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1

花卷:不想了 番外 1

【番外(一)】登基

(上)

季尧登基那天天气极好,是礼部挑选的吉日,天高云淡,秋风徐徐,扫尽了巍峨宫中的血腥气,兀自焕然一新。
季尧即位,一身尊贵玄色衮服,十二冕旒,高高坐在龙椅上。杨贺捧着诏书宣读,逐字逐句,声音轻缓又清晰,端庄又肃穆,浩浩荡荡地传了开去。
季尧支着下巴看杨贺,阶下是伏地的文武百官,杨贺背挺得直,几根细细的手指握着诏书,依旧是一身朱红内侍裳,不同以往,衣上描了四爪金蟒,看着也艳也凌厉。
诏书宣读完了,杨贺回身时,正好对上季尧的目光,二人对视了一眼。季尧对他笑了一下,分明已经为帝,却犹有几分少年气,珠毓晃荡,有几分跳脱天真。
杨贺愣了愣,垂下眼睛,和阶下的群臣一般,跪在了季尧面前。
呼声如潮。
上告宗庙,祭天,新皇登基繁琐,二人折腾了一整天,直至天将黑,才堪堪完事。
一进殿里,季尧就拿手摘头上的冠冕,嘴里抱怨着,“这东西太重了,脖子差点给我压折了。”
一旁的小内侍小声说:“陛下,您如今是皇上了,自称要改……”
季尧一手拨着垂下的珠旒,扫了眼那小内侍:“嗯?”
小内侍脸色白了白,噤若寒蝉,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说:“奴才多嘴。”
季尧咧嘴笑了下,看着沉默地立在一旁的杨贺,说:“算了,今日不同你计较,都下去。”
“公公留下。”
不多时,侍人鱼贯而出,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季尧走到铜镜前,镜面锃亮,他有些笨拙地想将头上戴着的冠冕取下。杨贺犹豫了一下,才走了上去,站在季尧身后,抬手熟稔地摘下了冕旒。
季尧透过铜镜镜面,看着杨贺,突然叫了声:“杨贺。”
杨贺正捧着他的冕旒,十二旒贯了剔透的白玉珠串,点了宫灯,灯影明亮,衬得他肤色极白,矜贵又易碎。
杨贺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铜镜中二人的身影。
铜镜里二人一坐一站,看着很是亲近。
屋子里也静,褪去了白日的浮华喧嚣,日头落下,独属于宫闱之中的黑暗孤独探出了头。
不知怎的,季尧竟恍了恍神。
他自那个梦后,每一天都在害怕,仿佛那是他的末路,绝路,所以他不择手段也要绑着一个人陪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季尧想,他不会是孤家寡人。
杨贺也有些恍惚,季尧即位之前,钦天监送来年号,新帝登基,自当改元更章。
当中一个分外刺眼——长熙。
杨贺死在长熙元年。
季尧的手指在几个箔金红牌上转了一圈,堪堪落在长熙二字时,杨贺眼皮跳了跳,伸手抓住了季尧的手,说:“长熙不吉利,换一个。”
杨贺鲜有这样的语气,季尧看了他一眼,故意逗他,“年号都是钦天监测出来的,怎么会不吉利?”
杨贺抿了抿嘴唇,季尧又笑,“公公不喜欢这个?”
杨贺说:“不喜欢。”
“公公不喜欢那就不要了,”季尧两指夹起,扔了出去,道:“公公喜欢哪个?”
杨贺心里定了定,说:“定年号是大事,奴才岂能越俎代庖。”
季尧笑了起来,挨着他,“这算什么大事,虚头巴脑的东西。”
末了,还是选了个年号——元景。
元景,不再是长熙,好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季尧脸上没有一贯的笑容,少年人眸色深沉,直直的,分明是在看铜镜,却像在看杨贺,杨贺心尖儿抖了抖,没有说话,俱都沉默着,望着铜镜里的两张脸。
刹那间,好像看见了所有死在他们手里的人,无不幽幽地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们。
二人谁都没有移开眼睛。
季尧的帝位是用尸体堆就的,这些年,他们谋的就是这个位子,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可谓是步步为营。
可如今当真坐稳了,大局已定,却罕见的有些怅然和迷茫,前路仿佛雾霭重重,让人看不见方向,不知该往何处去。
季尧突然攥住杨贺的手腕,掐得好用力,一把扯了过来,紧紧抱住了杨贺的腰。他像个终于卸了劲儿的孩子,脸埋在杨贺身上。杨贺怔了怔,手僵着,珠串晃荡,敲出几声碎响。
殿里静,死一般的寂静,帝王寝殿陈设无一不精,恢宏广阔,便越发显得寂寥。
杨贺将冠冕放在身旁的桌上,后知后觉地想,季尧也会害怕吗?
他觉得可笑,季尧小小年纪城府如斯,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弑君杀亲,肆无忌惮,狠辣又残忍,这样的人,真的会怕么?
可杨贺却觉得一阵强烈的疲惫突如其来,席卷了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如汹涌猛烈的洪水,手脚都有些发软。过了一会儿,杨贺还是抬手轻轻搭在了季尧的肩膀,支撑着,没有露出软弱相。
季寰后来葬入了帝陵。
宫中丧钟敲响的那一刻,陈菀菀割了腕,拿季寰常用的刻刀。内侍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血染红了床褥,她一身素衣,神情恬淡,嘴角带笑,娇憨又决绝,仿佛赴一场浪漫的约。
后来,季尧大笔一挥说,让小嫂嫂和皇兄合葬吧。
群臣一片反对声,哗啦啦跪了一地。
季尧倏然一笑,说,怎么?还有别个想给皇兄殉葬的,尽管跪,跪足了三日我就成全你们。
说罢,锦衣卫齐刷刷挎着刀站到了一旁,各个冷面阎罗似的,威慑力十足。
季尧强势乖张,行事不拘礼法,硬是将朝臣反对之声压了下去。
陈菀菀破格以贵人之身,和季寰合葬。
季尧又叫了一声,杨贺。
杨贺垂下眼睛,低低地应了季尧一声。
宫灯摇曳,烛影错落。
季尧小兽似地蹭了蹭杨贺,呼吸轻轻的,几乎要将杨贺一截细腰都掐断了,黏黏糊糊地,离不开杨贺似的,“杨贺啊。”
杨贺没有动,手依旧搭在季尧的肩上,亲昵又分外的诡谲压抑,他轻声说:“陛下,奴才在。”
季尧的心一下子就安了。


(中)

季尧想,杨贺总知道怎么安抚他。
这好像成了杨贺的生存本能,融入了他的血肉骨髓里,以至于他的每一个动作,眼神甚至是呼吸,都能轻易地让季尧变得平静。
而杨贺这个人就牢牢地攥在他的手里。
季尧竟意外地觉得兴奋又满足,像是他明知道有这么一把利刃,能剖开他的胸腔剜出心脏,锋利得要命,可剑柄握在他掌心。
轻轻一弹,剑身颤颤,雪亮脆弱又透着凛冽的寒光。
杨贺就在季尧身下颤抖。
帝王冠冕贵重,历来是被人双手捧着,如今被季尧拂落在地无人问津。
位极人臣的权宦坐在桌上,身后是铜镜,季尧站在他身前,攥着他的脸颊亲他。季尧亲得痴缠磨人,虎牙尖尖的,狗似的叼住他的舌头嘴唇又亲又舔。
过分亲密了,时至今日,杨贺仍旧有些抗拒,却抵挡不住,季尧的吻越发娴熟,轻易就能叫杨贺乱了呼吸。
他仰着细细的脖子,抓着季尧的肩膀,喘声说:“等,等一下。”
季尧一双盈盈的笑眼看了过来,拇指搓了搓他颊边按出来的红印子,杨贺皮肉太嫩,堆雪一般,他听杨贺稳着呼吸说今日是他登基的好日子,不宜做这样的事。
季尧说:“好日子不就是应当行好事?”
他语调浪荡轻慢,又笑了一声,说:“今日公公这身蟒袍当真好看,我在殿上看公公宣读诏书时就硬了。”
杨贺脸色变了变,瞪着季尧,骂了一声:“下流。”
季尧浑不在意,反而低下头亲杨贺湿红的嘴唇,说:“我可忍了一天了,公公都不心疼心疼我。”
杨贺的手被他抓着往下探,底下鼓鼓囊囊的,玄色龙袍都支了起来,露骨荒淫。杨贺的呼吸一下子变得越发急促,掌心都是汗,黏黏腻腻的,闪躲不开,少年帝王已经剥开了他的腰封,扯开衣裳,露出白生生的皮肉来。季尧掐着杨贺的腰,舔了舔伶仃纤细的锁骨,看着那两颗白肉里生出的红珠,颜色鲜嫩,兴许是季尧舔的多了,他一看就颤颤地立了起来。
季尧低低地笑了一声,说:“还是公公的小奶子知道心疼我。”
杨贺脸颊都红了,又羞又恼,几乎就要一巴掌扇过去,偏又想起季尧如今是皇帝了,莫名地有几分忌惮,徒然地伸手要遮,道:“荒唐,你不要说这些话——嘶……别咬!”
杨贺抽了口气,季尧直接拿指头碾了碾奶尖儿,低头含住了另外一颗。季尧对杨贺的乳头有种病态的痴迷,没少狎玩,他像个嘬奶吃的孩子,只管埋在他平坦的胸前挑逗吮吸那两颗奶子。
杨贺肩膀撞上冰凉的铜镜,宫灯晃入眼睛,恍惚地想起今日是季尧登基的日子。
上一世,季尧登基,他跌落云端下了大牢,今日却在同季尧行这等苟且事。
苟且,交媾,总归是不体面。
乳尖儿在湿热的口舌间含出快感,杨贺蹙着眉压住呻吟,眼里浮现水光。季尧若有所觉,抬起眼睛看了过去,目光里透着痴迷情欲,还有几分邪气和坏劲儿,慑人的很。
杨贺愣了愣。
季尧直勾勾地盯着杨贺,咬了口胀红的奶尖儿,杨贺到底没忍住,疼得短促地叫了声,踢了季尧一下,恨声说:“穿上龙袍还像狗。”
季尧闻言笑了起来,半点都不恼,黏乎地舔他的耳垂,说:“那公公是什么?”
是什么?杨贺后知后觉地想。
可容不得他多想,季尧说的是真的,他今天见杨贺宣读诏书时端庄凌人的模样就心痒,群臣伏拜,他满脑子却在想,晚上就让杨贺穿着这身衣服挨肏。
想得心神荡漾,下头硬邦邦。
季尧今夜格外没有耐心,抑或是登基成为帝王,便多了几分大局已定的从容和妄为。季尧骨子里本就是个恣意放肆的,如今不过秉性暴露得越发彻底。拓张做得草率,抹了脂膏草草涂屁股水光淋漓,里头才进了两指,就挺着粗长骇人的阴茎操了进去。
杨贺浑身都在哆嗦,眼里飙了泪花,掐着季尧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骂季尧,“小畜生,疼死我了——”
杨贺太娇,又怕疼,季尧越发兴奋,一个用力直接顶到了深处,嘴里还要抱怨,“是公公太紧了,回回都叫疼,就该多弄弄。”
杨贺听不惯这些荤话,气得脸颊火辣辣的,少年人当真是忍久了,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动了起来,滚烫阴茎嵌入湿哒哒的肉穴里插得又凶又快。
杨贺原是疼的,可捱过起初的饱胀生疼,渐渐有了几分快意,又痛又爽,眉眼都染上旖旎的情潮。
他自矜,不肯叫出声,后背撞在铜镜上,又被掐着腿根拖了回来,阴囊撞上了屁股肉声儿响得不堪听。
季尧喘笑了一声,咬住他的耳垂问他,“公公,爽了?”
杨贺咬着嘴唇不吭声。
季尧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睫毛,嫣红的嘴唇,裤子脱了,两条白腿自红底的锦缎下虚虚地晃着,滑腻如玉,蟒袍上金线绣得精巧日月都比不上一分春色。
季尧捉住杨贺腿根,五指留下印记,叹息道:“公公真漂亮。”
他解了瘾,抽出湿漉漉的阴茎,将杨贺翻了个身,将他圈在自己怀里,说:“抬头。”
杨贺才尝出几分快活,骤然空了,后穴馋得淌下淫水,反应都慢了,下意识地一抬眼,就见自己是如何敞着胸膛,衣裳不整地撅起屁股的模样,满脸都泛着潮红,毫无半分凌厉冷傲,比之娼妇小倌都要艳上几分。
杨贺羞耻得不行,仓促地别过脸,季尧却掐着他的下巴掰了回去,性器抵在张翕的穴口,痴迷地说:“躲什么,公公多漂亮。”
杨贺眼睫毛直抖,那玩意儿放肆地顶着他的臀缝,像是下一瞬就要捅进去,杀杀穴里的痒。杨贺咽了咽,眼皮滚烫,却怔怔地看着铜镜里的身影,依旧体面尊贵,却在做着不堪又荒淫的事。
可又是快活的,销魂蚀骨。
季尧说:“公公把屁股掰开。”
杨贺耳朵腾地一下红了,“你!”
季尧狎昵地顶了他一下,低笑道:“公公掰开屁股,我操得更深公公才舒服啊。”
“……”杨贺羞耻得红了眼,“得寸进尺。”
“这可冤枉我,”季尧故意曲解他,贴杨贺耳边说:“寸还未进如何得尺?”说着,浅浅地捅入龟头,后穴渴得久了,迫不及待地绞紧炽热的性器,可还未尝够,季尧又坏心地退了出去。
杨贺闭了闭眼,骂了句小畜生,混账,情欲吊着不上不下,焦躁又难耐,索性心一横,直接握住季尧那东西就往自己臀缝里送。那根东西摸过不知多少回,杨贺依旧有些心惊胆战,可又有几分不可言说的痴迷神往。好大好硬的东西,杨贺这么一胡来,竟又像大了圈,经络分明地烫着哆嗦的指头,季尧也忍不住喘了声,难耐地咬杨贺的耳朵,揶揄道:“公公可真是,啧,让人叹为观止。”
做都做了,杨贺不肯露怯,捏了把掌心里搏动的阴茎,眼角绯红,冷冷道:“装模作样,你不想操我?”
季尧深深地吸了口气,直接粗暴地把人压在桌上,狠狠操进去的时候,说:“想,想疯了。”


(下)

季尧是个疯子,杨贺一直这么觉得,可他不是。
圣人说近朱者赤,不知有没有近疯者疯这么个说法,杨贺和季尧在一起,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越来越疯。
身后的小畜生操得凶狠,活像八百年没开过荤,那根滚烫的大肉杵一下一下往屁股缝里夯进抽出,操得肉穴发麻发烫,又痛又爽。铜镜近在眼前,骤然一下插得狠了,杨贺腿直打哆嗦,站不稳,绷紧的手指就按上了镜面。
掌心是汗湿的,镜面光滑干燥,摩擦着几乎撑不住。
杨贺蹙紧眉,嘴唇咬得紧紧的,脸颊通红,摇晃的视线不经意掠过镜面,季尧一张脸轮廓分明,嘴唇薄,没有半点小时候的羸弱乖娇,恰似其母,张扬如冉冉升起的旭日,眼睛黑漆漆的,汗水滑落紧绷的下颌线,颇有几分外露的侵略性。
突然,季尧抬头,二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
杨贺罕见地有几分无措,后穴骤然夹紧,眼神也游移,季尧低喘了声,凑近了舔了舔杨贺的耳垂,说:“公公偷看我,嗯?”
杨贺嘲道:“你有什么可看的。”
季尧往他受不住的地方重重顶了下,刺激得杨贺呻吟出声,几根手指头揉搓杨贺微张的嘴唇,说:“嘴硬。”
说着,又是一笑,评价道:“公公身上大概只这身子是软的。”
镜子里,季尧将手指伸入杨贺的口中翻搅,舌头娇软,他夹在指尖把玩,很是喜欢地赞叹道:“公公舌头好软好滑。”
杨贺发出几记含糊不清的声儿,底下挨着操,嘴里也含着手指头,津液将手指染得水光淋漓,湿哒哒的,满面淫态,漂亮得不可方物。
季尧痴迷不已,疯子似的捏着杨贺的下巴让他看镜子里的自己,迷了魂地说:“真好看,公公怎么这么漂亮。”
杨贺不配合,底下又受了几记狠操彻底脱了力,靠在季尧身上。
季尧摸他的脸颊,细细的脖子,还掐红肿的奶头,逡巡领地一般。杨贺眼睫毛直颤,羞耻得不行,胸膛都泛起了红。
季尧力气大,勒着杨贺的腰,手还往下摸,杨贺夹了夹腿,屁股里还含着那根东西,有些慌张地咬紧阴茎,谄媚地取悦,呜咽道:“……别,别摸了。”
季尧短促地喘了声,着了迷,强硬地掰开他的腿,说:“为什么不能摸,公公看看,你那儿多可爱啊。”
避讳嫌恶都来不及,哪有宦官会低头看自己的残缺处,杨贺浑身都烧了起来,死死地闭着眼睛不肯看,屈辱又羞耻,竟咬牙直呼帝王名讳:“季尧——”
尾音颤了颤,季尧手都伸了过去,指头粗粝,下流地摩挲宦官的下身。杨贺净身早,阴囊和茎身俱都切得干净,下头毛发也没生,白白软软,有种畸形的可怜脆弱感,湿哒哒的,稚气干净又色情。
季尧笑了声,恶意地拿拇指碾磨残缺的尿口,杨贺在他怀里抖得不成样,呜咽着,竟沥出水。
他说:“公公出水了。”
“公公睁眼,”季尧在杨贺耳边沉声威胁道:“听话,再违抗君令,朕就要罚你了。”
一个朕字入耳,尖锐地提醒杨贺,季尧已然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
杨贺颤抖着睁开眼,只看了一眼,就抬手挡住了眼睛,哽咽道:“陛下,求你操我吧,不要玩了……”
二人在铜镜前射了一回,杨贺双手被攥着,屁股里含着精水和射过后尺寸依旧勃然的阴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禁,尿液从残破的尿口淅淅沥沥地流出来,像漏尿的孩子,肮脏又透着扭曲的情色。
杨贺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脚趾紧紧蜷着,抽噎着说不出话。
季尧痴迷地盯着,眼神深沉又贪婪,仿佛饿急了的野兽。
二人回床上时,季尧面对面抱着杨贺,托着他的腿往床边走,亲昵地一边哄他一边操。杨贺怕掉下去,瘦白的大腿紧紧地夹着季尧的腰,如同依附乔木而生的藤萝,手指也攥着季尧的肩膀。
短短的十几步路,挨到床边,杨贺又丢了一回,弄得二人腰腹间一片湿漉漉的。
衮服叠着蟒袍,胡乱地丢在地上,隐约露出扯坏的雪白里衣,满室情潮汹涌。
杨贺骑跨在季尧身上青涩地吞吐着坚硬的性器,那根东西嵌在臀缝里,自下而上地操开了湿热的穴肉,进也进得深,快感是有的,可总是差了那么一两分。
不得其法。
偏季尧袖手旁观,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贯游刃有余,处事不惊的督公汗水涔涔,蹙着眉毛低低地喘。
季尧掐揉杨贺的屁股,杨贺瘦,屁股肉却生得白软丰腴,忍不住用力拍了一记,肉颤颤地在掌心抖。
杨贺低哼了声,猝不及防地整根都吃了进去,好像肚子都要捅穿了。杨贺瞪了季尧一眼,季尧冲他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无辜又天真,说:“要不要我帮公公?”
杨贺不吭声,慢慢摸索着,到底是寻着了能让自己快活的法子。他一只手撑在季尧腰腹上,鼻尖通红,滚着汗,眼神迷乱,兀自摇着一把细腰爽快着,淫穴贪婪吞吃着滚烫的阴茎,妖冶得惑人。
季尧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那东西更大了。杨贺喘息着,居高临下地看季尧,看他眼里毫不掩藏的欲望和痴迷,心神陡然发颤,只觉情热难耐,越发觉得爽快。
可任他把自己弄得腰软没力气,也没让季尧射出来,季尧眼都被磨得红了,按捺不住反身压住了杨贺,捉着他的脚踝大大地掰开,将自己插了进去。
少年人精力旺盛,不知餍足,杨贺险些以为要被季尧活生生操死在床上,水里捞出来似的,尿口本就残缺敏感,爽到极致不过沥尿,出不了精。
临了,杨贺丢了太多,满床都是腥臊气。
季尧还插在穴儿里操他,小小的穴眼撑得艳红发肿,杨贺受不住了,快感鞭笞着每一寸皮肉,尿口涩涩的,漏出几滴清液就射不出来了。
杨贺虚虚地捂住下身,哭得不行,哑着嗓子叫痛,求季尧别插了。
季尧摸他的脸颊,说:“哪儿痛?”
杨贺哽咽道:“……下,下面,尿不出来了,陛下饶了我吧。”
季尧笑了声,又重重地顶了一下,说:“我还硬着。”
杨贺颤了颤,眼睛通红,十足可怜,“像以前一样,陛下操我的腿好不好?”
季尧垂下眼睛,道:“不够。”
“公公给我含出来吧。”
杨贺愣愣地看着季尧,季尧慢慢抽出了阴茎,湿漉漉的大玩意儿,龟头饱满,肉刃刀枪一般,直挺挺地戳到了杨贺眼前。
季尧摸他的脸颊,说:“张嘴。”
杨贺还呆着,头一回这样近的看男人的阴茎,鼻尖都能闻着腥膻味儿,混着脂膏和穴儿里出的水,丑陋又凶悍。
季尧爱极了他的呆愣青涩,哄小孩儿一般,耐心地重复道:“乖,张嘴。”
杨贺脑子昏昏的,口干舌燥,眼神无处安放,虚飘飘的,转了半圈又不自觉地落回去,好大——这样怎么含?
杨贺喘得厉害,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眼前赤红的阴茎也是湿的,黏黏地淌下一滴水,仿佛能解渴。鬼使神差的,杨贺竟凑过去舔了一下,季尧闷哼了声,粗暴地揉开杨贺的嘴唇,说:“先握着,嘴巴张开。”
杨贺嘴生的小,嘴唇也是薄的,一副薄情相,却柔软又多情,含着男人阴茎的模样能让人疯狂。
季尧一言不发,伸手摩挲着杨贺汗湿的头发,杨贺娇气生涩,龟头又粗硕,迟迟没有整个含进去,他捏了捏他的耳垂,说:“快些。”
杨贺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太大了……”
季尧道:“公公不想喉咙被我插坏就好好含,不要说话。”
他声音轻,语气却一点都不温柔,透着股子危险的压抑自控。
杨贺似懂非懂,两只细软的手捧着那根东西,到底是将龟头吃了进去,撑得腮帮子发酸。
季尧一点一点教他,“好乖,牙齿收着,舌头伸出来舔。”
杨贺学得磕磕绊绊,实在笨拙,可季尧光看杨贺含他阳根的模样都能射出来。
这般景象,季尧只在梦里见过,他知事之后的所有春梦都和杨贺有关。
杨贺听着季尧粗重的呼吸声,口中勃勃的性器透着原始的欲望,舌尖尝出了味,微微的苦,却莫名地让杨贺情动,心跳急促,情不自禁地拿唇舌,手心丈量每一寸茎身。
季尧低声问他,“公公,好吃吗?”
杨贺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眼尾上挑,露出几分来不及藏起来的痴迷情态。季尧呼吸一下子急了,掐着杨贺下巴在他嘴里插了几下,直接射了出来,精水斑驳,溅得杨贺嘴里,脸上都是,眼睫毛上都挂了几滴。
杨贺张着嘴,被莽撞的那么几下弄得嗓子眼疼,想生气,又有些无措呆愣。
季尧直勾勾地盯着杨贺,伸手指揩了精水喂他嘴里,哑声蛊惑道:“吃下去。”
半晌,杨贺看着季尧,咽了咽,当真将嘴里的精吞了下去。


【番外二】亲缘

谢家老侯爷病了。
他是季寰驾崩当天倒下的,季尧被奉为新帝,谢家本当趁势登顶的。
可谢家三子,两个折在那场动乱里,一个伤重,活生生斩断了手,几乎成了废人。
谢老侯爷得闻噩耗时,怒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倒在殿前。他正当天命之年,短短几天,头发都白了,只能卧病在床。
季尧出宫去看他。
谢老侯爷面色灰白,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季尧伸长腿勾了个绣墩坐在床边,笑盈盈地道:“祖父说得哪里话,您老人家病重,我自当来看你。”
“你还知我是你祖父?!”谢老侯爷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榻,怒目圆睁,“你说,你三个舅舅是不是遭了你的算计!”
季尧睁大眼睛,说:“我怎会算计舅舅?”
他有些委屈地道:“祖父,一直到今日,我可都是走的你们给我安排好的路啊。”
谢老侯爷瞪着他,恨出了血,“若不是你胡乱献策,你三个舅舅岂会身亡的身亡,重伤的重伤!”
季尧看着谢老侯爷,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他理了理盘龙的袖口,浑不在意地说:“祖父,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当初想立功的可是舅舅,祖父也在场,亲耳听见的。”
他笑了一下,道:“想立功,哪有不见血的道理。”
谢老侯爷直勾勾地盯着季尧,怒不可遏,喉头发甜,一口血上来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孽障!”
“他们可是你的亲舅舅!”
季尧恍然:“亲舅舅——是啊,他们是我的亲舅舅,您是我的亲外祖父。”
他倏然一笑,虎牙尖尖的,“那又怎样?”
谢老侯爷瞪大眼,只听季尧淡淡地说:“我母妃还是您的亲女儿,他们的亲姐妹,不是一样被你们舍了,丢在冷宫不闻不问。”
谢老侯爷愣了愣,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一直在记恨我们。”
季尧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可记恨的,我母妃毕竟一个废妃,又没什么用,你们弃卒保车也是人之常情。”
他话锋一转,轻笑道:“我这可是跟着祖父学的啊。”
“祖父觉得,我学得怎么样?”
他好乖巧地问谢老侯爷,一如幼时谢老侯爷过问季尧功课,季尧便怯生生地问他,祖父,我学的怎么样?
那孩子总是怯懦又乖巧,偏偏又聪明,过目不忘。
那时谢老侯爷想,可惜了,季尧这个性子——不过也无妨,虽然季尧成不了大器,却更好控制,于谢家而言更有利。不像他被宠坏了的母亲,娇纵跋扈,还给家族带来大祸。
谁知季尧比之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亲手培养出的竟是一条吃人不眨眼的毒蛇!
谢老侯爷脸色煞白,指着季尧,气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季尧歪着头,对他笑,“祖父别生气啊,气得吐血了可不好。”
“孽障……孽障啊!”谢老侯爷想起自己的三子,禁不住悔恨交加,“谢家教你这么多年,你竟不念半点情分!”
“情分?”季尧说:“当初若不是我母妃死了,我正可当你们争权夺势的筹码,你们会管我死活?这些年,你们教我,疑我,要我对谢家,对你们感恩戴德,一个个不过将我当成了任你们摆布的棋子,同我谈情分?”
他冷笑道:“祖父,您真当我是傻子?”
谢老侯爷急火攻心,浑身都发抖,恨极了,抬手就要打季尧。季尧掐着他的手腕,甩了开去,看着老侯爷苍老愤怒又无力的模样,微微一笑,轻声说:“您老啦。”
“祖父,我劝您最好早点走,”他叹了口气,“您将谢家看得这样重,要是眼睁睁看着谢家没了,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谢老侯爷颤了颤,闭上眼睛喘了几口气,嘶声道:“你根本就不想杀杨贺,所谓地利用他登基,根本就是个幌子!”
“那天你们让我在谢家宗祠面壁,罚跪自省,”他一只手搭在腿上,姿态闲散又轻慢,“我也只好立誓事成之后杀了杨贺,不然你们怎么会信我。”
他那时和杨贺走得太近了,落在谢家眼里,自然为人不齿。他们和杨贺合作,又自诩世家身份,瞧不上他,见不得季尧如此不自爱,不要体面。
季尧跪在地上,说他同杨贺是虚与委蛇,杨贺多疑,若不如此怎能让他信自己。说着,像个委屈坏了的孩子,红着眼睛伸手立誓,他绝不同阉党为伍云云,如此,谢家方才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誓言出了口,别人信了,季尧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他不信天,只信自己。
谢老侯爷恨声说:“杨贺狼子野心,你今日自毁长城,同阉人为伍,宠信奸佞,就是当了皇帝也是个昏君!”
季尧说:“您还操这心——”他笑,“我可从来没想当明君。”
“至于杨贺,您放心,我敢留他,就能拿得住他。毕竟,杨贺可是我的心肝儿,我怎么舍得杀他。”
他看着谢老侯爷,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说:“我——”他停了停,对谢老侯爷一笑,说:“朕回宫了,侯爷好好养着吧。”
谢老侯爷满脸灰败,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急声说:“阿尧,你放过谢家,谢家不争了,不争了……”
季尧看着他的手指,老了,枯枝一般,抓得紧紧的,像揪着唯一的生路。
他没有说话。
谢老侯爷老泪纵横,“谢家不能绝在我手中,阿尧,你就当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放了谢家吧,啊?”
季尧慢慢地抽出袖子,看着他,突然凑他耳边轻声说:“祖父,你知不知道母妃怎么死的?”
“她原本挂了白绫,想自缢,可我醒了,她看着我哭,竟然又不想死了,”季尧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天真又透着股子残酷:“这怎么能行?所以我帮了她一把。”
谢老侯爷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季尧,季尧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须臾,就听里头传来吐血的声音。
外头天气正好,初秋秋意也浓,风是凉的,吹散了屋子里刺鼻的血腥和药味。
季尧脚步未停,往前走的时候,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掠过这十余年,冷宫里疯癫的母妃,欺辱他的宫人,严苛又视他为棋子的外亲,无数个如履薄冰的日日夜夜如冰冷的潮水一点一点地漫了过来,裹住心脏,几乎将之侵蚀殆尽。
临到门边,杨贺立在门外,等久了,抿着嘴,眉宇之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季尧顿了顿,停下脚步,杨贺若有所觉地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二人目光对视,五脏六腑里涌动着的黏腻阴暗的潮水在刹那间停住,留出方寸之地,一笔一划,清晰地勾勒出了杨贺二字。
季尧一下子就笑了,加快步子,朝杨贺走去。


【番外(三)】日常

(1)

季尧常年一张笑脸,看着没什么脾气,却又不是个没作为的,尤其是他将登基就开科举,择取良才,给死气沉沉的朝堂充入了新血。
久而久之,朝中那些自划为清党的臣子觉得好像看见了希望,竟对季尧抱了几分期待。弯折的腰背挺直,捧着玉笏,朝堂上抨击杨贺的声儿都响亮了。
杨贺党羽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跳出来横眉以对,怒斥对方,你一言我一语,死寂沉沉的早朝都变成了唇枪舌剑的战场。
季尧只笑盈盈地听着,不说对,也不说不对,让人琢磨不透他的立场。
新帝如此,反而助长了清党气势,朝堂一下子活泛了起来。
党派之争渐盛,底下人有状告到杨贺面前,都是人精,明里暗里的想在杨贺这儿旁敲侧击季尧的态度。
年轻的权阉脸色未变,手指在公文上轻轻点了几下,不咸不淡地说:“不用理会——”顿了顿又道:“由得他们折腾,你们该做什么,怎么做,心里自己拿捏着分寸。”
几个朝臣纷纷应是,不敢多置喙。
不多时,他们要走,杨贺突然开口,说:“林大人。”
礼部侍郎年已逾半百,杨贺这么一叫,他整个人都抖了抖,躬身恭恭敬敬地叫了句:“督公,不知督公有何吩咐?”
杨贺丢下公文,靠着椅背,轻轻地笑了笑,说:“林大人和今年的探花郎交情匪浅啊。”
林侍郎脸色骤变,膝盖一弯扑通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叫:“督公……”
杨贺看着他,没有说话,看得礼部侍郎冷汗涔涔面色发白,才说:“起来吧。”
林侍郎哆哆嗦嗦地说:“老臣一时……一时鬼迷心窍——”
杨贺打断他:“林大人,今年春闱是陛下登基后做的头一件大事,你我身为人臣,本该尽心为陛下分忧。”
林侍郎惨然道:“督公,老臣知错,老臣知错……”
探花郎姓沈,沈家是南燕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南燕不禁商人子弟入仕,可沈家人走了偏门,竟买通了林侍郎泄了春闱试题。这件事实属隐秘,林侍郎贪财却谨慎,不知哪儿出了漏子,杨贺竟然知道了,想起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和阉党势力,一时间骇得胆战心惊。
杨贺说:“既知错,怎么办,林大人无需我说吧。”
林侍郎伏地道:“……老臣明日便告老。”
杨贺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他并不在意这些蝇营狗苟的事,可这人既投了他,就不该在他眼皮子底下,背着他玩手段。
何况,这是季尧交到他手里的事,他的事,就由不得别人插手。
季尧。
——季尧越发有帝王样了。
他是初秋登基,转眼冬去春来,又是一载,不过短短一年,那少年坐在高高的帝位上,俯瞰群臣时,杨贺看着,竟会有些恍神。
季尧黏他。
在杨贺面前,他好像还是那个惯会卖乖的皇子,毫无帝王体面,孩子气得让杨贺分不清这人说的哪句话是对,那句话是假。
这人能坐在龙床上,赤脚散发,将朝臣呕心沥血写上来的折子撒着玩儿,不想看了,就枕在杨贺腿上,耍赖撒娇,让杨贺给自己念。亲昵得让杨贺几乎忘了上辈子下令砍他脑袋的是眼前这个帝王,让他忘了也是季尧,眼也不眨地毒杀了季寰,算计得谢家七零八落,将他们经年埋下的网都拢到了自己手里。
季尧所说的喜欢就像他装在壶里的糖豆,杨贺尝过,甜的,可不知里头是不是裹了鸩毒,抑或下一颗就会要他的命。
他们之间一直在互相试探。
季尧毕竟是帝王。没有哪个帝王会真正甘心做个傀儡,杨贺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杨贺总觉得,这个平衡哪一天会被打破。
他们在这宫闱里做尽了最亲密的事。那张龙床上,杨贺不知宿过多少回,由起初就算累到极致依旧辗转难眠,到被季尧箍在怀里一宿到天明,有时杨贺一想,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季尧从不吝于说喜欢,耳鬓厮磨间听得多了,大抵少了几分生死之虞,杨贺咀嚼着喜欢,真心那几个字眼,心中竟罕见地有几分茫然,只觉那可真是刀锋裹糖汁,陌生又古怪,偏偏这古怪处又戳在心尖儿上,理不清,道不明,说不出个所以然。
初夏的时候,朝中渐有了给季尧选秀,充实后宫的声音。
季尧登基已经有一年了,后宫空荡荡的。
朝臣进言时,季尧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看向立在一边的杨贺,杨贺神色冷淡,眉毛都不动一下,好像没听见似的。
季尧说,此事容后再议。
下了朝,把朝臣都轰走了,自个儿坐在龙椅上叹气。
杨贺抬起眼睛看向季尧。
季尧咕哝道:“公公,你听见没,他们要我纳妃。”
杨贺无动于衷地说:“这是好事,陛下这个年纪,是该充实后宫。”
季尧又叹气,“公公,你过来。”
杨贺看了季尧一眼,还是走近了两步,季尧直接摸他的心口,期待地说:“公公,你问问自己的心,心不心痛,难不难受?”
杨贺还没开口,季尧提醒他,“公公好好想想再说。”
杨贺想了想,摇头:“不难受。”
“……”季尧说:“公公可想清楚,我要是纳了妃,晚上就不陪你睡觉了。”
杨贺说:“……本就应当后妃侍寝。”
季尧说:“要是我真看上了别的秀女?”
杨贺波澜不惊地看着季尧,答案不言而喻,季尧看着他,问,“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不舒服?”
不过须臾,又道:“算了,你不要说,”季尧坐在龙椅上,长长地叹气,“督公这颗心可真是,顽石也不过如此了。”
“哪天我就剖出来看看!”


(2)

剖心是不舍得的。
虽然有时候季尧也会阴暗地想,剖开那层堆雪似的嫩皮肉,拿刀尖仔细地挑开,看看杨贺那颗心到底长得什么样。
季尧甚至觉得,杨贺的心应该比旁人生得好看。那是这肮脏淤泥地里开出来的花,矜贵难折,娇养的,小小的,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瞧都不往外瞧一眼,也不肯让别人碰。
尽管季尧并不在意杨贺喜不喜欢他。无论杨贺喜欢与否,这一生都已经和他绑在了一起。可要说全不在意,也是假的。
人心贪婪,从来不满足。
选秀纳妃的折子一封一封地往上送,杨贺翻了几本,不再看,只管让人接着送到季尧面前,满满地堆上了御案,生生将季尧气笑了。
季尧问杨贺心里有没有一点不舒服,杨贺思索着,他迟钝地想,他不舒服什么?
季尧迟早要立后纳妃的。
和宦官厮混不过一时兴起,年少不知事,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可这并非长久之道。
初夏的天,入了夜,无风,已经有了几分闷热。
季尧不耐热,折子堆得高了,索性让杨贺给他念。宦官声线细而阴柔,杨贺不喜欢,说话咬字便分外轻缓,反倒多了几分不疾不徐的温和。
可惜,十封奏折里,七封都是和纳妃立后有关。
季尧说:“这些人领俸禄光想着我立不立后,纳不纳妃,吃饱了撑的?”
杨贺波澜不惊地说:“皇帝立后本就是国之大事。”
季尧眼睛眯了眯,突然抓着杨贺的肩膀反身压在身下,笑盈盈地说:“要不,我立你为后吧。”
杨贺怔了下,皱着眉毛:“荒谬。”
“陛下不要胡闹。”
季尧懒洋洋地说:“谁胡闹了,公公,君无戏言,朕说真的。”
他看着杨贺,杨贺抬手将折子挡在二人面前,几根手指细瘦,骨节分明,“自古以来莫不是女子为后,哪有立宦官的道理。”
季尧笑道:“那是他们的事,与朕何干。”
杨贺:“……”
他冷了脸,说:“胡闹。”
杨贺想推开季尧,反而被他拿膝盖顶住腿,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少年人衣裳薄,身躯结实修长,推搡间挨得越发近,季尧掌心滚烫,用上几分力按在他心口,说:“公公真没良心,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念着公公,公公可半点都不念我。”
“还让我立后,纳妃,嗯?”
杨贺脸色微变,当即改了口,说:“陛下不愿意立后就不立了——”没说完,季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带了几分恶意的笑,手指刀尖儿一般在他心口比划了一下,说:“剖开我瞧瞧,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杨贺心头颤了颤,指尖贴着皮肉,力道不轻不重,却像真切开了胸腔,垂下眼睛,说:“……不,不是。”
季尧哼笑一声,指头勾了勾他的衣襟,轻声说:“不信,衣裳解开,朕要亲自验验。”
季尧那句话一出,杨贺就在心里骂了句小畜生。
不安好心。
他们不是头一回了,少年人精力旺盛,杨贺那点子羞耻心早被季尧磨没了。
习惯是锋利的刀刃,能撬开这世上最无懈的伪装,悄无声息地雕琢出最合心的模样。
杨贺索性翻身压在了季尧身上,骑跨着,居高临下看着年轻的君王。夏天的衣裳薄,杨贺垂着眼,一边看季尧一边解了自己的外衫,白色里衣薄,隐约能见雪白皮肉。
杨贺说:“陛下想怎么亲自验?”
季尧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一下子被点燃了,蹿着火,攥住了杨贺要解衣裳的手。
杨贺问得好坦荡从容,可季尧一摸他,那具裹在柔软丝绸里的身体就有点发抖,敏感得不像话。
布料是光滑的丝绸,季尧慢慢地亲杨贺,力道轻,亲到两截细白锁骨的时没忍住咬了一口,留下印子,越往下就变得越发色气。
舔湿了,白色丝绸半透不透的,露出俏生生的红奶尖儿。
季尧捏他的奶头,漫不经心地审问他的心口,道:“从实招来,是不是铁石心肠,嗯?要不是,怎么着也该捂软了。”
杨贺低低地喘息着,臊得面皮发烫,不吭声,季尧就亲了上去,舌头滚烫,好像要隔着皮肉舔舐里头搏动的心脏,将它含在嘴里咂摸赏玩似的。
杨贺被刺激得呻吟了一声,底下季尧的东西也硬了,直挺挺的,他有点儿晕眩,屁股挨着那玩意儿,忍不住抓紧了季尧的手臂,问:“陛下验出个结果了么?”
季尧笑了声,爱极了似的亲上那湿了的心口,说:“顽固不化,朕得好好看看。”
满床的折子更乱了。
季尧插在杨贺屁股里,蛮横得往里顶,掐着腰,不让杨贺躲,杨贺五指抓紧床褥,咬着嘴唇忍住了到口的呻吟。
突然一下直直地碾着受不住的地儿,杨贺眼角都红了,汗湿的手一挥,就将折子拂了出去,跌在地上。
季尧瞧见了,声音沙哑带笑,摩挲着杨贺那截细窄的腰,说:“公公,你把朕的折子弄下去了。”
杨贺脑子里哪儿还有折子,那东西深深地嵌在身体里,滚烫炽热,搏动着,充满着骇人的力量,每一记抽插都能引起山洪崩塌似的快感。他不说话,季尧却不满意,捉着杨贺的手臂将他提了起来,凑过去咬他的耳朵,说:“公公,朕的折子掉下去了。”
杨贺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毛,似懂非懂,下意识地要去给季尧捡,他往前爬了半步,屁股里含着的东西滑出半截,穴眼小,肏熟了,艳艳的红,黏糊流着汁水。
季尧喉结动了动,扑过去压在他身上又操了进去,一下子顶得深,杨贺难受地惊喘一声,说:“……好深,出,出去一点。”
季尧抬手掌掴他的屁股肉,白肉颤颤,爽利地道:“公公夹太紧了。”
杨贺低哼了声,季尧舔他的耳朵,目光扫到他脸颊边的折子,打开了,字字清晰,正是劝季尧立后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小小的虎牙,在杨贺耳撒娇似地说:“公公来瞧瞧,这个折子写的什么?”
杨贺扫了一眼,隐约几个字眼,就知季尧故意捉弄他。
杨贺低声说:“这些折子都念过了。”
“朕刚刚没听清嘛,公公再我给我念一遍,”季尧含糊地笑了一下,掐着杨贺的腰操他,一只手探到前头揉杨贺的下身,果不其然,那儿已经湿了。到底是挨过刀的残缺身体,不堪玩,受了刺激就要沥尿,腥臊又情色。
季尧的手指粗糙,用力地掐揉那柔腻的凹陷口,杨贺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屁股里咬得死紧,喘声说:“陛下,我念,我念——”
他抓住那本奏折,捏得紧,手指的汗水洇在折子上留下水迹。季尧如了意,不紧不慢地磨他,手指湿漉漉地划过他的小腹,摩挲光滑的皮肉,低笑道:“公公总不老实,非得朕逼你,这么喜欢朕欺负你?”
杨贺缓了缓呼吸,听了那话,偏过头不声不响地看着季尧,季尧又笑,咕哝道:“好嘛,错了,是朕喜欢欺负公公。”
“公公快念。”
奏折冗长,杨贺声音带着情事里的哑,不过念了个开口,将将说出立后二字,就被季尧突如其来的抽插打断,那根东西存在感十足,动起来顶得杨贺忍不住喘息。
他咬牙,“这样——怎么念?!”
季尧浑不在意地说:“你念你的,我肏我的。”
“……”杨贺刚想说话,季尧又狠狠肏了两下,言简意赅道:“继续。”
杨贺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个折子念得乱七八糟,断断续续,口中谏君立后,自个儿却在床上被季尧肏。杨贺没来由地有些羞耻。好不容易念完了一本,季尧又丢了本给杨贺,道:“接着念。”
他是有意的。
二人到了后来,季尧越肏越发狠,杨贺句不成句,再压不住呻吟,手中折子都拿不住了,声音里多了几分哭腔,求饶道:“陛下,我错了,……”
季尧哼笑一声:“哦?”
杨贺眼睫毛挂着眼泪,脸颊通红,埋在龙床上,哽咽着说:“陛下不要立后,也不纳妃。”
季尧道:“公公此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又编好这话哄朕?”
“真,真的,”杨贺抓着季尧的手去摸自己的心口,服软道:“奴才心里不想陛下立后,纳妃。”
季尧一下子就笑了,狠狠碾了碾心口滑嫩嫩的皮肉,说:“小骗子。”
杨贺心里松了口气。
可季尧却存了心要杨贺不痛快。他就着后入的姿势射了一回,地上已不知划拉下去了几本,床上的也皱巴巴的不堪看。
季尧说:“朕的折子都沾上了公公的骚味儿。”
杨贺脸颊热了热,季尧却不知伸手在床边的暗格里拨拉了什么,搂着他的腰,两条腿将杨贺的腿分开,目光落在宦官残缺的腿间,笑道:“公公这儿总漏尿,朕帮你堵住它好不好?”
他问得甜蜜,杨贺怔了怔,吓得脸上的红潮都退了,“不行!季尧!”
季尧亲他的脖子,咬了一口,说:“嘘,乖,别乱动,朕轻轻的。”
他手里多了根细细的玉签,白玉签,细细长长的,季尧捏着去拨小小的尿口,笑盈盈地提醒他:“公公不要乱动,插坏了,以后可真管不住尿了。”
杨贺脸色煞白,挣都不敢挣,惊惶道:“不可以,季尧——啊你拔,拔出去!”
季尧直勾勾地盯着那处,杨贺直哆嗦,玉签插进去时,生疼的异物感和近乎视奸的眼神让杨贺脑子一片发白。
季尧舔他僵直的脖子,痴迷道:“公公的尿口也好可爱,可惜太小了,不能操。”
他还有些惋惜。末了,面对面,季尧提着杨贺伶仃的脚踝架在自己肩上,疯狗一般操他,小小的玉签也一颤一颤的,淫靡又诡艳。杨贺哭得不成样子,下头堵着,满腔快感无处发泄,小腹紧绷,后穴就夹得越紧。
季尧顶得好深,迷了神一般,咬他纤白的脚踝,大腿,留下斑驳可怜的牙印。
情事终歇,杨贺眼睛都哭红了,双目失神,嘴唇也微张着。
季尧拔去玉签,杨贺呜咽了一声,身体打颤,憋久了的尿液乱七八糟地倾泻了出来,在季尧面前彻彻底底地失禁。
杨贺哽咽着骂季尧,骂他荒淫混账,无耻下流,疯子,不痛不痒,季尧哄他,一句一个对不起说得乖又温柔。
第二天,杨贺底下就肿了,走路都没法走。那处到底是过尿的地儿,脆弱不堪,自然不禁玩。
气得杨贺脸色铁青,玉枕都拎起来往季尧身上砸,动作一猛,自个儿痛得弓着腰,眼泪都要掉了。
“公公身体太娇了,这样就坏了,真不禁弄,”季尧有恃无恐地在一旁笑,还不要脸地说:“乖娇娇,消消气,我以后一定小心些。”
杨贺:“……”
他几日都没去上朝,朝堂上发生的事是后来传到杨贺耳朵里的。
年轻的帝王在朝上直言,不立后,不纳妃。
底下臣子都炸开了锅,纷纷直谏。
季尧坐在龙椅上,把玩着手指,说,怎么,诸位大人巴巴地想朕立后,莫不是想效戚薛,再来一出外戚乱政。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哗啦啦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说不敢。
季尧笑了一下,说,朕不从民间选秀,诸位若想朕立后纳妃——
说着,他站了起来,随口叫了个大臣的名字,说他家中不是有个年方十四的小女儿,就她了,送进宫。
这大臣脸色都变了。他晚来得女,只这一个小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宠得要命,怎么舍得就这么送入宫。
季尧点完这个,又换一个,将那几个要他立后纳妃叫嚣地最凶的大臣过点,专要从他们家里挑秀女,偏偏他挑的,都是人家的心头肉,掌中宝。
更荒唐的是,季尧不拘男女,要堂而皇之招男人入宫。
朝臣被他打的措手不及,各个目瞪口呆。
如此混乱荒唐,反而让别人想起季尧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季尧倏然冷笑一声,说:“怎么,舍不得了?”
“不怕你们的人死宫里的,只管往宫里送,朕保证,送你们一具全尸。”
“记着,朕可不是先帝,心慈仁善,由得你们摆弄,”季尧冷冷地说:“少做什么明君圣主的白日梦。”
他俯瞰伏跪的朝臣,半晌,又笑了起来,道:“你说你们何苦呢,自个儿找罪受。”
“你们不给朕添堵,朕说不得就让你们痛快些,是不是?”
内侍传话传得心惊胆战,杨贺听了,恍了恍神,远远地看着季尧年轻的面容,心思微动,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番外(四)】义子

太监收义子是常事。
杨贺上一世膝下也有两个义子,一个是没落世家里的世家子,有野心,心思毒,对杨贺却很忠心,一口一个干爹叫得亲热。另外一个是个小宦官,会武功,年纪也小,是个闷声做事的性子。
上辈子大的义子挨了凌迟,死在了谢家谢轩手里,小的护着杨贺,想让他逃,末了战至力竭倒在阶下,万箭穿心,死不瞑目。
杨贺天性凉薄,这一世已过了好几年,直到那世家子如上辈子一般,上门自荐时才想起他们来。
上一世杨贺收他们为义子大都是为笼络人心,利用罢了。如今再世为人,这些人于他而言已是可有可无,可看着那几张青涩又忐忑的面容,索性又收在了门下。
杨贺多了两个义子。
事儿传到季尧耳朵里,季尧笑了,掐着杨贺的下巴端详他那张年轻的脸,说:“公公收义子作甚,嗯?这么想当爹?”
杨贺腮帮子都被他掐红了,用力地拍他的手腕,季尧看杨贺真恼了,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才松手。
杨贺不高兴地揉着自己发红的脸,不咸不淡地道:“宦官残缺,一生都不会有子嗣,总得留人给我送终。”
季尧眨了眨眼睛,说:“我啊,我给公公送终。”
杨贺看了他一眼。
季尧哼笑道:“难道公公觉得你那两个义子,会比我命长?”
杨贺毫不怀疑只要他点头,明天那两个人的脑袋就会摆在他面前,他说:“皇帝给内侍送终成何体统。”
季尧浑不在意地说:“要真论——公公,你我同床共枕多少回,就差封你为后了,咱俩不比你那半道来的便宜儿子亲近?”
他又笑,伸手摸杨贺的小腹,懒洋洋地道:“要是公公能生,都不知被我弄大几回肚子了,说不得不是当干爹,是当娘了。”
他话说得浑,又露骨,杨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反唇相讥道:“可惜了,陛下做不到,我也不成。”
季尧咬他的耳朵,“成不成的,公公试试?”
季尧拿着这个由头折腾了杨贺几日,把人干迷糊了,还拿着姑娘穿的罗裙往杨贺身上招呼。
杨贺骨架纤细,肤白清瘦,穿着那身招摇的红裙,散着发,满身情欲未褪的淫靡气息,漂亮得雌雄莫辨。
季尧看得眼都发红,杨贺清醒后气坏了,羞耻又恼怒,胡乱地揪身上的红裙,坐在龙床边要脱。可他底下腿是光着的,皮肉白腻,季尧掐着他的腿就钻到了裙底下,沿着大腿亲到了带着腥膻味的下体,刺激得杨贺抖着嗓子叫了声,无力地跌了回去,只能夹着季尧呜咽哭叫。
季尧吻他柔软的小腹,不肯让杨贺脱了裙子,把人压在龙床上操,精水灌得极深,那东西也大,顶得杨贺肚皮都好像要穿了,颤抖着隐约摸到了体内的凶刃,龟头粗硕滚烫,只觉又爽又怕,眼泪簌簌得掉,底下也失禁。
季尧笑话杨贺,一边舔他的眼泪,声音喑哑带了笑意。他已逾弱冠,一把嗓音沉沉的,带着久居高位的矜贵,又多了几分床事间独有的浪荡性感,季尧说,公公水怎么这么多,上头掉,底下也流个不停,脱水了怎办,我再给公公多喂点好不好?
杨贺浑身湿漉漉的,当真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女人,罗裙湿透了,裹着宦官瘦削柔韧的身体,如同糜烂妖冶的花,散发着诡谲馥郁的浓香,勾人堕落。
后来季尧见过杨贺的义子,就在杨贺在宫外的府上。
隔着山水屏风,季尧搂着杨贺在床上厮混。人是季尧叫来的,二人位卑,根本不足以面见帝王。突然被皇帝传唤到这儿,吓得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杨贺听见声响,惊惶地抬起一张湿红的脸,满是情潮,哑着嗓子让他们出去。
话没说完,就被季尧弄得急喘,声不成声,尾音颤得让人面红耳赤。
季尧居高临下地对杨贺笑,露出小小的虎牙,凑近了,轻声对杨贺说,公公的义子,该管我叫什么?
杨贺眼中水光潋滟,恨恨地瞪着季尧,说不出话。
季尧看着杨贺,催促他,说啊。
半晌,杨贺才喘着说,季尧是皇帝,他们身份低贱,不配和他攀亲。
季尧似乎被哄开心了,笑了一声,在杨贺耳边说,公公何须他人送终。
季尧道,公公且放心,你活着我陪你,你死后会和我一起同葬皇陵,轮不到旁人操心插手,懂了么?
杨贺怔了怔,看着季尧,季尧眼神坦率,黑沉沉的,偏执而疯狂,杨贺心颤了颤,半晌才哦了声。


【番外(五)】不回头

1

寒章不喜欢赵小夺。
这小子愚笨,空有一身不错的身手,没脑子,事事都听杨贺的,全没自己的主意。可兴许是这样,杨贺更信任赵小夺。
赵小夺叫他义兄。
二人第一次见的时候在杨贺宫外的宅子里。正当秋日,天空澄净,院子里的树叶黄了,有些萧瑟。下人正兢兢业业地扫落叶。杨贺不喜欢颓败的景象,嫌晦气。
他进来时,寒章躬身,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义父。”
杨贺很年轻,皮肉白,眉梢眼角都是权势浸透出的凌厉,殷红袍子边缘的蟒纹在日光下折着光,越发显得矜贵。
他身后跟了个小宦官,冠帽齐整,是宫里的制式,腰间悬了把三指宽的长刀。
杨贺说:“寒章啊,”他说话慢,声音徐徐的,看着他一笑就有了几分温和,“来,认识一下,这是你的义弟,赵小夺。”
“小夺,叫义兄。”
寒章抬起头,那小宦官也抬起头,二人目光对上。赵小夺生了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眉宇之间一股子锐利的英气,上下嘴唇碰了碰,干巴巴地叫,“义兄。”
寒章未言先笑,一副宽厚兄长的好模样,玩笑道:“这是义父从哪儿淘来的高手?”
“今年新入宫的,”杨贺说:“小夺武功不错,他性子直,你带着他。”
寒章说:“是,义父”。

2

寒章自成了杨贺的义子,水涨船高,顺顺利利地入了刑部。
原本内侍跟着他一刑部官员不合规矩,可杨贺面前,谁敢提规矩。
这小子话少,性子直是真的直,全不知为人处世之道。寒章知道,杨贺是让他多提点赵小夺。
寒章问他,“你多大了?”
赵小夺看他一眼,说:“十四。”
“今年入的宫?”
“嗯。”
寒章嘴角翘了翘,说:“你会做什么?”
赵小夺眨了眨眼睛,坐得直直的,那把长刀搭在腿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摸着刀鞘。他似乎在很认真地想,看着有些稚气,过了很久,才说:“义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回答委实讨巧,寒章只觉得自己小看了他,看着呆头呆脑的,没想到比谁都会讨巧。
寒章哼笑了一声,“义父让你去死你也去么?”
赵小夺说:“去。”
他看着寒章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去。”
寒章愣了愣,嗤笑了一声,半点都没放心上。
寒章瞧不上赵小夺。可杨贺吩咐下来的事,寒章总是会做到最好。
刑部司刑狱断案,寒章有意给赵小夺一个下马威,带他去看血淋淋的刑罚逼供。
谁知赵小夺眼都不眨一下,如同看菜剖肉,漠然得让人心惊,反而是那些卷宗,赵小夺一见就两眼发直,僵硬地捧着,好半晌才和寒章说,“义兄,我不识字。”
寒章:“……”

3

二人待在一起久了,寒章渐渐地也将赵小夺的性子来历都摸清了。
赵小夺打小吃的百家饭,后来在镖局武馆打杂,偷学出一身武艺。他天赋好,可出身低,不会为人处世,不招人喜欢,转头就被人骗去净了身,送进了宫。
赵小夺哪儿会学规矩,底下才将好,不是禁军的对手,险些被当成刺客杀了。
杨贺救了他。
寒章想,这小子傻归傻,运气是真的好。
他们都是杨贺的义子,杨贺权倾朝野,他们当面谄媚地称他们,大公子,二公子,转头就啐口水。
有一回,二人在茶楼小坐,一扇屏风隔开了两桌。
隔间里是几人在嚼舌头,说的是几日前杨贺过生辰,皇帝竟大肆为他庆生,全然枉顾祖宗礼法。言语之间越说越是露骨无状,嘲皇帝昏庸,更多的是鄙夷杨贺以色惑主,秽乱宫闱。
新帝登基三年,不立后,不纳妃,后宫形同虚设。
杨贺上了龙床的事根本瞒不住,也没人想瞒。
一时间骂名昭彰,偏偏新帝不在意。有两个性烈的当场血溅朝堂,新帝冷眼旁观,死透了,直接让禁军拖了下去,顺带将家都抄了。
百官悚然,无不噤声。
市井百姓说话越说越难听,一句“没根的阉人”才出口,赵小夺刷地站了起来,一脚踢翻屏风,拔刀直接斩了那人的手臂。
少年人冷冰冰的,黑色靴子踩着对方脖颈,刀尖对着脸颊划了下去,说:“乱嚼舌根,该死。”
寒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切瓜儿似的,豁开了那人的嘴巴,剁了舌头,一下子杀了三个人。
满地血淋淋的,寒章太阳穴都跳了跳,骂道:“谁让你大庭广众杀人的!”
赵小夺面色冷硬,从尸体上割了块布料慢吞吞地擦刀上的血,说:“他们自己找死。”
末了还是锦衣卫来善后,寒章指着赵小夺,气道:“蠢货,杀人的法子千百种,你偏要选这最莽最蠢的!”
赵小夺梗着脖子道:“他们先对义父不敬!”
寒章气极了,冷冷道:“你自己去听一听,天底下骂义父的多了去,你能杀干净?”
赵小夺说:“我不管!谁叫我听见了我就杀了谁!”
寒章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义父养的好狗。”
赵小夺凶狠地瞪着寒章,气得脸颊都红了,二人谁都不让谁,半晌,赵小夺反唇相讥:“你不是义父养的狗?”
寒章盯着他,眼神沉了沉,拂袖而去。

4

其实赵小夺说得没错。
寒章想,他也是杨贺养的一条狗。
有的时候做狗比做人好。趴在地上做人,谁都可以踩上一脚有什么意思,他要不是杨贺的义子,谁会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寒大人,大公子,一辈子也不过是个没落世家的庶子,没有出头之日。
只不过他心里大概还藏了几分世家子弟的矜傲。
当了婊子又立牌坊。还不如赵小夺,认准了一条路走到底,脑子里再没别的,心思单纯得让人憎恶又羡慕。
羡慕。
尽管寒章不想承认,他是有点羡慕赵小夺的。

5

赵小夺惹了寒章生气。寒章连着几天都没有理他。
赵小夺冷静下来,又有点忐忑。
他不后悔杀人,就是想,不该惹寒章生气。他义兄比他聪明,义父也让他多向他学学,那义兄说的总是对的。
他自个儿闷声闷气地想了很久,要怎么让寒章不生气,又不敢去问杨贺,寒章警告过他,没事别去找义父。
皇帝不喜欢。
赵小夺似懂非懂。
他思索了很久,忍痛翻出了自己藏在床底暗格中的宝箱,扒拉出了一沓银票——肉疼。
赵小夺花了大价钱给寒章做了柄扇子,扇子是顶好的沉香木,扇面用的是当世大家的真迹,不可谓不值钱。
扇子装在锦匣里到了寒章的手里,寒章拿着扇子,打开又合上,手指修长,衬得扇骨越发精致。
寒章似笑非笑道:“呦,今儿太阳打哪边出来的,这般大方。”
赵小夺爱财如命,生平一爱刀二好银白俗物。
有一年赵小夺生辰,寒章送了他一本刀谱,高兴得这小子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义兄,叫得分外真心实意。
赵小夺脸绷着,说:“给,给你的赔礼。”
“义兄你不要同我生气。”
寒章看了他一眼,折扇啪得打开,敲了一下赵小夺的肩膀,说:“我要和你生气,早就给你气死了。”
赵小夺迟钝地看着他,又问,“义兄不生气了?”
寒章说:“不生气了,”他半真半假地道:“以后不要这般鲁莽,你如此行事,会给义父招来更多非议。”
“要真想让对方闭嘴,多的是法子,懂么?”
赵小夺:“哦。”

6

当晚寒章和赵小夺睡在一起。
这几年他们走得近,有时在外头为杨贺办事,条件有限,讲究不了许多,也会同吃同住。
赵小夺睡相不好,起初二人泾渭分明,夜里睡着睡着就混到了寒章身边,一条腿也搭了上去。
寒章踢开,他又打了上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咕哝道:“义父……”又叫,“义兄。”
寒章睁开眼睛,赵小夺的脑袋磕在他肩上,呼吸热热的,一起一伏,像只温驯的小猫。
可这哪儿是猫,杀人时就是只小豹子。
寒章心思重,夜里也浅眠,昏昏沉沉的,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等他醒时,赵小夺正睁大眼睛看着他,神色有些微妙。
寒章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僵了僵,也发现不对劲了。
二人挨得太近,他夹着赵小夺的腿,底下正精神地挺着,抵在赵小夺腿上。
赵小夺眨了眨眼睛,说:“义兄,你那东西怎么这么大。”
“它还顶着我。”
寒章:“……”
他一下子坐起了身,瞪着赵小夺,努力平静地说:“男人早上都有的反应罢了。”
赵小夺又看着他,哦了声,还往他身下看。
“你不是也有?”寒章扯了下被子,有点焦躁。
赵小夺愣了下,寒章话说出口也清醒过来,赵小夺是宦官。大抵是和赵小夺相处的久了,这人和寻常宦官不一样,因着练武,又是年少时才去的势,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和寻常少年人一般无二。
他都忘了赵小夺是宦官。
二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赵小夺干巴巴地拿掌心搓了搓被褥,小声说:“我没有……”
寒章罕见的,有几分无措,“……哦。”
赵小夺说:“我有时也没有这么大,”他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后来就……”
赵小夺说不下去,眉毛耷拉了下来,有些失落茫然。刹那间,寒章的巧言善辩都不见了踪影,问他,“疼么,那会儿——”
赵小夺脸色白了白,嘟囔道:“疼,嘴里咬着东西,叫都叫不出来,嗓子喊得要撕裂了。”
寒章不知说什么,抬手薅了薅赵小夺的脑袋,二人都是才起,坐在同床共枕了一宿的床榻上,着的是里衣,衣冠也不齐整,不知怎的,竟好像比往常多了几分真实的亲近。
赵小夺看着寒章,对他咧开嘴笑起来,叫了句,“义兄。”
寒章恍了恍神,抬手遮住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咳一声,“该起了。”
赵小夺:“嗯!”

6

元景五年的时候,季尧封了寒章为特使,东行查海寇。
季尧登基的这些年,天下并不太平。
季寰在位时,世家宦官横行,而后换了新帝,阉党势盛,百姓苦不堪言。当时有人揭竿而起,聚众造反,可惜多是乌合之众,没成气候就被剿了。
兴许是天不亡南燕,季尧开科举那一年,榜上的状元榜眼探花俱是有为之辈,其中又以状元郎何峭和探花沈凭岚最为出挑。
季尧不是个好皇帝,可他知人善用又敢用,过了几年,以杨贺为首的阉党有所收敛,又推新政,原本动荡不安的南燕竟慢慢变得太平了。
南燕东境近海,这些年越发猖獗,一封又一封的折子送到季尧面前,看得他不耐烦,索性让寒章去将这事儿办了。
所谓的办,轻飘飘一个字,似乎裹挟着兵刃交戈的血腥气。
寒章奉旨出使,临行前来向杨贺告别,出门时,身边就多了个小尾巴。
赵小夺提着刀,一声不吭地背了包袱跟在他身后。
寒章说:“你来做什么?”
赵小夺站直了,一杆枪似的,说:“我也去。”
寒章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去玩儿。”
“我知道啊,”赵小夺理直气壮,一抬手,亮出块腰牌,“我和你一起去,这是义父给我的,可于咱们便宜行事。”
寒章酸溜溜地说:“义父可真疼你。”
赵小夺嘿然道:“义父自然疼我!”
“海寇凶残狡猾,东境官员也非好相与的,更有官寇勾结之嫌,”寒章说,“你真要同我去?”
赵小夺说:“你只管办你的事,我有我的事要做。”
寒章:“嗯?”
“义父说,守在东边的那几个老东西守久了,就忘了顶上谁是天,要我好好去看看。”
“这一回,你是给陛下办事,我给义父办事。”
寒章想了想,自然明白赵小夺说的,是各地的镇守太监,天底下的宦官或有不敬天子,却对杨贺有几分惧意。赵小夺到底是宦官,和他们打交道,远比自己来得容易。
他说:“你要和我同行,也可,不过你得听我的。”
赵小夺干脆道:“听你的。”

7

说是各办各的事,可二人在一起,自然事事都是寒章拿主意。
这也是杨贺的意思,寒章心领神会。
二人到了东境,赵小夺直接扮成寒章的近侍。寒章名声不好,他在京时就被底下百姓称之为酷吏,就是因为寒章刑讯手段狠辣,残酷惹人侧目,到了他手中的案子,向来没有悬案。
谁也没想到,季尧会着他为特使。
东境主事的官员动了大阵仗迎接他,寒章言笑晏晏的,才到东境不过几天,就同那些人称兄道弟,打成了一片。
堂里设了宴,坐满了,俱都是一方大员,朝廷父母官,镇守的太监也在其列。
满堂声色犬马,酒色脂粉香。
赵小夺坐在寒章身边小声地抱怨,这还有完没完,几天都这样。
寒章不置可否。
东境天高地远,又是富庶之地,这一滩水,不必京都的浅。
寒章年轻,活脱脱的纨绔子弟模样,酒过三巡后,有伶人得了眼色,往寒章和赵小夺怀里靠。赵小夺人都傻了,他攥过刀,杀过人,却从没抱过那样娇娇软软的身子,一时间脸都红了,手脚都没处放,睁大眼睛板着一张脸。
伶人见惯风月,哪儿能不知道赵小夺就是个雏儿,笑盈盈地叫他小公子。
赵小夺僵硬地将目光挪到寒章身上,寒章显然比他游刃有余,脸上带笑,看热闹似的,看着他。
赵小夺干巴巴地推那个伶人,说,不要挨我这么近。
伶人柔柔地勾他的手,嗔道,小公子嫌奴家不好看吗?
赵小夺耳朵红透,姑娘家胸脯柔软,贴着他,他有些好奇,又莫名的害臊。他去势时不过十四五岁,正当懵懂又好奇的年纪,赵小夺匆匆抬头扫了一眼,堂里已经一片荒唐不堪看,嬉笑声还夹杂着狎玩的淫声,全无半分庄重。就连上首的两个镇守太监都喝醉了似的,歪歪扭扭的,怀里搂着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嘴对嘴地喂着喝酒。
赵小夺如同被烫了手,没来由的想起他初跟在杨贺身边时,和他义兄跪在屏风外面,听了半晌的活春宫。
他蹭地站直了身,那伶人低呼一声跌在了地上。
堂里有人醉醺醺地让赵小夺不要拘谨。
赵小夺皱着眉毛,有些恼羞成怒,还有些说不出的心慌意乱,手腕一紧,寒章抓住了他的手。
寒章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像喝多了,笑道,好了,别逗他了。
他拿手指捏了捏赵小夺的后颈,侧过头,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他耳朵,姿态亲昵又暧昧。赵小夺呆了呆,周遭人已经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南燕有断袖之癖极其常见,就是当今帝王,都独宠一个宦官,底下百姓更不敢说什么,更不乏有样学样的,还当成了雅事。
赵小夺不知自己怎么走出去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寒章已经坐在马车上,寒章放开了他,按着眉心,窗子开得大大的,夜风簌簌地刮了进来。

8

分明开着窗,赵小夺还是觉得闷热,他忍不住盯着寒章看。
寒章偏头看他一眼,说:“看什么?”
赵小夺这才发现寒章脸颊泛着红,额头涔涔的,都是汗。
赵小夺也觉得面热,擦了擦自己的脸,瓮声瓮气地说:“义兄,你很热么?”
“楞货,”寒章看着赵小夺懵懂的样子,忍不住低骂了一声,“那群混账,还敢往香里加东西,也不怕亏了身体。”
赵小夺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寒章面无表情地说:“毒药。”
赵小夺变了脸色,捏着腰刀,“义兄你中毒了?”
“……”寒章忍不住踢了他一下,无可奈何地说:“一点催情的东西罢了。”
他拧着眉毛,看着赵小夺,“你自己不对劲没半点感觉?”
赵小夺缩回了脚,咕哝道:“就是,就是有点热……”
寒章不说话了。
催情的东西,赵小夺似懂非懂,看着寒章绷紧的下颚,他脸上一贯有笑,如今抿着嘴唇,不耐又带了几分阴沉。
赵小夺说:“义兄,你很难受么?”
寒章没看赵小夺,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赵小夺巴巴地问,“那怎么办?”
寒章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给我找个女人或者男人。”
赵小夺愣了愣,“刚刚那里不是,不是……不是有么?”
“他们的人,你敢用么?”寒章脸上有几分冷漠。
赵小夺苦恼道:“那可怎么办?”
寒章说:“晾着。”
赵小夺:“哦。”
不多时,二人到了暂住的官邸。寒章是特使,官邸上下都是自己人。
八月的天,夜里有风,可二人都是一身汗,燥热不堪。周遭再没了旁人,寒章提起井边的一桶冷水直接浇在了自己身上,凉凉的,驱散了几分躁动的闷热。
赵小夺有样学样,也淋了自己一身湿。
寒章看着湿漉漉的赵小夺,心想,赵小夺可真是个累赘。
他到底是世家子弟,何时缺过枕边人,今晚却沦落到要靠着冷水来降火。
可赵小夺跟着他,他总不能将赵小夺丢下。这人连抱个伶人都僵成了那个样子,简直就是一张白纸,不知怎的,想到这儿,竟有点儿心痒,还生出几分不可言说的阴暗心思。
他直勾勾地盯着赵小夺看,赵小夺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看见寒章满身湿透的模样,忍不住吭哧吭哧笑了起来,“义兄,你好狼狈啊。”
寒章掐他的脸颊,“好笑?”
赵小夺赶紧绷着嘴角,摇头,“不好笑。”
寒章搓了搓他的腮帮子肉,赵小夺含糊地叫疼了,才收回手,挨着井沿坐了下来。赵小夺也不说话了,抱着那把三指宽的刀,地上有积水,月光漾漾,他看着,兴许是受了催情香影响,脑子里竟想起白花花的滑腻身体,还有同人狎玩的老太监,舌头在酒水间纠缠,淫靡又情色,呼吸发紧,低低叫了声,“义兄。”
寒章:“嗯?”
“……为什么他们要做那样的事?”赵小夺困惑地问,“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
寒章怔了下,一时间竟不知怎么说。
赵小夺说:“一起睡就算了,为什么要抱在一起,还亲嘴。”
寒章能说会道,称得上三寸不烂之舌,听着赵小夺青涩又懵懂的话,只觉越发口干,堪堪消退的火又卷土重来。
他说:“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想人了?”寒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小夺,赵小夺仰起脸,望着他,问,“……想什么人?”
寒章脸上没什么表情,“想男人,女人,做那档子事儿。”
赵小夺愣了愣,脸颊微微泛红,突然,目光落在寒章的下身,他那儿支棱起了,有种隐晦的露骨。
寒章看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底下,不知怎么,更硬了,有点儿焦躁,掐着他的下巴,看着那双眼睛,声音微哑,沉沉地说:“我们小夺不是宦官么?”
他好像在问赵小夺,也在问自己,“宦官也有欲念?”

9

欲念赵小夺不懂,可他小声地嘟囔着,“宦官怎么了?”
赵小夺十七了。
他是十四岁那年净的身,入了宫,成了个小小的宦官。赵小夺挨过那险些要了他半条命的一刀,底下缺了东西,起初难过,可他像坚韧不拔的小草似的,缓过几天,懵懵懂懂地继续野蛮生长。
总要活下去的。
赵小夺不觉得自己就哪儿比别人差了。看他义父,他义父也是宦官,一样是顶顶厉害的人物。
至于那些不入耳的辱骂,赵小夺一句也不上心。
寒章看着他发红的脸颊,淋了水,湿漉漉的,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赵小夺总是这样,分明是个宦官,出身微末,偏偏心性简单纯粹到让寒章也生出微妙的羡慕和嫉妒。
赵小夺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寒章,说:“义兄,你这儿,怎么起来了?”
寒章揩去他鬓边淌下的水,轻声说:“小夺不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么?”
他的手指很热,贴着脸颊,赵小夺后知后觉地屏住了呼吸,面热,含含糊糊地不知说什么。寒章伸手给他,说:“来。”
赵小夺犹豫了一下,抓住了寒章的手,寒章攥紧了,直接把人带房里去了。
赵小夺还在问,“义兄,干什么?”
寒章说:“义兄教你——”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喑哑,“做他们做的事。”
赵小夺睁大眼睛,想着当初跪在宫里,隔着那扇屏风听见他义父被帝王弄出的声音,隐忍的,夹了几分欢愉的喘息,转眼,又是适才所见的满堂纸醉金迷,肉欲横流,他无意识地咽了咽,掌心出汗,笨拙地在腿边擦了擦,低声说:“这,这怎么学?”
他懵懂地问,“要学么?”
寒章心里多了几分恶意的痛快,看着赵小夺,说:“小夺不是想了么?别回头身边有人了,还跟今天一样被个伶人吓得变了脸色,让人看笑话。”
赵小夺愣愣地哦了声,有些好奇,又有点心动,口干舌燥,脑子里也有些昏昏然,很信任地问寒章,说:“那要怎么学?”
寒章摸了摸他的嘴唇,低头亲了上去,少年人嘴唇微凉,柔柔软软,低声说:“张开嘴。”
赵小夺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圆了,寒章等得不耐烦,咬了下他的嘴唇,重复道:“张嘴。”
赵小夺说:“义兄你怎么咬我嘴巴——”
还没说完,二人就接了个结结实实的吻。少年人笨拙青涩,根本不是寒章的对手,舌尖在口中走了数遭才回过神,新奇得很,心也莫名地跳得快,依样画葫芦地伸舌头舔上义兄的舌尖,口中发出低哼。
突然,寒章退开了,捏着赵小夺的腮帮子,说:“不许咬我。”
赵小夺嘴唇红红的,眉眼之间已经带了欲色,直勾勾地盯着寒章的嘴唇,只觉他义兄的嘴巴软,舌头舔起来也好舒服,忍不住去舔他,还像小狗似地轻轻咬他嘴唇。
赵小夺有点儿可惜地哦了声,二人挨得近,小声咕哝道:“义兄,你又顶着我了。”
还拿手指隔着衣服戳了戳,自言自语,“好像更大了,”他有点儿羞臊又忍不住似的,抬起眼睛,瞳仁黑白分明,亮晶晶的:“义兄,我想看看。”

10

“义兄,我想看看。”
少年人每个字都是热的,仿佛带着唇齿间的湿气,寒章不是个不识风月的,却被赵小夺撩拨的呼吸都重了。
他深深地吐出口气,放开赵小夺,靠着床边坐了下去,说:“想看什么,自己来。”
赵小夺望着寒章,他义兄生了副好皮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姿态矜贵又浮浪,看得赵小夺恍了恍神,喉咙发紧,搓了搓自己发热的脸颊,挪开眼神,嘟囔道:“自己来就自己来。”
他虚虚地跪坐在寒章腿上,伸手去扒扣实的腰带。
可不知怎的,赵小夺手有点抖。寒章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赵小夺的耳垂,说:“别紧张。”
赵小夺瓮声瓮气地说:“我不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说是这么说,可真看到寒章那东西的时候还是愣了愣。那话儿勃起了,生得赤红狰狞,茎头饱满,囫囵一根粗长如肉蟒,和他义兄那张清隽的脸半点都不像。
赵小夺看着那玩意儿发呆,寒章却有些难耐,低声说:“看够了么?”
赵小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语气有些惊奇,说:“它怎么长得和我的不一样?”
寒章被他逗笑了,掐着他的腰把人按过来啄他的嘴唇,贴着,问,“哪儿不一样?”
“比我的大,还比我的丑,”赵小夺认真地品评,他那时不过十四岁,阴茎生得秀气青涩,便是早上立起了,也不是这般骇人,一股子雄性的侵略性。
寒章低低地笑了出来,往他身下摸,“乖,给义兄看看。”
“都,都没了,”赵小夺脸更红了,夹住腿,可他是跨坐在寒章腿上的,那话儿挨着他,一夹,反而碰着了不知往哪儿放的手。
寒章喘了声,抓着他的手就去握自己的东西,赵小夺面红耳赤,两只手拢着粗长的阴茎,有点儿难为情又似被蛊惑了,眼尾烧起一段红。
寒章贴在他耳边说:“揉这儿会舒服。”
赵小夺指头都沾了阴茎溢出的腺液,脑子里越发混乱,寒章说什么是什么,全都听了他教,玩着玩着他自个儿却得了趣,掌中的阴茎像活了一般,看着扣人心弦。
直到他裤子都被寒章剥了,露出两瓣屁股才反应过来,他是宦官,又没有那东西,便只能去取悦别人。
寒章是世家子弟,自然没见过太监底下长什么样子,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去剥一个宦官的裤子摸人下身。
赵小夺整个人都弹了弹,挺起身子要躲,“义兄你不要摸!”
寒章掐着他的腿根,赵小夺习武,皮肉紧实柔韧,腿根肉白,掐在掌心手感极好,他朝腿根拍了一巴掌,说:“怎么,看了我的,还不许礼尚往来?”
赵小夺挨了打,抖了抖,不高兴,“你先前可没说!”
寒章说:“乖,义兄就看看。”
他说着,目光也下移,赵小夺羞窘得腿根直哆嗦,可挡不住底下都被人看了个清楚。赵小夺毛发稀疏,挨了刀,囊和阴茎俱都切了,畸形又有几分可怜。
寒章眼神暗了暗,手指摸过去,竟意外地摸着了一小截嫩生生的肉茎,小小的,寒章心都奇异地狠狠跳了跳,没来由的只觉越发口干舌燥。
不过须臾,赵小夺就攥住了他的手。
寒章抬起眼,二人目光对上,赵小夺眼眶微红,不是要掉泪的,是生生羞耻红的,像着恼的小豹子,凶狠地瞪着寒章。
寒章说:“这又什么可羞的,你见过谁做这事儿穿着衣服。”
赵小夺不吭声。
寒章突然笑了笑,搂着赵小夺,拿自己硬邦邦的性器去顶少年人那初生的小肉茎,低声说:“不过,你可别在别人面前脱裤子。”
赵小夺猝不及防地低叫了声,腰都软了,抓着寒章的手臂问,“为什么?”
寒章几根手指捏着他底下本不该有的东西,指腹碾了碾,肉茎稚嫩,长得残缺却敏感得要命,刺激得赵小夺抖得不成样子。
寒章说:“想必是当初主刀的功夫不到家,切得不深,又长了这么个小东西,小夺,要是被人发现了,”他看着赵小夺的眼睛,慢悠悠地笑道:“说不定还得再阉一回。”

11

听见再阉一次,赵小夺想起那痛,眼里闪过惊惧,旋即反应过来,嘀咕道:“义兄你骗我。”
寒章说:“我骗你什么?”
赵小夺道:“有义父在,谁敢动我——”话还没说完,就叫了一嗓子,“别弄……”
寒章听他语气里的信赖心里有点儿酸,轻哼了一声,手指修长灵巧,攥着小肉芽儿似的畸形性器搓磨,“义兄就会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
赵小夺哪儿还能回答他的话,他连自渎都不曾做过,底下快感来得汹涌又强烈,只管张着嘴喘息了。
突然,他听寒章奇道:“这么个东西,竟也能硬。”
赵小夺羞耻得耳朵都红了,伸手想捂自己下身,被寒章拨开,咬着耳朵在他耳边说,“义兄让你爽,乖小夺,也给义兄弄弄。”
他低下头,看着那么一根饱胀滚烫的性器,额头滚下汗水,舌尖舔了舔嘴唇,好像尝到了一点汗咸味,又闷又热。
他学着寒章的样子,捋弄着手中的大东西,指缝里都是湿的,鼻尖好像闻着了一股子腥膻味。
寒章一边教他,手里的性器小小的,湿透了,滑溜溜的,竟有些嫩生生的古怪可爱。
没多久,赵小夺就撑不住了,射在了寒章手心。
寒章扫了眼,不像正常男人的精,稀稀拉拉的,颜色淡,黏糊糊地沾着手指。赵小夺失神地看着他,寒章顶了顶他的手,说:“义兄还没射呢。”
赵小夺还没从快感里回过味儿,呆愣愣的,寒章索性直接将赵小夺压在身下,就着手中的东西抹得他腿缝里湿哒哒的。那双腿白皙有力,腿缝肉嘟嘟的,屁股也翘,寒章打了一巴掌发出脆生生的响。
赵小夺难堪地捂住屁股,咕哝道:“又打我。”
寒章说:“小夺自个儿爽了就不管义兄,不该打?”
赵小夺噎了噎,察觉那话儿还直挺挺的,埋怨道:“谁让它不出的……”
寒章气笑了,恨恨地揉他的屁股肉,“你还有理。”
赵小夺睁大了眼睛,抽着气,别别扭扭道:“义兄你干嘛,别弄我屁股!”
寒章摁住他,又朝屁股扇了一记,白肉泛红,恶狠狠地笑,“楞货,男人和男人之间都得这么干。”
赵小夺反悔了,惊惧道:“我不和你干了——”吓得不行,又语无伦次,“我不是男人,我是宦官……”
寒章笑得更甚,摩挲着臀缝间的穴眼,说:“宦官也得这么着,从这儿,插进去,”他亲赵小夺的耳垂,呼吸搔得人心痒,“会舒服的。”
赵小夺脸都白了,“不干!”
“你敢弄我,我剁了你!”
寒章说:“哦?”
他尾音上挑,漫不经心地透着股子坏劲儿,“不叫义兄了?”
赵小夺呜咽一声,“义兄!”
寒章叹了口气,说:“小雏儿。”
他没再吓唬赵小夺,让他并拢腿插得他腿缝发红险些破了皮,末了,还是投桃报李,射在他手里。
二人都出了满身的汗,再洗了回澡,躺在一起,赵小夺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又偏过头看着寒章闭着眼睛的脸。
赵小夺踢了踢寒章的腿,说:“义兄。”
寒章没睁眼,拖长了嗓子嗯了声。
赵小夺咕哝道:“咱们这么做,算怎么回事?”
寒章睁开眼看着赵小夺,少年人眼神干净,懵懵懂懂的,沉默了下来。
他不说话,赵小夺又叫了几声义兄,十分的记吃不记打,寒章烦了,抬腿压着他的腿,说:“老实点,睡觉。”
赵小夺干巴巴地哦了声,脑子里却想起了他义父同陛下,还有今日堂上的逢场作戏,一时也迷糊了,看着闭口不言的寒章,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淡淡的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