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5

似水静阳:平穿花嫁娘 190 - 195

【第一九零章】 以讹传讹

    “我要你做的事情还不止如此。”扭头对上望柳惊讶的双眼,沈碧寒淡淡的一笑,笑容里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阴冷:“若是我猜的不错,你明日散布了谣言,再加之府中众人的以讹传讹,出不了三日便会有其他几房的主子找你问话。”
    “那……”垂下头来,望柳问道,“若是其他几房的主子找奴婢问话,奴婢该如何回话?”
    聂府里举办的团圆晚宴是沈碧寒一手操办的,这是府中之人众所周知的。但是三太太王氏在晚宴上中毒倒地,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的沈碧寒应该夹起尾巴来做人,可是她此刻却反其道而行之,命望柳出去故意散布谣言。
    这里面的因由为何,望柳不甚明白,不过既然是主子的吩咐她便也什么也没有多问,直接问了自己该怎么做。
    伸手将床榻上的被褥掀起摊开,沈碧寒对望柳回道:“无论是谁问你,你只要与对方说你猜着那毒是我下的便可。”
    “猜着?”望柳神色洒然。
    现在府里都猜着这事儿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们家少奶奶何必让她多此一举呢?
    没有实际论断,只是猜测而已。若是她这样说了,且莫说那些主子们不信,就算她们信了,那若是其他房里的主子们让她出面作证呢?
    眨了眨眼,心中思量着其中利弊,望柳轻声问道:“若是那般的哈,其他房里的主子们,怕是会让奴婢出面作证。如此一来的话……”
    知道望柳在担心些什么,沈碧寒笑了笑,而后侧身躺在床榻之上,“她们一定会带你到老太太面前作证,所以我才让你说你是猜的,我有没有下毒,难道你这小蹄子还不知么?”
    上前为沈碧寒将被子盖好,望柳一脸的踌躇之色。
    她说了要听沈碧寒的吩咐不假,沈碧寒要让她去散布谣言,她是一定要去的。不过若是她被拉去与沈碧寒对峙,那结果怕是不会太乐观才对。
    谣言毕竟是谣言,就算是她们家主子让她去散布的,可终究还是谣言。一来对沈碧寒,她是与她散布谣言的一个丫头,二来对与其他几房来说,到时候凡事做好准备的沈碧寒,若是最后时刻绝地反击,那日后她们不敢对沈碧寒如何,可她这个小丫头怕是在府中自无立足之地了。
    拍了拍望柳的手,沈碧寒道:“你莫要担心,谣言是我这个当主子的吩咐你去散布的,我自然会保你周全。”
    “少奶奶……”望柳的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总是张不开嘴。
    仔细说来,沈碧寒待她不薄,在聂府之中,主子的日子好过,丫头下人的日子也就好过了。既然她要她去做,那她便什么都不问了。
    待望柳离去之后,沈碧寒怔愣的瞅着门扉半晌儿,而后双眼渐渐变得更加清冷了几分。
    莫要怪她狠,而是她此刻只能对人狠,她的时间若是要放在报仇的大事上,那聂府之中的事情,便一定要在短时间内解决。
    分家,已经迫在眉睫。
    是夜,聂沧洛并未曾回聂府,而是让人回来传信儿说出城去寻东西去了,要晚几日才归。他这一走便是几日,沈碧寒只当他是真的不想要孩子,在故意躲着自己,因此也没去再过问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自那日得了沈碧寒的吩咐之后,望柳果真依着她的吩咐第二日便带着夏英道丫头房里去碎嘴了。对望柳来说,其实碎嘴也是一门技术活。每次一见各房的上等丫头过来等膳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便再也停不下了,直到她觉得将话说透了,对方都听懂了,她才会适可而止。
    不出所料,在三日之后,各房的家主便纷纷差丫头将望柳暗自传了过去,与她问了她所说的那些话可否当真。每每到此时,望柳都会佯装什么都不知的坦言道:“晚宴是我们家少奶奶操办的,奴婢只是想着,这毒若不是她下的又会是谁下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有的时候某些谣言幼稚到了极点,却因为某些原因,会被人信以为真。望柳起了这个头儿,聂府之中关于沈碧寒下毒的传言从一个院子传到了另一个院子,就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很快便在聂府之中被传的沸沸扬扬。
    俗话说,传言止于智者,但是聂家的人都是俗人,却独独少了这样的一位智者。
    正月十二日,民间都道是老鼠娶媳妇儿的日子,按理说这一日该是老鼠们大忙的大喜日子,但是这一日忙的不仅仅是老鼠,聂家的那些家主儿们,比之那些老鼠显然有着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势。
    一大清早儿,老太太所居的锦临院内便人来人往,似是约定好的一般,各房的家主儿一个儿个儿的都来到了锦临院之中。
    前厅的内厅里,老太太颜色阴郁的正襟危坐于正位之上,在她的一边坐着大太太侯氏,在往下除了四太太有座位之外,其他的一个个家主儿,都簇拥着站在一边,唯有身子孱弱的三太太由丫头望巧搀扶着颤巍巍的站在厅子正中,正时不时的拿手中的帕子抹着眼泪。
    “母亲,儿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座位上起身,四太太站到三太太身侧,娇嗔道:“前段日子的时候母亲您道要等到三嫂子的身子好了,再来追究她中毒一事,眼下她身子好了,您这会儿子倒是给句话啊!”
    自打儿适才她们一行人进来的时候,老太太与大太太婆媳二人便在吃茶,眼下三太太已然声泪俱下的将话头儿挑明了,老太太却迟迟未发一言,这多少让她们这些不服沈碧寒当家的人颇有微词。
    “是啊,奶奶,三伯母的身子骨儿本来就不好,这下经过这么以折腾,怕是更加雪上加霜了,无论如何您都要给她个交代才是啊!”见自己的母亲说了话,一边的聂惜雪夜紧跟着开了口。
    “今儿个是十二,不是过节么?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又回府了?”斜斜的睇了聂惜雪一眼,老太太问道。
    “我……”张了张嘴,见老太太脸色不好,聂惜雪识相的退回到众人之中。
    “咳咳!”清了清嗓子,老太太看了脸色苍白的三太太一言,而后对丫头摆摆手,示意她扶着三太太坐到椅子上,一待三太太坐定后,她才问道:“我原想着等你身子好了,再好好的彻查此事,但是没想到你们今儿个一上来边说是碧寒的过错。你适才说府里的丫头下人们都倒是碧寒投的毒?那我问你……证据在哪里?”
    拿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三太太对身边的望巧使了个眼色,后者示意,急忙出了屋子。等到她再进来的时候,身边已然多出了一个望柳。
    今日的望柳,一身的中等丫头打扮,进入内厅之后也是规规矩矩的向老太太行了一礼,而后便垂首站在厅里,等着主子们的文化。
    昨日夜里的时候,三太太的身边的望巧便将她找去,先给了她一笔银钱,然后与她说今日要她来将外面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与老太太听了。望柳也是在昨夜的时候,便将此时告与了沈碧寒知道。今儿一早的时候,她出轩园之前,沈碧寒还与她说过,让她放开胆子来说,她自有应对之法,没人能将她怎么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了沈碧寒的这句话,她还怕什么呢?
    连眼皮子都没抬,老太太转了转腕间的镯子,轻声的问道:“你是望柳?”
    “回老太太的话儿,她就是望柳,是在大少奶奶身边儿伺候的。”没等望柳回话,站在一边的望巧倒是先开口说话了。
    她着重将望柳的出处说了一遍,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望柳是沈碧寒身边的人一样。
    “老太太没问你!”一声厉责,出自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之口。
    “是!”瑟缩了下身子,望巧乖乖的闭了嘴。
    “母亲……”看了眼老嬷嬷,三太太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老太太抬手阻了。
    抬眼看了望柳一眼,老太太又问道:“适才三太太与我说,眼下府里的人都道是你们家大少奶奶下毒想要毒死她,此事可当真?”
    抿了抿嘴,脑海中思量着沈碧寒昨夜里教给自己的话,望柳点了点头:“回老太太的话,府里的人现在确实都是这么传的,他们人人都在暗中议论,说……说是我们家少奶奶与三太太下的毒,想要故意毒死三太太。”
  眉梢轻挑,老太太讪讪然一笑:“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佯装微微沉吟片刻,望柳低声道:“奴婢只道是那些都是猜测,从未与人说过一定就是我们家大少奶奶下的毒。再说了……”抬眼怯生生的睨了眼三太太,望柳接着道:“我们家大少奶奶素来与三太太无冤无仇,该是也不会费心做那费力不讨好之事的!”
    这话,原原本本都是沈碧寒昨日教与她的,命她今日说。今日望柳说了,却让一边的三太太和望巧都是一脸的晦暗之色。
    她们昨儿个可是给了望柳银钱的,都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是此刻这个丫头居然反水了。
    以眼前的形势看,三太太已然推断出多半是沈碧寒一手安排的了。
    不过她倒要看看,她沈碧寒今儿个到底能够如何巧舌如簧的过了这一关!
    “你这小蹄子!”霍然从椅子上起身,四太太上前两步指着望柳的鼻子怒道:“前几日的时候望兰明明与我说,是你这小蹄子亲口说下毒的是你们家大少奶奶,今儿个当着老太太的话,怎么突然便改了口了?”
    三太太为人内敛,但是四太太却忍不住发火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兰抬头看向四太太,颤声道:“四太太您说是望兰姐姐亲耳听到的,那您大可请望兰姐姐过来与奴婢对质,看看奴婢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又有没有改过口?”
    望兰表面上义正言辞,实际上手心里已然全都是汗。
    回头看了身后的望兰一眼,见她一直是低着头的,四太太心中一黯,便也就不再做声了。
    望兰如此深情,哪里还用得着再与望柳对质啊!这望柳丫头看来在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碎嘴说有可能是沈碧寒下的毒,却从未肯定的说过。
    掀起裙襟噗通一声跪在老太太的身前,望柳的眼泪扑扑的落下:“老太太请明察,奴婢真的从未咬死说大少奶奶是下毒之人,只是……只是揣测而已。”
    定睛看了望柳一眼,老太太撇了撇嘴,对身边的老嬷嬷道:“这小蹄子平日里竟然敢妄议家主儿,该罚!”
    “是!”躬身点了点头,老嬷嬷对一边儿的两个粗使婆子轻摆了摆头,两个丫头会意,双双上前将望柳架起向着厅外走去。
    “老太太,奴婢真的不敢了,您饶命啊……”被两个粗使婆子拖着走,望柳满脸都是惊惧之色。
    “讹言不可信,更不可以以讹传讹!”淡淡的扔出这句话,老太太端起了老嬷嬷换上的新茶,慢慢的品了起来。
    厅内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见老太太未曾开口,完全摆出一副消磨功夫的样子,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视线落在了三太太的身上。
    三太太所谓的证据一上来便被老太太给否了,这会儿子就算众人之间暗涌连连,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再开口,做那个出头之人。
    拿手中的帕子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三太太侧目看了眼一边儿的孙姨娘。
    与三太太眉来眼去了一阵儿,孙姨娘终是抿了抿嘴,而后拿着手中的帕子来到老太太的身前,对着她福身一礼:“奴婢斗胆,请老太太听我一言。”
    “你说!”依然是面无表情,老太太挑眉示意孙姨娘继续。
    咽了咽唾沫,孙姨娘道:“您老人家一直秉持公正二字,凡是府中之事都会给我们这些小辈儿一个交代。丫头下人们之间所传的谣言且先不管是不是以讹传讹。眼下三太太中毒之事,既然她自个儿提出来了,还请老太太您给个明白才是!”
    抬眼斜睇了孙姨娘一眼,老太太依然维持着原来的表情对老嬷嬷道:“传大少奶奶到锦临院!”
    老太太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众人都是心神一震!
    重头戏要上演了!


【第一九一章】 银簪试毒

    早早儿起了身,命凝霜与自己寻了一件格外端庄的水蓝色秋裙,外搭一件鹅绒小褂。仔细的将自己装扮了一番,沈碧寒便开始在丫头们的伺候下,不动声色的用起了早膳来。
    锦临院那边情况如何,沈碧寒虽然是端坐在轩园之内,心中却是一清二楚。她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操盘手一样,安然自得的在轩园内等着那边传话来请。
    果不其然,早膳还没吃完,老嬷嬷便亲自来请了。
    对老嬷嬷笑了笑,沈碧寒只对凝霜吩咐了句,让她通知知望满道锦临院候着,而后让翠竹提上一只半大的木箱子,便带着翠竹与老嬷嬷一行三人前往锦临院。
    今儿的突起并不似前几日一般阳光明媚,反倒是与聂府的气氛一般,显得格外沉闷。行走在长长的走廊之中,看着满院子冬春交替的景色,沈碧寒一路上只是嘴角轻湾,却未发一言。
    看着沈碧寒的如此模样,老嬷嬷深知她定是胸有成竹的。未曾多问一句,她也如沈碧寒一般,独自安然的在走廊中走着,直到来到了锦临院之中。
    远远的看着满院子的丫头,沈碧寒暗道一声人还真不少。
    并未立马儿上前,她对身侧的老嬷嬷道:“碧寒有一事需劳烦嬷嬷。”
    与沈碧寒一起停下脚步,老嬷嬷笑着接话:“请少奶奶吩咐便是。”
    微微一笑,分不清是浅笑还是冷笑,沈碧寒对老嬷嬷道:“请嬷嬷到前院将府里的老爷们都暗地里请到偏厅可否?”
    锦临院的前厅因比延搅花厅要大上不少,因此在隔开内外两厅的时候,还留有一个小小的夹屋儿,这就是沈碧寒所说的那个偏厅。
    心中暗暗思虑片刻,老嬷嬷丢沈碧寒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少奶奶且先请吧,老太太在等着了。奴婢这就去前边儿将几位老爷都带到偏厅内就是。”
    “有劳嬷嬷了!”有史以来一地刺,沈碧寒猫身对着老嬷嬷行了一礼。
    “大少奶奶请起!”连忙将沈碧寒扶起,老嬷嬷颤声道:“您折煞奴婢了。”
    送走了老嬷嬷,沈碧寒与翠竹两人绕过人工湖来到前厅门前。随意的扫过看到自己之后纷纷垂首福身的一个个丫头们,她眼神一闪,直直的进入了前厅之内。
    让丫头们通禀了,就说大少奶奶到了,听到里面传话要有请之后,沈碧寒与翠竹低语了一句,示意她跟着,而后两人一起进到内厅之内。
    “孙媳见过奶奶,见过各位太太!”先对着老太太福身行了一礼,在免礼之后,沈碧寒随后又对则会几位太太微微福了福身子。
    “你可用过早膳了?”老太太对沈碧寒一开口说话,语气便是软的。这让屋子里的众人都微微皱起眉头。
    对老太太点了点头,沈碧寒回道:“回奶奶的话儿,孙媳妇已然用过早膳了。”说话间,沈碧寒的视线扫过整个内厅。
    她倒要看看,今儿个聂府之内的家主儿还有谁没有到的。
    “母亲……”没有与沈碧寒的视线相接,四太太唤了老太太一声,示意她可以进入正题了。
    眼中稍显不悦之色,老太太刚想开口问沈碧寒什么,却见门外又有一个小丫头进来通禀:“启禀老太太,璇姑娘到了。”
    “外面太冷,让她赶忙进来。”眉头蹙了蹙,老太太对一边的望月道:“去与璇丫头备把椅子。”
     聂惜璇的身子虽然比之前已然大好,不过身子却还是虚的,老太太总不好让她进来之后还站着。
    聂惜璇进来之后,显示对站在厅子中央的沈碧寒轻轻笑了笑,而后便依着老太太的吩咐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她这会儿子过来,可是要来当沈碧寒的后盾的。
    带聂惜璇落座之后,老太太看了眼一边的三太太,而后对沈碧寒开口问道:“这次让人传你过来,我才你大抵上也猜到是所为何事了吧?”
    轻轻点了点头,沈碧寒低声回道:“孙媳大抵已然猜到了。”
    老太太这话问的其实就是白问,眼前的架势,沈碧寒怎会不知老太太让老嬷嬷请自己过来所为何事。
    老太太轻声问询道:“晚宴时我交予你一手操办的,合着你是个细心之人,不该初次纰漏。掩下事情已然过去十日有余,你对你三婶娘中毒一事,可有什么说辞?”
    沈碧寒当初既然说了让她等到三太太开口在查办此事,老太太猜测,她这孙媳妇儿一定是有什么准备的。
    “有!”与适才回话的低声软语不同,沈碧寒陡然提升了语气。
    屋子里的众位家主儿模样各不相一,其中三太太、四太太与孙姨娘都是纷纷一怔。
    沈碧寒说有,而且还说的那般坚定!
    “你的意思是你已然查明了那砒霜的来历?”老太太的语气似是询问,却又波澜不惊。
    “是!”依然是一个字,沈碧寒的回复简洁有力。
    老太太脸上初时的面无表情已然转为思忖之色,半晌儿之后,老太太伸手又开始转起了手腕上的玉镯子:“我曾名聂福查遍了金陵城的各大药铺,他都道近期未曾贩卖过砒霜。你说你已然查明那砒霜的来历,那你说这砒霜是从何而来?又是从谁那里来的?”
    闻言之后,沈碧寒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而后侧目将视线放在了孙姨娘的身上。
    “你……你看我做什么”双眼微怔,在沈碧寒的灼灼目光之下,孙姨娘不禁向四太太的椅子后面又挪动了一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孙姨娘你在怕什么?”冷笑着问了一声,沈碧寒忽而语气一转问道:“还是你根本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大……大嫂莫要乱说。”伸手攥住孙姨娘袖中发颤的手,以往羞以见人的聂惜娇居然对沈碧寒道:“此刻大嫂的眼神这般冰冷,任谁看到都会害怕的。”
    我以前慈眉善目的时候你都怕,眼下眼神冰冷别人都怕你却不怕?
    心中暗暗思忖着,沈碧寒轻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聂惜娇,而是对身后的翠竹道:“将木箱子打开。”
    “是!”轻轻点头,翠竹将木箱子放在地上,而后蹲下身来将箱子打开。
    “那日与三太太同用一桌膳食的,还有三老爷和霜姑娘,可是他们的身子都无碍,由此可见这应该不是膳食上的文。可是为何三太太却中毒了呢?为了公平起见,孙媳决定用银簪试毒,膳食里没有有毒,一试便知!”在沈碧寒说话的同时,翠竹将箱子里的餐盘一个个是都取出摆放在了一边的侧桌上。“自那日三太太中毒之后,她所食用的那桌膳食,孙媳一直冰锁在府中的冰窖中,今儿个我特意将之带过来了。”
    见一盘盘餐盘被摆上了侧桌子,坐在内厅里的几位太太可谓是面色各异。
    “我们怎么会晓得这就是三婶娘当日所用的膳食呢?”看了眼侧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聂惜雪问道。
    早料到会有人问了,沈碧寒淡笑一声,对门外喊道:“望满可在!”
    “奴婢在!”一声轻应之后,望满进入内厅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看了眼望满,沈碧寒道:“身为律罚堂的主事,我们算是府里最为公正之人。当日我封存膳食的时候,她可是在场见证了的。”
    那日的残羹剩饭早已经不知消化到哪条狗的肚子里去了,沈碧寒此刻摆在上面的,只不过是当日想起之后,命凝霜在厨房扣下的一些。至于望满,她无非就是走了走非司法程序,找来作弊的。
    可怜望满的一身正气啊!
    自然看到了望满便不再有什么微词,对老太太笑了笑,沈碧寒道:“奶奶可看仔细了,孙媳要开始了。”
    着膳食根本就没毒,沈碧寒想说的其实是开始演戏了。
    “你这是做什么?”望了桌上的膳食一眼,看沈碧寒两手空空,老太太开口问道。
    “当然是试毒了!”对老太太一笑之后,沈碧寒走到四太太身边,而后对她福了福身子:“容侄媳借四太太的银簪一用。”
    怔愣着看了沈碧寒一眼,四太太默默无言的将簪子摘下,地到了沈碧寒的手中。
    “多谢四婶娘了!”对四太太一笑,银簪在手的沈碧寒第一次对四太太改了称呼。
    “呃……”在四太太回神之际,沈碧寒早已转身走进侧桌之上。
    在侧桌前站定,沈碧寒并未直接拿着银簪试毒,而是将银簪子递给了望满,由她来完成试毒之事。
    对于望满,在沈碧寒看来,反正也拉人家下水了,只要不淹死就好了。
    将银簪子一一插入餐盘之中,每次插入都要间隔稍许时候。半晌之后,侧桌子上的餐盘都检查过了,望满将银簪子打横放到了老太太的身边的桌子上:“启禀老太太,奴婢已然验过,厨房内所准备的膳食无毒。”
    早就料到膳食无毒了,老太太点了点头,而后问着一边的沈碧寒:“这膳食无毒,而你又说知道那砒霜的来历。你且与我说说,你三婶娘是怎生中的毒?”
    淡然一笑,沈碧寒冷道:“膳食无毒,四太太却中了毒,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有人在其他的地方用了剧毒砒霜。”


【第一九二章】 峰回路转

    “哼!”将手中的空茶杯砸在桌面上,老太太怒斥道:“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居然如此大胆!”
    一边的沈碧寒只是微微一笑,却未曾立刻回答那个人是谁。经由老太太这么一砸,屋子里可是有不少人心底都要颤上一颤了。
    对翠竹摆了摆手,示意她将膳食收拾了,沈碧寒伸手显示指了指望巧所在的位置,而后一笑之后又调转方向指向了孙姨娘所在的位置:“奶奶所说混账王八羔子,不就是咱们府里的孙姨娘么?”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顺着沈碧寒的手指,在落在了孙姨娘的身上。被沈碧寒直指出来道是下毒之人,孙姨娘身子一抖,瞬时脸色大变。
    “大……大嫂!”颤着唇角唤了沈碧寒一声,聂惜娇一脸菜色的急道:“此等大事关系人命,切不可乱说。”
    “适才的时候娇妹妹就说我乱说话,这会儿子又是如此。”嘴角下撇,摇头苦笑了一声,沈碧寒对老太太道:“奶奶,孙媳已然将坏人指认出来了,不知您信是不信?”
    淡淡看了身边瑟缩的孙姨娘和一脸涨红的聂惜娇,老太太道:“你且先出来回话。”
    “是!”轻颤着应了声儿,孙姨娘松开了与聂惜娇握着的手,从四太太的身后走了出来,在厅堂出垂首而立。
    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老太太对沈碧寒道:“我且不说信与不信,娇丫头说得对,此事重大,若你之处是孙姨娘做的,便一定要拿出证据来。”
    “孙媳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沈碧寒笑道。
    面对这群外表娇美、衣装华丽的虎豹豺狼,沈碧寒怎么可能是无备而来?
    侧目看了沈碧寒一眼,见她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孙姨娘强作镇定的道:“奴婢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姨娘,不过却也生养了四少爷和娇姑娘,怎生受的如此欺辱?既然大少奶阿尼说有证据,那就请大少奶奶拿出证据来。”
    看着孙姨娘的样子,沈碧寒小闹钟暗叹一声:这也是三太太调教出来的么?
    转身对一边的望满使了个眼色,望满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内厅。片刻之后去而复返,从外面带来了两个小丫头。
    “跪下!”
    随着望满的声音一落,两个小丫头都对着老太太跪下身来。
    看着两个小丫头,老太太抬手问道:“这是……”
    笑着看着老太太,沈碧寒道:“这两个小丫头是在厨房上工的。”
    点了点头,老太太不再说话,而是等着沈碧寒为大家揭晓谜底。
    视线扫过屋子里的众人,沈碧寒语气淡淡的道:“这两个丫头,一个是负责厨房果盘儿摆设的,一个是分钟那晚撤下膳食的。”
    “嫂嫂想说什么?”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听着,聂惜璇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哦聂惜璇一笑,沈碧寒将手伸向在一边候着的翠竹,翠竹点了点头,而后俯下身子从木箱子去除一颗橘子递到沈碧寒手中。
    “嫂嫂这又是作甚?说话说的可了么?”看到沈碧寒手中的橘子,屋子里的众人都是一脸愕然之色,三太太一脸的云淡风轻,而孙姨娘则是一脸的惊讶之色。
    “你……你拿颗橘子出来作甚?”看着沈碧寒手中的句子,孙姨娘的来女色由青转黑。
    望巧明明与她说过,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笑得,沈碧寒应该也不会晓得才对。
    轻轻把玩着手里的橘子,沈碧寒胆小者睨了孙姨娘一眼,而后对着老太太讲道:“按理说这橘子那日该不在果盘儿之内的,可是偏偏却有人将之带进了晚宴现场,奶奶您说办这事儿的丫头该不该罚?!”
    眉头一皱,老太太道:“掩下我们在处理你三婶娘中毒一事,关于这等小事儿,你自个儿暗地里罚了便是!”
    知道老太太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沈碧寒难免讪讪然,深深的叹了口气,沈碧寒沉声道:“蜿蜒当日孙媳可是尊卑了不少海味呢,世间的食物有的可以同食,有的却最忌同食,奶奶可知着橘子若是与海味同食,便会在人体内形成剧毒砒霜?”
    “这……”老太太还真不知道这个。
    沈碧寒的话一出口,整个屋子在一瞬间便炸开了锅。
    知道与府里的这些人即使局子里富含维生素C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所以沈碧寒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有请莫神医。”
    这个……也是她请来撑场子的。
    见莫神医从外面进来,老太太连忙从椅子上起身相迎:“一直都久闻莫神医的大名,今日相见……老身真是感激不尽啊!”
    要知道聂惜璇的性命,可是人家给救会来的。
    “老太太无须多礼!”莫往生淡笑着对老太太拱了拱手。
    “听说莫神医眼下依然甚少行医,前些日子府里有事要寻您,却终是无处所寻哪!”想起三太太中毒之时众人手忙脚乱的样子,老太太便不禁想要将莫往生留在聂府之中。
    她却不知沈碧寒本来就便知莫往生的住处在哪里,可她偏偏就是没让人去请他出马。
    对老太太有礼的笑了笑,莫往生道:“府中之时莫某依然听说了,恰巧几日前进城,见白掌柜在寻找,故我今日才会出现在这里。”
    郑重的点了点头,老太太知道,沈碧寒既然请出了莫往生,那她所说的橘子与海味不能同食一事,并碍事真的。
    知道老太太在想些什么,莫往生看了眼沈碧寒,而后笑道:“白掌柜所说之事,确实是真的。还俄日与橘子本身无毒,但是若是同服,却是会形成剧毒砒霜。而依着四太太中毒的清醒来看,确实该是在晚宴上同食了这令中食物所造成的。”
    听了莫往生的话,聂惜璇问向一边的沈碧寒:“嫂嫂既然知道这些,又怎会肯定是孙姨娘做的?”
    对聂惜璇一笑,沈碧寒道:“妹妹这话怕是要问问这两个小丫头了。”
    与众人开了头,沈碧寒将那日在晚宴散后丫头撤盘子的时候发现橘子之事,和后来去厨房拷问,问出了孙姨娘命小丫头将橘子放进去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都与老太太讲了。
   听到最后,曾经与孙姨娘对桌而坐的蒽歌,轻声开口道:“奶奶,孙媳在席间确实见孙姨娘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了四太太,而四太太……”
    噌的一声从椅子上起身,四太太好似脚下生风一般来到孙姨娘身前,而后对着她的脸狠狠的便是一巴掌。打完人之后,气鼓鼓的看了孙姨娘一眼,四太太对着老太太便跪下身来:“母亲请明鉴,儿媳当时只当是她那是孝敬儿媳的水果儿,便顺手将递给了三嫂子。关于海味与橘子不能同食一说儿媳从头至尾都是不知的。”
    想想那日的事情,四太太便一阵后怕。
    若是她不将橘子递给三太太,那中毒的岂不就是她了?!
    老太太不禁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孙姨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奴婢……”强作镇定的咬了咬嘴唇,孙姨娘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继续狡辩道:“关于海味与橘子不能同食一事,奴婢也是不知的。因为管账的缘故,娇娇最近眼神儿真的不太好,奴婢当时只是带进去要娇娇吃些橘子。可是后来姐姐说想要吃橘子,奴婢也就想也不想的给了他们了。”
    孙姨娘绝对不能承认是自己做的,也只得将一切都推到了不知和无知几字上。
    眼前所印证的一切果然是真的,难怪果盘儿会在孙姨娘与四太太缩在的位子上。
    看着神情苦涩难堪的孙姨娘,又看了眼一边泪眼汪汪的聂惜娇,沈碧寒心中虽有不舍,却终是要在今日将一切都解决了。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上前一步对老太太道:“奶奶请明鉴,孙姨娘这么做绝对是故意的。”
    “呃……”
    屋子里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少奶奶!”双眼中满是委屈之色,孙姨娘对沈碧寒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平日里根本就没想过要在府里怎么样,也不会妨碍到您,您何必要将我赶尽杀绝呢?”
    “路是你自个儿走到。”淡淡的看了孙姨娘一眼,沈碧寒对老太太接着道:“孙媳已然嗡莫神医了,他倒是橘子对提神醒目的作用根本就不及胡萝卜。”
    “这些都是意外,是意外!奴婢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毒害姐姐和三太太。奴婢这么做对自个儿又有什么好处呢?”孙姨娘似是打定了主意,一定不会承认此事。
    眼下虽然确定是叹将橘子带进来的不假,不过她只要咬死自己是无心的那有谁有证据说她是有意的?
    “你还系那个撒谎?”正在沈碧寒一脸讪然而孙姨娘打定主意的时候,一道晴朗的男声下欧诺个厅外传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儿,聂沧杭以手中折扇将棉帘挑起,而后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今日的他头冠高束,一身白衫,腰间系着同色系的白玉缎带,甚是风流倜傥,但是他手中的折扇却有些不适宜……眼下可还是冬天啊!
    “杭儿,你……”看着系科站在沈碧寒身边的聂沧杭,三太太有些费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淡淡的看了三太太一眼,聂沧杭对老太太恭谨的拱了拱手:“孙儿与奶奶请安。”
    “快写起来。”
     看着眼前的聂沧杭,老太太问道:“你这会儿子过来可是有时要说?”
    适才聂沧杭在门外高喊的那一声,老太太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你还想撒谎?”这不明摆着是说孙姨娘在撒谎么?
    点了点头,聂沧杭道:“奶奶容禀,孙儿此行,是要将一些平日里聂府之中见不得光的事儿,与大家说出来一起听听。”
    握着椅子把手的手攸然一紧,三太太的身子微微一怔。
    这是她的儿子呀!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此刻他却还是不能体谅她的一片苦心。
    “小叔想要说什么?”将三太太期期艾艾的神情尽收眼底,沈碧寒淡淡然一笑,问着聂沧杭。
    其实就算聂沧杭不出现,她也有办法抖出孙姨娘与三太太之间所做的丑事,但是此刻聂沧杭突然出现,事情怕是便会省去许多的麻烦。
    这可谓是峰回路转了。
    对沈碧寒洒脱的笑了笑,聂沧杭没有去看自己的母亲,而是对老太太道:“奶奶容禀,头儿年前的时候,孙儿的小婢子望音曾经在取膳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望巧儿语孙姨娘说过,同食海味与橘子,可使人中毒,但是要把握好剂量才好。”
    嘴角颇为无奈的挑了挑,沈碧寒终于晓得为何在晚宴当日三太太倒地之后聂沧杭一直站在远处,却不曾近身了。
    他从始至终根本就晓得他的母亲四太太根本就死不了。
    看了眼面如菜色的三太太,没等老太太开口质问,四太太有些不敢相信的智者孙姨娘问沈碧寒:“你的意思是说这下毒一事本就是准备好了的,而这小贱人早已算准了我会将橘子递给三嫂子?”
    沈碧寒微微苦笑:“应该说,就算四婶娘您不把橘子给了三太太,孙姨娘也会再剥了给她。”
    “为什么呀?”四太太的神情好似见了鬼一般:“三太太这样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到头来受罪的是她自个儿的身子,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世上谁闲着没事儿做给自己投毒玩的?到头来受罪的还是自己个儿么?四太太虽然好心不多,不过这坏心还从未往自己身上使过,如此看来……着三太太要比她要狠毒多了。
    “你不知道么?”一向温婉娴熟的三太太面色一转,改为冷笑:“若是那日我在晚宴上不中毒倒地,我们聂府这会儿怕是早已四房两分了。”
    从头到尾三太太都计算的颇为周密,就算沈碧寒再聪明,她到头来能抓到的无非就是孙姨娘,而孙姨娘有求于她,根本就不会将她供出去。
    “母亲……”一脸惊讶的看着老太太,四太太咂了咂嘴问道:“众人……这是真的么?”
    老太太要分家,要将他们几房都赶出聂府大院去么?
    枉她自诩在聂府之中什么都第一个知道,什么都看得透,却没看出老太太早已准备好要分家了,而她却浑然不知。
    

【第一九三章】 摊牌!

    因三太太的突然开口,再加之四太太的愕然反应,内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低谷。府里的家主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都面面相觑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明明适才大家都还在醉酒谁是真凶,可是此刻为何话题转变为分家了?
    聂家要分家,那她们这些人又当何去何从?
    静静的看来自己的四个儿媳妇一眼,老太太语气平平的道:“若是我今儿个说要分家,你们欲要何为?”
    老太太此问一出,便表明她真的有分家的意思。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我们?”定睛看着老太太的样子,知她的意思大概为何,四太太赶忙陪笑道:“我们与母亲在一起生活惯了,怎能说要分家就分家?若是真的分了家,将我们几房都分了出去,拿着偌大是聂府不就显得空旷了些么?”
    无论如何,眼下分家是一定不行的,就算是老太太要分家,也要让她拿出个理由来,将聂府的家产平分了才算。
    看来四太太一眼,三太太由望巧扶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而后来到老太太身前也对着她跪了下来:“母亲,儿媳嫁入聂家如今已有二十五年,着二十五年来再府里一直都是本本分分,从来不曾多说过什么。眼下您要是欲要分家,且莫要给儿媳分毫,只要您留儿媳在您身边就好。儿媳身子孱弱,就算平日里不能与您孝敬,却也算是个可与你说话之人。”
    “是啊,母亲!”见三太太抢了先,四太太连忙也跪了下来:“儿媳也什么都不要,只盼着能跟在母亲身边尽尽孝道便是。”
    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媳,老太太的脸色从适才的平静无波,变得有着高深莫测。抬眼看了眼与自己对坐的大儿媳,她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将瘦西湖的茶杯放下,收起看戏的心思,大太太也从椅子上起身,而后并与三太太、四太太之间也跪了下来:“母亲,弟妹们都还年轻,想要留在您的身边尽孝属人之常情,不过儿媳自打添了恒儿之后,一直都有些有心无力之感。眼下侄媳妇治家有方,而且颇得母亲欣赏,儿媳也就放心了。还望母亲将我大房从家里分出去吧。”
    目光一凛,三太太与四太太同时将目光都投向了身边的大太太候氏,而此时的大太太候氏,只是眼神平静的看着老太太,不曾看她们一眼。
    “我说大嫂,母亲眼下要分家,我们该合力劝阻才是,你何来的在这里嚷着要分出去?”在地上跪直身子,四太太声音尖利的叫嚣道。
    大太太停了四太太的叫嚣,挑眉转过头去将视线落在了四太太的脸上。
    “你……你看我作甚?”大太太看她,只看不说话。被大太太瞧得浑身发毛,四太太结巴着问道。
    嘴角抽了抽,大太太极力忍着心中的不平之火,不停的在心中默念着沈碧寒曾经说过的话,她只对四太太道:“四弟妹,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有报应么?”
    大太太的话还未曾落地,她的眼泪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起转来:“那日在安宁寺外,是谁花钱命人抢走恒儿,险些要了我儿媳蕙歌的命,你以为我真的不晓得么?别以为我的眼里只看的到钱财,对于其他的事儿我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当年你搅黄了璇丫头与汪家的亲事,如今想要将汪家少爷配给自个儿的女儿,你说你在面对自个儿的侄女时,难道都不觉得臊得慌么?”
    长长的一大段话,大太太一边说着还一边抓着自己的衣领,纵是一副捶胸顿足之貌。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低头不去看大太太,四太太嘴角一抿,低头不语。
    没将四太太的反应看在眼里,大太太眼眶里的泪水终是掉落了下来。伸手擦了擦泪,她对老太太磕头道:“母亲大人,儿媳不求您如何整治四弟妹,只求不与如此狠毒的女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请你——分家吧!”
    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个儿媳妇儿,老太太的面容微变。与站在后方的沈碧寒对视一眼,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而后便对四太太道:“老四家的,你听到你大嫂所说之话了么?”人家不愿意格尼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只因为你办的那些坏了良心的事儿。”
    屋子里此刻根本就是一片静寂,静到就算有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响声儿,适才大太太那段冗长的话语,让府里是这些年轻的家主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有的时候,某些事情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却远没有被人将事儿捅破了来的让人心里难受。
    “母亲。”轻唤了一声,聂惜环上前一步来到四太太身边,跪坐在她面前问道:“适才大伯母所说的是真的么?是你破坏了璇姐姐的亲事?也是你在安宁死外让人去抢恒儿的?”
    聂惜环平日里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安于现状,却从没想到她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不是……”
    “还说不是!你还想要我将证人传上来么?”四太太刚想要狡辩,老太太便用力的拿起手边的拐杖向着四太太掷了过去,并气极吼道。
    身子向前一侧,老太太掷来的拐杖直接砸在了你喜欢的侧脸上,她口中不禁发出一声哀呼之声。
    “环儿,环儿……”惊慌失措的扑上前去,聂惜雪与四太太一起查看着聂惜环脸上被砸到的地方是否有碍。
    “没碍的!”摇了摇头,聂惜环拉着四太太的手,眼中依然尽是氤氲之气:“母亲……分家吧,我们分家吧。”
    “环儿!”看着女儿伤心难过的样子,看到厅门口被聂生押着的那个在安宁寺抢孩子的贼人,四太太早没了适才的嘴硬,而是颤声抚着聂惜环的脸:“母亲错了,是母亲错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么?不是啊!
    她想要自己的女儿幸福,所以才去破坏聂惜璇的幸福,可是到头来,她的女儿不仅没有得到幸福,却还落得伤心收场。她想要在聂家主事,看不惯大房处处我是老大我怕谁的气势,所以才会想着让人去抢了她的孙儿,挫挫她的锐气,可是眼下呢?一切都败露了。除了依着老太太之言分家之外,她还如何在聂家自处?
    看着四太太声泪俱下的与自己的女儿说她错了,老太太期期艾艾的一叹之后,轻声唤了一声:“孙姨娘,你可知罪!”
    早已跪在地上预知道自己会落得如何下场的孙姨娘,这会儿即使是听到了老太太的问话,一时半会却也回不上话来。今日初时的时候她们是聚到这里来与世博会兴师问罪的,可是到了这会儿根本就是变成了老太太为了分家在与她们一一摊牌了。
    她老人家一个个的,将她们曾经做过的措施、坏事都搬到了台面上。为的就是让她们知道,她不是不知道她们都做了些什么,而是不屑于去揭发他们去做了些什么。
    “奶奶!”来到孙姨娘的身边跪下,聂惜娇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颤声道:“我母亲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好在三伯母身子无碍,孙女儿代她与您赔罪 。”
    “你母亲?”老眉一挑,老太太斥责道:“你的母亲是四房的贾氏,眼下你扶着的女人只不过是府里的一姨娘而已,你何来的称呼她为母亲?”
    按照规矩,孙姨娘即便是生养聂惜娇和聂沧阳的人,但在称呼上,聂惜娇和聂沧阳都只能称呼四太太贾氏为母亲,称他们的母亲为姨娘。但是自从聂惜娇掌账之后,孙姨娘明显便觉得自个儿腰板儿直了,暗地里便让自己的女儿称呼自己为母亲了。
    可是今日因一时着急,聂惜娇屡屡叫错,此刻才引得老太太怒斥。
    “……”面对老太太的怒容,聂惜娇只是张了张嘴,却终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忤逆出口。
    “奴婢知罪了,请老太太责罚。”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地板上,孙姨娘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上,想要老太太对她格外开恩。
    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不禁轻颤了一下,知世博会此刻一句话不说是谨守分寸。老太太看了眼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的聂沧杭,而后语气冰冷的对三太太道:“老三家的,你可知你除了身子有病,连心里也有是病的?”
    抬头看着老太太,三太太无比坚定的回道:“母亲错了,儿媳没病。”
    有病的人一般都说自己没病,看着地上的三太太,沈碧寒嘴角撇了撇,却感觉身边聂沧杭胸臆暗暗起伏不定。
    看来他不似人马看到的对自己的母亲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你有,是癔症!”期期艾艾的一叹,老太太道:“一直以来你都将你与你那死去的二嫂子相比。以前的时候是比容貌、比夫君,你在想为何你容貌颇佳,夫君又长得比你二哥好,在别人眼里却还是不及你而是。后来你二嫂没了,你便又与她比子女。以洛儿对杭儿,以旋儿对霜儿,你比了又比,看了又看,却终是不满意他们过得比自家儿女好,所以你想方设法的想要害他们。”


【第一九四章】 三太太的另一面

    屋子里的众人听了老太太的一席话,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三太太。
    平日里的时候,三太太总是病恹恹的,待人也极好,少不了对哪个丫头下人们多些好处。如此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如老太太所说的一般,比四太太更见不得别人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儿媳没病!”低眉敛目的看着地面,三太太几乎已然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儿媳也不知母亲话里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话,你也许不爱听,也想着要反驳几句。”看着三太太一脸不赞同的神情,老太太似笑非笑的道:“当初在二房发家的时候,原本他们想着是要将我这个老婆子接过来,却从未想过要让你们住进这聂府之中。但是我老了,人都道老糊涂,老糊涂,因为我的一时糊涂和贪心,把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都如引狼入室一般带到了府里,使得你们主客不分,竟然妄想要在这府里当家。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凭什么?你们可配么?这府里有一分一毫是你们挣来的么?”
    说话间,老太太的手一一指过自己的三个儿媳妇,神情之中尽是失望之色。
    “母亲,这话儿儿媳可不爱听!”正了正自己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三太太道:“您说四弟妹如何,儿媳不反驳,只因那是她犯了错,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儿媳有什么错?您为什么说我有癔症?儿媳倒要问了,儿媳哪里像是有癔症的样子了?儿媳只是与孙姨娘串通演了这出戏,无非是不想让您分家,不想离开这个家而已。”
    三太太这是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与老太太说话,她的话里明明白白道明了对老太太适才说她有癔症的不赞同,也夹枪带棒的将四太太损了一遍,这让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怔!
    如此的三太太,府里的众位家主儿们可是没见过的。
    “只是?”满眼的不以为然,老太太看了眼站在一边儿上的聂沧杭和沈碧寒,终是慢慢摇了摇头,道:“你说你只是与孙姨娘串通演了这出戏,那你打算让这场戏如何收场?你打算让谁来背这个黑锅?”
    老太太问话一出,屋里的众位家主儿们都纷纷将视线投向了沈碧寒的身上。
    三太太今日劳师动众的来老太太这里讨说法儿,无非是要让沈碧寒难堪,这根本就是冲着她这个新任当家去的。
    “我再问你……”没等到三太太的回答,老太太又问道:“我既然已然有了分家的打算,你难道当真以为演了这场戏之后我便不会分家了么?”
    “……”面色渐渐变得蜡黄,三太太噤声不语。
    “奶奶!”笑意盈盈的上前两步,沈碧寒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子:“三太太的意思就是不想分家而已,下毒的是她,中毒的也是她,这受罪的可是她自个儿,孙媳想着她该是没什么恶意的,这事儿您就莫要追究了。”
    沈碧寒早已决定今日要将聂家分了,她此刻如此说话无非是顾虑到聂沧杭的感受。
    无论如何,聂沧杭待她的情,她是无法偿还的,也只得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了。
    “是啊奶奶!”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聂惜霜也开口求情:“孙女儿觉得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根本就没什么坏心眼儿。”
    适才听了老太太的一席话,聂惜霜才恍然觉得,原来她一直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你闭嘴!谁糊涂了?世上哪有女儿说自儿个母亲糊涂的?你的母亲我不糊涂,一点儿都不糊涂。”侧目对聂惜霜嗔了一眼,三太太对沈碧寒道:“我这里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面对三太太丝毫不领情的局面,沈碧寒只得悻悻对聂沧杭一笑,自认自己自讨没趣儿了。
    与众多的家主一样,聂惜霜也从来没有见识过三太太这副模样,也正因为如此,此刻的三太太在她的眼中显得格外的陌生。双眼之中初时的氤氲幻化为凄凉,她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不是自己的母亲。
    自小到大,她的母亲都是那样的慈爱,从不曾与任何人结过怨,也从不曾与任何人用过重语气说话。但是此刻这个被她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却那样做了。她居然与人串通自儿个给自儿个下毒,她居然用冰冷无常的语气跟她说,让她闭嘴!
    看着三太太死不悔改的样子,老太太气闷的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睛:“你今日下毒一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命望巧在璇丫头的汤药里下毒,又暗地里烧了延揽花厅两次,这个又怎么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谷底,三太太神色一惊,仰视着老太太,却不期对上老太太光彩灼灼的双眼。
   “你说你没糊涂,难道就以为我糊涂了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以为二嫂死了,再将我烧死了,便可一了百了在聂府当家。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却为望满一家人所救。还有……前两年延揽花厅再次起火……再有年前璇丫头病重一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当真以为我老婆子不知情么?”
    延揽花厅大火之事确定有些出乎沈碧寒的意料之外,但是聂惜璇中毒一事,确实她告与老太太知道的。
    想起那日老太太与她说要亲自揭穿三太太的假面具,原来她是想要老账新账一起算啊!
    如是五雷轰顶一般,老太太的话震的屋子里的众人心神俱荡!其中望满更是一改往日的冷漠之色,脸色变得格外阴冷。
    在那场大火之中,她的父母皆殒,唯剩下她一人,却还是半目之姿。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那是场意外,却不期然今日听到真相--居然是三太太命人放的火么?
    那这个女人便成了杀死她父母的仇人了啊!
    “奶奶说的可是真的?”由适才的陌生到此刻的惊骇,聂惜霜感觉老天爷在跟她开着一个残酷的玩笑。
    为什么她的母亲不是表面的那个样子,而是如此的模样?
    双眼如钩一般死死的盯着老太太,三太太没有狡辩什么只是目光凶狠的看着老太太。
    因为三太太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屋子里立刻升起一股紧张的气氛。
    老太太道:“那一年,在大火中逃生之后,我便晓得放火的是你。可是念在杭儿与霜儿的面子上,加之府里你二嫂子刚刚过世,一切尚不平稳,这事儿也就这么无疾而终了。但是没想到前两年的时候,你居然故技重施,再次在延揽花厅放火,可惜的是这一次你又没有得逞,我老婆子还是活的好好的。”
    老太太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干干脆脆的。可是听到屋子里的众位家主儿们耳中,便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了。
    她们都知道,经今日一事,三太太便不再是以往的三太太,而会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坏人、恶人!
    “母亲……”
    “你是否又要问我有没有证据?”三太太刚想要说话,老太太便打断她的话说道:“我今儿个既然敢在这里摊牌,就是因为我已然掌握了全部的事实真相。”
    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老太太的容颜,三太太不屑的一笑,道:“母亲可知我为何要那么做?”
    老太太以眼神询问,等着她将答案说出来。
    高高的将头扬起,三太太的脸色虽然苍白却没有一丝气喘的痕迹:“你适才说了,我在与她比。这话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与她比。我聪明,我漂亮,我嫁的夫君比她俊朗,可是为何让聂家发家的是她们二房,而不是我们三房?凭什么在府里我要比她低上一等?”
    三太太口中的她,所指何人众人都晓得,她说的便是聂沧洛与聂惜璇的母亲,聂府的二太太。
    二太太与三太太是相隔前后一年嫁入聂府的,过了没几年,聂府家道中落,老太太将家产分成四份,她的四个儿子一人分得一份,继而各奔东西。直到二房发了家,几房才在老太太的坚持下又重新住在了一起。
    关于这个聂沧洛曾经与沈碧寒说起过。
    看着三太太近乎癫狂的表情,老太太叹道:“你至今还是不能明白与她差在哪里么?”
    “我没什么比她差的。”对老太太一笑过后,三太太从地上起身,腰杆儿笔直的站在厅堂内,再无一丝病态:“与她相比,我是赢得,最起码她死了,而我还活着!”
    “母亲!”赶忙从地上起身,聂惜霜将三太太拉到一边,伸手覆上她的额际想要看她是不知子啊发烧。“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将聂惜霜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挥落,三太太对老太太坦白道:“我第一次放火的时候,是想到只要她死了,再把您烧死了,府里的老大和老四都不会是我的对手,那在这个府里,当家的位子舍我其谁?可是您福大命大,那日烧死了那么多人,可您偏偏就是没死。您知道我第二次为何又故技重施烧死您么?”
    “……”面对三太太的询问,老太太只是艰涩的闭了闭眼--无言以对。
    见老太太没有说话,三太太伸手指着沈碧寒继续道:“因为您没用了,连这个小毛丫头都敢骑在您头上撒野,您说您连她都镇不住,还在府里当什么家、做什么主啊?”
    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不断轻颤着老太太的气息渐渐开始变的紊乱不平:“你这个孽障!”
    表面上她的这个儿媳贤良淑德,可是实际上呢?她的心比之狼心都要狠毒几分。
    三太太望着目光闪烁的老太太,冰冷而又得意的道:“您说我在与她比儿女……没错,我是与她比儿女来着,要不是因为她,我的儿子怎么会十几年对我不理不睬?我不如她也就罢了,为什么她的儿子可以将聂家做的越来越大,而我的儿子就一定要游手好闲,=?为什么她的儿子可以掌管府中账务,而我的女儿只能学刺绣女红?我与她当初只是输在了运气上。但是我的儿女不同,有我这个母亲在,我的儿女为什么就不能超越她的儿女,成为人中之龙凤?”
    喉间溢出阵阵笑声,三太太因不断的轻笑而身子轻颤着,让沈碧寒看着心寒。
    蹙眉看向身边的聂沧杭,见他随手掌攥紧成拳,表面却一直都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沈碧寒不禁嘴角微微弯起,苦笑一声:她现下总算知道为何当初聂沧杭在外面做生意不愿让聂府之中的人们知晓了……原来一切只因如此啊!
    看着自己儿媳妇儿不同以往的神情,老太太甚是不解的问道:“你拿杭儿与洛儿比,合着也该拿霜儿与璇儿比,可是汪家已然求亲,你何来的下毒要毒害与她?”
    眉头皱了皱,三太太看着一边的孙姨娘笑道:“我若是不对璇丫头下毒,那管账的事情怎么能落到娇丫头身上?管账的事情不落在娇丫头身上,孙姨娘又怎么会听我的,帮我做事呢?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出手,只得找个替死鬼。不过母亲……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
    既然老太太已笃定是她放的火,是她下的毒,那合着便该是真的有证据。在如此前提之下,三太太也没有再抵赖,直接便将五色梅与熏草同用之后即成毒,和她命望巧与聂惜璇下毒的事情--自顾自的说了出来。
    老太太说对了,三太太有病,她有癔症。而此时此刻正是她癔症发作之时。
    听着三太太叙述着事情经过,见她手上沾了那么多血,却仍然一副得意冷笑的样子。眼泪慢慢的浸湿了眼角,老太太意味深长的道:“比来比去,你还是输了。你二嫂子或许样样儿不如你,但是她的心是善良的。在你们三房落魄的时候,是她帮了你们,可是你却在她死之后接二连三的想要烧死我,这样还不算,你还想要害死她的女儿。善良者两个字,在她身上得到了诠释。可这两个字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在你身上出现了。


【第一九五章】 分家!

  “善良是什么?”对老太太的话极为不屑,三太太狂笑道:“善良算什么?又值几个钱?母亲您看看着聂府之内,哪个人恪信善良这两个字?若是心中有善良这两个字,大嫂子早前还会与人刻薄么?若是心中有善良这两个字,四弟妹和孙姨娘还会做那么多坏良心的事儿么?”
  老太太听了,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声。稍稍沉吟片刻,她从袖袋里取出三张房契,平摆着放到了桌子。
  “奶奶,您这是何意?”起身走到老太太身前,聂惜璇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房契。
  关于她中毒一事,早在前几日的时候沈碧寒便与她提及过,所以她身材一脸平淡的听到了最后,却没有发火。经过前面的九死一生,她对眼下的日子十分的知足,故也没想着要再多去追究什么。
  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追究的多了,不知又会伤害到谁。
  老太太沉声道:“无心向善者,多居而无益。分家!今日聂家定要分家。”
  “奶奶!”深知老太太是多么想要家庭和睦,儿孙满堂,聂惜璇看着桌子上的三张房契,便知她心中有多痛。
  “儿媳不分!”目光迎向老太太,三太太幽幽的道:“除非母亲不顾及夫君和我这双儿女的感受到官府揭发我放火,否则我三房绝对不会搬出聂府半步。”
  闻言,老太太愣住了。
  “夫君虽然未曾发家,不过与儿媳感情甚笃,这个母亲该是晓得的。若是您到官府揭发与我,到时候莫要说您的儿子会受到伤害,就算您的孙儿和孙女儿也定会伤心不已。”
  三太太是笃定老太太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孙女儿伤心难过才说出这番话的。
  “冥顽不灵!”老太太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想在说三太太些什么,却见沈碧寒施施然上前,来到三太太身侧,倾身附到她的耳边。
  “你想说什么?”身子稍稍后厝,三太太对沈碧寒明显的有着几分抗拒。
  轻轻一笑,沈碧寒对三太太道:“三婶娘莫怕,侄媳只是想要告与您知道一个秘密而已。”
  继上次称呼了四太太为婶娘之后,沈碧寒此刻也改了对三太太的称呼。
  毕竟马上就要分家了,眼下她既然接受了聂伧洛,接受了老太太,对于他的其他长辈,也就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了。
  “秘密?”一脸的惊疑之色,三太太将信将疑的侧耳。
  “三婶娘不知吧,侄媳眼下所掌管的白家,其实是您儿子沧杭的产业。您的儿子并不是比我夫君差,相对的,反而很有本事。他早早儿的便在外面发家了,只是他对您的所作所为十分的失望,不想让您知道而已。”说她是好人也好,说她是坏人也罢。沈碧寒在这个时候选择说这些话,也不知道聂沧杭会不会怨怼自己,不过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今日一定要将聂家分了。
  这种拖泥带水的日子绝对不能继续过下去,她也绝对不能让老太太因为亲情牵绊而再次对三太太妥协。
  听了沈碧寒的话,三太太身子轻颤了两下,像是一下子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怔怔的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聂沧杭,只见他双眼坦然有神,却终是一副距她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说的可当真?”又看了沈碧寒一眼,三太太凝思而问。
  那可是她的儿子啊,可是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淡淡然一笑,沈碧寒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三太太双眼中浸湿泪意的看向聂沧杭。
  这是她的儿子啊,她在为他争,为他抢。可是到头来原来即使没有她,他也可以做的很好。
  轻梛脚步来到桌前,沈碧寒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地契,而后递给一边儿上的大太太:“大伯母且看仔细了,这院子在城东,毗邻东大街,还算的上是一处好宅院。”
  伸手接过沈碧寒递来的地契,大太太抿嘴苦笑了笑,而后向沈碧寒道:“有劳侄媳妇儿了,待在府里过了十五之后,我便与你大伯父带着大房的人从东苑搬出去。”
  拍了拍大太太的手,沈碧寒声音中肯的说道:“到了那里,二叔每日还可以到府里当铺去上工,往后每月的月钱侄媳只会差人与您送过去。”
  聂家的产业统统都是二房的,沈碧寒此刻说还会继续给她们月钱,其实还是要养她们这些闲人的意思。感激的点了点头,大太太拿着地契又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而后便与蕙歌一起出来内厅。
  “夫人!”刚刚出了厅门口,大太太便见大老爷一脸惭愧的站在门外。
  ——他们好似已然听了许久了。
  对大太太点了点头,四老爷直接越过她便进了内厅,直直的向着四太太和孙姨娘而去。
  “你这个丧良心的女人!”
  随着一声怒吼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四老爷直接将跪在地上的四太太一巴掌抽打的趴倒在一边。
  “父亲!”一声惊呼,聂惜环慌忙上前扶起四太太,见她嘴角有血迹留下,她不禁轻轻的抽噎起来。
  “老爷!”见四老爷正目露凶光的看着自己,孙姨娘预感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父亲!”与聂惜环一样,聂惜娇还没等四老爷动手,便直接扑在了孙姨娘的身上,生怕自己的父亲重伤了孙姨娘。
  “你……你们……”气极的看着女儿舍身而护的孙姨娘,四老爷转身看向望满:“将这个贱人与我带到律罚堂鞭笞一百,然后赶出府去。”
  “奴婢遵命!”对四老爷福了福身子,望满对早已在门外候着的执事们招呼一声,没容聂惜娇拦着,便将孙姨娘拖了出去。
  转身对着老太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四老爷颤声道:“母亲,儿子不孝,不知她们在暗地里居然做出了这等子伤天害理之事,请母亲责罚!”
  聂惜璇说过,她的四叔是个好人。
  聂家四老爷平日里除了待人极好之外,还经常帮着二老爷跑些生意,自小更是没亏待过聂沧洛兄妹。但是无论他做的多好,此刻却都因为自己的妻子而跪在了老太太身前。
  看着下面跪着的小儿子,老太太颤声道:“都说少不离怀,可是这府里若是容下了四房,却要生出多少事端啊!孙姨娘只是个姨娘你大可将之赶走。但是你媳妇儿呢?罢了罢了……”
  对四老爷摆了摆手,老太太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地契,而后扔到了四老爷的身前。
  也许是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母亲,四老爷拿着地契之后,只是看了眼地上的妻子,而后便起身离开了内厅。
  在这个夫者为天的世界里,四老爷接受了分家,就算四太太闹到天上去,她最终也只能依着四老爷的意思分家而已。
  与三老爷一起进入内厅的还有聂沧洛和聂惜璇的父亲二老爷,看着母亲脸色难看的抚着额头坐在椅子上,二老爷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为她宽心。
  抬眼看来二老爷一眼,视线又扫过了怔愣在一边的三老爷,老太太握着二老爷的手道:“是母亲对不住你啊!”
  淡淡一笑,二老爷摇头宽慰道:“您是儿子的母亲,您想要什么做,儿便怎么做。在儿的眼里,母亲您没有对不住儿的地方。”
  深感欣慰的拍着二老爷的手,老太太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有错就要改!
  虽然她改的晚了些,可此刻终究还是改了。
  与二老爷和老太太的温馨场面不同,三老爷面色青紫的来到三太太身前,而后只是对她轻哧了一声,便不再多说阿蒙。只是他直接跪到老太太面前请了罪,而后取了地契便硬拉着聂惜霜做了。
  无论他与这个女人感情有多深,她可是曾经两次放火要烧死自己的母亲啊!就在适才,她还拿自己与孩子来要挟他的母亲……
  心中每每想到这些,三老爷便心如刀绞,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轻轻走到三太太身前,聂沧杭低头看着依然在地上一脸怔愣的母亲,而后最忌哦啊露出一抹苦笑:“母亲知道在这个世上,儿子最喜欢的人是谁么?”
  双眼中尽是迷蒙之色,三太太抬眼看向聂沧杭。
  “是小时候记忆中的您!”满是苦涩的一笑,聂沧杭道:“那个时候的您,无欲无求,在您的眼里也只有我和霜儿。可是现在……”
  “……”面对儿子的询问,三太太张了张嘴,却没能成语。
  温煦的一笑,聂沧杭语气感伤的道:“跟我走吧,这里的东西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们母子一起忘却聂家的一切,去另外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您也回到以前吧。”
  三太太眼中的迷蒙之色幻化为雾气,默默的点了点头,她由聂沧杭扶着起身。
  她输掉什么也无碍,最起码她最后还有自己的儿子。
  心中如是想着,三太太深深的看了老太太一眼,而后对她又跪下磕了个头,方才与那场一起离了内厅。
  正月十二,在这一日,老太太要分家。大太太要了地契,四老爷同意了分家,三太太与三老爷反目,继而被聂沧杭带走。由三太太掀起的对晚宴问责一事,就这样结束了。这个结果大大的出人意料,让内厅里的家主儿们一个个都险些惊讶的掉了下巴。
  出了内厅,见一身青色长衫的聂沧洛含笑站在外厅门前,沈碧寒只是对着他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