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5

似水静阳:平穿花嫁娘 178 - 183

【第一七八章】 欲求子!

    眼前的男子是莫往生没错,这从他千年不变的眼神便不难看出。不过这莫往生有这般年轻么?在沈碧寒的印象之中,他明明该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大夫才对。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莫往生微微吃惊,沈碧寒见对方只是对着自己轻轻一笑,而后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白掌柜此刻这幅模样,倒是让我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从椅子上起身,莫往生笑着行至沈碧寒身前,对她请到:“白掌柜请上座!”
    从震惊中回神,沈碧寒微微一笑,脚步轻缓的行至主位之前,而后稳稳地坐了下来:“这里是聂府,是我的地盘儿,按理说该是我请莫大夫你坐才是,何来的这会儿子你到先请我坐了。”
    管他莫往生长的如何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反正对他没什么遐想,他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也不关她什么事。
    并未立即说话,只是目光流转的观察着沈碧寒的面色。片刻之后莫往生轻声问道:“白掌柜最近一段时日可有心悸的现象?”
    沈碧寒轻轻摇头。
    轻点了点头,莫往生又问:“那在休息方面,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目光深远的抬头注视着莫往生,沈碧寒刚想说话,却不期站在边儿上的凝霜到先开口道:“我们家少奶奶半夜不得安然入眠,莫大夫也能从脸上瞧出来么?”
    沈碧寒虽然未曾开口回话,不过有了凝霜这句话,便肯定了莫往生的猜测。
    将中指压下,莫往生抬手与桌上,对沈碧寒挑了挑眉:“白掌柜请吧!”
    “有劳白大夫了。”沈碧寒看向莫往生轻轻一笑,而后将右手手心向上,平放在桌子上。
    “少奶奶?!”不明所以的看着沈碧寒,凝霜一脸的疑惑之色。
    她从来不知沈碧寒身上有病,也没见她说她身上有病啊!
    对凝霜也笑了笑,沈碧寒道:“莫大夫只是要与我调理下身子而已,你无需担忧。这会儿子闲来无事,你且先到南苑与璇妹妹说一声。道是莫大夫等会儿过去与她看诊!”
    “是!奴婢这就去!”没觉得沈碧寒有什么不妥,主子既然吩咐了,凝霜便接了她的话儿,直接去南苑了。
    仔细的为沈碧寒把了把脉,莫往生静静思量着,一时却未曾开口说什么。
    “莫大夫,我们家主子身上的毒怎样了?她每夜都遭噩梦侵扰,可是那毒发作了?”莫往生没有开口,沈碧寒也未曾多问,站在一边的翠竹第一个忍不住了。
    凝霜不知沈碧寒身上中了剧毒,她翠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既然翠竹都问了,那沈碧寒便更不用开口了。挑了挑眉,她一脸闲适的静等着莫往生开口。
    “没碍的!”静谧许久,莫往生给了沈碧寒主仆如此一句话后,从椅子上起身道:“你身上的毒很稳定,并没有要毒发的征兆。至于为何多梦,这个怕是要问白掌柜自儿个了……所谓梦也,日有所思,夜才会有所梦。日后白掌柜还需好好的将心放宽,这样对压制体内的毒素也是有好处的。”
    听莫往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废话,沈碧寒只为他前面所道的那句没碍的而微微动了动心弦。
    “呼——”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翠竹转而一脸狡黠的睨着莫往生,道:“这都后半晌儿了莫大夫才过府,怕不是专门来与我们家主子瞧病的吧?还有您这一身衣着……该不是去相亲了吧!”
    没有理会翠竹的调笑,莫往生转身看着沈碧寒:“看来白掌柜平日里给翠竹丫头安排的差事还是太清闲的,以至于她此刻在这里碎嘴。”
    自从应下与沈碧寒解毒的差事后,莫往生便变得很忙了,几乎忙到每日都在医术堆里歇着。平日里他不修边幅那还有个限度,但是最近这几日他的摸样根本就是一佝偻老者。实在没办法,今日若不是蓝毅硬逼着他过来,他才懒得难得将自己整理干净,多跑这一趟呢!
    对莫往生的调笑置若罔闻,也跟着从椅子上起身,本打算将人送出去。心中火光一闪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对着欲要向外走的莫往生道:“我还有一事要问,莫大夫请留步!”
    “白掌柜想要问什么?”回头看着沈碧寒,莫往生一脸淡笑。
    他很少像见沈碧寒这样总是一副淡然模样的女子。
    即使她身负家仇情恨,即使她明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可是她原本在怎么做,此刻却还在怎么做。似是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他所想的是,这个女人难道不怕死么?她身上的淡然又从何而来?
    “我想问……”看了莫往生一眼。
    沈碧寒犹豫片刻,却还是问出自己想要问的话:“我想问问莫大夫,中了这幽潭香之毒,我可还能做母亲?”
    莫往生神情一怔!
    他大概猜到这个女人要做什么了!
    “莫大夫与蓝毅不只是主家与大夫之间的医患关系吧?”轻轻问了一声,沈碧寒笑道:“他可曾与你说过,我们曾经所说过的梦想?”
    “梦想?”莫往生挑眉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词语。
    “我们曾经无数次的憧憬过,待到成亲之后,要在关外的草原上盖上一座庄园。在庄园里有他,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平日的时候我们便放马牧羊……夜晚到来的时候,我们便喝着牛奶,瞭望夜空中的繁星!”
    沈碧寒站在前厅正中央缓缓的说着,翠竹与莫往生听着动容。
    “很美的梦想!”赞叹一声,莫往生道:“此刻蓝毅死了,白掌柜问我刚才那个问题,是否是在想着要与其他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微微苦笑,沈碧寒叹道:“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是我以往经常与自儿个说的,蓝毅的死,是我造成的,也是我无法弥补的。但是我夫君还活着,他对我的好,就算换不得我与他一生相濡以沫,也该有一个我与他的孩子。”
    最近这些时日,沈碧寒一直想着,她还有什么不能给聂沧洛的?
    适才在抱着聂恒的时候,她省的了。
    她不能活,但也许她可以让另外一条鲜活的小生命代替自己活下去。
    这也算她对聂沧洛能做到的唯一补偿了。
    听沈碧寒的一席话,莫往生微微有些惊讶。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莫往生眉头轻拧:“白掌柜看来在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了,就算你还有两年的生期,也要涉险产子么?”
    在问沈碧寒这话的时候,莫往生心中想的是蓝毅。
    那日蓝毅明明夜探聂府,却终是没有出面与沈碧寒相见。眼下沈碧寒打定主意要为聂沧洛生孩子,不知得到这个消息后,他的俊脸之上是否还能露出那般温和的笑容?!
    定定的注视着莫往生,沈碧寒微微颔首,而后轻笑道:“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我身上的毒会传给孩子……若是这幽潭香之毒可以传给腹中胎儿,身为一个母亲,我不会让他带着苦痛来到这个世上。”
    “那到不会!”对沈碧寒一笑,莫往生道:“我虽解不了幽潭香之毒,却也可以做到不让你腹中的胎儿中毒。不过……”
    “不过什么?”沈碧寒皱眉追问。
    深深的看着沈碧寒,莫往生双眼带笑:“不过若是蓝毅还活着,不知白掌柜还会不会为聂家大少产子?”
    双眼瞬间眯起,沈碧寒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莫大夫,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爷……他还活着么?”嘴角不停的轻颤着,翠竹眼中泛着浓浓的氤氲之气。
    “我没那么说!”视线终是从沈碧寒的身上移开,莫往生看了翠竹一眼,而后对她道:“你且带路引我去你们璇姑娘那里吧!”
    “是!”一脸的失望之色,翠竹灰头土脸的转身带着莫往生出了厅门。
    “哦……对了!”转身再次看向怔在原地的沈碧寒,莫往生说道:“我回去会自行将药配好,过了年若白掌柜还想要孩子,那就派人过来取药吧。”
    说完话,莫往生转身随着翠竹便离了轩园。
    在前厅内怔楞了半晌儿,沈碧寒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而后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今日本该是十分惬意的一日,府中事务悉数安排妥当,只等着过年了。可是让她心身俱震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先有张添大匠与他道明玉佩的来历,后有莫往生问她那般奇怪的问题?
    若是蓝毅还活着?她还会不会为聂家大少产子?
    他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莫往生与蓝毅的关系,和他平时的为人,他绝对不会胡言乱语。
    那他这句话或许是在告与她知道……蓝毅没死!
    是这样么?
    因心中的那个可能,沈碧寒瞬间热泪盈眶。
    在南苑与聂惜璇瞧了瞧身子,莫往生便背着药箱由翠竹带着出了聂府。刚迈出聂府的大门槛,便见有一辆马车停驻在了府门前,莫往生放眼望去,只见聂沧洛正在扶着唐雪晴步下马车。
    一身白衣寂然,半抹文雅之姿。今日的莫往生与唐雪晴前次所见的莫往生有天差地别。
    四目相对,她明亮的杏眸之中,竟隐隐的都是怔然!


【第一七九章】 老太太的决心!

  不知聂沧洛与越王爷说了什么,总之他是如愿将唐雪晴接到了聂府过年。
  对府里的人来说,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唐雪晴的身份。本就没想着要她认祖归宗,所以在府里聂沧洛只道越王爷家中人少,她是沈碧寒请来到聂府热闹的。
  人都喜欢攀附权贵,府里的太太姑娘们也不例外。
  你想啊,平日里她们在聂府之中,都看着风向呢,这府里突然来了位郡主,那群姑娘们还不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沾沾郡主的贵气啊!
  为了出入方便,也为了掩人耳目,沈碧寒将唐雪晴安排在了轩园之内。每日起早儿沈碧寒去探望聂惜璇的时候,她也就毫不避嫌地跟着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两日即逝。
  在这两日里,聂沧洛总是一副十分繁忙的样子,时不时地便不在府中,不过不管他如何之忙,夜里的时候总会回来的。
  两日过,大年三十儿到了。
  聂府上下到处张灯结彩,炮竹声声,除了道道红绫之外,在长长的走廊上也挂上了象征红红火火的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之象。
  一早起身之后,知聂沧洛大概是又出府了。沈碧寒简单地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还没顾得用早膳,便带着几个自己的贴身丫头急急地出了轩园,去处理府中事物。
  “少奶奶,您这大清早儿的滴米不进,哪里有力气忙活啊!”因沈碧寒未曾用早膳,跟在她身后的凝霜不禁呢喃着。
  “今儿是大年三十儿,我准备了这么些日子,为的便是今儿晚上的晚宴。这事儿到了头上,我怎的能差了这一哆嗦?”回头蹙眉看了眼凝霜,沈碧寒对身后的翠竹问道:“雪如郡主可起身了?”
  今日她将凝霜、翠竹和望春几个丫头都带来出来,为的便是在缺东少西的时候,好让她们都去跑跑腿。
  亦步亦趋地跟着沈碧寒的脚步,翠竹轻声回道:“回少奶奶的话儿,适才出来的时候雪如郡主刚刚起身!”
  “嗯!”点了点头,沈碧寒淡淡地道:“你可吩咐望柳好好伺候了?等过了晌午儿便带着郡主到老太太所在的锦临院去?”
  “奴婢吩咐过了!”这次接话的换成了望春。
  一路顺着走廊前行,不大一会儿功夫,沈碧寒便带着几个丫头到了锦临院的门前。
  头上书着端庄大气的扣冠之髻,一身大红的锦缎棉褂,脚踩红缎锦靴,沈碧寒嘴角微弯着将自己的衣袖舒展平整。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几个丫头抬脚便迈进了锦临院前面的月亮拱门。
  “奴婢们见过大少奶奶,与大少奶奶行礼问安!”沈碧寒刚刚进入锦临院内,便见一早集合在院子里的丫头吓人们齐齐儿地向着自己请安。
  “都免了吧!”颇为大气地挥了挥手,她底气十足地对众人道:“今儿个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聂府最喜庆的一天。为了今日无论是厨房还是浣衣房,亦或是其他的地方,都准备了许久。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儿便是我用你们的时候。大家伙儿有力气地出力气,有本事地现本事,总之今儿个定要给老太太办一个聂府曾经没有过的晚宴……”一口气说到这里,沈碧寒沉声问道:“大家可清楚了?”
  “听清楚了……”
  一干丫头下人们又是齐齐儿地应了声!
  满意地点了点头,沈碧寒道:“大家都去忙吧,我今儿就在这锦临院中,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来寻我便是。”
  “是……”
  将丫头下人们遣散之后,沈碧寒让凝霜等人都候在门外,而后独自一人进入厅内。
  “嬷嬷!”见老嬷嬷正手拿抹布和几个小丫头一起打扫着厅子里的卫生,沈碧寒轻轻唤了她一声。
  “大少奶奶来了?”停下手中的活路,老嬷嬷对沈碧寒轻轻福了福身子。
  沈碧寒曾经要求过她不准行礼,不过主仆有别,不管就算标准礼仪不用行,这虚礼还是要晃上一晃的。
  对老嬷嬷的动作有着不以为然,沈碧寒笑问道:“奶奶可起身了?”
  “是!”笑着点了点头,老嬷嬷道:“老太太这会儿子正在里面吃粥呢!”
  微微一笑,沈碧寒作势要向里面走,却走出两步后复又停下脚步:“那个……粥还有么?我也还饿着呢!”
  “有!”老嬷嬷笑道:“奴婢这就去与少奶奶你端来。”
  进入内厅之后,沈碧寒先是与老太太请了安,等到老嬷嬷端上粥来,便与老太太对坐在桌前开始吃起粥来。
  看沈碧寒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老太太拿起放在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笑看着沈碧寒:“今儿一早便来我这里蹭饭吃,难不成洛儿又去忙了。”
  平日里若是聂沧洛在,沈碧寒的早、午、晚三膳都是与他在一起用的。
  “嗯!好吃!”拿着汤匙将燕窝粥放进嘴里,香糯之味充满喉间,沈碧寒不免赞叹一声后,才对老太太道:“夫君一早儿的时候便出去了,这两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要流连于烟花之地。”以眼神示意老嬷嬷撤了面前的粥碗,老太太对沈碧寒道:“府里的事物固然要紧,不过这聂家香火传承的事情你且也要好好地上上心了!”
  “噗!”被刚刚喝进嘴里的燕窝粥呛个正着,沈碧寒拿起手中的帕子掩嘴轻咳了两声:“奶奶!”
  对沈碧寒一笑,老太太接过老嬷嬷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而后吐到一边的痰盂之内:“莫要怪奶奶我说得直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豪儿的孩儿都那么大了,你们两个这成亲都五年了,何来的一直没个动静?”
  被老太太赤裸裸的逼问弄的没了一点胃口,沈碧寒面色纠结地将汤匙放回到碗中,道:“若是过两年我们还是没动静,还请奶奶与夫君纳个小妾如何?”
  原本的时候沈碧寒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莫往生那里取药,现在看来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你这孩子!”轻斥了一声,老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她纳妾,那也要她那孙儿愿意才行啊!
  “有事儿么?”对老太太的摇头一叹没什么感觉,沈碧寒看着从外面进来已然等了好一会儿的一个丫头问道。
  “是!”对两位主子福了福身子,那丫头回道:“律罚堂的望满姑娘来了,这会儿子在外面等着呢!”
  “望满?”狐疑地蹙起眉头,沈碧寒问道:“她来做甚?”
  “是我传她过来的!”对沈碧寒笑了笑,老太太对小丫头道:“让望满进来吧!”
  “是!”小丫头衔命而去。
  待小丫头离去之后,沈碧寒与老太太问道:“奶奶找望满来该不是又有什么打算吧?”
  对沈碧寒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几个丫头将餐盘收好之后,老太太正襟危坐于主位上,静等着望满进来。
  片刻之后,望满进入内厅之内,而后对老太太与沈碧寒分别福身醒了礼。
  这望满一家曾经救过老太太一命,而她也救过老太太一次,合着她对老太太是有两次救命之恩了。
  对望满慈眉善目地一笑,老太太道:“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儿,按理说你累了一年该歇歇,不过有些事儿我老婆子怕过了今日便来不及了,所以才使唤人将你唤了来。”
  听到老太太说这话,沈碧寒不禁眼角抽动了两下。
  为何她从老太太话中听出了凄凉的味道?
  “奴婢平日里所做知识并非是体力活儿,也没什么该歇的!”对老太太a一笑,望满低头任刘海遮住了残破的半张脸。
  欣慰地一笑,老太太从里面的条几上拿过一本账册来,而后示意老嬷嬷递给望春。
  “这是?”接过老嬷嬷手中的账册,望满满脸的疑惑之色。
  “这是我们聂家现下的总账册!”与同是满脸疑惑之色的沈碧寒对视一眼,老太太叹道:“眼下虽是娇丫头管账,不过你也无需问我何来的这账册,总之这账册是聂家的实账!”
  暗暗地又佩服饿了老太太一把,沈碧寒只是轻轻一笑,静等着老太太继续阐明用意。
  微微点头,望满问道:“老太太您给奴才这个为的是……”
  这府里自有管账的人所在,老太太却突然给了她一本实账,这让望满一时弄不明白里面的玄机所在了。
  轻轻一笑,老太太道:“你在律罚堂执法罚多载,最是公正。而我这老婆子太顾念亲情……”摇了摇头,她接着道:“今日晚宴过后,我将会宣布将府中的四房分出去。”
  听闻此言,望满一阵愕然。
  “奶奶……”沈碧寒终是忍不住想要插嘴了。
  她的计划原本着是想要等到元宵之后,可是老太太突然来这么一手,势必将她的全盘计划都给打乱了。
  “这府中的家产合着悉数全该是二房的,可是奶奶老了,不能见其他的儿孙流落街头……”声音顿了顿,老太太满是愧疚地对沈碧寒道:“我将账册给来望满,是为了让她从府中房产中分出几处宅院,好容他们有栖身之所。关于这个,孙媳妇儿你可体谅奶奶?”
  感觉到了老太太的决心,沈碧寒深深地暗叹了口气,道:“奶奶做主便是!”
  点了点头,老太太对望满道:“你且先出去走走选好了宅子,而后再与我老婆子这里,我好将地契取出来!”
  “奴婢省得!”抬眸睨了老太太一眼,望满点了点头,而后带着账册便退了出去。
  待望满走后,老太太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而后叹道:“这是我早该做的,以前没有与你婆婆做了,这会儿子能与你做了,就算是死了,也有脸去见我那可怜的儿媳了。”
  “奶奶!”咂了咂嘴,沈碧寒终是起身离了椅子来到老太太身前,而后屈膝跪下:“奶奶适才说要与四房说分家,今儿个并不是个好日子,也不是孙媳所想好的日子,还请奶奶您到元宵灯节之后再议此事。”
  沈碧寒想要给老太太一个她一直想要的团圆家宴,若是今儿个她提了分家,那一切势必便不再完美。
  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一定不是老太太盼了一辈子的。
  明白沈碧寒的心意,老太太没有去拄拐杖,而是十分艰难地起身来到来到沈碧寒身边将她扶起。
  “奶奶……”
  感觉到了老太太的力不从心,沈碧寒忙起身双手扶着她。
  对沈碧寒慈孝地一笑,老太太道:“奶奶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人生哪里有所谓的完美?不完美的人生才能算是完整的。”
  因为她追求自己心中的完美,才害了她的二儿子一生孤苦。虽然他嘴里不说,不过母知儿心,他对他那亡妻的思念, 从来都未曾停歇过。
  害了一个二房已然够了,她不想……也不能再让二房里的子女因她的自私而再受什么劫难了。
  “奶奶……”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如此富含寓意的话来,沈碧寒轻轻唤了她一声,却依然想着要给她人生中最后的一个完美。
  “你什么都莫要再说了!”气喘吁吁地由沈碧寒扶着坐回到椅子上,老太太坚决地道:“我心意已决!”
  面色微微变了变,见老太太如此固执,沈碧寒无奈地暗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低头看了眼靠在桌前的拐杖,她眉头轻蹙:不知从什么开始,老太太的身子已然这么虚弱了,适才在扶着她的时候,她的孱弱让沈碧寒心惊。
  见沈碧寒秀眉轻蹙站在老太太身前,老嬷嬷张了张嘴,终是不守主仆之礼地说了句话:“老太太的心意既然如此坚定,便不会再改变主意了。大少奶奶您又何必再劝?您就依了她吧!”
  老嬷嬷自出生以来,跟了老太太一辈子,对她的心性了解到了已然不能再了解。
  “罢了罢了!”随意地回了会说,沈碧寒道:“今日过了团圆宴之后,奶奶您便宣布分家,孙媳没有任何异议!”


【第一八零章】 聂府听戏

  大宅院里过年,最必不可少的怕就是要好好地唱上一台戏了,这个沈碧寒自然也是没有落下的,一早便让人在全院搭好了戏台子,她命聂福花大价钱请来了金陵城内的名伶,好让聂府更热闹一些。
  午膳过后,府里的姑娘们陆陆续续地来到锦临院中。原本来人影萧条的锦临院,一时间便热闹了起来。屋子里是各房的主子,屋子外面是各房主子带来的丫头,整个锦临院不大会儿功夫便气氛热闹,人头攒动。
  看着满屋子里锦衣缎服的聂家家主们,沈碧寒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初出轩园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聂府对她而言只能算是一个栖身之所,而她也只是抱着平常心,想着在聂家平淡度日。
  眼下两年已过,一切似是还在昨日一般,可却已然有了太多太多的变化。
  “嫂嫂!”与聂惜环寒暄了两句,聂惜霜拉着她一脸笑容地来到沈碧寒身前对她福了福身子:“过年了,先与您拜年了。”
  今日是年关,聂惜霜身穿一件同是大红色的棉褂,头梳两条粗黑的长辫子,脸上尽是喜庆之气。
  “过年好!”对聂惜霜轻轻一笑,沈碧寒侧目看了眼一旁的聂惜环。
  “给嫂嫂拜年了!”规规矩矩地对沈碧寒福了福身子,聂惜环轻声道了安。
  “环妹妹无需多礼!”沈碧寒对聂惜环微微抬了抬手。
  四太太本想着要与聂惜环说亲于汪家,奈何因为她暗中劝慰汪家老爷,使得他最终选择了聂惜璇。这点别人虽然不知,不过沈碧寒心中晓得。仔细说来,自汪家回绝了聂惜环后,与聂惜璇求亲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聂惜环。
  随着时间的推移,聂府之中的家主们真的都有所改变吗?
  记得以前的聂惜环总是一副机灵样子,像极了她的母亲四太太。
  可是今日再见,沈碧寒总觉得她变得更加温婉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亲事多舛,使得她变成了往日的聂惜璇?!
  至于聂惜霜,沈碧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借用聂惜璇曾经形容聂惜娇的话,聂惜霜才算是品性纯良的一个好姑娘。关于她母亲的所作所为,沈碧寒想着,她该是不知的。
  大约过了没多大功夫,三太太到了,四太太也到了。与之不同的是,大太太没有再跟她们往一起凑,而是与自己的儿媳蕙歌,望梅一起,仔细地照看着聂恒那个小娃儿。
  “三哥哥与旋姐姐过来了!”见聂惜霜一直在与沈碧寒说话,一边的聂惜环静默许久,在看了房门一眼后,终是开口说了句话。
  循着聂惜环的视线看去,见聂沧杭果然搀扶着身子依旧虚弱的聂惜璇进入厅内。
  脸上挂着淡笑,沈碧寒与聂惜霜一起娉娉婷婷来到门前。对聂沧杭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沈碧寒伸手搀着聂惜璇道:“妹妹怎么这会儿子便出来了?我原想着要到晚膳的时候才命人将你请过来吧?”
  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聂惜璇笑道:“今儿个是年关,也是我们聂府的大日子,这家宴打从两年前就准备,却一直到现在才得以完成,如今吃现成儿的,我怎能落于人后呢?”
  不置可否地一笑,沈碧寒对她叹道:“你呀你!身子只要好上一点儿,就歇不下来。”
  “嫂嫂说的是!”聂惜璇笑着直点头。
  随着小丫头的一句雪如郡主到,厅子里霎那间恢复了平静。待唐雪晴进入内厅之后,屋子里的众人都纷纷对着唐雪晴福下身子请安。
  “我在这里白吃白住的,哪里还用的着大家伙儿与我这般客套?都且免了吧!”随意地让众人免了礼,唐雪晴步伐轻快地来到老太太身前,而后扶手于前,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奶奶过年好,雪晴在这里与您拜年了。”
  “呃……”老太太双眼之中隐隐有着氤氲之气。
  感觉到周围众人的惊讶神情,老太太暗叹一声,而后万般不舍地扶起唐雪晴起身:“郡主金枝玉叶,何来的与我这老婆子请安?您这一声奶奶,可真是抬举我了。”
  皇家血统不溶混淆,这点老太太懂得。因此就算她再想让孙女留在身边,也会想着如何才是对她真正的好。
  太平盛世,拥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和地位,哪里还有什么能比的了这个?
  明了老太太心中所想,唐雪晴道:“碧寒姐姐唤您为奶奶,我与她姐妹情深,叫您一声奶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奶奶您且受了便是!”
  “是啊奶奶!”站在远处的沈碧寒适时扯了一嗓子:“多个郡主叫您奶奶,也没什么不好的啊!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见满屋子的人都在掩嘴轻笑,老太太不禁笑着直点头。
  “在说什么呢,一个个这般高兴?”也是一脸的温和笑意,一早便出府去的聂沧洛终是露面了。
  看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嗔道:“我们在说夫君你公事繁忙,也许今儿不会回来了呢。”
  轻笑了一声,聂沧洛表情夸张地道:“哪敢啊!夫人一早便叮嘱了今日一定要回来,为夫怎敢不回来。”
  “信你的才有鬼!”轻哼一声,看着人来的都差不多了,沈碧寒不再与他们闲闹,转身去到老太太身边。“奶奶,这会儿子人到的差不多了,前面几个伯父、叔父都在等着呢,请您移步到前院儿去听戏。”
  “嗯!”点了点头,老太太由几个孙儿女搀扶着从椅子上起身,带头出了锦临院前厅。
  浩浩荡荡一行人,由老太太领头,后面跟着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和孙姨娘,再往后是府里的几位姑娘少爷们。沈碧寒并未跟在老太太身边,而是与聂沧洛一起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夫人有什么心事么?”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大队伍,聂沧洛轻声问着身边的沈碧寒。
  微微侧头,脚下的步伐变缓,沈碧寒蹙眉问道:“商号的事物早在几日前便处理妥帖了,夫君这几日却总是早出晚归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是在寻找可以救你性命的良药啊!
  定定地看着沈碧寒,聂沧洛心中暗叹一句,终是嘴角一弯,“前几日在见过越王爷之后,听王爷说夫人你险些喝了越王妃的毒茶……”说到这里,聂沧洛深深地凝睇了沈碧寒的侧脸一眼。
  心跳漏跳了几拍,沈碧寒幽幽问道:“关于这个理由,夫君昨日见他的时候,他可曾与你道明?”
  摇了摇头,聂沧洛轻道:“王爷与我也说时候未到。”
  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时机?难道真要等到她香消玉殒了才可?所有人都等得,只有她等不得。
  看样子她是不能等了!
  心中又黯然了几分,沈碧寒不动声色在心中思忖着。
  “夫人?”轻唤了沈碧寒一声,聂沧洛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抬头看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莞尔一笑:“我只是在想奶奶今日该是十分高兴的。”
  轻轻地点了点头,聂沧洛伸手拉住沈碧寒的手,与之十指交握。
  嘴角扬起,沈碧寒没有再多做言语,与聂沧洛跟着一行人顺着长长的走廊,向着前院儿方向走去。
  聂府的前院儿之内,戏台高耸,且披红挂绿。在戏台之下分别隔些空间便摆着一张八仙桌,烧上炭火炉。八仙桌上瓜果满盘,花生瓜子儿更是四处皆是。先安排老太太与几位老爷太太在前面落了座,又命丫头与她们送上了茶水,沈碧寒询问了下老太太的意见,而后宣布开戏。
  丝竹生生,锣鼓动听,二胡弦音响起,随着沈碧寒的一声开戏,戏台上的个个名伶皆都登场,看着台子上出场武生一连串的空翻,老太太首先开腔,叫了声好!
  “好——”
  随着老太太的一声好,底下的太太姑娘们也都纷纷叫了好。
  这才是开头而已,待到名伶登场,柔腔一开,更使得老太太听得如痴如醉。
  戏唱到一半,老嬷嬷便来到沈碧寒桌前,道是老太太知沈碧寒要忙,要请聂沧洛过去陪着听戏。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沈碧寒一脸淡笑地看着聂沧洛起身向前走过几张桌子而坐到老太太身边。
  又过了片刻,戏台上戏情正炙,下边听戏的人也听得入神。视线落在隔着两桌的聂沧杭身上,沈碧寒对身边候着的翠竹轻喃了两句,而后便起身离了前院。
  不动声色地在原地又停留了片刻,翠竹偷偷睨了眼前面与老太太听戏的聂沧洛,而后缓步来到聂沧杭的桌边,轻声在他耳边附耳说:“三少爷,大少奶奶请你移步。”
  俊眉微挑,聂沧杭抬眸看了眼翠竹,而后又看了眼沈碧寒原来坐着的空位子,继而轻声问道:“去哪里?”
  见同桌的三太太将目光投向自己,翠竹浅笑一声,低喃着:“在旁院儿的前厅!”
  点了点头,聂沧杭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依旧坐在椅子上看戏。
  话传到了,三少爷也听到了,翠竹也便不在桌前多做停留,低头便回到了沈碧寒原来坐的位子前。
  半晌儿之后,聂沧杭茶杯的茶水见了底。似是随意一般,他起身离了椅子,穿过一张张桌子,似是向茅厕方向而去。
  看着聂沧杭离去,三太太眼中的神色动了动,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磕着瓜子,听着戏!
  因是一年的最后一日,府里的丫头下人们或是帮着去筹办晚宴的事情,或是被调去伺候戏台,前院的厅外连个挽帘的丫头都没了。
  自高墙之上翻墙而落,聂沧杭一脸淡然地几步上前掀起棉帘进入前厅之内。
  “嫂嫂!”进得屋来,见沈碧寒正对着堂厅的一副对联兀自观赏,聂沧杭轻唤了她一声。
  蓦然转头,对上聂沧杭明亮的眸子,沈碧寒微微一笑:“小叔来了?!”
  微微颔首,聂沧杭上前两步,与沈碧寒相形而站,也将视线放在了对联上。
  “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沈碧寒轻声低喃着墙上的对联。
  嘴角微弯,聂沧洛道:“这是副好联!”
  “是副好联!”轻轻一笑,沈碧寒侧身看了眼聂沧洛:“我好似许久都没有这般与小叔说话了。”
  低眉敛目地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聂沧杭问道:“嫂嫂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她不想他给她造成困扰,他便不出现在她的面前。总之……只要她过得好,对他而言什么都无碍的。
  面色微微变得凝重起来,沈碧寒与聂沧杭对桌而坐,道:“此刻府里的事物较多,白府我一时半会儿又回不去,还请小叔帮我调查一些事情!”
  对上沈碧寒明亮的双眸,聂沧杭星眸半眯:“嫂嫂想要我查什么直说便是!”
  无论她让他去调查什么,他都会为她去做的。
  静默片刻,沈碧寒轻声叹道:“请小叔与我动用关系在金陵城调查一下二十年前哪个王府的王妃在寒冬腊月曾经产女。”
  星眸依然半眯,聂沧杭问道:“嫂嫂要查这个?”
  “嗯!”点了点头,沈碧寒直接对聂沧杭道:“与小叔之间,我无需隐瞒什么,也就实话实说了。”抬眸对上聂沧杭的双眼,沈碧寒道:“这关系到我的身世!”
  神情微微怔愣一刻,从椅子上起身,聂沧杭道:“嫂嫂的意思我省得了,明日一早我便出府去安排人手调查此事。”
  低头微微颔首,沈碧寒道:“有劳小叔了!”
  “那我先去听戏了!”无所谓地笑了笑,聂沧杭转身便离了前厅,从头到尾未曾回过头来再看沈碧寒一眼。
  看着聂沧杭离去的背影,沈碧寒心中感慨万千。
  今生之内,她对他,能做的就是将这份情铭记于心。
  戏台上的精彩还在继续,沈碧寒重新回到前院儿之中,便见聂沧洛一脸淡笑地向着自己走来:“夫人去哪里了,适才让为夫好找!”


【第一八一章】 接受聂家

  按照世间俗礼,夫妻间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可是因前事种种,沈碧寒此刻还没准备好让聂沧洛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却又可以将一切放心的交由聂沧杭去为之调查。
  以前的时候,因为她的缘故,蓝毅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付出了全部。可是现在……一切真相依然在扑朔迷离之间,但她为了不重蹈前事覆辙,想要好好保护好聂沧洛。
  之余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不过却没有丝毫动摇。
  好戏一连演了两场,在第二场落幕之后,老太太命沈碧寒赏了那些戏子名伶,然后便由几个孙女儿搀扶着,向府里最大的前厅而去。
  聂府的前厅之外,炮竹声声,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人禁不住伸手想要将耳朵掩住。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的大红灯笼,老太太面露欢喜之色地回头看了看沈碧寒,而后与众人簇拥着便进了前厅。
  前厅之内甬道打敞,在甬道的尽头有一张大在桌案,桌案之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和香味。在甬道的两端,分到这几长长桌,长桌之上所摆放着的水果和香味与大桌案上的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的。
  “孙媳妇儿有心了,既然做得如此周到。”由老嬷嬷伺候着坐到大桌案前,老太太以手势示意自己的儿孙一一落座,对沈碧寒和蔼地笑了笑。
  “妹妹与璇妹妹坐到一起吧!”将唐雪晴安排在聂惜璇身边,对老太太的赞叹只是淡然一笑,沈碧寒道:“操办府中事物孙媳还不够熟稔,凡事总有不周之处,奶奶您莫要责怪才好。”
  又对沈碧寒笑了笑,老太太对已然在下方落座的聂惜雪和聂惜超还有蕙歌说道:“你们几个带着孩子的都过来。”
  “是!”齐齐地应了声儿,被老太太点了名的几个人,都带着孩子出离了座位,来到 大桌案前。
  “孙女儿给奶奶拜年了!”因出阁较早,聂惜超和聂惜雪的孩子相对年岁也较大,扯着孩子对老太太磕了个头,聂惜超笑容满面地开口说道。
  看着两位姑娘先人一步带着孩子与老太太拜年的样子,蕙歌低头看了看抱在怀中的聂恒,苦笑了一下,而后嘤咛倒:“恒儿还小,不会行跪拜之礼,还请奶奶见谅!”
  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道:“没碍的,无论恒儿会不会行跪拜之礼,今日太奶奶的红包儿还是要给的。”说完话,老太太侧目看了眼老嬷嬷。
  “是!”轻轻颔首,老嬷嬷从袖袋里取出三个早已用红纸包好的红包儿,而后分别上前揣进了几个孩子手里。
  “孙媳代恒儿谢过奶奶了。”微微一笑,蕙歌抱着聂恒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笑着点了点头,老太太让她们几个带孩子的都重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
  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茶,老太太又向着两边的座位上四下张望着,似是要寻找谁一般。
  “母亲在找谁?”坐在右下方桌案上的四老爷见老太太看向自己,不禁开口询问着。
  视线落在四老爷身边的少爷身上,老太太对他摆了摆手,道:“沧阳我孙,你终年在外求学,奶奶好久没见过了,快快过来与奶奶仔细看看。”
  “快去!”推了推身边的聂沧阳,孙姨娘轻声催促道。
  “是!”低头应了声,聂沧阳起身来到大桌案前,而后快步上前,绕到桌案后,跪在老太太身侧:“奶奶,孙儿回来了,孙儿在这里与奶奶您叩头了。”
  一边说着话,聂沧阳一边规规矩矩地对老太太磕了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让老嬷嬷将聂沧阳扶起来,老太太道:“这个家里你最小,红包儿自然也是有的。”
  颤巍巍地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一块玉佩,老太太将玉佩递给聂沧阳:“这是曾外祖父在当年我出嫁之时,送与我的嫁妆,奶奶今儿就给你了。”
  听老太太说是她的嫁妆,坐在下面的四太太和孙姨娘都是眼睛一亮。
  尤其是孙姨娘,更是一脸的惊喜之色。
  虽然有几分犹豫,聂沧阳还是伸手接过了老太太手中的玉佩。对老太太拱了拱手,他道:“孙儿谢过奶奶了。”
  待聂沧阳回座之后,老太太似有若无地叹了叹气,而后对沈碧寒道:“碧寒你且过来。”
  “是!”从座位上起身,沈碧寒缓步来到老太太身前与她福了福身子。
  稍微停了停,老太太看向一边的老太太。
  接收到老太太的目光,大太太侯氏微微苦笑着从座位上起身,而后行至沈碧寒身边也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母亲,儿媳有一事相求。”
  听到大太太侯氏的话,三太太和四太太表情各不相同。
  暗道声自己的大儿媳总算学会隐忍了,老太太点了点头,道:“有何事你尽管说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太太侯氏道:“自恒儿出生之后,儿媳一直忙于照看他,因此疏忽了府里的事物。眼下府中一切都由侄媳妇儿代劳,且皆是井井有条之貌。儿媳斗胆,请奶奶收回儿媳身上的差事,将之交给侄媳妇儿一并让她担了吧。”
  大太太此言一出,原本都在屏息以待的众人霎那间似是炸开了锅一般。
  “安静!”轻喝一声,老太太看了看大太太,而后对沈碧寒轻声问道:“孙媳妇儿对此事不知可有什么意见么?”
  原本的时候老太太便将府中的事物分做了六部分。
  其中厨房、浣衣房和家具摆设等三部分,她交给了自己的三个儿媳打点,而丫头和下人们她交给了老嬷嬷,还有赏罚这一块儿,她交给了望满。之余帐房……以前的时候,沈碧寒以为帐房是先由聂惜旋掌管,而后由聂惜娇接替了。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尽然。若是沈碧寒猜得没错,老太太该是在亲自主帐的那个人。
  在沈碧寒看来,老太太是向着自己的,老嬷嬷就更不用说了。还有望满,只要老太太偏向她沈碧寒,望满也一定会偏袒于她。
  如此一来,再加上她现在本就掌管的厨房和浣衣房,如果大太太再将她手中的权力交给沈碧寒来做,那整个聂府便实打实地都归置到沈碧寒手里了。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沈碧寒嘴角微弯:“孙媳妇儿听奶奶的安排就是!”
  老太太这是要做到她曾经的承诺要与她沈碧寒交权啊,虽然此刻接手聂家已然不是沈碧寒原来的初衷,不过面对眼前的情势,她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母亲!”没等老太太开口,四太太第一个便不答应了。从座位上起了身,她对老太太道:“侄媳妇儿除了是我们聂府的媳妇儿,还是白家的掌柜。平日里她处理府中事物和白家商号的事物,想必已然十分费心,怎可再与她加这些活路?”
  眉梢一挑,老太太面色微愠:“你大嫂平日里要照顾恒儿,按你说这活儿该交由谁去打理?难道要选你么?一个连公私都不分的人,何来的这会儿子与我在这里多嘴多舌。”
  “我……”没想到老太太本来好好的,却突然翻脸,还对自己说出了这般无情之语。四太太咂了咂嘴,一时间张口结舌。
  “坐下!”见自己妻子一脸委屈的样子,四老爷不但未曾与她说好话,反倒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拍,将之呵斥地跌坐在座位上。
  视线扫过三太太的脸上,见她仍是一脸不温不火地在喝着茶,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道:“今日是年关,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奈何有些事情我老婆子要这会儿子都说明白了。老大家的既然不想再管事儿,那合着她管的事儿便该交由她人去管。依着我看来,这个人非府里的大少奶奶不可。”
  视线虽不冰冷却格外犀利,老太太的视线扫过鸦雀无声的前厅之内,而后底气十足地道:“今日在这里,我将话说明白了,眼下虽说府里的事物只有厨房、家具摆设和浣衣房三房在碧寒的手中,不过在三日之内,其他的府中事物也将交接到她的手中。这其中包括有望满掌管的律罚堂,还有由娇丫头所管理的帐房。”
  坐在最末端那张桌案前的孙姨娘和聂惜娇都是身子轻轻一颤,碍于适才老太太和四老爷动了怒,她们娘俩儿只是紧紧地攥了攥衣角,却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老太太这是在做什么?
  她明摆着是在将整个聂家都交到沈碧寒的手中啊!
  她们想要去争,却也知道自己没有争的资本。
  见前厅内没有人再提出异议,老太太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乐滋滋地看着面前的沈碧寒,她道:“我老婆子的这个安排,不知孙媳妇儿可有异议?”
  有异议可以提么?您老人家真的那么民主么?
  心中微微苦笑,沈碧寒摇了摇头,道:“孙媳谨遵奶奶今日之言,必定在三日之内接手聂家全部家务!”
  笑着点了点头,老太太道:“这事就这么定了,眼下该上菜了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宴无好宴

  待老太太与大家交代了家事,团圆宴的主菜才上了桌。
  为了准备这次的家宴,沈碧寒可谓是费尽了心机。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亦或是水中游的,只要她能找到的,而且菜好味美的佳肴,借着有白家的酒楼当后盾,她悉数都给搬来了聂家的饭桌上。
  看着桌案上荤素皆宜,且道道菜肴雕琢仔细,一副副美轮美奂的样子,聂家的丫头们一个个眼睛贼亮,至于要吃这些菜的家主儿们,则是一脸欢笑的嘻嘻哈哈着,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四太太和孙姨娘。
  适才在开席之前,老太太执意将聂家当家的位子让给了沈碧寒来坐,而且态度还十分坚决,根本就容不得她们说不。
  如此一来,沈碧寒日后在聂府之中如日中天,四太太却只有看的份儿。而孙姨娘更为光火,只因她好不容易可以再府里挺直腰板儿了,却又让沈碧寒将聂惜娇的差事抢了去。
  抬眸见老太太的视线扫过厅内的众多儿孙,沈碧寒与聂沧洛相视一眼,而后纷纷端着酒杯从座位上起身。
  “奶奶!”轻唤了一声,聂沧洛与沈碧寒双手捧杯:“今日是年关,也是我们聂府的团圆日子,孙儿与夫人先敬您这第一杯。”
  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太太也端起面前的酒杯:“愿我洛儿在新的一年里,事业通达,日子和美。”
  一饮过后,沈碧寒与聂沧洛双双又回到了座位上。紧跟着府里的几位姑娘忽然都不约而同的纷纷起身,而后在大桌案前并站一排,齐齐儿整整儿的对着老太太跪下身来,行了跪拜之礼。
  “奶奶过年大吉,孙女儿们与您拜年了!”虽然身子孱弱,不过聂惜璇的声音却泛着浓浓的喜庆之意。
  “唉!唉!唉!”一脸笑着唉了好几声,老太太一脸欢喜的对下面的孙女们摆了摆手,道:“你们这些个丫头,来年还不知能剩下几个呢,且都赶忙儿起来。”
  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传来,众位姑娘听了老太太的话,有的笑着,有的脸色微微泛红,都从地板上起了身,而后各归了各座儿。
  老太太的话儿说的有意思,这些姑娘家的都已然到了出阁的年岁,今年这个年拜了,明年过年有可能就都成家了呢。
  待几位姑娘都落了座儿,二少爷聂沧豪与二少奶奶蕙歌,还有三少爷聂沧杭也相继起身与老太太磕头道喜。不论长幼年岁,待他们退下之后,府里的四位老爷与自己的夫人们才起身与自己的母亲行跪拜之礼。
  “家里人多,就这个不好,等大家都拜完了,我们的菜也冷了。”笑着说了一句,老太太拿起筷子对底下的众人道:“都赶紧的动筷子!”
  “是!”都是齐齐的应了声,坐在下面的聂家家主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筷子拿在手中,借着明亮的灯光,老太太嘴上虽然吆喝着让众人吃菜,可她却一口菜都没吃过。她就那样定定的坐在那里,视线从自己的儿子身上跳转到儿媳身上,再跳转到孙儿孙女身上。
  人道都是儿孙满堂!
  她这也算儿孙满堂,她想要过的日子,也正是这种儿孙满堂的日子啊!
  可惜啊!
  “夫人吃这个。”从丫头们新端上来的一盘海味上挑起一只虾来,夏沧洛仔细的将虾皮剥下,递到沈碧寒面前的小盘儿里。
  对聂沧洛笑了笑,沈碧寒用筷子夹起虾子填入口中。似是感觉到了老太太投来的视线,沈碧寒直觉的抬头向着大桌案方向望去,果然见老太太在含笑注视着自己。
  对老太太会心一笑,她继续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虾。
  前世的时候啊,她可是贼喜欢海鲜的。
  团圆宴似乎办的很成功,聂府的家主儿们一个个吃的也相当尽兴。最重要的是老太太的高兴了,那府里的众人也高兴了,这个年也算就这么和乐的过了。
  但是世间终究有这么一句话,人无完人,宴无好宴。
  初时的时候,三太太一直都很安静。无论是老太太宣布要将聂家交给沈碧寒打理的时候,还是在她斥退四太太的时候。
  当团圆宴进行到将近尾声之时,聂府的众人要么是在闲聊着什么,要么就是还在吃着珍馐美味。只见三太太端着酒杯娉娉婷婷从座位上起了身,而后缓步来到大桌案前,对着老太太道:“往年来儿媳身子有恙,什么都帮不上母亲的,惹得母亲这些年来一直为府中事物所操劳。儿媳有愧,母亲请容孙媳敬了您这杯酒!”
  嘴角微弯,老太太示意老嬷嬷将面前的酒杯注满,而后对三太太笑了笑,便不动声色的将酒满饮了。
  “奶奶真是好酒量啊!”
  “是啊!是啊!还是第一次见奶奶这么豪爽的饮酒呢!”
  “……”
  在下方众人的议论声之中,老太太将酒杯放下,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今儿个大家都到齐了,我老婆子甭提有多高兴了,趁着这会儿子功夫,我正好有件事情要宣布。”
  “……”
  听闻老太太一眼,厅内众人都是一怔,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等着老太太将话说完。
  适才的时候,老太太已然将府中的事物交给了沈碧寒打理,这会儿子她又要宣布什么?聂府之中难不成还有什么值得大家伙儿都要听上一听的大事儿么?
  嘴角依然微微弯着,却比适才多出了几分苦涩之意,老太太张开即道:“我……”
  “母亲……”
  一声轻唤出口,依然站在大桌案前的三太太突然伸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而后便一脸痛楚的软绵绵的倒在了地板之上。
  “母亲!”焦急的喊了一声,聂惜霜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奔到大桌案前跪地将三太太的头抱在自己的大腿之上:“您怎么了?”
  由于事发突然,老太太大脑之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厅内的人都是心头咯噔一下,而后便纷纷起身向着三太太蜂拥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眉皱起,老太太满脸的皱纹因皱眉而纠结到一起。由老嬷嬷搀扶着,老太太屏退身侧众人行至三太太身前。
  此时的三太太神志尚清,只是面色苍白,而且一脸痛楚。从她额头上的汗珠不难看出,此刻她该是正经受着剧痛的啃噬。
  “母亲……”轻轻微喘着气,三太太呻吟一声,满脸痛楚的道:“儿媳也不知是怎么的,只是刚才肚中一阵绞痛,便不支倒地了。”
  “你且莫要说话了!”伸手阻了三太太继续费力说话,老太太对身边的聂沧洛和沈碧寒道:“且命人将你三婶娘送回去,立刻去请大夫过来。”
  “奶奶您放心吧,孙媳已然命人去请大夫了。”原本老太太还准备要宣布分家的事情,但是眼下三太太这突然不明情况的一倒地,大家都乱作了一团。
  看来今日不是说分家的好日子了。
  暗暗叹了口气,沈碧寒转身出去寻人让他们准备好轿子,好将三太太抬回西苑去。
  就在团圆宴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就在老太太宣布要分家的时候,三太太却突然不支倒地了。所谓宴无好宴,该不是就指的这个吧!
  人们都去了西苑等着大夫与三太太瞧病,被老太太留下善后的沈碧寒独自一人坐在一副萧条的前厅之内,看着丫头下人们不停的在收拾餐盘,不禁暗暗在心中思忖着。
  “大少奶奶,这些东西都没动过,还要么?”端着桌案上一碟碟主子们吃剩下的餐盘,一个小丫头暗暗的咽了咽口水。
  微微挑眉,随意的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沈碧寒知道这些下人们是馋了,不禁微微一笑:“桌案上的餐盘凡是吃过大半的都扔掉,没怎么吃的,你们便端去下人房分着吃了吧!”
  “是!”微微窃喜,小丫头点头应了声,而后忙开始分起桌上的餐盘哪些是吃过的,哪些是没吃过的。
  过了没多久,前厅内的东西收拾妥帖了,桌案也撤了,屋子里都换上了以前的桌椅。沈碧寒这边为团圆宴不欢而散还在暗暗可惜,那边她派去西苑听消息的翠竹和凝霜却双双气喘着跑了过来。
  微微皱眉,看着面前气息不稳的两个丫头,沈碧寒沉声问道:“三太太怎么样了?”
  摇了摇头,凝霜喘了口气儿道:“三太太不好,李大夫说她是中毒了。”
  “中毒?!”沈碧寒满脸的不敢置信,连声调都不禁提高了不少。
  “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
  今日参加晚宴的人如此之多,若是膳食有问题,大家都该中毒才是,为何唯独只有三太太独自一人中毒了?
  焦急的摇了摇头,翠竹跟着道:“凝霜姐姐没听错,李大夫确实说三太太是中毒了,而且中的还是剧毒砒霜呢。”
  心绪微沉,沈碧寒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转身欲要出了前厅前往西苑。
  “等一等!”在即将迈出前厅门槛儿的时候,沈碧寒唤住了正端着水果盘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丫头。
  “少奶奶有何吩咐?”那丫头一脸拘谨的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子。
  伸手拿起餐盘上的一颗桔子,沈碧寒轻声问道:“这是果盘儿适才不是都撤了么?这会儿子怎么又端出来一碟?”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雾里看花

  抬眼看了眼沈碧寒,那丫头低头回道:“回大少奶奶话儿,适才摆在桌案上的果盘儿确实是撤下了,不过这个果盘儿奴婢不知是哪位主子将之放到了桌案下,直到适才撤了桌案才看到的。”
  踏在门槛儿上的脚慢慢收回,沈碧寒手中将那桔子紧紧握住,而后转身又返回到了前厅之内。
  “主子,有什么不妥之处么?”跟在沈碧寒身边,见他脸色渐渐凝重,翠竹出声问道。
  稍稍沉吟片刻,沈碧寒绕着厅内的桌案都转了一遭,而后语带迟疑的问道:“适才你找到果盘儿的地方,可是三太太所在的座位?”
  “呃?”一脸的不解之色,那丫头摇了摇头,回道:“是四太太和孙姨娘所在的位子。”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沈碧寒双眼微眯的思量片刻,而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前厅。
  “赶紧跟着啊!”相互对视一眼,凝霜与翠竹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沈碧寒面色凝重,且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的凝霜和翠竹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不过也未曾开口询问。他们只是安静的跟在沈碧寒身后,与她一路顺着聂府长长的走廊向着厨房的方向疾行而去。
  “主子不去西苑探望三太太么?怎的突然又来厨房了?”见沈碧寒在厨房所在的院门前驻足,翠竹张了张嘴,终是开口问道。
  面露沉吟之色的睨了翠竹一眼,沈碧寒回头对凝霜吩咐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且速速到延揽花厅废址的后院儿将望满叫来。”
  “嗯?!”面露诧异之色,凝霜错愕的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让她将律罚堂执法的人也带来!”在凝霜准备离去之际,沈碧寒沉声叮嘱道。
  “是!”点了点头,凝霜一路小跑着去找望满了
  冬天的夜还是十分寒冷的,可是站在厨房院落大门外,沈碧寒的身上虽然未着裘衣,却依然似是在冒火一般。仰望着头顶的繁星,和那道无论到了哪一世都安然飘渺于夜幕的银河,她脸上的情绪让人分不出喜怒。
  今儿本是年关,沈碧寒原想着要给老太太一个圆满的团圆宴,可是没成想即使做的再周到,到头来还是落的歌不欢而散。
  “看来这府里的争斗是永不停歇的,即便是过年!”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沈碧寒望着夜空怔怔的发起呆来。
  “主子,这里天儿冷,要不您就进去等吧!”伸手搓了搓冻得发颤的胳膊,翠竹轻声劝道。
  侧头看了翠竹一眼,沈碧寒嘴角弯了弯:“若是冷的话,你且先进去好了。我过会儿子与望满一起进去。”
  “奴婢跟您一起等!”扁了扁嘴,翠竹不再多言,老老实实的站在沈碧寒身后跟她一起等着。
  大约等了有两刻钟的功夫儿,凝霜回来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望满和律罚堂的一干人等。
  “给大少奶奶请安!”口中嘘着热气,因走的太急,望满气喘吁吁的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子。
  淡淡的看了望满一眼,沈碧寒问道:“今儿前边儿的事儿你可听说了?”
  抬眸接着昏暗的灯光瞧了沈碧寒一眼,望满点头道:“回少奶奶的话儿,适才律罚堂已然得到消息了。”
  三太太在团圆宴上突然倒地之事早就传遍了聂府上上下下整个府邸,而大夫诊断的结论是中毒一事,望满也是刚刚才听说的。
  微微一笑,沈碧寒道:“好,很好。”
  眉头微蹙,望满等着沈碧寒接下来的吩咐。
  今日的团圆宴是沈碧寒筹办的,而且在适才的晚宴上,老太太还将当家的大权交到了沈碧寒手上。如今老太太的话可谓是言犹在耳,可是三太太却生生的在晚宴上出了差错。
  这要是换做第二个人都该守在西苑,想办法推脱责任,与自己说些有利的言语才对。可是沈碧寒不但没去西苑,反倒一脸从容的站在厨房的院门外。
  这个大少奶奶的从容和镇定,实实在在的让望满刮目相看。
  看了望满一眼,沈碧寒笑了笑,而后一脸从容的道:“甭看我了,眼下该办正事儿了。”
  “是!”望满应了声,与身后的众人随着沈碧寒一起踏入厨房所在的院落。
  “你们两个且在这里候着,仔细看看过会儿都有谁来。”在临踏进厨房大门之前,沈碧寒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翠竹和凝霜吩咐了一声。
  没有多说一句话,凝霜和翠竹两个丫头默默的停下脚步,而后分别如两个挽帘丫环一般垂首站在了厨房门外。
  厨房之内,暖气霭霭,灯火通明。
  为了筹备今日的晚宴,厨房内的众位大厨可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此刻晚宴结束了,他们也一个个的松了心气儿,三三两两的坐在厨房内的休息凳上闲话家常。
  厨房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坐在休息凳上的厨子和小工们纷纷将视线投注到大门方向。
  带着望满等人步履款款的进入厨房之内,沈碧寒一脸淡然之色的顺着甬道,向众人休息的地方走近。
  “大、大少奶奶!”纷纷从休息凳上起身,厨房内的众人见是沈碧寒进来了,连忙有序的一一站好。
  在众人面前停下脚步,沈碧寒目光清冷的扫过众人,而后对站在最前排的几个厨子道:“几位大厨都辛苦了,这会儿子年还未过,你们大家等会儿到账房领了赏钱,便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此刻站在这里的除了聂府之中原有的几位大厨,还有沈碧寒从白家酒楼调派来的人手。
  “是!谢过大少奶奶了!”几个厨子对沈碧寒恭了恭身子,而后一脸笑意的离了位子,相谐出了厨房大门。
  这大过年的,谁不想回家与亲人一起过年啊!
  视线依然冷冰冰的,沈碧寒看着剩下的众人道:“你们之中负责今日果盘儿的人都出列站到我身前儿来。”
  “……”
  听了沈碧寒的话,在众人中后面三排的四个粗使丫头一起从后面来到了沈碧寒身前,而后对她福了福身子。
  低眉扫了四个粗使丫头一眼,沈碧寒对其他人道:“你们这会儿子领了赏钱,留下夜里要当班的,便各回各处吧!”
  “是!”都是一脸的欣喜之色,厨房内的众人都出了厨房,去领赏钱去了。
  “大少奶奶!”
  “嗯!”听望满叫着自己,沈碧寒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在自己身后添了把椅子,沈碧寒稳稳的便坐了下来。
  一位府中掌权的大少奶奶,一位律罚堂的当家主事,屋子里坐着沈碧寒,站着望满,本就已然让那四个粗使丫头害怕的要命,更逞论她们身后还跟着律罚堂的一干执事,这更让她们噤若寒蝉了。
  “今儿晚宴上的果盘儿,全是你们四个丫头负责的么?”静默许久,沈碧寒终是幽幽的开口问道。
  身子皆是轻颤了颤,四个丫头纷纷点头:“是!”
  眉梢轻挑,沈碧寒又问:“那我问你们,今儿果盘儿里开胃果蔬你们可是按照我所吩咐的上摆的?”
  “是……”
  长长的应了一声儿,四个丫头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脚尖儿上。
  淡淡的点了点头,沈碧寒也不再多问,她只是坐在椅子上让望满与自己倒了杯茶,而后拿出手中握着的桔子,一下下的把玩着,等着这几个丫头自己招了。
  又沉寂了半晌儿,四个粗使丫头里站在左起第一个位子上的小丫头看着沈碧寒手中的桔子,轻咬了咬嘴唇,然后磕磕绊绊的道:“有……有一盘……是……是奴婢另外放上去的。”
  双目攸然一愣,沈碧寒沉声道:“说明白点儿!”
  “是!”颤着嗓子应了声儿,那小丫头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不是奴婢不听大少奶奶您的吩咐,这桔子原本真的不在果盘儿里,是……是孙姨娘,孙姨娘说娇姑娘最近因连夜管账眼疾犯了,只有平日里多吃桔子和胡萝卜才好。是她,是她命奴婢将这桔子放到果盘儿里,单单放在她那一桌儿的。”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边说边哭的小丫头,沈碧寒暗暗叹了口气。
  孙姨娘啊孙姨娘!你可听过作茧自缚这个成语?三太太是不是真心待你?若是哪一天你发现你被人当枪使了,不知又是一种什么心境?
  “今儿个的事儿你们三个谁都不许外传,且听仔细了?”眉梢轻挑,沈碧寒对一边儿的三个粗使丫头冷道。
  “奴婢们听仔细了!”那几个粗使丫头齐齐的应了声儿。
  “都去账房领赏钱吧!”沈碧寒对三个粗使丫头随意的摆了摆手。
  “你的赏钱该是不用领了,孙姨娘给的怕是比府里账房给的还要多吧!”待几个丫头退出厨房之后,沈碧寒从椅子上起身,对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说了一句话之后转身对望满道:“犯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少,你的人来多了。”
  “呃……”望满有些不明所以。
  对望满微微一笑,沈碧寒道:“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日后自然会知晓,且派人先将这丫头押下吧。”
  “是!”点了点头,望满恪守丫头本份,也没再多问什么。
  命望满将小丫头秘密带往律罚堂,沈碧寒便在夜色之中,带着凝霜和翠竹两个小丫头一路向着轩园的方向行去。
  “主子,您不去看看三太太么?”亦步亦趋的跟在沈碧寒身侧,翠竹忍不住多嘴问道。
  “按理说我是该去的。”出人意料的,沈碧寒这次轻轻的叹了一声,而后对翠竹道:“可是眼下我又不想去了。”
  轻咬着唇瓣,思量再三,凝霜提道:“府里晚宴的事情是由少奶奶您主事儿的,眼下三太太出了差错,主子实在该去看看。”
  沈碧寒适才一开始不去的时候是因为老太太有话,留她收拾残局。但是此刻前厅的事情都收拾妥帖了,身为晚宴的筹办人,无论时辰多晚,沈碧寒也该去西苑探望下三太太。
  可是沈碧寒此刻所行的方向,根本就是回轩园的。
  微微一笑,沈碧寒转而问道:“适才我在厨房里的时候,不是让你们两个看着外面都有谁来厨房么?可看到什么人了?”
  精神一震,凝霜与翠竹都是点了点头。
  沈碧寒问:“都有谁?可有孙姨娘身边的小丫头?”
  摇了摇头,凝霜回道:“孙姨娘身边的小丫头没来,不过四太太身边的望兰倒是远远的在门房处往里边儿瞧了两眼。”
  “望兰?”面露狐疑之色,沈碧寒问道:“可还有别人?”
  “跟望兰一起过来的该是还有什么人的,不过因为在暗处儿,灯光太暗了,奴婢没看清楚是谁。”挠了挠头,翠竹一脸懊恼之色。
  微微蹙眉,沈碧寒心中思绪飞转。
  “哦……奴婢站的方向倒是背光,看她们看的稍微仔细一些。不过仔细想来也只是看到一个影子而已,那影子像是……”
  脚步微顿,沈碧寒微微侧头:“像谁?”
  双眼一亮,凝霜道:“像三太太身边的望巧!”
  不屑的轻哼一声,沈碧寒一边轻叹着,一边重新迈开脚步向前走:“现在一切好似雾里看花一般,什么都看不真切。不过我想着,夫君这会儿子不是在西苑么?我且先回轩园歇着。若我推断的没错,就算我今儿个不去看望三太太,这一两日里,她也定会找上我的。”
  “为什么?”凝霜和翠竹异口同声的问道。
  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两个丫头的疑问,沈碧寒一脸淡然的向轩园而去。
  这个新年就这么过了,一夜转眼而过,金陵城内的炮竹几乎响了一夜,但是聂府之中却气氛紧张,根本就听不到炮竹之声。
  因三太太所中之毒是砒霜,加之她身子本来就不好,大夫在西苑忙碌了一夜,聂沧洛便也在那里守了一夜。老太太因年岁大了体力不支,早早去歇着了也就罢了。让人惊奇的是,身为晚宴主事儿的沈碧寒从头至尾根本就没去西苑探望,居然也早早儿的便回轩园歇下了。
  这让在西苑苦守了一夜的姑娘和太太们,都是一脸的不谅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