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说亲
告诫凝霜暂时先莫要将她还活着的事情告与别人,沈碧寒将翠竹留在了白府,早早的便让马夫将凝霜送回了聂家。
晚膳时分,白家刚刚掌了灯,沈碧寒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在用着晚膳,翠竹则是一脸浅笑的在一边不停的为她布着菜。
抬头看了翠竹一眼,见她生怕里面空了,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饭碗,沈碧寒会心的笑了笑,然后视线调转到门外。
“饿死我了!”如风一般的轻飘飘的进了屋来,聂沧杭上前随手将扇子放到桌上,然后捏了一块红烧肉,很没形象的斜靠到一边的椅子上,而且还一边吃着还一边嘟囔着:“我就知道若是今儿不回来便只有你一人用膳。”
对聂沧杭不修边幅的样子,沈碧寒见怪不怪的没什么反应,依然我行我素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听说四太太找冰人要与惜环和汪家少爷说亲,这事儿你可知道?”平日里在白府之内沈碧寒与聂沧杭从不用敬语,所以除了他们自己个儿,根本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其实是叔嫂关系。
拿起桌上了帕子擦了擦手,聂沧杭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坐直,而后盯着沈碧寒看了两眼:“这事儿嫂嫂是刚听这两个丫头说的吧!”一边说着话,他还不忘睨了翠竹一眼。
“看来你是知道的!”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沈碧寒淡淡然道:“亲事提过了,可知汪府那边儿有什么回话没有?”
含笑接过翠竹给自己盛好的一碗米饭,聂沧杭点点头:“今儿听说汪家那边说要考虑考虑去对对八字什么的,依我看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微微一笑,沈碧寒挑眉看向聂沧杭:“若是这汪裴琪与惜环这姻缘之事成了,那璇妹妹会如何?”
沈碧寒之所以会知道汪家少爷汪裴琪与聂惜璇之间的情事,那还要感谢眼前的聂沧杭呢,既然事情是他告与她知道的,那为何现在说起四太太想要让汪裴琪娶了聂惜环而聂沧杭却是一脸无所谓呢?
三下两下的将碗里的米饭扒到嘴里,聂沧杭笑着将饭碗放回到饭桌上,“璇丫头会如何适才凝霜丫头该是与嫂嫂说了才是,自从四婶娘开始操持环丫头的婚姻事,璇丫头便称病不起了。”
看着聂沧杭不合时宜的笑脸,沈碧寒讪笑道:“你平日里与璇丫头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为何这会儿子她病了,你却一点儿都不急呢?”
聂沧杭笑着点头,而后一脸委屈的道:“我急啊!可是急又有什么用?在对汪家的事情上,她连上战场的勇气都没有了,简直就似是个乌龟一般整日里窝在龟壳里,只等着别人去拿东西黜她,她一个当事人都还不急呢,我再怎么急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不是?”
两者钟情却得不到双方父母的心,以前的时候汪家对聂惜璇的挑剔和嫌弃,怕是早已将她的自信残嗜瓦解,就算这会儿子明知四太太张罗着自家女儿的亲事,她该是也没有心气儿去与之争些什么了。
暗暗一叹,对聂沧杭的话不置可否,沈碧寒低头继续用膳。
抬头睨了眼皱眉深思的沈碧寒,聂沧杭无奈的一叹:“璇妹妹对什么事情都看的十分豁达,却终是无法面对心中的感情,在她的心里就算装着汪裴琪,她恐怕也不会再去打开心门直言而语了。”
听了聂沧杭的话,沈碧寒微微思量片刻,而后叹道:“说来说去终是四太太在造孽啊!”
金陵城的男人死的只剩下汪裴琪那小子了么?为何四太太硬是要拆散汪裴琪与聂惜璇,让她的女儿顶上呢?难道这样聂惜环就会幸福美满么?
四太太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晚膳吃的差不多了,聂沧杭施施然的从椅子上起身,端起桌边的水杯漱了漱口,而后别有深意的瞥了沈碧寒一眼,轻声叹道:“四婶娘无论想的如何十全十美,却终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么?”
这顿饭虽然吃的时间不长,不过沈碧寒的话题一直都没离开过聂惜璇和汪裴琪两人,白家从南陵初进金陵,大事还未开盘,小事儿却也不多,沈碧寒此刻正是头着没事儿干的时候,她闲着没事儿干了,看样子是想给自己找事儿来做啊!
对聂沧杭淡淡的笑了笑,沈碧寒放下碗筷,连漱口边抽空儿对一边候着的老管家道:“若是我记得没错,汪家与我们白家该是有生意往来的吧?”
脸上陪着笑,老管家道:“回主子的话儿,汪家确实与我们白家有生意往来。”
“他除了与我们有生意往来,还能与谁做生意去?”沈碧寒淡淡一笑,然后放下漱口的杯子,对老管家道:“到汪家去送帖子,就道我刚刚抵达金陵,人面生疏,请汪家老爷明日过来一叙!”
因汪家听信四太太的谣传,将聂惜璇挑剔的没有一点优点,加之聂沧洛曾经派人去汪家求过亲而被拒绝了。如此一来在聂家与沈家统统归至聂沧洛旗下之后,汪家在金陵城的生意恐怕便愈发难做了,用脚趾头去想也该知道,他们汪家只能与聂家和沈家以外的商号做生意,好巧不巧,白家恰好便是他们现下最好的生意伙伴。
“小的这就去!”恭身点了点头,老管事又对聂沧杭颌首示意,而后转身衔命而去。
第二日一早,天清气朗,湛蓝的天幕上白云朵朵。
早早儿的用过早膳,身穿一件庄重干练的素色长裙,头顶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个团髻,沈碧寒靠坐在白家花园的院子里,一边欣赏着面前的美景儿,一边听着四下不断传来的鸟鸣声,心湖之中平静无波。
从从远处碎步而来,翠竹来到沈碧寒身前对她福了福身子,禀道:“主子,外面门房传话说汪家老爷到了!”
有些慵懒的坐直身子,沈碧寒看着翠竹因为疾走而半点嫣红的脸颊,笑道:“快快将汪家老爷请进来!”
“是!”点了点头,翠竹转身又顺着原路返回。
看着翠竹离去,从身下的石凳上起身,沈碧寒来带花园正中的石桌前,而后悠悠的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张红色帖子,低头多看了两眼。
时候不长,翠竹和老管事便引着一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进入花园之中。
这个男人身形削瘦,却还算挺拔,远远的将之仔细打量了一番,沈碧寒嘴角挂着淡笑,向前走了几步,颇为大气的道:“素问汪家当家一身文采斐然,这不……我才刚刚进京,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见识了。”
“这……”听了沈碧寒的话,汪家老爷神色为怔,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看向身边的翠竹和老管事。
掩嘴一笑,翠竹道:“汪家老爷今儿是我们主子请来的贵客,这会儿语您说话的除了我们家主子还能有谁?”
内里是在商场上打滚的油条,得知沈碧寒的身份之后,汪家老爷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之换上的便是满脸的笑容:“大家都道白家的当家到了金陵,全都想见见,却没成想老夫倒成了这第一人了,有幸有幸!”
都道白家的当家白凤棠是一介女流,却从没人说过她居然如此年轻。
“汪老爷请!”与王家老爷在石桌前面对站了片刻,沈碧寒抬手请他坐下。待他依言坐下之后,她方才落了座。
“今儿不知白掌柜请我来所为何事?”不禁多看了沈碧寒几眼,汪家老爷将从丫头手中接过的茶杯放到石桌上。
最近两年金陵城的生意几乎全部被聂沧洛所垄断了,为了在夹缝中求生存,他们汪家只得与白家这样的商号做生意。他们原想着日子会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了,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南陵白家将生意中心全部放在金陵之内。
这多少让他又有些心中不安,不过眼前的女子虽然年轻,单是她的这份魄力,便在城内的商场上引起了不小的钦佩之声,也让他由心中暗暗乍舌。
看了汪家老爷,沈碧寒笑道:“我举家进入金陵城,日后与王家的生意往来必定不会少的,今儿我请汪老爷过来,一是合着我们该见见面的,这二么……”
汪家老爷眼神微微一动,问道:“不知白掌柜所说的这二是为了什么?”
没有立刻说二是为了什么,沈碧寒只是笑了笑,而后转而挑眉问道:“我昨儿才到金陵,便听说汪家的大少爷在与聂家的六姑娘谈结成姻亲之事,此事可当真?”
“这?”深深的打量了沈碧寒两眼,汪家老爷捋着胡子沉声笑道:“这孩子的事儿素来都是内子拿主意的,我平日里公事繁忙,实在无暇过问。白掌柜这么问难道是……”
听汪家老爷说这话,沈碧寒心中便有了谱了。笑着点了点头,她说道:“没错!我才到金陵,闲来无事也想当回冰人来着。”
听闻四太太请的是全金陵最好的冰人为聂惜环说亲,不过沈碧寒可不认为自己比那个冰人会差到哪里去!
她不是从汪太太那里下手么?那她便从汪老爷这里下手好了。
【第一四二章】 亲上加亲
汪家老爷有些意外的看着沈碧寒:“不知白掌柜与我儿所要说亲之人是哪家的姑娘?”
他本来还以为这白家当家请他过府是要谈生意上的事情的,却没想到扯到了儿女亲事上。
“好巧!”嘴角一弯,沈碧寒挑眉笑着看着汪家老爷:“也是金陵聂家的姑娘,不过不是聂府的六姑娘而是三姑娘聂、惜、璇!”
提到聂惜璇的名字汪家老爷的神情变了变,而沈碧寒说话的语气也变成了一字一顿!
适才沈碧寒本就是说提过汪家现下在与聂家谈及姻亲之事,却没想到她要为自己儿子说的,居然会是聂家的三姑娘,略微沉吟,汪家老爷笑道:“白掌柜您为何……”
没等汪家老爷将话道明,沈碧寒便伸手阻了他继续说下去,从石凳上起身,她远眺着花园中不远处的一盆盆花卉,幽幽的道:“汪老爷是要问我为何要与令郎提聂家三姑娘的姻缘,而不是六姑娘的吧!”
汪家老爷点头:“不瞒白掌柜说,这聂家三姑娘与小犬的婚事早在几年前便提及过,不过因为这三姑娘长我那小犬一岁,而后又听说她性子不好,便从此搁下了!”
眼下汪家家道中落,人家白家在南陵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即便来到金陵之后一时还无法堪比沈家和聂家,却也不是一般的小户人家,身为白家的当家,沈碧寒愿意做媒,那可是他求之不来的面子啊!就冲着这点,他也没什么好对沈碧寒隐瞒的。
见汪家老爷对自己并没什么隐瞒,沈碧寒轻笑着转身,对他道:“若我猜的不错,说这聂家三姑娘性子不好的,怕是尊夫人吧!”
微微有些诧异,汪家老爷问道:“白掌柜怎会晓得?”
早前说起汪家与聂家联姻的时候,他确实并没有反对意见,倒是他的夫人说聂家三姑娘性子不好,若是娶回了汪家,那依着她的性子整个汪府怕是都得不了安宁。正式因为她的这句话,他才退回了聂家的庚贴,无论聂家人如何说亲都不曾应允。也正因为如此,直到今日在商场上见到了聂沧洛,他们叔侄之间还尽是尴尬之意。
笑着走回到石凳边上坐下,沈碧寒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而后叹道:“金陵城内共有两大商家,一家为沈家,一家为聂家,怎奈这两家现下都在聂家大少聂沧洛的手中,依着眼前的形式来看,一般的商贾世家若是想在金陵继续做生意,必要仰其鼻息才可。我白家若是想要入住金陵,难免会与其有多少的竞争,但是这些我自会尽量避免。俗话说的好,和气生财!聂家现下与你汪家提亲,我想汪老爷您现下之所以会考虑汪家与聂家六姑娘的婚事,完全是想要与聂家重修旧好吧!”
若是以前的时候,聂沧洛只是执掌聂家商号,那金陵城中尚有其他商家的立锥之地,但是现在不同了,聂沧洛得到了沈家商号,拥有了整个金陵城超过九成的商号,想要继续在金陵城过活,汪家老爷只得顺着梯子下房,重新接受聂家的求亲。
不过这次也好,聂家所提的是六姑娘,而不是以前所说的三姑娘。
家和万事兴!
他们汪家宁可少些生意,也不想日后家中鸡犬不宁。
沈碧寒的话句句说到汪家老爷的心理,连忙附和了两声,他道:“随时自小就认得沧洛这孩子,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他,一年,只用了一年的功夫儿他便顶着官府的压力将沈家和聂家融为一体,在如此大势之下,有资本的……就像白掌柜一样,纷纷进驻金陵,想要与之一较高下,而没有资本的,像我们这些中资的商贾人家,也只能在夹缝中勉强度日了。”
点了点头,沈碧寒苦笑着问道:“我白家可没想过与他一较高下哦!”
“呃?!”汪家老爷一脸的惊愕之色。
白家做事的效率沈碧寒清楚,反正自己的生意依然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思量了半晌儿,沈碧寒直接对汪家老爷道:“您说的没错,我白家确实有与聂家一较高下的资本,不过却也从没想过要与他一较高下。今儿我实话与您道明了,若是不是我与令郎还算有些渊源,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告与您知道,自我昨日进京之后,我白家商号所有的生意和库存货物,已然全数转给了聂家。”
沈碧寒此言一出,汪家老爷的脸色慕然一变,显得有些青灰。
“白掌柜是开玩笑的吧?”不置信的笑笑,汪家老爷道:“您若是将白家商号的生意和库存货物都转给了聂家,那您举家迁入金陵这一大家如何过活?”
“我可以干别的啊?”沈碧寒笑了,一边笑着,她还一边说着“聂家虽然几乎垄断了整个金陵城,我就不能从事他们没有涉及的产业么?”
看着沈碧寒的笑靥,汪家老爷只觉得越刺眼。
这个女子到底是个如何灵秀睿智的女子啊?眼下她既然告与他知道她要做的是聂家没有涉及的产业,那就算他现下立马回去去寻找出路,也定是与之望尘莫及的。
想不到啊!想不到!
想不到他在商场上从商几十年的半百之人居然不及眼前女子的商业头脑。
罢了,罢了,既然她说与他的儿子有些渊源,那他何不不让她指条明路?
思及此,汪家老爷哑声问道:“还望白掌柜指点迷津!”
沈碧寒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啰嗦了这么一大堆,她还就等着汪老头的这句话呢。茶杯见了底,对身边的翠竹使了个眼色,沈碧寒收起了笑意:“那条路您不是正在走么?”
汪家老爷老眉深皱!
“和聂家联姻以之前嫌尽去,您的这步棋本是走对的,不过……”沈碧寒淡淡的睨了汪家老爷一眼。
汪家老爷忙问道:“不过什么?”
看着翠竹为自己换上了新茶,沈碧寒继续说道:“不过这联姻的对象不该是聂家的六姑娘,而应是我所说的三姑娘聂惜璇!”
“这……”
汪家老爷一脸的犹豫之色。
“聂家的六姑娘乃是四房所出,尊夫人之所以中意完全是因为六姑娘母亲与之沾亲带故,与她相比,聂惜璇身为聂家大厦的嫡亲妹妹,她们两个在聂府,在聂沧洛的心中,孰轻孰重?”见汪家老爷仍然一脸沉思之色,沈碧寒挑了挑眉,而后抱着挤兑到你想明白为止的目的,她斩钉截铁的道:“都说聂三姑娘性子不好,那是因为在您的府里,只能听到说她不好的,先入为主的观念谁没有?令郎眼下在朝中为将,日后处处需要打点。据我所知聂家与朝廷也关系匪浅……我道是要说上一句,女人与女人不同,莫要让某些女人的妇人之见毁了汪家和令郎的大好前途!”
说完这番话,沈碧寒便不再说话。
她在等,等着汪家老爷想明白了,再议后题!
暗自思量半晌儿,汪家老爷终是打破了沉寂。之见他恭身对着沈碧寒作了一揖,而后问道:“敢问白掌柜与犬子有何渊源?”
眉脚抽了抽,又抽了抽,沈碧寒眨了眨眼道:“这个您回去只管问令郎便知。”
她和汪裴琪有什么渊源?
他们之间的最大渊源无非就是中间隔着一个聂惜璇,仅此而已啊!
不过现在她可不能这么明着跟汪家老爷说!就算他回去问了,那汪裴琪怕也说不明白?说不认识么?老头子是不会信的?
“白掌柜所说之事我回去之后定会仔细考虑,在这里我且先告辞了。”得了沈碧寒模棱两可的答复,汪家来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匆匆告辞便离了白府。
他要好好想想才行!
嘴角弯弯,梨涡顷现,仰头望向远处的牡丹花卉,沈碧寒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近日与汪家老爷下的这剂药虽算不得猛药,却也药量不轻。待到这汪家老爷回去之后,他势必会思量思量再思量。
四太太毁了别人的姻缘,只是想要与自己的女儿觅得好姻缘?
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在沈家老爷离去之后,沈碧寒便回到书房内继续处理商号的公事,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听翠竹说起聂沧洛这一年来是如何发展沈家商号和聂家商号的,偶尔有些疑问的时候,她便会开口询问,当然,她所问的问题翠竹有的可以回答上来,有的便爱莫能助了。
过了没多久,聂沧杭回府了,难得看他一脸灰败的样子,沈碧寒笑着从椅子上起身,与他一起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怎么?出去与人打了败仗么?为何这等模样?”见聂沧杭不似是佯装的样子,沈碧寒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面前,而后打趣道。
默默的喝了口茶,又打开扇子在自己面前扇了扇,似是好不容易才舒了口气一般,聂沧杭呼了口气,道:“我刚从府里过来。”
“嗯哼!”沈碧寒等着他的下文。
他说过要回聂府的,不从府里过来从哪里过来?
看着沈碧寒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聂沧杭睨了她一眼,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道:“据说是宫里传出的消息,皇上下令,要让雪如郡主下嫁聂府。”
“唉?”沈碧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沈碧寒点了点头,示意她没听错,聂沧杭道:“这一年来沈家和聂家都在大哥的手里,而且还都让他玩转了,这明显就不是皇上那老头儿的意思,这不才过了没多久,他便要跟我们聂家扯上关系。”
“那……看你这么气闷的样子,该不是将雪如郡主指给你了吧?”
聂家本来是皇商业,在皇上登基之后便想要遏制它的发展速度,但是在聂沧洛拥有了沈家之后,这一切变化来的太快了,快到皇上只能临时塞个郡主什么的来先将聂家与皇室拴在一起。关于这点沈碧寒倒是不好奇,她所好奇的是皇上将雪如郡主下嫁于谁?又为何独独选了那个小霸王唐雪晴?
苦笑着对沈碧寒咧了咧嘴,聂沧杭道:“大哥说了,聂府之中四弟尚且年幼,适婚的只有我与他和二哥。他和二哥早已完婚,雪如郡主能嫁的便只有我了。”
微微皱眉,沈碧寒道:“他的情况不是也很特殊么?皇上让雪如郡主下嫁的应该是他不是你吧?”
对于这个世上的男人来说,老婆失踪一年下落不明,他们大可早早的续弦或是纳妻了,聂沧洛若是此时迎娶雪如郡主,那他可算是大满贯了,再说了,皇上为什么要让雪如郡主下嫁聂家?无非就是不让财富外流,若是聂沧洛迎娶了唐雪晴,那皇上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说聂家的也就是他侄女儿的。
这老头子还真够黑的!
再说聂沧洛,他真的对她动情到了如此地步么?两大家族的商号都在他手上,再加上一个郡主在怀与皇室扯上了关系,他那也算光耀门楣了。那也算完成了他的理想,他何必要苦守跟自己的那个诺言?
这个男人啊……
对沈碧寒重重的点了点头,聂沧杭道:“雪如郡主确实是皇上要下嫁给大哥的,不过呢……”从身上取出一张庚贴,聂沧杭撇了撇嘴将之扔到沈碧寒面前。
“这是什么?”
狐疑的拾起桌上的庚贴,沈碧寒将之展开。
杏眼圆睁,沈碧寒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拿手中的庚贴拍了拍聂沧杭的肩膀:“这什么意思?”
庚贴?!
她手中所拿庚贴居然是聂沧洛求亲用的庚贴!
聂沧杭望了沈碧寒一眼,而后讪笑道:“这是大哥的庚贴!”
沈碧寒眉头微蹙:“我知道这是你大哥的庚贴,可是这庚贴为何会在你身上,你现下给我又要做什么?”
伸手接过沈碧寒手中的庚贴,聂沧杭神色黯然:“你与我大哥也许真的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转来转去还是要转到一起的。”
嘛意思?!
沈碧寒一头雾水的问道:“莫要与我圈圈绕绕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不耐烦的将庚贴一甩,聂沧杭道:“这是大哥求亲的庚贴,跟白家当家白凤棠……你,求亲的庚贴!”
神情怔愣了半晌儿,沈碧寒终是嗤笑一声:“这算什么?亲上加亲么?!”
【第一四三章】 如意算盘
聂沧杭没有立即说话,看着他的样子,沈碧寒情绪稍微缓了缓。将庚贴拿在手中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她继而说道:“你应该还未曾与你大哥说出我的真实身份吧?”
摇了摇头,聂沧杭的眼中尽是无奈之色:“若是我说过了,此刻心情也就不会这般复杂了!而且你想想,大哥找了你整整一年,到现在都没放弃,若是他知道白家的当家就是他要找的人,他还会在浩瀚楼稳稳的坐着么?”
听着聂沧杭的话,沈碧寒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说的对,如是聂沧杭真的知道白凤棠就是她,根本就不会多此一举送什么庚贴,而是会直接杀到白府来才对。
啪的一声将庚贴摔回到桌上,沈碧寒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问道:“他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仔细说来听扣!”
聂沧洛还不知南陵白家的白凤棠就是她沈碧寒,这也就是说明他让此刻聂沧杭所拿来的这张庚贴该是有什么说法的。
微微失笑,聂沧杭拿走桌上的庚贴又看了两眼,片刻之后,将口中噙着的茶水咽下,他才道:“适才我不是与你说过雪如郡主下嫁聂家的事情是从宫里传来的么?”
沈碧寒点了点头。
聂沧杭适才确实是这么说的。
聂沧杭又笑了笑:“那只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而已,当今圣上只是有此打算,却还没有颁旨!”
沈碧寒挑眉:“所以呢?”
虽然嘴上还在问着所以,不过沈碧寒心中已然大概有人答案了,可是这样的话说不通啊!
若是聂沧杭真是因为她而不想娶妻,那他大可直接去找趟王爷拒绝了皇上的好意,可是他没有,不但没有反而要与南陵白家结亲。
他是个生意人,白家再好也只是个商贾而已,而雪如郡主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这两者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啊!
深深的叹了口气,聂沧杭直视着沈碧寒,也有些糊涂的道;“你适才说的对,大哥的情况很特殊,按理应该再寻填房或者是纳妾,虽然在一年着你失踪了,但是他并没那么做,而是一直单身至今。他想要帮你报仇,按理说皇上要将雪如郡主嫁入聂府该是合他的心意的,可是他却在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之后,便将庚贴交与我,让我寻个冰人与白家送来。”
“他为什么不直接迎娶雪如郡主而要与我们白家求亲?”心中有此一问,沈碧寒便问出了口。
不是说了么?聂沧洛并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既然如此,若是身为越王爷的女婿,那他在朝中便有了身份,该是更容易为她报仇的才对。可是为何聂沧洛却在听说皇上要将雪如郡主嫁给他之后便让聂沧杭寻找冰人与素未谋面的白家当家求亲呢?
沈碧寒真是越想越糊涂了。
“这个我便不甚了解了!”摇了摇头,聂沧杭笑道:“不过我有个想法不知对不对?”
沈碧寒聚精会神的道:“你说!”
坐直了身子,聂沧杭道:“现下大哥掌握着沈家和聂家两大商家,南陵白家入主金陵这么大的动静,他早该知道才是。”
沈碧寒意会道:“你的意思是他最近的反应太过平静了。”
点了点头,聂沧杭一脸凝重的道:“你别看大哥平日里多数只是坐在浩瀚楼内,其实他是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主儿,照我看来我们白家入主金陵和这几日在金陵所做的任何事情他都清清楚楚,他之所以无作为,只因为他是在观望,还没想好怎么做而已!”
对聂沧杭的揣测满是赞同,沈碧寒道:“这确实你是他的作风!”
“我们南陵白家入主金陵之后所做的行业都是与聂家与沈家没有竞争的,他可能想着若是再在这些行业上发展有些失了先机,而白家当家白凤棠又是个女子,倒不如娶回家人财两得来的简单!”胡乱的扔下这句话,聂沧杭低头继续喝他的茶。
这是以他的商业头脑唯一能想到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商业头脑也挺不赖的。
静静的看着聂沧杭,忽的眉头大皱,沈碧寒进一步问道:“你大哥的意思莫不是他娶 了白家当家,然后让你娶了雪如郡主吧?”
想来想去沈碧寒觉得只有这一个解释了,若是他们兄弟俩分别迎娶了她和唐雪晴,那如此一一来他们兄弟二人便是一箭双雕,聂家在两边都没什么损失。
听了沈碧寒的问话,聂沧杭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现在感情无所寄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想着皇上若是一定要雪如郡主嫁入聂府的话,我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你的意思是……”
聂沧杭说话的语气沈碧寒不想追究,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看来聂沧洛并没打算让他当那个郡马爷啊!
“大哥说了,雪如郡主性子太过泼辣,不是我们聂家能盛下的主儿,若是嫁到聂家当媳妇儿,还是不要的好!”歪了歪头,聂沧杭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静静的看着聂沧杭,沈碧寒没有说话,而是在心中思绪千转。
雪如郡主的性子太过泼辣?说这话聂沧洛也不怕闪了自儿个的舌头,纵使望遍聂府,上说太太下谈姑娘,她们之间明摆着没事儿,暗地里去相互较劲,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了。
心绪百转千回之后,沈碧寒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从桌子上站起身来,欲要向外面行去。
“唉?”伸手拿起桌上的庚贴,聂沧杭抖了两下手:“先莫急着走啊,这个怎么办?”
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桌前的聂沧杭,沈碧寒笑着皱眉道:“这庚贴是你大哥交与你要你去找冰人求亲的,又不是直接与我的,我现下拿来何干?或是说你闲来无事又转行当了冰人了?”
拿着庚贴的手臂僵在半空,聂沧杭讪讪一叹:“我这不是先拿来让你知道,好等你真的看到庚贴的时候可以拿的定主意嘛!”
他大有一副好心没好报的模样!
淡淡一笑,沈碧寒转身看着外面阳光大盛的天气:“眼下我晓得了,你只管寻了冰人来提亲便是!”
“那……”微微的动了动嘴角,聂沧杭问道:“待到冰人来了,你做何打算?”
神色依然是淡淡然的,沈碧寒叹道:“他手上有聂家与沈家,我手上的白家,若是这三家合成一家也没什么不好。他这样的如意算盘打的好,不过说来说去,若白凤棠不是我自儿个,他这样做便又无情的伤了一个女子。”
话音落地,叹息依然在喉间,沈碧寒轻抬莲步出了书房。
看着沈碧寒远去的聘婷身影,聂沧杭脸上原有的不以为然卸去,换上的却是一脸的黯然神伤。
无论到了何时何地,他大哥与她终究还是夫妻,而他呢……
沈园,书房之内——
腰间扣着一条金色盘带,一身青色长袍将聂沧洛的身影衬托的有几分削瘦,一脸落寂的站在窗前,欣赏着外面缤纷的莲花池景儿,他知道有人推门而入,却没有去看,而是依然站在那里,等着来人先出声。
“听聂生说你已然让聂沧杭去寻冰人与你说与白家的新事了!”将手中端着的莲子汤放到一边的书桌上,慕凝从他身后的灰暗出向前一步,在床前与聂沧洛站定。
这一年来,没了蓝毅,没了沈碧寒,他们两人成了聂家和沈家在金陵城内的最大推手。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聂沧洛缓缓转身看了慕凝一眼,而后云淡风轻的道:“你我不是说过么?眼下白家入主金陵是势在必得的,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再起炉灶追赶他们的脚步,倒不如用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从商的人一个比一个一个精明,对聂沧洛与慕凝来说,南陵白家在金陵城的一举一动,他们看的比谁都要真切。
“你对自己儿个就这么有自信?”抬头睨了聂沧洛一眼,慕凝道:“南陵白家在商场上崛起已然的几年功夫儿了,但是这几年来,他们一直都很安于现状,直到半年前他们才先后吃掉了不少的中小商贾,进而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如此的一个家族,该有如何的一位当家?白凤棠这个女子该不会是简单角色的!”
“是啊!”重新看向窗外美景,聂沧洛的语气累飘飘的:“我还真怕她是个简单角色呢!”
他聂沧洛的条件如何,全金陵乃是整个天元王朝都该知道,在同时拥有了聂家和沈家两大家族的掌控权之后,他的身份在金陵可谓是与王孙贵族所比肩的。
正如慕凝所说的,白家的当家白凤棠不会是个简单角色,若她足够精明,而且一心想要在商场上成就大气,那就该知道他身上的价值,进而答应这门婚事。
当然,他日后也许会因为他爱的女子丢掉性命,留给她一个寡妇的名号,不过除了这个名号之外,他留给白凤棠的还有整个聂家的沈家的财富。他相信,若白凤棠真的有能力,那么她足以去完成他聂沧洛未完成的理想和愿望。
只是……她是这样一个有大志的女子么?
“但愿你能如愿!”
深深的看了聂沧洛一眼,慕凝转身欲走,却不期停下脚走,打量着供奉在书房厅堂上的两块牌位……
【第一四四章】 擦身而过
那两个牌位一个是蓝毅的,一个是沈碧寒。
原本的时候她将两个牌位放在一起,聂沧洛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他说沈碧寒不会那么容易死,她一定还活在天元王朝的某个地方。但是就在三个月前,因为商号事物聂沧洛与越王爷一同进宫之时,听闻了一些关于沈碧寒一年前失踪的真相,从那之后虽然在表面上聂沧洛一直还在寻找着沈碧寒的踪迹,可是在这里他已然不那么坚决的阻止她将两个牌位摆放在一起。
以前的时候慕凝对他不了解,认为他是一个心机颇深的精明商人,可是现在她懂了,在沈碧寒与蓝毅的感情之中,聂沧洛比之她更要悲情几分。
是如何一个男人,在明明知道那个女子无心于他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坚守着曾经答应过她的诺言!是如何一个男人,在妻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前提下,会允许别人将自己妻子的牌位与另外一个男人的牌位摆放在一起。
慕凝所见过的,只有聂沧洛这一个男人!
在聂沧杭拿着庚贴离开白府的第二日,金陵城内的第一冰人真的手持聂沧洛的庚贴登上了白府的大门。
听到门房传来的消息时,沈碧寒刚刚用过早膳,眉头轻轻蹙了蹙,她暗道一声聂沧杭办事儿还挺有效率的,便起身亲自到了前厅之内。
所谓冰人,十个里面得有十个巧舌如簧的。
身材臃肿,皮肤白皙,头上梳着一个妇人发髻,一身的大红缎褂,脸上还捎带着长着一颗大黑痣。
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与前世中小说电视中所描绘的媒婆没什么差别的冰人,沈碧寒心中直乐呵,不过表面却没表现出来。听冰人罗哩叭嗦的说了一大堆,沈碧寒只是淡淡然的看着眼前昨日便见过庚贴,一时间却没有任何言语。
“哎哟!我的白掌柜!这聂家大少可是万里挑一的主儿,论家世、论人品,那可都是上上之选!光是一年里那聂家的门槛,直想着让上门与之说亲的冰人给踏破了!这要让聂家大少爷开口求亲可是不易的,今儿他居然开了口,就等您那儿一句话了!”
初时见沈碧寒容颜清丽,这冰人还暗道聂家大少有福了,不过在她说了一大堆之后见沈碧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心中倒开始打鼓了。
知那冰人话里的意识是想要她知道聂沧洛要娶她是她的福分,沈碧寒微微一笑,将庚贴放回到桌上,她对那冰人道:“我白家才从南陵迁徙到金陵,这人生地不熟的,人跟人都还没认清,您便上门与我求亲,这上死刑还要有个送行饭呢,更甭提是说亲了!”
沈碧寒的话是说她催得太紧了,道理冰人怎会不懂,这比人家直接拒绝不是还好一大截儿了么?
急忙笑着应了声,那冰人道:“我只道是难得一遇的好姻缘,不想让白掌柜您就这么错过了。”
明白她的意思,沈碧寒笑道:“我这府里上无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子当家,也没个人商量。这样吧……你容我两日功夫仔细思量思量,过两日过来再给你信儿便是!”
一听沈碧寒这话,冰人几乎笑眯了眼忙着恭着身子道:“莫说是两日了,就算是五日六日我也等得,您说了算!”
命人送走了冰人,沈碧寒将庚贴递给翠竹吩咐她收好,而后便起身向外走。
“主子,您过两日打算这么回复冰人啊?”跟着沈碧寒的身后,翠竹一脸好奇的问道。
关于沈碧寒与聂沧洛的姻缘问题,翠竹还是十分关心的。
以前的时候,她想要她们少爷跟沈碧寒在一起,但是现下她们少爷殁了,而聂沧洛这一年来的表现也足以让她倒戈了。在她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强势的女子最终还是要找个男人依靠的。
脚下的步伐一顿,沈碧寒侧目看了翠竹一眼,“你就这么好奇这个问题?”
“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好女不嫁二夫,您既然都嫁给过姑爷了,何不从一而终呢?”说完话翠竹一脸胆怯的低头不敢看沈碧寒。
食指微弯,沈碧寒拿食指在口中哈了哈,而后用力的弹在翠竹的脑袋上:“好你个从一而终,我还没答复呢,你倒先安排好了!”
“奴婢说错话了,请主子饶了奴婢吧!”捂着被弹痛的脑袋,翠竹抬头看向沈碧寒,却见她早已走出了两三米远。“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碧寒所走的方向可是要出府的。
“到屋子将纱帽取来,再叫上阿大,你与我一起到外面去探探行情!”没有回头,沈碧寒脚下的步伐依然有序的向外走去。
“探探行情?”一脸的狐疑之色,翠竹转身回屋去帮沈碧寒拿纱帽去了。
头戴着白色纱帽步下马车,沈碧寒与白府的几个管事走进一家正在装潢之中的商铺。
进得其中,见柜台已然摆放整齐,沈碧寒对身边的随从阿大低声道:“这里日后要贩卖的是渔业,摆放这么多柜台做甚?想要卖鱼干么?”
面色微变,跟在他身边的阿大连忙吆喝着一边儿的伙计将柜台撤去了几个。
里外都看了看,倒是没看到其他什么问题,沈碧寒又带着随从出了店铺,前往下一个白家的店铺。
将近午时,已然记不清自己转的是第几家店铺了,腹中饥肠辘辘,沈碧寒再次登上马车,她没有坐着马车回聂府,而是命车夫将车驾到金陵城内最好的酒楼去。
望香楼——
金陵城的第一号酒楼。
以翠竹曾经在沈家和聂家都当过差容易暴漏她的行踪为由,沈碧寒将翠竹留在马车之内,只带着阿大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招牌,看到望香二字,沈碧寒的脑海里忽的闪过聂惜璇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的模样。
“她也叫望香啊!”暗暗呢喃一句,在小二的引导下,沈碧寒带着阿大一路上到酒楼的三楼之上。
坐在望香楼的雅间儿之中,耳中听着小二不停的报着菜谱,沈碧寒手中拿着筷子一下下的轻敲着桌面上的茶杯。待到小二报完了菜谱,沈碧寒敲着茶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抬头隔着纱帽看着对自己笑呵呵的小二,她贝齿轻咬:“将你们这里所有的特色菜全都端上来便是!”
“呃?“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小二晲了眼在沈碧寒身后站着伺候的阿大,有些犹豫的再次问道:“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少说也有十几道之多,姑娘您只有一个人,这么多……”
这小二是担心她吃不了啊!
抿嘴一笑,沈碧寒从袖袋中取出一锭银子,道:“吃得了吃不了这是我的问题,你且端上来便是。”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到沈碧寒手中的银子,小二一句废话也没说,便下去张罗上菜的事儿了。
时候不长,热腾腾的各色菜肴被端上了桌,待到小二将菜上的差不多了,退下了,沈碧寒对身后的阿大施施然的伸出了手。
“主子清!”从袖袋里取出沈碧寒自己发明的铅笔和宣纸,阿大将之整齐的摆放在她的右手侧。
侧目斜睇了一眼右手边的纸笔,沈碧寒嘴角弯了弯。将纱帽摘下,沈碧寒拿起筷子,开始每样一口的将菜肴往自己的嘴里送。而她每尝一口,都会将自己吃过后的感受写在纸上。
沈碧寒想过了,她要搞聂家和沈家没有发展过的项目,藉此来补足那两大家族在金陵的地位,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金陵城中大酒楼不少,不过别出心裁的大酒楼却很少,她要发展的除了渔业和食材业还有便是就留这一块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碧寒将桌上的每种菜肴都尝了一遍,这一遍过后,她也吃了个半饱了。
放下筷子,将最后一道菜的味道详细记录了,沈碧寒将纸张折好,然后仔细的收进袖袋之中。从椅子上起身,她刚要向外走,却见阿大一脸的馋样儿,微微挑了挑眉,指着满桌子的菜肴,她问道:“怎么?你想吃?”
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阿大憨笑道:“跟主子从南陵一路来到金陵,小的还真想尝尝这金陵的珍馐美味是啥滋味呢!”
这阿大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河流中救出沈碧寒的那个渔夫,念在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即便他平日憨直了些,沈碧寒还是将他带在了身边,此刻见他这样的一副样子,沈碧寒有些哭笑不得的对他摆了摆手:“你且去外面找小二将这些东西装好了回去慢慢儿吃便是!”
“唉!”阿大有些喜出望外的连忙点头。
“且快些!”看着阿大开门出去的样子,沈碧寒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纱帽重新带上,便款款的自行下楼。
望香楼的大厅内,聂沧洛与商号的两位管事刚刚走进大门,脚步停滞在二楼的楼梯之上,沈碧寒扶着楼梯把手的手因为用力握着而微微泛白。
虽然知道与他都在金陵城内迟早会照面,不过沈碧寒从来没想过今日会在望香楼见到聂沧洛。看着他一脸冷峻的在前走着,而他身后的管事似是正与他禀报着什么事情,沈碧寒远远的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
阔别一年,整整一年了……
身着一件黑色的紧身长袍,他显得更瘦了,却也比以前显得更冷了。
看着他与两个管事顺着楼梯上去二楼,沈碧寒连忙后退两步,重新退回到二楼向三楼的楼梯之上,转身背对楼梯口,直到他与两个管事进入二楼的雅间儿之内,沈碧寒才转身缓缓的步下楼梯。
那个男人就在那里!
那个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男人就在不远处的那个房间里。
沈碧寒想象过无数次与聂沧洛再次见面的场景,却没想过他们会如此擦身而过。
她原以为再见到他,她还可以和以前一样云淡风轻的对她一笑,而后与他说她们还是朋友,却没想到适才指只得在最后选择后退两步……
有什么东西变了么?
是因为她知道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么?亦或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主子,东西小的收好了,我们可以走了!”提着几个油纸包在沈碧寒面前晃了晃,阿大一脸兴奋的看着沈碧寒。
“走吧!”看着阿大憨直的样子,沈碧寒不禁暗中羡慕。
看来憨一点儿,未必是坏事儿,最起码他不会自寻烦恼!
当日出了望香楼之后,沈碧寒便没有再去其他的酒楼尝味道了,回到白府之后,她先是命人召集了府里的管事,而后将在望香楼所记录的各种味道感触让他们都看了看,最后便与他们布置下了任务,那便是让他们酒楼方便一定要想办法压倒望香楼。
沈碧寒给的命令是无论用什么办法!
待管事们散了,天色已然大黑。
站在白府的前院之中,仰头望着天空总一闪一闪的群星,感受着迎面出来的徐徐凉风,沈碧寒的脑海中再次闪过晌午的时候与聂沧洛在望香楼擦身而过的情景。
“我这是怎么了?”无奈的摇头一笑,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同样的语气,不同的声音,沈碧寒在仰望着天空,而聂沧杭在看着她。
挑眉微微转头,沈碧寒看聂沧杭:“你夜里不是该在聂府么?何来的总是往白府里跑?”
看着沈碧寒的样子,聂沧杭的唇角荡起一丝笑容,他颇有捶胸顿足之势的道:“我还真后悔当初在将白家转给你的契约上签字呢?”
被聂沧杭的样子逗的一笑,沈碧寒也笑了:“这世上好像没卖后悔药这种东西的,若是有我一定重金买来与你!”
有些伤心地略略皱眉,聂沧杭转身随意的坐在走廊的栏杆上,而后凝睇着沈碧寒:“昨日那冰人说今日要登门与你求亲,我今儿过来是要看看你有何感想的。”
“感想?”细细咀嚼着聂沧杭说说的这两个字,依然保持着仰望夜空的姿势,沈碧寒叹道:“我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要她两日后来等消息。”
“嗯!”低头佯装沉思状,聂沧杭道:“该是先要卖卖关子的,省的日后到了府里挨欺负!”
又被聂沧杭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半晌儿之后沈碧寒深叹口气,收起笑容道:“就在今日,我见到他了……”
【第一四五章】 分量不够
“谁?”申请略略一顿,坐在走廊栏杆上的聂沧杭迟疑了片刻,恍然道:“你说的是我大哥啊!”
也是啊!除了蓝毅,这个世上还有哪个他可以让沈碧寒见过之后露出如此神情?
默默的点了点头,沈碧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依然仰头望着夜空。
夜风徐徐拂来,天空中繁星点点,聂沧杭仔细的打量了沈碧寒半响儿,然后和她一眼也抬头仰望天空:“一年未曾见过,你觉得大哥可有什么变化没有?”
“变化?”微微皱眉,沈碧寒笑道:“倒是比以前看上去更冷了几分!”
以前的聂沧洛无论在面对什么人什么事儿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温和的笑意。可是沈碧寒昨日在望香楼见到他的时候,从他进入酒楼,一直到二楼之间,却从没见他笑过。
他……甚至连扯动嘴角的动作都没有。
“也许昨天大哥正在讨论商号的棘手问题,故而才不笑反冷啊!”笑着从栏杆上起身,聂沧杭随手把玩着折扇来到沈碧寒身边。
“也许吧!”
淡淡一笑,沈碧寒又不说话了。
侧目看着沈碧寒的一脸恬然之色,聂沧杭抬头仰望天空。见有一只夜鸟翩翩飞过,转瞬间便又在天际没有踪影,他复又一脸深情的开口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未曾与你提及过,今日忽然想弄清楚答案。”
终是将视线从夜空调转到聂沧杭的脸上,面对他的深情对望,沈碧寒心中微微一怔,而后佯装一脸的不以为然:“既然以前的时候想过却从未提及过,为何不一直将问题保留,偏要这个时候提出来?”
沈碧寒不是榆木疙瘩,聂沧杭曾经对她那般的表白过,现下却也这般的相助于她,若说他是念在他们的叔嫂之情,那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但是若说他们是男女之情,他却从未勉强过她,好让她接受他。
将沈碧寒脸上的不以为然尽收眼底,心中却有着对她另外的一种认知,聂沧杭洒然一笑:“这个问题不是关于我自儿个的。”
“嗯?”沈碧寒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聂沧杭抬头又看了眼空中的月色,然后低眸对上沈碧寒的双眼,缓缓问道:“倘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在大哥和蓝毅之中选择哪个?”
蓝毅与沈碧寒自小青梅竹马,他忍辱负重三年,为的便是给她留下活下去的希望,为她日后得以报仇而铺路。而聂沧洛呢?沈碧寒对他而言是明媒正娶的。也许是在以前的时候,他将她扔在轩园三年不闻不问,确实过分,但是那也是因为沈碧寒逃婚在前,而他们也素未谋面。
但是现在不同了,在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聂沧洛将心都交给了沈碧寒,在沈碧寒面对蓝毅的时候,他悄然而退,没让她有一分一毫的为难。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即使她杳无踪影,即使她生死不明,他却依然在遵守着与她之间的诺言。
以前的时候,他所做之事或者是为了他的理想,为了聂家老少,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一切都开始改变了,他现下在商场上拼搏奋斗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为她报仇!
因聂沧杭的一个问题而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想起蓝毅曾经对自己的好,和他对自己不顾一切的爱,沈碧寒心湖澎湃不已。深深的一叹,她脸上满是苦涩之意:“没有什么倘若,蓝毅已然死了,他们两人之间早已没了可比性!”
眼光亮了亮,聂沧杭追问道:“这个倘若若是真的存在呢?”
并没有回答聂沧杭的问题,微微停歇了片刻,沈碧寒转头看向他:“今日累了,我且先去歇了,日后没事莫要总是来白府,省的让人传闲话!”
说完话,沈碧寒对聂沧杭展颜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她不是不想回答聂沧杭所提出的问题,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蓝毅与聂沧洛甚至于包括他聂沧杭在内,她对他们的感情到现在为止无论哪一个都无法回应。
踩着一级级台阶缓步向前,沈碧寒微微自嘲:“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欠得最多的便是情债了。”
“没有答案么?”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聂沧杭抿嘴轻笑了下,喉间释出一声叹息。
昨夜还是星光灿烂,今日便成了阴雨连绵。
春末夏初的天气就是这个样子的,一觉醒来,沈碧寒是屋里里灰暗一片,不禁微微蹙眉,伸手撩起床前的纱帐,她透过窗棂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而后便唤了翠竹前来。
端着洗漱用的脸盆进了屋子,翠竹将脸盆放到盆架上,而后对沈碧寒屈膝行了一礼:“今儿主子比平日里晚醒了半个时辰,奴婢一直在外面候着呢。”
将惺忪的睡颜眯起,沈碧寒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翠竹回道:“辰时刚过!”
微微蹙眉,沈碧寒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天色如此?可落雨了?”
“回主子的话儿,雨是从三更十分开始落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未曾停下。”翠竹笑着回了话,继而登上鞋榻将纱帘高高挂起,问道:“主子可要梳洗着装?奴婢这就伺候着。”
“商号的事儿昨儿夜里都处理妥当了,不急!”随意的摆了摆手,沈碧寒再次瞌上眼皮。
看着沈碧寒一脸睡意的样子,知她商号的事情已然处理好,翠竹也想让她多休息片刻,没有多说什么,她便退了出去。
命外面送膳的丫头将早膳放在暖箱里温着,翠竹从屋子里取出一张绣了一半的帕子,坐在门前走廊下的台阶上便锈了起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屋外的雨还在还在淅淅沥沥的落着,屋里的沈碧寒还没有动静,府上的老管家却匆匆的打前边儿院子里赶了过来。
“主子还没起身么?”在翠竹所坐的台阶前站定,老管家将油纸伞收起,低头对翠竹问道。
“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活儿先放在一边,翠竹从台阶上起身:“主子说昨日里府里的公务处理妥当了,今儿又落了雨,便不急着起了。”
对翠竹笑了笑,老管家道:“烦翠竹姑娘进去通禀一声,说与主子说亲的冰人过来了,在前面等着的话儿吧!”
“啊?”早忘了这档子事儿了,翠竹听老管家一提,连忙点了点头,而后推门进入屋内。
脚步轻盈的来到沈碧寒的床榻前,见她依然闭目定寐,翠竹轻声的唤道:“主子醒醒!”
眼帘轻抬,沈碧寒看向翠竹:“何事?”
其实在适才翠竹进来之后沈碧寒便没再睡着,不过既然都打算懒床了,她也没急着起身,而是将懒床进行到底。
对沈碧寒笑了笑,翠竹小声道:“前日里与主子说亲的那个冰人又来了,说在前面等着话呢。”
“冰人?”沈碧寒静静的眨了眨眼。
“是啊!”翠竹点头,笑道:“就是那个长了颗黑痣的冰人。”
“哦……”长长的应了声,想起她让人家两日后过来的,沈碧寒翻身抬手从床廊上拿起那张书着聂沧洛生辰八字的庚帖,而后递给翠竹。
沈碧寒给了,翠竹便接着,不过接过之后,见沈碧寒没别的吩咐,她便疑惑的开口问道:“主子是让奴婢将庚帖退回给那冰人?”
笑着动了动脖子,沈碧寒伸了个懒腰,却不言语。
“主子!”
翠竹心中微微一惊,紧接着便是一脸焦急之色。
将庚帖退回去,不就是拒绝这门婚事么?在翠竹的眼里,聂沧洛正如那冰人所说,可是万里挑一的主儿。她们家大小姐不嫁聂沧洛,她还真觉得心里没底呢。
沈碧寒轻声一笑,而后将凉被掀起,翻身下床向放着洗脸水的脸盆架,一边走着,她还一边道:“你急什么?我不是不答应与你们姑爷的这门婚事,而是还有其他的要求!”
“其他的要求?”翠竹一脸的问号。
低头掬起一把清水洗了洗脸,沈碧寒拿起手巾将脸擦干,而后转身看向翠竹:“你且去将庚帖退回给那冰人,并让她传话儿给聂沧洛,就道他找的这个冰人的分量还不够!”
“分量不够?”翠竹这次变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就是分量不够!”点了点头,沈碧寒催促道:“莫要再愣着了,你且去按我的原话说了便是!”
白凤棠嫁给聂沧洛,这是必然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聂家、沈家和白家的财富才可以名正言顺的统汇到一起,不过既然是聂沧杭说皇上有意要与聂家下嫁雪如郡主,那他便一定察觉到了聂家对朝廷的威胁,如此一来,就算她现下应下了冰人的求亲,那到日后若是皇上来一句让聂沧洛休妻迎娶雪如郡主为正室,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综上种种,她才会在现下说,聂家现下找的这个冰人分量不够!
依照沈碧寒的吩咐,翠竹与那冰人转达了沈碧寒的原话之后,便将庚帖退了回去。
在那冰人走的时候,翠竹还不忘再三提到不是她们家主子不同意与聂家的这门婚事,而是说冰人的分量不够,虽然这么说对那冰人不甚尊重,那冰人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为了主子的姻缘,她也只得这般了。
沈碧寒洗漱完毕后便开始用早膳,早膳过后没多久,各个商铺的管事来汇报商号的事情,她便又开始投入商号的事物之中,大约巳时时候,外面门房来人与翠竹道——越王爷到访!
【第一四六章】 初见越王爷
翠竹进入书房的时候,沈碧寒正在与管事们商量白家商号产业的事情,见她一脸谨慎的走了进来,沈碧寒停下手边的公事,微微挑眉,算是询问。
轻步行至书桌前,翠竹低声在沈碧寒耳边附身道:“禀主子,越王爷来了。”
眼中闪过意思讶异,却又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与身边的管事说了句让他们继续,沈碧寒起身离了书房,与翠竹一起向着寝室方向行去。
“主子,您说越王爷这会儿子过来所为何事?”跟在沈碧寒的身后,翠竹轻声询问道。
随意的对与自己行礼的两个路过丫头摆了摆手,沈碧寒脚下的步伐未曾停顿,头也不回的对翠竹淡淡然道:“你们家姑爷的办事效率是越来越快了,我才刚说到他派来的冰人不够分量,他这不就请来一个有足够分量的主儿么?”
嘴巴里好似被噎进去一个鸡蛋,翠竹张目结舌道:“您的意思是……这越王爷是姑爷找来与您和他说亲的。”
耸了耸肩,沈碧寒道:“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任何一个能够让越王爷光临白府的理由!”
拜聂沧杭的天才头脑所赐,白家的家底确实丰厚,不过他们白家才刚刚入主金陵,而他们的家底还不足以让堂堂的越王爷大驾光临,除非……她今日一早便回了聂家的求亲,说他们请来的冰人不够分量,这不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越王爷便来了,沈碧寒猜测,他八成是被聂沧洛请来说媒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皇上要将雪如郡主下嫁到聂家,越王爷却出门与聂沧洛说亲,这不是明显的相互矛盾么?难道他不想让唐雪晴嫁入聂家?若是这样,那到底又是因为什么理由呢?
“主子,您要改梳成什么样的发髻?”见沈碧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翠竹手里握着她长发轻声询问道。
想不明白便暂时搁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沈碧寒淡笑着道:“这是我第一次见越王爷,自然要端庄得体一些。”
会意的点点头,翠竹不再多嘴,开始仔细的为沈碧寒梳妆打扮。
重新梳妆之后,沈碧寒换上一身暖色的长裙,而后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一张庚帖,便与翠竹一起向着府里的前厅行去。
见沈碧寒顺着长长的走廊一路行至前厅之外,侯在门外的老管家连忙恭身上前:“与主子您请安!”
皱了皱眉头,沈碧寒笑道:“越王爷在里面?”
“是!”老管家点头。
“可上茶了?”
老管家又点了点头:“丫头们已然将府里最好的茗茶送进去了!”
暗暗的点了点头,沈碧寒吩咐老管家继续在外面候着,然后由翠竹在前将前厅门前的珠帘掀起。
“越王爷大驾光临,我白府真是蓬荜生辉。”一身的锦衣缎袍挡不住越王爷的俨然贵气,俊朗的面容让沈碧寒深感讶然。暗道一声这越王爷与风流倜傥的当今圣上有几分相像,沈碧寒的脸上荡起一个职业性笑容。一脸云淡风轻的缓步进入厅内,她施施然的对着越王爷规规矩矩的福身行了一个宫廷礼仪:“小女子白氏凤棠与越王爷请安!”
从沈碧寒进入前厅内的一瞬间,看到她满是笑意的娇媚面容,坐在主位上的越王爷便是一脸的震惊之色。他神情上的诧异出现了大约一分钟的功夫儿,以至于沈碧寒行了礼,越王爷却迟迟未曾让她免礼。
沈碧寒只道自己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越王爷,却从来不知那日在皇宫之内,当她听到蓝毅被斩昏厥之后,越王爷曾经对她有过惊鸿一瞥。
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半响没有见越王爷让免礼,沈碧寒心中微微有着一丝疑惑,毫不忸怩的抬头对着越王爷一笑,她轻声唤道:“王爷?”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越王爷对沈碧寒抬手道:“白当家免礼!”
世上虽然相似的人很多,但是相同的人绝对没有几个,眼前的白凤棠发髻高挽仪态万千,而且还身着一身的轻薄夏衫,若不是在她的脖颈之间有道浅显的伤疤,越王爷还真的以为白凤棠与沈碧寒会是两个人呢。若是他记得不错,聂家的大少奶奶沈碧寒当日为救蓝毅,曾经在越王府手持发簪自残,而眼前白凤棠脖颈之间的疤痕,该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这可算是众里寻她千百度了,难怪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他与聂沧洛动用人力物力都找不到沈碧寒,原来她早就改名换姓做了其他人,白凤棠就是沈碧寒,关于这点不知道聂沧洛那小子知不知道。
还有就是为何沈碧寒明明还活着,却没有回金陵,而是成为了现下的白家当家?
心中虽然是一个个疑问浮上心头,不过怎么说越王爷也算是经历过风雨之人,尽管心中疑问重重,他在表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对越王爷淡淡的笑了笑,沈碧寒止了礼,而后在与之对应的副座上落座:“今日不知王爷屈尊到我白府这里来所为何事?”
越王爷抬眸,十分坦然的对上沈碧寒的双眼:“素闻白家近年来在天元王朝的商场上叱咤纵横,尤其是白掌柜的名号更是被各大商贾称呼为铁娘子,今日本王既然来了,一是要见见白掌柜这个奇女子,再来自然还是有事儿的。”
“王爷谬赞了,你有何事明说便是!”微微颔首,沈碧寒对越王爷做了个请的动作。
点了点头,越王爷直接从袖袋里取出沈碧寒早起刚刚退回去的那张庚帖,而后递给沈碧寒:“白掌柜请过目!”
微微挑眉,沈碧寒接过越王爷递来的庚帖之后,随意的往桌上一放,却没有再看。
剑眉微拢,越王爷道:“白掌柜是不给本王面子么?”
沈碧寒接过越王爷递过去的庚帖直接便放在了桌子上,若是从表面来看,她确实是不给越王爷面子。
见越王爷一脸不悦,沈碧寒神色微动,忙笑着摇头,“小女子并非是不给王爷面子,而是您现下递给小女子的庚帖,今儿一早刚从我白府这里出去,我明知是何物,何来的要妄作徒劳,再多看一遍呢?”
一边说着话,沈碧寒一边将越王爷面前的茶杯向他面前又推了推。
“原来如此!”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越王爷笑道:“今儿一早聂家大少便到本王府上做客,说是他要与你白家结亲,而白掌柜却说他请的冰人不够分量,是在无奈本王只得亲自前来了。”
没有说话,沈碧寒只是看着越王爷不住的点头。
“白掌柜觉得本王的分量可够?”看着沈碧寒不住点头的样子,越王爷喝了口茶笑问道。
“王爷乃是皇亲国戚,您的分量自然是足够的!”笑着点头,沈碧寒从袖袋里取出自己的庚帖,而后递到越王爷面前:“这是小女子的庚帖,您一并带走便是!”
没有立即去接沈碧寒递来的庚帖,越王爷依然笑看着她:“白掌柜的意思是应下这门亲事了?”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沈碧寒拢了拢耳际的刘海,浅笑道:“聂家大少拥有着沈家和聂家两大商家的掌控权,我一介女子初入金陵,纵使手段如何了得,若是想要在金陵站的住脚,何不答应了这门亲事?”
双眼眯了眯,又睁开,越王爷看着沈碧寒浅笑怡然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暗揣测她心中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目的。
以白凤棠的身份再次嫁入聂家,她到底心中想的是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王爷屈尊降贵来到我这里不是就想要这个结果么?”晃了晃手中的庚帖,沈碧寒笑道:“难不成现下您反悔了?”
也许过去与唐雪晴私交甚好的缘故吧,不知为何,沈碧寒在面对越王爷的时候,居然会觉得倍感亲切。
“本王此行是受人所托,何来的反悔一说?”慢慢的接过沈碧寒手中的庚帖,越王爷将之随意的打开,而后轻瞄了一眼。
所有的平静表情在他看清沈碧寒的生辰八字后消失不见,双眼变得犀利起来,越王爷将庚帖慢慢合起,而后不动声色的向沈碧寒问道:“没想到白掌柜的生辰居然是二十年前的隆冬腊月。”
“怎么?有什么特别之处么?”越王爷的声音很平稳,不过在沈碧寒听来却比适才的语气多了几分不平静。
越王爷抬头看着一脸迷惑的沈碧寒,轻声笑道:“好巧,小女雪如郡主与白掌柜是同一日的生辰。”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越王爷的双眼中闪过两道几不可见的光亮。
一脸的受宠若惊,沈碧寒自嘲的一笑,而后叹道:“这生辰八字是父母给的,家父曾说我出生那日天降大雪呢,同日不同命,雪如郡主是金枝玉叶,该是自小倍受王爷您与王妃宠爱的,而小女却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白家现下资产颇丰,白掌柜是白家当家,本就锦衣玉食,晚些时日若是再嫁入聂家,那定会有更多的荣华富贵可享。”听着沈碧寒的叹息,越王爷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之色。
“但愿!”非常简单的两个字之后,沈碧寒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她的明眸之中,却多出了几分晦暗神色。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哼!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确实不愁吃穿,但是才几年的时间,她便接连失去了自己最想珍惜的人。若是这些人的性命可以拿锦衣玉食来换,那她宁可每日吃糠度日,也想让他们活着。
父亲!
母亲!
大哥!
蓝毅!
无论日后她有如何的荣华富贵,这些她所珍爱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之共享,既然如此,那荣华富贵她要来何用?
隐隐的感觉得出沈碧寒神色的异常,越王爷点了点头,而后将庚帖拿在手中:“本王素来闲散惯了,甚少与人做媒,今儿既然白掌柜应下了,那本王且先去聂府看看,好与聂家大少商量下挑几个黄道吉日送到府上与你挑选。”
越王爷这么说是要回去与聂沧洛定下婚期。
心中明白他的意思,沈碧寒勾起淡淡的笑容,而后起身欲要送他出府。
“日后莫要将本王当外人了,白掌柜且留步!”抬手阻了欲要将他送出府的沈碧寒,越王爷来去如风一般,脚步十分稳健的离了前厅。
看着已然空无一人的门口处,沈碧寒一下下的抚摸着自己的手指,而后双眼之中的笑意渐渐淡去。
出了白府,坐上越王府的马车,越王爷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他今日之所以答应聂沧洛来当这个大媒,完全是因为他不能看着唐雪晴嫁入聂府。可是就在适才,他做梦都没想到他所要见的白家当家就是沈碧寒!
“王爷,可是回王府?”见越王爷进入马车后没有立即吩咐,赶车的马夫开口问道。
马车内沉寂片刻,半响儿之后越王爷的声音才缓缓传来:“且慢些回王府,先到聂家去见聂沧洛!”
“是!”响亮的应了声,马夫一扬鞭子,驾着马车向着聂府行进。
伸手打开手中的庚帖,视线再次落在沈碧寒的生辰八字上,手掌有些轻颤的抚过庚帖上的年月,越王爷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沈碧寒不知其中的秘密,自然便说了出来,庚帖上所书的日子,二十年前的这一日,天降大雪的不是南陵,也不是关外,而是天元王朝的国都金陵城啊!
轻颤着将庚帖合上,越王爷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越王爷一脸幽然的望着外面车马如龙的金陵大街。
她是这一年出生的,沈家的灭门,蓝毅的死,与她到底有没有关系?若是他猜测无误,那他该不该立刻去找他的皇兄道明一切!?
马车在聂府的大门前停驻,这一年来为了寻找沈碧寒聂府他没少跑,没有让门房通报,越王爷直接如入无人之境的进入聂府之中。
见越王爷进入锦翰院之中,正在院内与聂生吩咐着沈碧寒事情的聂沧洛将手中的事情放下,然后向着越王爷直走而去。
“你拜托本王办的事已然办妥了!”又看了眼手中的庚帖,越王爷随手将之扔给正向着自己走来的聂沧洛:“喏,这是白家当家白凤棠的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