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身陷火海
俊秀的眉头直皱,聂沧洛定定的看着沈碧寒。
进入正厅之后,他问什么,她便回什么,却对自己的三弟这般上心,这不明摆着是给他弄事儿么?
看着这样的聂沧洛,聂沧杭站在下位上除了淡淡的笑容,却什么都没有去做。
早前的时候他便说过,沈碧寒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总是会无形之中吸引着他,这点他的大哥该是也知道的。不过即便如此,眼下他已然放不下她了,即使他大哥与她是夫妻,那也要看沈碧寒心意如何不是么?
看到聂沧杭的笑,沈碧寒心底有些发毛:“小叔为何总是笑着却不言语?”
在轩园里,她只是沈碧寒,就算在轩园之中她和他之间如何,在锦翰院中,她是聂沧洛的妻子,而他也只能是她的小叔。
低眉敛目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不再去看沈碧寒,聂沧杭笑道:“适才听璇妹妹说嫂嫂在奶奶面前的表现,沧杭只是觉得嫂嫂的行事作风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呢!”
沈碧寒挑眉:“我这样不好?”
摇了摇头,聂沧杭道:“嫂嫂做的很好,就该就样!”
嘴角弯了弯,沈碧寒笑着拿起夏英刚刚奉上的茶水,浅啜了一口。
似是感觉到了沈碧寒与聂沧杭之间奇怪的气流,聂惜璇眉脚抽了抽,然后与聂沧洛对视一眼,见他面色微沉。她笑着道:“今儿晌午我去奶奶那里的时候见她茶饭不思的,怕是被嫂嫂气着了。若是明儿有空嫂嫂多去与奶奶说说话才好!”
默默的点了点头,沈碧寒苦笑道:“这阵子这事儿那事儿较多,弄的我总是失态。经过今日一事,老太太对我的印象该是差到了极点了!”
明明心中想着要扭转老太太对自己的坏印象,却没想到自己现在却成了泼妇一级的。如此一来事情她对自己的印象只能是越来越糟了,在以后的日子若是没有十分好的机会,想要扭转这个局面便更难了,想起这个问题还真是头疼呢!
“夫人莫要多心愁苦!”见沈碧寒皱眉的样子,聂沧洛淡淡的道:“今儿这事儿出自望月之口,眼下望月被惩处了,夫人无需较真,奶奶是大体之人,她不会与你计较的!”
说的比唱的好听,他们是祖孙,若今日是他说了那话,那也就罢了。可她是什么,孙媳比孙子毕竟远着一步呢!
淡淡的苦笑一声,沈碧寒讪道:“但愿如此吧!”
沈碧寒的话音刚落,还未来的及说些什么,便见窗外灯火通明,下人们举着灯笼火把的影子,不停的在窗外闪烁着,人声更是嘈杂一片!
正厅内的几个人都是神情一怔,然后快速的离了椅子向着厅门口走去。
“不好了,走水了!”锦翰院中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拿着火把和灯笼来回奔走着寻找水桶的下人和丫头们,他们一边跑着一边还在高声喊着。
被眼前的场面震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沈碧寒看着身边聂沧洛。只见他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前面的一个下人急问道:“哪里走水了!?”
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向聂沧洛,那个下人顾不得请安,只得颤着身子吞吞吐吐的道:“花……花厅!延揽花厅!”
心中咯噔一声,聂沧洛和在场的聂沧杭、聂惜璇都是浑身一震!
放开抓在手中的下人衣襟,聂沧洛转身对沈碧寒和聂惜璇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待着,莫要过去!”
说完话,他又回头看了沈碧寒一眼,而后一提袍襟,很快便消失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之中。
“哥哥!”惊叫一声,变了脸色的聂惜璇顾不得与沈碧寒说上一句话,提起裙摆便追了上去。
原想着说话的沈碧寒咂了咂嘴,见他们两兄妹已然远去。她暗叹口气,便要跟上去。
“嫂嫂!”伸手拉住沈碧寒的手臂将她拽住,聂沧杭难得脸上没有挂笑,而是一脸冷峻的道:“这里安全,你留在这里。延揽院有我和大哥即可!”
“可是……”
“你去了反而会更乱,在这里乖乖的等着!”没容沈碧寒说话,聂沧杭将手中的折扇塞到她的手中,而后两三个闪身,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延揽花厅一片火光的模样,沈碧寒用力的握着手中的折扇,而后将扇子递给一边的望春:“将三少爷的扇子收好了!”
“少奶奶您……”
一样没容望春说完话,沈碧寒也提起裙摆快速转身没入一边通往后院的拐角处。
“救火啊!”
“大家快救火啊!”
与白天的时候不同,沈碧寒再次来到延揽花厅的时候,看到的除了熊熊的火海,便是提着水桶忙碌着如何救火的下人们,除此之外她的耳际还充斥着救火的声音。
又是大火。
看着眼前正在无情吞噬着延揽花厅的熊熊大火,沈碧寒好像回到了自己前世的最后时刻。那个时候也是因为一场大火,她被困在大火之中一时无法脱身,只得用手捂着口鼻胡乱的挥舞着手臂想要驱散周围的烟雾。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逃出生天。
想起前世种种,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是的!
她怕了!
沈家的血海深仇还背负在她的肩上,她不能再被大火烧死了!
“嫂嫂?!”
木然的回头,见聂惜璇一脸梨花带雨的看着自己,沈碧寒脱口问道:“还有谁在里面?”
为什么她的心中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
“奶奶还在里面!”焦急的看着一边不断在扩大的火势,聂惜璇哭道:“府里的家丁都说这火救不了了,可是哥哥和三哥哥也进去了!”
“他们……都在里面?”脑海中轰隆一声,如同被炸开一样,沈碧寒转身惊颤的看向在大火中被烧的噼里啪啦的延揽花厅。
“这里安全,你留在这里。延揽院有我和大哥即可!”
聂沧杭的话还言犹在耳,聂沧洛最后的那一回眸不停的在沈碧寒的脑海中闪过,怔怔的站在原地,她强作镇定的看着聂福快步向自己跑来。
“大少奶奶,这火太大了,怕是救不了了!”伸手抹了下黑乎乎的脸,聂福声泪俱下的道。
“那也要救啊?”直指着面前的大火,沈碧寒怒道:“老太太、大少爷在里面,三少爷也在里面,你眼下莫要与我说不能救,就算不能救也要救!”
“是!”哭丧着脸,聂福提着水桶刚想转身去继续救火,却见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大少爷出来了!”一个家丁高声喊道。
“大少爷出来了!”又一个家丁高声喊道。
心神一提,沈碧寒看了眼身边的聂惜璇,而后快步向着众人蜂拥之处奔去。
一身的长袍已然被烧的凌乱不堪,聂沧洛提过一个家丁手中的水桶便从自己的头顶浇了下去。
身上的温度渐渐低了,视线也渐渐的清晰起来。聂沧洛看着挤入人群中的沈碧寒,蹙眉苦笑:他以为他这次又要将小命扔在里面了。
定定的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聂沧洛,沈碧寒轻声问道:“可有找到奶奶和沧杭?”
心神一凝,眉峰挑起,聂沧洛看向正在燃烧的建筑,厉声问道:“三少爷和老太太还未曾救出?”
“轰隆——”
他的问话刚刚出口,便见支撑着延揽前厅的柱子轰然倒塌,房顶上的琉璃瓦更是噼噼啪啪散落一地。
没有人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冷冷看了眼或是拎着水桶,或是拿着铁锹的下人们,聂沧洛转身欲要重新冲入火海之中。
“大少爷请三思!”拼命的扯住聂沧洛的手臂,聂福泣声道:“如今火势如此之大,再无回天之力。三少爷和老太太还在里面,若是您再有个好歹,这沈家可就是塌了天了!”
“滚开!”
“大少爷!”刚刚用力的扯开聂福紧扒着自己的手,聂沧洛转身欲走,却又被他抱住了大腿一脸坚定的道:“今儿大少爷您就算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能让您再身陷火海之中。”
一咬牙,聂沧洛又是一脚踢出,可是这次与适才不同,聂福被踢了出去,聂生和几个其他的家丁全都冲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就是不让他前进一步。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都不该怕的!”
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样子,沈碧寒转身看着身后的一片火海。想着聂沧杭挂在嘴角的那抹笑意,她心一横,弯身将身上的裙摆嘶啦一声扯了下来,然后将之浸入一边的水桶之中。
将有着半桶水的水桶拎起从头将自己淋到脚,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湿裙摆,奋不顾身的冲入火海之中。
“嫂嫂!”本是伤心欲绝的看着众人阻拦聂沧洛的聂惜璇,想着要沈碧寒劝劝聂沧洛,一转头却见她冲入了火海之中,只得捂着口鼻惊声尖叫!
身子一怔,聂沧洛在无数人影中寻找着沈碧寒的身影,却只见到她在火海中对自己的回眸苦笑。
“碧寒!”
痛呼一声,聂沧洛一路踢飞了挡着自己的众多家丁,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碧寒转身没入火海之中。
“咳咳……”即便是口中捂着湿布,沈碧寒还是被浓浓的黑烟呛得不停的咳嗽着,提心吊胆的穿梭在一个个残垣之间,她步步精心的摸索着向前走着。
“我进来的是外厅的正门,若是到内厅的话要走里面。”身边的火蛇肆虐,沈碧寒弯腰行进在大火之中,浑身不时传来的灼痛感让她明白,她身上定是被火灼伤的,不过这点从适才冲入火海的时候她便晓得,自然也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咳咳……”
沈碧寒依然在不停的咳嗽着,四周不停传来的木头被烧灼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好似自己被煮熟一般,区区只有几米的距离,沈碧寒走了不知有多长时间。
身上的湿衣很快便被烘干了,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沈碧寒摸索着继续前进,哪怕身上的痛楚越来越重!
在她看来聂沧杭的命比她的空身子要重要的多,一副臭皮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烧焦了她也好解脱。
“咳咳!”
十分轻微的咳声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断木声传进耳中,沈碧寒只觉身子一怔,而后便快速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猫腰行进。
向前走了大约有五米左右,她终于见到被浓烟呛晕的老太太,看着四下正在燃烧的椽木,她心中失笑:这下可要变成烤肉了,而后上前将老太太扶着坐起身来。
“老太太!老太太!”伸手拍着老太太的面颊,沈碧寒将握在手中只有半湿的裙摆放到老太太口鼻之间。
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推算,沈碧寒知道这里该是老太太平日念经的佛堂。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火势,知道这里应该是最后一处没有完全烧着的地方了,沈碧寒焦急的喊道:“小叔!”
回应她的仍然是一声声噼里啪啦的断木声。
脸色嫣红,被火苗灼伤的伤口剧烈的疼痛着,浑身象要被烤熟一般,沈碧寒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喊道:“沧杭!聂沧杭!”
“……”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声声噼里啪啦的断木声。
心中莫名的惊颤万分,沈碧寒想着那日自轩园后院翻墙而过的身影,想着自己伤心流泪时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子,想着他浅显而又洒脱的笑,不禁心中抽痛莫名!
她这是怎么了?
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沈碧寒湿润着双眼,猫腰扯着老太太欲要从自己进来时候的地方再出去。
“若是他死了,日后在轩园便没有人听我说明心事了,也就没有人再为我指路了!”晶莹的泪珠簌簌的自眼角滑落,沈碧寒想着聂沧杭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中却格外黯然。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中已然有了属于他的一片天地。
虽然那片天地很小,却终是给她温暖最多的……
“咳咳!”极其轻微的咳嗽声传来,沈碧寒耳朵动了动,停下拖拽着老太太的动作,不敢置信的看着从身边不远处蹒跚而来的狼狈身影。
嘴角依然挂着淡笑,聂沧杭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沈碧寒,皱眉拖着自己浑身是伤的身子向前行走。
他受伤了!
看着他蹒跚的样子,沈碧寒知道他受伤了,而且应该伤的还不轻。
“你不该进来!”这是聂沧杭行至沈碧寒身前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喜悦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沈碧寒呢喃道:“因为你在这里!”
心中虽是充满欣喜的,不过想到自己目前身处的处境,他还是满心不忍的道:“你不该进来!”随着话音刚落,他用自己被烧伤的手臂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沈碧寒紧紧拥入怀中。
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才会在这里。即便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帮她,助她,有她的这一句话,便已然足够了!
泪流满面的闭上双眼,知身后的道路已然被碎木挡住,沈碧寒静静的靠在聂沧杭的肩膀之上,心中却莫名的平静。
两世为人,三年失忆,她得到了沈家父母和大哥的宠爱便余愿足矣,眼前若是她同这个真心对他的男人死在这里,那么也算死得其所了。唯一一点不足之处便是她没能为沈家报仇。
将老太太扶回到佛堂的墙壁前靠着,沈碧寒侧身依偎在聂沧杭的怀中,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咳嗽声。
“在这个世上你可有什么未了的愿望么?”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沈碧寒问着身后的聂沧杭。
静静的靠坐在墙角下,看着头顶上方不停掉落的带火木屑,聂沧杭笑着道:“我希望你能活着!”
“咳咳……”又咳嗽了一阵,沈碧寒笑了:“我和你一起死不是挺好么?”
“嘶……”低头看了眼沈碧寒,聂沧杭想要将身子靠下一些,却扯动了受伤的手臂。
咬牙将身子向上提了提,沈碧寒仰头用自己干涩的嘴唇亲了下聂沧杭已经脱皮的唇瓣。
身子一僵,聂沧杭慵懒的一笑:“这跟我想像的可是差了不少的?”
“咳咳!”被烟熏的咳嗽着,沈碧寒道:“你想像的?”
动了动手臂,聂沧杭想要倾身,却被沈碧寒抬手止住了动作:“莫要再动了,你我等死便是!”
到了现在这种境地他最大的愿望居然是要她活着!
这算是患难见真情还是情之所至沈碧寒不知道,不过她的心真的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停止了跳动。
火!
到处都是火!
除了身后的那堵墙之外,他们的周围到处都在燃烧,看着散落在身子四周越来越多的断木,沈碧寒和聂沧杭都知道眼下这样继续下去,上面那些带火的木屑,迟早会掉落下来,就算是聂沧杭平日武功多么高强,却也只能无能为力的一声叹息!
“啪啪!”两声巨大的响声传来,佛堂高处的大梁终于被烧断。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延揽花厅最后还算完整的佛堂终于在大火之中轰然倒地……
【第一二六章】蓝毅认尸
这一夜,聂家大院的冲天火光几乎震动了整个金陵城。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延揽花厅倒塌之后在无情火蛇的滋滋燃烧下悉数化为灰烬,怔愣的站在延揽院的院子里,聂家人皆是面色悲怆。
难得的府里的四个老爷全都到了,他们在这场大火之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或是儿子,看着一片炭黑之色,他们在捶胸顿足之际皆都泪流不止。
“杭儿……我的儿啊!”在化为灰烬的延揽花厅之上,滋滋的木屑还在冒着烟儿,由丫头搀扶下,三太太晕厥之后再苏醒,苏醒之后又不顾一切的冲入废墟中寻找自己的儿子。
“三婶娘,您节哀。”冲到废墟之上,被脚下的余火烫的跳脚,聂惜璇扯着三太太王氏的手臂,愣是将她又拽了出来。
“杭儿……”
三太太悲恸的哭着,伸手想要去在空中抓到些什么,却几经挣扎皆是一场空。
因场面实在混乱,在聂惜璇的示意下,三太太王氏被强行拉回了西苑。而留在延揽院的众人,每个人心中都不平静。
“爷……”行至自佛堂轰塌之后发了一阵脾气的聂沧洛身边,聂生战战兢的道:“眼下火势已灭,该是收拾的时候了。”
冷冷的哼笑一声,聂沧洛如行尸走肉一般转身,十分机械式的问道:“现在可以了?”想起沈碧寒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他冷冷的道:“仔细寻了,小心些,莫要伤了老太太和大少奶奶!”
“是!”眼圈微微泛红,聂福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用袖子抹了抹眼,转身对下面的人道:“快些收拾,仔细小心些,莫要伤了主子们!”
“是!”齐齐的应了声,一干下人们将手中的工具唰的一声都扔到了一边的地上,然后都是掠起袖子,不顾腐坏的木头是如何之黑烫,纷纷上前开始徒手挖掘。
一块块烧焦的横木被搬来,依然是定定的站在原处,聂沧洛心中说不出自己是何等的滋味。
她就这么走了么?
在他下定决心要对她好的时候,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颗心!
是回前世了么?
亦或是又穿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脑海中无数次闪现沈碧寒转头面向自己的最后那惊鸿一瞥,聂沧洛内心痛到好似刀绞,却仍然毅然的站在那里,等着下人们将花厅废墟内的废木一一搬开。
“哥哥!”晨起天冷,将一件外袍披在聂沧洛的肩头,聂惜璇强作坚定的道:“你先去歇歇吧,这里有我盯着就好!”
一夜过去了,眼前的延揽厅已然变成一片焦土,她不敢说沈碧寒和聂沧杭还活着,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偏了偏头,聂沧洛道:“没碍的,我等着……等你嫂嫂和奶奶她们都出来,再……”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接着道:“再去!”
聂惜璇盯着聂沧洛,唇角颤了颤:“好!”
杂乱的脚步声纷踏而至,冷着脸转身看向身后一队亲兵,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队列中走出的一华衣女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碧寒最近关系甚好的手帕之交——唐雪晴!
如柳叶般的眉毛,弯月般的眼睛,还有那总是挂着淡笑的嘴角……
“晴儿……”口中低喃着,聂沧洛的唇瓣也跟着颤了颤。
他的低语引得一边的聂惜璇微微侧目看向他,而后只见她双目蓦然圆睁,快速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唐雪晴。
没有在意这两人的炯炯目光,唐雪晴上前几步看着一片灰烬的花厅废墟,见一干下人们都停止了挖掘动作,她转身对身后的亲后们道:“限时半个时辰,你们要与本郡主将这里面清扫干净,至于里面埋着的人……”声音顿了顿,她喝道:“全部给本宫挖出来!”
“遵雪如郡主之命!”洪声应是,那队亲兵一刻都没有耽误,全部紧张有序的开始投入废墟的挖掘之中。
转头看向一边的聂沧洛,唐雪晴叹了口气,道:“节哀!”
以前虽然知道聂家与越王府有生意上的往来,也听说过聂家大少如何如何,不过唐雪晴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走近聂沧洛。可是此时此刻,她能说的唯一一句话,便是要他节哀。
东方的天际由鱼肚白变为全明之色,太阳也升至高空。由于唐雪晴带来的亲兵卫队平日里训练有素,多了他们的加入,花厅废墟的挖掘工作事半功倍。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终是从废墟中将一具具尸体小心的抬出,聂生与聂福将被烧焦的尸体一一清点,而后相视一眼,带着无限叹息来到聂沧洛和聂惜璇他们身前。先是对着一边的唐雪晴恭身行了礼,他们二人之中由聂生颤声禀道:“启禀爷,花厅废墟内一共挖出了三女一男四具尸体,因为尸体已然被烧焦,奴才们无法分辨哪个是大少奶奶!”
三女一男,这男的该是三少爷聂沧杭没错,可是这三个女的之中哪一个是老太太,哪一个是大少奶奶,另外一个又是谁就无人得知了。
“母亲……”
“少奶奶……”
“三少爷……”
聂生的话音还未落,一片狼藉的延揽院中便哭声一片。这些哭声中几位老爷哭的是自己的母亲,自然是老太太,而凝霜和望春等人哭的是沈碧寒,至于哭三少爷的,自然就是府里三房的一干人等。
无奈的叹了口气,唐雪晴闭了闭眼,而后默不作声的带着自己带来的那一队亲兵转身离去。
昨夜里的时候整个金陵的南方都是火光一片,她原不知是哪里走水了,却不期一早便得到消息说是聂家,而且聂家的大少奶奶也有可能在这次大火中殒命。没有丝毫耽搁,她便带兵赶来了,却道是还是晚了。
没有理会唐雪晴是什么时候走的,聂沧洛身子颤了颤,道:“嬷嬷何在?”
转身看向一边的延揽院当差的丫头们,聂生喝道:“老嬷嬷何在?”
一个小丫头惊颤的来到聂沧洛身前,福身对其行礼:“回……回大少爷的话儿,嬷嬷昨夜里因为三进火海被烧伤了,这会儿子还未曾醒来。”
聂沧洛道:“派人到老嬷嬷那里,将出事当时府里有何人在花厅之内,又有几人失踪查明,而后再报与我知道!”
“奴婢遵命!”福了福身,小丫头急急的转身离开院子。
“哥哥且先去休息一下吧,莫要在碍抗着了。”扶着聂沧洛的身子,见他的手臂之上全是一片粘濡,聂惜璇心痛的轻声劝慰道。
她的哥哥既然受伤了,却一直不吭一声的站在这里,而且这一站便是整整一夜!
坚定的摇了摇头,聂沧洛将视线调转到聂生身上,问道:“被抬出的尸体何在?”
无论如何他都要看上一眼。
聂生愣了愣,轻声道:“爷随小的来就是!”
引着聂沧洛和聂惜璇来到摆放尸体的后院儿内,聂生仔细凝睇着聂沧洛的反应,低头说道:“爷,从废墟里挖出的一共三女一男四具尸体,全部都在这里。”
聂沧洛默不作声,只是倾身上前掀起几具尸体上的白布。
在大火的肆虐下,即便被挖了出来,眼前的四具尸体也已然面目全非了。
他浪费了过去三年的时间,从来不曾想要好好了解她。此刻讽刺的是,他连这里面哪个是她都不知!
视线在几具尸体上来回穿梭着,聂沧洛终是身子又晃了晃,然后体力不支的向后倒了下去。
“哥哥!”
“爷!”
两声惊呼,聂惜璇和聂生两人连忙上前将聂沧洛下沉的身子接住。
伸手覆上他的额际,滚烫之感传来,聂惜璇心中一惊,忙道:“命人将大少爷抬回锦翰院,速速传大夫过来诊治!”
“是!”聂生应声而去。
朝起朝落,距离延揽花厅的大火已然两日有余。依然处在一片悲痛之中,整个聂府之中黑白四挂,下人们都忙碌着准备几位主子的丧事。
又是夜晚降临,寝室外的天色夜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亮。
一脸须发狼藉,靠坐在床廊之上,聂沧洛面色蜡黄的看着坐在一边桌子前,认真记录着各种丧用用物的账目,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那样静静的靠坐着。
“发丧日定于五日之后,奶奶、嫂嫂和三哥哥的一同发了,哥哥可有疑议?”将手中的嘷笔放回到砚台之上,聂惜璇侧目看着床塌上的聂沧洛。
从小到大,她所见过的聂沧洛一直都是铁骨铮铮的样子,即便是母亲亡故,他随时心中悲痛,却表面上未曾表现出什么。可是今时今日,他却因同时失去三位至亲之人而心神俱伤!
莫说商号的事情,就连平日里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唉……”这里面恐怕最让他心伤的便是她的妻子了。
“哥哥?”半晌儿没能等到聂沧洛的回声,聂惜璇轻声唤道。
微微侧头,聂沧洛问道:“一共放七日么?现下两日已去,老嬷嬷可醒了?”
聂沧洛一直想要从老嬷嬷的口中得知那日在延揽花厅内的人都有谁,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好使用排除法弄明白哪个是沈碧寒。可是走水那日老嬷嬷受伤昏迷,便一直未醒,这成了他心中此刻唯一记挂的。
将手中的账目对好,聂惜璇合上册子,缓声道:“我已然跟守着嬷嬷的丫头吩咐过了,若是她一醒,便会有人来报信儿!”
默默的点了点头,聂沧洛仰头靠在窗棂上,却好似回到了前两日一般。
就在昨日前两日,她对他说莫要对她动心思,那个时候他没有说话,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告诉她,他就是对她动心思了。可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成了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对了!”似是想起了什么,聂惜璇道:“今儿府外的崔氏夫妇来问,哥哥说可要与他们报丧?”
她的父母亲人皆已亡故,这崔氏虽然是表亲,却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心中思附片刻,聂沧洛道:“报吧!要报丧!”
“嗯!”点了点头,聂惜璇不再说话。
半晌儿之后,寝室的门被推开了,侧目看去,只见眼睛红肿的凝霜快步奔了进来。
聂惜璇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急急的喘着气,凝霜回道:“毅少爷……毅少爷……”
“蓝毅?”剑眉深皱,聂沧洛开口问道:“他来做什么?”
秀眉微蹙,凝霜道:“毅少爷说少奶奶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被烧死,身为沈家之人要见少奶奶的尸体!”
“沈家之人?”冷哼一声,聂沧洛未等聂惜璇做出任何反应,直接掀起被子,提拉着鞋子便出了寝室。
“哥哥,披上衣裳!”起身跑到床塌前抓起聂沧洛的外袍,聂惜璇急急的也跟着跑了出去。
聂家前厅之内,蓝毅一身黑色劲装,面色如霜的站在那里。没有了以往的淡笑从容,看到聂沧洛从外面进来,他一个健步上前,抓住聂沧洛的衣领道:“她在哪里?”
眉峰微转,聂沧洛问道:“她是我的妻子,自然在我们聂府之中,何来的你问我她在哪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嗤笑一声,蓝毅眉头深皱:“我以为你会对她好,我以为她跟着你就会安全,可是没想到你不仅冷落她三年,而且现在……”说到最后,刚毅的五官几乎纠结到了一起,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蓝毅,你放手!”厉声斥责一声,聂惜璇拿着袍子进入前厅之内:“大嫂的死不仅仅只有你心痛,大哥的心痛丝毫不会比你少一分一毫!”
“……”依然一身的戾气,蓝毅依然没有松开手。
这蓝毅是真的对沈碧寒有情的,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可是他却因为某种原因,忍痛将她留在了聂家,留在了他聂沧洛的身边。
“你以为?”心中暗暗思量着,想起沈碧寒为他心痛的样子,聂沧洛嘲笑道:“什么都是你以为,因为你以为所以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因为你以为,你三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宁可在暗处看着她哭泣,却人来不曾与她道明。蓝毅!你太过自以为是了,以你对她的了解,这么多的你以为,在她眼里也许该是一文不值的吧!”
怔怔的松开了聂沧洛的衣领,蓝毅倒退数步。
他一直以为将她放在聂府之中,一切由他来做就好,却也知道她其实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生活啊!
聂沧洛说的对!
是他将她拱手送到了聂家,经致于她今日惨死。
她死了,他过去所有的努力便都化为了泡影。回想着今日他从外地赶回之际听到消息时的心情,他不禁追悔莫及。
“她在哪里?”动了动嘴,蓝毅却只能问出一句。
“跟我来!我来你去!”看了蓝毅一眼,聂沧洛转身离了前厅,向着存放沈碧寒等人尸身的锦翰院方向而去。
当初她奋不顾身的冲入火海之中,为的是什么?蓝毅今日脱下所有伪装前来质问于他,为的又是什么?一场大火,几条人命,却让这些人全都将心中所想都露了出来。
推开锦翰院西厢的大门,扑面而来的腐尸味道充斥鼻尖。对气味毫不为意,聂沧洛与蓝毅双双步入厢房之内,命人将蒙在三具女尸上的白布掀开,聂沧洛站在一边道:“这里面有三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碧寒,一个是我的奶奶,另外一个该是在延揽院伺候的一个丫头!”
听聂沧洛这么说,蓝毅微微蹙眉:“你不知哪个是她?”
聂沧洛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知哪个是她!
嘴角不屑的一笑,蓝毅满是心痛的走上前去,一一从三具女尸前经过。他仔细的皱眉看着,直到最后将退下的白布一一又动手盖了上去,他双手背负在身后转身欲要离去。
见蓝毅要走,聂沧洛忙开口问道:“哪一个是她?”
“我没有义务,也不想告与你知道!”蓝毅的脸上复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神采,如沐春风的一笑,他双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而后便离了厢房,继而出了聂府。
“启禀大少爷,璇姑娘,老嬷嬷醒了!”在聂沧洛身前站定,凝霜在厢房门前道。
“醒了?!”声音低沉沙哑,聂沧洛转身离了西厢,向着锦临院行去。
自延揽院大火之后,得以幸存的人们全部搬到了锦临院之中暂住。
“奴婢见过大少爷!给大少爷请安!”见一脸沧桑的聂沧洛步入锦临院,刚刚被调回锦翰院,这会儿子正在锦临院帮忙的望柳连忙福身对他行礼。
脚步微顿,聂沧洛问道:“嬷嬷在哪个厢房之内?”
望柳回道:“在东厢第三间!”
如一阵风扫过,聂沧洛直直的向着东厢第三间的位置奔去。
推开厢房的门扉,看着躺在床塌上一脸憔悴的老嬷嬷,聂沧洛快步上前坐到床边:“嬷嬷可好?”
泪水汹涌而出,老嬷嬷老泪纵横:“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老太太!”
“这不赖你!”苦笑着摇着头,聂沧洛问道:“嬷嬷你可还记得走水当日在延揽厅内都有什么人,可还记得人数、人名?”
【第一二七章】两难选择
拿枕边的帕子擦了擦朦胧的泪眼,老嬷嬷回忆着那日的情景,回道:“那日老太太本来是在佛堂诵经的,后来浣洗房的李嬷嬷带着自儿个的儿子女儿一起来见工。念在她在府里侍奉多年,老太太说要亲自见见却没想到花厅内突发大火……”
说到最后,老嬷嬷又一次止不住的落了泪。
心跳好似奔腾了千军万马一般,聂沧洛霍的一下从床塌上站起身来,却只是怔怔的站着,半晌儿之后,他对着门外唤道:“来人!”
片刻之后,从外面赶来的聂惜璇问道:“哥哥有何事?”
双眼中布满红血丝,聂沧洛沉声道:“你可清点过丫头房的人数么?确实只少了一个丫头?”
屑梢轻挑,聂惜璇回道:“那四具尸体之中,一个是奶奶,一个是嫂嫂,还有一个是三哥,多出的那一个自然就是少的那个丫头!”
若清点出少的丫头多了,她又岂会很笃定那三具尸体是府里的三位家主?
“不对!”坚定的摇了摇头,聂沧洛双眼放着精光:“你再去查,不过这次不是查丫头房,而是去查三婶娘所掌管的浣衣房,查查看李嬷嬷这两日是否未曾来上工!”
“李嬷嬷?”聂惜璇眉头皱起。
嘴角扯出一抹淡笑,聂沧洛和适才的蓝毅一般,双眼都渐渐有了神采:“适才老嬷嬷说,大火当时李嬷嬷带着自儿个的子女一起来见过奶奶,若是李嬷嬷失踪了,那我们找到的那四具尸体之中便不一定就是奶奶和碧寒、沧杭!”
聂沧洛不敢笃定一定,因为即便李嬷嬷真的失踪了,那死去的也未必就是她和她的子女,毕竟沈碧寒和聂沧杭进入火场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想起蓝毅适才的神情,他有理由相信,那个女人还活着,只是他不知道她在哪里而已!
时候不长,聂惜璇去而复返。
她带来的消息同聂沧洛猜想的一样。那日带着子女来见工的李嬷嬷真的失踪了,自大火当日她便再也未曾到浣衣房去上过工。
听着聂惜璇的禀明,坐在老嬷嬷身边的聂沧洛终于深深的出了口气,而后对着门外喊道:“聂生何在!”
听到聂沧洛传,早已候在门外的聂生连忙进了屋子:“爷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看了聂生了眼,聂沧洛吩咐道:“府里的丧事先停下,你立刻出去传令:金陵所有的聂家商号全部停摆,所有的人手分成十队在金陵内外方圆三十里的之内的区域搜索。老太太、大少奶奶、三少爷,这三人之中找到任何一个,都重重有赏!”
面色一怔,聂生一拱手,道:“小的领命!”
“哥哥认为嫂嫂和三哥哥还有奶奶有可能逃出升天了?可是她们既然逃出来了,为何不回来呢?”待聂生离去之后,聂惜璇狐疑的问道。
“三十里地,才两三日而已,应该能找到吧!”没有回答聂惜璇的问题,聂沧洛兀自低喃着。
金陵城外大约三里的地方,有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因为刚刚下了一场雨,村庄内唯一的一条小路上也布满了泥泞。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一个长发遮面,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正在蹒跚而行。因为脚下的泥泞,她时而深一脚,时而浅一脚,似是要摔倒一般。
终是在一个栅栏门前停下脚步,她用力的将门前的栅栏门向里推了推,露出可以容她自己通行的空处,进而进了院子里,向着院子里唯一的一座茅草房走去。
“大少奶奶!”进了茅草屋内,那女子复又关上房门,然后对着里面木板床榻上躺着的女子行了行礼。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聂家的大少奶奶——沈碧寒!
有些费力的从床塌上坐起身来,身上的灼痛感依旧,刚刚睡醒的沈碧寒探头打量着屋子的内房,见没有聂沧杭的影子,她蹙眉问着扶着自己坐下的女子:“三少爷不在么?”
大火当日,她与聂沧杭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期然在老太太的身下还有条密道,而正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望满,不惧火海无情冒死将她、老太太和聂沧杭三人生生的从密道里拖了出来。
因为密道通往城外,而密道的入口早已在大火当日烧到崩塌,再加上她们几个都有烧伤困扰,无奈之下由她做主,她们三人便在这个小村子暂时住下了,谁知这一住便是三天过去了。
离了床塌前向里走了几步,望满掀起内房的粗布门帘瞧了一眼,然后转身回到沈碧寒床前:“三少爷不在,像是出去了,老太太这会儿子在炕上睡的正熟呢!”
“哦!”轻轻点了点头,沈碧寒一脸疲惫的靠在身后满是油污的枕头上,端详了眼望满刘海挡着的面容,她对望满感激的一笑:“这次要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们三人的性命恐怕早就交代在那里了!”
“奴婢是府里的丫头,主子有难上前去救是必然的,没有什么好谢的!”在沈碧寒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望满侧了侧头,将自己完好的半张脸呈现在她的面前。
知她有些不自在,沈碧寒淡笑着转移话题:“前两日我身子不好,没精力过问,今儿我想问问,老太太佛堂有条密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苦笑了下,望满眼神踌躇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而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她抿嘴将一边脸上的刘海掖到耳后。
眉头一皱,沈碧寒心头一惊!
她的脸明显是烫伤的,难道她脸上的伤跟那条密道还有关联不成?
眼圈红了红,难得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望满嗫嚅道:“这……这是烧的!”
“哦……”沈碧寒机械式的点点头。
就算是烧的,跟老太太佛堂内的密道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心跳蓦然快了几分,沈碧寒问道:“你的脸也是在延揽院烧伤的么?”
沈碧寒的话问出了口,才惊觉自己问的太过直接,却已然无法挽回。
有些心酸的点点头,望满讪笑道:“少奶奶也许不知道吧,在二太太去世前那个月,也是在延揽花厅,同样发生过一场大火。”
双眼中满是疑问,沈碧寒重复着望满的话:“同样的大火……”
点了点头,望满道:“那会儿子奴婢还在老太太身边当差,那日的大火与前日的大火一样,来的很急很快!因无法脱身,老太太跟奴婢一起被困在大火之中,奴婢脸上的这伤也是当初为了救老太太被烧红的木屑砸伤的!也正因为如此,老太太再建延揽花厅的时候,便在花厅的佛堂内暗自留了条密道!”
秀眉微蹙,沈碧寒仔细看着望满那半张狰狞的脸庞,心中却更加混乱了几分。
她的这张脸是为了救老太太毁掉的,只要是人看到她的脸就会想起她对老太太的救命之恩,连老太太都欠她的命,难道望满敢在聂府之中铁面无私的执法了。
合着当初她之所以在那佛堂之内见到老太太是因为大火起时,老太太想要从密道逃生,可是却因为体力不济而被浓烟呛晕。
可是……
看的出沈碧寒眼中的疑问,望满接着道:“少奶奶想问老太太为何要在新建的院子里留密道吧?”
“……”
张了张嘴,沈碧寒只是笑了笑。
她确实是想这么问来着。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她的前世那般前进,不过她还不至于比当初火器时代还要落后。当初延揽花厅都烧了,合着再建的时候该做好防火准备,根本就没有必要留条密道。
除非……除非是有人故意放火!
想到这个可能,沈碧寒不禁眼睛微微眯起:“这条密道该不会就你和老太太两人知道吧?”
二太太离世到现在才几年而已,这延揽花厅就两次大火,这频率未免也太快了些……
摇了摇头,望满道:“除了奴婢和老太太还有一个人!”
“谁?”沈碧寒皱眉。
“二太太!”
听到望满的答案,沈碧寒微微一愣!
死人可是不会再做什么动作的!
看着沈碧寒怔愣的样子,略微思附一下,望满道:“关于为何新院子里要留条密道这个问题,等老太太醒了,奴婢想着她会与您道明的!”
人家不说沈碧寒也就不再多问,对望满点了点头,沈碧寒挣扎着将双腿附落在床边,“且去看看老太太醒了没!”
“是!”恭顺的点了点头,望满起身再次行至内房。掀起门帘见老太太已醒,她一脸窘意的将刘海放下,然后对老太太笑了笑,“大少奶奶让奴婢看看你是否醒了呢!”
“唉……”无奈的一叹,老太太道:“将大少奶奶扶过来说话。”
“是!”笑着点了点头,望满回身几步走到沈碧寒身前。伺候她穿好鞋子,她搀扶着沈碧寒到了内房,将她安置在老太太的炕上,让她们好说话。
对沈碧寒慈祥的笑了笑,老太太看向望满:“三少爷刚说要去外面透透气儿,他身上有伤,快去寻了,莫要慢待了。”
“奴婢遵命!”望满转身离去。
望满离去之后,茅草屋的内房之内还剩下老太太和沈碧寒两人。见沈碧寒一脸蹙眉微窘的样子,老太太不由的叹了口气,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心中疑惑,适才你与望满过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沈碧寒张了张嘴,笑了:“那合着你让我过来是要与我道明的?”
这老太太的精明沈碧寒早见识过了,不过她平日的糊涂是不是真的,沈碧寒可就不知了。
看着沈碧寒,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而后一脸冷笑道:“今日看来当年将我这四个儿子聚到一起真的是我老糊涂了!”
难道老太太自己说自己糊涂,沈碧寒眉梢挑了挑。
“两年前的那场大火,要了望满父母的命,也毁了她的容颜,可惜的是我这老婆子没死。念在亲情之上,我原以为这事儿我不追究那些人便会见好就收,却不成想今日大火又起……哼!她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老太太此言一出,沈碧寒知道,这火不是天起,必然是人为的了。
苦笑着看着老太太,沈碧寒张口便问:“她们指的是谁?”
见沈碧寒问了,老太太回道:“眼下我不能准确的告与你是谁,只能跟你说,除了你母亲在外的其他三房之中的一个。”
挑了挑眉,沈碧寒小声道:“您老人家这说了等于没说!”
斜睇了沈碧寒一眼,老太太别有深意的问道:“上次她们放火的时候,是因为你母亲病危,她们想要烧死我这老婆子,好趁乱掌权,可是最后却让望满一家为我挡了。这次她们放火,你心中该明白是为什么的吧?”
“我心中该明白么?”心中思绪千回百转,苦涩的一笑之后,沈碧寒猜到:“孙媳寻思着她们是因为我在众人面前立了威望,而您又没有什么反应,明显有着放任之意。呵……”又笑了一声,沈碧寒接着道:“有您在她们不如何,她们肯定是想着将您这个老的烧死了,再集中精力对付这个小的!”
“狼子野心啊!”老眉深皱的一叹,老太太满面失望的叹道:“在她们眼里根本就不顾及亲情所在,想的只有银钱而已!”
“老太太莫要气坏了身子!”沈碧寒咬咬唇,道:“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悲哀啊!”
没有再出声,老太太只是直直的盯着沈碧寒。
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沈碧寒道:“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孙媳也是不施脂粉的,该不会觉得太憔悴才对!”
伸手将沈碧寒的手拿下来,老太太抚上她脸颊上的被火木擦伤的一小块刚刚结痂的疤痕,心痛的道:“这次救了我的该是你,以前我说过你的事情我不过问,那是因为你确实拿出了那块落红的帕子。不过日后在府里,你不再是孙媳妇儿,而是孙女儿,你的事情我不会去管中,只是觉得对,你便去折腾就好!”
双眼中浮上一层薄雾,沈碧寒心中感动莫名:“奶……奶奶!”
沈碧寒发现自己错了!
她从来都想着要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个老太太,却从不曾想过,她只是一个渴望儿孙满堂,家庭和睦的老太太!
老怀欣慰的点点头,老太太应道:“唉!”
用粗糙的衣袖抹了下泪眼,沈碧寒破涕而笑!
沈碧寒笑了,老太太可没有。
看着沈碧寒破涕而笑的样子,老太太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的道:“人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有很多条路不可以走。若是人死了,之前做过什么事那是要了解心愿。但是你没死,日后的路还很长,你要慢慢思量了再走,莫要走错了一步,伤人又伤己!”
抬头看着老太太,沈碧寒心中酸涩不已:“您的意思是……”
侧目看了眼窗外,见聂沧杭刚刚进院子,老太太轻声道:“我说的是你跟杭儿!”
“奶奶!”沈碧寒双眼一瞪!
干笑两声,老太太笑着道:“大火当日的你与杭儿,我全看在眼里的!”
神色微怔!
沈碧寒一时间愣在炕上。
“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要多,你莫要以为我双眼昏庸,府里的事情我看的真切。从你怒打洛儿,到你动手伤他,再到我逼你拿出落红的帕子,你难道真的以为我老婆子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咽了咽口水,沈碧寒没有吭声。
她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怎么横竖都觉得自己像个自以为是的小丑呢?
老太太又道:“杭儿心思敏捷,却从不曾想过要在聂家有什么作为。倒是洛儿……他生性坚忍,却有着对家族的使命感,也许有的时候他感情比较内敛,但是对你的情,你应该看的真切!”
是啊!
他对自己的情,沈碧寒怎会感觉不到?可是她家仇情恨肩负在身,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警告他莫要对她动什么心思。她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却不是木头,怎会对别人对自己的好无从感知?
见沈碧寒沉默不语,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孙儿,无论你如何选择终究还是我聂家的人。不过碧寒啊,你可要记得,洛儿是与你拜了堂成了亲的,而你和杭儿是叔嫂,这在世人眼里是永远都无从改变的!当然……”直盯着沈碧寒姣好的面容,老太太道:“你可以选择现在跟杭儿远走天涯,关于府里的事情我会说你殁于延揽花厅的大火之中。”
老太太算来算去算的都是自己的孙子,却没打着蓝毅的牌!
她还有家仇,还有情恨,在这种时候,真的可以抛弃这些和聂沧杭一起远走高飞么?
门帘被从外面掀开,聂沧洛一脸笑容的侧靠在门边。看了眼炕上的老太太,又看向沈碧寒,他道:“我们出去走走!”
“呃……”
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聂沧杭,沈碧寒转头又看向老太太。
这个问题看来一定要在现在解决啊!
【第一二八章】劫财?劫色?
“去吧,我老人家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随意的摆了摆手,老太太佯装一脸体力不支的样子,仰面靠在身后的枕头上,闭目宁神的开始假寐。
这个老人精!
看着老太太的样子,沈碧寒哭笑不得的一笑,而后忍着身上烧伤处传来的不适痛感下了坑,便随着聂沧杭出了茅草屋。
出了院子,与聂沧杭一步一个脚印的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沈碧寒没有出声,聂沧杭也没有出声,他们两人只是那么安静淡然的走着,留下身后一深一浅两个排的长长的印子。
在一片长满碧绿的土坡上停下了脚步,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用任何语言沟通,便双双停下脚步。
春末夏初,天气俨然开始慢慢热了起来。看着眼前一片绿郁葱葱的草地,呼吸着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沈碧寒倍觉神精气爽,连身上的不适也渐渐淡了。
闭上双眼,然后又张开双臂,她一脸惬意的感受着周围的清新气息,暂时将所有的俗事皆都抛诸脑后。
看着沈碧寒一脸惬意的样子,聂沧杭无声无息的抿嘴笑着,一时间竟然舍不得打破此刻的情境。
缓缓的睁开双眼,沈碧寒侧脸看了眼身边的聂沧杭,无限感慨的道:“前日被困火海的时候,我以为今生休矣,从未想过还会在这里活生生的站着。”
“世事无常!”聂沧杭笑了一笑,淡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所说的最后愿望,现在愿望达成……你还活着,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碧寒也笑着说:“你的最后愿望我当然记得!”
他最后的愿望是要她活着她怎会忘记?!
她和他对话的语气十分轻松,谁也没有先去触碰那个纠结着两人的情感问题,但是就算如此,她和他谁都知道,他们此刻之所以如此平静的相形而站,完全是因为他们不是在聂府。
在那个地方,他们之间的叔嫂关系,将会是两人之间一道无形的枷锁,这道枷锁也许会加诸在他们身上一辈子。
唇带苦笑的伸出自己受伤的手臂,聂沧杭在与沈碧寒对望之际,抚上她脸上的伤痕:“这道疤大约一两个月便会脱落吧!”可是他们之间的那道疤痕,那个拥抱,那个吻,却会永远留在心中!
神色微微有些动容,沈碧寒笑了笑,而后伸手覆上聂沧杭的手:“人生在世有的时候完全不必去追究要用多长时间,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不在乎开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用。”
“只在乎曾经拥有……”聂沧杭双眼远眺,神色格外迷茫。
他早已想到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
深深的看了聂沧杭一眼,沈碧寒深深的呼了口气,说道:“就像你我一样!”
他对她的好,她记在心中。大火当日她以为自己和他必死无疑,不想让他和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留下遗憾,故而冲破了他们之间的那道道德的屏障。但是现下她和他都活着,而她又不能置家仇情恨而不顾。她是这样一个人,那他们之间只会有一个必然的结果。
神情微微有些颓然,却也只是转瞬之间。将自己的失落收起,一旁的聂沧杭莫名苦笑:“嫂嫂既然已然下定了决心,沧杭依你便是!日后在聂府之中,我依然会帮你,顾你!”
性情之人!
这才是真正的沈碧寒,他早就料到沈碧寒会弃他而选聂家,因而才能在如此惨然的复又称呼她为嫂嫂。
他舍得的么?
他不舍!却知道若是将自己的不舍加诸到她的身上,她会更加为难。没有忘去那家仇和情恨,她便永远不会安然生活。与其这样,倒不如他先假装释然。
无论如何,只要她好便可!
睨着聂沧杭,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慢悠悠的拿下来,沈碧寒拉着他的手,微微苦笑着道:“奶奶这会儿子该用午膳了,我要先回了,小叔可要一起过去?”
虽然心中明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是亲身经历过,在心理上却总是觉得有些困难、
身子攸然一怔,感觉全身的肌肉似是僵到了一起,聂沧杭不看沈碧寒,而是苦笑着转身望着绿郁葱葱的草地:“嫂嫂先行便是,这里空气尚好,我且在这里再透透气。你……与奶奶先用膳便好!”
“嗯!”
知道他是想要单独的待一会儿,沈碧寒心中颇为不是滋味的抿了抿嘴,而后毅然决然的转身顺着来路回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
记得以前第一次看到有人将之改成生不如死的时候,她还在笑人家无聊。
现在看看自己,再看看身后一身怆然的聂沧海,沈碧寒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恋上她是她的福气,可是她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无奈的一叹,沈碧寒黯然呢喃:“他应该适合更好的吧!”
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回走着,聂沧杭的身影从渐渐变小,到消失在眼前,她一直都在走着,直到——
“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面前并排挡着自己去路的五六个彪形大汉,沈碧寒心中微微打了个突!
以前聂沧杭在翻墙过府的时候,聂沧杭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而她也在聂府之中,去了贼人也是冲着聂府去的,而不是冲她。但是现在,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居然突然冒出了几个莾汉将她团团围住,即使是白痴也该知道,此时的形势并不乐观。
不过,这几个人围住她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若是劫财吧,她是一身村姑打扮,横竖都是一穷人,没什么好劫的。若说劫色么,那就更不可能了,要知道她这会子不只身上有烫伤,就连脸上也是挂了彩的,横竖是一丑女!
看着沈碧寒一身的村姑打扮,一个彪形大汉中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子伸手从一边儿的汉子手中拿过一张画像,看了眼手中的画像,又看了眼沈碧寒,他居然笑了。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接收到对方不明所以的笑容,沈碧寒回头望了眼身后空空如也的泥泞小路,知道聂沧杭还没有过来,她心中暗自嘀咕道:“不是吧,这聂三少爷若是不来,那我这该怎么脱身才好?”
“敢问您可是聂家的大少奶奶?”正在沈碧寒心中犯着嘀咕之际,为首的那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开口问道。
听对方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沈碧寒心神一震,四下看了眼周围几个人,她问道:“你们又是谁?”
能够道出她的身份,可见他们不是劫财的也不是劫色的,而是明摆着冲着她自己来的。
只不过他们是谁?
聂家大火才过三天,他们便寻到了这里,难道他们是聂家的人?不对啊……若是聂家的人,那他们知道她是谁,而不会再问她是谁!
没人回答沈碧寒的问题,只见蓄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对着周围的几个人动了一个手势,立时便见那几个汉子蜂拥而上,直接拿出一个麻袋快步来到沈碧寒身边。
“你们干什么……”
意识到情况不妙,沈碧寒刚刚想要转身呼救,却被人家用麻袋直接从头套到脚,被瞬间裹了个严严实实。
“就算要绑我也要先报上名来,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看着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沈碧寒胡乱的骂首,心中却也知道这些都无济于事。
“……”
回应她的是了阵静默!
“喂!你们认错人了,我可不是聂家的大少奶奶!”虽然觉得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晚,不过沈碧寒还是在一片漆黑之间大声的嚷道。
“……”
回应她的仍然是一阵静默!
“……”知道说什么都只是浪费力气,沈碧寒只得是胡乱的踢踏着,以示自己的抗议。
同样按照原路返回,心情平复的聂沧杭回到茅草屋之后,见望满正在院子里端着小桌,他淡笑着问道:“奶奶同嫂嫂用过膳了?”
“嗯?”停下正要回屋的脚步,望满奇怪的问道:“大少奶奶不是同三少爷一同出去的么?”
俊挺的眉毛轻挑,聂沧杭一边向茅草屋里面走着,一边问道:“嫂嫂很早便往回走了,怎的没回来?”
进入空荡荡的外屋,又掀起内房的门帘,见只有老太太坐在炕上,聂沧杭问道:“奶奶,嫂嫂没回来么?”
距离他们二人分别已然过去了大约半个时辰了,按理说她早该回来的,可是为何此刻这里没人?在回来的路上他没见她有所逗留啊!
“没有!”摇了摇头,老太太一脸讶然的道:“你嫂嫂不是与你在一起么?”
心中咯噔一声,聂沧杭转身欲要出茅草屋,却听见外面望满的喊声:“三少爷,老太太,府里来人了!”
“府里的人?”眉头一皱,聂沧杭上前两步又出了茅草屋。
见从茅草屋里走出的聂沧杭,带着一队人寻找至此的聂福眼前一亮,忙恭身行礼:“小的见过三少爷,给三少爷请安,问您的安!”说话间聂福的眼里又蒙上了一层轻雾。
看着聂福身后的一干十几个蓝衣家丁,聂沧杭询问道:“你们来时可见大少奶奶?”
身子稍稍直起,聂福一脸惊讶的摇了摇头:“大少奶奶没有与三少爷您在一起么?”
“她去哪里了?”想起适才沈碧寒离去时的样子,深知她不该失去踪影,聂沧杭心下稍显混乱,抬头对众人喊道:“你们且先分散开来,绕着整个村子寻找大少奶奶!”
“是!”忙不迭的应了声,聂福忙对众人挥了挥手,众人会意,连忙奔出院子开始寻找沈碧寒的身影。
仔细端详着聂沧杭阴郁的表情,聂福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老太太她……”
他们现在找到了三少爷,而依着三少爷的意思,大少奶奶也应该还活着,如此一来,他们要寻的便只差老太太一人了。
“奶奶在里面,你且命人仔细伺候着,将她送回府去!”一边脚下生风的向外飞走,聂沧杭一边吩咐道。
“是……是!”响亮的应了声,嘴角笑意盈盈,聂福吩咐着身边仅剩的两个家丁去备车,而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意,快步进入茅草屋内。
寻遍了整个小村庄,找遍了小村庄的方圆三四里地,聂府的家丁终是没能寻得沈碧寒的踪影。
站在最后与之谈话的土坡上,聂沧杭双眼凄迷的呆呆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草地,心中思绪重重!
他们没有找到沈碧寒的所在,却拜雨天土路泥泞所赐,发现了那片要几个人才能形成的纷乱脚印,那可不是一个人的脚印啊……
“你嫂嫂人呢?”微喘着在聂沧杭的身边站定,聂沧洛一身凄然之色。
没有侧身去看自己的大哥,聂沧杭道:“大哥觉得这会儿若是嫂嫂失踪了,会是谁动的手脚!”
聂沧洛微怔!
适才聂福护送老太太回去,没有见到沈碧寒,他便觉得蹊跷,现在看来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还真的出事了。
她失踪了……
若是她失踪了会是谁先动的手脚?
脑海中灵光一闪,聂沧洛拳头紧握,咬牙切齿的道:“有一个人!”
知道沈碧寒还没死的人,还有一个人。
聂沧杭皱眉:“谁?”
“你跟来我便知!”没有立刻回答聂沧杭的问话,聂沧洛转身向着土坡下行去。
从家丁手上接过两匹快马,聂沧洛与聂沧杭双双跃上马背,一路向着金陵城飞奔而去。
进入金陵城内,将马匹的缰绳胡乱一扔,聂沧杭与聂沧洛难科并肩行进在金陵城的大街之上,难免引得众人侧面。
“你可发现此时金陵城内与以往有何不同之处?”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聂沧洛一边向前走,一边开口问道。
同样不顾及路人的侧目眼神,聂沧杭一脸冷然的观察着街道两旁的一间间商铺:“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的金陵城内行人虽与往日不见减少,但因两边的店铺皆以关门,而略显萧条。
聂沧洛道:“那日我从老嬷嬷口中得知李嬷嬷等人之事后,便怀疑你们还未往生,所以下令关闭了聂家商号的所有商铺,将人手全部用在了寻找你们的身上!”
听聂沧洛如此说道,聂沧杭一语点破其中的关键所在:“我们聂家的商号应该还未曾遍及整个金陵城才是!”
聂沧洛说关闭了所有聂家商号的商铺,若是他估计不错,那聂家的商铺该是只占金陵城的四成,可是此刻整个金陵城的商铺明明就关闭了八成以上……
冷笑着点着头,聂沧洛道:“除了我聂家商铺,可以有如此大手笔的怕也就只有一家了……不过我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之中,那个人居然可以将自己的商业规模扩展到如此地步!”
讪讪一笑,聂沧杭心中大概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也知道了沈碧寒的去处。
讪笑转为冷笑,他缓缓的转头看向聂沧洛,道:“大哥你有句话说错了,那不是他自己的……”又看了聂沧洛一眼,他又问道:“不是么?”
双眉微挑,颇有不可一世之姿,聂沧洛洒然道:“是!那不是他自己的!他毕竟是异姓!”
踱步回到马匹之前,聂沧杭此刻方觉得自己手臂之痛,俐落的翻身上马,他对聂沧洛笑了笑:“大哥这阵子的心思看来并未在商号生意之上,不过现在金陵之内还有两成买卖,胜负便在这两成之内了!”
聂沧洛有些汗颜的笑笑:“我也觉得最近的心思不在生意之上,这点还要三弟来提醒,看来我是真的要发奋了!”
聂沧杭点了点头:“眼下府里乱作一团,我身上有伤,大哥觉得让嫂嫂且在那人那儿多待些时日如何?”
聂沧洛又笑了:“我也正有此意!不过……”
在聂沧洛看来,对沈碧寒而言,聂家不算是个安全的地方。相比较而言,她此刻所在之处,该是极为安全的。不过放任她在那个地方的话,或许一切都会改变,面对那个即将来到的改变,他正踌躇之间。
看的出聂沧洛的踌躇,端坐的马背之上,聂沧杭叹道:“大哥这阵子因为顾及嫂嫂的事情,商号的生意基本都无从上心。眼下还有两成便胜负已定,若是你要在这两成上下功夫,那嫂嫂在府里的事情你自然照顾不来。与其这样,倒不如放手为之。”
聂沧洛溶有一口气,而后也跟着翻身上马:“这几日发生什么事了么?你对她的情全在大火之中殁了吗?”
问完这句话,未等聂沧杭回话,聂沧洛一夹马肚,在原地留下一脸怔愣的聂沧杭,向着聂府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
从来都是聂沧杭劝他对沈碧寒好些,他即便知道,却也从来不曾跟他挑明他知道是聂沧杭对沈碧寒的爱慕之情。这是第一次,只因那日大火,她是为了他的三弟而奋不顾身冲入火场的。
看着聂沧洛远远而去的身影,聂沧杭无奈苦笑:“大哥你到底在怕什么?别人得到了怕失去,你从来都未曾得到过,连可以失去的东西都没有,到底在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