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9

似水静阳:平穿花嫁娘 246 - 249

【第二四六章】 你是我的命运!

    公主要见驸马,这本是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事情了,但是此刻沈碧寒要见聂沧洛,却让翠竹的心中不甚安定。并未直接依着沈碧寒的吩咐去请聂沧洛,翠竹为保险起见,只得先去找了蓝毅。
    自从入住聂家之后,蓝毅便被安排在了与轩园一墙相隔的院子里。除了轩园后,只要顺着廊子走一段青石小路,便到了他的住所。
    见到蓝毅之后,翠竹先与他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而后便垂首站在一旁,静等着蓝毅的吩咐。
    沈碧寒回到聂府之后因为聂沧洛的事情,可谓是心神俱疲,此刻她要见聂沧洛,翠竹心中没底,也只能来找蓝毅,先在心中给自己垫个底而已。
    沈碧寒回到聂府之后,一定会见聂沧洛,这是必然的,蓝毅也自然猜到了。
    听了翠竹的话,没有太多的面部表情,也没有过多的忧虑表情,蓝毅终是只对翠竹说了一句话道:“你过会儿且先与寒儿说你们家姑爷前半晌儿公事在身,要待到黄昏之时,才能得空儿回府。”
    “那......”低头看了蓝毅一眼,翠竹蹙眉问道:“爷的意思是奴婢要晚些时候才可以让红衣去请姑爷么?”
    “那倒不必!”一脸从容的从椅子上起身,蓝毅对着翠竹笑道:“正好爷此时无事要出去,到晚些时候我自会将他请来。”
    无论到什么时候,蓝毅都会为沈碧寒着想,所以翠竹也知道,听他的准没错儿。
    闻言,翠竹一脸的欣喜一色:“那奴婢且先告退了,到黄昏之时在伺候主子到竹林去。”
    “回吧!”笑对着翠竹点了点头,蓝毅探手从桌子上捞起一把纸扇,唰的一声打开一脸闲适的闪了两下。
    待到翠竹走后,他脸色的笑容才渐渐敛去。仔细想了想,他还真觉得有必要跟聂沧洛深谈一次。
    过了没多久,蓝毅除了聂府直向着浩瀚楼的方向而去。他与聂沧洛谈了些什么,除了他们两个当时事之后,其他人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在他们深谈之后,又在一起用了午膳,聂沧洛便会了聂府。
    当然,他并没有直接依约去竹林,而是倒行公事般的先去了北苑、
    黄昏之日,艳阳落幕,天空中彩霞纷飞。
    大约在申时过了之后,聂沧洛才从北苑出来,而后独自一人前往锦翰院门前的那片竹林。
    盛夏之时,竹林依依。笔直的竹竿之上,片片湛绿的竹叶,映的周围环境一片明朗之色。远空中彩霞纷飞,近景中家人危坐。看着一片竹林中的沈碧寒,看着她苍白削瘦的容颜,聂沧洛心中悸痛不已,一时只能远远的站在远处,却没有上前靠近。
    似是注意到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灼灼视线,正在对着一套古瓷茶具漫不经心煮着茶的沈碧寒轻轻转头,恰好望进了他的双眸之中。
    人们都道,眼睛是人们心灵的窗口。被沈碧寒突然转头望进双眼之中,聂沧洛只是证了证,而后握了握手中的折扇,却并未上前一步。
    “呃......”顺着沈碧寒的视线看到了聂沧洛,守在她身边的翠竹匆忙上前对着聂沧洛福了福身子:“姑爷,请!”
    虽然沈碧寒已然贵为公主,但是她对她的称呼已然维持着原来的,那对聂沧洛的自然也没有必要改了。
    “嗯!”点了点头,聂沧洛轻抿了下嘴角,而后漫步上前,来到沈碧寒神侧。
    “来了。”沈碧寒从未想过会对一个男人如何的痴迷,但是此刻她的视线却一直都停留在聂沧洛的身上。
    “让夫人久等了!”深深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在与她对桌的竹椅上落座。
    轻摇了摇头,沈碧寒伸手抚上身侧触手可及的竹叶,道:“记得上次在这里的时候,这里的竹叶还泛着微黄之色。这些竹叶从黄变绿,经过四季更迭,却依旧坚韧不改。”
    知沈碧寒话里有话,也知她话里的意思,她的手去到哪里,聂沧洛的视线便跟到哪里。
    他额际微宽,鼻梁俊挺,容貌依旧......
    侧目大量着聂沧洛许久,见他未曾说话,沈碧寒只是苦笑了一笑,而后便低头端起面前的茶壶,将面前的几个矮杯注满。片刻之后,她又将之一杯杯的重新又倒回了壶中:“夫君没什么话要与我说的么?”
    他不说话,那便由她来问好了。
    “盛夏之时,适宜饮茶,但夫人的身体状况,却并不适宜煮茶。”在沈碧寒的开口之下,聂沧洛只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之语。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沈碧寒继续低头煮着自己的茶:“你是子啊关心我么?”
    在夏日里煮茶,确实是吃力不讨好的。沈碧寒也大可让丫头们去做这些,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此刻面对聂沧洛的如此之言,她便不禁在心中微感酸涩:既然新爱在怀,他在她呕吐不止的时候不来看她,不来与她言明一句话,他又何必的要关心她?!
    她今日要见他,其实想的很简单。她只是想确定他的心是不是还在自己身上,但是他对她的表现的却是那般的冷淡。
    感情是那么容易说变就变的么?他的心中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心中暗暗思忖着,沈碧寒端起茶壶绕着圈子将矮杯注满。放下茶壶之后,她将其中的一杯茶推到聂沧洛的身前,而后定晴看着他:“我听说楚姨娘有孕了,恭喜夫君了。”
    凝视着沈碧寒微弯的嘴角,知她表面在笑,心中却定然不是滋味。聂沧洛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口里面的茶水,而后瞥了眼一边的翠竹:“这会儿玲儿该用晚膳了,翠竹丫头且过去与我传话说,今日我稍晚些时候再过去如何?”
    他今晚还要去北苑?!
    一听这话,翠竹眉头大皱。
    “去吧!”没等翠竹做出其他反应,沈碧寒便开口吩咐了。
    心有不甘的蹙眉看了聂沧洛一眼,翠竹对沈碧寒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这就去了。”
    待到翠竹离去之后,又看了眼不远处守着的红衣。沈碧寒道:“红衣该是信得过的。”
    对沈碧寒的话只是淡淡一笑,聂沧洛蹙眉问着她:“有话开门见山的说便是,夫人今儿找我来,想要问我什么话?又想要从我口中听到我说什么?”
    在那日宫中他问她要如何处置聂惜环的时候,沈碧寒便知他心中对她有怨慰。今日面对如此的聂沧洛,也子啊她意料之中。淡笑着睨了他一眼,沈碧寒也不再拐弯抹角儿,而是直奔主题:“我只是想听你告诉我你自己的计划而已!”
    若是聂沧洛以前对自己都是假的,沈碧寒不信,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了一个死人去枯守两年,而聂沧洛这样做了。
    若是这样的感情都要被怀疑作假,那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别人去相信的了。
    低头又喝了一口茶,聂沧洛眯了眯眼道:“我的计划?我哪里有什么计划?夫人你不是一早就将我摒弃在计划之外了么?”
    听闻此言,沈碧寒心中一愕!
    是啊!
    在她与蓝毅交心之时,她就已然将聂沧洛摒弃在外了。因为想要保全他,她必须将他摒弃在计划之外,她同意楚后给他一个妾,同意楚后在他身边安插人手,在她发现自己真正在乎他的时候,便顾虑重重的直接那么做了。
    看着沈碧寒直盯着自己不曾移开的目光,聂沧洛低下头来,淡道:“夫人与我一个妾,不就是希望我与她和睦么?只要这样,楚后便不会对我如何,也只有这样,你才可以与蓝毅双宿双栖。我宠她,惯她,与她有了孩子,那是因为我要依着夫人的意思,做给楚后去看。”
    即使从来未曾与沈碧寒面对面的就这个妾详谈过,聂沧洛也大概知道她的想法。
    继续瞪视着聂沧洛许久,沈碧寒幽幽的道:“我确实是这个意思,你说的也都对。”但是在他真的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之后,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啊。她不讳言,她的心好痛,痛到好似要将最重要的东西分离出去一般。
    聂沧洛瞥了沈碧寒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道:“既然我做的都对,那你便该放心,何来的从回府之后便病了呢?”
    她可知道,看着如此孱弱的她,他的心也在滴血啊!
   “是啊!我该放心。”依然直盯着聂沧洛看,沈碧寒的目光中有几分闪烁,却依旧浅笑嫣然:“我只再问一句——你突然将聂家的财产从三大商号撤出,而且还动用了部分白家产业,为的又是什么?”
    这个可不是她计划的一项啊!
    “若是我说我要保全聂家的实力呢?”见沈碧寒轻咳出声,聂沧洛的眉头又皱了皱道:“你见过当朝太子了吧?以他的能力,若是我们想要对付楚后,单凭三家之力怕是也不行的。”
    什么?!
    聂沧洛的话刚一落地,沈碧寒便心神俱震。
    稍早前她便于蓝毅商量过,在聂沧洛抽出了大部分资金之后,他们当如何。商量后的结果,是由沈碧寒出面,找当今圣上借国库的官银。此刻听了聂沧洛的话,沈碧寒心思千转。
    他先从三家商号中抽调出四成的财力,四成对于天元王朝的国库来说,不过半库,依着皇上对沈碧寒的宠爱,他一定会借给她,若是她借了那些银钱出来,进而填充了三家商号聂家的那个缺口,那若是日后他们发动金钱攻势,就算太子唐季云如何睿智,或是三头六臂,他即使为了保全他的母亲发动了政变,也无非是只能拿到国库的六成银钱而已。抛却了国家和宫廷的开销,那他手中的筹码,便根本不足以对付沈碧寒手中的财力。
    心中的思绪渐渐理顺了,沈碧寒不禁双目放出光华,抬头对上聂沧洛的双眼:“你.....”
    “若我们想要对付楚后,便一定会遭到当朝太子的阻止。这点我们必须要想到,也一定呀提前做好防备。”聂沧洛微微一笑,神情之色带着几分聂沧杭的潇洒不羁:“楚慧玲是楚后的眼线,也是她为了对付你我培育出来的。我此时宠她,无非就是在做给楚后看的,待到时机成熟了,我大可做个对你的负心汉带着聂家的财产投靠楚后一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待到日后真正对决之事,我大可做个标准的无间道。”
    聂沧洛的解释合情合理,听了他的这番话,沈碧寒的心终是定了定。
    “其实......关于太子的事情,也许我们并不用太过担心。”看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将她对唐季云身世的怀疑,与聂沧洛一一言明。
    听罢沈碧寒的怀疑之事教聂沧洛先是一愣,而后又思绪良久才道:“你这些都只是怀疑,可找到什么证据没有?”
    闻言,沈碧寒摇了摇头:“当年子啊褒王府当过差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我虽然已然让天眼去调查了,但是眼下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样不行!”笑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道:“若他与你果真是双生,那你一定不会伤害他,但是他呢?你没有证据,他何来的会相信你的信口雌黄?难不成你只凭自儿个口说,便想让她相信他唤了二十几年的母亲,是他的杀母仇人么?”
    聂沧洛说的有道理,沈碧寒也只得微微苦笑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知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但是二十多年前楚后做的太彻底了,所以以至于天眼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个有力的证人。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以我的寿限,怎么可能一直就这等下去?”
    聂沧洛道:“所以我已然替你想过了,万事有备总不会错,我们先来个釜底抽薪,在做其他打算吧!”
    无论当朝太子是不是沈碧寒的同胞弟弟,他都要先视他为敌人,无论情况如何,聂沧洛都不会允许在最后时刻事情发生什么转变。
    沈碧寒点了点头,对聂沧洛叹道:“如今看来,也只得如此了。”
    伸手握住沈碧寒的手,聂沧洛注视着她的眼睛道:“若事情属实,他便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二个亲人。你要做好准备,我们很有可能要与他为敌。”
    沈碧寒的双眼闪过一道寒芒:“不,你错了。他不是我第二个亲人,我的亲人除了给了我生命的父皇之外,还有你,有蓝毅,有璇儿,晴儿,凝霜,还有我们的孩子。”
    情归何处,与情当归何处,这已然不是一码事儿了。
    微微一笑,聂沧洛的大拇指一下下抚摸着沈碧寒的手背道:“戏要演的逼真一些,我这些日子以来没去宫里怎么看过你,你回府之后我也没去看你。我知道你心中一定不是滋味,你......不会怪我吧?”
    聂沧洛原本的计划是要独自一人完成自己的先期计划,他想要背负着负心的骂名,一直等到最后时刻才与沈碧寒摊牌。一切其实很简单,只因他知道沈碧寒已经将蓝毅留子啊了身边,他认为即使他怎样了,她也可以活下去。而他这样做。也更为稳妥一些。
    但是今日上午,在浩瀚楼之内,蓝毅给了他一个很大很大的震撼!
    蓝毅说占据沈碧寒心的那个人不是他蓝毅,而是他聂沧洛。蓝毅说她因为在乎所以才会想要保全聂家,蓝毅还说,在她都还不知道前提下,她的心早已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
    而她的选址不是别人,就是他聂沧洛。
    聂沧洛不知道改用什么词语形容当时的心情,在他和她的身上,痛苦加甜蜜,再加上酸甜苦辣,似乎便是那句爱的就是你。
    蓝毅说的对,还真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蓝毅的剖析下,他妥协了。即使早就为了使计划天衣无缝,而想要做个地地道道的坏人,在来与她会面之前,他还是选择将一切真相都告与沈碧寒知道。
    “我当然怪你!”沈碧寒圆凳了双目,一脸的不认同之色:“你就算想要做什么,提前与我说过不好么?为何要这么一意孤行?”
    “傻丫头!”轻嗤一声,聂沧洛看了看周围的竹林,道:“你以为聂府之中便安全了么?这里的眼线还有许多。以前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若是我不在的逼真一些,楚后怎会真的相信我与你离心了?”
    赞同的点了点头,沈碧寒收回自己的手道:“那此刻在这里周围可有人在看着?”
    微微一笑,聂沧洛往竹椅子一靠,道:“你觉得现在警觉有些太晚了么?我们谈了这么久的话......”
    “那你的计划不就泡汤了?”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沈碧寒丝毫不在意聂沧洛的计划被人识破。
    所以的事情不会只有一种解决方法,以前她的计划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是既然明确了聂沧洛的心意,那只要她能够借到国库的银钱,她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也不一定就要她心爱的男人去冒险。
    “那倒不怕!”对沈碧寒又笑了笑,这次聂沧洛笑的像个孩子一般:“我来的时候,蓝毅已然将这里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连翠竹都被支走了,这里不可能有楚后的人。”
    “蓝毅?”秀眉挑了挑,沈碧寒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没说什么”从竹椅上起身,聂沧洛来到沈碧寒身后,而后蹲下身来圈住她的颈项道:“他只是与我说,与其让你伤心的活着,倒不如要我与你开心的一起面对。”
    以前的时候,聂沧洛总是拿自己跟蓝毅比。他们一个在关内飞黄腾达,一个在关外也不妨多让。尤其在知道沈碧寒心属蓝毅之时,骄傲的聂沧洛从来都不服蓝毅。但是此刻他服了,服了那个杀人不见血,总是笑里藏刀的人了。
    想到蓝毅,沈碧寒的心中不禁划过一道暖流。
    他曾说过,他的一声都是为她而活的。
    他曾经为她死过,为她通过,即便是在她留下他的时候,他却也大爱无私的解决她与聂沧洛之间的关系?蓝毅啊蓝毅!
    我到底该任何对你啊!
    心中暗暗思忖着这个问题,沈碧寒忽然侧目看向聂沧洛,“那楚姨娘是不是长的很美?”
    淡淡的晲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道:“她长的美则美矣,却终究只是你的替身而已。只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她那里,倒是冷落了你了。”
    轻轻叹了口气,沈碧寒道:“我心中知道你的心里在哪里就好。”
    “真的这样就好?”有些不相信的直盯着沈碧寒瞧,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聂沧洛叹道:“在过去这几日,你的心中一定很受煎熬吧?”
    他一直以为她选择了蓝毅,心也该在蓝毅那里。却从未想到在得知自己与楚姨娘的事情之后,会出现那么大的反应。
    低下眸子,沈碧寒轻语道:“我的心该是相信你的,否则今日也不会找你说话。但是只要你想到你与那楚姨娘......心里就难受的紧。”
    轻吻了下沈碧寒的眼角,聂沧洛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浅白色外衫,而后拿起桌上的扇子道:“天凉了,夫人有好几餐饭没好好吃过了吧?且先回去用晚膳吧!”
    知道他是要回北苑了,沈碧寒转身看着他,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之后,便转身离去。她忙问道:“那楚姨娘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你的么?”
    脚步一顿,手中的折扇一下下的敲击着手掌心之处,聂沧洛没有回头,只是语重心长的回道:“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为何我会穿越到这到这样一个发展落后时代。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发现这一切似乎变得有意思了。”
    “沈碧寒!”转身笑看着沈碧寒,聂沧洛与她双目相对:“你才是我今生的命运!你就是我今生的命运!”
    听到聂沧洛的话,对视着他不再犀利,却布满坚定的眸子,沈碧寒嘴角慢慢扬起,会心的笑了。
    辗转了两世,从前世到今生,他们之间也算经历了两次婚姻了。即便聂沧洛并未直接说关于孩子的事情,听着聂沧洛说出你是我的命运,沈碧寒的心踏实了,看到她的笑容,聂沧洛的心也踏实了。
    不管前路如何,最重要的是他们此刻相守。
    又深深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见翠竹远远而来,聂沧洛转身踏着漫地的青草,渐渐消失在沈碧寒的眼瞳之内。
    与沈碧寒谈过之后,聂沧洛便去了北苑。关于他的这一举动,翠竹心中有一万个不高兴。不过不管她如何的不高兴,沈碧寒却重视不为所动。
    回到轩园之后,蓝毅早已守着一桌的饭菜等在了那里。
    在昏黄的烛光之下,看着蓝毅一脸淡笑的模样,沈碧寒的心中满是深深的感动。
    倒是要与蓝毅一同用膳,让身后伺候的吓人都退下之后,沈碧寒落座与蓝毅身侧,却没有立刻动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怎么?不认得了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蓝毅一脸促狭的笑道:“我们昨日才见过啊?!”
    “毅,谢谢你!”伸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蓝毅的脸,沈碧寒只是如此轻喃了一句。
    在感情上她今生给不了他什么,也就只能与他说声谢谢了。
    现在的沈碧寒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不过眼睛却有了精神。知道沈碧寒要谢他的是什么,笑着看着沈碧寒片刻,蓝毅点了点头,道:“若是真的谢我,此刻便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如何?”
    扑哧一笑,沈碧寒也点了点头。
    在聂府的日子照旧就那么过着,离聂惜璇的婚期也近了,聂府的里里外外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聂沧洛和以前一样,每日都会留宿在北苑之中,这虽然引起了聂惜璇和翠竹、凝霜几个丫头的不满。但是沈碧寒上次长吐不止的前倒在前,她们也不敢碎嘴多说什么。
    这一日,沈碧寒正在轩园之内与蓝毅下着围棋,却见外院的聂府匆匆而来。
    “聂管家,你可是我这里的稀罕人儿啊,都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且说说吧,有什么事儿么?”聂福进入正厅之后刚对着沈碧寒恭了恭身子,便见沈碧寒开口问了话。
    “呃?”先是怔愣了一下,聂福忙对着沈碧寒点头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儿,确实有事儿......外面有人倒是您的兄弟要来见您.....”
    沈碧寒早前确实有个大哥,这个聂福省的。但是沈家之人已然都死了,这个聂福也省的。眼下沈碧寒已然被封了公主,那她的兄弟便该是太子或是皇子,此刻聂府外的那位华服公子,口口声声说是沈碧寒的兄弟,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自是也不敢怠慢的。
    “你说那人是谁?”正欲要落子的手顿了顿,沈碧寒看向聂福道:“他可报了名号了?”
    “是!”轻点了点头,聂福道:“道是字子玉。”
    天元王朝皇太子,名季云,字子玉。这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下了一办的棋不下了,沈碧寒对聂福道了赶忙有请。
    “是!”又应了一声是,聂福却未曾离去,已然恭身站在厅内。
    秀眉轻挑,沈碧寒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儿么?”
    “是!”又点了点头,聂福道:“除了那位爷外,此刻在府外侯着的还有公主殿下您以前以前的表亲。”


【第二四七章】 总是慢人一步!

    唐季云虽然身为当朝太子,不过此次出行却为微服,所以沈碧寒也并未打算在聂府中大张旗鼓的去迎接他,只是吩咐聂生将之赶紧请进来而已。但是当聂生提到另外的访客之时,她却有些坐不住了。
    沈碧寒现在贵为当朝公主,她的表亲自然也是皇亲国戚才对。但是此刻聂府说外面来人还有她以前的表亲。她以前的表亲是谁?脑海中精光一闪,沈碧寒想起了过去曾经在聂府中借住过的崔氏夫妇。
    若外面真是他们的话,那她倒是该出门相迎了。太子身份尊荣,可是他却是她的皇弟,但是这崔氏夫妇呢?他们可是与养育她长大的沈家二老有真正血缘关系的人哪!
    以前的时候,沈碧寒不甚明白自己的身世,自然也理所当然的拿自己当沈家人。但是此时不同了,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也知道沈氏一门对她的恩泽。
    在与聂福确定了在外面与唐季云一同候着的人便是崔运文夫妇之后,沈碧寒对聂福吩咐道,要他将唐季云和崔氏夫妇分别请到轩园和聂家的正厅。
    待到聂福衔命离去之后,蓝毅方才看向沈碧寒问道:“你将太子与崔表哥分别让聂福请到这两个地方,倒是要先去见哪一个?”
    “你说呢?”对蓝毅笑了笑,沈碧寒从椅子上起身,对身边的凝霜道:“你这会儿且去北苑将大少爷与楚姨娘叫来,就道是太子殿下到了。”
    在沈碧寒看来,这楚姨娘是楚后的内侄女儿,便也该是皇太子的表妹才对。表哥与表妹,那可不是一般的亲呢。此刻她要去见她的表哥,那合着便该让楚姨娘见见自己的表哥才对。
    更何况沈碧寒觉得,早就应该让聂沧洛见见让他如临大敌一般的太子唐季云了。
    “是!”听沈碧寒说是太子殿下到了,凝霜面色一肃,而后便匆匆去北苑传话去了。
    “既然这里已然有人照应,那我这个多余的人,还是与你一起去见见崔表哥吧!”当初沈碧寒恢复记忆的时候曾经说过,崔运文在沈家可并不是只小时候待过些时日那么简单。相反的,他与沈碧寒的哥哥还有蓝毅,感情都是不错的。
    在聂福去请太子到轩园的当口,沈碧寒一边让凝霜去请聂沧洛和楚姨娘过来接待,一边便带着蓝毅出了轩园,走小路穿过那片竹林,先到锦翰院,然后又折路前往聂府的前厅。 
    聂府的前厅,依然是以前的那副老样子。如果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因为季节更迭,这里的棉帘换做了珠帘,窗户上也都换做了可以阻挡蚊虫的纱窗。
    与上次的情景何其相似,沈碧寒再次跨入前厅的时候,便见有两人分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们二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湛蓝色官袍,一派斯文模样,而女的则是头挽妇人髻,一片锦衣打扮。
    他们二人此刻一个是官,一个是官夫人,与以前的寒酸模样,根本就是判若两人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不同的是物是人非。
    “臣,崔运文,携内子参加公主殿下!”沈碧寒刚刚与蓝毅在前厅内站定,便见崔运文和柳氏两人纷纷提起衣襟,便对着她跪了下来。
    “平身吧!”知这是君臣之礼,沈碧寒并未如以往一般多推脱什么,只是对他们轻抬了抬手,而后便与蓝毅行到厅前的主位和副位上坐了下来。
    待到崔运文夫妇从地上起身之后,沈碧寒嘴角噙笑道:“表哥,自当初你被外放为官,一别几载,你们一切可好?”
    即便她是公主又如何,这两人在她的心中永远都是表亲。
    低垂着脑袋,崔运文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臣一切都好。”
    轻笑了笑,沈碧寒道:“此刻这里没有外人,既是君臣之礼已拜,你我大可如平时一般谈话即可,不必总是拘泥小节。”
    “臣明白!”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崔运文还是没有抬头看向沈碧寒。
    看着这样的崔运文,沈碧寒不禁暗暗的叹了口气道:“我身边坐着的可是表哥你的一位老相识了,你若是不抬头来看,又怎会认得他是谁?”
    闻言,崔运文心中一阵打鼓。半晌儿之后,终是经不住心中的诱惑,想要知道这位老相识是谁,他抬头先看了眼沈碧寒,而后才将视线投注到了蓝毅的身上……“蓝、蓝毅?”
    当初沈家灭门的时候,他还曾经怀疑过蓝毅的,记得当时他已然与沈碧寒说过事情的经过,不过今日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在沈碧寒身边安坐着。
    “表少爷!好久不见了!”面归崔运文的微怔,蓝毅淡笑着对他道:“自上次在关外一别,你我大约要有七八载未见过了吧?”
    “呃……是!”点了点头,崔运文一脸疑惑的看向沈碧寒。
    知他心中在疑惑什么,沈碧寒笑道:“表哥,沈家一门的死难,与蓝毅无关。”
    若是他真的与沈家一门的死难有关,沈碧寒又怎会容他留在身边?心中了然,崔运文点了点头,而后他看了沈碧寒一眼,道:“表……公主殿下,我有一事不明。”
    沈碧寒挑眉:“你直问便是!”
    沉了沉心绪,翠运文抬头壮着胆子问道:“你是我舅舅的女儿,是我的表妹,何来的此时竟然成了天元王朝的公主殿下?”
    崔运文本是在外阜为官的,但是在沈碧寒被册封为启元公主的皇榜被下放到他所管辖的州县之时,他便再也无法在外面安生的做他的七品芝麻官了。
    他一介区区草民,经过十年寒窗,再到最后得了功名。
    崔运文不能说以前读书是为了他的舅舅和舅母,但是他之所以进京赶考,却是为了爬到一定的位置的时候,为他们报仇。
    他在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但是没想到沈碧寒却突然飞上了枝头……
    看着翠运文一脸疑惑的样子,沈碧寒侧目与蓝毅对视一眼,而后叹道:“表哥你有所不知,我确实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女儿。关于这其中的种种瓜葛,此事便说来话长了……”
    崔运文才刚到,沈碧寒本打算先安排他们住下。但是在他的追问下,她还是将当年的事情与他仔细言明了。
    沈碧寒的身份已然公布于天下,所以她对崔运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皇上在皇榜中说她的生母因难产而死,死后葬在了皇陵之内。这话骗骗百姓也许很管用。但是唯有沈碧寒这个当事人和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她的生母根本就不是被葬在了皇陵之内,而是因为楚后和太子在前阻挡,被葬在了一个荒凉至极的地方。
    仔细说起来,沈碧寒便不禁暗暗觉得惭愧。当初在年前的时候,她还曾想过要与聂沧洛一起前往关外去祭拜沈家二老和她大哥的。但是到头来,关外她没有去成,反倒害的聂沧航丢了性命。还有她母亲的坟茔,她听说那里只有一个守墓人,也是一片荒凉之色啊!
    “荒唐!”皱眉叹了一声,崔运文虽是一介文弱书生,却还是怒道:“皇宫之内争斗素来都有,可是我却从未想过还会有这般离奇的。”
    若是依着沈碧寒的说法,那他的舅公舅母死于谁的手中便呼之欲出了,根本就不用他再做什么调查。以前的时候他还曾想着若是查出了真凶一定要为他们报仇,但是此刻仇人浮出水面了,却牵扯到了太子和皇后,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这般的复杂。
    这已然不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面对崔运文的激动之情,沈碧寒轻声道:“世间万事,怕的不是对付不了,而是不知敌人是谁。眼下既然知道了敌人是谁,便一切都好办了。表哥……我与你将这一切道明,你可明白其中用意?”
    “他自然明白!”沈碧寒的话音刚落,没等崔运文开口回话,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氏倒是开口回话了:“我等夫妻定然会依照公主之言,谨守本分。”
    “何来的你多语?”轻轻的扯了下柳氏的衣袖,崔运文一脸的恼意。
    仔细的盯着柳氏战战兢兢的模样,沈碧寒知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就算借给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与皇后去斗。对她没有太多的责难,沈碧寒道:“不是表嫂多语,而是我的意思表哥你一定要省的。现如今,应该去与皇后娘娘斗的是我,可以去跟皇后娘娘斗的也只有我,所以表哥你只要安心做你的官便是。”
    这是沈碧寒先一步要见崔运文的本来目的。
    因她而切的一切孽缘已然夺去了不少人的性命,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因为这件事情而殒命了。
    “表哥?!”见崔运文一直未曾回话,沈碧寒不禁蹙眉。
    “臣明白了!”虽然心中想要为自己的舅舅一家报仇,不过崔运文也明白,敌人太强大了,而他……太弱小了。
    如今看来,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看看能不能帮上沈碧寒什么忙了。
    这边沈碧寒与崔运文刚刚达成了共识,而后便吩咐聂福与他们安排在了客房之内。处理完崔运文的事情,沈碧寒与蓝毅并未直接回轩园,而是先到了锦翰院的书房之内。
    过了大约有两刻钟的时候,轩园那边有人来传,倒是聂沧洛请他们过去,唐季云在寻她了。
    “看来这驸马爷还真是料准了你会在哪里待着,我们在锦翰院,他居然也能猜得到!”看着奉聂沧洛之命而来的聂生,蓝毅促狭的一笑,而后摇着折扇,先沈碧寒一步出了书房。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跑的了姑子跑不了庵!
    心中如此暗叹一句,沈碧寒只得摇头苦笑,而后便随着蓝毅连同聂生一起向着轩园而去。
    时近正午,轩园内的偏厅内已然摆满了满面一桌美味菜肴,随着沈碧寒的姗姗来迟,早前安坐在餐桌前的太子唐季云、聂沧洛和楚姨娘纷纷起身到前厅内相迎。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在沈碧寒面前,聂沧洛只是轻轻一笑,未曾行礼,而唐季云也无需行礼,只有楚姨娘一脸恭谨的对她福了福身子。
    “免礼吧!”低眉睨了楚姨娘一眼,沈碧寒的视线十分平板的扫过聂沧洛,而后对着唐季云笑了笑道:“太子殿下今日大驾光临,我这区区小院儿,还真是蓬荜生辉呢!”
    对沈碧寒的夸张言语只是淡笑以对,唐季云看着沈碧寒道:“皇姐怎的此时才出现?可知我已然等了许久。”
    轻点了点头,沈碧寒道:“适才我本在锦翰院内,不曾在轩园,可能是管家没寻到我的人,才找的驸马来代为招呼太子殿下。都怪我得到消息晚了些,若是早知道太子到了,势必第一个出门相迎。”
    假话是说,真话也是说,沈碧寒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是说了假话也没什么。她猜测唐季云应该还没有闲工夫去调查她早前是不是知道他已然来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如沈碧寒所料,唐季云闻言之后并未深究什么,只是拿手中的扇子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来聂府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我可是饥肠辘辘了,皇姐还忍心继续让我饿着么?”
    “太子殿下赶忙请吧!”开怀的笑了笑,沈碧寒与他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向着偏厅而去。
    重新在餐桌前落座,沈碧寒第一个动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添到唐季云的碗中,沈碧寒笑道:“我这里可不是皇宫,有的东西自然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太子殿下将就着吃些吧!”
    以前的时候唐季云从来都是被宫人们伺候着用膳,即使是他的母后,也只是命人喂他吃饭,但是此刻……看着沈碧寒为他添的青菜,他心中泛起微微的一丝别样感觉。
    “楚姨娘,你也是双身子了,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不用本宫来操心吧。”在唐季云还在看着沈碧寒的时候,她转头看向一边的楚姨娘叮嘱了两句。
    今日有唐季云在,身边蓝毅和聂沧洛在侧,她对楚姨娘还是不假。
    “是!”嗫嚅着点了点头,楚姨娘的筷子一直放在饭碗之中,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殿下,玲儿身怀有孕,而且正是害口之时,她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不就好了?”戏要演的逼真,此时的聂沧洛便是如此。依着外界传言在聂家他极为宠爱楚姨娘来说,他在唐季云的面前诠释了这一点。
    “嗯?”眉头微蹙,沈碧寒放下手中的筷子,道:“驸马以为我此言何意?难道是我故意针对她么?”
    “……”握着筷子的手停在碗边,聂沧洛没有直言,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沈碧寒。
    “你也知道她是双身子的人,既是双身子便该知道有的东西能吃,有的东西不能吃才对。若是吃错了东西,伤了腹中胎儿,到时候受罪的可不是我!”霍然从椅子上起身,沈碧寒对身边的唐季云道:“太子慢用,我还不饿,先到后院小歇一会儿。待你吃饱了,再过来吧!” 
    说完话,不等众人做出任何反应,沈碧寒便离了偏厅,转身没入拐角的偏门之内。
    “驸马,你真的误会公主殿下的意思了。”对视线正在自己和聂沧洛之间来回打转的唐季云笑了笑,蓝毅对他道:“太子殿下不是饿了么?且先吃些粗食垫补一下。”
    “好!”只是轻笑了笑,唐季云也不多问什么,低头夹起沈碧寒夹给自己的青菜填进嘴里,然后慢慢的咀嚼了起来。
    在轩园后院自己的寝室之中,沈碧寒端坐在床前,喝着翠竹刚刚端来的燕窝粥。将粥喝完了,她看向翠竹道:“外面吃的怎样了?”
    “外面?”柳眉蹙了蹙,翠竹笑道:“楚姨娘已然回北苑了,这会儿午膳大抵上吃的差不多了。”
    闻言,沈碧寒挑了挑眉:“蓝毅呢?”
    翠竹回道:“听说商号有事情,爷适才与姑爷说了一句便走了。”
    商号里又有什么事情了?
    心中暗暗思忖着这个问题,沈碧寒便见翠竹正在对着自己使眼色,越过她往外望去,只见聂沧洛正与唐季云一同而来。
    这太子唐季云到底有多精明,沈碧寒心中没底,正因为如此,所以只要他在,她与聂沧洛便一定要演戏,这可是在考验他们的演技啊!微微思量了下,又对翠竹使了个眼色,沈碧寒便起身轻步回到床榻上,而后闭目养神。
    “参见太子殿下!驸马爷!”
    沈碧寒躺在床上之后,翠竹便机灵的出了寝室,对着刚刚行至门外的唐季云和聂沧洛纷纷行礼。
    “皇姐呢?”对翠竹挑了挑眉毛,唐季云轻声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每日都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已然歇下了。”低垂着头,翠竹不卑不亢的对唐季云回道。
    “这样啊!”向里望了两眼,见沈碧寒果真在床榻上睡了,唐季云转身对聂沧洛道:“既然皇姐睡下了,那我也该回宫了,皇姐夫送我一程如何?”
    “太子殿下第一次来聂府,我自然是要送的!”侧身与唐季云让出折返之路,聂沧洛道:“殿下请吧!”
    唐季云走了,是由聂沧洛送出聂府的。在他离去后不久,刚刚平静了没多久的聂府大门前,便再次热络了起来。这次来的是刚刚出府的蓝毅,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眼的负责人徐放。
    刚刚入睡便被翠竹唤醒,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沈碧寒直接便到了前厅之内。
    “臣见过公主殿下。”一见沈碧寒,坐在椅子上的徐放连忙上前对着沈碧寒恭身行礼。
    “免礼!”看着风尘仆仆的徐放,沈碧寒一脸的肃穆之色:“你这次回来可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没能如沈碧寒愿的点头,徐放摇了摇头。
    眉头大皱,沈碧寒问道:“怎么?”
    “公主殿下!”深深的吸了口气,徐放道:“臣奉您的命令去寻找过去在襄王府伺候的丫头和下人们,本来已然寻到几个人名儿,但是当我们找到他们所居住之地时,总是慢了一步……”
    沈碧寒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放郑重回道:“臣的意思是,每当天眼寻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便都会先一步死在那里!”   
    沈碧寒一听,继而大怒:“你的意思是总有人先天眼一步杀人灭口?”
    徐放点头:“正是!”
    “天眼可查出对方是什么人?”嘴里问着徐放答案,沈碧寒心中也在思忖着该有的答案。
    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来,徐放道:“臣还没有查到。”
    看着徐放眉头拧起的样子,沈碧寒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而后漫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事儿不怪你,只能说敌人太聪明了。”
    “……”
    徐放噤声不语。
    “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找不到当年襄王府的证人,便不能证明太子唐季云的真实身份。无奈的叹了口气,沈碧寒先让徐放下去休息了。
    天下情报没有人能快的过天眼,到底是谁有如此能耐可以赶在天眼之前杀人灭口?是楚后么?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沈碧寒思索着种种可能。处于复仇的泥潭之中,她根本就得不到孕妇该有的休息。
    “寒儿……”
    在沈碧寒正在沉思之时,蓝毅唤了她一声。
    “怎么?”回头看向蓝毅,沈碧寒眼神之中尽是疲惫之色。
    看着沈碧寒眼中的疲惫之色,蓝毅心中虽然心痛,却并未让她歇着,而是对她道:“今日除了徐放带来的这些消息,我还发现了这个。”说话间蓝毅从袖袋中取出一条白色男用手帕,而后递给沈碧寒。
    “这是什么……”
    一脸的狐疑之色,沈碧寒的问话全部消失在微张的檀口之中。
    在蓝毅给她的洁白帕子上有一块清晰的印记,这个印记是有菜汁拓印在帕子上的。这些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拓印在帕子上的图案。这帕子上的图案看上去似椭圆形,在那个椭圆形图案的正中央,居然模模糊糊的雕琢着一个凌字。
    看着沈碧寒的脸色从狐疑转为惊讶,蓝毅说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应该也有一块与这图案相仿的玉佩吧?”
    与沈碧寒相知相守多年,蓝毅清楚的记得她有这么一块玉佩没错。
    抬眼睨了蓝毅一眼,沈碧寒问道:“这图案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丝毫没有隐瞒,蓝毅道:“这块玉佩在太子的身上。”
    “太子?”沈碧寒双眼微眯。
    “是的!”点了点头,蓝毅道:“适才在外面用膳的时候,因徐放命人来传信说要在商号等我,因此我便起身欲走,却不期挂住太子殿下腰间的玉佩。
    玉佩被甩到了汤锅之中,便有了我将之捞起,而后拿帕子擦拭干净后交还给他的一幕。”
    “在他的身上?”
    她的玉佩上雕琢的是寒字,这图案上是凌字,她的母亲叫做凌寒,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
    疾走两步打开房门,沈碧寒对着外面的翠竹喊道:“将聂生传来。”
    沈家与聂家经营的行业不同,自然蓝毅在侧刀流派上的鉴定方面,没有聂沧洛主仆来的清楚。
    过了没多久,聂生依命前来。先免了聂生的礼,沈碧寒将蓝毅的帕子递到聂生手中问道:“你帮本宫看看,这帕子上的图案……”
    聂生曾经多次与她提过鬼刀张添的侧刀流派,她的玉佩是侧刀流派,若是聂生此刻说帕子上的图案也是侧刀流派。那沈碧寒便知道,她下一步要找的人是谁了。
    当年被人称为鬼刀张添的张添大匠曾与沈碧寒说过,他当年只打造了一件这样的玉佩,若是此刻唐季云身上的玉佩也是侧刀流派,那就表明,当年他所打造的玉佩,不止一件。
    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这便要她亲自去问问了。
    “公主殿下……”沉吟许久,聂生终是将手中的帕子递回给沈碧寒道:“你猜的没错,依着这图案来看,这件刻有凌字的玉佩,确实也该是出自张添大匠之手。”
    暗道一声果然,沈碧寒对聂生道:“备马,我要出金陵城去找张添大匠!”
    “不可!你的身子怎好骑马?”止了沈碧寒的意图,蓝毅道:“备马车,带上徐放去。”
    “嗯!”知道蓝毅是为自己着想,沈碧寒也没有再争执什么,便直接答应了她的提议。
    马车虽然没有骏马来的快,却相对于骏马对沈碧寒和她腹中的胎儿影响更小。为了方便沈碧寒休息,在马车内蓝毅特别吩咐聂生与她多铺了两床被子。前面由蓝毅、徐放引路,后方有青衣和红衣收尾,沈碧寒端坐于马车快速向着张添大匠所居的山头行驶而去。
    “张添大匠,你会是那个为我解惑之人么?”看着外面不断后移的山峦,沈碧寒在口中轻声呢喃着。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外面传来徐放粗狂的喊声。
    有蓝毅拉着下了马车,沈碧寒一路踏着崎岖的山路来到一间木房之前。
    “不对,有血腥味!”在沈碧寒还没来得及高兴之时,似是习武之人的直觉一般,徐放砰一声踹开面前的木门。
    木房之内,桌椅完好,张添大匠一动不动的趴在木桌上不曾抬头。血,一滴滴的顺着他的颈项不断的滴落在地……


【第二四八章】 太子所为

    适才在外面徐放说有血腥气的时候,沈碧寒便在心中大感不妙。眼下看着张添大匠伏桌落血的模样,她便知对方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寒儿不要!”伸手阻了沈碧寒靠近张添大匠的尸体,蓝毅对她摇了摇头道:“我来便是。”
    抬头睨了蓝毅一眼,沈碧寒也对他摇了摇头:“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看懂了她眼中的坚定之色,蓝毅将手臂垂落,只得跟着她靠近张添大匠的尸体。
    一脸的严肃表情,强忍着胸臆间不断上涌的呕吐之意,沈碧寒缓缓来到张添大匠尸身前。他颈项之间的血液仍在如雨线一般不断滴落着,点点猩红的血液滴落在地,溅起小小一片涟漪,让人觉得顿感诡异。
    先是伸手探了探张添大匠的鼻息,在未曾感觉到任何呼吸之后,沈碧寒暗暗一叹,而后伸手将食指向上接过一滴血,将手指放在鼻息之间嗅了嗅,觉得有余热,沈碧寒对身后唤道:“人才刚死,杀他的人也该是只早我们一步而已。你们此刻出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属下遵命!”
    双双对着沈碧寒一抱拳,徐放和青衣两人转身出了木屋。
    将视线从空无一人的门口处收回,沈碧寒伸手摸了摸桌上温热的水壶,再看了张添大匠死不冥目圆睁的双眼一眼,她伸手将之合上。见一切没有什么异常,她才开始打量起木屋内的一件件物品。
    张添大匠不愧是当代的雕刻大师,如此人才居然会最终是如此的一个结局。在木屋之内,到处都是满满当当的一屋子出自侧刀流派的艺术品,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市面上,那可谓是价值连城的。
    但是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在凶手取了张添大匠的性命之后,却未曾动它们分毫。
    “毅,你怎么看?”伸手抚过藏物架子上的一尊雕工精细的花瓶,沈碧寒转身看向身边的蓝毅,询问着他的看法。
    蓝毅本只是站在沈碧寒的身后,她看到了什么,蓝毅也就看到了什么。此刻她这么一问,蓝毅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后道:“这些东西完好无损,可见凶手杀害张添大匠并不是为了劫财。”
    点了点头,沈碧寒轻言软语道:“我们又来晚了一步。若是我们早到一步的话……”
    晚了这一步,对他们而言,不但损失了一位雕刻大师,更重要的是刚刚寻到的一丝曙光,又再次断了。
    抬眼看了沈碧寒一眼,蓝毅道:“对手很厉害,他算准了你的情况不会纵马前来。”虽然不想这么想,不过蓝毅知道这确实是事实。
    嘴角讪讪的一弯,沈碧寒挑眉道:“不过正因为如此,我大抵也猜到对手是谁了。”
    如天眼所遇到的情况一样,他们这次也比别人慢了一步。不过就算如此,她们也并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
    最起码只有一人有做这件事的嫌疑。
    面对沈碧寒如此言语,蓝毅只是微微一笑。
    转身看着身后张添大匠的尸体,沈碧寒语气中满是可惜之意:“可怜了这雕刻界的一代宗师了。”
    回想起当初他们相遇的情景,沈碧寒不禁明眸半眯。沉吟半晌儿,她才对蓝毅幽幽喃道:“天眼贵为天下第一情报组织,最近一段时日在调查襄王府事件的时候总是被人捷足先登,能为此事之人,定是极强能者。就这件事情本来我还在头疼,到底是何方高人所为呢!依你看……这两件事情可以联系到一起来议么?”
    面色募然一沉,蓝毅沉声道:“徐放追查的是襄王府的幸存者,而张添大匠也与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有关联……自然可以联系到一起!”
    在午膳之时,他刚刚在太子身上看到了那块玉佩,紧接着张添大匠便遇害了,虽然不想朝那个方向去想,不过蓝毅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关联的。
    “公主殿下!”见沈碧寒正在与蓝毅讨论着什么,从外面返回的徐放和青衣两人微喘着进入木屋之内。先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徐放对沈碧寒道:“你猜的没错,凶手确实刚刚才走,可是我与青衣追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追上。”
    “上山难走,下山容易。你们追不到凶手完全在情理之中。”嘴角微动,与蓝毅对视一眼,沈碧寒又看了眼张添大匠的尸体,而后对着青衣道:“你到金陵府去报案,将这里的事情交给府衙去操心吧!”
    沈碧寒来这里要的是一个结果,现在既然是这个结果,那她大可去头疼其他的事情。
    “属下这就去!”青衣看了一连的蓝毅一眼,而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唤住青衣,沈碧寒唇角轻动,“到了金陵府的时候,你仔细与府衙的官吏说了,这满屋子都是好东西,莫要与本宫糟蹋了。”
    “是!”点了点头,青衣衔命而去。
    “走吧!回府!”与身边的徐放又说了一声,沈碧寒与蓝毅一同出了木屋。
    不惧一路山路颠簸,沈碧寒在回到聂府之后,直接便与蓝毅回了轩园。一边与蓝毅穿过轩园正厅,沈碧寒一边吩咐凝霜去将聂沧洛从北苑唤来。当然,此刻她知道要演戏,所以她让凝霜去的理由是,公主殿下身子不适,请驸马过去一趟。
    由红衣守院子,在轩园后院的寝室之内,沈碧寒与蓝毅对坐于圆桌之前,徐放则是恭身站在她的身后。桌上茶杯冒着袅袅热气,可是桌前的两人都没有喝茶的心思。
    无论是蓝毅还是沈碧寒,他们此刻都是一脸的深思之色。
    过了没多久,聂沧洛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么?”一进寝室,见蓝毅与沈碧寒的表情,聂沧洛便不禁开口问道。
    “是!”看着聂沧洛将聂生留在屋外,自己独自一人进到厅内,而后正要坐在沈碧寒身边的位子上,蓝毅轻声道:“张添大匠被杀害了。”
    闻言,聂沧洛正在下坐的身子一顿。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坐到了圆凳上:“什么时候的事儿?”
    将面前的茶杯推到聂沧洛面前,沈碧寒叹道:“今日下午!”
    点了点头,聂沧洛拍了拍沈碧寒的手背,而后抬头对上蓝毅的眼睛道:“是你见到太子殿下身上的那块玉佩之后。”
    今日在午膳的时候,蓝毅与太子唐季云的那一幕偶然事件发生的时候,聂沧洛也是在场的。那个时候他虽然没有出声说话,不过对于太子身上的那块玉佩,他还是看清楚了的。
    近处看不知是什么样子,不过那块玉佩远远看来与沈碧寒自小带到大的玉佩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当初张添大匠虽然没有跟他就沈碧寒的那块玉佩说实话,不过后来在沈碧寒与自己坦白身世的时候,早已将一切的真相都告与他知道了。所以蓝毅中午才见到了那块玉佩,下午张添大匠便遇害了,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联系的。
    而那凶手……
    看着聂沧洛变幻莫测的模样,沈碧寒轻声问道:“依你看来,这件事情可是太子所为?”
    抬眼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叹道:“你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不是么?”比起这件事是太子所为,聂沧洛更希望不是太子干的。
    通过今日一见,聂沧洛知道太子唐季云虽然表面上总是一副天塌下来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却是个极有心思之人。依着沈碧寒的推测,他很有可能与沈碧寒是同胞姐弟。以前的时候,沈碧寒只是靠直觉,靠那颗自己都未曾见过的痣。但是眼下不同了,虽然他们还是没找到证人和证据,但是那块玉佩便又是一项铁证。
    而张添大匠,更是事情的关键所在。
    按理说若是沈碧寒去寻了张添大匠去问明当初关于那块玉佩的事情,那太子的身世也就尘埃落定了。但是此时,线索又断了。而且这条线索还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自己掐断的。
    若真是他所为,那他不让沈碧寒调查到他的身世,进而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是为了什么?
    “我有一个想法!”正在众人都陷入沉思之际,蓝毅看向沈碧寒,开口道:“我觉得……太子殿下也许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也说不定呢。”
    秀眉微皱,沈碧寒道:“他知道与我是兄妹,却不想与我做兄妹么?”
    想到这个可能,沈碧寒便不禁心中五味杂陈。
    “应该不是!”摇了摇头,聂沧洛伸手安慰性的拉着沈碧寒的手,道:“今日在相处之中,我总觉得他是真心关心你的才是。他不是不想与你做兄妹,也许……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人去调查他的身世而已?”   
    “不去调查他的身世,我又如何认定他就是我的亲生弟弟?”眼中精光闪烁,沈碧寒道:“我本来派出了天眼的人去调查有关二十年前襄王府的事情,但是他们每每找到一人,那人便跟张添大匠一样的下场。眼下张添大匠一死,我们又拿不到他身上的那块玉佩,那证明他身份的证据又没有了。”
    他知道与她是姐弟,却不想让她查出他的身份,难道……难道……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聂沧洛,沈碧寒说出心中的想法:“难道他想要保全楚后么?”
    心中都已然有了这个想法,聂沧洛没有言语,而一边的蓝毅也低头不语。
    随着张添大匠的死,一切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中午玉佩才现身,沈碧寒下午才想过去见张添大匠,他便死于非命了。如此情形之下,是个人就会怀疑到太子唐季云的身上,但是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他们都怀疑太子唐季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想要保全楚后。
    “这是不是有些太荒唐了?”声音陡然低沉下来,沈碧寒不快的喝道:“那个女人杀死了他的亲生母亲,让他唤了她二十几年的母亲。他此刻不但不与母亲报仇,居然还想要保全于她?”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沈碧寒便觉得心腹难平。
    关于这个结果,她接受不了。
    “你先不用急,事情也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道:“眼下我们也只是推测而已,事实是不是这样,又有谁能说的准确?眼下太子并未对我们表现出什么,我们也大可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继续去依着我们的计划去做就好。”
    知道沈碧寒一遇到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便平抑不了情绪,毕竟为此死了太多她所在乎的人,这点聂沧洛清楚。但是此时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他们根本就不必为了太子的事情先乱了阵脚。
    沈碧寒没有说话,倒是她身边的蓝毅赞成的点了点头。
    侧目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对蓝毅道:“事不宜迟,眼下你便回宫将商号融资所查的总数与慕凝计算出来,而后将详单交由碧寒去。”
    “好!”会意的点了点头,蓝毅从椅子上起身,道:“我这就回沈园。”
    待到蓝毅走后,聂沧洛又对候在身边的徐放道:“公主殿下不是要你去调查有关二十多年前襄阳王府的事情么?即便永远慢人一步,你也要继续调查。世上没有永远完美的事情,天眼是天元王朝的第一情报组织,我相信你一定会捍卫天眼的荣誉的。”
    “是!”听了聂沧洛的话,徐放信心大增。
    聂沧洛说的对,天眼是天元王朝的第一情报组织,他们一定要做到第一的份儿上。
    待到打发了徐放,沈碧寒的心绪也平静的几分。看着沈碧寒的面容,聂沧洛对她笑了笑,然后扶着她从椅子上起身,然后与她一起向着床榻方向而去。知道她午时未休,聂沧洛拥着沈碧寒躺在床榻之上,而后语气平静的道:“无论太子如何打算,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要做的便是。”
    在聂沧洛的胸前摇了摇头,沈碧寒道:“楚后杀了我与他的母亲,这些年来他认贼做母还不算,何来的此刻居然还处处与我做对?他不仅不要我查到事情的真相,居然还有可能……”
    只要想到有一日要为了楚后与太子唐季云兵戈相向,沈碧寒便觉得心里难受。
    轻抚着沈碧寒柔弱的背脊,聂沧洛叹了口气,道:“一开始在你还不知道自己身世是当朝公主的时候,要找楚后报仇是为了什么?”


【第二四九章】 一份大礼!

    面对聂沧洛的问题,窝在他怀中的沈碧寒没有回话,只是身体本能的一缩。
    是啊,在当初她还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世的时候,为何要找楚后报仇?因为楚后杀了沈家两老,还有她的大哥。这些人都是她从小到大的亲人。他们对她来说,与楚后对太子来说,根本就是一样的。
    沉默半晌儿,聂沧洛又接着道:“是为了沈家,因为沈家养育了你。都道生不如养,沈家养育了你,所以他们被楚后杀了,你要为他们报仇。相对的,楚后养育了太子,她对太子同样有养育之恩,与只生了他却素昧平生的生母相比,我想即使知道了真相,楚后对太子来说也是更为重要的。”
    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沈碧寒便觉得聂沧洛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没有等沈碧寒说话,聂沧洛还道:“其实太子视楚后为母,我们应该庆幸。有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弟弟,总比他与楚后是同一种人来的好。若是我们猜测的没错,我们总是慢他一步的那个人是太子,那也就表明,当年的真相他也许早已心知肚明。如此一来他还要护着楚后,我们大可想象为他有一颗宽容的仁厚之心。碧寒……这是国家之幸!”
    没想到聂沧洛居然将整件事情牵扯到国家之上,沈碧寒只得靠在他的胸前苦笑了下:“即便是国家之幸又如何?我们日后该如何?只要想到要与他兵戈相向,我便觉得不寒而栗。”
    世人都道双生在世之人,那是另外一个自己,自己面对自己,自己与自己战斗,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而已。
    低眉敛目的睨着沈碧寒,聂沧洛轻吻了下她的额际道:“你在怕么?沈碧寒居然也会怕,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说完话,聂沧洛的喉间不禁溢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
    抬眼望着聂沧洛的俊脸,沈碧寒娇嗔道:“你是在取笑我么?”
    笑着摇了摇头,聂沧洛道:“你是公主殿下我这一身铜臭味的商人又怎敢啊!今日你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会儿吧,晚些时候起来吃晚膳。”
    “唉!”沈碧寒只是期期艾艾的叹了口气。
    她此刻在他的怀中入睡,待到醒来,这男人八成又去北苑了。
    又笑了笑,聂沧洛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继续做我们的事情,太子爱咋地咋地吧。”
    虽然依着今日的情形来看,太子大有可能会维护着楚后,但是聂沧洛的心也不禁定了定。事情再糟糕又能糟到哪里去?就算他最后要护着楚后,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的。
    如沈碧寒所料,在她一觉醒来之后,聂沧洛果然不在了。不用问也知道他去了哪里,沈碧寒也没有去问。
    外面的天色渐黑了,透过床榻上的蚊帐,沈碧寒看着外面灯光下不时走动的人影,不禁轻咳了一声,唤了翠竹。
    只是片刻,翠竹从外面推门进来。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子,她轻声问道:“主子醒了么?可是要用晚膳了?”
    虽然只是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不过沈碧寒还是觉得浑身疲累。轻点了点头,张嘴之间顿觉口干舌燥,她忍着干涩问道:“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好吧,她其实是想问聂沧洛什么时候离开的。
    对沈碧寒笑了笑,翠竹先走到桌前为沈碧寒倒了杯水,而后递到她手里,才看了眼屋子里的更漏道:“回主子的话儿,这会儿已然过了酉时了。”
    轻应了一声,将杯里的水一口气喝下,沈碧寒从床上起了身。
    在翠竹的伺候下用了晚膳,沈碧寒本想着用完膳后便接着睡的,却不期青衣回来了。这次他并非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了金陵府的府尹大人。
    命人将金陵府尹安排在前厅候着,沈碧寒由翠竹伺候着又梳洗了一番,这才起身前往前厅。到了前厅之内,见除了青衣之后,其他或是身着官服,或是身着差服的人都站在厅内候着,沈碧寒轻轻笑了笑,而后便从侧门进入厅内。
    “参加公主殿下!”
    “参加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虽然没见过沈碧寒,不过看着青衣对沈碧寒行礼,其他在厅内候着的金陵府尹等人纷纷跟着对沈碧寒行礼。
    “且都平身吧!”对着众人淡淡一笑,沈碧寒行至厅内的主位上落了座,而后蹙眉问着青衣:“本宫命你去府衙报案,你怎的将府尹大人引到府里来了?”
    青衣的唇瓣猛的一紧道:“启禀殿下,卑职确实是到府衙报案的,不过府尹大人道是有事情要与殿下禀报,故……”
    “罢了罢了!”知道青衣话里的意思了,沈碧寒对他摆了摆手,而后看向一边的金陵府尹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公主殿下是贵人多忘事,仔细说起来,臣与殿下以前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呢?”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金陵府尹忙又低下头看着地板。
    听闻此言,沈碧寒倒真觉得眼前的金陵府尹有些面熟了。
    与崔运文一身的湛蓝官袍不同,金陵府尹的官袍是一身的大红之色。红色的官袍之上锦绣在上,与一般官袍一出无二。这金陵府尹说他们曾见过面,沈碧寒便开始从他的衣着和长相上开始打量了起来。想来想去,她终是灵光一闪。
    “你可是当年监斩蓝毅之人?”若是沈碧寒猜到没错,眼前的金陵府尹便是当年监斩蓝毅的那个监斩官。
    “正是微臣!”点了点头,金陵府尹一脸的欣喜之色。
    要能让当朝最得宠的公主殿下认得,那可是好事儿。
    看着他欣喜的模样,沈碧寒也是心中一乐:“若是如此说来,那你与本宫还真是老熟人了呢……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以前与唐雪如一起劫法场之时,沈碧寒还曾痛骂过那个监斩官是宵小之徒,糊涂官一个。但是从蓝毅还活着,再回想到他当初当着皇后的面子与皇上复命之时一副讨赏的模样,沈碧寒便不难看出,这个金陵府尹还真不是一般角色。
    对沈碧寒拱了拱手,金陵府尹道:“禀公主殿下,微臣陈旺祖!”
    这名字取得好,好象生怕别人不知他家想要他光耀门楣一般。
    “原来是陈大人!”又笑了笑,沈碧寒对一边的翠竹吩咐了备茶,而后对金陵府尹道:“今日本宫本是想去张添大匠那里去取些东西,却不料他突遭横祸。这才有了本宫命手下到衙门报案一事。眼下案已然报过了,以后陈大人一切秉公处置便是,定要与张添大匠寻到真凶!”
    众所周知,张添大匠以前的时候一直任命于宫中,眼下沈碧寒身为公主到他那里去取些东西,这合情合理。
    刚刚落了座,屁股才刚刚挨了椅子边儿,沈碧寒这么一问,金陵府尹便又离了椅子,对着沈碧寒恭身回话:“张添大匠是宫中艺人,身份特殊,微臣定会将真凶绳之以法!”
    微微一笑,沈碧寒暗道要将真凶绳之以法,话说的轻松,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啊!
    轻轻点了点头,她继而问道:“不知陈大人过来本宫这里,又有何事?”
    “是有一些小事儿!”对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陈大人接过他们手中的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而后呈给了一边的翠竹:“公主殿下请看!”
    一脸的狐疑之色,接过翠竹递来的纸张仔细的看了两眼,沈碧寒不禁眉头一皱。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张添大匠住处寻到的所有出自他手的侧刀流派雕刻品。
    适才在山上的时候,沈碧寒只是大致的看了看,却没有仔细的去数数到底有多少件。此刻那些东西一件件的被列在了纸上,她便觉得多了。如她所说的,此时张添大匠已死,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市面上,那定是有市无价,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一脸的赔笑,金陵府尹对沈碧寒低头道:“这些东西是微臣命属下今日仔细记录过的,里面张添大匠的亲笔,共二百一十件,加之他的藏品二百余件,一共是四百余件!”
    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沈碧寒大可早些时候将一切东西都据为己有。但是考虑到张添大匠是被人谋杀,而她也需要金陵府尹在这其中充当个缉拿凶手的角色,所以她并没有动这些东西。
    眼下金陵府尹将这些东西既然统计好了,拿到了她的面前,她大约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明知故问的道:“陈大人此举,不知是何意?”
    “咳咳!”轻咳了两声,金陵府尹道:“经微臣查证,张添大匠一生孤单一人,未曾婚配,也没有子女。所以他的这些东西暂时并无人接手……”
    话毕于此,金陵府尹知道即使自己不说下去,沈碧寒也该知道他是何意了。
    在他看来,沈碧寒是个商人,既然她去找张添大匠,则必然是为了他的手艺去的。此刻他送沈碧寒这份大礼,无非是想做个顺水人情,来讨好她而已。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沈碧寒只盯着下面的金陵府尹笑了笑道:“这可是一份大礼啊!在这里本宫且先谢过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