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各逞心机
沈碧寒的话一出口,整个延揽花厅内一片静寂,片刻之后,**声,底下的几个姑娘便议论了起来,大太太的脸色变了变,道:“侄媳妇儿的意思是说我杀人不见血?”
冷冷一哼,沈碧寒淡淡的道:“既然大太太这么问了,就当是这么个意思吧!”
“你!”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大太太上前两步与沈碧寒四目而视:“最后一个去律罚堂的人是你,我离开的时候惠歌还好好的,何来的我杀人不见血?”
沈碧寒看了看大太太,又看了看孙姨娘,然后冷道:“大太太也知道您走的时候弟妹还好好的,您怎么就不想想我去的时候,她是否还是好好的?”
心头一惊!
大太太脸色怔愣道:“你……你去的时候她……她当然是好好的了!”
嘴里虽然这么说,其实大太太的心里也有些发毛。要知道当下因为律罚堂不让人进,也没有丫头可问,她一直不知沈碧寒去见惠歌的时候,惠歌是什么样子的。
她和孙姨娘先后离了律罚堂的时候便知晓给惠歌下了那味猛药,她自然不会活着,最后等人说她殁了,那么她们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她死在了沈碧寒离去之后……
可是听沈碧寒这话,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个样子的。难道在一开始沈碧寒去的时候她就殁了?
看着大太太的反应,沈碧寒嘲弄的笑了笑:“大太太您说的不算!我这里有证人,她们说的才可作数!”
见孙姨娘对这自己挤眉弄眼,大太太褒着胆子道:“你有什么证人?直接交上来就是!”
看着沈碧寒的样子,大太太已然想明白了,这次想要扳倒她恐怕是不成的。
不过就算扳不倒她,她也不怕什么,只因昨日见过惠歌的不只她一个人,最起码还有一个可以做替死鬼的孙姨娘!
臆测着大太太心中所想,沈碧寒现在总算知道大太太为何一直被四太太压着了,一切只因她心智比不上四太太啊!转身貌似尤意的睨了四太太一样,见她只是嘴角弯弯的在看戏,沈碧寒知道就算冲着四太太,这大太太她也该留着才是!
思及此,沈碧寒转身坐回到侧位上,然后哦高声道:“传望满进来!”
话音落了没多久,早已等在外面的望满便由小丫头领着进得厅来。先对着老太太行了礼,望满对沈碧寒福了福身道:“奴婢望满,见过大少奶奶!”
合着她该对大太太和四太太也行礼的,不过望满有老太太的准许,可以不对府里的太太们行礼。当然,若是她想要对谁行礼,那就得安她的意思了……就像她现在对沈碧寒这样!
瞥了大太太一眼,沈碧寒对望满说道:“眼下这屋子里都是府里的主子们,你且与她们说说昨日我到律罚堂的时候,弟妹是何现状?”
变长的刘海遮去了半张被毁掉的脸颊,望满转身对着众位聂家的家主道:“昨儿大少奶奶到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然自缢寻短!”
听了望满的话,一边的孙姨娘脸色骤变!
沈碧寒去的时候惠歌寻了短,那若是再查回来必然会查到她的身上。虽说死无对证,她只要一口咬定不知便可,不过却没人证明在她离去后,惠歌还是活着的!
想到这些,她险些有捶胸顿足的冲动!
侧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大太太连忙说道:“望满是府里最公正之人,既然她如此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望满只是说大少奶奶去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然自缢寻短,却没说在这之前她见过谁,又为何自缢吧!”
在花厅内众人都因为大太太松口,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之际,一直未语的四太太却突然开口了。
“四弟妹,你……”
“适才大嫂你不是说过了么?惠歌再不济也是府里的二少奶奶,即便她殁了,也该让众人清楚她的死因。正如适才侄媳妇所说,她去到律罚堂的时候,二少奶奶已然自缢寻短,那么她为何寻短呢?府里的人众所周知,二少爷这些日子四处为她奔波求情,冲着这一点,她也该好好的活着才是啊!”
没有给大太太说话的机会,四太太径直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心中暗道这四太太果然是想要借机除掉大太太或许是孙姨娘,沈碧寒蹙了蹙眉头,暂且没有说话,而是和老太太一样,等着她们狗咬狗各逞心机!
大太太抿了抿嘴角,声音因气愤而微微发颤:“你的意思是我逼死了惠歌?她是我的儿媳,豪儿四下奔走为她犯的错求情,试问我何来的与自儿子过不去?”
睨了大太太一眼,四太太不紧不慢的道:“虽然自昨儿出事之后便没人再去过后院,不过有丫头道大少奶奶是二少奶奶自缢寻短之后去的,而她寻短之前只见过两个人,她们一个是大嫂你,另外一个就只剩下孙姨娘了!”
四太太一说这话,一边的孙姨娘便一脸的窘促。未等大太太说话,她便连忙接了话:“姐姐明鉴!昨儿奴婢虽是去过后院,也是最后一个见过二少奶奶的,不过奴婢去的时候大太太已然去过了,奴婢不知她与二少奶奶说了什么,只知那个时候二少奶奶神色不对,便只说了几句***就回了!”
眼下形势斗转,孙姨娘自知自己身份卑微,无法与太太们抗衡,只得先明哲保身,将一切推到大太太身上,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一听孙姨娘将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大太太自然不愿,狠狠的瞪视着孙姨娘,大太太厉声道:“你说你见惠歌的时候她一切都好,就是神色不对,我还说我离开后院的时候,她一切如常呢!空口白牙,自然说什么都成了!”
早前孙姨娘将惠歌不能生养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因为心情急切便去寻了惠歌,一五一十的与她说了,道是不要让她连累了自己的儿子。现下惠歌殁了,一切死无对证,她现在要做的自然便是将事情说死了!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你们两个!”突然一声,老太太看着互相推诿的大太太和孙姨娘,一脸的怒容:“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且速速说来。莫要在这些小辈的面前失了脸面!”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孙姨娘指着大太太期期艾艾的道:“启禀老太太,是大太太!早前二少奶奶还在的时候,曾与奴婢一起去寻过生子的秘方,可是谁知她命薄,不得生育之法。是大太太听说二少奶奶无法生养,便去了后院……逼死了二少奶奶!”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
自知若是不坦白不过了今日这关的孙姨娘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悉数道明!反正逼死惠歌的是大太太不是她,她只是告与惠歌她自儿个不能生育而已!
听到了孙姨娘的话,整个花厅内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于此同时,老太太的面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唯有四太太和沈碧寒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她们二人之中,一个是置身事外,想要最后收盘的人;一个是掌握全局,手中握着王牌的操纵者!
面色已然变得有些青灰之色,老太太满是痛心的对着自己的大儿媳道:“只因她不能生养,你便要让她死么?”
老太太所痛心的事情有二,一是盼重孙的她一时没有办法接受惠歌不能生养,再是她想要一个和睦的家庭,却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媳居然会如此狠毒!
有些不知所措的嘤咛了两声,大太太急急的对着老太太跪下身来:“世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惠歌不能生养,儿媳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大太太千算万算,却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眼下会落到如此天地!对事情的经过孙姨娘知之甚详,就算她此刻不承认,只要老太太一追查也就真相大白了。
为今之计,她只能认了!
“她不能生养,别人总算能生养吧?你大可休了她,逐她出府,这样逼死她做甚?”痛心疾首的戳了戳拐杖,老太太面色阴郁非常。
知道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大太太满脸通红之色:“母亲难道没看到吗?这阵子豪儿那孩子为了惠歌到处求人。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听我儿媳的?”
聂沧豪对惠歌的态度最近府里的人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他无时无刻不再给惠歌求情,为的就是留她在聂府之中。若是眼下大太太找她去休妻,用脚趾想都能想到会是什么结果!
听着大太太的解释,老太太一脸的变幻莫测。
见老太太没有言语,四太太上前一步也跪在老太太身前:“母亲,虽然二侄媳妇儿惠歌不能生养,不过却也确确实实是府里的主子。她的命与丫头比不得,大嫂这般逼迫于她,害的她自缢寻短,这不就是侄媳妇儿口中所说的杀人不见血么?适才的时候大嫂也说过了,她要为惠歌与侄媳妇儿讨个公道?眼下事情真相大白!明明是她逼死了惠歌,却来找侄媳妇儿讨个公道?这不是嫁祸于人么?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样的算计若是您不惩治,那日后府里的家主就算平常里过活,也该是步步惊心的!”
四太太此话一出,厅内无人再多言语,唯有大太太双目瞪大的看着她:“四弟妹你……”
没想到啊!
她昨儿还想着为何惠歌殁了,一向多事的老四家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冷笑侧目看着大太太,四太太问道:“大嫂逼死了惠歌也就罢了,可你为何要嫁祸给侄媳妇儿呢?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好可怕!惠歌嫁到聂家没有功劳也该有些苦劳吧!两年时间养个猫狗都尚且有些感情,何来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容不得她?即便你容不得她,她死了也就死了,你又何必处心积虑的要陷害洛儿家的?”
转头看向老太太,四太太义愤填膺的道:“请母亲秉公处置,且让府里的两个少奶奶一个死的明白,一个活的清白!”
听到她的话,大太太浑身气的直哆嗦!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算是看透了,这次的机会这么难得,她这个妯娌这次是一定要借机除掉她的!
老太太的脸绷得紧紧的,眼下的事情已然很清楚了,她看的也清清楚楚,先前的时候四太太一直在等着大太太作茧自缚啊!
“母亲……”
见老太太一时没有反应,四太太抬头望着她!
将一切看在眼中,看着聂家的这一家子烂事,沈碧寒无奈一叹!
望了四太太一眼,有看了一边脸色铁青的大太太。她站起身道:“四太太您言重了,府里的两个少奶奶都还活的好好的,哪里来的要死的明白?”
沈碧寒此话一出,整个花厅内的气氛都是一窒!
“都还活的好好的!?”死太太有些意外,不置信的挑眉问道:“昨儿个不就说了二少奶奶殁了吗?”看着沈碧寒的样子,她眉脚一跳:“难道……”
对四太太淡淡一笑,沈碧寒扬了扬眉毛:“昨儿个的确有不少人都说弟妹殁了,不过我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她殁了哦!”
撇清关系!撇清关系!
沈碧寒看着屋子里的太太、姨娘和姑娘们精彩的表情之后,心中多少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
为了这一刻,她可是憋了足足一天了呢!
一脸的怔愣之色,将先前想要算计沈碧寒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大太太一脸期盼的问道:“侄媳妇儿的意思是惠歌还活着?”
“没殁自然就是还活着的!”从椅子上起身,沈碧寒对身边的凝霜道:“去外面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进来!”
“是!”凝霜应声而去。
微微一笑,沈碧寒道:“昨儿我去后院的时候二弟妹的确是自缢寻了短,不过幸好望满救得及时,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片刻之后,聂沧豪与一身素白的惠歌进入内厅之中。看到活生生跟在聂沧豪身边的惠歌,整个花厅内的人们,都惊讶的微微张开嘴巴。只有聂惜璇、老太太还有沈碧寒仍然是原来的样子!
“孙儿见过奶奶,给奶奶请安!”掀起襟袍,聂沧豪先惠歌一步跪倒老太太面前。
“孙媳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感激的看了沈碧寒一眼,惠歌跪在了聂沧豪的身边。
皱眉瞥了两人一眼,老太太开口对惠歌道:“你的事儿适才大家都已知晓了,这等糊涂事以后可不能做了!”
嘴角抿了抿,惠歌双眼热泪盈眶:“老太太不赶孙媳出府吗?”
“奶奶!”没等老太太说话,聂沧豪便急忙开口道:“都说夫妻夫妻,孙儿与夫人虽然以往的时候素来不和,不过眼下我们已然尽释前嫌。她是我的妻子,无论她能否生养,孙儿不会让她出府!”
适才在后院的时候,聂沧豪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不能去指责自己的母亲,也不想要追究孙姨娘什么。
他只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呵护身边这个可怜的女人!
慈爱的一笑,老太太靠在椅背上道:“以前的时候惠歌犯错我不得不罚她,不过现在你大嫂已然原谅她了。这媳妇儿是你的,只要在以后的日子你不嫌弃她,府里没人能将她逐出府去!”
老太太这话是说给聂沧豪听的,也是说给花厅所有人听的!
用力的点了点头,聂沧豪未曾起身,只是转过身子便对沈碧寒拜了下去:“沧豪在此谢过大嫂大恩!”
“二叔不必这样!”淡笑着挑了挑眉,沈碧寒道:“只要你日后你莫要说我配不上你大哥之类的话便好了!”
“呵呵……”
沈碧寒此话出,身后的姑娘群里爆出一阵笑声!
“不会!绝对不会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聂沧豪道。
“嗯!”轻应了一声,沈碧寒对老太太道:“弟妹还有事情要请老太太您准了呢!”
“什么事情你说便是!”看着惠歌身上铅华洗尽,思及她的不幸,老太太在暗叹抱不了曾孙的同时,不禁放软了语气。
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惠歌对老太太磕了一个头,低声道:“眼下夫君房里只有望梅一个妾侍,孙媳请奶奶准许,再准给夫君一个。倘若她们二人若是得子,请您恩准过继一个给孙媳!”
她曾经说过,只要能让她留在聂府,守在聂沧豪的身边,她一定对沈碧寒言听计从。现在这话便是沈碧寒的意思,惠歌心中也明白,这是她日后在府中站稳脚的唯一方法!
老太太点点头,对惠歌的转变甚感欣慰的道:“过几日我会让麽麽好好的选了丫头送过去!”
“谢过老太太!”感激的浅笑一下,惠歌对老太太道:“孙媳还有一事相求!”
眉头皱了皱,老太太看了眼沈碧寒,然后对惠歌道:“你说!”
低眉敛目,惠歌道:“惠歌不能生养,是自儿不济,怪不得母亲有那般想法。还请老太太您莫要追究母亲的过错了!”
这个……自然也是沈碧寒教的!
微微一愣!
大太太看着眼前如同脱胎换骨的儿媳妇儿,不禁感动莫名!
看了大太太一眼,老太太沉声道:“关于逼你自缢一事,你这个当事人既然不追究,我这个老婆子也就罢了。不过她嫁祸给你大嫂的事情,可不能这么轻轻松松的便过去了!”
【第一零六章】 风波欲起
“奶奶,母亲她……”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省的!”抬手阻了欲要为大太太侯氏求情的聂沧豪,语气停顿了一下,老太太看着花厅里的一个个家主们,继续道:“打今儿开始,府里由大太太负责的家具摆设职责,暂时交与大少奶奶代办。至于大太太么……你就安安生生的在东苑禁足一个月吧。”
当今世上女子无后便是最大的忌讳,大太太因为这个逼死蕙歌,虽然过分,不过既然蕙歌不追究,老太太也可以打个马虎眼。但是她嫁祸沈碧寒一事,显然是用心险恶。若是老太太不计较,就这么草草了事。不仅沈碧寒那里说不过去,就连四太太恐怕也是不依的!
大太太抿了抿双唇,有些不甘的嚷道:“母亲,日后儿媳一定不敢了。”
侄媳妇儿对府中之事不甚了解,怎可将事物交与她?
大太太此言一出,老太太的目光便更加凌厉起来。转脸看了眼沈碧寒,见她只是一直淡淡笑着,老太太气极而笑的对大太太道:“就算是对府中之事不甚了解,也该是她了解的时候了。这偌大的府邸日后都是这些年轻人的,眼下还不让她们学着去做,那到我们百年之后,这些家业交与谁去!”
听到老太太的一席话,厅内的众人各个表情不一。
老太太现在这么说明摆着是要趁机将一部分全力下放给沈碧寒,这也就表示日后身为大少奶奶的沈碧寒很有可能是老太太选定的掌家人!
没再看大太太一眼,老太太转头看向一边的四儿媳:“我对你大嫂如此处置,你可觉得妥当了?”
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不过只是一个眨眼,四太太便转而笑道:“母亲的处置一向公道,儿媳怎会觉得不妥!”
深深的出了口气,老太太对四太太道:“孙姨娘是你屋子里的人,今日之事少不了她的罪过。你且带回去好好调教了!”
对着老太太一福身,四太太回道:“儿媳遵命!”
甭看她现下对孙姨娘没怎么样,不过这也只是现下,若是回了北苑,那关起门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点了点头,戳了下拐杖,老太太对屋子里的众人道:“今儿的事到此为止!大家各回各处吧!”
说完话,老太太拄着拐杖起身。由老嬷嬷搀扶着向里面的佛堂走去。
从地上起身,聂沧豪先是弯身将大太太扶起身来,而后又扶着蕙歌起身。
一切尘埃落定!
看着眼前受了罚却没话说的大太太,看着皆大欢喜的聂沧豪夫妇,沈碧寒嘴角弯了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然后从位子上起身,带着凝霜和望春一起出了内厅。
出了延揽院的院门,沈碧寒看着欲要转弯进入一边的走廊,却发现身边已然多出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四太太贾氏。
“侄媳妇儿今儿唱的这出戏不错,看来日后府里会很热闹了!”嘴角噙着笑,四太太朝沈碧寒看了一眼,表情上让人分不出善恶。
微微一笑,沈碧寒对四太太也笑了笑:“四太太这话说的,今儿您的目的也达到了不是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太太跟孙姨娘就是前面的那两只螳螂,她们想要以蕙歌的死借机除掉羽翅未丰的沈碧寒,却不想蕙歌没死,沈碧寒留了一手。不过无妨!即便沈碧寒留了这一手,大太太虽然没得到过重的惩处,这府里的办事的差事总是丢了的。
这也算随了四太太的愿!
对四太太而言,大太太与沈碧寒之争,无论孰胜孰负,她都是最大的赢家!
正在沈碧寒和四太太说话的当口,孙姨娘一脸难看的从里面也出来了。见四太太正盯着自己看,她怯懦的走到四太太身后,然后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不就是生了个儿子么?就算是有儿子,自己没本事到底是不行的!”翘了翘嘴角,四太太没再说些别的,带着自己的丫头不转弯走了一边回北苑的廊子,而孙姨娘则是老实的跟在她的身后!
看着四太太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沈碧寒微微蹙眉!
这女人刚才的那句话有歧义!
她到底是说的大太太,还是暗指孙姨娘呢?看来以后在府里自己的最大对手该是她啊!心中暗暗一叹,沈碧寒眼角余光扫到身边的紫色罗裙,不禁抬头看去。
“哥哥昨儿的时候还说若是嫂嫂有难让我上呢,没想到嫂嫂今天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对上沈碧寒满是探询的眸子,聂惜璇嘴角微翘着道。
“妹妹说笑了!”与聂惜璇一起向着锦临院的方向行去,沈碧寒道:“世上哪里有滴水不漏的事情?昨日只不过是我侥幸晚些去了律罚堂一会儿而已!”
适才的时候聂惜璇在延揽花厅的时候,一直一语不发,完全将自己当作看客了。现下听她这么说,沈碧寒知道这丫头是在给她可以表现的机会!
微微一笑,任院中的花卉都失了颜色,聂惜璇亲昵的挽上沈碧寒的手臂,轻道:“哥哥今儿去了商号,午膳就让妹妹陪嫂嫂一起用了吧!”
沈碧寒回以淡淡一笑,脚下跟上聂惜璇的脚步:“妹妹早膳未用么?这巳时还未到,你就嚷嚷着午膳了!”
“万事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脚步顿了顿,聂惜璇看了眼四周的丫头,对沈碧寒轻语道:“哥哥昨儿夜里说过了,经过今日之事,嫂嫂该知道在聂家内院之中哪个人是对手了!”
知她说的是四太太,沈碧寒脚下没有丝毫停顿,一步步向前走着:“这府里的事情真的没表面上那般简单,我原本想着弟妹自己寻短只因大太太受不了她不能生养,欲要逼死她。却没想到她们会摆下连环计想要嫁祸给我。我想着她们要嫁祸于我,却未曾估量,四太太居然算准了我不会坐以待毙。早早的便想着要对大太太如何?一环扣一环!错了哪一环便注定不会是今日的这个结果!好险啊!”
对聂惜璇,沈碧寒并没有要隐瞒什么。最起码她们都是二房,聂惜璇为的是守住二房的利益,而沈碧寒想要坐上当家的位子,就一定要先确保二房的利益。
这是她们的共通点,却也是她不用在各房争斗上防着聂惜璇的原因!
听着沈碧寒对自己毫无芥蒂的话,聂惜璇嘴角开始的弯起:“嫂嫂很聪明,时候长了一定会猜透这个种玄奥的!”
“但愿吧!”摇头一笑,沈碧寒刚想与聂惜璇进入锦临院,却见不远处远远跑来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外府的管家聂福。
“小的见过大少奶奶,见过璇姑娘!”气喘吁吁的在沈碧寒和聂惜璇面前止住脚步,聂府分别对着她们二人恭了恭身子。
“这个时辰你该是在外面当值才对啊!?”上下打量着聂福,聂惜璇开口问道:“有什么要事要通禀么?”
点了点头,聂福慎重的回道:“此刻越王府的马车正在门外候着,他们的人说奉了雪如郡主之命,前来接大少奶奶到王府一叙!”
眉头皱起,聂惜璇心下疑惑的问道:“这越王府的雪如郡主与嫂嫂该是没有交际的,这会儿子有什么好与嫂嫂叙的?”
对于沈碧寒在府外的见闻聂惜璇还是不知的!
诚实的摇了摇头,聂福有些紧张的道:“以前二太太健在的时候,偶尔跟越王府有些走动。自从而太太殁了,仔细说来这还是越王府第一次差人来府上接人呢?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接大少奶奶,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心道自己出府的时候聂福未曾跟随,而聂沧杭也不是多嘴之人,府里的人们自然不会知道自己与雪如郡主之间有所交际。沈碧寒淡笑着对聂惜璇道:“既然是雪如郡主差人来请的,按势必要去一趟了。眼下看来这午膳要璇妹妹自儿个用了,麻烦妹妹与老太太说一声,就倒是我出府去越王府了。你我二人且等着有机会了定要好好聊聊!”
听沈碧寒说这话,聂惜璇忙问道:“嫂嫂认得这雪如郡主么?”
淡笑着颔首,沈碧寒道:“前几日里与夫君出府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心下有所疑惑,不过越王是当今圣上的六弟,权倾朝野,既然是他府上的人来接该是安全的,聂惜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点点头应了沈碧寒的话,然后便道:“嫂嫂早去早回!”
“嗯!”点了点头,沈碧寒对身边凝霜道:“你身子刚好,且慢与我一起出府奔波了,让望春与我同行便可!”
“少奶奶……”
不知沈碧寒已然恢复了记忆,凝霜满脸的焦虑!
抿嘴对凝霜笑了笑,沈碧寒带着望春随着聂福一路向着大门方向而去。
出了聂府大门,见驾马车的是与自己砸过沈家书局的一个熟面孔的家丁。沈碧寒笑了笑,然后便带着望春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快速在金陵城宽广的大街上行驶,片刻之后便消失在聂福的视线之中。
大约过了有一刻半钟的时间,马车停止动作,车门从外面被家丁打开:“少奶奶,王府到了!”
轻应了一声,由望春先行下车,沈碧寒也由望春搀扶着下了马车。
抬头看着眼前宏伟的府邸大门,沈碧寒嘴角微微一抿:这里就是古代中的王府,没想到她不仅穿越了,还有幸到王府一游!
“郡主在里面瞪着呢,少奶奶您且请随小的来!”原本赶车的家丁将马鞭和马车一起交给了门前的一个家丁,对沈碧寒笑了笑,他带和她们主仆二人便进入府邸大门。
响起自己是第一次盯着聂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出府,沈碧寒暗地里整了整自己的衣装,然后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的便跟着家丁一路向着王府内院走去。
闪避寒一直觉得聂家府邸已经十分奢华了,此刻将越王府的美景收入眼底,她才深深的体会到了各有千秋四个字的涵义!
聂府府邸是廊子较多,每个院落都有走廊连接,处处透着奢华之气。但是越王府不同,在沈碧寒看来,整个越王府的建筑颇为大气。
王府内的建筑工艺独特,雕刻砌凿,工艺细腻精湛,明珠花窗,文采斐然,美妙绝伦。
看到如此景色,本来心情不是太好的沈碧寒也顿时心旷神怡、心情大好!
跟着家丁进入一个格外雅致的院子,沈碧寒看着远处贴着华美窗纸的前厅,弯了弯嘴角。
让沈碧寒与望春先在外面候着,家丁进入前厅之内通禀。片刻之后,一袭水蓝色纱裙的唐雪晴便由两个锦衣也偷簇拥着出了前厅,直直的向着沈碧寒走来。
“原想着过几日再让人去接姐姐过来的,不过今儿刚好无事,故此改日便不如撞日了!”唐雪晴一边淡笑的说着,一边碎步快行的步下台阶向着沈碧寒迎了过来。
看着一脸淡笑的唐雪晴,沈碧寒微微一愣!
沈碧寒在前几日初见唐雪晴的时候,便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唐雪晴,她终于省的那是种什么感觉了!
眼前的唐雪晴,总是一脸淡然的样子,这跟过去三年的她很像不是么?
接住唐雪晴伸来的双手,沈碧寒笑道:“仔细说来我还要感谢妹妹呢,若不是你今日命人来府上接我,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可是出不来的!”
见沈碧寒依然沉湖自己为妹妹,唐雪晴脸上的淡笑被灿烂的笑容所取代:“姐姐且随我进来,你我投缘。今儿个且要仔细的聊聊!”
她是唐雪晴,却也是雪如郡主!
在以前的时候,即便她称呼别人姐姐,也是没几个人敢应得。
不过沈碧寒却是一个例外!
跟着唐雪晴进入了前厅之内,看着里面一样样清新淡雅的摆设,沈碧寒不禁微微一笑:“妹妹的品位果然与众不同!”
她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前厅之内,并不似其他院子一样用的都是上等的檀木家具,而是清一色的淡雅白香木。这样的家具风格带给沈碧寒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嘴角依然噙着淡笑,唐雪晴道:“我虽没到过聂府,不过用想的也知道姐姐的住处该是也不差的!”
沈碧寒暗道:她的住处?哪里能跟堂堂雪如郡主的院子相比啊!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她道:“妹妹乃是郡主之躯,平日里不知都会寻些什么乐子?”
唐雪晴是越王爷的女儿,也是她嫁入聂家之后所接触到的第一个皇室众人。沈碧寒知道,若是与她走的近了,也许对日后她查明沈家被诛真相有利!
“我整日的活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困也该困死了,哪里来的还有什么乐子啊!”扶着沈碧寒落了座,唐雪晴接着道:“不过好在我性子一向喜静,这乏味无趣的生活倒也还受得了!”
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沈碧寒笑笑:“我只道是一家人不知一家人是怎么过的,却从不曾想过妹妹身为郡主,无论是吃穿用都该是最好的,到头来还是觉得乏味无趣!”
说实话,沈碧寒对这雪如郡主的印象不错。相对的对方对她的印象也该是不错的。从眼前看来,这个小自己一两岁的郡主大人,不知是真的乏味还是怎么的?不过既然对方今日请她过来,她也只能淡然处之了!
唐雪晴笑了笑,端起丫头刚刚送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然后问道:“那日见姐姐是女扮男装的,这可不是一般女子敢做的事情,不过我喜欢……不知姐姐平日里有什么喜好没有?”
看着唐雪晴精致的面庞,沈碧寒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妹妹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我见面当日我之所以女扮男装,完全是因那日我根本就是爬墙出府的!”
眉头不置信的蹙了蹙,唐雪晴嘴角挽起,扑哧一声笑道:“我果然是没看错的,姐姐真是与众不同的!”
“呃……”这个就算是与众不同啊!
唐雪晴抿了抿嘴角:“平日里我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在府里种些花草,若是实在觉得无趣,也就是出府溜达溜达。不过姐姐你是看到的,即便我要出府,身后跟着的家丁也是一大堆呢!”
谁让你是郡主大人金枝玉叶呢?
微微一笑,沈碧寒喝了口茶,然后有些兴致的道:“妹妹也喜欢种花草么?我也喜欢这个!唉……”轻轻一叹,沈碧寒继续道:“说来我就没有妹妹好命了,嫁入聂府三年我也只是前几日出府那一次而已!”
眉头轻抿,唐雪晴笑道:“按着姐姐说来,你出府一次我们便有缘得见,这可是缘分呢!”
“可不是么?!”沈碧寒附和道。
正在沈碧寒与唐雪晴相谈甚欢的时候,适才接沈碧寒过府的那个家丁进入内厅之内。对着唐雪晴恭敬的行了一礼,他道:“启禀群主,适才外府通禀,有人求见郡主!”
唐雪晴一瞪眼,然后与沈碧寒相视一笑。
浅笑着从椅子上起身,沈碧寒忙道:“今儿妹妹我也见了,既然有人要求见妹妹,我也便不再多留了!”
欲速则不达!
沈碧寒想要跟唐雪晴攀上些许的关系,不过却知道两个本不熟悉的人,若是显得过与热络,便有假了!
伸手阻了沈碧寒的去意,唐雪晴淡笑着问着家丁:“可说是谁要求见于我的?”
憨厚的笑了笑,家丁回道:“对方说他是沈家当家!”
【第一零七章】 蓝毅还活着!
听到家丁说出沈家当家四个字,沈碧寒身子微微一颤,以及静静的站在椅子上,却没有向外走出一步。
沈家当家!他说外面要求见唐雪晴的是沈家当家?!
虽然一直想要见见这沈家当家,不过沈碧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他们死后,现在沈家是由谁当家的?现在乍一听外面要求见唐雪晴的是沈家当家,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感觉到沈碧寒的异样,唐雪晴微微思量一下,然后对沈碧寒笑道:“这沈家当家这会儿子来我寻思着该是为了前几日砸书局的事情。沈家不是姐姐的娘家么?合着这当家姐姐该认识才对?我现在便让人将沈家当家传来,你我姐妹一起见见便是!”
“我认识么?”复又坐回到椅子上,沈碧寒嘴角苦涩的一撇:“不瞒妹妹说,自我嫁入聂家之后,娘家的人从来未曾登过门。”
对于现在的沈家当家是谁,我也是不知的!
沈碧寒这话完全是实话!
依着三年前的记忆和过去三年沈家素不登门的举动,沈碧寒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家人都该是罹难的。眼下沈家的当家是谁?她也想知道啊!
唐雪晴扬了扬眉,颇有些讶异的看向沈碧寒。
沈家和聂家一样都是远近驰名的商贾大家。两家既成姻亲,合着就该是唇齿相依的。为何沈家嫁女之后会三年不登门呢?
“很奇怪对不对?”看着唐雪晴惊讶的模样,沈碧寒看了眼仍然在一边候着的家丁,浅浅的笑道:“妹妹有客人来访,我本来是要回避。不过既然对方说是沈家当家,我便想留下来窥探一二,不知妹妹可否……”
摇了摇头,唐雪晴提议道:“姐姐莫要说的这么客气,既然是沈家的当家,合着姐姐该是认识此人的。既然如此姐姐与我一起出去见了便好,在我这里没什么好忌讳的!”
“这样啊……”静静的看了唐雪晴一眼,沈碧寒四下打量着屋子里的格局,见正厅与侧厅相连之处只有一道珠帘相隔,她附议道:“不如这样吧!妹妹且让人将沈家的当家带到这里见面,我在侧厅听着便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原来的时候沈碧寒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见这沈家当家一面,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要先弄清楚当下沈家的当家是谁,然后仔细斟酌着后面当如何处之!
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唐雪晴默默的点点头。对家丁吩咐道:“去外面将沈家当家带过来吧!”
“是!”家丁领命而去。
从椅子上起身,唐雪晴将沈碧寒和望春一起引到一边的侧厅之内。
唐雪晴所居住的院子与聂府之中的建筑格局不同,沈碧寒现在置身的侧厅与刚才所在的正厅几乎一样大。随意的打量着侧厅内的家具摆设,沈碧寒惊异的一叹,然后向着厅前的一道敞开的房门走去,探头向外望了望,沈碧寒又叹道:“妹妹这里果然与他处不同,居然没个厅子都有一道房门!”
满脸尽是无奈之色,唐雪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王府的屋子大都相连,进去了势必要完全折返才得以出来。我这人比较慵懒,无奈之下只得央求父王将每个屋子都打了道门!”
凝眉计算着从侧厅看向外厅的角度,沈碧寒隔着珠帘端坐到一把绣着凤鸾的椅子上,“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我就坐这里好了!”
嘴角绽放一抹笑意,唐雪晴颔首:“姐姐只管坐看着,若是姐姐认识的话,便出去会会,顺道问问娘家的事情。若是不认识,我寒暄几句便回来与姐姐再从长计议!”
女儿嫁为人妇,有哪个父母不想念的?唐雪晴想不通为何沈碧寒出嫁之后沈家一直杳无音讯?看着沈碧寒苦笑的样子,她知道沈碧寒心中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现下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且等着她们见了这沈家当家,她再好好问问沈碧寒内情!
身为堂堂的郡主,她心比天高,极少看重什么人,不过沈碧寒却很对她的胃口。无论如何,她都下定决心要帮她弄个明白!
笑看着唐雪晴,沈碧寒点点头道:“妹妹冰雪冰雪聪明,该是知道姐姐我是有苦衷的。且等见了沈家的当家,我们再细谈吧!”
“少奶奶,其实您直接跟郡主说您失忆就好了。那样就算您不认得沈家的家主,郡主也不会觉得奇怪的!”偷偷的窥了眼正厅雍坐的唐雪晴,望春声音极低的在沈碧寒耳边呓道。
在望春看来,沈碧寒之所以不去外面和唐雪晴一起见沈家家主,根本就是因为她失去了记忆。怕到时候认不出沈家家主,倒显得尴尬了。
“就你这小蹄子聪明!”蹙眉睨了望春一眼,沈碧寒嘴角扯着苦笑。
望春只道她是因为失忆见不得沈家当家,却不知她的真实想法。不过也无妨,她怎么想的,便怎么是吧!
半响儿之后,负责传话的家丁去而复返,与唐雪晴道沈家当家到了。侧目与珠帘后的沈碧寒对视一眼,申雪请对沈碧寒笑了笑,然后便命下人将人请进来。
家丁出去了,片刻之后又进来了。从外面的脚步声来区分,沈碧寒知道这次进来的有沈家的当家。
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外厅地板上的模糊影子,沈碧寒心跳莫名的跳快了一拍。
“我这是怎么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沈碧寒眉头已然紧蹙。
“少奶奶……”身子向前探出稍许,望春极力保持着身子的平衡:“这沈家当家好有风范哦!”
“嗯?”侧面看着脸色微红的望春,沈碧寒心中暗道:在聂府对着聂沧洛和聂沧杭那样的极品这丫头都没怎样,这会儿子只看到人家的一个岑连,她便露出这般的花痴样子。
看着望春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的嗔了她一眼。沈碧寒刚小要开口训斥望春几句,却听到外面唐雪晴的声音传来——
“我一向身在王府之内,甚少出府。前几日出去了,不巧到了贵商号,却不成想闹出了些许的误会!”原本想要摆摆样子的唐雪晴,在看到眼前的沈家当家之后,嘴角弯了弯,然后如是说道。
眼前的男子,嘴角噙笑,一身淡紫色的镂空金缕边的长袍将他的身形衬托的修长俊挺。他的容颜不似聂沧杭那般俊美无涛,可是却极为清秀干净,他的眸子很亮,在他的视线下会让人觉得很温暖……也很舒服!
“郡主谬言了!”那男子温煦的一笑,然后拱手一礼:“听说前几日书局的管事在言语上冒犯了郡主。在下是沈家商号的现任当家,今日特来与郡主请罪!”
男子的声音如清风拂柳,暖暖的,让唐雪晴的心不禁动了动。不过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侧厅内的沈碧寒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在听到男子的声音之后,沈碧寒的心跳有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双手用力的握着椅子上的两个把手,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手背上已经变成了白色。
这个声音曾经跟吖说过要与她执子之手……
这个声音曾经跟她说过要守护她一生一世一辈子……
这个声音,睽违三年……
她原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了,却不曾想过今时今日这声音再次传进她的耳中。
双眼中微微泛着氤氲之气,沈碧寒闭起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要冲出侧厅的冲动,也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晰起来。
他还活着!
她想要冲出来毫不避忌的扑进他的怀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三年来他一直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却从来不曾到聂府找过她?难道是因为她出嫁了,所以以前的誓言便都不作数了?
还有……他既然还活着,那她的父母和大哥呢?他们是不是也还活着?
心中一个个疑问将满心的激动掩去,渐渐冷静下来的沈碧寒思考着其中的种种可能和利弊,只得选择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外厅内的交谈还在继续,沈碧寒再次将注意力重新回到唐雪晴的身上。只见此时的她正淡笑着道:“公道自在人心!不能因为我是郡主便什么都有理。在前几日的事情上,虽然那管事确实可恶。不过也是我自恃体大了!哦……对了!不知沈掌柜的怎么称呼?”
一句话两个所为!
唐雪晴的前半句话是因为自己想这么说,受半句则是为沈碧寒问的。
眼前的男子很出色,这么出色的人若是与沈碧寒有所交际,她该是认得的才对!
“在下蓝毅!”
“蓝毅啊……”泪水轻轻从嘴角滑落,沈碧寒在外厅沈家当家说出名字之际,低声低喃着。
在聂府的三年时间里,她一直都以为他死了,可是现在他却活生生的站在外厅里。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的温柔,就像是冬日的暖阳一般可以照亮她的心灵。
“蓝毅!”故意又对着侧厅念了一遍,唐雪晴对蓝毅一笑道:“眼下的世道是官比商大,今日蓝掌柜过来的意思我省的。关于那日砸书局之事那日已然说过了,让你的人去聂府拿钱便好。虽然我身为郡主之躯,不过却也不会在日后对沈家商号下什么绊脚儿!”
据唐雪晴所知,这沈家的当家该是才到金陵。初到金陵便到王府求见,他为的什么唐雪晴自然知晓。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商人比百姓要聪明,他们自然也深谙此理!
眼神闪烁了一下,蓝毅看着唐雪晴云淡风轻的样子,回以一笑,道:“蓝某在这里先谢过郡主了!今日在下初到金陵,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
唐雪晴心中所想没错,蓝毅此行造访越王府求见于她,为的便是莫要一个郡主记恨沈家商号。眼下看着唐雪晴的样子,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等等!”见沈碧寒一直没有出来,心道他们也许不认识,唐雪晴便再次叫住了蓝毅。
“郡主还有什么吩咐么?”蓝毅笑笑,那笑容若春风一般。
“哦,是这样!”拿起手边上好的茗茶喝了一口,唐雪晴问道:“我与聂家的大少奶奶素来投缘,算是手帕之交,她……你该是认得的吧?”
来到金陵后听说聂家大少奶奶与雪如郡主一起砸了书局,蓝毅便猜测她们的关系该是不错的,不过他却想不出她们二人何来的交情。现在听唐雪晴如此一说,他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很礼貌的对她行了一礼,蓝毅轻声道:“回郡主的话,聂家大少奶奶乃是我沈家的大小姐!”
听到蓝毅的这句话的时候,坐在侧厅内的沈碧寒面色微黯,额头上渗着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说聂家大少奶奶是他沈家的大小姐,也就是说他还记得自己。那么为什么他三年来将她如白纸一般的自己放在沈家,却从来都不曾过问过?
“哦……”长长的应了一声,唐雪晴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又问道:“据我所知,沈府之中与聂家大少奶奶同辈的还有沈家大少爷,为何眼下当家的却是蓝掌柜呢?”
嘴角一阵抽搐,沈碧寒的视线缓缓的移动到外厅的那抹淡紫色的身影上,隔着两厅之间的珠帘,她就那样模糊的看着外面的蓝毅。
她在等着蓝毅回答,这对她很重要!
“这是我沈家的家事!蓝某自认不必与郡主道明!在下先告辞了!”抿了抿嘴角,蓝毅不再多说些什么,又欠了欠身,然后直接出了正厅。
在他离去之后,沈碧寒握着椅子把手的手攸然一松。然后无力的靠躺在身后的椅背上,一脸的汗意涔涔。
“少奶奶,您怎么了?”用手帕一下下的轻轻擦拭着沈碧寒额际的汗水,望春蹙眉问道。
“我怎么了?”撇嘴苦笑一声,沈碧寒没有再说什么。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她活了两世从没想过自己会像现在这样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蓝毅……她的爱人还活着!
他现在是沈家的当家?那她的父母兄长呢?他们去了哪里?
他适才并没有回答啊!
心中思绪如乱麻一般,沈碧寒眼睁睁的看着唐雪晴进了侧厅,却还是维持着靠坐的姿势,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沈家当家还真是特别,前面为的是我放过他们,来软的。后面我问他问题,他却理直气壮的拒绝回答!有意思!”进的侧厅,看到沈碧寒一脸汗意的样子,唐雪晴面色攸变:“姐姐这是怎么了?身子有什么不好的么?”
摇了摇头,沈碧寒由望春扶着坐直身子:“没碍的,妹妹无需担心!”
眉头紧蹙,唐雪晴吩咐一边的丫头去端些热茶来,然后坐到沈碧寒身边的椅子上。微微思量片刻,她对沈碧寒问道:“适才姐姐未曾出去,这沈家的当家你不认得么?”
看沈碧寒现在的异样,唐雪晴暗暗揣测,她之所以会如此,该是与蓝毅有关联的!
“认得!”沈碧寒抽了抽嘴角。
她和他何止是认得那么简单的关系啊!
唐雪晴眸光闪了闪:“既然姐姐认得,为何没到正厅与他见上一见呢?”
嘴角无奈而又苦涩的扯了扯,沈碧寒抬眸对上唐雪晴的双眼:“我有一事要求妹妹帮忙,不知可否?”
“姐姐请讲!”唐雪晴一脸严肃之色。
只能这样了……
心中如此想着,沈碧寒对唐雪晴道:“我在聂府之中不自由,劳烦妹妹派人到关外沈家打问我父母兄长他们的现况!”
唐雪晴蹙眉扯愣半响儿,然后点点头:“姐姐放心,我稍后便去求见父王,请他派人到关外帮着姐姐打问清楚!”
唐雪晴虽然是郡主,不过要派人去关外打问沈家众人的消息,还是越王爷更加得心应手。
沈碧寒长长吐出一口气,朝她点点头,然后起身离了椅子:“我沈家有父有母,还有兄长,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现在是蓝毅当家。这次劳烦妹妹了!”
沈碧寒对蓝毅有着千丝万缕的情,可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这话不能与唐雪晴直说,只得如此阐明。其实沈碧寒之所以像现在这么说,完全是考虑到当初要沈家灭门的是当今皇上,她不知道事情起因,自然也猜不准越王爷是否知道沈家与皇室到底有什么过节!
出了王府,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上,沈碧寒思绪千转。掀开车窗帘,见外面经过一片树林,她命前面赶车的家丁停了车,然后施施然下车,向着树林之中走去。
初春之际,万物复苏。行走在生着茂密新芽的树林前,沈碧寒头脑低垂,无心欣赏身边美景,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向树林深处走去。
蓝毅还活着,这本来该是无比高兴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他会是沈家现在的当家?三年前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又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想到这其中的某种可能,沈碧寒鼻息间酸楚的感觉一直在不断的加剧,双肩终于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蓄满了双眼的泪水终是速速而落。
“少奶奶?!”不解的望着沈碧寒发颤的肩头,悄悄跟在她身后的望春不禁开口唤着。
吸了吸鼻子,沈碧寒伸手拂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身看向望春,却不期然对上望春身后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第一零八章】 表明心迹
对着那双带笑的眸子,沈碧寒神色微微一怔,眼中满是讶异的问道:“小叔儿这会儿怎么会在此处?”
此刻站在望春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聂家三少爷聂沧杭。
他依然一身白衣,脸上依然挂着习惯性的笑容,不同的是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不合情理!
看的出沈碧寒眼中的疑惑,聂沧杭四下打量了周围的幻境,淡淡然的道:“适才在府里的时候听璇妹妹说嫂嫂去了越王府,我这会儿子正向着过去蹭顿午膳,却没想到在这里便见到了越王府的马车!”
“原来小叔是要去越王府啊!”用衣袖拂去脸上的湿意,沈碧寒上前越过望春,与聂沧杭平立而视:“在越王府内我与雪晴妹妹闲谈了几句,便准备回府了,所以这午膳么?小叔还是与我一起回府去用吧!”
联想到府中二太太与越王府可能有着某种关联,沈碧寒从怒砸书局那日聂沧杭与唐雪晴的对话中便不难看出,他们以前的时候应该是熟识,再加上她们现在所行之路,是聂府与越王府的必经之路,聂沧杭的所言合情合理,沈碧寒没有心情,也不想过多的去想什么了。
“嫂嫂真的与雪如郡主只是闲谈了几句么?”他怎么看着不像啊!?有什么人在与人闲谈之后居然会是泪流满面的样子?
“适才在越王府的时候,见越王爷视雪晴妹妹掌上明珠,我这心里突然生出浓浓的酸涩之意,小叔要知道,我可是连父母记忆都没有的人呢!”低头苦笑,沈碧寒在心中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来搪塞聂沧杭,然后转身向着树林外的马车走去。
聂沧杭闻言皱眉,看着沈碧寒离去的纤弱背影,他的心中也生出丝丝莫名的苦涩之意。
这样聪慧空灵的一个女子,有哪个人会不爱?她该是人家人爱,永远被人宠着的,却在聂府过着本不该属于她的生活。
无奈的摇头一叹,他大步跟上前面的沈碧寒,与她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着聂府的方向前行,沈碧寒与望春分坐在马车的内位之上,而聂沧杭与只相差一个位置,坐在靠外面的位子上。一路上,他一直看着沈碧寒晦暗的神色,却一直无从开口。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于她,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这样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嫂嫂……”
看着沈碧寒的眼角又渗出了几滴眼泪,聂沧杭轻唤着她。
一个眨眼,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沈碧寒抬头看了聂沧杭一眼,然后低眉敛目的道:“让小叔见笑了,我这会儿心情确实不好!”
不知为什么,在聂沧杭的面前,她总是不用,也不想伪装自己。就像现在一样,她想哭便落了泪。
她平日里从来都是淡淡的笑,却从来未曾哭过啊!
仔细瞅着沈碧寒眉头紧拧的样子,猜不出她心中藏着何等的忧愁。聂沧杭轻轻一叹气,然后以眼神示意她身边的望春给沈碧寒擦去眼泪。
“嫂嫂若是真的郁结难舒,我们就先不回府,随意找个地方散散心也好!”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聂沧杭眼睛微眯的扇动了两下,然后对沈碧寒道。
“找地方散心倒不用,小叔陪我去个地方便可!”止了望春为自己擦泪的动作,沈碧寒撇了撇嘴,然后掀起车帘,扬声对外面赶车的家丁道:“且先不回聂府,我要到香宝斋用午膳!”
“少奶奶您坐好了,小的这就掉头去香宝斋!”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的抓着缰绳,那家丁快速的挥动着手里的马鞭。
过了没多久,马车停在了沈碧寒所说的香宝斋门前。车门大开,沈碧寒与聂沧杭一起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书着香宝斋三个大字的招牌,又看了眼理之不远的沈家书局,她对家丁道:“你且先回去复命吧,就与她说我安全到府了!”
“这……”站在马车前,家丁一阵踌躇。
雪如郡主给他的命令是将沈碧寒送回聂府,现在她没到聂府,他若是这么回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有堂堂的聂家三少在,你还怕我会出什么差错么?”沈碧寒低声的笑道:“赶紧快些回去复命吧!”
“是!”沉思的看了聂沧杭一眼,家丁终是转身上了马车,驾车离去了。
与聂沧杭带着望春上了酒楼,沈碧寒还是要了上次来的那个雅间。坐在临窗的位子上,对着香宝斋的菜谱乱指了一通,她对聂沧杭小小:“我午膳这么个吃法,小叔且莫要心疼才是!”
处变不惊的微微一笑,聂沧杭摇摇头,道:“嫂嫂喜欢吃什么便点什么?我们家不缺这点银子!”
沈碧寒自从坐下之后,指着菜谱便是一阵乱点,她点的这些东西,莫说她自己吃不了,就算再加上两个他和望春,都是吃不了的,不过这样又如何?他心中想到的不是这些菜需要花多少银钱,而是只要她喜欢就好!
片刻之后,店里的伙计将一盘盘热腾腾的各色卤菜摆在了桌子上,没等聂沧杭与望春开口说什么,沈碧寒直接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食物在人饿的时候是美食,可是在人有心事的时候便是食之无味的样子。没有了上次吃时的美妙感觉,沈碧寒只是机械式的不停的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各种各样的红白卤味。
“三少爷……”
以求救的眼神看了聂沧杭一眼,望春满是担忧的注视着眼前的沈碧寒。她不知道她们的主子到底怎么了,适才在越王府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嫂嫂……”
终是看不下去了,聂沧杭伸手握住沈碧寒拿着筷子的手腕,然后对一边的望春使了个眼色。望春会意,起身立刻离了雅间。
待只剩下聂沧杭和沈碧寒两人之后,他方开口道:“民以食为天,嫂嫂吃什么都不为过。可是眼下你不是因为饿了才吃东西,这样对身子是弊大于利的!”
看着沈碧寒的样子,聂藏汉心中尽是恼意。
他不知道沈碧寒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不过他受不了她这么无节制的吃下去。她这分明是在折磨自己。
看着藏匿阿航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又对上他坚定的目光。沈碧寒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知道我现在吃的不是膳食……而是寂寞!”
前世中很经典的一句话,被沈碧寒恰当的用在了这个地方。
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你藏行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在聂府之中虽然素有争斗,不过亲情也还是有的,就像大哥与璇妹妹一样,大哥……现下对嫂嫂不好么?嫂嫂何来的寂寞?”
聂沧杭无法想像沈碧寒在越王府受到了何种的刺激,指使一向淡然的她此刻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
“哼!”嗤笑一声,沈碧寒挣脱被聂沧杭握着的手腕,幽幽的道:“聂府之中确有亲情在,不过却不是属于我的亲情。聂府之人如何待我,完全出自你大哥如何对我。他对我好了,府里人都将我看作是大少奶奶。若是不好,我就是那个轩园之内不足轻重的软柿子,任谁都捏得!我在聂府,是府中家主的风向标,是别人的一颗妻子,却唯独不是我自己!”
沈碧寒的话有怨无比,她不知为何?也许是今日突然得知蓝毅还活着,也许一直以来她都对聂沧杭有足够的新人,或许是情之所至,总之在此刻,她将自己对聂府全部的负面清晰一下子全都倾倒了出来。
听沈碧寒的一席话,聂沧杭有些错愕。不是因为沈碧寒此刻的失态,而是他看着坐在对面这个他要称之为大嫂的女人,莫名的心痛非常。
想起那次他翻墙入府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她是那般的云淡风轻。坐在秋千之上,即便是面对陌生的他,她也是面色空灵,不见一丝的窘迫之意,可是现在的她呢?
她出了轩园之后,脱离了那个单纯的圈子,好似便再也没有以前的简单生活。
以淡笑掩去脸上的异样,聂沧杭毛刺轻松的摇摇头道:“看来聂府并不适合嫂嫂!”
“不!”低眉敛目的用筷子搅着餐盘里的卤酱,沈碧寒毫不顾忌的道:“聂府的生活适合以前的我,却不适合现在的我!”
她在聂沧杭的面前已然说了太多,不妨全数道出。聂沧杭说过,她可以新人他。她已经不想去再追究这个人藏着什么样的用心了……最起码这样的话,她心里会轻松一点。
“嫂嫂……”张嘴唤了她,聂沧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我……”终是将筷子放到一边,沈碧寒闭了闭眼,又深出了口气将眼睛睁开:“恢复记忆了!”
聂沧杭抿了抿嘴,终于释然一笑:“这个我是知道的!”
这次轮到沈碧寒错愕了!
他知道了?那聂沧洛呢?她隐藏的就那么失败么?
“小叔怎么会知道的?”张了张嘴,沈碧寒问道。
聂沧杭皱着眉道:“仔细说来嫂嫂失忆前后变化不大,以前大哥与嫂嫂接触的少,该是不知道的。不过我么……或许是中兰草的时候与嫂嫂的焦急多一些,所以才会省的。”
沈碧寒苦涩的笑了笑:“小叔何时知道的?”
“在嫂嫂沉湖醒来之后,你让望春去锦临院取过两样东西。”眉头皱起,聂沧杭一笑道:“嫂嫂发髻上的这根簪子,怕是有什么深远意义的吧!?”
恍然那日好像他是与望春一起到锦翰院的,沈碧寒无奈的摇摇头:“我那句话说的没错,小叔永远都是深藏不露的那个人!”
“嫂嫂出府那日,便用的这根簪子,眼前还是这根簪子,所以我想它对嫂嫂定是有着什么深远意义的!”聂沧杭只是如此说着,却没说他早在几年前便见过那根簪子。
与聂沧杭对视一眼,沈碧寒低头吟道:“这根簪子是我尚在娘家的时候别人送的,这三年来我一直以为他不在人世了……”
“嫂嫂今日在越王府该是见到送簪子与你的人了吧!”拿起手边的白酒抿了一口,聂沧杭的视线一直放在沈碧寒的身上不曾离开。
他认得那根簪子的主人,更知道他是谁,也知他今日便来,却从来没想过沈碧寒会和那个人是如此的关系。
沈碧寒深吸了口气,然后抬头对上聂沧杭的眼睛,“三年前因为家中有所变故,他们说是为了让我保命,才让我嫁入聂家。一直以为我都以为他死了。可是他今日活生生的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他还活着,那我的父亲母亲和兄长呢?他们若是活着为何不来找我?他们若是殁了,为何他还好好的活着?而且还当上了我沈家的当家?”
一个个的疑问压得沈碧寒喘不过气来,思索着种种可能,她疲于应对的对聂沧杭一一道明。
沈碧寒说话的语速第一次如此之快,看着她苦笑连连的样子,聂沧杭的心绪也是此起彼伏。天人交战之后,他终是叹息着伸手覆上沈碧寒放在桌上的上手,“世上之事有因才有果,无论任何事情,到最后都会水落石出的。
若是嫂嫂你觉得累,沧杭愿意给你一个避风的港湾,替你挡风遮雨!”
聂沧杭曾经想着,若是沈碧寒对聂沧洛有情,他大可一直在远处守护着她。可是看着眼前沈碧寒难得露出的脆弱模样,他的心意微微有一丝变化——既然她对他的大哥无情,那他可以为她筹谋一切,只为日后与她相守。
沈碧寒没有想到聂沧杭会说出如此的一番言语。
看着一脸认真的聂沧杭,她怔愣了一下,继而失笑:“小叔你可知自儿个在说些什么?”
道明心意之后的聂沧杭心中蓦然轻松了不少,抿嘴一笑,他点了点头:“你该是知道的,我适才并没有饮酒,所以我所说的话也不会是醉话!”
心中思绪更加纷乱,沈碧寒讪讪的一笑:“小叔现在与我说话连敬语都不用了!”
聂沧杭对她有意她不是不知,不过她一直以为依着这个世上的礼仪规矩,她不会逾越她们二人之间的那堵看不到的墙。可是眼下,他握着她的手,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他说他要为她挡风遮雨,那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对沈碧寒笑了笑,聂沧杭失笑道:“你心中的疑惑我会一一帮你解开,待到一切结束之后,我带你离开聂家!”
俊美的五官在浅显的笑容衬托下格外分明,看着聂沧杭含笑的眸子,沈碧寒有些失神,但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抽回被大手罩着的双手,沈碧寒霍然从椅子上起身:“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小叔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可知只会让我心中更乱?我用好了,回府吧!”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大脑的CPU运行率已然到了百分之百的程度,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出了香宝斋,看着重新装饰一新的沈家书局,沈碧寒一脸默然的带上在外面候着的望春,向着聂府的方向不行而去。
至于聂沧杭,他只是与沈碧寒她们主仆隔着些许的距离,一直慢慢的跟着。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无心欣赏路边各色的小摆设,沈碧寒一直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
“难得出府一次,少奶奶您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看着路边应接不暇的各种小玩意儿,望春悄悄的看了沈碧寒一眼,然后轻声问道。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沈碧寒抬头看了望春一眼。见她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一边的头花,沈碧寒淡淡的道:“你若是有喜欢的买下便是,就当是我送你的!”
“是……”知道沈碧寒的心情不好,望春轻轻应了声。没说自己想要深那么,望春老老实实跟在她的身后道:“虽然奴婢不知少奶奶您为何心情不佳,不过您可以将奴婢喜欢的买给奴婢,为何不去做心中真正所想之事呢?”
前半晌儿的时候她们出府的时候沈碧寒的心情还不错,她实在想不出自家主子是怎么了!不过经过一点点的推敲,她向着沈碧寒的改变该是和那沈家当家有关联的。
听到望春的话,沈碧寒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
适才她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思绪千转的思索着今日的事情。她想要在心中那个给蓝毅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可是任她想破了头,却还是找不到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
沈家还在!沈家商号还在!蓝毅还在!这些都是好消息,可是却那么的不合实际!
既然都在,为什么却没人到聂家看她一眼?既然哦度在,沈家怎会由蓝毅当家?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她要弄明白,要问清楚,一定要!
心中如是想着,沈碧寒攸然转身原路折返,向着沈家书局方向所在快步而去。
“少奶奶……”向前追了几步,沈碧寒突然回转让望春一时乱了心神!
看着从前面不远处跑来的沈碧寒,聂沧杭一手执扇,一手握着扇端,不发一眼的任她从自己的身前快步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