人?”见沈碧寒一直淡笑不语,聂沧洛突然倾身凑到她面前,与她面面相对:“为夫真的不够谦虚么?”
看着聂沧洛忽然放大的俊容,沈碧寒的心跳险些漏跳一拍,渐渐的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她后退一步,有些施施然的道:“夫君为什么要做谦虚之人?又有什么好谦虚的?我们聂家的商号在天元王朝有几个不知道的?有着这样的族产,再加上夫君的聪明手段,骄傲本是应该的,哪里来的要谦虚,若是这样,我在这里倒是要送夫君一句话了!”
早料到沈碧寒会后退,聂沧洛不以为意的笑问:“夫人要送我哪句话?”
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是那么讨厌,沈碧寒对他又福了福身:“夫君你这是何苦来的?!”语毕,直起身子,沈碧寒一脸淡笑的向着厅外走去。
神情微微一怔,虽然沈碧寒已然转身,但是她刚才巧笑倩兮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一般,眼中的笑意扩大到眼角,聂沧洛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夫人此刻要去哪里?”
一手轻轻掀起门前的棉帘,沈碧寒一边聘聘婷婷的转身对聂沧洛道:“今儿个表哥表嫂到访的事情本就该跟老太太过话儿的,眼下他们住下了,夫君不觉得我现下该去延揽花厅了么?”
说完话,不再看独留厅内的聂沧洛,沈碧寒低头走了出去。
“可人如玉,步履寻幽,载行载止,空碧悠悠!”看着晃动了两下再次静止不动的棉帘,聂沧洛仍然是一脸的温润。
他骄傲么?他当然骄傲!不过他有该骄傲的本钱,当然……上天是厚待他的,居然给了他这么一个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妻子,看来,他这次回家居然回对了,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不算无聊才是!
沈碧寒离去后没多久,聂生便回到了前厅,因为崔氏夫妇要在金陵待到过了秋试才会离去,所以他并没有将他们直接安排在聂府内,而是在聂府外不远的一个弄堂里,给他们安排了一处比较适合读书的清幽小院。
好好的夸了聂生几句,聂沧洛也就离开了前厅,不过他并没有回锦翰院,而是直接出府,去金陵聂家的各个商号视察去了。
那边聂沧洛出了聂府,这边沈碧寒已然到了延揽花厅,和以往一样,将凝霜留在外面,她独自一人进到里面,见老嬷嬷不在外厅候着,她知是肯定在里面伺候着老太太,微微思量一下,她先让外厅的一个丫头传了话,在得了老太太的准儿之后才进了内厅来。
刚刚进入内厅,迎面冲入口鼻之间不是平日里的兰花香气,而是一股子浓浓的烟熏之味,微微蹙眉,沈碧寒在在厅内站定,不过她却没在座椅处找到老太太,因为此时的老太太正斜躺在床榻之上,一脸的愁云惨淡之色,而老嬷嬷则在为她按摩着头部。
“孙媳这才几日没来厅里请安,怎的老太太成了这副样子?”眉头依然紧蹙,唇瓣抿起,沈碧寒急急的走到老太太床前,一脸关切的问道。
[第三十四章] 老太太的烦心事儿
聂家的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不过一直以来她老人家除了打理府里的事情,就是诵经礼佛,在沈碧寒的印象里,她的身体还算健朗,可是此刻斜躺在床上的老人,面色泛黄,一片愁思之色,那紧锁的眉头,生生的让沈碧寒看着揪心。
“唉……”
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太太从床上坐起,不悦的看了沈碧寒一眼,她缓缓的道:“我倒是准了你三个月的假,不过却也让嬷嬷带去了话儿,好让你得空了过来我这里坐坐,你倒好一去就没了影儿!”
沈碧寒自从上次聚膳之后便未曾再来过延揽花厅,倒不是说她不想来,而是难得清闲,她想要在轩园好好的度过自己最后清闲的三个月时间。
“老太太您这可是冤枉孙媳了,我这不是您没请就到了么?怎的能说一去就没了影儿了?”听的出老太太话里的不满,沈碧寒淡笑着坐在老太太身边,为她一下下的捏着肩膀。
抬眼睨了沈碧寒一眼,老太太冷道:“你眼下倒是来了,我这老婆子却知一定是有事的!”
心中暗道一声人老成精,低眉思量了下,沈碧寒依然淡笑着道:“我的老太太,我的老祖宗,您真是一猜一个准儿啊!不过孙媳可没您这看人看事儿的本事,还望您告与孙媳,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何来的如此愁容?”
老太太是府里辈分最高的长者,不仅如此,她老人家还大权在握,她的健康该是人人关心的,不过今儿个一早她没听凝霜她们提起老太太怎么的,就连刚刚见到聂沧洛的时候,她提到要来见老太太,他也没见说老太太身体不适,综合以上总总,沈碧寒猜测老太太这不适,该是今儿个才来的,而且应该是为了府里的人或者事儿才对!
“我这伤神的事情,等等你便会明白。”被沈碧寒说到发笑,老太太又叹了口气,然后对她询问道:“且跟我说说你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
嘴角弯起,沈碧寒坦白道:“今儿个一早,孙媳娘家的表哥表嫂从关外到了金陵!”
老太太说等等,那她就等等好了,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你娘家表哥?”迟疑了片刻,老太太继续问道:“是来瞧你的?”
诚实的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沈碧寒说道:“就算是来瞧我的吧!”
“呃?”老太太眼里闪过不解之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里来的算是?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说话开始这么模棱两可了?”
挑了挑眉,沈碧寒拢了拢自己的发髻,笑道:“孙媳的表哥要参加今秋的秋试,所以提前赶来了金陵,他们今儿个初到金陵便登门造访,说是来瞧我的,其中真实用意,老太太一听就该明白的!”
“哦!”长长的应了一声,老太太沉思道:“他们既然为了秋试而来,那么就该安排个清幽的院落,咱们聂府之中府大人多,不差这两个人的口粮!”
沈碧寒说了她表哥是为了秋试而来,而且一到就来聂家造访,这时候距离秋试还有几个月时间,老太太自然明了其中的意思,不过以后的日子她还要靠着沈碧寒这个孙媳去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对她这一两个亲戚,她还不至于多小气。
“是!”点头应了声,沈碧寒道:“夫君早前儿已然让聂生安排了,我来这里是要跟老太太您说一声儿!”
老太太含笑看着沈碧寒巧笑的模样,“你这孩子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谨慎,小心的有些过头儿了,这聂府这么大,你是府里的大少奶奶,有亲人来投奔自己儿个就该做主了,不必事事都知会我这老婆子了!”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外厅伺候的丫头便进来了,等到老太太说完话,沈碧寒只是笑了笑,然后看向站在床前的丫头,丫头等到老太太说完了话,对着她福了福身,然后道是大太太和璇姑娘到了,应了声说是让她们进来,老太太脸上的愁容又起。
仔细打量着老太太的脸色,沈碧寒心里怔了怔,猜这老太太的愁容该是与大太太侯氏和聂惜璇有关系的,可是她们两个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老太太如此烦心的?
那丫头出去没多久,大太太侯氏和聂惜璇两人便相谐进入内厅,出入内厅后,看到沈碧寒坐在老太太身侧,大太太侯氏神色怔了怔,而聂惜璇则是微微一笑,嘴角轻抿,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母亲!”
“奶奶!”
同时福身,大太太和聂惜璇都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
随意的摆了摆手,老太太没有让两人坐,而是对站着的两人道:“无需多礼了,眼巴前儿你们两个都到了,就且面对面的说一说各自的委屈吧!”
为老太太按摩的动作没有停顿,沈碧寒淡淡的看了在屋里站着的大太太和聂惜璇,一句话没说,只是竖起耳朵静静的等着听她们接下来各自要说些什么?
委屈?
她们一个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太太,一个是聂府内院最得宠的璇姑娘,她俩要是有了什么委屈,那地下的丫头下人们还不遭殃么?
老太太刚说了让她们各说各的委屈,大太太侯氏便激动了起来:“母亲,早起的时候您说我说话没有凭据,要听璇丫头说说,现下她在这里了,您倒是问问,她是不是把儿媳房里的月钱给省去了多半,若是这样,这个月可让儿媳和房里的丫头们怎么活才好啊!”
听到这话,沈碧寒才醒过味儿来,感情是聂惜璇压低了大房的月钱和开销,而大太太因为不忿直接闹到老太太这里来了。
“璇丫头,你大伯母说的可属实?”对于大太太过于做作的神情有些反感,老太太询问着还未曾说话的聂惜璇。
“哦……“聂惜璇点了点头,笑了笑:“因为要筹办家宴的事情,府里开销过度,孙女儿便和四婶商量着将府里各房的月钱省去了一些,然后用到了家宴上,我这么做也只是一个月而已,下个月便恢复正常,其他房里都没什么意见,倒是大伯母这做大的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
“璇丫头!”向左靠近几步,大太太侯氏拉起聂惜璇的手:“你倒是实话实说,是各个房里都省了么?”顿了顿,她满脸委屈的对着老太太道:“今儿早上我到三房时,三弟妹说她房里的月钱可是一分不少的!”
老太太有些奇怪:“不是说各房都少么?为何三房的没少?”
[第三十五章] 凝霜回话
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手,聂惜璇说话间眼圈便红了:“前几日里孙女儿去西苑看婶婶的时候才晓得,因这几日连日阴雨,三婶的气喘病又犯了,她那病奶奶也知道,整日里需用上好的药材养着,看到她那样子,孙女儿直想着把自己的月钱都给了去,哪里还有省去她房里月钱的道理!”
手下为老太太按摩的动作未停,沈碧寒淡淡的看了聂惜璇一眼,见一向喜庆的聂惜璇一副泫之若泣的样子,她心底暗暗点头。
看样子三太太是真的病了,而这璇姑娘对她也是真真是有感情的,这从她和聂沧杭上好的关系便不难看出。
见聂惜璇的样子,老太太眉头一拧:“你说你三婶的气喘病又犯了?怎的我没听说有人来报啊!”
“这话还能有假?”抬头看了身边的大太太侯氏一眼,聂惜璇娇嗔道:“大伯母今儿个早上不是才去过三房么?怕只怕她只记得计较月钱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提起婶婶身子不好这档子事儿,奶奶大可问问大伯母啊!”
听了聂惜璇的话,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大太太侯氏的身上,大太太侯氏不悦的瞥了聂惜璇一眼:“今儿个早上去的时候三弟妹的确是躺着的,不过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我怎的知道她这次是气喘又犯了!”
说到最后,大太太侯氏的声音已然越来越小。
“钱!钱!钱!”连说了三个钱字,将放在窗廊上的茶杯砰的一声摔到地上,老太太从床榻上起身,指着侯氏的鼻子训斥道:“你的脑袋里每天就装着这么一个字,病人算什么?即使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妯娌,病了也没你的月钱重要!”
老太太的突然动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前一刻沈碧寒还在为她按摩,眼下她已然两步冲到了大太太侯氏的面前,坐在床榻之上,沈碧寒看到的是老太太的背影,不难看出她此时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轻颤!
知道老太太这次是动了真气儿,沈碧寒和老嬷嬷连忙上前一边一个搀着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奶奶您莫要动气,眼下府里已然病了一个婶婶,您这要是再气病了可如何了得?”见老太太动了气,聂惜璇急忙上前用手一下下的顺着老太太的后背,与此同时她还不忘抬头瞥了眼一边的大太太侯氏。
眼前的情势转变之快,让大太太侯氏心里隐隐觉得发毛,双眼中噙着泪水,大太太侯氏对着老太太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母亲莫要动怒,未曾跟您提起三弟妹的病情,儿媳知错了!不过就算三房的没省有原因,那其他房也没见省了,这不府里的大少奶奶也在么,您倒是问问她啊!”
和老太太共处了几十年,大太太对她的脾气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她这个时候不请罪,到头来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不过……她恨!明明今儿个这事儿是她在理,现下到成了她有错了!
唉?
“大伯母既然要问侄媳,侄媳也没有什么可瞒的!”见矛头突然直指自己,沈碧寒瞪眼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大太太,然后对着门外唤道:“凝霜!”
听到了里面的传唤,凝霜急忙进入内厅,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凝霜走到老太太面前福身行礼:“奴婢见过老太太!”礼毕之后,她又对着沈碧寒道:“少奶奶找奴婢有什么事儿么?”
从老太太身后走出,沈碧寒别有深意的对着凝霜使了个眼色,又在大太太侯氏身边站定,然后淡笑着对老太太道:“我们轩园的帐房一直都是我这丫头在打理的,前边儿璇妹妹说除了三房,其他房里的月钱都省了,今儿个大伯母既然说要问问我房里的月钱如何,眼下我这丫头就在这里,老太太您大可问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孙媳在一边候着就是!”
她是软柿子么?好吧!就算她是软柿子,那也不能什么时候都能让人捏上一下!她想要被捏的时候,你怎么捏都行,她不想被捏的时候,你就算练了铁砂掌,那也是捏不得的!
“你就是跟着少奶奶从关外沈家过来的丫头凝霜?”看着沈碧寒不卑不亢的样子,怒气渐消的老太太拂开聂惜璇的手,将注意力放在了凝霜的身上。
今儿个的凝霜上穿一件橘黄色的绢花小褂儿,又配上一条同色系的绸缎裤子,脚踩绒球绣鞋,简洁的装扮处处透着她身上的利索劲儿,听老太太问起,凝霜忙对着老太太又是一福身:“回老太太话儿,奴婢正是凝霜!”
“果然主子精明了,丫头也差不到哪里去!”点了点头,老太太极不情愿的睨了大太太一眼,然后满是严肃的问着凝霜:“这个月轩园的月钱可领了?”
凝霜心中一凛,低头应道:“回老太太话,轩园每个月的月钱是月初在帐房领的,眼下都要月底了,这个月的月钱早就已然领过了!”
低眉敛目的接过老嬷嬷刚刚递来的热茶,老太太用茶盖捻着上面的茶沫儿:“那你仔细跟我说说,这个月轩园的月钱同上月的如何?”
臻首低垂,眼珠子转了转,凝霜毫不犹豫的道:“回老太太的话儿,轩园这个月的月钱比上个月确实省去了不少!”
老太太闻言,又问道:“这事儿可跟你家少奶奶提过?”
没有抬头,凝霜又回道:“帐房说这是璇姑娘的意思,轩园人丁少,算上我们几个奴婢也才四个人而已,人少花销自然少,平日里的月钱都是有剩余的,而我们少奶奶又不追究这个,所以……所以奴婢并未跟少奶奶提起过!”
“看来你们家少奶奶对你倒是给了不少的信任!”淡淡的点头,老太太对凝霜道:“且先退下吧!”
“是!”从头至尾都没有抬头,凝霜对着老太太又福了福身,然后退出了内厅。
待凝霜离开之后,老太太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静静的将内厅里的每个人都看了个遍,片刻之后,她轻哼一声,然后将手中的茶杯用力的放回到桌上,因为用了力气,茶杯落到桌上之后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好啊!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老太太的脸色却没见变好,只道是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第三十六章] 池鱼之殃
听了凝霜的回话,老太太只说了好,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就变了脸色,她老人家脸色这么一变,内厅内的所有人都跟着噤若寒蝉!
嘴角弯了弯,沈碧寒淡淡的看了大太太一眼,然后背对着她转身之际,对着聂惜璇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该帮的她已经帮了,至于后面聂惜璇怎么去圆,那就不是她可以帮的了,不过她认为,以她这小姑子的聪明伶俐,一定会将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
会意的对沈碧寒轻轻点头,聂惜璇不慌不忙的对老太太道:“依照大伯母的意思,现下我嫂嫂房里也问过了,的确是各个房里都省了,孙女儿所说之话句句属实!”
“嗯!”沉声点头,老太太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媳:“你现在满意了吧?碧寒房里的已然问过了,月钱同样是省了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人家一个小小的丫头都知道这些事儿犯不着计较,你倒好,生生的闹到我面前来了,你说你……你都到了该当人奶奶的年岁了,让我说你什么好!”
老太太说到这里,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绞着手中的帕子,大太太咬着自己的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眼下她说什么都是一个错!老太太都说了,她还不及一个丫头懂事,这对她这个聂府里的大太太,已然是最重的惩罚了。
静谧片刻,老太太深叹口气,然后摆摆手:“先回你的住处去好好反省吧,莫要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扰了我的清静不说还让下面的丫头们看笑话!”
老太太都下了逐客令了,大太太哪里还能在延揽花厅待下去,不过就算老太太不说这话,她也想要尽早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委屈的看了眼屋里的几个人,大太太侯氏有些挂不住面子的从地上起身,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咬了咬牙便退出了内厅。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这么结了,老太太也莫要生气了!”大太太离开后,沈碧寒适时开口对老太太说着舒心话儿。
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老太太侧身对着聂惜璇道:“眼下府里的情况你看到了吧,璇丫头你再怎么精明能干,也依然是个姑娘家,别的不说,就拿这省去月钱的事情,你就该多虑一些,去找你大伯母去吱一声,而不是让她抓到把柄来我这里闹,你该知道的,二房由你支撑着,我这老太太没意见,可是你这些婶子大娘意见可是不小的!”
“奶奶的话孙女儿记下了!”眼睑低垂,聂惜璇默默的点点头。
不再看她,老太太对着沈碧寒道:“还有你!”
“呃……”杏眼圆睁,沈碧寒心道这次要遭受池鱼之殃了!
“我知道你生性淡泊,在过去的三年里甚少为什么事情操心,却没想到你把整个轩园都交到了一个丫头的手上,照着你这样懒散下去,就算老婆子我准你的三个月假期过了之后,你也未必做好了接管府中事物的准备!”
“……”沈碧寒挨了说,却只是淡笑着低头,却没有立刻言语。
“奶奶,嫂嫂是有分寸之人,既然答应了您要接手的,自然在那之前会做好准备的!”看着沈碧寒淡笑不语的样子,聂惜璇终是开口为她解围。
感激的对聂惜璇笑了笑,沈碧寒开口道:“我的老太太,适才凝霜已经说了,轩园加上她们几个丫头,算上孙媳一共才四个人,而我们聂府不同,聂府少说也有几百人了吧,若是我这四个人的起居都斤斤计较,这日后的大家,可如何去当啊!”
俗话说的好,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聂府之中有几百只鸟儿,自然琐碎小事儿也就多不胜数了,越是人多的事儿,就越不能往仔细里走,只得在某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道理沈碧寒在这些日子里早就想的透透的了!
缓缓的抬起眼帘看了沈碧寒一眼,老太太不满的道:“就算如此,你这日子过的也太清闲了!”
听老太太这话,心底暗道一声不好,沈碧寒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自己儿个心中思绪千转之际,老太太果然又开口道:“你那三个月的假期依然作数,不过三个月一满,你便要立刻搬出轩园,去锦翰院与洛儿同住!”
“老太太……”让她去锦翰院住?!
抬头瞥了眼沈碧寒,见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老太太继续道:“洛儿那边你放心,我会安排,三个月后的事情安排妥贴了,这三个月你也不能闲着,眼下不是说你三婶娘病了么?这午后是不能探病的,从我这里出去了,这事儿且要仔细记了,明儿个一早儿和洛儿一起去西苑探病吧!”
“孙媳记下了!”嘴角动了动,习惯性的淡笑再次爬上眼角,沈碧寒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
老太太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有听着的份儿了,不过她一边听着,脸上的淡笑却未曾卸去,在老太太说到激动之处,她还不忘失笑的应承两句。
她就想不明白了,今儿个她本是因为表哥表嫂之事来过话儿的,何来的如此一顿安排,不仅自己三个月的假期要泡汤,就连三个月之后……想到老太太要她搬去锦翰院,她便一个头两个大!
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光亮:“今儿个就到这儿吧,我老婆子累了,你们两个都去忙自己的事去吧!”
“孙女儿告退了!”
“孙媳告退了!”
与聂惜璇同时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沈碧寒和她相谐退出了内厅。
站在延揽花厅的外厅里,她回头看了眼已然静止不动的棉帘,然后和聂惜璇相视一叹,两人在延揽花厅并多做停留,一起带着自己的丫头便出了延揽院。
“呵呵……”如银铃般的笑声溢出口外,聂惜璇娇笑着挽着沈碧寒的手臂一边行走在长廊中一边道:“嫂嫂真是歹命,平日里不出轩园,今儿个怎的却出现在奶奶屋子里,早前儿我被大伯母找来的时候,可没听说嫂嫂在这里!”
聂惜璇这话一出口,沈碧寒脸上的淡笑便褪了去,佯装气赧的一哼,她停下脚步转身坐在长廊的美人靠里:“妹妹可好,自己看大伯母不过眼,就算要省去人家月钱也要做的高明些,何苦来的牵连了我这事外之人既要为你圆了老太太面前的慌,又遭了池鱼之殃!”
她倒不是真的生聂惜璇的气,而是表面上本就该做出这个样子。
微微一笑,聂惜璇脚下一转,裙摆在地上打了一个旋儿,然后坐到沈碧寒身边,慵懒的将身子靠在她的身侧。
“嫂嫂帮我的,妹妹我且先谢过了,不过嫂嫂……”双眸中精光一闪,聂惜璇依然巧笑着:“你真的以为奶奶动怒了么?”
[第三十七章] 景色最好的院子
“咦?”狐疑的转头看向身边的聂惜璇,沈碧寒心中思绪飞转。
没有立刻为沈碧寒解惑,脸上的笑意未止,聂惜璇倾身看了眼在一米以外站定候着的两个丫头,然后问道:“这会儿子都快午时了,午膳嫂嫂还想会轩园去用吧!”
沈碧寒有些迟疑:“妹妹打算请嫂嫂去南苑用膳么?”
聂惜璇一直未出阁,自然住在二房该住的地方——南苑!
聂惜璇微微皱眉,笑道:“哪里……奶奶刚才已经说过了,要嫂嫂明儿个跟哥哥一起去西苑探病的,这会儿子我想嫂嫂心里想去的不是我那南苑,而是哥哥所住的锦翰院吧!”
被人一语道破心思,沈碧寒不怒反笑,直接点头承认:“璇妹妹真是聪慧过人!”她的确打算去锦翰院!
聂惜璇一笑,对着不远处的唤道:“望香!”
今儿个跟在她身边的,正是聚膳当日老太太让沈碧寒见过的望香丫头,聂惜璇不唤,沈碧寒还真是没怎么在意呢。
轻快的上前两步,一身淡灰色丫头常服的望香来到沈碧寒身边福下身来:“璇姑娘有什么吩咐?”
低头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聂惜璇脸上的笑意依旧:“前会儿子门房来报说哥哥出门去了商号,看样子晌午且回不来呢,你和凝霜两个丫头先行一步去锦翰院让望月丫头备上午膳,我和嫂嫂在后面且走着赏景,到了那儿也该用膳了!”
他出了府么?知道聂惜璇一直管理着府里的事物,大少爷外出这等事情,门房也许真会与她报了,不过这要去锦翰院用午膳?算了,在哪里吃都是一样的!
沈碧寒心下思量片刻,脸上并未有什么不对之色!
抬眸笑着看了低头吩咐的聂惜璇一眼,望香点点头:“奴婢们这就去了!”
说完话,她转身看向还站在远处的凝霜,只等着她过来和自己一起先过去锦翰院!
“璇姑娘话已然说了,你就且速速跟了去吧!”见凝霜正看向自己,知她是在等主子的话,沈碧寒抿嘴笑道。
“是!”福身一礼,凝霜上前与望香走到一起,向着锦翰院的方向行去。
因为马上就要到了午膳时分,两个丫头走后,长廊里来来回回过了两队为老太太往延揽花厅送膳的丫头们,便又恢复了平静,从美人靠里起身,聂惜璇弹了弹身上的尘灰,对沈碧寒笑道:“嫂嫂自从出了轩园只怕还未曾游过院子吧,今儿个妹妹我就当个向导好了!”
淡笑着跟着起身,沈碧寒对聂惜璇笑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她的的确确没还没有游过聂府的院子,眼下快到晌午了,这聂惜璇虽然嘴上说要带着她游览,她且就跟着去游好了,不过她好奇的可不是府里的什么奇景儿,而是聂惜璇刚才个儿说的那句话!
她问她真的以为老太太动怒了么?!
她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老太太其实并未动怒!可是她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一副气疯了的样子,那该多费体力啊!她老人家这又图些什么呢?!
和沈碧寒之间有了默契,聂惜璇依然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和她顺着长廊一路前行,和以往一样,她们走了没多久便到达了百花齐放的那个中型花园,不过与以往不同的,这次她们并没有向上次一样,穿过花园继续前行,而是忽而右转,拐入一个月亮拱门之内。
跨过月亮拱门,首先映入沈碧寒眼帘的便是拱门前的两颗垂柳大树,没有立即向前,沈碧寒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放眼看向自己所在之处,待一切入目,她不禁心神一荡,满心都是舒缓的清新之气。
她原以为是山重水复,却未料眼前是柳暗花明之境。
站在原处,放眼可见的是一个极大的院子,如果说这院子给沈碧寒的第一印象是大,那么第二印象就是绿意盎然!
这院子里的花儿并不似外面花园那么多,相反的绿色的树木却不少,在院子的正中央有一座几乎占去大半个院子的人工湖,湖水碧绿,且透着盈盈之色,湖边儿上栽着几乎倒垂于地的垂落,一棵棵的分布十分均匀,除了垂柳之外,湖边还雕琢着一座座嶙峋的假山,在假山之中隐隐的还有着一座八角的厅子,似是水榭一般。
若说今年的初春还不曾让人觉得春意,那么眼前的这个院子,则是真真切切的将沈碧寒带入了春天。
“这里嫂嫂该是没来过的吧!”见沈碧寒沉浸在美景之中,聂惜璇容她一些功夫欣赏之后,才扯了扯她的胳膊:“这个院子名唤锦临院,和哥哥的锦翰院是相邻的院子,过了这锦临院就是我们要去的锦翰院了!”
“锦临院?”口中呢喃着聂惜璇所说的名字,沈碧寒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原来夫君所住之处与奶奶的延揽花厅距离如此之近?”
沈碧寒去过锦翰院两次,一次是成亲当晚,那一晚因为她头上蒙着喜帕,所以什么都不可能看到,还有一次就是聂沧洛回府的当晚,不过那一晚她是从轩园过去的,那个时候她记得自己曾经过一片竹园,却不是现在的这幅景色,所以她笃定,锦翰院应该是双开门或者是多开门的院子!
不过……她不清楚聂惜璇为何要强调锦翰院和锦临院之间的关系!
明白沈碧寒一定有些摸不着头脑,聂惜璇笑着解释道:“这个院子是府里景色最好的,也是人人都想要住进来的,当初哥哥选的本来是这个院子,不过因为种种因由,最后他住进了锦翰院,至于这锦临院么?府里的几个太太各个都用尽了心思,想要了去!”
“哦……”沈碧寒会意的点点头:“好院子人人想要,这个不奇怪!”
“嫂嫂要了去怎么样?”
“嗯……唉?”惊讶的抬头,沈碧寒转身直视一脸浅笑的聂惜璇。
“我与奶奶提前便议过了,这院子等到嫂嫂与大哥同住之后,便与锦翰院打通了,让嫂嫂搬进了!”聂惜璇见她惊讶,又道:“适才我已然跟嫂嫂说过了,奶奶没有真的动怒,大伯母那个人呢,平日里什么都不想出,却总想着要往手里多收敛些东西,其实啊!我命帐房省去大房多半月钱的事情,奶奶早就晓得,她之所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完全是为了将大伯母的气焰压下去,她若不那样,大伯母怎么会那么容易便早早的回去了!”
眉脚抽了抽,沈碧寒干笑两声:“这算是以暴制暴么?”
“算吧!”
“老太太的用意该不仅仅是这些吧?”
沈碧寒希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是脑海中却声声回荡着聂惜璇刚才的话儿:老太太知道大房月钱被省的事情,从凝霜回话,到后来大太太被斥责,从头到尾她老人家都是在自己和大太太面前演戏,可是她自己呢?居然还自作聪明的和凝霜串通起来帮着聂惜璇!
呃,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且不知老太太眼下会怎么想她怎么看她啊!
[第三十八章] 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沈碧寒从来没曾想过要在聂府争些什么,她只是简单的想要让自己和凝霜可以在聂府立足,即便不得她夫君的宠爱,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就好,这是她一直以来在府里各种关系中周旋的初衷!
但是现在……
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欲则刚,今儿个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太太明知璇姑娘省了大房的月钱,那么她也该知道其她房里该是没省的,可是她却自作聪明的和凝霜……唉!不知精明的老太太会做何感想,而又有何用意?
无奈的在心底一叹,沈碧寒向前几步,走到人工湖前,然后倾身坐在了湖边的一块石头上。
微微一思量,聂惜璇一笑,也跟着走到湖边,然后在沈碧寒身边站定:“嫂嫂是在担心奶奶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么?”她这是明知故问!
“妹妹既然知道我现在在担心什么,为何适才在延揽花厅的时候却不阻止凝霜回话!”坦然的点点头,沈碧寒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轻声问道。
聂惜璇曾经说过,她待她好是出自真心,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目的,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犯错!
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盈盈的扔进湖里,聂惜璇笑看着沈碧寒,然后规规矩矩的对她福下身子:“惜璇心中虽然喜欢嫂嫂,却不知嫂嫂是否真心待我,今儿个是惜璇错了,嫂嫂莫怪!”
心中咯噔一下,沈碧寒看着福身在自己面前的聂惜璇一时间没有去扶她,只是怔怔的坐在石头上。
这璇姑娘是在赌,赌她是不是会向着她!
这个世界很可怕,这句话到现在沈碧寒才算知道了其中的真谛!
聂家的老太太今儿个怒了,可却是有预谋的怒了,并非是真的动了气,她那么做只是要压下大儿媳的火气,然后在她的一怒之下,有理的都成了没理的,还有这聂家的三姑娘聂惜璇,她表面上看着总是笑呵呵的,可今儿个这事却让沈碧寒觉得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一个证明她是否站在对方阵营的局!
“我很好奇,妹妹是怎么猜到我今儿个会到老太太屋里的!”心里虽然已然猜到了答案,不过沈碧寒并未去扶起她来,而是死死的盯着聂惜璇头上的珠钗淡淡问道。
此刻的她想要笑却笑不出,不笑却又觉得自己单纯的可笑!
“聂府门房,每一个时辰一报,府里有什么人进出妹妹心底都是有数的,今儿早前嫂嫂娘家来人的时候,门房便报了,依着嫂子谨慎的性子,妹妹算准了你会到奶奶那里过话儿的!”
沈碧寒没有去扶,聂惜璇也依然低头福着身子在说话。
嘴角终是露出一抹苦笑,沈碧寒接着聂惜璇的话娓娓道来:“大太太的性子犹如干柴一般,稍微有些火星子就燃,门房报了我娘家来人之后,妹妹便与老太太过了话儿,然后再随便找个丫头去东苑扇扇风儿,最终便成了今日的这幅样子!”
这到底是谁算计了谁?结果显而易见!
她纵是知道聂府之中的尔虞我诈,却总觉得自己儿个只要洁身,便可在其中巧妙周旋,可是现在呢?眼前的聂家三姑娘区区蒲柳之姿,却心思缜密到如此程度!只是单单的一件事情,她便让她懂得了,在聂府之中,这对各人的算计是无处不在的!
放在膝盖上的纤手紧紧的握成了拳,目光定定的放在聂惜璇的云鬓之上,沈碧寒心里百感焦急!
“且起来吧!让下人们看到了还不准传出些什么!”双眸中依然晦暗,沈碧寒抬了抬手,算接了聂惜璇的礼。
“可怜我这小腰儿了!”直起身子来,有些夸张的动了动自己微微发酸的腰肢,聂惜璇讨好的笑着:“嫂嫂不气了么?”
被聂惜璇的动作惹得扑哧一笑,沈碧寒从石头上起身,低头弹去身上的尘渍:“我若是说不气了,妹妹可信?”
这璇姑娘人长的俊俏,性子也讨喜,从表面上看且看不出她那算计人的本事是如何高明的!
聂惜璇看向沈碧寒轻轻一笑,然后又伸手挽上她的手臂,拉着她绕着人工湖向院子里面走:“嫂嫂若是这么说,我也就自当信了!”
信?!她精明的跟毛猴似的,会信才有鬼!
心里嘀咕了一句,沈碧寒一边跟着她的脚步,一边说着:“算来算去,其实我合着是该感谢妹妹的!”
聂惜璇免费让她上了一堂寓意深刻的课,让她亲身体会了聂府中看不见摸不到的一种斗争,她的确该感谢聂惜璇,回头想想,若是她今儿个在老太太房里并没和凝霜一起帮聂惜璇包着月钱的事儿,日后她在聂府中的生活,聂惜璇该不会再与她再亲近了,那么她的日子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随着聂惜璇一路前行,离了人工湖,便是一排整齐木质住宅,宅子之上飞檐走瓦,十分气派,从宅子的构造来看,这宅院建造的极为讲究,与人工湖大概相距十米的距离之处便是前厅,前厅两边是两个耳房,与耳房相连之处拐进去一道长廊。
“这锦临院和锦翰院的后院之中有一道月亮拱门,我们此刻便是从那里过去!”和沈碧寒相谐步上长廊,聂惜璇一边前行一边和她向着后院方向走去。
顺着长廊走进了锦临院的后院,沈碧寒大致的打量了下锦临院后院的景色,然后跟着聂惜璇一起从后院的月亮拱门内进入另外一个与之格局相同的院子。
“这里是锦翰院的后院了!”指了指后院摆放的一个个空花架,聂惜璇对沈碧寒道:“哥哥以前也是爱花儿的,可是后来忙于商号的事情,自然就怠慢了这些花草,听说嫂嫂也是爱花之人,日后这里就让嫂嫂来摆满好了!”
“那也要妹妹日后给嫂嫂种花的时间才好!”淡笑着开口,沈碧寒的话里意有所指。
“嫂嫂的心且放到肚子里吧,惜璇只要一日不嫁,定然会帮着嫂嫂分忧的!”再次转入一个长廊,聂惜璇和沈碧寒一起向着锦翰院的前院走去。
出了长廊,呈现在沈碧寒面前的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在院子里摆上着不少的花草盆栽,不远处也有假山一两座,这里和沈碧寒上次夜里见到的锦翰院便是同处了!
[第三十九章] 只负责寻人
从长廊右拐,依然顺着廊子前行,沈碧寒和聂惜璇一起来到了锦翰院的前厅门前,见了两位主子,站在门前负责掀帘的丫头连忙福了福身,然后为她们撩起了棉帘。
“奴婢见过少奶奶,见过璇姑娘!”棉帘刚刚掀起,望月便直直的从前厅里迎了出来。
淡笑着进入正厅,沈碧寒对着望月抬了抬手,算是免了她的礼,聂惜璇倒是对着门外的丫头又多说了两句才进来。
“这大晌午的,这些虚礼就免了,我这肚子可是饿了,赶紧的带着我和嫂嫂去用膳去!”瞥了望月一眼,聂惜璇笑着在沈碧寒身边站定吩咐着。
“这会儿子望香和凝霜都在偏厅布菜呢,少奶奶,璇姑娘且随着奴婢来就是了!”谨守该守之礼,望月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然后忙又低下头回着话。
这丫头现下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顺眼多了!
心中暗暗思附片刻,沈碧寒淡淡的看了望月一眼,然后和聂惜璇一起由她引着进了与主厅相连的侧厅。这侧厅之内,已然满满摆上了一桌子的饭菜,提前先到的望香和凝霜两个丫头,此刻正站在桌边,等着她们各自的主子过来用膳呢。
明眸扫过圆桌上的菜色,聂惜璇拉着沈碧寒让她先坐在一圆凳上,然后在沈碧寒一边的圆凳上落座,待落座之后,她秀眉微蹙,对着和望香站在一起的望月问道:“这午膳是望月丫头你去传的吧,为何只见了我爱吃的,却不见嫂嫂爱吃的!”
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的菜式,却都是聂惜璇自己喜欢的,她可从来不知沈碧寒的口味和自己是一样的!
身子微微一怔,望月浅笑着来到聂惜璇身边,然后低头道:“这午膳确实是奴婢去传的,在传的时候府里的大厨说了,府里各房主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那里都有一份簿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聂惜璇微微侧头。
“只不过却唯独没有我们家少奶奶的!”
……
望月此话一出,整个偏厅内一片静默,唯有桌上的饭菜在汩汩的冒着热气。
“厨房里从来没有去问过嫂嫂的口味么?”沉吟片刻,聂惜璇转身看向沈碧寒。
“我入府第一天便搬进了轩园,从来都是望柳那丫头去厨房取膳,未曾听说过厨房里有人去问过什么!”嘴角弯了弯,沈碧寒闲适的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最近的一柱素菜吃了起来。
当年嫁入聂家之后,沈碧寒新婚之夜便被聂沧洛撂下,第二日便搬入轩园之中,那个时候的她不得大少爷的喜,是个人就看的出,那些厨子自然也是看的出的,精明如聂惜璇,她对府里的事物了如指掌,沈碧寒不信她会猜不到这一点。
“过了晌儿,你去厨房找了管事的王嬷嬷来,让她速速到轩园过话!”冷下脸来,聂惜璇对身边的望月吩咐道。
“是!”点头应了声,望月得体的退回到一边候着。
望月退下之后,聂惜璇笑着拿起筷子,将手边的春笋夹到沈碧寒的碗里:“嫂嫂且仔细吃着,这等小事儿莫要上心,三年前少了嫂嫂的,日后聂府定会一样样的补回!”
经过延揽花厅聚膳之后,她喜欢吃笋,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聂惜璇为她布笋也在情理之中。低头看了眼自己碗里的油嫩嫩的春笋,沈碧寒对聂惜璇淡然一笑,然后听她的话,开始仔细的用膳。
见沈碧寒开始吃饭,聂惜璇讪讪的笑着,然后也开始埋头吃饭。
用过午膳后,望月和凝霜两人上前收拾着圆桌上的菜盘,而望香则是急急的去了正厅沏茶,不大会儿功夫,望月和凝霜将收拾好的菜盘交给外面候着的几个下等丫头,而望香也在正厅为沈碧寒和聂惜璇各自斟上了茶。
与沈碧寒一起从偏厅回到正厅,聂惜璇尊其在主位上坐了,然后自己在副位上坐好,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用茶盖子捻了捻茶沫儿:“嫂嫂,我刚才给你提过的建议,可考虑好了!”
“嗯?”喝了口茶,沈碧寒疑惑的抬头看向聂惜璇:“妹妹前儿个与我提过什么建议?”
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这回子事儿啊!
脸上的笑意不减,聂惜璇放下茶杯,道:“就是要锦临院的事情啊!”
原来是这档子事儿!
微微一笑,沈碧寒也将茶杯放回到桌上:“老太太在延揽花厅说了,要我假期一过便搬出轩园,不过她老人家可是说了,让我搬到锦翰院与夫君同住的!”
眼前的形势,她搬出轩园已然定局,锦临院很好,她也想要那院子,不过老太太都说了,要她和聂沧洛同住,这头疼的问题放在日后再说,可是眼前……那府里景色最好的院子,人人想要,哪里轮得到她!
“锦临院的事情么,我去跟奶奶要去!”神神秘秘的一笑,聂惜璇道:“至于怎么说服哥哥不让嫂嫂住在锦翰院而住在锦临院,这个就要嫂嫂自己去跟他说了!”
微微蹙眉,沈碧寒问道:“妹妹此话何意?”
“璇丫头!我适才出府的时候不说话,此刻外面都摆好了酒宴,还未曾吃的尽兴,便被你这丫头唤了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沈碧寒的话音刚落,聂沧洛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面色怔了怔,沈碧寒从主位上起身,然后对着刚刚进门的聂沧洛行了一礼:“见过夫君了!”
她现在总算明白适才自己进了前厅之后,聂惜璇在外面交代丫头们什么了,感情是让丫头出府去寻了聂沧洛回来。
“原来夫人也在这里!”神色一怔,嘴角微微一弯,聂沧洛行至桌前将沈碧寒扶起,然后转身对着聂惜璇道:“你这丫头,今儿个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他适才本在金陵城最大的酒楼用膳,却不成想被两个下人寻了回来,说璇姑娘说了有紧急事物要见他,这不他就回来了,却没想到沈碧寒也在锦翰院里。
“不是我有事儿,是嫂嫂有话要与哥哥说,我只是负责把哥哥寻回来而已!”诡笑着从座位上起身,聂惜璇娇俏的对聂沧洛变了个鬼脸,然后凑到沈碧寒耳边低语道:“哥哥眼下在这里了,我这会儿子就去找奶奶要院子去,嫂嫂可要说仔细了哦!”
“……”抬眸对上聂惜璇精明的眸子,沈碧寒心中叫苦不迭!
这丫头是想当红娘么?她……貌似又被她算计了!
[第四十章] 执子之手
聂惜璇走的很急,在她跟沈碧寒说了那句话之后,她直接让望月和凝霜去外面候着,然后带着望香便出了正厅,离了锦翰院,根本就没容厅里的其他两人作出什么反应。
待聂惜璇走后,沈碧寒转身抬头与站在自己身边的聂沧洛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终是露出一抹苦笑。
“这丫头打小儿被父亲和奶奶宠坏了,一向都是来去如风的样子!”轻叹一声,聂沧洛坐到沈碧寒刚才所坐的主位上,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半温茶水一饮而尽!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赶的急,现下歇下了,自然便觉得渴了。
看着被聂沧洛放到桌上的空茶杯,沈碧寒脸色怔了怔,然后便露出一丝的尴尬之色:“那茶是凉的,夫君即便要喝也该喝些热的,怎么可以喝这剩下的茶水!”
剑眉微蹙,聂沧洛看着桌上的空茶杯,然后睨了眼面露尴尬的沈碧寒,在心中想了想适才沈碧寒所在的位置,颇为会意的笑了笑,他转尔说道:“璇丫头刚才说夫人有话要与我说,头前儿的时候在前厅夫人才走还不见有什么要说的,现在不知是为了何事?”
前晌儿的时候,沈碧寒是从前厅与聂沧洛别过之后才去的老太太那里,沈碧寒走后,聂沧洛便出了府,对于她在老太太那里发生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的!
聂沧洛这么一问,沈碧寒倒是把适才的尴尬忘了,勉强的笑了笑,她坐到聂惜璇适才坐的位子上,然后开口道:“与夫君在前厅分别之后,我去了老太太房里!”
“嗯,这个夫人说过的!”聂沧洛点点头,等待她的下文。
“我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为璇妹妹省了大太太的月钱而犯愁,后来正赶上大太太找来了璇妹妹对质……”
先是说到了老太太愁容满面,再说到老太太突然动怒,最后提到老太太对她的诸多要求,沈碧寒将自己在老太太屋里所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的悉数说与了聂沧洛听。
她没有提及聂惜璇后来告知她的真相,只是现场还原了在延揽花厅内的经过,聂惜璇只是打理内府,而聂沧洛确实经商,他的精明绝对不会低于自己的妹妹,沈碧寒知道,以聂沧洛的经验,即便她不明说,他也会很快明白个中深意,不会像她一样,傻傻的钻了人家的套子!
听完沈碧寒的陈述,聂沧洛曲着食指一下下的敲着桌面,久久之后,他含笑看着沈碧寒,“夫人和璇丫头是在这里用的午膳么?”
“嗯?”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沈碧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聂沧洛在听了自己讲述过一切之后,居然会问出这句话。
她生性的确淡然,却还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
“刚才往回赶的急,为夫午膳都未曾用好!”双眼温润如玉,聂沧洛对着沈碧寒又是轻轻一笑。
对上他的眸子,沈碧寒终是心软了,从椅子上起身,她走到门前亲自掀起棉帘,对着外面的望月道:“望月丫头,你且去厨房再弄些膳食来,大少爷还未曾用过午膳!”
在门外的望月一听聂沧洛还没有用膳,急急的应了声儿,然后便去厨房传膳了。
吩咐完传膳的事儿,沈碧寒转身见聂沧洛自己儿个拿起茶壶正在向着她用过的那个茶杯里蓄水,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茶壶,冷着脸道:“夫君可知食过半而喝凉茶是会伤身子的!”
“呵呵!”看着自己空空入也的手,聂沧洛笑了笑,并不接话。
“饱餐一顿过后,尚可饮茶促进消化,不过那说的是热茶,而非冷的,夫君午膳只用了一半,而这一半中难免会有些酒水,若是现下再饮了凉茶,过会儿子在用膳的时候必然会腹中犯冲,到时候苦的可是自己!”
将茶壶放在一边,沈碧寒面色微愠!
她今天点子很背,可以说是背到家了,本来被人算计了,却不能拿对方怎么的,再加上三个月的假期泡汤了,她心中便烦闷,若是这个时候,聂沧洛再病了,老太太哪里还不知又会说些什么呢!
“是为夫让夫人操心了!”聂沧洛露出了真心一笑。
这算是在关心他么?她的小妻子一直都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他没想到她此刻居然会抢走自己手中的茶壶,最主要的是……他居然很享受被她唠叨的这个过程。
看着聂沧洛的样子,察觉到自己的失色,心中暗道了声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沈碧寒脸上的愠色褪去,对着聂沧洛道:“适才是我语气过重了!”
她居然在他的面前失态了!沈碧寒知道,这锦翰院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待了,有什么事情暂且放下,反正她还有些时间,那些事情过两日再议也可,想到这一点,她从椅子上起身,对着聂沧洛道:“望月丫头已然去传膳了,等会儿夫君切记要趁热用了,明儿个一早,遵老太太命,我会过来与夫君一起去西苑探三太太的病,夫君且记下了!”
“夫人这是要走么?”温和的注视着沈碧寒,聂沧洛问道。
深深的看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点点头,应了道:“我今儿个一早便出了轩园,直到现在都未曾回去,如今外面的细雨停了好久了,我也该回去午睡了!”
自己有午睡的习惯,聂沧洛是知道的,眼下她正好籍此离开锦翰院回轩园去。
盯着沈碧寒打量片刻,聂沧洛好心情的从也从椅子上起身,在沈碧寒身边站定,他伸手覆上她的小手,在她面露惊讶之际,他却执着她的手淡笑着开口:“今儿个夫人在奶奶那里遇到的不快之事尚未解决,这会儿回去真的能睡着么?”
看着自己被聂沧洛握着的手,沈碧寒嘴角动了动,用了用力见无法抽回自己的手,她强作镇定的开口:“问题已然与夫君提过了,我想夫君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法,午睡是习惯,回到了轩园我自然睡的着!”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亲近她,她只当他是在演戏给别人看,可是现在……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在,他却握着她的手!这次和上次在书房不同,上次他和她之间还有怨怼,他那是是强握,而这次他却是温柔的握着,就像是普通夫妻一般……
这叫做执子之手么!!!
此时此刻,沈碧寒觉得昨晚的噩梦并没有因为她的醒来而结束,相反的却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第四十一章] 变了又变
“夫人回去倒是睡了,为夫这一天可就不好过了!”侧身见望月和几个下等丫头端着膳食进来,聂沧洛丝毫不顾及她们在场,拉着沈碧寒的手直接进了侧厅,然后和她一起坐在圆桌前的圆凳上:“为夫知道夫人今儿个受了委屈,眼下且陪着我先用了膳,过后我会将解决的方法告与夫人!”
沈碧寒心下一惊:“夫君的意思是已然想好了要如何做么?”
她只是与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便猜到她受了委屈,那表明对聂府之中的争斗,对于老太太对她的要求,他是知晓的,可是他真的已然有对策了么?!这点她很怀疑!
“那是自然!”温润的一笑,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布菜的望月,聂沧洛别有深意的道:“夫人就陪我一起再用一次膳吧!”
“呃……”动了动手腕,沈碧寒面色燥热,满心踌躇道:“我等着就是,夫君这个样子怎么用膳!”
聂沧洛握着沈碧寒纤手用的是右手,此刻他若是用膳难不成用左右吗?再说了,她和他其实并不熟,被他这么握着,沈碧寒自己都觉得别扭!
“夫人,你我是夫妻!”似是猜透了沈碧寒的心思,聂沧洛语气平和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心中一叹!沈碧寒抬眼忽然瞥见跟着送膳的一起进来的凝霜,见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沈碧寒心中一痛,脑中思绪也渐渐清明起来,任聂沧洛握着自己的手,她沉吟片刻,然后悻悻道:“那夫君总该用手布菜的吧!”她的话刚说到这里,站在圆桌另一端的望月便恭敬的将玉筷递了过来。
他说的对,他们是夫妻,这是她想要改变,却又改变不了的事实,适才只是看到凝霜凝眉的那一眼,她心中便不再去纠结被聂沧洛握着的手了。
她之所以留在聂府,是为了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凝霜啊!
看着沈碧寒脸上别样的神情,聂沧洛笑了笑,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经玉筷接下:“无需夫人费心了,为夫我左手布菜是一样的!”
“……”沈碧寒嘴角动了动,终是露出了招牌式的一抹淡笑!
左撇子!这男人还真是极品了!
聂沧洛并没有依照自己所言,真的拉着沈碧寒的手用膳,而是在感觉到沈碧寒的转变之后,半路放了手,待用的差不多了,明显有些饱食感之后,他命望月和几个丫头将桌子收拾了,便让她们退下了!
从头至尾,望月都秉着自己丫头的本分,安分守己的候在后面,即使聂沧洛让她退出前厅,她也是笑了笑,然后抿嘴退了出去。
而凝霜则不同!
她在为沈碧寒担忧,相处的时间久了,沈碧寒对她来说,除了是主子还是亲人,虽然她的主子聪慧淡然,可是无论她如何聪慧,她也只有最近三年的生活经验而已,在尔虞我诈的聂府中,她是在周旋,也是在学习啊!
对凝霜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沈碧寒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望月一起出去候着了。
“夫君现在可以将解决之法告与我了吧!”聂沧洛在用膳的时候,沈碧寒已然将自己的心绪调试好。
总结了一日自己所遇之事,她最终在心底告诉自己的还是那几个字,那就是她要活着,日后在聂府之内,她要想的不再是如何周旋,而是……在周旋的时候如何防人!
防!她要防着所有人!无论是眼前的聂沧洛,还是嬉笑间便可算计人的聂惜璇,他们都是自己当防之人!
凝视着沈碧寒的神色,聂沧洛回道:“为夫所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法便是夫人听奶奶的话,三个月一过便搬出轩园!”
眼中没有任何的惊疑之色,沈碧寒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
适才在聂沧洛用膳的时候,在她心绪稳定之后,她便将事情从头到尾又梳理了一遍,心中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沈碧寒渐渐的不再急躁,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看清某些事情,也正因为此,她早已料到聂沧洛到最后会说出这句话。
“夫人觉得如何?”对沈碧寒淡然的样子微微皱眉,聂沧洛询问道。
虽然适才他在用膳,不过对沈碧寒的变了又变的神情,他可是一点都没有错过的,看到她现在恢复如常的样子,他还是更喜欢她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
“夫君适才说过,你我本是夫妻,住在一起算是合情合理!”对聂沧洛皱眉的样子视若无睹,沈碧寒笑了笑。
要隔着层面具对我么?
心中暗暗思量片刻,聂沧洛笑道:“奶奶不是说了么,夫人三个月假期依然作数,剩下的这两个多月夫人在府里走动过后,依然回轩园,不过过了假期,夫人便需搬离轩园了!”
聂府的大少爷住在锦翰院,大少奶奶搬出轩园,自然也是要入住锦翰院才是。
沈碧寒笑道:“夫君可知适才我与璇妹妹是从哪里过来的?”
聂沧洛挑眉:“从哪里?”
沈碧寒又笑了笑:“锦临院!”
“夫人不想住锦翰院?”既然沈碧寒提起锦临院,那么她想要搬去的院子就该是那里了。
“就如夫君所说,你我是夫妻,锦临院和锦翰院相通,这倒也合理,最重要的是那里离老太太的延揽花厅近些!”对上聂沧洛温润的双眸,沈碧寒眼神清远,见聂沧洛面色微变,她转而又问道:“夫君可还记得回府那晚你我谈话的内容?”
与沈碧寒对视,聂沧洛又挑了挑眉:“记得!”
微微一笑,沈碧寒道:“那个时候夫君曾经问多我,你我扯平之后要如何!”
想起那个时候,聂沧洛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为夫的确这么问过!”
“可还记得我当初是如何说的!?”
“清清楚楚!”
他们之间虽是夫妻之命,却无夫妻之实,那个时候她曾经说过,在他们二人扯平之后,他给她大少奶奶的身份,让她得以在聂府之中存活,而她则会尽心尽力的帮衬着老太太将聂府内院打理的妥妥贴贴。
“锦临院可是府里最好的院子了,为夫本来寻思着让三弟住的,既然夫人想要入住,奶奶那里可准了?”她这是在含蓄的告诉他,如今一切言犹在耳,他却总是做出一些不合时宜之事,这是不对的,他岂会听不出!
听这话,沈碧寒心中隐隐的松了口气:“这个问题适才璇妹妹已然说了,我只要与夫君达成了共识,至于要院子的事情,有她呢!”
“哦……”长长的应了声,聂沧洛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夫人入住锦临院我倒没什么意见!”
严格说来,锦临院和锦翰院算是一个连体院落,她住在那里也不错。
“我在这里先谢过夫君了!”眉头蹙了蹙又舒展开,聂沧洛如此爽快的应了,完全在沈碧寒的意料之中。
他是骄傲的!所以凡事只要明明白白与他说了,只要和他没有直接的冲突,他都会准了。
“以后离得近了,夫人定要与我分担一些家事才好!”对沈碧寒眼中的那丝防备有些无可奈何,聂沧洛幽幽的道。
“那是自然!眼下时辰过了,且有些乏了,我就先回轩园了!”沈碧寒对着他微微福身道别,然后便带着凝霜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如一阵清风一般,没有多看聂沧洛一眼,很淡然,与聂沧洛不久前进厅时看到的她判若两人!
“聂生!”在沈碧寒离去之后,聂沧洛脸上的笑意褪去,冷冷的唤着聂生的名字。
急急的进到厅内,聂生恭身问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适才在酒楼的时候你也该听到了,立马找人去打听关于关外沈家的传言是否是真的!”双眸中的温润换成了凛冽之色,聂沧洛一脸冰冷。
“小的这就去!”抬头看了聂沧洛一眼,聂生转身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