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看不到的情愫
别人都说沈碧寒失去了记忆,蓝毅本来不大相信,不过今日见了她,听她说出适才的那番话,他信了!
若是原本的沈碧寒,说到自己的父母大哥殒命之时,她绝对不会如此淡然决绝。
她……是真的失忆了!
“义父义母和大哥既然都殁了,那沈家的家产自然该是大小姐一人的!”抬头盯了沈碧寒一眼,不知为何,蓝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嘴角依然挂着温润如风的笑容,他直言:“也该由大小姐来当家!”
没有了以前记忆的她,眼下真的想要沈家么?蓝毅并不这么认为,不过却又不会说沈家不是她的!
“蓝毅……”
听蓝毅说沈家要交给沈碧寒,慕凝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他难道忘记了现下的沈家是他三年来拼命换来的!可是他却如此轻易的便送给了这个姓沈的女人。
“沈家唯今只有大小姐这一条血脉,自然要由她来当家!”低头睨了慕凝一眼,蓝毅人畜无害的一笑,而后对沈碧寒笑道:“大小姐只有三年记忆,对经商之事也该是一窍不通的,今日我既说了沈家是大小姐的,完全可以将印章交与你手,不过我还是有条件的!”
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望进蓝毅忽然变得异常温柔的眸光中,沈碧寒淡然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来便是!”
浅笑一直挂在脸上,蓝毅的目光一直停驻在沈碧寒身上:“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再将沈家交与大小姐,可否?”
沈碧寒低了低头,见身边的聂沧洛一直用手指一下下的轻敲着桌面,她挑眉以眼神询问。
对沈碧寒笑了笑,聂沧洛点了点头。
沈碧寒了然,转而对蓝毅道:“好!我就给你三个月时间,不过……”
将沈碧寒与聂沧洛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蓝毅嘴角微扬,眼中饶有苦味的道:“不过什么……”
靠坐在椅背上,沈碧寒悠闲的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的道:“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要查帐!”
聂沧洛说过的话,沈碧寒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大小姐该是知道沈家书局的吧!最近三个月我会留在金陵,最近三个月你要是查帐的话,随时可以来书局找我!”嘴角含着笑,蓝毅温柔若水的眸光中柔和的荡漾着,其中满是希冀。
有些不解的与蓝毅的视线错开,沈碧寒点了头应道:“明日若是府中得空,我便一定会过去查帐!”
“好!”笑着颔首,蓝毅依然目光温润的看着沈碧寒:“明日过晌儿我会亲自过府接大小姐过去查帐!”
“蓝毅……”慕凝一脸的不依!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对着聂沧洛一恭手,蓝毅不以为然的一笑,然后伸手又拍了拍慕凝的发髻,转身独自一人率性洒脱的跨出厅前的门槛,一路顺着石砌小路向外而去。
探头看了蓝毅一眼,慕凝愤恨的回头白了沈碧寒一眼,便匆匆的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那两人一走,锦翰院的正厅之内便只剩下沈碧寒与聂沧洛两人。看着依然端坐在侧位上的沈碧寒,聂沧洛端起手边的茶水浅啜了一口:“这蓝毅比想象中识相,若是明日夫人便去查帐的话,三个月的时间,即使他想要掏空沈家,也是不易的!”
转头看着聂沧洛,沈碧寒盯着他问:“夫君觉得我今日的表演如何?可有什么破绽?”
心思一沉,聂沧洛对沈碧寒眨了眨眼:“夫人的表现很好,若是这个世上有奥斯卡大奖,可以去竞争最佳女主角的奖项了!”
不屑的一笑,沈碧寒从侧位上起身,直直的便出了正厅。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纤细身影,聂沧洛原本挂在嘴边的笑容渐渐收敛,恢复到了难得一见的冷然之色。
适才他嘴上说沈碧寒表演的好,其实聂沧洛的心底其实却不是这般想的。
她的表演很拙劣,可是偏偏与她演对手戏的蓝毅,表演的技艺也想当拙劣。就算他表面上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可是自始至终他的视线一直都跟着沈碧寒在转。更有甚者,每每到沈碧寒说到敏感之处,他的神情都会发生一些微小的变化。
所谓当局都迷旁观者清,适才沈碧寒和蓝毅两人身在他们二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中,也许并没有发现。不过在一边的聂沧洛可是将两人之间的情愫看的清清楚楚的。
他原以为蓝毅是因为图财而耍了一些手段将沈家弄到了手,却忽略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倾心的女人,怎会不被别人爱上!
没有回寝室之中,沈碧寒出了锦翰院折路进入竹林之内,一路狂奔着来到了轩园门前。
推开轩园的大门,她漫无目的的顺着前院的石砌小路一路向里,走过长长的廊子,看着后院中的樱花树,她神情黯然的坐在廊子边上的美人靠里。
因为近些日子无人居住,轩园已不似以前一般光鲜。
走廊上的油漆落了,花田里的花卉枯了,整个轩园的景象就像沈碧寒现在的心境一般斑驳萧索!
从美人靠上翩翩起身,沈碧寒走到秋千边上,跟以前一样悠悠然的荡起秋千来。
这里很安静,没有外面的互相争斗,只有她一人,坐在秋千之上,任由自己高高荡起,沈碧寒觉得自己好似一个装满了悲伤的空瓶子,渐渐的远离了尘嚣!
以前在前世的时候,沈碧寒是不喜欢荡秋千的,因为她有米尼尔综合症,容易晕车,不能离开地面太久。来到这个世界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荡秋千。也许是因为体质改变了,体会到了从来没有的那种翱翔感觉。
荡的时间久了,心累了,沈碧寒停下脚下脚尖点地的动作,一脸疲惫的靠在秋千的绳索上,她低眉回忆着当年自己与蓝毅在关外时候的美好时光。
那个时候的她喜欢骑马,她的马匹很烈,而他的马匹则和他的人一般,让人觉得温煦。每每当她狂奔草原上的时候,他总是洋溢着如春风般的笑容看似缓慢的紧紧跟在身后。
每次回头看到他跟在自己身后她都会很好奇,每每她都会蹙眉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的马儿明明没有快速奔跑,他却可以总是在她的身后。而他的回答是,因为她在哪里,他也会在哪里!
如今三年已过,一切时过境迁。她在聂府过了空白如纸的三年,而他却在这三年里停留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家,将沈家掌控在自己手中。
“多情总被无情苦!”无奈而又苦涩的一笑,沈碧寒坐在秋千上一脸凄然的笑着留下两行清泪。
想起蓝毅适才在正厅内与慕凝亲亲我我的样子,沈碧寒凄然;想起他拍着慕凝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的样子,沈碧寒黯然;想起他说三个月之后将沈家交还与她的样子,沈碧寒不禁潸然泪下!
这就是情啊!
她在今生一直追逐的那段情啊……
“嫂嫂答应过我要坚强的,何来的这会儿子又在这里偷偷哭泣?”在沈碧寒心中无比苦闷的时候,一道晴朗的声音的在她的头顶响起。
话音甫落,沈碧寒浑身一僵,转头抬眸看向身后之人。
快要正午的阳光正炙,在炙烈的阳光下,背光正对着自己露出笑靥的男子,却让沈碧寒心中莫名的觉得更想哭。
“小叔!”抽泣一声,沈碧寒拿手中的帕子止了哭意,唤了来人一声,忙又问道:“你不是去关外了么?怎的会这么快便回来?”
依着距离算,聂沧杭离开当天到现在,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才刚到关外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去了,不过在去的路上便听到一些消息,所以就回来了!”聂沧杭浅笑着回了一声,伸手扶住沈碧寒身后的绳索,微微有力将她推离地面。
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只因他们在这里相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迎面吹来了凉凉的微风,吹干了沈碧寒的疲惫,也稍稍吹散了她心中的疲惫。
不知又荡了多久,反正是很久很久。他们两人就那样一人在后面推着,一人在秋千上坐着飞上半空。直到他们心中都觉得够了,聂沧杭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让沈碧寒重新脚踏实地的站在地面上。
“小叔听到什么消息?为什么会半路折返?”在轩园后院的石桌前对坐着,沈碧寒淡淡的问道。
“我从金陵城出发之后没多久,便听说一个消息。”聂沧杭抬眼看了沈碧寒一眼,见她在等着下文,他实话道:“我本是托在关外经商的朋友打听了些关于过去的事情,却意外的得到了一个消息,在听了那个消息之后,才决定要回来的。”
沈碧寒苦笑:“眼下无论是什么消息,对我而言都不可能有比今日见到蓝毅还要大的杀伤力!”
看着沈碧寒黯然神作的样子,聂沧杭沉默片刻,半天才回了一句:“嫂嫂今日见到蓝毅了?”
“嗯!”沈碧寒老实的点点头。
“那……”看着沈碧寒一脸疲惫的样子,聂沧杭问道:“适才嫂嫂哭怕是也因为蓝毅吧?!”心中虽然笃定,不过聂沧杭还是问出了口。
“我不否认!”沮丧的一讪,沈碧寒叹道:“我与他过去曾经有过七年的感情,是七年不是七天!可是他既然还活着,却无缘无故的过了三年都未曾来见过我?我父母皆都亡故了,为什么他掌管了沈家,却从来不曾来与我解释是为了什么?今日我见到他了,在他的身边已然有了别人的位置,却没有我的。”
心道原来她已然知道父母亡故的事情了,伸手拍了拍沈碧寒的肩膀,聂沧杭叹道:“嫂嫂所说的人该不会是慕凝吧?”
微微撇嘴,沈碧寒酸酸的道:“原来你也知道那丫头叫慕凝!”
出奇的沉默着,聂沧杭嘴角的浅笑收起:“关于慕凝事情凡是商贾之人都是知道的,大哥该是没与嫂嫂说的吧!”
“没有!”且不知聂沧杭所说的是何事,不过慕凝是她在见蓝毅的时候见到的,她的心思基本上全在蓝毅的身上。待蓝毅走后,她心情不佳,与聂沧洛所说之话更是屈指可数,何来的与她说什么事情。
聂沧杭一顿,随即浅笑道:“慕凝是天下有名的神算,再年前关外沈家与南陵白家曾经为了争夺她,可是都费了不少功夫儿的。”
两年前?
那不就说明蓝毅还有一年的空白期?也许那个时候他正在挖空心思将沈家掌控在手里吧!不过既然如此,他适才又为何会答应将沈家的当家位置让出来?
这个男人还是以前自己钟情的那个男子么?
该不是了吧?若是他是,那适才在锦翰院为何当着她的面与慕凝那般的亲密?为什么她对他有那么多的疑问,他却淡然处之?难道说她失忆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他也失忙忘记了么?
沈碧寒微微冷笑:“最后慕凝舍弃了南陵白家,选择了沈家!”
聂沧杭抬眼看向沈碧寒一脸失落的样子,眼神顿了顿,苦笑着转换话题:“那件事情我们且先不议,现下来说说我为何会半路折返,这会儿出现在嫂嫂身边!”
沈碧寒会意的一笑:“我以为小叔是算到了我没有遵守你我当初的约定才半路折返的呢!”
在聂沧杭动身前往关外之前,他们便曾经约定他去关外为她查明真相,而她则是要在聂府之中努力过活。
聂沧杭难得脸色一哽,看上去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嫂嫂还真的把我当成城里算命的半仙儿了!”
“非也!”沈碧寒臻首慢摇:“你是比那半仙儿还要厉害的聂神仙!”
爽朗的一笑,聂沧杭见沈碧寒情绪稍好,而后面色一肃:“现在我们转入正题!”
“嗯!”轻点了点头,沈碧寒问道:“小叔你本是要到关外的却半路折返,一定该是有什么重要原因的吧?”
点了点头,聂沧杭道:“因为我在半路上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消息据传关外沈家的府邸已然清空,府中所有的下人全部都到了金陵,而且还大有不归之势!”
沈碧寒闻言愣了愣,沉声呢喃道:“也就是说蓝毅这次并不是孤身进关,而是将整个沈府都带到了金陵?!”
“是这样的!”聂沧杭点了点头。
心绪渐渐趋于平静,沈碧寒在认真思索着蓝毅此举的用意。
他为何将整个沈家都带到了金陵?他从关外到金陵真的是因为听说了她溺水之事么?心中的思虑越来越多,苍茫无力的闭上双眼,沈碧寒深深的吸了三口气,静默片刻之后又方睁开眼睛。
“嫂嫂!”
双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沈碧寒,聂沧杭开口唤着低眉敛目不曾说话的她。
满是深思的蹙眉睨了聂沧杭一眼,沈碧寒起身缓缓走到一边的花田之上,然后一声不吭的看着田中枯死的花卉。
深知此时她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聂沧杭没有上前,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安然的站在秋千旁,等着沈碧寒主动开口。
天空中一片湛蓝,偶尔有一两朵云彩飘过,仰头望着天空中的骄阳,在刺目的阳光下,沈碧寒微微眯着眼睛。
拥有着两世的记忆的她,一直以为今生是上天眷顾,赐给她的第二次生的机会。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只因她活了两世,但是现在,在面对沈家不明不白被诛和蓝毅谜一样的所为之际,她却又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渺小。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苦笑出声,她就那般笑着,不停的笑着,直到因为太长时间笑而觉得胸臆发痛。
沈家!蓝毅!
她曾经最引以为重的过去,此刻却成了纠结在她生命中的一团乱麻!
肩膀上重量陡增,抬头看着身前对着自己薄唇抿起的聂沧杭,她咂了咂嘴:“我不明白……”
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头,聂沧杭双眼同是微眯的望向天际:“眼前之事无论如何演变,到最后终究都是事在人为的。”
从轩园回到锦翰院之后,沈碧寒刚刚在寝室换了身简单的衣裳,正准备到前厅去用午膳,却见望春从外面推门而入。
“有事么?”侧面看着在自己身前站着的望春,沈碧寒将腰间的缎带好好系上。
微微福了福身,望春禀道:“老嬷嬷过来得了,说是今儿府里的女眷都到延揽花厅聚膳,特意过来请少奶奶的。”
“又是聚膳?”眉头紧锁,沈碧寒看着望春问道:“老嬷嬷这会儿子在哪儿?”
人越是在心烦的时候,烦心的事儿便越多。就像沈碧寒现在一般,刚刚见过蓝毅之后的晦暗心情还未曾过去,这老太太却也不让她消停。
望春回道:“在前厅候着!”
面无表情的出了寝室一路走到前厅门前,见老嬷嬷正谨守规矩的背对自己假在厅内,沈碧寒深吸口气,然后嘴角上挑,脸上瞬间便去堆起了笑容:“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我适才还与夫君道出了轩园之后嬷嬷便很少有机会能见了,今儿你便到了……让嬷嬷久等了!”
蓦然转身,老嬷嬷的脸上第一次在见沈碧寒的时候出现了焦急的模样……
【第一二二章】 威望
“嬷嬷何以如此神情?”面色微变,本就是刻意堆起的笑容敛去,沈碧寒提起裙襟进入厅内。
平日里见老嬷嬷的时候她总是一脸笑意,可是眼下她却满面的焦急之色。身为府中丫头下人中的真正掌权者,整个聂府之中,即便是几房的太太敢对她叫骂,却除了老太太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敢对她如何。
那么她脸上的焦急之色到底所为何来?
“大少奶奶!”没顾的对沈碧寒行礼,老嬷嬷快步站在沈碧寒面前,“老太太和府里的姑娘们都待在延揽花厅内,就等着您过去呢!”
明眸轻抬,沈碧寒盯着老嬷嬷道:“我适才听望春说老太太又要聚膳,事实恐怕该是另有其事的吧!”
老嬷嬷忙道:“适才奴婢未见大少奶奶您的真面儿,不想让丫头们乱嚼舌根子,只得说老太太又要聚膳了。”
老嬷嬷是府里丫头下人们的管事不假,不过有的时候即便深知惩罚甚严,那些丫头却拗不过各房主子的一点好处。她可以当面约束那些丫头下人们,却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她们身后,去帮着她们管住那张嘴。
语气稍缓,沈碧寒状似随意的将头顶上的牡丹步摇取下,一边拿着步摇扎着自己的手掌心让自己集中心思,一边一脸悠闲的道:“嬷嬷现在直说便是!”
尽人事听天命?
她偏不信命!
蓝毅的出现扰乱了她原本坚定的心绪,也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她已然颓废多久了,也该好好清醒一下了!
脸色变了变,看着沈碧寒轻颤的手腕,老嬷嬷肃然回道:“老太太听到消息说大少奶奶与大少爷至今未曾同房……此刻老太太才是真正的勃然大怒了!”
嘴角不屑的扯起,沈碧寒轻声问道:“这消息不知是老太太从谁那里得到的?”
她平日里与聂沧洛相处的时候从来都是两人独处,就算有人伺候,也只有凝霜和望春两人……心中想到某种可能,沈碧寒冷声问道:“可是望月?”
除了凝霜和望春之外,唯一在寝室内伺候过的就只有望月和夏英了。夏英算是聂沧洛一手调教出来的,而望月也恰巧刚刚被聂沧洛退回给了老太太,不用想也该知道今日那个放出消息给老太太的人是谁了。
老嬷嬷点点头。
“哼!这会儿子四太太和孙姨娘还有府里的姑娘该是也在延揽花厅等着看热闹的吧?”冷哼一声,沈碧寒转身快步向着厅外走去。
聂家的家风她已然领教过很多次了,只要她有一点纰漏她们就会群起而攻之,今儿这问题一出,老太太又一动怒,府里听到风声的太太和姑娘们这会儿子应该是早早的便在延揽花厅等着看热闹呢!
沈碧寒的步子走的很急,连累的老嬷嬷一路小跑的跟着。有些心疼老嬷嬷年纪大了,沈碧寒渐渐放缓脚步,等着她跟上。
“大少奶奶莫要动气,这事儿其实本是小事儿,老太太动怒只因她想要重孙,若是您再动了气,不是正对了望月那小蹄子的心意了么?”气喘吁吁的跟在沈碧寒的身边,老嬷嬷一边前行,一边喘着粗气低声叮嘱着。
沈碧寒瞥了老嬷嬷一眼,淡淡然的道:“听了望月那话,嬷嬷可认为我与夫君是否真的没有同房?”
老嬷嬷脚步一顿,忙低头回道:“大少奶奶想听奴婢如何回答?”
停下脚步,与老嬷嬷两两对站在走廊之中,沈碧寒满是惊讶的问道:“我想要听什么嬷嬷你就会回答什么?”
见沈碧寒停下了脚步,老嬷嬷松了口气。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她宛然一笑:“少奶奶可知为何从您搬进锦翰院之后,只要您一有什么纰漏,府里的太太和姑娘们便会蜂拥而至?”
疑问入耳,沈碧寒一脸沉思之色。
“威望!”伸手从沈碧寒手中将牡丹步摇抽出,老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被步摇戳伤的手掌,抬眸将牡丹步摇插回到她的云鬓之上:“因为您虽然身为大少奶奶,在府里却没有大少奶奶该有的威望!”
沈碧寒听了,心中隐隐的有着一丝疑惑,但是认真想想,老嬷嬷说的话似乎是对的:“因为我以前一直生活在轩园,所以即使是聂家的大少奶奶,却从来都没人瞧的上眼。即使我出了轩园,住进了锦翰院,她们却仍然想要看我的笑话。”
说来说去,这跟聂沧杭曾经所说的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是一个意思,也恰恰应证了所谓的鲶鱼效应!
“是这样的!”老嬷嬷点了点头,道:“从以前的大少奶奶什么都不争,到现在的大少奶奶的风生水起,这样的反差让府里的太太和姑娘们一时都难以接受。她们对少奶奶的认知还停留在您在轩园之时!即便您伤了大少爷,但是在老太太面前坚决要保下您的是大少爷和璇姑娘,如此一来她们忌惮的依然不是大少奶奶。”
老嬷嬷所说之话很婉转,但却字字珠玑。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沈碧寒道:“这样的局面该是我以往的表现太过软弱所致吧!”
老嬷嬷笑了,“少奶奶很聪慧!”
“哼!”冷冷的哼了一声,沈碧寒转身看着从自己身侧经过对着自己福身的小丫头,待她们走过之后,她方道:“合着我今日该强硬一些!”
未曾立即回话,老嬷嬷出声道:“大少奶奶可要奴婢去请大少爷?”
“不用!”沈碧寒摇了摇头。
老嬷嬷又道:“大少奶奶可要奴婢去请璇姑娘?”
沈碧寒也道:“靠人不如靠已!”
老嬷嬷没有再说话,而是恭顺的含笑站在沈碧寒身后,准备跟着她向延揽花厅行去。
不出声便是认可!
对老嬷嬷笑笑,沈碧寒伸手扶了扶头顶上的牡丹步摇,然后对候在不远处的凝霜和望春道:“今儿你们不必跟着伺候了,且先回锦翰院!”
“少奶奶……”
凝霜又是一脸的忧色。
朝凝霜看了一眼,沈碧寒挑眉笑道:“在我去了延揽花厅之后,不准去找大少爷,也不准去找璇姑娘,更不能去惊动刚刚回府的三少你。”
“这……”
凝霜一脸的踌躇之色。
要知道她适才的确是想着要去寻这三个主子去延揽花厅帮忙的。
“凝霜,你莫要忘了大少爷和璇姑娘说过的话,无论怎样,在这个聂府之中,只要夫君一人信我,那我便是府里的大少奶奶,是这座宅院中最正宗女主人,任谁都别想对我如何!”
沈碧寒在说谁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这个谁也包括老太太在内。
“少奶奶……”
看着沈碧寒与老嬷嬷渐渐远去的身影,凝霜和望春站在长长的走廊中间,却只能如此轻声低喃着。
步入延揽院内,听着里面熙熙攘攘的声响,沈碧寒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在里面一定该到的都到了。看了眼身边的老嬷嬷,她并未着急进去,而是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老嬷嬷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何以对我如此之好?”
老嬷嬷对自己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沈碧寒还是可以分的清楚的。
是人都知道老嬷嬷一直追随在老太太身边,在府里的丫头下人之中地位极高,而且她平日里只对老太太一人忠心,可是适才她却出人意料的开解于她。虽然老嬷嬷平日里一直在面对她的时候都笑脸迎人,可是除了以前在轩园的时候她每日都到轩园一趟,她们两人便再无交际了。
面对沈碧寒的疑问,老嬷嬷笑了,只道了一句:“少奶奶可记得当初的披衣之恩!”
“披衣?!”沈碧寒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关于披衣的事情!
看着沈碧寒蹙眉的样子,老嬷嬷笑着提醒道:“那日天凉,在轩园之中大少奶奶曾对老奴有过披衣之恩!”
脑海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转头看向老嬷嬷,沈碧寒神情愕然,“我那只是无心之举,根本就没想让你当作是恩!”
沈碧寒想不到自己当初为老嬷嬷披衣的一个简单动作,居然让她在心中记作是自己对她的恩情。
老嬷嬷依然笑道:“正因为您是无心之举,奴婢才会感恩在心!”
“你完全不必这样的!”向前走了几步,沈碧寒抬脚步上台阶,而后便进入外厅之内。
看着没入门房的沈碧寒,老嬷嬷笑而不语,然后也跟了进去。
延揽花厅的外厅之内,全是各房的太太和姑娘们留在外面的丫头们。见沈碧寒进入外厅,她们纷纷福身对着她行了一礼。
似是丝毫没有将她们看在眼里一样,沈碧寒目不斜视的直直的走到通往内厅的门前,而后等着身后的老嬷嬷先行踏入其中,自己则是跟在老嬷嬷的身后。
延揽花厅的内厅之内,老太太面色冷肃的坐在主位上,神情之中颇有愠色,而坐在她身边的,除了四太太不做其他人想。
花厅的内厅之中,超姑娘、雪姑娘、霜姑娘还有其他的几个姑娘皆是分站两排,当然,她们之中并不包括聂惜璇。
待老嬷嬷与沈碧寒一前一后两人进入内厅之后,她们皆是向着沈碧寒望了一眼,然后便都看着老太太,谁都没有对沈碧寒施礼。
“大嫂!”
见沈碧寒从自己身边经过,聂惜霜唇瓣轻颤,口中低喃着对沈碧寒的称谓。
终是侧头看向聂惜霜,老嬷嬷已然站到了老太太身后。沈碧寒对聂惜霜投以淡淡一笑,进而到老太太身前对她福身行礼:“孙媳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道午安!”
斜睇了沈碧寒一眼,老太太没有让沈碧寒起身,而是一口又一口喝着口中的香茶。
“哎呦!奴婢的好主子,您这茶杯都空了,怎么还端着!”探身向前看了一眼,老嬷嬷伸手接过老太太手中的茶杯,转身对一边的丫头斥道:“我适才不在的时候,你们这些小蹄子是怎么伺候的!”
老太太白了老嬷嬷一眼,手中空空便也就不再装腔作势,而是黑着面对面前福身行礼的沈碧寒道:“你可知我这会儿子让人传你过来所为何事?”
“孙媳不知!”依然福着身子,沈碧寒低声回道。
老太太不要她免礼是明显要与她个下马威,前面的时候她这么忍着是因为她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老人,沈碧寒敬她。不过今儿她来这里可不是来受气的,而是来立威的!
“你这孩子本性并不坏,我也喜欢!”看着沈碧寒的如鬓发髻,老太太厉声道:“不过我真不知你这女诫和妇德是如何学的,本来看你在轩园的时候一切都好,谁成想出了轩园之后,你便开始变本加厉的欺瞒于我了!先是捆掌洛儿,继而伤了他,这些洛儿不追究,反倒要应你的要求将望月处置了。我寻思着你们夫妻和睦也就算了,可谁能想到你却在锦翰院与洛儿在床第之间划分了界线。”
咳咳……
义愤填膺的说到这里,老太太不禁连续的咳嗽了几声。
“十五……十四……十三……”老太太的话声声入耳,在心中默念着数字,沈碧寒打算若是倒数五十个数字之后老太太还不让她免礼的话,她便自行免礼。
“你说你!”伸出手指直指着沈碧寒,老太太接着道:“你说你就算不想与洛儿好,何来的容不得别人与他好,偏偏要将望月从锦翰院赶出来,你这不是要断了我聂家的香火吗?”
“一!”抬头看了眼对自己怒目直指的老太太,沈碧寒不顾其他人会有什么惊讶的目光,直直的站起身来,自己给自己免了礼。
凡事适可而止就好!
虽说她穿越过来很久了,不过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也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在面对老太太的时候,她有理,她敬她!没理她也没必要受着她!
当然!尊老爱幼是美德!她适才已经很好的贯彻了!
“呵——”
看着沈碧寒兀自起身,屋子里的众人口中都是倒抽一口凉气。
“洛儿家的,你好大的胆子,母亲都还没让你免礼,居然你居然敢私下自个儿起身!”用力的一拍桌子,四太太险些拍案而起。
“四太太说的对!老太太没说让我起身,却也没说不让我起身啊?她老人家不说,我还以为她忘了呢,您何来的如此大的动作?”声音极轻,沈碧寒轻声吐气,话语间对四太太的不苟同却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说让你起身了么?”沈碧寒的话音刚落,老太太眼光随意的扫了花厅内的众人一眼,便开口问道。
沈碧寒依然身梗笔直的站在厅内,“老太太您为何不让孙媳起身?”
从来没想到沈碧寒会反问,老太太微微错愕:“适才我说过的话难不成你都当成耳旁风了么?就冲这个你也不能起身!”
“您适才的话?”沈碧寒的目光满是思索:“老太太您适才好像说我与夫君在床弟之间划分了界线?孙媳敢问老太太,您这是听谁说的?”
总觉得眼前的沈碧寒与以前有些许的不同,老太太转头对躲在聂惜雪身后的望月道:“望月出来回话!”
聘聘婷婷的行至沈碧寒身侧,望月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而后道:“奴婢望月给老太太见礼!”
看着身边的望月,沈碧寒嗤笑一声,知她是颜面扫地,输的不甘心。她笑着问道:“她一个丫头说什么便是什么吗?自孙媳搬入锦翰院之后,望月从来未曾做过夜侍,她何来的知道我与夫君划分了界线?”
没等老太太说话,沈碧寒又道:“以前的时候夫君不喜孙媳,孙媳在轩园之内过活,府里众人对孙媳如何我不过问也不追究。但是眼下既然孙媳已然搬入了锦翰院,那老太太您觉得府里的人们是否该给与孙媳该有的尊重?”
被沈碧寒问住了,老太太的直直的看着她,却一字未言!
视线绕着厅内一圈,最终又回到老太太身上,沈碧寒一脸无畏:“与夫君是否同房,这本是私密问题,夫妻之间有时还未必言明,可是老太太您却因望月这丫头的碎嘴,不分是非黑白,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问孙媳。试问在老太太您这里孙媳尚得不到尊重,那府中其他人该如何看待孙媳?”
“……”
原本满腔怒火的老太太被沈碧寒这么突然起来的一质问,只得语塞在当场,没有了一点的火气。
老太太不说话了,并不代表别人就不说了,从椅子上起身,四太太斥责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说话?居然敢编排起母亲的不是了!”
“我尊重老太太,并不是因为她是聂家的当家主母,而是因为她是我夫君的奶奶。若是我做错了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她老人家说了什么便是什么,我改就是。”
对四太太的找茬不以为意,沈碧寒依然自顾自的反驳道:“可是眼下这件事情不是这样的。俗话说事不过三,一次望月说我掴掌了夫君,全家都上阵了,似乎一定要讨伐我这个天理不容的儿媳一般。二次因为望月让人传话说我伤了夫君,我确实是伤了夫君,大家想说要休了我的话,也都明言了,奈何夫君死活不依。再一再二就有再三!这第三次你们因为望月说我与夫君未曾同房!敢问老太太、四太太,望月说了这话可有凭证?你们可去仔细调查了?”
【第一二三章】 立威
“你们没有!在你们这些长辈的眼里,无关乎我自儿个是怎么想怎么做的,永远都抵不过一个丫头所说的话!”沈碧寒的问题一出口,花厅内一片沉静。将所有人的沉默看在眼里,她又冷冷的一笑:“这个丫头在府里的威望倒是比我这个大少奶奶还要高呢!”
什么世道?!
她堂堂的聂家大少奶奶,总是吃瘪吃在这个丫头身上。
她还就纳闷了,为什么望月说过的话,老太太就一定会信以为真?
承接着沈碧寒满是探究的眼光,站在她身边的望月只觉如针芒在背,不敢抬头去看沈碧寒,望月只是低垂着脑袋,不声不响的躲避着沈碧寒的目光。
“望月一直是我屋子里的丫头,打小儿便侍候于我,关于她的习性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孩子该是不会说谎的!”睨了望月一眼,老太太终是开口对沈碧寒道。
望月不会说谎,不就是说她真的与聂沧洛在床上划分了三八线么?
“那老太太是一定要笃定我与夫君是没有同房的了?”斜挑了挑眉脚,沈碧寒一脸好笑的看了眼老太太,然后转身看向望月:“若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想知道这望月丫头是怎的发现这个秘密的?”
对望月,沈碧寒一直都未曾放在眼里。不过今下看来,由于这个丫头,锦翰院内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莫都与这望月有关。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太仁慈了?!
“奴婢!奴婢……”眼帘依然低垂,望月咂了咂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我说侄媳妇儿,眼下你要质问的合着该是如何解释你与洛儿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难为区区一个小丫头!”见沈碧寒一直咄咄逼人的架势,四太太贾氏再次开口道。
神色一转,对上四太太的双眸,沈碧寒哼笑道:“四太太您也说这是个区区有丫头啊?你们大家包括老太太在内,都因为这区区一个小丫头所说的话,便对我如此厉声厉色。就算让人死,也得让人死个明白不是么?大家眼下要质问我,先让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不好么?你们不去调查她所说之事的真假,难道还不容我这个身为当事人的大少奶奶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么?”
被沈碧寒说的颜色变了几分,四太太有些惊讶于今日沈碧寒为何如此强硬,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算看明白了,今儿沈碧寒是直冲着事儿来的,而且似乎一开始就打定了要强硬对待的主意。她且要看看老太太会如何回应再说。
凝视着低头不语的望月,沈碧寒的声音极低,却极有气势:“自我搬进锦翰院之后,除了那几日昏迷的时候,夜宿一直都是由望春伺候,而你从未夜侍过。可是现在你与老太太说我与夫君还未曾同房,这话是从何说起的?”
他们可是日日“同房”呢!
“奴婢……”抬眸瞄了沈碧寒一眼,望月思量再三,终究把心一横,对着老太太福身道:“府里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成亲之后,未入洞房便被大少爷安排在了轩园,这是众所周知的。过去三年,大少爷从未与大少奶奶有过任何交际。眼下大少奶奶夜宿确实是与大少爷同榻而眠的,不过自从她入住锦翰院之后,奴婢没日没夜的在外面守着,却从来未见过有落红的帕子……”
望月这话说出来之后,屋里的人们一霎那间炸开了锅,而沈碧寒则是眉头微皱,终是嘴角一弯,脸颊难免微微泛红。
成亲之后未见落红只有两种解释:要么这女子待嫁之时便不是处子之身,要么就是她还未与她的夫君圆房。
眼下沈碧寒入住锦翰院之后未见落红,望月不敢妄断说她曾经不守妇道,那样一来聂家的面子挂不住,必定会出人命,若是最后不是那样,她的小命怕是也保不住了,思前想后,她也就与老太太说了后者。
“没日没夜?”不屑的嗤笑一声,沈碧寒一边看了老太太一眼,一边叹道:“你这小蹄子还真是费心费力的!”
猪肉包子上不了狗肉席!
原本在以前望柳提起望月的时候沈碧寒还真的以为她如她们说的那样,既漂亮又大气,可是眼前仔细看来,若是落的一无所有之时,她怎么说也还是个沉不住气的丫头而已。
“奴婢只是一心想着老太太,想着大少爷,没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面对沈碧寒的嗤笑,望月低头回道。
她一直都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从小到大被夸的最多的便是做事大气。以前在府里怎么说她也是个上等的丫头,而大少爷也生的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是她们这些丫头早早儿便在心中遐想的。她原本想着被指给了大少爷,便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是没想到因为沈碧寒这个新得宠的正妻,她不只被降了等,而且还被退回给了老太太。
在她看来,事情走到这一步,全是因为沈碧寒。若是她被老太太发落了,那就算她如今就算颜面扫地,也算心理平衡了。
眉头微蹙,沉默的盯着望月,沈碧寒开口问道:“你就那么想看那带有落红的帕子?你可知你是个丫头,而我是你的主子!”
“……”不看沈碧寒,抬头瞥了眼老太太,望月没有开口说话。
“既然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孙媳妇儿若是能拿出那帕子证明一下,倒也无妨!”手中拄起拐杖,老太太沉声说道。
回头看向老太太,与她的目光相遇,沈碧寒佯装一脸伤怀的道:“老太太说无妨?可想过孙媳我眼下是如何处境?若是看了我颜面何在?”
从老太太前再次总是说要抱重孙看来,她今儿如此行径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今儿她沈碧寒是来立威的,当着府里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们要求看她落红的帕子,这未免有点太伤人了些。前前后后,说来说去,她们还是不相信她!
老太太轻呼了口气,端起老嬷嬷递来的茶杯又喝了口茶。她沉吟片刻,道:“眼下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你的处境先暂且放下就好!若是真的错怪了你,我以后不再管你的事儿就是!”
看着老太太坚定的样子,沈碧寒道:“好!今儿既然老太太您说了这话,我脸皮也就再厚一些,大家看可以,不过看过之后,若是证明望月说的有假,今儿我便要办了她,任谁都甭想再说什么!”
也罢!也罢!
谁让她当初想的不够仔细,而人家望月却又如此心细。今儿出了如此纰漏,合着是她该有此劫难才对。
不过……她们若是想看,未免也不能太便宜她们了!
看着底下低头不语的望月身子一颤,老太太谅她也不敢骗自己,沉声道:“依你!”
“好!”重新将视线放在望月身上,沈碧寒问道:“我再问最后一次,你这会儿子是否还认为我与夫君未曾圆房?”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望月思量思量再思量,实在是想不出沈碧寒何时与聂沧洛同房的,便点头应道:“是!”
有些挫败的暗叹口气,沈碧寒转身又看向老太太:“想要证明孙媳未曾犯错,有两个方法,不知老太太您想选哪一种?”
老太太问道:“哪两种?”
沈碧寒淡淡然一笑:“这第一种么……请奶奶命人将夫君唤来,问问他不就好了?”
“第二种呢?”老太太又问道。
若是沈碧寒真的没有与聂沧洛同房,那合着他该是她的第一帮凶。他都替她隐瞒了,就是再唤他来问,也必定是没有实话的。若是到时候他为了护着沈碧寒,再来个谁要欺负他媳妇儿,便要跟谁分家之类的,那倒是平白给自己添堵。
可怜她这老婆子到现在有两个孙媳妇儿,一个不能生,一个没动静,却独独抱不到曾孙子!
早料定老太太不会让人去请聂沧洛,沈碧寒嘴角微微扯动,却也是一副淡然模样:“这第二种么……便是命人到锦翰院中去将我那落红的帕子取来,好让您看的真切!”
看沈碧寒淡定的样子,老太太倒是有些糊涂了:“你想要我命谁去?”难道这望月丫头所说真的有假?
沈碧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含笑将目光放回到老太太身上:“若是孙媳让自儿个的人去,怕有人会说我作假,这命谁去么……还是劳烦老太太您派可靠之人了!”
视线坚定的看向老太太,沈碧寒没有看周围的人一眼,依然淡淡的笑着。
有的时候,笑也算最好的伪装!
老眉深皱,老太太站直身子侧头看向身边的老嬷嬷:“你去走一趟!”
若说可靠之人,老太太身边自然望玉最为可靠!
抬眸看了眼沈碧寒,见她正对着自己笑,老嬷嬷面无表情的恭身应了声,便直接来到沈碧寒身前:“还请大少奶奶指明东西所在之处!”
嘴角微微弯起,沈碧寒道:“只是放在寝室内的床廊上而已!”
“奴婢晓得了!”又点了点头,老嬷嬷作势便要离去,却又被沈碧寒唤住。
转身看向沈碧寒,她蹙眉问道:“大少奶奶还有吩咐?”
“嗯!”看似底气十足的应了一声,沈碧寒掷地有声的道:“老嬷嬷到了锦翰院中,切记莫要与我的丫头说要找什么,直接寻了东西回来便是,倒也省的夫君知道了今日之事又要生事!”
听到聂沧洛可能会生事,老太太和四太太面色都微微一变!
在这聂府之中,莫看聂沧洛平日里总是温和的笑着,任谁都知道,若是他动了怒,那整个聂府内院怕都会乱上一乱!
“奴婢省的了!”饱含深意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老嬷嬷领命而去。
老嬷嬷走后,沈碧寒脸上的淡笑卸去,不与老太太说话,也不与府里的姑娘们寒暄,她只是那般的站在内厅中央,冷着脸静等老嬷嬷归来。
她与聂沧洛未曾圆房是事实,如今老嬷嬷去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等她回来才能明白会发展到何种境地。
她这是在赌啊,赌老嬷嬷是真的心向于她!
心中思绪电转,沈碧寒思量着若是老嬷嬷回来后,自己和聂沧洛之事被戳穿,她是不是会被逐出府,出了府后,又当如何?去沈家商号查帐么?或许可以藉此留在那里,从蓝毅手中拿回沈家家产也不一定!
“一切都要等会儿……”轻声自我安慰着呢喃着,沈碧寒深深的出了口气。
大约过了两刻时间,老嬷嬷回来了。
看到她双手空空的站在厅门前,屋子里的人神情各异!其中老太太是一脸的愤愤之意,四太太嘴角含笑,而其他的姑娘也是各有各的样子。她们之中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为沈碧寒忐忑不安的。
面色愠怒,老太太对手中无物的老嬷嬷开口道:“大少奶奶所说之物可有找到?”
双手交握着来到老太太身前,对她福身行了礼,又看向沈碧寒,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一条白色的四方帕子,笑道:“大少奶奶既然让奴婢去取了,自然能找到!不过是这事怕让大少爷知道,奴婢收得严实而已!”
说完话,她将手中的四方帕子打开,然后让老太太过目。
低头看着老嬷嬷手中白色帕子上所晕染的血迹,老太太眉头蹙起,然后面色总算得到缓和。但是很快她的面色便又变了。
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沈碧寒,她满是愧意的道:“是奶奶错怪于你了!”
心道这会儿又成了奶奶了!
嘴角依然挂着淡笑,沈碧寒问道:“老太太可看仔细了?”
“嗯!自然看仔细了!”点了点头,老太太从椅子上起身,来到沈碧寒面前拉着她的手道:“东西是望玉取来的,血迹也是干涸的,一看便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造假的,是奶奶不好!”
“无妨!”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看了老嬷嬷一眼,沈碧寒问道:“此刻您既然看仔细了,那望月可否由孙媳发落?”
老太太一顿。
从适才老嬷嬷拿出帕子的时候望月的身子便剧烈的颤抖着,此刻一听沈碧寒要发落她,她噗通一声便跪倒了地板之上。
看了望月一眼,老太太皱起眉头,虽然心下不舍,不过见一边的沈碧寒正看着自己,她沉声道:“适才说好的,由你发落就好!”
说完话老太太转身坐回到椅子里,不再出声。
“二少奶奶就饶了奴婢这次吧!”见老太太不再过问,望月伸手扯住沈碧寒的裙摆,哭声求道。
“哼!”冷笑一声,沈碧寒被望月扯得身子一下下的晃动着:“望月,我这个做少奶奶的,从进了锦翰院之后,总是这样那样的被质问,被追究,全是拜你所赐。这会儿子求求你饶了我好不好?!”
“奴婢再也不敢了!”哭到声音哽咽,望月渴求着。
眉梢轻挑,沈碧寒道:“上次的时候你好像也说过这句话的!我们聂家是商贾人家,说话做事要讲信誉,不过你的信用度还真是不高呢!”
“奴婢下次……下次……”
“没有下次了!”伸手将望月的手从自己的裙摆上打落,沈碧寒对身后的老嬷嬷道:“今儿这事儿就交与嬷嬷你了,让望满将这望月小蹄子赶出府去!永远不得再入聂府!”
在这个世界上大户人家处置丫头,若是严重的都是卖到外面的青楼做妓女,不过沈碧寒自认自己还没狠毒到那种地步,今日只要将望月逐出聂府,便达到了她要立威的目的了。
“少奶奶……”面色变得死灰,望月惊恐的看着沈碧寒:“奴婢自小在聂府长大,出去之后无依无靠,大少奶奶……”
沈碧寒厉声道:“你也知道你无依无靠?若是早前你恪守本份,你觉得我会去主动找你的不是么?你三番两次的让我处于如此境地,还想要我将你留在府中么?”
若是她羽翼丰满,得以走出聂府,那望月留在府里与她无关。但是眼下她自己的生活已然一团乱,在聂府之中若是放着望月这颗钉子,那么她日后的日子便会更加如履薄冰了!
望月不能留,这次一定要处理掉才好!
看着望月哭喊着被家丁架出内厅,不去看她梨花带雨的面容,沈碧寒不停的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只是将她逐出府去,她已经很宽容了。
内厅内又恢复了一片静寂,沈碧寒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裙摆,然后从老嬷嬷手中接回那块透着一块斑驳血迹的白色四方帕子,然后背对老太太,毫不客气的冷声道:“今儿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大家如此劳师动众的总是为了我一个人奔走还真是让我过意不去呢!今儿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我就籍此机会与大家说明白了,若是你们有把握让夫君休了我,那尽管找我的纰漏,将我逐出府去。若是没有那个本事,就且莫再与我身上找什么晦气!”
说完话,沈碧寒没有去在意众人是什么神情,而是转过身来对着老太太福身行了一礼,然后便施施然的一路出了内厅……
【第一二四章】 学模学样
出了内厅,见一干丫头们都噤若寒蝉的看着自己,沈碧寒不置可否的哼一声,而后直直的出了延揽花厅,顺着石砌小路一路出了院子又转入九曲十八弯的走廊,兜兜转转的进了锦临院之后,见四下无人,她深出一口气,然后走到自己上次沉湖的八角亭里,然后坐到石凳上,暗松一口气的将袖袋里的白色四方帕子取出。
这帕子本是前几日聂沧洛手臂上的伤口撕裂时,她帮忙止血时粘上的。在她的寝室长廊里,这样的帕子少说也有个四五条的样子,她让老嬷嬷去,是将一切的赌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沈碧寒想着,老嬷嬷说是念着自己对她的披衣之恩,从她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她对自己还是十分上心的。而沈碧寒所赌的恰恰就是她对自己这披衣之恩的看重。结果她赌对了,老嬷嬷果真从几条帕子里挑选了这一条。
起身离了石凳,坐到一边的栏杆上,沈碧寒慵懒的靠在亭子的柱子上,视线落在明亮斑驳的湖面上,她好似没有什么情绪的就那么坐在那里,静静的,忘却了所有的压在心头的疑问。
沈碧寒再回锦翰院的时候,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刚刚从后院的廊子里转到前院之中,便见锦翰院几乎所有的丫头下人们都整齐有序的并排站在院子里。
眉头微皱,向前走了几步,沈碧寒的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奴婢恭迎大少奶奶回院儿!”
“奴婢恭迎大少奶奶回院儿!”
随着前面望春响亮的一声,她身后的丫头下人们也都异口同声的对着沈碧寒福下身来。
聂府之中没有秘密!
距离她离开锦翰院已然半个时辰了,这会儿子早就传回了锦翰院中。
淡淡的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沈碧寒心中五味杂陈。锦翰院的这些丫头们总算打心底里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一边她也微微在心中泛着酸楚。
在聂府之中没有真心,她真心待她们,她们却想着其他房里的主子们,为她们卖命。而她今儿好不容易强硬了一回,却倒是世道真的是这样——强硬才是硬道理!
心想老嬷嬷真的是帮了自己,沈碧寒不动声色的抬了抬手,转身向着寝室的方向而去。
进得寝室,抬眸见聂沧洛安静的坐在床前看书,沈碧寒没有出声,只是随意的将脚上的绣鞋踢掉,然后快步走到一边的梳妆台前坐定,而后伸手将头顶上的牡丹步摇摘下,随手扔回到首饰盒中。
抬眼看了眼在梳妆台前拆卸着首饰的沈碧寒,聂沧洛噙笑道:“为夫送的东西可是最为精贵的,夫人可知你现在扔的可是一座府邸!”
“一座府邸?!!”微微有些讶异这牡丹步摇的贵重,沈碧寒抽了抽嘴角,然后她又将牡丹步摇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起来。片刻之后她一脸不屑的将之胡乱的扔了回去,道:“夫君送的时候可没与我说过这东西这么值钱!”
对沈碧寒随意的动作微微皱眉,聂沧洛将手中的书籍放在绣案上,而后双手抱臂,一脸闲适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定定的看着沈碧寒的背影。
因身后出奇的安静而回头瞥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又重新转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夫君这会儿子倒是闲在,可知为妻我适才都做了些什么?”
双眼依然看着沈碧寒,聂沧洛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口茶,道:“夫人认为为夫是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
拆着发髻的手停滞在头顶上,沈碧寒对着屋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叫她说他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这话怎么听着跟老嬷嬷那话那么相似呢?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继续拆着自己的发髻。
“为夫不会休了夫人的,所以夫人在府里当个霸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手转着手中的茶杯,聂沧洛悠悠的道。
“我倒是不想霸道了!可是你的这些亲戚们容不得我不霸道!”如瀑布般的秀发披散而下,直到垂落到腰际,沈碧寒起身之后无比幽怨的睨了聂沧洛一眼,而后快步走到床榻前,掀被、上床、盖被、闭眼,一气呵成的便躺在了主床榻上。
聂沧洛见状放下茶杯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床榻前:“夫人要午睡?”
睁开闭上的眸子,沈碧寒对上聂沧洛温润的目光,心中一突,想起适才在延揽花厅内所谈的话题,她侧了侧目,耳根微热的又闭上双眼:“聂家以后对我而言是战场,我要好好养精蓄锐才好!”
聂沧洛又问:“不用午膳了?”
张了张嘴,沈碧寒回道:“不饿!自然也就不用了!减肥!”
聂沧洛皱了皱眉头,然后伸手捏了捏沈碧寒的脸。
“你干嘛?!”眉头深皱,沈碧寒不悦的又侧了侧头,躲过聂沧洛不安份的大手。
静默片刻,聂沧洛道:“夫人不胖,用不着减肥!”
囧!
在心中露出一个囧像,沈碧寒问道:“夫君眼下很无聊么?没有商号的公务要处理么?何来的在这里同我磨叽。”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没有!”摇头失笑,聂沧洛也掀起被子,然后和衣靠坐在床廊上,低头睨着在下面躺着的沈碧寒:“夫人以前失忆的时候是一脸淡然,如今恢复了记忆是一阵火爆。今儿听了下面人说夫人在奶奶面前的表现,为夫还真是好奇前世的夫人该是什么性情的人呢!”
“呃……”感情是对她感兴趣了,不过他对自己感兴趣,总是横竖觉得自己像条放在猫嘴里的鱼呢?
心中顿了顿,沈碧寒开口道:“我都还没问你的前世如何,你倒是先问上我了,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我的前世?”饶有兴致的看着沈碧寒,聂沧洛将手臂靠在头后,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前世中我叫安硕晨,三十岁,安氏企业的第三代掌门人,留法博士,主修企管营销!”
什么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就是了!
心中对着上天撇了撇嘴,沈碧寒无奈的一叹:“上辈子是富贵人家,这辈子也是富贵人家,你还真是有福气呢!”
嘴角噙着一抹苦笑,聂沧洛只是点了点头,“上辈子我吃喝不愁,这辈子生得了如此好的父母,我自然算是有福的!”
前世的时候,他虽然生在商业大家族,却也深深体会到了大家族的亲情淡漠。也正因为如此,现如今即便老太太将几个儿子聚到一起有诸多不便,他还是未发一言,只道是老太太有这样的心,是多么的难得。
悄悄的没了声响,沈碧寒没有说话,只是斜睇着聂沧洛的侧脸。
皱了皱眉头,聂沧洛失笑道:“为夫已然说了,夫人的前世该说说了吧!”
沈碧寒眯了眯眼,而后缓缓的道:“我的前世与你的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哦?”聂沧洛侧目。
也是苦笑,沈碧寒道:“前世的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努力活着,却没想到大学刚刚毕业,便一命呜呼来到了这里!”
看着沈碧寒的样子,聂沧洛蹙眉道:“夫人很怀念前世的生活?”
“哼!”抬眸又看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道:“有什么好怀念的?在那个世界我每天睁大眼就要为一天的生计去奋斗。比起那个时候,我最为怀念的便是来到这个民世界后,在沈家的几年的生活!”
想起沈家之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沈碧寒眼中氤氲浮动。
心中一动,聂沧洛倾身将沈碧寒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过去的事情莫要去想,好好睡一觉吧!”
没有推开身边的男人,沈碧寒轻叹一口气,喉间哽咽:“我先跟你说,我们是朋友。你在这个世界生的具皮囊不错,觊觎你的女人该是不计其数的,莫要对我动什么心思!”
“呵呵!”低哑的轻笑传来,聂沧洛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一下下的拍着沈碧寒的脊背。
他做了这么多,这丫头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沈碧寒真的睡了,连吃午膳时都未曾起身。
黄昏落日,西方的天际被染成了金黄色,金黄褪去,天色渐暗,寝室内的也变得昏暗起来。手持火捻点了灯,凝霜将油灯放到圆桌上,而后正欲离去。
“眼下什么时辰了?”没有任何动作,沈碧寒面向床榻内躺着,声音却悠悠传来。
凝霜身子一顿,停下脚步,回道:“回少奶奶话儿,酉时刚过!”
“难怪了!”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沈碧寒从床榻上起身靠坐在长廊上,睁了睁惺忪的睡眼:“准备洗脸水吧!”
“是!”恭身应了声,凝霜转身退了出去。
过了没多久,凝霜与望春一前一后进了寝室。将手中的脸盆放到盆架上,凝霜将手巾浸湿在水盆中,而后递给沈碧寒。
“大少爷呢?”接过递来的手巾,沈碧寒一边净面一边问道。
“璇姑娘和三少爷到了,大少爷这会儿子正在正厅内跟他们过话呢。他说少奶奶您午膳未进,让奴婢和望春先伺候您用了晚膳再出去!”接过沈碧寒递回的毛巾,凝霜回道。
“晓得了!”点了点头,沈碧寒看了眼在桌上摆着晚膳的望春,她思索了一下,轻声道:“将肉食先撤下,今儿我吃素!”
“是!”低头应了声,望春将刚刚摆好的肉食,又收了起来,在桌上只摆上了一碟春笋和一碗白粥。
坐到饭桌前,拿起手边的玉筷,沈碧寒端起白粥,而后夹春笋便吃了起来。
将一箸子春笋塞到嘴里,咀嚼着其中的鲜美滋味,沈碧寒似是想到什么的看向望春,而后问道:“这么些时候了,你可见过望柳那丫头?”
微微一愣,望春张嘴道:“前儿个奴婢听夏英说还在丫头房里见过望柳姐姐。”
“哦!”沈碧寒长长的应了一声,便又低头用膳。
仔细端详着沈碧寒的神情,望春心中微微思量片刻,然后战战兢兢的提到:“前几日里丫头房里的丫头过来请话,说望柳身子大好,问少奶奶说她是留在锦翰院伺候还是另作安排?”
望春和望柳过去朝夕相处,望春虽然升了上等丫头,却也还是记着往日的情分的!
沈碧寒将筷子稳稳的放在桌上,然后问道:“若是我不留她在锦翰院中,她会如何?”
望春道:“因为望柳被降了等,若是少奶奶您不留她,那她便要被重新发到丫头房,然后再行分配到其他地方,若是二等的话还好,不过若是……”
沈碧寒蹙眉:“若是望柳这种情况呢?”
沉思片刻,望春道:“应该会被分派到浣洗房去洗衣,或者是去厨房洗碗什么的!”
“是这样啊!”沈碧寒笑了。
还好在她穿越的时候,是穿到了沈家当小姐,而不是穿越到大户人家去当丫头。这丫头的命还真是有够挫的。
“少奶奶!”轻唤了一声,凝霜道:“日后锦翰院内事情会很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可靠的人手,望柳虽然嘴碎了些,不过再怎么说也跟了您三年,人倒还是可靠的。奴婢寻思着经过这次的教训,她的臭毛病应该改了,您看……”
沈碧寒点了点头。
凝霜说的对,她适才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的。
昨儿日里在延揽花厅的时候,沈碧寒还想起过望柳。
虽然她嘴巴碎,而且好大喜功,不过少了她这个万事打听,饭桌上冷清了,她一点外面的消息都听不到,她现在还真有些想了呢。
思量片刻,沈碧寒终是又笑了笑,对凝霜道:“你先去丫头房将望柳领来,道是说她继续留在锦翰院内随侍。”
凝霜笑着点点头:“奴婢遵命!”
“等等!”唤住欲要转身离去的凝霜,沈碧寒道:“且慢高兴的太早,我话还没说完呢!”
一脸的窘意,凝霜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少奶奶您还有什么吩咐?!”
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她与望春、望柳一起伺候沈碧寒,感情自然也是很深。
沈碧寒哑然失笑:“你与望柳从丫头房出来之后,去下人房与管事的说,调遣聂安和聂顺来锦翰院伺候!”
凝霜不解的道:“聂安?聂顺?”
“嗯!”含笑颔首,“就是当日被望柳训斥的那两个卖身的无等仆!”
凝霜恍然!
将手中的白粥喝完,沈碧寒抬眼对凝霜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了,记得将他们带来之后,先与我照个面儿!”
“奴婢省的!”凝霜点了点头。
凝霜走后,沈碧寒起身让望春为自己简单的整理下发髻,而后便前往正厅之内,去见聂家那兄妹三人。
“哥哥你都不知呢,今儿嫂嫂可是扬眉吐气了。在延揽花厅内,她一人理直气壮的将四婶娘顶的只字未言,连姐姐都没话说呢!”
沈碧寒刚刚走到厅门前,便听里面传出聂惜璇说笑的声音。微微顿了顿足,她嘴角弯了弯,而后向前一步转身进入正厅内:“妹妹时时都说要护着我,今儿这事儿出的时候,不见你人影儿。这会儿子事情都过去了,你倒是来这里偷着乐呢!”
一进门,沈碧寒便见聂沧洛坐在主位上,聂惜璇与之对坐,而聂沧杭则是一脸慵懒样子的靠坐在下位的椅子上,笑眯眯的听着。
“嫂嫂!”
轻唤了一声,对沈碧寒适才的话视若妄闻,聂惜璇笑着从椅子上起身,而后快步来到沈碧寒身前,拉着她的手行至主位前,让她坐在侧位上,道:“嫂嫂又开妹妹玩笑了,今儿出那事儿的时候,我可是在南苑没出来的。若是嫂嫂你早些给了消息,我不早就去了。”
“再说了……我没去且还听说嫂嫂你在奶奶面前如何厉害呢,若是去了你怕也不会有那样的气势了!”
长长的一句话说罢,聂惜璇对着沈碧寒笑笑,而后又学着沈碧寒当时的气势的学道:“今儿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大家如此劳师动众的总是为了我一个人奔走还真是让我过意不去呢!今儿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我就籍此机会与大家说明白了,若是你们有把握让夫君休了我,那尽管找我的纰漏,将我逐出府去。若是没有那个本事,就且莫要再与我身上找什么晦气!”
被聂惜璇逗得呵呵笑着,沈碧寒摆了摆手道:“莫要在我面前耍贫嘴了,坐一边儿去!”
巧笑着耸了耸肩,聂惜璇依言坐到了聂沧杭的身边。可能是说的口干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水便喝了起来。
对聂惜璇的表现总是淡笑不语,聂沧洛转头看向沈碧寒,问道:“夫人可用过膳了?”
“嗯!”点了点头,沈碧寒笑着应道:“用过了!”
说完话,沈碧寒不再理会聂沧洛,而是对着坐在下位上的聂沧杭微微一笑,“自我搬入锦翰院之后,合着这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小叔呢!”
看了眼一边的聂沧洛,聂沧杭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坏坏的一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