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一跪相求
一身单薄的碎花小裙,一个简单的堆髻,看清将房门推开之人的长相之后,蓝毅与聂沧洛心中都是蓦然一松。
沈碧寒的个性他们都有所了解,若是他们再次密谋之事让她知道了,八成会将沈园的屋顶都给掀了,他们还真怕来人是沈碧寒呢。
“凝儿,你这会儿子怎的会在这里?”对幕凝施施然一笑,蓝毅走到书房门前,伸手将她拉近房内,然后翻手将门复又关上。
她推门的这个时间非常是时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挑眉看向蓝毅,幕凝嘴角一扯:“你不要忘了我可以拿着沈家薪资的管事!”
“适才我们所说之语你全听到了?”回头看了眼依然安坐的聂沧洛,蓝毅一脸恬然的问道。
只有从聂沧洛的角度才能看出,他此刻的眼神已然变得微微有些黯然。
上次是念在她对自己用情至深,为了不耽误人家,蓝毅选择了实话告知。他原以为幕凝冰雪聪明,定当守信。却没想到几日之后他便对沈碧寒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也许她是为了让沈碧寒阻止他,但是一切大局已定,大势所趋之下,他根本就听不了手。
幕凝点了点头:“我是听到了!”
对上幕凝的眸子,蓝毅问道:“你想怎么做?”
低头苦涩的笑了笑,幕凝道:“我想怎么做你合着应该很清楚才是,我会告诉她你在骗她,你想她会有什么反应?”
原来感情真的可以干煸很多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幕凝也成了抓着人家把柄要挟人的卑鄙小人了。
“我说幕凝姑娘!”在蓝毅与幕凝僵持之际,一边的聂沧洛唤了她一声,然后悠然的从椅子上起身,道:“莫要用内子来压蓝毅,这样会让人很不爽!说话之前,我想有件事情你要先掂量清楚,沈碧寒是我的夫人,如今我还健在,何来的让你当个红娘不停地为他们两人撺掇?”
幕凝深知自己对蓝毅的影响力不足,只能借助蓝毅对沈碧寒的看重来阻止他冒险,但是她让两个人走近了,却没有顾虑到聂沧洛才是与沈碧寒拜了天地的。
面对他的问话,幕凝顿住,视线在下一刻转向聂沧洛,她有些吞吐的道:“你......你与她......”
温和的一笑,聂沧洛道:“我与她是夫妻,整个天元王朝怕是都知道的。”
金陵城现下大街小巷都在盛传一句俗语:金陵美女有三秀,良人独两人。
三秀指的是聂洪璇、唐雪晴和汪家的小小姐。而良人指的便是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他们之中一个是聂家的大少爷,一个是沈家的蓝掌柜。在商场上他们互不相让,没想到在情场上,却同时恋慕着一个女子。
沈碧寒啊沈碧寒!
你何其有幸,可以同时得到他们两人的倾心。
闭了闭眼,幕凝道:“我知你们是夫妻,但是蓝毅却只听她的。适才的时候你还说,蓝毅现下要做的根本就是摆了你一道,你向来孤傲唯敌,既然你觉得这场战争不公平,何不公平一些?”
聂沧洛是想着要公平一些来着,但是此刻听幕凝这么说了,他到改了口:“话是这么说得没错,不过......不过蓝毅适才也说了,他对我的宏图大志一清二楚,若是他如今日所言一般做了,那对我来说绝对是事半而功倍的,我是一个商人,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以你的聪明,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聂沧洛现在摆明了告诉幕凝,蓝毅的要求他欣然接受,他绝对不会容幕凝将沈碧寒从他的身边带到蓝毅的身边。
“果然是奸商!”被聂沧洛的小人嘴脸气的不轻,幕凝转身欲走:“你的意思我懂,不过聂沧洛,我也要告与你知道,我幕凝并不傻,只要我想让她知道,她便一定会知道,到时候我且看你拦不拦得住她。”
说完话,她没看蓝毅一眼,抬步欲走。
蓝毅很出色,很优秀,若不是因为心系于他,她绝对不会舍弃南陵白家而选择沈家,可是现在......她的感情陷落了,这个男人却要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去死,而她却要固执的去找那个女人规劝他,这让她......情何以堪?
“凝儿!”
见幕凝要走,蓝毅忙唤住她。
与她两年来朝夕相处,他将她当作妹妹,她是神算,是人才,却也算是有手段之人,她说会告与沈碧寒知道,就一定有自己的办法,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不能......
楚后身为皇后,是天下的女主人,她对沈碧寒而言,似是水中月一般,若想要扳倒她,绝对比登天还难。但是即使比登天难,沈碧寒也一定会去做。过不了几日便是她的二十岁诞辰,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为了今日付出了三年的心血,若是今日之事不能顺利完成,那沈碧寒日后由聂沧洛辅佐将沈家与聂家的财产中和,再加上聂沧洛的手段,他相信她一定可以大仇得报。前因种种,他不能,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他一定要阻止幕凝。
幕凝的语气稍缓,微微侧身,她看向身后的蓝毅,等着他说些什么。
直直的注视着幕凝,蓝毅的脸上十分肃穆,再无一丝笑意。只见他身后撩起自己前面的垂襟,双膝着地,对着幕凝便是一跪到底。
幕凝从来想的都是想要阻止蓝毅做傻事,却从没想过他会对着自己下跪。这一跪让她看清了蓝毅对沈碧寒的心,也让在一边已然星眸半眯的聂沧洛一时无法道出任何言语。
大吃一惊的后退一步,幕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蓝毅:“你这是做什么?”
“我蓝毅上跪天,下跪地,平生只跪过义父义母。”抬头直视幕凝的双目,蓝毅道:“凝儿,你我相识两年,这两年内你给随我一起走南闯北,你的好我记得。但所谓一人只有一心,我蓝毅的心早在三年前便交了出去,这辈子我势必为她而活,也势必为她而死。今儿我在这里跪你,只求你就当适才的话一句都未曾过耳!”
蓝毅的话说的用情至深,说到激动之处他甚至眼中含泪,这不仅对幕凝是个很大的触动,对聂沧洛也一样。
蓝毅......
三年来他们一直都是对手,无论明里还是暗地里他们都是对手。
可是直到现下,直到眼前的这一幕在自己的眼前真实的上演,聂沧洛心中犹如升起了波涛巨浪一般。
试问他能为沈碧寒做到哪一步?
他输了!
蓝毅的这一跪,让他真正认清了蓝毅对沈碧寒之间的感情,那是纯洁的、神圣的,该是没有任何人所能比拟的。这份真情,让他这个穿越而来的人都觉得羡慕不已!
低头看着手中的契约,他苦笑着将之放回到桌面上,而后对蓝毅道:“你的计划我大致了解了,我会依着你所说的去作,这些东西你且收好暂时交由一稳妥之人保管。”
聂沧洛没有说到蓝毅被抓捕之后沈园会怎么样,他只是点到为止。
幕凝瞥了聂沧洛一眼:“奸商!”
在幕凝面前停下脚步,聂沧洛转身看向幕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以为是你我这两个第三者可以阻挠的么?”
说完话聂沧洛未做更多停留,而是上前打开书房大门,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原想着与蓝毅谈过之后便去看看沈碧寒的,可是在经过了蓝毅适才的推心置腹和他义无反顾的那一跪之后,她竟然有点害怕见到沈碧寒。因为他不知道,当他见到她的时候,该如何面对她。书房里那个男人在为她拼命,要为她去死,而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聂沧洛离去之后,书房内一片静悄悄的,低眉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蓝毅,幕凝的眼瞳之中再次浮现氤氲之气。
“你起来吧!”听了聂沧洛的话,幕凝的心忽然变得很静很静。
他能为他爱慕的人去死,而她呢?她也该可以为他去死的吧!
蓝毅稍稍松了口气,对幕凝笑了笑:“你这次可当真?”
知道自己的信用不好,幕凝郑重的点点头:“有你这一跪,我还能说什么?”
如释重负的从地板上起身,蓝毅随意的将垂襟一摆,俨然恢复了以前云淡风轻的样子。
一场夏雨从淅淅沥沥的小鱼道倾盆的大雨一直下了整整两天,两天之内,待在沈园内的沈碧寒一直和蓝毅腻在一起。他们谈以前,说以后,总是欢笑不断,好似过去三年内的不快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雨停了,天朗了。
日落黄昏时,天际微微泛红,坐在窗前的小凳上,看着天空的片片阴雨云,沈碧寒靠在蓝毅的肩头似是呓语一般:“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看过日出了?”
以前在关外的时候,沈碧寒和蓝毅总是会早早爬起,然后坐在草原上的丘地上,静静的等着象征希望和新的一天开始的日出。
用下巴摩挲着沈碧寒的发髻,蓝毅声音低沉的道:“三年四个月零五天。”
心中微微讶然,偷偷地抬眼打量着蓝毅,见她低头看向自己,沈碧寒又将眼睑垂下,笑道:“你是在用手指数着过日子么?”
三年四个月零五天!
他居然可以精确到如此地步,不知是他有心了还是她过的太糊涂了。
微微一笑,蓝毅伸手握着沈碧寒的手,“想看日出了?”
“嗯!”在蓝毅的怀中点了点头,沈碧寒叹道:“我已然三年四个月零五天没有与你一起看过日出了!”
伸手从一边的桌子上端起一碗燕窝粥,蓝毅看着粥碗的眼神微微黯然,而后又重新焕发了一丝光亮:“眼下天色尚早,先将燕窝粥吃了,我便带你一同到郊外去等明儿个的日出!”
很诱人的条件!
双眼亮了几分,沈碧寒结果蓝毅递来的燕窝粥四五口便喝了。
看着沈碧寒对自己倒着碗的动作,蓝毅温和的一笑,而后结果她手中的碗放回到一边的桌子上。
名下人们取了披风,小心仔细的为沈碧寒系好带子,而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准备好了么?”
重重的点着头,沈碧寒道:“晚膳我一般吃的都比较少,这晚燕窝粥足矣顶到日出之时了。”
看着沈碧寒意兴阑珊的样子,蓝毅只是笑着点头,却没有多做什么其他的动作,而是揽着她直接出了沈园,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夏日的夜风是清爽的,与蓝毅一起下了马车,神笔与他手拉着手一起行走在俨然开成黄色花海的油菜花田,阵阵花香传来,沈碧寒不管脚下是否泥泞,也不管花枝上的雨水将自己的裙摆浸湿。伸手抚过一朵朵油菜花,她巧笑着:“这花田也是沈家的产业么?”
牵着沈碧寒的手,蓝毅侧目看着她:“若不是沈家的产业该当如何?”
沈碧寒笑了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弱者不是我们沈家的产业,你我这样肆意践踏,便该给人家一些补偿才是!”
笑着点了头,蓝毅伸手为沈碧寒整了整披风:“今儿你玩的开心便好,这些俗事无需挂心!”
“嗯!”知道蓝毅是个极为细心之人,神笔便也不再多问。
天色渐暗,跟着他一起漫步走过花田之中,沈碧寒与蓝毅一起来到事前便铺好毡布的草地上,与蓝毅相依而坐,仰望着群星闪闪的美丽夜空。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总是歇着,这会儿子才走了没多久我便觉得有些累了!”将脑袋靠在蓝毅的胸前,沈碧寒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呢喃着!
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蓝毅嗯了一声,然后道:“若是累了便歇歇,等到了日出之时,我将你唤醒便是!”
打了个呵欠,沈碧寒道:“可是我还有很多话要与你说,并不想这么早便合眼!”
“我的寒儿想对我说什么?”伸手拍着沈碧寒的肩膀,蓝毅问道。
“我想回关外去看看父亲母亲河大哥的坟茔,想去辽阔的草原上骑马看日出......”只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沈碧寒一边嘤咛着,一边合上愈发沉重的眼皮。
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蓝毅平心静气的凝视着头顶上方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过去了许久,蓝毅缓缓的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沈碧寒,将她身上的披风又收紧了几分:“我与寒儿也有许多话要说,寒儿可要听好哦!”
深深的一叹,蓝毅语气幽幽:“三年前的时候我本已跟义父道明想要寒儿为妻,可是天不遂人愿,在那个时候沈家遭逢大难,为了保全你的性命,我们只能将你送出沈家,迫你嫁入聂府!”深深一叹,蓝毅接着道:“在你嫁入聂家之后,我曾经无数次想要聂府寻你,却因还有沈家在,还有大计在,我无从脱身!后来......你失忆了,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我。”
缓了一口气,蓝毅继续道:“对我而言,你忘记了过去是好事,但是你忘记了我却让我心痛,可是即使心痛我也要一直隐忍着,因为只有这样做你才能更好的活着。”
远远地一道黑色的身影徒步而来,没用多大功夫儿,那黑色身影便来到了蓝毅与沈碧寒所在的草丘之上。
苦涩而又无奈的一笑,蓝毅又深深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而后抱着她起身站定在草丘之上。
“她睡了?”从远处而来的黑色身影正是聂沧洛。
“睡了!”嘴角噙着浅笑,蓝毅将沈碧寒交托道聂沧洛的怀中。
“药效已然发作,等到她再醒的时候,一切怕是也该尘埃落定了!”
聂沧洛听了,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沈碧寒,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等她醒来,蓝毅身陷牢笼等待受死,以她的脾性会做出何等反应?
“你真的要这么做么?”即使知道蓝毅已经打定了主意,聂沧洛还是开口问道。
“我主意已定你该知道的!”虽然是黑夜,蓝毅的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聂沧洛怀中的沈碧寒。
“凡事可以从头计议,不一定非要走出这一步的!沈家和聂家若是联合,也许......”
摇头打断聂沧洛的话,蓝毅道:“若是可以不损失一人而捷,这是再好不过的,可是世上之事何来的那般简单?楚后执掌封印十几年有余,她既然可以一直坐在凤位上不退,便一定有她的手段。加之她的身后还有楚家,更是如虎添翼。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撼动皇后的地位,便一定要先除掉她的根。而想要除掉楚家这条大粗根,不血刃根本就不可能!据我所知,现下皇上正好有意要削弱外戚的势力,这样的机会根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为了你和寒儿以后顺利,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若是她醒了,知道你还是一意孤行去送死,一定会怨你没有遵守约定,日后她知道会更加不会相信别人!”与蓝毅一样低头看着怀中的沈碧寒,聂沧洛轻声道。
“我这一生只做这一件违背你心意之事......原谅我!”
没有过多的顾及聂沧洛的身份,蓝毅情难自禁的倾身上前,在沈碧寒的额头上落下深深一吻,与吻一起落下的还有在黑夜中沈碧寒眼角上没人看见的那滴眼泪......
【第一三四章】 唯一办法
天际破晓之时,整个金陵城所有的沈家商铺内统一更换牌匾和摆设,开始看似隐蔽的出售各种违禁兵器。两日之后,因沈碧寒打砸书局之后被蓝毅问责的管事前往官府告密,当夜沈家所有商号被封,沈家现任当家蓝毅被官府批捕。
事情一直都在按照蓝毅的计划在进行着,沈家是年前刚刚入主金陵的商户,便以黑马之姿取得了金陵城近半的商铺所有权,这在各大商贾之间被就是一大话题,再加上皇上有命严查私自贩卖兵器,世人都道他这会儿子顶着风声作案,完全是因为有楚家在后面为盾,直是目无皇权。
因事情牵扯广泛,密告从低级一级级向上,最终达到皇上手中。皇上震怒,道是楚家因仰仗皇权而活,却不思进取,违背国法,但凡涉案之人,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商界巨贾一律严惩。
蓝毅说对了,沈碧寒再醒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已然尘埃螺钉。
因事情牵扯到皇后一脉的楚氏一族,当今圣上亲自督办此案。
蓝毅被收监之后,不仅对所有的罪名全部俯首认罪,而且还将功抵过的将所有他执掌沈家时与楚家之间的贸易往来账册一一贡献出来。
圣上说念沈家非蓝毅为主,而是用人不善,只得罚了银钱了事,道是蓝毅和楚家的一干主事的家主全都逃不掉被杀头的厄运。
此案来的迅速,去的也相当迅猛。
只是两天时间,皇令便下来了,蓝毅要杀,楚家的当家即便不受影响,却也要断了头发连着根,损失一大笔的人力和财力。
像个布偶娃娃一般靠左在床廊上,沈碧寒听着翠竹带着哭腔的诉说,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次。
看着沈碧寒一动都未曾动过,翠竹面面憔悴的道:“主子,您道是说句话啊,眼下府里府外都乱成了一锅粥,若是您一直这个样子,沈家怕是会从此一蹶不振了。”
“你先下去吧!”凝视着沈碧寒一脸的木然之色,幕凝拍了拍翠竹的肩膀,示意她先下去。
“幕凝姑娘!”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幕凝,翠竹一脸的感激之色。
以前的时候幕凝因为钟情于蓝毅,总是对沈碧寒有敌意。但是现下出了乱子,沈家群龙无首,是幕凝临危不惧的掌控着沈园的整个大局,正因为有她在,此刻沈园内才会一切太平。
待翠竹退下之后,幕凝端坐在沈碧寒床榻边上,与她两两相对:“你是否在伤心?也许是在生气吧?”
嘴角微撇,幕凝苦笑道:“可是事情已然出了,你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伤心也是无济于事的。皇令下来了,是斩立决,定在三日之后!”
放在薄被上的纤手微微颤动着,沈碧寒还是没有出声。
看着这样的沈碧寒,回想着即将赴死的蓝毅,想起了他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不惜一切的一跪,幕凝的眼圈微红,慢慢地道:“他早在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便知你会是这般反应,可见他对你有多了解。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去做了。”
“......”
沈碧寒依然无语!
看着沈碧寒无动于衷的样子,幕凝叹道:“关于他的这个计划我其实早就晓得,可是却没有再来告诉你,好让你去阻止他,你可知为何?”
知道沈碧寒不会回答,幕凝自问自答:“因为他对我跪下了!”
“他说他蓝毅上跪天,下跪地,中间只跪过义父义母,却因为想要将此事瞒下而跪了我!”
原本轻颤的手攸然握紧薄被,神笔依旧低头不语。
“他说他太了解你了,他说你不会为了感情而放弃自己的父母之仇,他说......”声音稍稍有些哽咽,幕凝盯着沈碧寒道:“他说在过去三年,他以自儿个一人之力所能做的便只有这些,可是这些却不足以扳倒你的敌人,所以只能先削弱他们,然后再由你和聂沧洛去复仇!”
嘴角苦涩的抿起,沈碧寒心头痛叹:他有这么多要说的话,却从来都不曾与她说过。
蓝毅啊蓝毅!
你为何还和三年前一样,以为这样便是对我的好?你怎知我不会为了你放弃复仇?你......
沈碧寒一直没有应声儿,幕凝在说完自儿个想说的话之后便不再多做言语,转身离去了。
一滴......两滴......三滴......
在沈碧寒失声痛哭的时候,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颗颗滑落到薄被之上,又晕开了花儿。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就像当初沉湖醒来一般。
是她太自信了,自信到蓝毅说过答应她会停止计划她就以为他真会停止。
那日那燕窝粥是有问题的,在她看似沉睡之时,他所过的所有言语她都知晓,可是却无力睁开眼睛。眼下药效退了,她醒了,而他却即将被送上断头台。这才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她以为他会死,而是他真的会死,会被刽子手挥舞着大刀将他的头颅砍下。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谁,沈碧寒闭眼听声儿便能听出是谁。
来到沈碧寒的床榻前,聂沧洛掀起袍襟坐在适才幕凝所在的床榻边缘之上。
“夫人,为夫来接你回府。”
“......”
沈碧寒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看着沈碧寒一副呆愣的样子,聂沧洛抿嘴沉思片刻,而后叹道:“在前几天日里蓝毅已然将沈家所有的家当都清点了,明细单子叶送到了聂府之中说是要给夫人的,眼下为夫亲自来接夫人回轩园!”
他已然想过了,他将沈碧寒这会儿接回了聂府,以她的心性,绝对会更喜欢轩园的生活方式。
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直在交替着。
看着为另外一个男人而落泪的沈碧寒,聂沧洛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凄然之感。
摇头一阵苦笑,曾几何时他对她的感情已然到了如此地步?
“不要以为你如愿了!”在聂沧洛摇头苦笑之际,沈碧寒淡淡地道:“沈家现下是我的,我不给你,你照样得不到!”
她说话了......
沈碧寒终是开口说话了......
可是她所说的第一句话便如此决绝。
心中仿佛忽然被灌了铅石一般,聂沧洛抬头看着沈碧寒的侧脸,他双眼眯了眯,心中难免苦涩:“是!沈家现下是你的,你自儿个拿着就好,若是你想要聂家,我也可以给你!”
说出这句话,聂沧洛也微微咋舌。
他原想着不是要得到沈家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居然想要将聂家送出去了......
对聂沧洛的话不屑的哧笑一声,沈碧寒淡淡地道:“你走吧,我不会再回聂府了。”沈家有她的根,她一定要留在沈家。
温和的一笑,聂沧洛从床榻上起身,背对沈碧寒道:“蓝毅所做之事触怒了国法,他想要拉着楚家的那些人陪葬,恰好皇上也想借此除掉楚家人,楚家一除,楚后在皇宫内便只有一个皇后的虚位。他的计划也算达到了预期的目标!”
沈碧寒眼圈忽的一红,“自以为是的目标!”
她确实想过要去报父母之仇,却也因为蓝毅的存在而有了其他的想法,但是此刻......她只能有一条路可走了。
聂沧洛看着沈碧寒的样子,心湖涟漪轻起:“这次的私售兵器案是皇上亲自督办的,结果什么便是什么,根本就成了铁板钉钉的铁案!”
沈碧寒说那是蓝毅自以为是的目标,可是即便他知道会被她这般去说,却还是不畏一切的那样做了。看着沈碧寒一脸凄然的样子,聂沧洛定了定心,而后缓缓道:“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保全他的性命!”
听到聂沧洛的话,沈碧寒心中一凛,忙深吸口气静等着他说出那个办法!
深深一叹,聂沧洛道:“去找雪如郡主!”
“嗯?”沈碧寒挑眉。
他的意思是让她去找雪如郡主,然后央求雪如郡主去找皇上求情么?毕竟在她认识的这些人中,雪如郡主是唯一的一个皇亲国戚。
“不是去让雪如郡主求情!”无奈的一笑,聂沧洛道:“盛传六年前,年幼的皇太子落水,雪如郡主以十岁之姿跃入水中将之解救,当时皇上曾问过她想要什么奖赏,雪如郡主也许是觉得自儿个衣食无忧,推脱不要,但皇上却一定要给。实在无法,她便信口开河日后若是自儿个的夫婿犯了重罪,只要皇上免她夫婿死罪便是!”
微微张嘴,沈碧寒呢喃:“你的意思是......”
“你想得没错!现下皇上要杀楚家人,便一定要将蓝毅连坐。楚家人犯法楚后一定会想皇上求情,你以为皇上会答应么?”
嘴角微撇,沈碧寒回道:“他绝对不会答应!”
前面聂沧洛说了皇上早有处置楚家的意思,那蓝毅此次这么做正好中了他的下怀。对于蓝毅,他不知才自然不爱才,对于牺牲蓝毅,他老人家可是一点都不会含糊的!
赞成的点点头,聂沧洛道:“所以这个时候唯一能放下蓝毅的办法便是去找雪如郡主帮忙!”
“可是皇上答应的是可以免她夫婿的死罪,若是我去求雪如郡主,势必是要为难她!”这个世界不同于他们以前所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皇室的婚事一般人人都会关注。且不说雪如郡主会不会屈尊降贵为保住蓝毅赔上名声,若她真的应了,那皇上又会如何定夺?
聂沧洛伸手拍了拍沈碧寒的肩膀,柔声道:“想要救他只有这一个办法,若是试了他也许不会死,若是不试,那他必死无疑!”
喉间哽咽,沈碧寒抬头与聂沧洛对视:“若是皇上应了,那他必定要与雪如郡主大婚,那雪如郡主便是他的妻子......”
聂沧洛苦笑:“我与你也是成了亲的,你认为你我的婚姻可以阻止的了你与蓝毅之间的感情么?你我都是现代人,前世中的分分合合看得多了,莫要被今生的世俗所牵绊。”
神情微怔,沈碧寒静静的注视着聂沧洛。
她从来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的都是敌意,即使敌意变成了有情,却没有一丝丝的爱情成分在内,但是此刻她发自内心的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用力的拥抱了聂沧洛一下,沈碧寒从床榻上起身,不理会自己如何身形减愧,她的将绣鞋穿好。“备车,去越王府。”
只要蓝毅能活着,什么都可以搏上一搏,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会丢掉性命,那她能为他做些什么?什么都可以!聂沧洛说的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自己和蓝毅之间的感情,一直以来在阻止着她们的只是他们自己而已。
看着奔出门外的沈碧寒,聂沧洛微微一笑。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么?鬼才知道!
出了沈园与聂沧洛一起乘车到了越王府,沈碧寒本想着若是唐雪晴在便一定要求到她答应帮忙为止,可是念及这关系到唐雪晴的婚事,她又有些踌躇。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女子的名节是十分重要的,若是唐雪晴真的应了,那便表示她是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就蓝毅的这一条命啊!
马车停在越王府门前,聂沧洛先行到府门递上求贴,而沈碧寒则是静静的坐在马车上,等着前面的消息。
半晌儿之后,聂沧洛回到马车前,而后钻进马车之内,一脸无奈的道:“门卫说雪如郡主出门踏青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点了点头,沈碧寒道:“我们等!”
无所谓的伸开双手,聂沧洛靠在车厢上闭目而寐。
自蓝毅出事之后,沈园由幕凝执掌,而他则要收拾沈家的烂摊子,相比之下他比幕凝还要累。
暮色深沉,越王府的门前掌了灯,沈碧寒与聂沧洛所坐的马车一直停靠在王府的大门外。戌时刚过,府门内走出一个丫头,那丫头来到马车前,轻扣了两下车门。
打开车门,见是唐雪晴身边的丫头,沈碧寒微微蹙眉:“你们家郡主可回来了?”
“没!”那丫头摇了摇头,小声道:“适才外面传来消息,说郡主在外面踏青累了,便在驿馆歇了,今儿不回了!”
心中微凉,沈碧寒心中讪讪道:“什么踏青累了今儿不回了,她该是根本就在这王府之内才对!”
“她是在躲我呢!”苦笑着呢喃,沈碧寒看向一边的聂沧洛。
从刚才那丫头来的时候他就醒了,那丫头所说的话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漏听。
一副慵懒的样子,聂沧洛笑着:“我们来打赌怎样?”
“赌什么?”虽说没什么兴趣,不过沈碧寒等了这整整一天也觉得无聊了。
科学证明无聊是会死人的!
浅笑着,聂沧洛道:“我们来打赌看着雪如郡主到底会不会答应帮忙!”
没有说要赌,沈碧寒也笑了:“不用赌,到最后她一定会答应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蓝毅活着,唐雪晴就算不答应她也要魔到她答应为止。
看着沈碧寒一脸的坚决之色,聂沧洛只是无趣的笑笑,而后继续靠回车厢上又睡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亮,越王府的大门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呀声从里面被两个门卫费力的打开。
大门打开之后没多久,两个负责打扫的下人便出门打扫,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们方才返回府内。
看着王府门前的情景,沈碧寒伸手推了推身边的聂沧洛:“醒醒,这都一夜了,你且与我一起再去问问!”
蓝毅的斩立决定在三日之后,眼下一天过去了,还有两天时间。
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聂沧洛对着沈碧寒问道:“若是对方说雪如郡主还未曾回来,你当如何?”
双眉微蹙,沈碧寒道:“自然是继续等着了!”
皱了皱眉脚,聂沧洛道:“我们既然已然将求贴递了过去,再加上与门卫说了有急事要见,待到雪如郡主回来之后,他们不敢怠慢了。”
心绪微微平稳几分,沈碧寒看向外面的王府府门:“怕就怕这雪如郡主不想见我!”
虽然与唐雪晴的交情不多,不过沈碧寒从平时的言谈之中不难看出,她实际上是一个比较有主见,而且条理颇为清晰的女子。眼下蓝毅犯下重罪,聂沧洛想来想去才说只有来求她这一条路,那她也该想到才对!可是现下她在王府门外等了整整一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她真的是在躲自己!
若说昨日的时候沈碧寒还只是猜测,那今日这个猜测变得到了应证。
“她不想见你你能如何?”睁开双眼,聂沧洛对沈碧寒道:“当今世上只有她一人能救蓝毅,我前面儿要和你赌,你不赌。其实从你我来到这越王府门前便是在赌。”
“赌?”沈碧寒双眼微眯。
“就是赌!”微微颔首,聂沧洛道:“雪如郡主若是出门救了蓝毅,就必须在皇上面前承认蓝毅是她的夫婿,全天下都在看着,她要做出的牺牲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当日在聂家大火的时候,天刚亮雪如郡主在赌的便带着一队亲兵来寻你,以她对你的看重任哪个人都能明白,我们现在在赌的便是她是否真想要与你成为金兰之交!”
若是想要和她成为金兰之交就一定要牺牲名节去救她所爱的男人么?
沈碧寒看着不远处豪华的府门,不禁苦笑一声。
【第一三五章】 大闹金陵
太阳东升西落,一日晃过又是一日,自沈碧寒与聂沧洛来到越王府门前的第一日,府里的门卫和家丁便众口一词都道雪如郡主去踏青了。也正是如此,沈碧寒和聂沧洛才纷纷在心中笃定,雪如郡主绝对在王府之中。
第三日,阳光正炽,马车内被太阳烘烤的燥热不已,与之相比,沈碧寒的心绪更加烦躁。
打开车门,看向车外的马夫,沈碧寒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抬头望了眼天上的骄阳,那马夫有些拘谨的道:“回主子的话儿,眼下大约巳时过两刻了。”
“巳时!也就是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不行我不能再在这里干等着了!”兀自低喃一声,沈碧寒跳下马车,快步向着越王府的大门奔去。
“您不去看看么?”担忧的看着沈碧寒的身影,马夫小心翼翼的看向聂沧洛。
这两日沈碧寒和聂沧洛的膳食都是他去买的,他是沈家的奴才,眼下沈家易主,他自儿个都不知哪个该是正主儿了,自然也不知道眼前伺候的这些主子都是些什么脾气。
闲闲的睨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对车外憨厚的马夫笑了笑:“不用,你我且在这里等着便好。”
不解的看着聂沧洛,马夫也憨厚的笑了笑,便不再多事儿,谨守本份的坐在车辕上等着。
一个人一个活法儿!
看着眼前憨厚的车夫,聂沧洛眯着眼睛无奈的摇头一叹,然后转晴看向已然冲到王府门前的沈碧寒。
蓝毅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现在要为了他的命而去努力,这个过程必须要由她自己去走才对。要是不这样,就算蓝毅保住了性命,他们之间有的除了感情之外就只剩下亏欠了。
不管他如何了得,在这场感情对垒之中,他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大少奶奶,您且回吧,我们郡主真的不再府里!”与另外一个门卫一同将沈碧寒阻挡在门外,说话的门卫一脸的为难。
沈碧寒是他们郡主的娇客,就算雪如郡主现下不见她,也不代表日后也不见啊!考虑到沈碧寒的身份和地位,只要硬闯,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你们且让开,莫要拦我,我知道你们郡主就在这王府了,今儿谁拦我都不成,我一定要见到你们郡主!”一边对抗着门卫的推搡,沈碧寒一边无惧的向里面闯。
从适才下马车的时候沈碧寒便打定了主意,莫说这只是越王府,就算这里是皇宫,这里是刀山火海,她今日也要闯上一闯!
实在与沈碧寒纠缠的闹心,那门卫眉头一皱,无奈道:“我说大少奶奶您这是何苦,您在这里等了三日,我们郡主是真的外出踏青还是就在府中合着您该知晓,何来的还要如此固执的在此白费心机。”
“我就是知道她在府里,这会儿子才要进去的,你们都给我让开!”沈碧寒一早就知道唐雪晴根本就在越王府中,可是现在能够救蓝毅的只有她一个,即便她知道唐雪晴会为难,为了蓝毅得以活命,她别无选择。
“这里是堂堂的越王府,大少奶奶且快快回聂府去,莫要在这里毁了各自府上 颜面。”对着沈碧寒一阵喝斥,那门卫对门内唤了一声,只听哗啦一声,一队亲兵冲府而出,在沈碧寒面前站定,完全阻了她的去路。
“哼!”以为这样她就会放弃了么?
冷笑一声,沈碧寒伸手从发髻上取下蓝毅送她的那根碧绿色的簪子,而后直接指着自己的喉间。“郡主与我的交情你们该是晓得的,现下她不想见我并不代表她对我有什么敌意。今儿我要进这越王府,你们只要有一人敢拦我我便朝自儿个身上戳一簪子,血流尽了她若还是不见我,我死而无憾,不过怕的是到时候你们担不起郡主的责难!”
沈碧寒此话一说,门卫和亲兵们都是一愣。他们各自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噤若寒蝉的站在原处,谁都没有再对沈碧寒有所动作,却谁都没有让开路来。
沈碧寒所说之话正是他们所担心的,一时间情势处于对峙阶段。
沉默片刻之后,沈碧寒手指碧绿色簪子向前迈出了第一步,正因为这是第一步,与之对峙的门卫和亲兵都没有向后避让,而是依然在前阻挡。
噗哧一声!
碧绿色簪子刺入颈项之间,沈碧寒只觉锥心的刺痛透过神经线传来,痛之所至,她不禁紧咬朱唇。
颈项之间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要害之处,但是若是真皮真肉的刺进去,不痛才有鬼。
血,顺着沈碧寒的颈项流下,点点殷红晕染了她的前襟,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灼目。
“让开!”咬牙将碧绿色簪子抽出,沈碧寒向前一步。
没有任何言语,有如此决绝的沈碧寒在前,原本怔愣在原地的守门门卫和亲兵都向后退了一步。有第一步就有第二步,沈碧寒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进了越王府,步下府门内侧的台阶,沈碧寒抬头仰望着头顶的烈日。
刺目的阳光照入眼中,因失血造成的晕眩感传来,知道时间不等人,她好似还觉得疼痛不够一般,用手中的簪子又扎了扎自己的颈项,而后又要向里面走。
“唉......姐姐这又是何苦?”一声轻叹从清兵卫队的后方传来,发出这声轻叹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碧寒现下要找的雪如郡主——唐雪晴。
亲兵卫队自行一分为二成两列对排,唐雪晴聘聘婷婷来到沈碧寒面前。
看着仍将簪子逼在喉间的沈碧寒,唐雪晴嘴角轻扯,又露出一抹苦笑:“姐姐且随我里面说话!”
握着碧绿色簪子的手攸然而落,看到唐雪晴之后,沈碧寒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三分。
没有跟唐雪晴去她所居住的院子,因沈碧寒有伤,而且时间紧迫,依着沈碧寒的要求,她们二人同行进入了越王府的一个偏厅。
在偏厅之内,唐雪晴先是命人去请大夫,而后带丫头送了茶退下之后才定睛看向沈碧寒,“姐姐可知我为何明明在府里却对你闭门而不见?”
硬撑着坐在椅子上,沈碧寒脖颈之间着的疼痛,道:“只因你晓得我来见你的原因!”
唐雪晴笑了,伸手掩嘴轻笑着,她道:“我不见你原想着是要你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你以这样的方式闯入了越王府,姐姐,你想要妹妹我如何?”
定定的看着唐雪晴,沈碧寒道:“帮我!”
睨了沈碧寒一眼,唐雪晴道:“姐姐想要我帮你,可想过若是我帮了你,那我会是何等的处境?”
沈碧寒没想到她的处境吗?
她当然想到了,只不过她想到了,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
微微怔愣了一下,面对唐雪晴的质问,她稍稍呆滞了片刻,而后道:“我晓得!”
轻叹了一口气,唐雪晴从椅子上起身,端起茶杯递给沈碧寒:“姐姐可知若是我与蓝毅在皇上面前求了情,便一定要与他大婚,若是他不能与我大婚,那我面对的将是欺君大罪。”
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到桌上,沈碧寒神情落寞的道:“这个我也晓得!”
“那姐姐还是要我救他?”
沈碧寒点头:“我要他活着!”
低头看了眼沈碧寒,唐雪晴只是站在那里:“你只要他活着?”
知道唐雪晴问得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沈碧寒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半晌儿之后,她终是开口一叹:“只要他活着就好!”
唐雪晴是在问她是不是只要蓝毅活着,哪怕是他们两人永远分别。这事儿想起来虽然让人心痛,但是总比他被砍了、没命了来得好。
“好!我可以救他!”看着眼沈碧寒的神色,唐雪晴道:“不过还有条件!”
握着碧绿色簪子的手紧了紧,沈碧寒咬牙道:“有条件你尽管提便是!”
回转两步坐回到椅子上,唐雪晴轻声道:“姐姐你该知道的,身在帝王家有许许多多的禁锢,莫不说我救不了蓝毅,蓝毅要死。就算我救了蓝毅,那他便必定成为我的夫君。倘若日后他与我成了婚,即便他心中想着姐姐,还请及诶饥饿莫要再理他,也莫要再见他。”
蓝毅是个人才,虽然只见过一面,却也算是唐雪晴看得上眼的,可是前几日唐雪晴听说他与沈碧寒之间的情事之后,便放弃了要在他身上下功夫的想法。她是雪如郡主,是高傲的,再怎么也不会抢自己好姐妹的情人。
但是现下情况不一样了。
蓝毅大罪将死,沈碧寒上门求情。
若是说念在与沈碧寒的姐妹之情,她救了蓝毅,在皇上那里她必定要与蓝毅大婚,待他们成了夫妻,那日后她的夫君恋着她的姐妹,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便永远都是含糊不清了。可是若是不救,沈碧寒这次是抱着以死明志的心态前来的,她又岂会看着蓝毅去死?如此一来她是不救也得救,救了却又要犯愁。
想来想去,唐雪晴决定人还是要救的,但是却要先说请怎么个救法!
她可以去救蓝毅,但是要以蓝毅未婚妻的身份去救,而不是因为沈碧寒而去救!
“你让我与他一刀两断?”其实唐雪晴现在的要求完全在情理之中,不过对沈碧寒而言,却有相当大的难度。
看得出沈碧寒眼中的犹豫,唐雪晴道:“那姐姐想要我如何?”
是啊!
她想要她如何呢?
破为无奈的扪心自问,沈碧寒在心中直接鄙视了自己一番!
无奈,无奈!
以前在她没有恢复记忆的过程,她曾经想过要恢复记忆。可是现在她恢复了记忆,却总是有这样和那样太多太多的无奈!
嘴角出现了片刻的上扬,却透着浓浓的苦涩,沈碧寒点头道:“只要你救了他,我从此以后只是聂家的大少奶奶,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说完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沈碧寒好似耗费了自己全部的心力。
抿了抿唇瓣,唐雪晴砸了砸嘴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将话压在了心底:“有姐姐的这句话,我就算大闹金陵也要将蓝毅救出来!走吧!斩立决定在午时三刻,这会儿子该是午时了,若是晚了即便我想救怕也回天乏术了!”
私售兵器案一干人犯的法场设在金陵城最中央的地方,这里原是城里节日之时聚会场所,不过这里有时也会处斩重案要犯。
法场之上,包括蓝毅在内的一共二十一个案犯被束手按在断头台上,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刽子手候命。
鼓声雷过三遍,听手下报说午时三刻到了,监斩官仰头望了望天空中的太阳,而后拿起身前的圣旨朗朗而读。待圣旨读罢,道是一干人犯所犯乃是重罪,皇上有令不得以嗜食为由拖延时间,故直接下令斩立决!
随着令箭与斩立决的斩字一起落了地,侯在刑犯身后的刽子手纷纷举起手中的屠刀,而后高高扬起。
“刀下留人!”
一阵高亢的马匹嘶鸣之后,马蹄在斩台前停下,一条黝黑的长鞭唰的一声直接挥到斩台之上,在啊的一声惨叫之后,其他的人犯皆以人头落地,唯有监斩蓝毅的刽子手没有落刀。再看这名刽子手,只见他掐着自己的手腕正在弯腰痛叫,他的砍头刀早已掉落在斩台之上。
从断头台上抬头,蓝毅俊眉微蹙的看了眼救了自己的唐雪晴,视线一转却停留在她身后的沈碧寒身上。
即使他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她还是来了。看着沈碧寒颈项之间的伤,蓝毅眉头拧起,满眼都是询问之意。
视线胶着在一起,面对沈碧寒微微翘起的嘴角,他最后只能发出云淡风轻的一声叹息。
感觉到沈碧寒与蓝毅之间的视线胶着,唐雪晴毫不为意的将视线调回到监斩官的身上,此时高台在坐的监斩官看着已然落了满地的二十个人头和蓝毅那独有一人的断头台,一直都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毕竟是在帝都任职的官员,那监斩官没用多久便恢复了正常,惊堂木一拍,他扯着嗓子怒道:“大胆!这是当今圣上亲自督办的案子,而且又是天子脚下,哪个人胆敢扰乱法场?来人!给我速速将人拿下!”
“是!”洪亮的应了声,监斩台周围士兵齐齐的向着沈碧寒和唐雪晴移动。
出府的时候为了赶时间唐雪晴与沈碧寒都将裙摆撕了,坐在骏马之上,看着想自己移动的士兵,唐雪晴嘴角邪气的一撇,似有目空一切之势的挥舞着马鞭。
啪啪之声响过一片之后,她大喝道:“看来长时间不出府,这外面的世道真是变了。本宫倒要看看,今儿哪个人敢拿我!”
“大人,是雪如郡主!”仔细的端详了眼安坐在马背上的女子,监斩官身边的师爷立刻在他身边小声说道。
“雪如郡主?”一听是唐雪晴,坐在桌案之后的监斩官连忙上前。
提着官府下摆来到唐雪晴身前,监斩官连忙对她行跪拜之礼:“下官眼拙,现下才认出雪如郡主,拜见郡主,与郡主请安!”
看着监斩官前后不一的表现,沈碧寒不禁微微蹙眉。
即便唐雪晴是郡主,这监斩官可是有皇命在身的,可是他看到唐雪晴之后的反应根本就有些不合情理。
低眉看着地方的监斩官,唐雪晴稳住自己身下的马匹,嗤笑道:“你想要那本宫?”
“唉!”点了点头,那监斩官连忙摇头:“下官不敢!”
“不敢就好!”暗骂了声昏官,转头看了眼断头台上的蓝毅,唐雪晴又低头对监斩官道:“这次皇伯父命你监斩可见对你的重视!”
监斩官一听,忙点头哈腰:“皇上圣明!”
看着监斩官的样子,沈碧寒不禁嘴角抽了抽。
皇上确实对她重视,所以才会让他这个昏官来做监斩官。他可知道他现在所杀的可都是楚家之人,楚家之人那可是皇后的娘家人。
对监斩官的样子满是不屑,唐雪晴道:“你且听着,这蓝毅乃是本宫未来的驸马,本宫现下与皇伯父去求情,若本宫回返之时他有个好歹,莫怪本宫灭了你九族。”
唐雪晴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足以让整个法场周围的人都听的真真切切!
嚣张!这才是绝对的嚣张!与眼前相比,那日在怒砸书局的时候她可算文静不少呢。
身子一颤,那监斩官忙道:“这监斩的任务时皇上委派于下官的,若是时辰拖得太久,下官怕担待不起!”说道最后那监斩官的声音细弱蚊蝇。
“本宫自有分寸!”将缰绳猛然收紧,身下的骏马前蹄离地高高跃起,又是一阵嘶鸣之后,调头而去。
看着唐雪晴架马而去,沈碧寒回头深深地看了蓝毅一眼,而后也跟着掉转马头紧随唐雪晴而去。
阳光正炙,皇城巍峨,跟着唐雪晴一路架马狂奔,沈碧寒看着前方巍峨的宫门楼,心中早已决定要跟进去。
这个皇宫之内有她的仇人,眼下父母和大哥死了,蓝毅危在旦夕,在付出了如此代价之后,她发誓一定要扳倒那个女人。
前方宫门大开,见有人远远架马奔来,宫门守卫连忙上前手持兵器上前阻拦。
“滚开!”看也不看的将手中马鞭一挥,啪的一声打落了一名守卫手中的兵器,唐雪晴迅速不减反增,直直的冲入皇城之中。
王府闯了,法场劫了,再加上闯宫一项,今日她就跟着雪如郡主一起大闹金陵!
“驾!”见唐雪晴直直闯入宫门,沈碧寒也连忙加速,在众人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之际,直冲入皇宫。
【第一三六章】 进言
与唐雪晴在一体座雄伟的宫殿前翻身下马,仰头望向宫殿大门正中的匾额之上,其上书着昭明殿三个烫金大字,见唐雪晴如在自家后院一般闲适,施施然的提着鞭子进入殿中,沈碧寒顾不得欣赏皇宫人的壮丽景色,连忙微喘着气跟上她,与之一同向着昭明殿内疾行而去。
“这昭明殿是皇伯父平日里处理公务之处,平日里除了去各殿的妃嫔那里,他最多的时候便是夜宿在此的!”跨过一个个枣红色雕漆的门槛,唐雪晴一边向里走一边为身边的沈碧寒介绍道。
“昭明殿……”大略的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沈碧寒亦步亦趋的跟着唐雪晴。
“奴才见过雪如郡主,问郡主金安!”唐雪晴和沈碧寒刚刚进的殿内的长廊之中,便有一人细声细气的上前问安。听着他的声音,沈碧寒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个太监。
停下脚步,唐雪晴低头睨了那太监一眼,而后蹙眉问道:“果然不出本宫所料,孙大总管在这里候着,皇伯父这会儿子该是也在这昭明殿的吧!”
从语气中不难推断出唐雪晴这次是来者不善,不过被她称为孙大况管的太监只是笑笑,全然没被她的脸色骇到:“回郡主话儿,不仅是陛下在里边儿,皇后娘娘也在里边儿呢?”
“哦?”唐雪晴微微思量了片刻,笑道:“有皇后在,看来就算本宫不进宫,等会儿也会有人传本宫进宫呢!”
虽说她与沈碧寒一路狂奔至此,不过她快,相信有人比她更快。
那法场之上除了蓝毅,其他要斩杀之人都是楚家之人,皇后就算不能亲自前往,也会命亲信去送行。眼下楚家人杀了,蓝毅却活着,皇后又岂会咽的下这口气?唐雪晴说要来找皇上为蓝毅求情,那皇后在这里便是来阻挠皇上赦免蓝毅的。
“呃……”对唐雪晴的态度不置可否,孙大总管道:“郡主就莫要与奴才多言了,陛下早早便吩咐了,若是您到了,直往内殿去便是!”
“本郡主晓得了!”拿手里的马鞭敲了敲孙大总管的帽子,唐雪晴看了眼身后的沈碧寒,而后提裙继续向里走。
本是低头恭身的作雪晴敲着帽子的,孙大总管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人,不禁抬头睨了沈碧寒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使得他老眸微怔,不禁口中讶异道:“咦?”
微微蹙眉,沈碧寒侧面看了孙大总管一眼,见他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她有些摸不都会头脑的狐疑片刻,而后便跟着唐雪晴向里走。
顺着长长的廊子一路向里大约走了有半刻钟的时候,唐雪晴带着沈碧寒向右一转,来到一个四面吊有珠帘,器具摆放大气的大殿之内。大殿的正中央部位坐着一中年男人,此人虽已过而立之年,却看上去俊逸有神,只见他一身灿金色黄袍,黄袍之上飞龙走线,一看便知尊贵无比。
在这个男人身前站着一华美妇人,这妇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模样,身着一件紫色凤袍,在她的脸上一脸的浓妆艳抹虽是妖娆之色却不失端庄大度。
远远看着殿中的一男一女,沈碧寒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如雷一般。
这是这个世界的皇上与皇后啊!是这个世界上的最高统治者!当然……这个女人也是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之人!
视线最终停留在楚后的身上,沈碧寒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皇伯父!”清脆的声音出口,唐雪晴适才还冷静淡然的神色忽的一变,一脸委屈的向着殿内跑去。
微微皱眉,沈碧寒低头紧跟在她的身后。
从开始在沈家书司时的淡雅文静,到适才在法场上的泼辣强悍,再到现在的妖嗔之相,沈碧寒糊涂了,她真的不知哪个才是唐雪晴的真正面目了。
来到圣驾之前,唐雪晴依然低泣着,不过也并未忘了礼数。带着沈碧寒对皇上规规矩矩的行礼宫廷礼仪,她独自佯装伤心欲绝的道:“请皇伯父为雪如做主!”
看着面前的唐雪晴,皇上眉头皱起,尽是威严:“适才法场来报说你劫了法场,阻了监斩官斩杀蓝毅,可否真有此事?若真有此事,你还何须朕来做主?”
唐雪晴撇嘴道:“确有此事!”
做了就是做了,她也没准备要遮着掩着。
“以前的时候你在宫里任性妄为也就罢了,今儿居然劫起法场来了,你这孩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有身为郡主的体统没有?”听唐雪晴承认劫了法场,一边儿的皇后满是怒气的开口斥道。
仅今日一天,她便失去了自己娘家的二十个亲人,莫不说这里面都是楚家的顶梁柱,只算她的嫡亲便够她心痛的睡不着觉了。可是眼前唐雪晴这个小丫头居然私自劫了法场,使得那唯一一个该死的人,却没能死成!
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唐雪晴脸上并无不敬之色:“皇后您此言差矣!法场是我劫的,不过您以为我是闲的没事瞎玩不成?”
“那你倒是说说你劫法场的理由!”声音低沉,皇上将手上刚刚批阅好的奏章放到一边。
前几日的时候他借着沈家之事顺利去了楚家这个大隐患,如今日在法场之上楚家人都斩镣了,可她这个宝贝侄女,留了刀下一人,害的此刻皇后在这里借故让他不堪其扰。
“皇上……”皇后不依!
“皇后且慢些说话!”抬手阻了欲要说话的皇后,皇上看向唐雪晴:“先让雪如先说!”
看着一边的皇后不甘的动了动嘴角,唐雪晴点点头,而后迟疑的问道:“皇伯父可还记得在雪如十岁那年答应过雪如什么?”
“你十岁那年?”双眼中满是迷茫,皇上尽量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唐雪晴十岁那年答应唐雪晴的事情。
“皇伯父日理万机,还是雪如来提醒您一下吧!”见皇上一时想不起,唐雪晴小声的道:“就是那次皇太子溺水的时候答应的那个!”
接收到唐雪晴的提醒,皇上的眼中霎那间迷茫尽去。
唐雪晴问道:“皇伯父可有想起来?”
笑着点了点头,皇上道:“那个时候朕好像真的有答应过你什么!”
不悦的睨着皇上,唐雪晴道:“那个时候皇伯父答应过雪如日后若雪如的夫婿犯了罪责,则要免了我夫婿的罪责,眼下您要是杀了蓝毅,那可就算是食言了!”
皇上就算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唐雪晴言尽于此,他也应该明白其中意思了。
皇上眉梢大挑,从龙椅上起身:“雪如的意思是眼下朕要斩杀的这个蓝毅便是你所选定的夫婿?”
重重的点了点头,唐雪晴应道:“正是!蓝毅便是雪如的中意的夫婿人选,所以请皇伯父刀下留人!”
“陛下!”皇上与唐雪晴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络,皇后早已听出了其中端倪,秀眉拧起,她急道:“当年雪如郡主尚是孩童,皇上说那话也只是一句戏言。
蓝毅与臣妾的侄儿都是重罪之人,您都说了王孙犯法与庶民同罪,且不论这蓝毅与雪如之间还没有成婚,您万万不可因雪如的一句话便赦了蓝毅死罪,若是这样,臣妾楚家所后的殁之人岂不死的冤枉?”
皇后此得早已打定了主意!
她的家人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因为蓝毅出卖。现下他们都死了,她失去的不只是靠山,还有一个个的亲人,无论雪如郡主如何求情,她绝对不会让蓝毅苟活!
“君无戏言!”立马回了皇后一句,唐雪晴瞥了皇后一眼,而后看向皇上:“一辈子所说之话岂能当作是戏言?若那是戏言,那便是抹杀了当年我救下皇太子的功绩,敢问皇后——若不是雪如,哪里有太子的今日?”
当今太子乃是楚后所出,仔细说来她救得可是她在宫中的倚仗,她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
“你……”不甘心唐雪晴如此与自己说话,楚后伸手欲要指着她的鼻子教训,想到皇上对雪如郡主的宠爱,她还是将手放了下来:“看来你今儿是一定要你皇伯父破例放过蓝毅了?”
废话!
与皇后四目相对,唐雪晴道:“法场雪如都劫了,皇后您说呢?”
“本宫……”不再看唐雪晴,皇后看向皇上:“臣妾不依!”
“好了!”看着一老一小两人争执不下,皇上微微愠怒道:“你们两个都给朕少说几句!”
“陛下……”
“皇伯父……”
皇后和唐雪晴还是互不相让!
看着眼前争执的情形,一直跪在地上未曾起身的沈碧寒,暗暗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皇后会来搅局本来就在情理之中,但是她没想到唐雪晴居然敢跟她呛腔,这样的个性与她相同,她喜欢!
不过……眼下皇上不让她们说话,到底要如何定夺呢?抬眸偷偷睨了皇上一眼,沈碧寒忙又地下头,现在暗暗开始思量起来。
接下来很关键,沈碧寒知道,只要皇上的一句话便会决定蓝毅的生死。
“朕感情你这阵子怎的如此安生,原来是自儿个去寻觅夫婿了。”抬眼看了唐雪晴一眼,皇上满脸深意的道:“不过雪如啊,这蓝毅眼下犯了重罪,其他的案犯已然伏法,唯有他因你的缘故还活着,若是我不杀他,那如何与皇后交代,如何与天下百姓交代?”
皇上的话刚一落地,沈碧寒心底猛然一沉。
唐雪晴想了想,问道:“皇伯父的意思是您不放蓝毅?”
皇上慈爱的一笑,道:“国有国法!”
皇上是要告诉唐雪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和家这两者之间,永远都是国字当头!
唐雪晴眨了眨眼,而后狡黠的一挑眉:“皇伯父的意思是您当初的许诺作罢老?”
“国有国法,既有家规,没有哪个人可以逾越之上。本宫身为皇后,家人都被连坐了,何来的他蓝毅一介布衣便做不得了?”
见皇后一脸的得意之色,唐雪晴心中暗道:你的家人真的是被连坐了么?可是为何看上去你一点都不悲伤?不知的还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呢!深居高位之后你想要的只有权利,看来早已淡漠了亲情啊!
皇上继续道:“你与蓝毅现下并未婚配,他还算不得你的夫婿,朕当年对你的允诺依然有效,待日后你的夫婿倘若真的犯了重罪,朕定会另当别论。”
眉头一皱,沈碧寒悠然抬头看向唐雪晴。
唐雪晴迟疑一会儿,道:“您现下不赦免他只因他还不是雪如的夫婿?好!雪如现下便再回法场之上与他拜堂成亲!皇伯父您的所说的话可要记仔细了,莫要等我与他以苍天大地为媒之后,您又改变了主意!”
说完话唐雪晴转身便走,没有留下一点时间与皇上说话。
手中握着朱砂笔的手一顿,皇上反应过来之后忙对外面的人唤道:“拦住她!”
“唰唰——”
四五个戎装侍卫出现在唐雪晴面前。
“哼!”
轻哼一声,手中的马鞭唰的一声甩了出去,唐雪晴一鞭打在离自己最近的那名侍卫身上:“今儿本宫不管你们奉的是不是圣命,若是因为你们这些兔崽子拦我使得蓝毅有一分一毫的损伤,本郡主定要了你们的脑袋!”
“大胆!”怒喝一声,皇后转身将身后的裙摆一甩,快步向外走出数米,对那几名大内侍卫道:“在陛下面前竟敢大放厥词,看来越王爷对雪如郡主平日里疏于管教,既然如此,本宫来管便是!将雪如郡主给本宫拿下!”
眉梢不屑的挑了挑,唐雪晴道:“原本皇伯父就唤我做无敌小霸王,今儿要拿我且先问问我手中的马鞭!”说完话,唐雪晴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将一名侍卫手中的兵器打落,而后高高跃起冲着那侍卫的胸口便是一脚。
一开始的时候唐雪晴对皇后还算恭敬,但是现下早已变成了一脸的不耐烦。只要皇后说一句,她便会顶一句!
依然跪在地上,沈碧寒侧身看着身后乱作一团的打斗场面。她知道唐雪晴不会受伤,但是蓝毅此刻却在法场上等死,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心中微一思量,她向前快爬了两步,对皇上俯身道:“请皇上听民妇一言!”
心思本来全放在几米外的打斗上,却也没有想要上前劝阻的意思,听到沈碧寒的声音,皇上的视线下转,停留在她的身上。
“你是适才雪如那孩子一并带来的?”
“是!”沈碧寒头额挨地。
“你想要说什么?”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广开言路,还是听的进话去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沈碧寒道:“民妇想说,皇上既然与雪如郡主讲国法,便该从自身做起。试问您的影子还不正,何来的要拿雪如郡主开刀?”
以前她以为皇上杀了她全家,认为他是昏君,眼下知道凶手不是他,那皇上是不是明君,她今儿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面色一沈,皇上的脸色变黑:“你的意思是朕口中说着国法,却自个儿未曾执行,是这个意思么?”
他以为他听错了!
“民妇就是这个意思!”双眼直直的看着面前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沈碧寒道:“民妇敢问陛下,这次蓝毅和楚家私下贩卖兵器一案是您亲自督办,其实您曾经说过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按照开元刑律,私下贩卖兵器者但凡案情巨大者,处以死刑以株连直系救族之重罪。可是皇上您这么做了么?”
看来她是赌对了!
“蓝毅乃是沈家义子,并非沈家之人,他与沈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最近几年沈家商号一直由他控制,并不是沈家人掌管,他是孤儿,无九族可诛杀,故此朕才网开一面不追究沈家的责任。”以为沈碧寒所指的是沈家之事,皇上娓娓道来。
依然低着头,沈碧寒无比坚定的咬牙道:“民妇所说并非是沈家,而是皇后所出之处!”
“楚家?!”
沈碧寒点点头,“确是楚家!”
微微侧目见身后依然打的难舍难分,沈碧寒嘴角微弯,心道唐雪晴还真能折腾,而后对皇上道:“此次大案楚家罪证确凿,按照刑律当诛杀直系九族。若是依着如此来算,皇后要杀,皇太子也要杀,可是眼下他们不是都活的好好儿的吗?敢问陛下,这就是您所说的国有轩法么?”
心下一惊!
没想到沈碧寒会说出如此胆大之事,皇上脸色怔了怔!
直系九族啊!
莫说楚家没有被灭了九族,就算要被灭了九族,皇后和皇太子难道真的能杀么?
深深的看了两眼低头跪在地上的沈碧寒,将龙案上的镇尺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上,皇上对正在打斗的众人道:“全都住手!”
原本嘈杂的场面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唐雪晴拎着手里的鞭子一脸不解的与皇后对视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的不解,她方看向不远处的皇上。
虎目微闭,皇上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去。
将手中的鞭子垂落在地,唐雪晴缓步走回到殿内,等着皇上训示。
看着唐雪晴此时如小野驹一般桀骜,皇上道:“你今日如此大闹,看来真的是想要与那蓝毅共结良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