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保与不保?
沈碧寒原想起唐季云看到她身上的这颗痣之后,会出现那种诧异的眼神应该不是偶然的,可却没想到到头来居然会问出这样的一个结果。绣珠的回话对沈碧寒而言根本就是始料未及的,有些怔楞的呆坐在贵妃榻上,她黑白分明的明眸之中,不断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是巧合么?
若是还未曾见过唐季云,便听说他身上有一颗与自己身上相同位置,而且模样也相同的痣,沈碧寒一定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现在呢?想起午时与唐季云相见的时候,那种没来由的熟悉感,沈碧寒不禁觉得心跳加快。
这不是对异性心动的那种感觉,而是她心中正猜测到一个极为不敢想象的结果。
蹙眉回想着唐季云的五官面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沈碧寒的纤手再次抬起,直到她的俏鼻上有触觉传来,她才蓦然停下动作。
“公主殿下,您没事儿吧?”见沈碧寒一直正愣着发呆,绣珠尽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轻轻摇了摇头,沈碧寒从自己纷乱的情绪中挣了出来:“你说太子殿下身上也有一颗暗红色的痣吗?”
刚才的话她挺清楚了,此刻再问无非就是想要再听一遍。
“咦?”一脸的错愕之色,绣珠抬眼望了沈碧寒一眼:“公主殿下您适才问的不是太子殿下么?”
心跳仍然在突突直跳,沈碧寒对绣珠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而后转而吩咐道:“本宫这里没什么要伺候的了,适才吩咐要人去孙公公那里的事儿,你还是亲自走一趟吧!”
虽然心中想着某种可能,但是沈碧寒眼下还吃不准,对于唐季云的身份,她还需暗地里去调查。
待到绣珠走之后,翠竹命人将偏殿内的碎瓷片都收拾了,然后又伺候着沈碧寒洗了一把脸,才目露惊心的道:“主子,要不要奴婢将徐放传来,这莫大夫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您的身子又这样儿,奴婢心里实在是不放心!”
知道翠竹是担心自己,沈碧寒对她淡淡的笑了笑,而后便由翠竹扶着回到寝室之内的床榻边儿上。脱下了绣鞋,仰躺在床榻之上,她叹了口气道:“去将人传来吧!”
反正她也有事情要吩咐徐放去办,翠竹就算不提这个,她也会传徐放过来的。
“奴婢这就去了!”
得了沈碧寒的话儿之后,翠竹便直直的去了昭元殿的后院之内,将徐放传到了偏殿之内。
看着沈碧寒一脸疲惫的躺在床榻上,徐放先是一愣,而后便对她躬身行礼道:“公主殿下身子不适么?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此刻的沈碧寒一脸的苍白之色,光是苍白还不算,居然还带着微微的蜡黄之色。
难得见徐放主动如此关心别人,沈碧寒对他轻轻笑了笑,而后吩咐翠竹道:“与徐放赐座。”
“是!”恭敬的福了福身子,翠竹便为徐放搬来了一把椅子。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要臣去做么?”在徐放看来,沈碧寒这个时候找他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
点了点头,沈碧寒看了眼翠竹。后者会意也跟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我身子不好,而且身中剧毒,关于这点你该是知道的吧?”待到翠竹退下之后,沈碧寒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天眼虽说不是万能的,但是只要给他们一条线,他们便可以顺藤摸瓜得到他们想要的所有消息。基于这一点,沈碧寒相信,虽然徐放嘴上不说。但是她身中幽潭香之毒,徐放该是心知肚明的。
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沈碧寒一眼,徐放诚实的点了点头:“当初主人还在的时候,殿下中毒的消息便已然被天眼调查清楚。”
“聂沧杭啊……”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沈碧寒叹道:“可是即使他知道我中毒,却从来不曾让我知道他知道。”
虽然事情已然过去一段时日了,但是只要想起那个为她而死的聂家三少,沈碧寒的心中便涌起浓浓的苦涩与愧疚。
他总是一身白衣飘飘,总是手拿一把折扇,他喜欢二伯母胜过喜欢自己的母亲,却最终为了她而送命。当时无论他如何的惊世绝艳,沈碧寒都未曾像现在一般,只要想到他心中便不是滋味。
但是死者已矣,她掩下能够为他做的,便只有报仇二字了。
收起心中的情绪,沈碧寒看了徐放一眼,而后继续道:“莫往生有消息了么?”
徐放点了点头,道:“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略微沉吟片刻,沈碧寒道:“寻到他之后记得将他带回到金陵来。”
“是!”微微低头,徐放道:“臣明白!”
抬头看了眼床廊上的精美雕饰,沈碧寒语气低沉的道:“除了这件事儿之外,我此刻传你过来,还有件事要你去查!”
一听沈碧寒此言,徐放正襟危坐。
侧目看了徐放一眼,沈碧寒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在天眼之内那十五铁骑是最厉害的。”
眼睑动了动,徐放点头:“是!”
天眼中的十五铁骑包括他在内,是天眼之中的精英。正因为如此,所以如果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一般不会动用十五铁骑。就像要为沈碧寒寻找莫往生一样,因为知道沈碧寒身中剧毒,所以他这次便派出了十五铁骑直奔关外。
双眼微眯,沈碧寒语气深沉的道:“这次的任务我要你亲自出马,带上天眼中可以动用的所有势力!”
眉头一皱,徐放问道:“公主殿下这次要臣去调查什么?”
有什么事情重要到非要动用天眼中的所有铁骑?
定睛看着徐放,沈碧寒道:“我要你们去调查的人是当朝太子!”
徐放神情一凛!
没有理会徐放有什么反应,沈碧寒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算上天入地也好,总之你要在我离宫之前,将当朝太子的身世与我调查清楚了。”
纠结在一起的眉头从来都未曾舒展过,徐放轻声问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说太子不是……”
“错!”徐放是想说太子不是皇上亲生的,沈碧寒知道。但是她所想象的事实不是这样的:“当年太子出生的时候,在襄王府内除了我母亲和雪如郡主无辜被害之外,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儿。”
“殿下的意思是?”
双眼中尽是迷离之光,沈碧寒呢喃道:“二十一年前那个冬天雪夜的事情,此时该是开始让天眼着手调查的时候了。不过这次调查的时候,不仅要调查我母亲是怎么死的,还要调查太子的身世。”
“臣遵旨!”虽然不知沈碧寒为何让调查太子的身世,不过徐放也未曾多问便领命离了宫。
在徐放离宫后没多久,天元帝唐骏天便驾临昭元殿。他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稍早前曾有人说启元公主晕倒了。来到昭元殿之后,见沈碧寒正闭目酣睡,没让众人将她吵醒,他便脚步轻盈的带着众人回到了正殿之内。
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殿内低垂着脑袋的一行宫人,唐骏天面色阴郁的问道:“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公主殿下怎么会突然晕倒的?”
关于沈碧寒晕倒的事情他本来是不知道的,直到稍早前绣珠去找了孙才鸣,而孙才鸣从绣珠那里听到了消息,这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初时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的心情可是不能用好字来形容的。
皇上一问话,殿内的众人谁敢开口。沉默良久,绣珠才壮着胆子回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今儿是在试穿宫服的时候晕倒的……”绣珠遂将沈碧寒晕倒时经过一五一十的与唐骏天说了一遍。
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唐骏天问道:“太子当真说公主是中暑了?”
当朝太子自小喜欢研读医书,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不过他的医术还是可以相信的。
“是!”没敢抬头去看皇上,绣珠点了点头。
暗暗的舒了口气,唐骏天对孙才鸣道:“你这会儿且先去与皇后说了,就道是天气炎热,启元公主身怀六甲,实在不适宜那厚重的宫服。凡事都可以退而求其次,在册封当日让她穿件夏装锦服便是。”
虽说皇上知道事情总有规矩,老祖宗的规矩更要遵循。但是考虑到沈碧寒的身体,他还是当机立断便下了旨意。
“奴才这就去!”将身前的拂尘搭在手臂上,孙才鸣恭了恭身子,转身便向着殿外而去。
“等等!”
在孙才鸣快要离殿的时候,唐骏天又开口了。
转身看向皇上,孙才鸣询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眉头拧起,唐骏天道:“适才昭元殿的宫女儿不是与你说启元要喝华美人熬的银耳酸梅汤吗?你顺带着将华美人接到昭元殿来,让她这段日子且先在这里住下,每日与公主熬些酸梅汤来喝!”
心中一喜,孙才鸣忙道:“奴才遵旨!”
虽说华美人年岁还小,也没什么心机,但是对于华美人孙才鸣可是十分上心的,这会儿若是她被调来了昭元殿,那见皇上的机会不就更多了么?
在孙才鸣离去后没多久,唐骏天知沈碧寒还要睡上许久。便遣人去多运些冰块儿过来,而后又差人让太医送来些解暑的饮品,这才先行一步离了昭元殿,回昭明殿去处理公事了。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得到消息的楚后和一干皇子公主们便匆匆而来。
见皇上已然起驾回昭明殿了,知道沈碧寒还未曾醒来,她先是斥责绣珠和翠竹等人伺候不周,而后又将昭元殿内的宫人们都给罚了一番,这才叮嘱几句做了做样子离开了。
似乎是感知沈碧寒实在虚弱得紧,在黄昏之时,天际忽然飘起了细雨。清爽的微风夹带着雨丝四处飘落,将炎热驱散,使得众人心中微微荡起盛夏之中的别样满足感。
似是因为天气变得不那么闷热了,沈碧寒的这一觉儿睡得格外的沉。大约到酉时的时候,细细的落雨变得狂肆了起来。瓦顶上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外面哗哗的落雨声响着,湿濡之气渐渐袭来,屋子里的阴闷之气渐渐被驱散的无影无踪了。
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觉得空气不气闷了,而且还伴着丝丝的凉爽之意。看着身上盖着的绵薄锦被,沈碧寒饱睡之后满意的喟叹一声,而后唤道:“翠竹,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翠竹本是在寝室的床前规规矩矩的站着的,听到沈碧寒的轻唤之声,她先是答应了一声。然后匆匆的看了更漏一眼,才回道:“幷主子,眼下刚刚酉时了。”
“酉时了?”在心中大致算了算自己睡了几个时辰,沈碧寒半晌儿之后才对翠竹吩咐道:“备膳吧。”
“是!”急忙出了寝室,对外面的宫人吩咐了一声,翠竹复又返回寝室内伺候着沈碧寒披上了一件薄衫。
见翠竹要为自己梳妆,沈碧寒对她摆了摆手,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等过会儿我用过晚膳之后,便又要歇下了。”
“是!”对沈碧寒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翠玉簪子。翠竹回到沈碧寒身前,扶着她来到寝室内的桌子前坐下:“今儿个主子您睡下之后,陛下来过了,皇后娘娘和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来过了。”
秀眉轻轻挑了挑,沈碧寒蹙眉问道:“你这说话多累,直接与我说谁没来不就是了?”
“呃……”微微露出窘态,翠竹道:“公里的皇子和公主们除了太子殿下没来,其他的全都到了。”
倍觉口干舌燥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沈碧寒笑道:“太子殿下今儿才从昭元殿走不是么?”如此说来,她这突然的已运到,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可是这些人真的都是冲着她才来的么?
又与翠竹寒暄了两句,外面负责摆膳的宫人们便到了。外面落着雨,依着翠竹的吩咐,她们将沈碧寒的晚膳直接摆在了寝室之中。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伴着清脆的雨声,沈碧寒自从进宫之后第一次没有去膳食间用膳,而是在寝室内用完了晚膳。餐足饭饱之后,用翠竹递来的水漱了漱口之后,沈碧寒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道:“撤了吧!”
随着她的一句话,候在屋子里的宫人们忙上前将餐盘都撤了下去。
待到宫人们将东西收拾妥帖之后,绣珠低垂着头便从外面进到了寝室内。轻轻的看了她一眼,沈碧寒淡淡的问道:“有什么事儿要禀报么?”
经过这几日的了解,沈碧寒对绣珠的脾性已然了解了不少。
“是!”绣珠点了点头,道:“华美人这会儿过来了,奴婢来问问公主殿下,是今儿个见还是明儿个见?”
“华美人?”沈碧寒蹙眉。
知道沈碧寒在想些什么,翠竹解释道:“主子,是华美人!今儿您睡着的时候,陛下道是您喜欢喝华美人熬得银耳酸梅汤,便直接命人将华美人给接过来了。”
了然的点了点头,沈碧寒从桌子前站起身来,而后缓缓地行至窗前。
楚后要对付,太子的事情要查,这些事情已然弄得沈碧寒有些焦头烂额。不过除了这些,还有聂家那两姐妹的事情要处理啊!
这两姐妹虽然被逐出了聂家家谱,但是她们毕竟是聂家的女儿,她沈碧寒到底是保还是不保?!
外面的雨还在哗哗的下着,清凉的夜风带着潮湿之气扑面而来。沈碧寒双眼之中光华闪闪,终是幽幽的道:“你就说今儿本宫身子不适,明儿一早再见她!”
“奴婢省的了!”微微福了福身子,绣珠再次退了出去。
“主子不去见见娇姑娘么?”来到沈碧寒身边,翠竹一边伸手将窗户关上,一边小声儿抱怨道:“这娇姑娘和环姑娘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身份,却不顾别人死活犯下这等子事儿。”
静静的看了看翠竹,直到她噤声不语。
沈碧寒才道:“赶明儿个我禀报了父皇,你回府将望春丫头带进宫来。”
直到沈碧寒此刻心情不佳,翠竹呶呶的应了声:“奴婢记下了。”
听着外面哗哗的落雨声,沈碧寒并没有因为下午睡了而无法入睡。相反的,因为气候适宜,她这一觉睡的很沉,也很安稳。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起了身,沈碧寒先由翠竹和绣珠伺候着穿好了衣物,然后到了正殿之内等着聂惜娇来见自己。
因为册封之日愈来愈近,昭元殿已然修葺一新。在大殿之内,桌布和幔帘都换做了喜庆的大红颜色。这些颜色虽然鲜艳,但是在炎炎夏日之内,倒显得沉闷了。不过这是楚后差人布置的,沈碧寒也没提什么异议。
好在昨夜落了一夜的雨,今日天气较为凉爽。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的时候,聂惜娇跟着绣珠一前一后进入了正殿之内。依然没有抬头去看沈碧寒,聂惜娇对着她福了福身子道:“臣妾与公主殿下请安。”
宫中妃嫔除了皇后和几位皇贵妃之外,所有嫔和美人在见到皇子公主的时候,都要行礼问安。这和与越王爷对沈碧寒行礼一样的道理。
没有去理会聂惜娇,沈碧寒先对绣珠和众位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在绣珠退下之后,翠竹会意的来到殿门前,站在门栏之外。
在这里她虽然可以听到里面在说什么,却也可以看到外面有没有闲杂人等在用心听着。
待到殿内只剩下沈碧寒与聂惜娇的时候,她方才开口道:“华美人平身吧!”
“是……!”
在条件反射的应了声儿之后,聂惜娇的身子忽然一怔,而后一脸不可思议的抬头。在与坐在御座上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沈碧寒,她立马变得瞠目结舌。
“大……大嫂……这怎么可能?”忘了曾经自己叮嘱过自己不可胡乱直视公主殿下,聂惜娇在看清沈碧寒的样貌之后,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此刻在上面坐着的应该是天元王朝的启元公主啊,为何却变成了她们聂家现在的当家沈碧寒?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眼前的启元公主便是沈碧寒,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又不得不相信,启元公主确实是沈碧寒。
“怎么?”挑眉看着聂惜娇,沈碧寒嘴角轻翘着问道:“华美人认得本宫么?你乃是本宫父皇的女人,怎可称呼本宫为大嫂?这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吧?”
听了沈碧寒的话,聂惜娇的身子有些抖。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高高在上的沈碧寒,她的眼中氤氲之气骤起:“大嫂……呃,不!公主殿下,臣妾知错了。”
她进宫用的不是聂惜娇这个名字,而是齐秀女亲随丫头红燕的名字。此刻沈碧寒既然见到了她,那她的身份势必要暴露了。可是这是皇宫大内,若是她的身份暴露了,那她的性命,她父亲的性命,还有她胞弟聂沧阳的性命,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看着聂惜娇手足无措的样子,沈碧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眉毛一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必然没有纸能够包得住火。你先下知错了有何用?冒顶她人名讳进宫,这是欺君罔上的重罪。你自个儿死了不要紧,可怜我聂家一家老小了。若是你在宫中出了什么差错,整个聂家都要与你陪葬!”
沈碧寒一直都知道聂惜娇生性纯良,以前在聂惜璇的问题上,她曾经怀疑过她,也曾想过她的纯良是故意装出来的。后来将三太太牵扯出来的时候,她才省的,聂惜娇之所以会引起她的怀疑,完全是因为三太太教的太好了,而她也学得太好了。
但是今日,因为她沈碧寒这个大活人摆在这里,所以聂惜娇才会害怕。她是怕自己的,从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沈碧寒便可以窥见一二。
身子一开始的轻抖变成剧烈的颤抖,对着沈碧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聂惜娇颤道:“大嫂饶命啊!妹妹省的自个儿有罪,可是看在聂家的份儿上,您就网开一面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发誓,只要大嫂你不拆穿我,在这皇宫之内,我决计不会再出现在皇上面前。”
“我不拆穿你,你便可以在宫中安然存活么?”看着聂惜娇的惊慌模样,沈碧寒问她。
定了定神,聂惜娇呢喃道:“一定可以的!”
“哦……”长长的点了点头,沈碧寒道:“你让我帮你隐瞒,便该告诉我你进宫的目的吧?”
对聂惜娇和聂惜环这两个丫头,到底是保与不保,沈碧寒此刻还未曾下定决心。
若是要保她们,那她们的身份对她和聂家来说便是一颗定时炸弹,只要楚后有心,一捏就爆。若是说不保,那有聂府先前的那个告示,和她的身份,只要她去拆穿,那保下聂家该不成问题。
“目的?”聂惜娇眨了眨眼,而后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道:“天下女人想要进宫无非只有一个目的,那边是成为皇上的女人。”
沈碧寒点了点头,又问:“那若是成为皇上的女人之后呢?”
“成为皇上的女人之后?”秀眉轻蹙,聂惜娇看着沈碧寒颤了颤嘴角,却因她如利刃一般的眼光,而不敢再言。
“哼!”冷冷地一笑,沈碧寒道:“你唤我为嫂嫂,让我救你,却不能坦白告诉我在得了龙宠之后,想要至我于死地,是不是?”
“不是的……”
“什么不是?”在看到聂惜娇脸色一变,正欲狡辩之时,沈碧寒开口道:“让我来说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吧……你以为我不知你是与环丫头一起入宫的么?你以为我不知你们的目的是想要得宠之后凭着圣宠反过来对付我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谁都没想到我会是皇上的女儿吧?”
话说的最后,沈碧寒的脸上难掩怒容。
在她的盛怒之下,聂惜娇只得露出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久久不敢言语。
她本来并未打算将聂惜环供出来,却没想到沈碧寒对她们两人的现状早已运筹帷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昭元殿内一片静寂。沉默许久,沈碧寒方才又开口道:“环丫头想要报复我,那是因为她一直认为四婶娘是我逼死的。但是我很好奇,我带你不薄,你为何也会与她一起进宫?”
聂惜娇的生母孙姨娘,虽然犯了不少错事,但是最后也只是被赶出聂府而已。她该有此报,那是因为她做了错事。在当初查出孙姨娘和三太太的阴谋之后,沈碧寒并未对聂惜娇下手,反倒在她与四老爷离开聂府的时候,给了她一笔银钱,让她在外面找到孙姨娘好让她们母女得以活命。沈碧寒想不通,聂惜娇为何与聂惜环一起冒着生命危险进宫而来?
“大嫂!”轻颤着唇瓣,聂惜娇哭诉道:“我自小儿便知身份低微,又何曾不知您对母亲已然格外开恩。可是……母亲,母亲在环姐姐手里啊,她说她身后有人,若是我不照着她说的顶用那个丫头的身份进宫,便将母亲杀了。我……我也是不得已的啊!”
好狠!
眼瞳猛地一缩,沈碧寒的眼中泛起一道厉光!
【第二三三章】 跟太子要人情
和她的生母孙姨娘不一样,聂惜娇的性格是软弱的,若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绝对不会盯着别人的身份冒险进宫。那聂惜环呢?正如聂惜娇所说,聂惜环拿孙姨娘的性命要挟她,所以她不得不跟她一起进宫。
这聂惜环确实说过要为她的母亲报仇,绝对不会放过她沈碧寒。不过聂惜娇说她身后有人,关于这点沈碧寒倒要仔细掂量了,那个藏在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那她何来的要以孙姨娘的性命来逼迫聂惜娇跟她一起进宫呢?
这……怕是有些说不通了!
聂惜娇说的是真是假,沈碧寒不知。不过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可信度。沈碧寒心中思量着,若是他说的当真,那对这两个丫头保与不保的犹豫便不复存在了。
看着聂惜娇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知道从她身上问不出什么了。暂且先让绣珠带着聂惜娇下去之后,沈碧寒心中思忖着下一步是不是该对聂惜环做些什么。她进宫这么久,从来都是在昭元殿和昭明殿往返,还不曾去过其他的地方。若是她不对聂惜环先采取行动,那那个丫头会不会先发制人?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浮上心头,晶亮的明眸映着殿内的迷红,沈碧寒对翠竹吩咐道:“你且去讲环丫头与我传来。”
想来想去,沈碧寒还是觉得先下手为强,总比后下手遭殃来的要好。
惊讶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见她正在思考着问题,翠竹只是对她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翠竹离开之后,沈碧寒先是由绣珠伺候着用了早膳,而后便一脸黯然的坐在大殿上等着翠竹回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儿,翠竹回来了。不过她并未依着沈碧寒的吩咐,将聂惜环带回来。看着独自一人回返的翠竹,正在喝着茶水的沈碧寒微微蹙了蹙眉头:“人呢?”
她让翠竹去传聂惜环,没道理此刻翠竹回来了,而聂惜环没到。就算聂惜环知道了启元公主是谁,可是她的公主身份摆在那里,无论如何她都该跟着翠竹过来才对。
偷偷地看了沈碧寒一眼,见她正蹙着眉头等着自己的回复,翠竹抿了抿嘴,回道:“启禀主子,奴婢适才过去的时候,听说今儿太子殿下无事,皇后娘娘已然将为殿下选中的那几名秀女命人送到东宫去了。”
“什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沈碧寒的眉头蹙的更厉害了。
聂惜环顶替的是齐娟秀女的名字,而皇后上次给她看的名单里便有她的名字。若是依着翠竹这么说,这会功夫儿,那聂惜环便该在东宫太子唐季云那里了。
低下头来,翠竹说道:“奴婢过去的时候,人依然被带走了,所以……”
“去东宫!”没等翠竹把话说完,沈碧寒已然从御座上起身,快步下了台阶。
“呃?!”从惊愕中回神,翠竹看着沈碧寒已然从自己身侧越过,忙高喊道:“公主殿下凤驾东宫!”
有她这么一嗓子,外面以绣珠为首的宫人们,纷纷做好了与沈碧寒一起出门的准备。
因前一夜落了雨,今日天气较为清爽。出来昭元殿的大门,沈碧寒便觉一股清风拂来。这宫中何其之大,即使不用问,沈碧寒也是知道的。无数的宫城之内,她怎么晓得哪个是皇太子居住的东宫?
静了静心神,命绣珠在前面带路,沈碧寒带着翠竹,和昭元殿大大小小七八个宫人一起由绣珠引着向东宫而去。
皇宫大内,建筑恢弘。数不清的琉璃瓦楼,看不禁的繁华之姿。脚步时急时缓,行走在雕栏玉砌的拱廊中,看着外面被雨水打湿的各色牡丹,对于聂惜环,沈碧寒的心中已然有了最初的决定。
聂惜娇可以留,但聂惜环一定留不得。
“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啊!”口中以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喃着,沈碧寒蓦地加快脚下的步子。
东宫之内,幔帐随着微风轻摆,大殿内的地板被擦得光可鉴人,在青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之上,倒映着几个彩衣女子的身影,她们之中或是天姿国色,或是身形婀娜,让男人看了难免心猿意马。
但是唐季云不是普通男人。
斜靠在大殿的雕花檀木座上,低头看着手中中宫宫女儿刚刚递来的人名册,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命,命奴婢将这几个秀女送来,为您填充东宫,好早日诞下子嗣!”看唐季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知道她们的太子殿下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楚后身边的亲信绿珠低头重复道。
轻轻的将手中的人名册放下,唐季云轻皱着眉头对绿珠道:“省的了,你且先回去与母后复命吧!”
“奴婢遵命!”低垂对着唐季云福了福身子,绿珠便离开了大殿。
待到绿珠离开之后,唐季云随意的扫了眼前的所谓的天姿国色一眼,然后慵懒无比的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她们中间。
“你叫什么名字?”抬手勾起一个秀女的尖尖的下巴,他轻声问道。
对他福了福身子,那女子道:“奴婢名叫崔雨莲。”
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通俗的名字,唐季云转身又问了另外一个秀女的名字。他手中有人名册不假,不过看不看,那是他的事儿。就跟现在的这几个秀女一样,即便她们留在了东宫之中,他会不会要她们,那也要看他的心情。
在那名秀女又报了名字之后,他无趣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便要回到上面的座位之上。
“太子殿下!”正在唐季云皱着眉转身欲将视线转头那个秀女的时候,只见她对着他福了福身子道:“既来东宫,奴婢便是殿下的人了,还请殿下赐名儿。”
与其她的几个秀女不同,这个秀女脂粉未施,头饰简单,衣装素净,一看便有些与众不同。
饶富兴味的睨了那秀女一眼,唐季云道:“你且抬起头来看着我。”
臻首轻抬,双眼中流波闪烁,那秀女含情脉脉的看向唐季云。
这秀女长得不丑,白里透着粉色肌肤,一看便知平日里营养不缺。看清那秀女的容貌之后,唐季云道:“你说要我与你赐名儿?那你以前的名字叫什么?”
对唐季云微微一笑,那秀女道:“奴婢齐娟!”
聂惜环不傻,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面对太子殿下适才的冷漠,她能做的只有搏上一搏。
“娟容秀雅,这名字挺好!”也是一笑,对聂惜环伸出手,后者会意,含笑将纤手放到唐季云的大手之中。
现在看了,世间之事还真是撑死胆子大的,饿死胆小的。
“小李子!”看了眼身边的贴身太监,唐季云道:“去安排这些秀女的住处!”
“嗻!”低头应了声,小李子一甩拂尘,对剩下的几个秀女道:“各位秀女且随我来。”
“是!”齐齐的应了声儿,那些秀女便跟着小李子退了下去。
看着身边的当朝太子,聂惜环嘴角不禁微微玩了玩,可是当她刚想与太子攀谈的时候,却听外面传报——启元公主驾到!
“皇姐这时候怎么过来了?”轻声呢喃了一声,松了聂惜环的手,唐季云上前几步来到殿前。见太子出了殿门,聂惜环刚想要跟上去,却不期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被宫人们簇拥着便又进得了殿内。
急急忙忙的一低头,她屈膝便跪了下来。
“皇姐身子好些了么?”与沈碧寒一起进入殿内,将她让到了殿内较为舒适的位子上,唐季云仔细的观察了下沈碧寒的气色道:“从气色上看,今儿个该是无碍的。”
掀起垂襟落座于椅子上,沈碧寒状似随意地睨了眼跪在一边的聂惜环,而后故意对太子伸出手腕,道:“从绣珠那里我听说太子殿下的医术也是十分了得的,这会儿过来,无非就是想要你帮着我把脉而已!”
与聂惜娇一般无二,听到沈碧寒的身影,跪在地上的聂惜环不禁身子一颤。
沈碧寒是在关外长大的,虽然嫁入聂家已然六个年头,但是她说话的时候还是与金陵人有一些不同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沈碧寒一开口,聂惜环便听出了这声音是谁的。
一会儿是沈家大小姐,一会儿是白家掌柜白凤堂,这些都还可以接受。不过此刻她怎么成了天元王朝最得宠的启元公主了?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般,聂惜环不相信沈碧寒有那么好的命。
简单的为沈碧寒把了把脉,唐季云点了点头道:“今日天气凉爽,皇姐的脉象已然平稳了。”
“恩!”淡笑着点了点头,沈碧寒道:“金陵的夏暑比关外更要炎热上几分哪!如今我这身子不济,还真想着这炎炎夏日早些时候过去呢。”
似是探寻般的盯着沈碧寒多瞧了几眼,唐季云想了想道:“皇姐可还记得我的那小院儿?”
明眸微眯,沈碧寒又点了点头:“我虽然身子不好,不过记性还可以。才去过的地方,没道理不记得吧!那院子你不是说不让其他人进去的么?”
“我可没说这其他人中是包括皇姐的哦!”对沈碧寒笑着,唐季云道:“皇姐的身子不能适应这炎热天气,那里不仅空气清新,又离昭元殿比较近,若是有必要,你直接搬过去便是。”
深深的看了唐季云一眼,沈碧寒抿嘴轻笑:“那我岂不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么?”
“那算什么人情?”从果盘里取下一颗黄果,唐季云递给沈碧寒,有些试探的说道:“不知为何,见到皇姐之后,我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院子平日里不让人进,那是我嫌她们烦,可是若是皇姐去住,我自当夹道欢迎。”
“哈哈!”开怀的一笑之后,沈碧寒接过唐季云递给自己的黄果,放在嘴边轻啃了一口。一边咀嚼着口中甜软的果味,她一边探头看向唐季云身后跪在地上的聂惜环:“太子这是……”
回头看了聂惜环一眼,唐季云苦笑道:“这是母后一早命人与我送来的。”
“哦……”轻轻的应了一声儿,沈碧寒道:“我怎么觉得太子好像不太喜欢她啊?”
“那倒不是!”摇了摇头,唐季云毫不隐瞒的道:“只是母后安排的我不喜欢而已!”
“那正好!”将手中的果子放在桌子上,沈碧寒起身离了椅子,去到聂惜环身前:“你且与本宫抬起头来。”
呼吸已然变得格外急促,听了沈碧寒的话,聂惜环依然跪趴在地上,没有抬头。
“大胆!公主殿下命你抬头,你难道没有听到么?”见聂惜环一直不曾应言抬头,一边的翠竹厉声斥道。
自从知道聂惜环有要害沈碧寒的心思,她老早就想要给她个下马威了。时至今日,机会总算来了。说她狗仗人势也好,说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好。反正在这宫里她是绝对不会对聂惜环客气的。
“本宫说你大胆才是,这里是太子的寝宫,你这小蹄子在这里撒的哪门子的野?”故意佯装怒极地嗔了翠竹一眼,沈碧寒对着聂惜环道:“这秀女长成什么样子倒是不打紧,重要的是不知手脚如何?”
看着沈碧寒与翠竹一主一仆精彩绝伦的戏码,唐季云眼珠转了准,大致知道她的意思了:“皇姐问她的手脚做什么?”
转身看着唐季云,沈碧寒笑道:“我初入皇宫便被父皇安排在了昭元殿,那里的宫人虽然足够用了。但是因为最近几日事情繁杂,我便又想要找些宫女儿来。既然太子不喜欢母后送来的这些秀女,那我就想着何不与你要个人情,将她们弄到昭元殿去当差!”
沈碧寒这么一来,既成全了太子不想收下楚后这些秀女的心思。又告诉众人,她不忌讳楚后身边的人在她宫中当差,好让对方放下戒心。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将聂惜环弄到自己的身边儿去。
如此一举多益,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微微沉吟了片刻,唐季云终是对着沈碧寒点了点头道:“皇姐的意思我省的了,既然你想要这些秀女,那直接带走就是。何来的与我要什么人情?”
“要的,要的!”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沈碧寒道:“这世上怕还没人敢与太子要人情吧?皇姐就做这第一人如何?”
沈碧寒与太子要了聂惜环,太子同意了,沈碧寒的目的达到了,但是有一个人心中却是十分不愿的,那个人便是聂惜环本人了。
枉她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太子,可是此刻眼见太子注意到她了,她以为希望就在前方,可是沈碧寒却在最后时刻出现,将这一切都打破了,也将她从天堂推到了地狱。
她恨啊!
可是即便她恨,却依然只能跟着沈碧寒回去昭元殿。
只因她知道,如果事情闹大了,万一沈碧寒将她的身份抖落出来,那她的脑袋怕是也保不住了。
回到昭元殿之后,未曾在正殿内停留。沈碧寒直接将绣珠留在了正殿,然后带着翠竹和聂惜环一行人进到了偏殿之内。
在贵妃榻上落了座,接过宫人们端来的酸梅汤,沈碧寒先摒退了左右,而后才低眉敛目的睨了垂首站在偏殿正中央的聂惜环。见她一直垂首不语,沈碧寒对翠竹道:“这会儿你且先出宫到府里将驸马请来。”
“是!”低头应了声而,翠竹转了即要离开偏殿。
“切忌还要讲望春带来!”
停下脚步,将身子转向沈碧寒,翠竹点了点头,道:“奴婢记得呢。”
待到翠竹离开之后,偌大的一个偏殿之内只剩下沈碧寒与聂惜环两人共处,终是将目光投注到了聂惜环的身上,沈碧寒问道:“这些日子难怪在外面寻不到你,原来是进宫了。在宫里待了这些时日,我倒要问问你了,这宫里好玩儿么?”
在太子居所的东宫之时,聂惜环的身子还在不停的抖着。但是到了昭元殿的偏殿内,她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此刻沈碧寒这么开口一问,她不再似在东宫时不肯抬头,而是直直的抬头看向了沈碧寒:“你还真是厉害,一会儿白家的掌柜,一会儿天元王朝的公主殿下。”
对聂惜环对自己的敌意和不敬丝毫不以为意,沈碧寒道:“厉不厉害我不苟同,不过我就是蟑螂小强,永远都打不死。敌人有多强,我就会有多强!”
楚后费尽心机想要害她,可是她沈碧寒福大命大躲过去了。如今聂惜环也是为了想要害她而进的皇宫,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聂惜环在宫里还是秀女的时候,她沈碧寒已然是堂堂正正的王朝公主了。
“蟑螂小强?”柳眉微蹙,聂惜环的脸上出现微微的错愕之色。
她从未听过这个奇怪的词语。
知道聂惜环听不懂,沈碧寒也不想多费唇舌解释什么,只是叹道:“你斗不过我的!”
她斗不过她!
沈碧寒的这句话,聂惜环怎会不懂?
她是堂堂的公主殿下,而她呢?只是个区区秀女,而且还是个假冒的秀女。她想要巴结皇上,皇上看上了软弱无能的聂惜娇。聂惜娇封了美人之后,她出过无数的主意,帮着聂惜娇接近皇上,可是到头来那个笨丫头总是无功而返。她想要接近太子,可是待她处心积虑的快要达到目的之时,沈碧寒却出现了。
孽缘啊!
此刻聂惜环的心情,只能用沈碧寒前世中十分了解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既生瑜何生亮!
“谁说我斗不过你?”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沈碧寒,聂惜环道:“我与你相比,差的只不过是一丝运气而已。若是你敢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定会为我母亲报仇雪恨!”
两年时间?!
挑眉看着聂惜环,沈碧寒心中苦笑不已。
若是她身体无恙,莫说是两年,就算是二十年她都给得了聂惜环。但是此刻不行,她还能存活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少到做她自己的事情她都有心无力,何来的还能放着眼前的这个煞星在外?
对聂惜环苦笑了一声,她还想做最后的一丝犹豫:“四婶娘的死与我无关,她是自缢的,你何苦的一定要抓着我不放?”
虽然早已下定了要除掉聂惜环的决心,不过在沈碧寒这个现代穿越而来的人看来,因她而死的人已然够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权利,她想要尊重她们的选择。
沈碧寒这话一出,偏殿内立马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我母亲的死当真与你无关么?若不是你逼着他搬出聂府,她怎会含恨死去?”
总之一句话,聂惜环摆明了就认一个死理儿,害死它母亲的人,就是沈碧寒。
沈碧寒看着聂惜环,语气平静地道:“你且在这里等会儿吧,我已然让翠竹去传你大哥进宫了。那日最后与四婶娘见面的是他,到底是不是我害死的人,等到他来了一切便自当真相大白了。”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若是最后聂惜环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边不能怪她沈碧寒无情了。
从翠竹出宫到聂沧洛进宫,整整用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内,沈碧寒除了开始与聂惜环说的几句话之后,便再无与她说过话了。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贵妃榻上等着聂沧洛来而已。谁知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因为等了着一个时辰,她也错过了与皇上和太后去请安的时辰。
进到昭元殿的偏殿之内,见沈碧寒坐在贵妃榻上,而聂惜环站在殿内。聂沧洛先是眉头皱了皱,而后便提起袍襟来到聂惜环身前啪的一声给了她一个巴掌。
虽然来的时候翠竹并没有说沈碧寒是为何传他,但是此刻见到了聂惜环,他已然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聂惜环伸手捂着被聂沧洛打得生疼的脸颊,兀自扶着一边的桌子,一时半刻却没能站直身子。
自小在聂沧洛的庇佑下长大,在面对聂沧洛的怒火之时,聂惜环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你可知冒顶秀女进宫若是被发现是要被株连九族的?”双眼一瞪,聂沧洛看着聂惜环便气不打一处来。
“……”
聂惜环噤声不语。
“夫君且先莫要动怒,等到人全了再打也不迟!”看着聂沧洛像极了一个喷火的恶魔,沈碧寒起身离了贵妃榻对外面吩咐道:“请华美人过来。”
“是!”应了声之后,绣珠衔命而去。
依着沈碧寒的吩咐,绣珠只管请了华美人便是,不得进入殿内。多了没多久,聂惜娇独自一人楚楚而来。
看着聂沧洛一脸怒容的站在偏殿之内,她先是心中打了个突,而后才低头去到聂沧洛身前,轻声喃道:“大……大哥!”
“呵……”不屑的轻哼一声,聂沧洛低眉看着聂惜娇:“我该怎么称呼您?华美人么?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大哥,在外面遇到了事情,你就不知先来找我帮忙么?”
适才在绣珠去请聂惜娇的时候,沈碧寒已然将从聂惜娇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聂沧洛。是真是假当着聂沧洛的面一问便知,看着聂惜环一脸没什么好抵赖的样子,沈碧寒大抵上知道,聂惜娇所说之话,该是句句属实的。
身子一哆嗦,聂惜娇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有眼泪不断簌簌的落下。
深深地吸了口气,聂沧洛想要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却终是无法成行。转身看向身后的聂惜环,他怒极而笑:“你说孙姨娘在你的手里?那她在哪里?”
“我……”面对聂沧洛的咄咄逼问,聂惜环一时答不上话来。
聂惜娇曾经寻遍了整个金陵城都没找到孙姨娘的影子,鬼才知道孙姨娘在哪里呢!
剑眉轻挑,聂沧洛问道:“要不要我来告诉你孙姨娘在哪里?”
听了聂沧洛这话,众人都是一惊!
“你知道?”问这话的是沈碧寒。
“我当然知道!”定定的看着聂惜环,让她在自己的锐利视线中无所遁形,聂沧洛道:“要知道,孙姨娘的尸体都是我吩咐人去埋的!”
“母亲!”听到聂沧洛说这话,聂惜娇两眼一黑,直接便瘫倒在地。
“你说孙姨娘死了?”颤抖着声音问着聂沧洛,聂惜环也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你以为呢?”反问聂惜环一句,聂沧洛道:“她不仅死了,而且还是被四婶娘害死的。我当初让四婶娘搬家的时候,就只是跟她提了下孙姨娘的死,没想到她害怕的当日便自缢了。”
听到这个消息,聂惜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怔怔的后退了几步:“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这为何不会是真的?”对聂惜环笑了笑,聂沧洛道:“四婶娘一生无子,而孙姨娘却生下了沧阳。因为沧阳,她一直无法除掉孙姨娘,前阵子孙姨娘好不容易被赶出了聂府,这不就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么?人若不是她杀的,她害怕什么?又何来的要自缢?他是在害怕,害怕我将真相公诸于众,害怕沧阳因此而记恨她。若是那样的话,他就会想你今日与你大嫂报仇一样,迟早被沧阳盯上!”
聂沧洛的话说的冰冷无情,字字如利刃一般打在聂惜环的心上。
【第二三四章】 残酷现实
从前在四太太自缢的时候,沈碧寒也曾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试问一个处处与人计较,一心只想着争斗的人,怎会突然就抛下一切红尘俗事就自杀了。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曾问过聂沧洛原因为何,当时聂沧洛只与她说他也不清楚。沈碧寒没想到到头来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无论孙姨娘如何的可恶,她四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因为正房的身份,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一直都将四姨娘当奴婢一样踩在脚下,这样难道还不够么?为何她还要杀人灭口?人是感情动物,即便是小猫小狗养的时间长了,也会有一定的感情,更逞论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一个大活人了。
现实三太太与孙姨娘毒害聂惜璇,再说四太太买人去抢大方长孙小聂恒,沈碧寒想不通,为什么在聂家大院儿里,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那样的悲剧。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昭元殿的偏殿内静谧许久,这次开口问出此话的人不再是聂惜环,而换成了一脸惊愕的沈碧寒。
“自然是真的!”依然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侧目看了看沈碧寒,聂沧洛道:“因为无子,孙姨娘产下沧阳变成了四婶娘心中最大的忌讳。我相信她在找人杀害孙姨娘的时候也许没想清楚事情败露的后果,若是想清楚了,她也不会在我知道真相之后,真的选择走那条不归路。”
当初他让聂生送给四太太那三尺白绫的时候,聂沧洛并没想到四太太真的会自杀。是他低估了,他低估了在这个封建社会,若是一个女人没有儿子,会有多大的悲哀。
杀了孙姨娘,四太太出了一口恶气。却留下了对聂沧阳的恐惧,她不敢想象,若是聂沧阳知道是她杀了孙姨娘,会怎样来对付她。她可以不怕沈碧寒,可以不怕聂沧洛,却唯独在心底害怕即将长大成人的聂沧阳。这一切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聂沧阳是她四房的孩子,而这个孩子一直都称呼她为母亲!
“大哥!”泪水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滴落在光净的地板之上,聂惜娇毫无表情的睨了聂惜环一眼,而后泣不成声的对聂沧洛问道:“大哥将母亲埋了么?她走的可体面?”
聂家分了,姐姐利用她,母亲被大娘杀死了,这些对聂惜娇来说,根本是残忍至极的。
看着聂惜娇柔弱的样子,聂沧洛这才放软了语气,道:“你放心吧,我已然让聂生将她体面的下葬了。除了不能入聂家的祖坟,该有的你母亲一样儿都没差。”
看着聂惜娇可怜的模样,沈碧寒心中微微黯然。来到她的身前,沈碧寒将她扶起,“娇妹妹且先起来说话吧!”
在沈碧寒看来,从头到尾,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受害者便是聂惜娇了。
没有去看沈碧寒,也没有多说什么,双眼红肿的低头看着地面,聂惜娇跟着沈碧寒一起行至贵妃榻前,然后便坐了下来。
她是为了母亲的安危才进宫的,如今母亲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日后要为什么而活。
“我错了么?我错了么……”口中不断呢喃着这句问话,聂惜环讪笑着直指沈碧寒道:“聂府本来什么都好,由奶奶掌家,其他几房相安无事。但是自从你嫁入聂家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若是没有你,我的母亲会做出过激之举么?若是没有你,大家会像以前一样,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沈碧寒!我没错!无论我母亲是为何而死的,那些事情的诱因也都是因为你。若是没有你,那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发生!”
在聂惜环的眼中,她的母亲永远是个好母亲。即使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沈碧寒的错,也不想相信,她的母亲杀了聂惜娇和聂沧阳的生母。
沈碧寒顿住,下一秒便将视线从聂惜娇的身上转到聂惜环的身上,厉声责问道:“你以为聂家以前就是和和美美的么?你以为没有我,聂家的各房就可以一直面和心不合的继续住在一起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倒是要问你一问了,三婶娘毒害璇丫头的时候,我可在聂府?你母亲命人在安宁寺外抢劫恒儿的时候,我可在聂府之中?”
沈碧寒算是看明白了,聂惜环这丫头这会儿根本就是偏执型的精神病。
无论她如何解释,对方都只是认准了一点,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她而起,聂家分家,聂家人的明争暗斗,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不好的事情。
似是被沈碧寒问到了心中最抵触的问题,聂惜环顿时没了一点声响儿,只是呆呆的站在殿中央处。
见她也是这副模样,聂沧洛道:“你们冒顶着别人的身份进宫,可知若是日后在宫中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聂家会遭到何等的灭顶之灾?”
闻言,聂惜娇和聂惜环的身子都是一颤!
“哼!”看着她们二人的反应,聂沧洛轻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们都知道。”
“大哥!”终是抬头看了聂沧洛一眼,聂惜环叹道:“我是在聂府长大的,就算是身份暴露了,也会尽量保全住聂府的命脉。”
“呵——好伟大的思想!”悻悻的一笑,聂惜环叹道:“欺君罔上,那是诛灭九族之罪。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保全聂府的命脉?若是你身份暴露了,到时候连你的小命儿都保不住了,何来的由你来保全聂家的命脉?”
没有立刻回答沈碧寒的问题,聂惜环抿着嘴不说话。沉默许久,她方才开口道:“皇后娘娘答应我的,只要我乖乖的听她的话儿,她不会为难聂家的。”
与聂沧洛对视一眼,沈碧寒一脸诧异的问道:“皇后娘娘?!”
难道聂惜环身后的人是楚后么?
是她安排她进宫,然后故意给她看那人名册?她是想要以此来辖制自己么?
心中思绪纷飞,沈碧寒的双眼不禁微微眯起。
知道今日落在了沈碧寒的手中,一切定当前功尽弃了,聂惜环点了点头,坦白道:“是皇后娘娘没错儿,不然你以为但凭我自个儿的那点首饰便可以换得进宫的身份么?在母亲死后是皇后娘娘的人找到了我。他们问我想不想找你报仇,我说想……所以我今日便站在了这里。”
说到这些的时候,聂惜环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锐利之色。好巧不巧,她眼中的如此神色,被聂沧洛和沈碧寒收进了眼底。
看着聂惜环的样子,想到楚后还真是对自己要多执着便有多执着,沈碧寒不禁黯然一笑:“你以为她是想要你来对付我么?”
聂惜环挑眉:“不是这样,还会是什么?”
没有立刻理会聂惜环,沈碧寒从贵妃榻上再次起了身,而后对聂沧洛使了个眼色,便出了偏殿。
跟着沈碧寒来到昭元殿的前庭之内,看着眼前面色略显苍白的女子,聂沧洛的心微微泛着疼意:“待到过了册封大典之后,夫人便可以回府了,在这里你大可放心的住着。这宫斗不宫斗,其实没什么意义。至于皇后那边,有我们的商号在,待到商号融资成功,遍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对聂沧洛笑了笑,沈碧寒动了动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疙瘩,但是想了想,她最终没有去那么做:“你的意思我省的了,眼下商号的事情一切都离了你都不行,出来的这会儿时间已然不短了,你且先回去吧!”
聂沧洛低眉想了想,而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向外走了一步,他步子一顿,问道:“关于环丫头和娇丫头,你打算如何处置?”
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聂沧洛两眼,沈碧寒闭了闭眼道:“我只留可留之人。”
身子一怔,垂落在身侧的手猛然一握,聂沧洛并未再多问什么,直接便出了昭元殿的大门。
对不起!
心中暗暗的回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看着聂沧洛欣长的身影渐渐远去,沈碧寒才转身进入了昭元殿的偏殿之内。
在偏殿之内,聂惜娇和聂惜环依然一坐一站等在那里。看着沈碧寒回来了,聂惜环忙问道:“适才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要我来对付你的?”
如沈碧寒所料,精神不正常的人,永远都纠结着最偏激的问题。她才一进偏殿,聂惜环便迫不及待的接着刚才的问题问出了口,好似生怕她忘记一般。
沈碧寒瞥了瞥聂惜环一眼,便兀自坐到了聂惜娇的身侧。黛眉轻挑,一脸的不以为然,沈碧寒问道:“对付本宫?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么?”
此刻,她在于聂惜环说话的时候,已然改回了自称。
“你……”
感觉到沈碧寒话中明显瞧不起她,聂惜环不服气的直指着沈碧寒道:“我适才说过了,与你相比,我差的只是运气而已。你倘若再给我两年时间……”
“本宫为什么要给你两年时间?”打断聂惜环的话,沈碧寒蹙了蹙眉道:“你既然说自个儿与本宫相比差的只是运气,那何不自个儿去争些运气?何来的要与本宫要时间?”
聂惜环怒道:“谁说我没有去争?若是适才你不出面,此刻我早已让太子拜倒在我的裙下了。”
“呃?”看着说话如此直接的聂惜环,沈碧寒笑了,而且笑的癫狂:“好一句若是,既然若是,那边不是事实。事实是怎样的?你没有让太子拜倒在你的裙下,本宫也去了。”
聂惜环的双眼中尽是怨恨之色。
看着如此的聂惜环,沈碧寒直捣:“我们继续上一个华日如何?你以为皇后娘娘是让帮你来对付本宫的么?你也不想想,你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她何来的如此瞧得起你?哦……对了,本宫还要奉劝你一句,且要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也许你胡乱的说一句,四叔父会死,沧阳也会死!”
身子一颤,聂惜环看向沈碧寒。
沈碧寒问这话,是要聂惜环知道,皇后娘娘针对的是她沈碧寒,而不是要帮她。
“一个人应该有自知之明,你有多少斤两该自个儿明白。”看着聂惜环,沈碧寒几乎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巫婆,“她让你进宫只不过是拿你当一颗棋子而已,而你这棋子的用处无非就是用来要挟我而已。”
双眼泛着琉璃之光,沈碧寒看着聂惜环变了又变的脸色。
“大嫂,依着你的说法,我也是颗棋子么?”在聂惜环哑口无言之际,一边沉默许久的聂惜娇开口问道。
若是聂惜环是颗棋子,那她不也是一颗棋子么?
转头看了聂惜娇一眼,沈碧寒再次转向聂惜环道:“这个棋盘,对弈的人是本宫与你们口中的皇后娘娘,至于其他的人,该都是棋子吧!”
“不是这样的!”不置信的摇了摇头,聂惜环还是不相信沈碧寒的话。
她不明白,自己与沈碧寒到底差在了哪里,为何她是下棋的人,而她只能是棋子。
看了看偏殿内的更漏,沈碧寒从贵妃榻上起身,缓缓行至聂惜环的身侧:“事实确实是这个样子的。”说话间,她伸手从聂惜环的头上,将她挽着发髻的银质簪子抽了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聂惜环如瀑一般的如云长发翩然而落。
“我不相信!”目不斜视的看着沈碧寒,聂惜环道:“我不相信。”
不管怎么说,沈碧寒是在沈家长大的,而她聂惜环是在聂家长大的。她们的起点相同,为何结果却不同?为什么她要是棋子?
“皇上驾到!”聂惜环的声音刚刚落地,殿外便传来孙才鸣嘹亮的通传声。
“其实你该相信的!”对外面的通传声置若罔闻,看着手中的银质簪子,沈碧寒将之放回到聂惜环的手中道:“事实很残酷,残酷到让人都会跟着变得残忍起来!”
话音刚落,她放在聂惜环手上的手猛地抓起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簪子直直的向着自己的胸口处刺去。
“不要!”
看着聂惜环手中的簪子没入沈碧寒身上约莫一寸许,聂惜娇惊呼一声,霍的从贵妃榻上起身,两三步奔到两人身前。
正在此时,由孙才鸣等一干宫人簇拥的当今圣上,也踏入了偏殿的大门。他所看到的便是内喜欢手持银簪伤了沈碧寒,而一边上的聂惜娇则是冲上去将聂惜环整个人够推倒在地。
针扎一般的痛,心中无可逃匿的痛。看着胸前没入胸臆间的银质簪子,沈碧寒佯装一脸震惊的,看了看眼前跌倒在地的聂惜环。而后便身子一松,整个人都瘫倒在了下去。
“皇儿!”同样是一声惊呼,唐骏天一步上前,将身子下坠的沈碧寒抱在了怀中。
“父皇……”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沈碧寒想要说话,却只是不断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龙目怒睁的看着沈碧寒胸间的簪子,唐骏天对着身后的孙才鸣吼道:“传太医!”
听了他的命令,屋子里本来已然乱了手脚的孙才鸣忙应了一声,便飞奔出了昭元殿。
“主子!主子……您不能有事!”身子不断的瑟瑟发抖,听到动静后从外面冲进殿内的翠竹看着沈碧寒不断涌着血的胸口,不禁手足无措的拿着帕子不停的为她止着血。可是无论她如何为沈碧寒止血,插着簪子的伤口仍是在不断的冒着血。
“陛下!”感觉到沈碧寒的手不断在扯着自己的衣襟,翠竹噗通一声跪在唐骏天面前指着聂惜环道:“此女大胆妄为,胆敢行刺当朝公主,背后定有主使者,请陛下彻查此事,给公主殿下一个公道!”
双眼中几乎泛着血丝,唐骏天转身看向一边跌倒在地,面色惨白的聂惜环:“你好大的单子,居然敢行刺朕的皇儿。来人呐,将她给我拉下去严刑拷问!”
“陛下……奴婢……奴婢是冤枉的……”怔怔的看着唐骏天,聂惜环的脸色已然是死灰一片。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做梦都没想到沈碧寒会突然拿着她的簪子刺向自己的身上。
“你是在说朕的眼睛有问题么?”满面的阴郁之色,唐骏天怒道:“将她给朕拉下去。”
“陛下……”
无论聂惜环想要说什么,唐骏天都不可能听的进去。看着唐骏天怀中的气息羸弱的沈碧寒,一边的聂惜娇一脸的胆战心惊。
若是适才她不在当场,那么她一定会与皇上以为的一样。因为无论是什么人,他们最相信的都只有自己的眼睛而已。
但是她看到了啊!
事实很残酷,残酷到让人都会跟着变得残忍起来。
心中回响着沈碧寒最后说的那句话,她的身子不禁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时间过了没多久,太医们一个个的都赶来了。与此同时,宫中的妃嫔和公主皇子们听说启元公主遇刺,也都纷纷赶了过来。看着沈碧寒流血不止的样子,太医们都是倍感棘手。这本是棘手的事情,加之当今圣上守在身边,他们便没一个人有十足的把握了。
“赶快动手,近日若是启元公主和朕的外孙有什么差池,你们全都要陪葬!”看着众人都是一副踌躇不前的样子,唐骏天怒喝道。
听到他的喝声,屋子里的太医都是一怔!
纵使他们医术如何超群,在此情此景下,也只得三思而后行。对他们而言,启元公主是孕妇,眼下又失血过多,一个不小心孩子怕就保不住了。这个后果,他们谁也担不起啊!
一时间,殿内一片静寂,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形,殿内的太医们一个个儿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想去接啊!
“父皇!”一声轻唤从殿外响起,身形欣长的太子唐季云出现在了昭元殿的偏殿之内。低头看了眼已然神志尚算清醒的沈碧寒,他黑色的双眼中让人看不出一点的情绪:“还是让儿臣来吧!”
看着眼前的唐季云,唐骏天道:“太子有十足的把握?”
当朝太子的医术不错,他这个做皇帝的还是知道的。
“我有!”随着唐季云的一句话,偏殿内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要想为沈碧寒救治,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将她胸臆间的银质簪子拔出来。看着随着她呼吸不断起伏的簪子,唐季云眉目清远的拍了拍沈碧寒的面颊,而后一眼不眨的便霍的一下将簪子拔了出来。
右手拔起簪子,左手立马将手中的帕子捂在了沈碧寒的胸口。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时间不长,昭元殿内的沾满鲜血的帕子便丢满了一盘又一盘。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儿,血止住了,沈碧寒的脸色也苍白的如白纸一般了。
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摒退了殿内的无关人等。
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唐季云将为沈碧寒包扎的任务交给了翠竹。而他呢?虽然他已然留在昭元殿内,却只是背对着贵妃榻,吩咐翠竹该怎么做而已。
一切尘埃落定,转身看着已然被宫人们抬到床榻上的沈碧寒,唐季云咬了咬牙,而后伸手抚上自己的胸臆之间。
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只有这样他心中的抽痛才会减小几分。
“殿下!”不知唐季云在想些什么,任由聂惜娇留在沈碧寒床榻前守着,翠竹来到他的身边,对他行了个宫礼。
眉头挑了挑,唐季云问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么?”
“是!”点了点头,翠竹回道:“公主殿下的喘息这会儿顺畅多了。”
“且仔细伺候着!”侧头看了眼床纱内双目紧瞌的沈碧寒,唐季云对翠竹吩咐了一句,便出了偏殿。
这边沈碧寒的伤势处理妥当了,那边在昭元殿的正殿内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沈碧寒自进宫之后,几乎每日都会定时到昭明殿与唐骏天请安。但是今日她没去,因此在处理完朝中事物之后,唐骏天才亲自移驾到昭元殿,想要看看她为何没有去请安。但是他没有想到,刚刚进入昭元殿内,他便看到了聂惜环对沈碧寒行凶的一幕。
想到适才的那一幕,他怎么可能和颜悦色的面对众人?
“父皇!”看着唐骏天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唐季云来到正殿内对他恭了恭身子道:“父皇尽管放心,皇姐的身子已然没什么大碍了,只需多些时日修养。”
听太子此言,唐骏天心中顿时定了大半:“那孩子呢?”
微微一笑,唐季云道:“孩子也无碍!”
“那就好!”面色总算缓和了几分,唐骏天对刚刚从宫外赶来的刑部侍郎道:“朕只给你三日时间,命你将此事彻查清楚。”
“臣遵旨!”知此事兹事体大,刑部侍郎忙恭身接旨。
眉角动了动,唐季云屈膝对着唐骏天跪了下来:“父皇请容儿臣一禀!”
神情肃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唐骏天问道:“你想要与朕禀报什么?”
微微思量片刻,唐季云低眉敛目的道:“皇姐有今日一劫,多半都是儿臣之错,那名秀女是今儿一早皇姐从儿臣那里带过来的。”
唐骏天一听,颜面立刻就变了:“人是从你宫里过来的?”
点了点头,唐季云道:“人确实是从儿臣宫中过来的,所以还请父皇容儿臣彻查此案。”
本来因唐季云救了沈碧寒,唐骏天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此刻听说刺杀沈碧寒的人是从他那里过来的,唐骏天的心中便有些怒了:“你宫中之人难道都没事前调查清楚么?何来的会除了如此事端?”
微微低头,唐季云道:“儿臣知罪!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心中暗暗思量了片刻,身为君主的唐骏天道:“好!朕让你去查。不过朕还有个条件!”
太子既然出面承认那名秀女是出自太子宫中的,便可以排除人是他派去的。其实唐骏天知道,这幕后之人,应该是皇后无疑。但是既然太子要去调查,那他就让他去调查!
抬头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唐季云道:“请父皇直言。”
深深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唐骏天道:“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真希望身为太子的你都能够秉公处理。”
沈碧寒进宫要做什么,他心中清楚。以前为了唐季云的感受,他纵容楚后,但是此刻他更想要得到女儿的谅解。
在心中暗暗的呼出一口气,唐季云道:“而臣遵旨!”
在皇上那里领了差事之后,唐季云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羁押着聂惜环的刑部大牢。
初入牢房,看着周围黑暗潮湿的环境,唐季云微微蹙了蹙眉头,而后由衙役领着来到一间相对比较独立的牢房前。
这间牢房是铁栏杆打造,里面没有床,只是铺了几堆稻草。唐季云望眼看去的时候,只见聂惜环正一脸呆滞的靠坐在牢房阴暗的墙角下。因为事发突然,宫里的人都在围着受伤的沈碧寒团团转,还没有来得及对她用刑,所以此刻她还没遭什么大罪!
“齐娟!”
看着呆坐在牢内的聂惜环,唐季云语气低沉的唤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