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7

似水静阳:平穿花嫁娘 222 - 226

【第二二二章】 赐妾之后

  楚后办事的效率可谓是兵贵神速。她前脚刚刚与沈碧寒提过这话茬儿,第二日便差人将她所说的那个内侄女送了过去。当然,她并未说是自己送去的,而是打着沈碧寒体谅驸马的旗号去的。在与聂府之中的人们提起时,她派去的人直说是启元公主让送去的,并未曾提起是楚后的意思。
  大约晌午之时,沈碧寒刚刚用过午膳。楚后那方有消息来传,只道是驸马爷收下了那个小妾,便再无其他了。
  打发走了来禀报的宫人,沈碧寒端坐在窗户大开的殿宇之内,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夏蝉鸣叫声,沈碧寒的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启禀殿下!”打断了沈碧寒的沉思,绣珠见她正转向自己,低头禀道:“徐放到了。”
  “且先命他在偏殿候着吧!”淡淡的说了一句,沈碧寒抬手示意翠竹将自己扶起,而后聘聘婷婷的起了身。
  初夏的天气已然很热了,加上她的身子也渐渐的开始沉了些,沈碧寒这一日之内,除了去与皇上和太后请安之外,根本就没有出过昭元殿。当然,皇后那里她也是没去的。
  反正昨日楚后已然说过不必请安的话,不顺着竿子往上爬的,那是傻子。
  来到偏殿之内,见徐放已然恭身候在那里,沈碧寒对他道了声坐,而后便缓缓行至贵妃榻前坐好。
  “本宫命你调查的事情你可查仔细了?”端起翠竹早已摆放在桌子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口,沈碧寒挑眉问着徐放。
  “是!”恭敬的低头应了声,徐放从前襟内取出沈碧寒交与他的绸章,而后将之递给了一边的绣珠:“根据天元处在巴户之地的情报眼线传来消息,这绸章上名唤齐娟的秀女确是那边过来的。”
  “哦?”眉脚略微高抬,沈碧寒道:“那就是没问题了。”
  “非也!”虽是粗狂之人,徐放在面对沈碧寒的时候却十分的尊礼。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接着道:“这齐娟确实是从巴户之地起身来金陵了,不过却在半路上染了恶疾……”
  看着徐放的表情,沈碧寒心中微微一讪:“这人没了?”
  这次不是摇头,而是点头,徐放道:“正是!”
  伸手拢了拢头上垂落的发丝,沈碧寒双眼中尽是深思之色,心中也是思绪飞转:这齐娟既然在半路上便染了恶疾而死,那带着聂惜娇进宫的那名秀女又是谁呢?
  脑海中闪过一丝光亮,沈碧寒大概猜到是谁了。
  将心中的思绪暂且放下,沈碧寒对徐放笑了笑,而后赞叹道:“天眼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一日的功夫儿便可将巴户之地的事情调查清楚。”
  又对沈碧寒行了一礼,徐放道:“公主殿下谬赞了。”
  微微一笑,沈碧寒道:“是不是谬赞日后便会清楚了,日后你便跟随在本宫身侧好了。若是有什么事儿要去查,直接找你也好方便一些。”
  徐放又是一恭身:“徐放遵旨!”
  转身看向一侧的绣珠,沈碧寒道:“你且到后面先帮着他安排下住处。”
  “殿下……”
  没有立刻动作,绣珠有些踌躇的看着沈碧寒。
  按理说宫中有外人进来,当晚到了一定时辰便要离宫。但是沈碧寒此刻要将人留在身侧,而且还是一个男人,这便让绣珠开始犯难了。
  难得见绣珠露出为难的样子,沈碧寒轻轻的掩嘴笑了笑,而后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你且去安排了便是,本宫自会与父皇去说的。”
  她不只要将徐放留在身边,还要去与皇上要了青衣和红衣兄妹两个。
  虽说他们是皇上的人,但是皇上也知道她要做什么。比起这昭元殿里不知哪一个人才是敌人,将他们弄到自己身边,总没有什么坏处。
  “奴婢遵旨!”还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绣珠衔命而去。
  待绣珠离去之后,沈碧寒对徐放轻声问道:“你可将天眼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徐放又回道:“是!”
  听了徐放说是,沈碧寒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这徐放跟绣珠还真是同一类人,属牙膏的,用力挤一点,他就出来一点。根本就是惜字如金的个性。
  “你先下去吧!”有些慵懒的对徐放摆了摆手,沈碧寒让他也下去了。
  她本来是想着问问徐放有关聂家的现状,但是听着他回话,她就不禁眉脚直跳了。若是问他,她还不如去问别人。
  沈碧寒没有去问徐放是对的,在第二日一早,聂府便有人进宫了。
  看着由唐雪晴带来的聂惜璇,沈碧寒连吃了一半的早膳都不吃了,直接便从膳食间到了正殿之内。
  见到沈碧寒之后,聂惜璇本来是要习惯性的称呼她为嫂嫂的。但是看着她一身的珠光宝气,聂惜璇话锋一转对着她福身请礼:“惜璇参加公主殿下!”
  “璇妹妹快快请起!”将聂惜璇扶起身来,沈碧寒不依的道:“别人与我见外,何来的你也与我见外?”
  轻轻的一笑,一旁不曾请安,不曾行礼的唐雪晴笑道:“姐姐有所不知,璇姐姐这是第一次进宫,生怕给人落下什么口实。”
  眉梢轻挑,沈碧寒道:“说到落人口实,晴儿妹妹不是更甚么?见到本宫你连个宫礼都省了么?”
  知沈碧寒是在打趣儿自己,唐雪晴作势便要对沈碧寒行礼。
  看着她佯装的样子,沈碧寒不但没去扶她,反倒在死盯着等她福下身来。
  “姐姐!”见沈碧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唐雪晴不依的又将身子站直:“这里又没什么外人,你何来的要我与你这般行礼,都生疏了。”
  看着唐雪晴噘着小嘴儿的模样,沈碧寒哈哈一笑,开怀的道:“莫要站着了,赶紧的该坐哪儿坐哪儿。”
  也是哈哈的一笑,唐雪晴便与聂惜璇姐妹俩各自找了地方落了座。
  待绣珠上茶之后,沈碧寒先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而后才对聂惜璇问道:“这一晃三日都过了,府里没什么事儿吧?”
  对沈碧寒投以一个安心的笑容,聂惜璇道:“府里有我们呢,加之大伯母和二嫂分工明确,公主……嫂嫂尽管放心便是。”
  聂惜璇本想着是要称呼沈碧寒为公主殿下的,但是看到沈碧寒犀利的眼神,她一咬牙又改回了嫂嫂二字。
  恰逢翠竹端着药汁儿过来,淡淡的睨了聂惜璇一眼,沈碧寒将药汁儿一气喝下,而后一边含着口中的蜜饯,一边问道:“你大哥可好?”
  柳眉一蹙,聂惜璇看向沈碧寒——她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啊!
  感觉口中的甜腻之味将苦味掩下,沈碧寒喝了口茶,而后才看向一脸欲言又止的聂惜璇:“你大哥怎么了?”
  “姐姐!”实在是受不了沈碧寒在谈起聂沧洛时平淡的样子,一边一向敢作敢为的唐雪晴道:“你这才进宫几日而已,便与大哥送去一个小妾,这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
  抬眼看着唐雪晴,沈碧寒也是蹙眉问道:“太哪个了?”
  “嫂嫂您明明知道的!”放在桌上的手攸然收紧,聂惜璇道:“您与哥哥成亲六年了,他对您的感情您还不知么?若是他想要纳妾,早在您失踪的那两年便有了妾侍了,何来的以前还将望月还给奶奶?”
  聂惜璇说的沈碧寒都懂,聂沧洛对她的感情她也省的,但是这些却只能让他处于危险之中。与其让他受到伤害,倒不如她此刻先未雨绸缪,为他挡去一切有可能的伤害。
  她不是说聂沧洛这个男人没有自保能力,而是无法接受第二个聂沧杭。既然一切因她而起,那她便有责任将对他们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对他冷淡的。
  与他一个妾,解了楚后对他的虎视眈眈,对她又没什么坏处,她何乐而不为?
  对聂惜璇微微一笑,沈碧寒道:“正是因为我念在你哥哥对我的好,所以才会与他一个妾。男人永远都离不开女人,此刻我给不了他,也要为他着想不是?”
  沈碧寒这句话若是放在前世说,那定会被人耻笑,当是个笑话来听。但是在这个世界,她这句话说的合情合理,而聂惜璇也会认为理所当然。
  “姐姐怎会如此想呢?”也许聂惜璇听着没意义,但是被当作郡主养大的唐雪晴可就不赞同了:“姐姐是公主,是天下的主人,难道连男人都要与人分享么?”
  对唐雪晴一笑,沈碧寒叹道:“你还不懂。”
  “我……”有些不服气的看着沈碧寒,唐雪晴道:“我怎么不懂?”
  意味深长的看着唐雪晴,沈碧寒道:“等到日后你遇到了心爱之人,自然会懂得我此刻的感受。”
  “……”
  唐雪晴无语了!
  谁让她到现在都还没遇到心爱之人呢!
  “嫂嫂说是为哥哥着想!”望了沈碧寒一眼,聂惜璇轻声说着:“可是嫂嫂可知哥哥在收下那个妾之后,是如何反应的?”
  低眉敛目的思量了片刻,沈碧寒道:“该是如何反应便是如何反应!”
  天上掉下一个妾,聂沧洛的反应会如何?
  想起前日他从这里离去之时怒摔茶杯的模样,沈碧寒不禁在心中觉得好笑。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聂沧洛有如此外放的情绪呢!
  “那小妾被哥哥安排在了四婶娘以前所居住的北苑,在将之安排好了之后,他把锦翰院给砸了。”见沈碧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边上儿的唐雪晴代替聂惜璇回道。
  想起聂沧洛当时怒火滔滔的样子,唐雪晴都不禁暗暗的缩了缩脖子。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怕过谁呢,对一国之君也未曾怕过。但是昨日在面对聂沧洛的怒火之时,唐雪晴怕了。
  昨日的聂沧洛几乎是见东西就摔的,无论好坏,无论贵贱,总之一句话通通摔掉!砸烂!
  当然他并不是一直在一味的砸东西,在他的口中还在不断的呢喃着一句话:你居然敢给我个妾!
  这话一听便知是对沈碧寒说的,还好沈碧寒不在那里。唐雪晴有种错觉,好似若是沈碧寒在的话,聂沧洛便会将她挫骨扬灰一般。
  眼瞳微微一缩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沈碧寒笑对着聂惜璇道:“我们聂家应该不差他砸的那些东西吧?他砸了什么,你与之补齐了便是!”
  “是!”看着眼前的沈碧寒,聂惜璇突然觉得陌生了。
  在沈碧寒进宫之前她还不觉得,但是此刻她进了宫,再见到沈碧寒,她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
  “对了!”心中对聂惜璇此刻的心绪有几分了解,沈碧寒对她笑了笑,问道:“璇妹妹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不想在聂沧洛的问题上打转,沈碧寒只得转换其他的话题了。
  对沈碧寒也笑了笑,聂惜璇道:“已然准备得差不多了!”
  微微一笑,沈碧寒叹道:“待到册封大典一过,我便可以回府,到时候定会与你好生操办的。”
  心情复杂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惜璇只是笑了笑。
  她想要帮沈碧寒和聂沧洛做些什么,可是此刻好似根本就插不进去啊!
  送走了聂惜璇之后,沈碧寒便与唐雪晴一道前往昭明殿与皇上请安。有唐雪晴在,在昭明殿的时候气氛自然热络了不少。楚后赐给聂沧洛一妾的事情唐骏天知道,但是在问及沈碧寒的时候,他却又道楚后是与他提过的。
  没有继续在那个小妾身上打转,沈碧寒与唐骏天说了徐放之事,而后又要了青衣和红衣两兄妹之后便与唐雪晴一并离开了。
  出了昭明殿之后,沈碧寒与唐雪晴两人便一道前往太后宫中请安。半路上,一直与沈碧寒并肩而行,唐雪晴终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既然妾侍是皇后娘娘赐的,却是用着姐姐的名号,姐姐为何不与大哥说清楚呢?”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沈碧寒拿着手中的帕子轻轻的在面前甩了甩,见四下没有外人,才轻声道:“妹妹自小没少来过皇宫大内,自然该知道在这宫中如何残酷的争斗都会有。皇后昨日提了那话头儿,便是在等着看我如何应对。我若是不应,那明摆着便是在告诉她,你大哥是我心中十分重要之人。这样一来,我便有了弱点。而她自然也会对这个弱点下手。”


【第二二三章】 心绪起伏

  听了沈碧寒意味深长的话,唐雪晴也是一顿。
  对唐雪晴轻声一叹,沈碧寒又道:“那个妾眼下在聂府之内,一来是皇后想要利用她来分化我们的感情,二来是在聂府之中安插了一枚棋子。且不论这棋子能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单单只要她在聂府之中,皇后便不会急于对聂府下手!”
  略微沉吟片刻,唐雪晴嘀咕道:“姐姐是为了大哥好,合着就该让他知道。若是一直这样让大哥误会下去,对于你们之间的感情岂不是有碍而无益么?”
  沈碧寒话里的意思唐雪晴懂得。沈碧寒容楚后放在聂府一个妾侍,却暂时保全了聂家的安危,这根本是在为聂沧洛着想。
  唐雪晴所说的,沈碧寒何尝不懂。
  但是此时此刻她若是想要保护他,就势必要这么做啊!
  到明信太后那里请了安之后,唐雪晴便留在了太后宫中,而沈碧寒则带着翠竹和绣珠回到了昭元殿。
  正殿之内,端坐在尊贵无比的公主御座之上,沈碧寒先是让人安排了青衣和红衣的住处,而后便将翠竹和绣珠留了下来。
  “主子!”见沈碧寒一直坐在御座上不曾说话,翠竹一脸不解的唤了她一声:“您这会儿可有什么吩竹么?”
  眼看便是午膳时间了,这会儿沈碧寒不但没想着要用膳,却坐在御座上发呆。这……太不像她了。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沈碧寒对翠竹浅笑一声,而后转向绣珠问道:“父皇在接本宫入宫的时候,是如何说本宫出身的。”
  微微思量了一下,绣珠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在宫中陛下只道您失落民间,久寻终有果!”
  沈碧寒静滞片刻,道:“没说本宫从哪里来,夫家姓什么么?”
  据沈碧寒猜测,依着聂惜娇的忸怩为人,那日她一直不曾抬头看她,倒也在情理之中。聂惜娇那日从来不曾敢抬头多看她一眼,沈碧寒现在心中有一个想法,也许她并不是知道她是谁而躲着,根本就是不敢抬头来看启元公主。
  摇了摇头,绣珠回道:“圣旨直道公主殿下御名为启元,宫中之人只道公主名唤……”说到最后绣珠不敢说下去了。
  直呼公主的名号,那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敢做的。
  看到绣珠对着自己摇头,沈碧寒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心思一转,她问道:“今年刚刚入宫的秀女都居于何处你可晓得?”
  微微一愣,不知沈碧寒问这个做什么,绣珠点了点头:“奴婢晓得,那些秀女们都聚在宫中后院庭南殿中。”
  “嗯!”点了点头,沈碧寒看了眼翠竹,而后对绣珠道:“摆膳的事情先不用你,你这会儿且先带着翠竹一起到庭南殿去看看那位来自巴户之地的齐秀女。”
  双眼中虽是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不过绣珠还是恭敬的对沈碧寒福了福身子,算是应下了。
  这已然是沈碧寒不知第多少次提到巴户之地的那位秀女了,她也见怪不怪了。
  眼中同是不解之色的看着沈碧寒,翠竹问道:“主子要奴婢去庭南殿去见那齐秀女么?”
  点了点头,沈碧寒道:“没错!”
  “呃?”
  翠竹一脸的不明所以。
  “你过去之后只用远远的看那秀女一眼便可,待你看过之后自然会明白本宫的意思。”沈碧寒这么一说,翠竹脸上的问号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差事:“奴婢这就与绣珠姐姐过去!”
  “等等!”
  在翠竹与绣珠相谐就要离去之际,沈碧寒突然又开口了。
  转身看向沈碧寒,翠竹问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你去了只可看人,不可上前,更不可让那人看到你!”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沈碧寒低声叮嘱着。
  柳眉蹙了蹙,又对沈碧寒福了福身子,翠竹道:“奴婢省的了!”
  “乱就乱吧,还有来添乱的。等到你回来,一切也就明了了。”看着翠竹和绣珠相谐离去,沈碧寒轻声呢喃了两句,而后便起身带着两个小丫头前往膳食间用膳了。
  在她用过午膳没多久,翠竹与绣珠回来了。见沈碧寒已然躺在床榻上准备午休,绣珠与沈碧寒行了礼之后便退下了,独留一脸惴惴不安的翠竹与沈碧寒共处一室。
  “主子!”
  见沈碧寒一直盯着自己看,翠竹忙不迭的对她福了福身子。
  眉梢微微挑起,沈碧寒笑看着翠竹道:“你没什么话要与本宫说么?”其实她心里想要问翠竹的是你见鬼了么,这副鬼样子。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翠竹道:“奴婢有话要说。”
  轻轻一笑,沈碧寒微睨了翠竹一眼,而后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既然有话说且赶紧的说来,本宫可还等着午睡呢。”
  其实就算翠竹不说,看着她此刻的这副模样,沈碧寒也大致猜到她看到什么了。不过凡事都讲究事实,她还是要让她说上一说的。
  “是……是环姑娘!”抬头对上沈碧寒的眸子,翠竹磕磕绊绊的道:“主子您让奴婢去看的那个秀女,是环姑娘呢。”
  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沈碧寒低垂着眼睑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在见到聂惜娇的时候,沈碧寒便猜测聂惜环也是在宫内的。此刻看来她的猜测没错,她们两个确实都在宫中。不过不知道那丫头是如何打通关卡替代齐娟的?隐瞒身份顶替其他秀女参选秀女,而且还进了皇宫,这可是欺君之罪。
  不论是不论,若是论起来罪责九族啊!
  “奴婢看清楚了!”翠竹一脸的笃定:“可是眼下怎么办呢?环姑娘在这里,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聂家……”
  即使聂家不知情,若是聂惜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说是家族将她塞进来的,那聂府必定百口莫辩。要知道当日聂惜环在与她宣战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以她那个时候的决心来看,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心中思量着事情泄漏后的种种可能,沈碧寒对翠竹摆了摆手道:“你且先下去吧,本宫累了!”
  “主子……”
  “你在怕什么?罪责九族么?本宫也是聂家的九族,若是父皇怪罪下来,第一个就有本宫顶着呢。”脸变得太快了些,沈碧寒对翠竹一瞪眼,吓得翠竹忙噤声退了下去。
  眼下她还没有经过册封大典,只是一个挂名公主。即便是有事要处理,也要待到十日过后。等到她经过册封,拿到了公主的印章。到那时她才能有多动作。
  现在还不是时候,即使她知道齐秀女便是聂惜环,而华美人就是聂惜娇。莫说楚后要与聂沧洛一个妾,就是给他三四个妾,她也会忍下来。
  知道自己的态度吓到翠竹了,沈碧寒深深的吸了口气后便闭上了双眼。
  自从进宫之后,她的心便不再平静了,这一切只因她在乎的太多太多。在这个宫廷之中,虽然表面上全是富贵荣华,但是背后隐藏着的却是别人肉眼看不见的血腥争轧。
  就算她来的时候便做好了要斗的准备,但是在面对楚后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她要顾及聂家,顾及自己的身体,顾及腹中的胎儿。她要顾及的太多太多了,多到她没办法心无旁鹜的与楚后去斗。从一开始,这个起点便是不公平的。
  胸口处传来隐隐的痛楚,伸手压在胸膛之上,沈碧寒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约睡了有一个半时辰,沈碧寒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不少。看着外面落日的余晖,瞻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沈碧寒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唐雪晴所说的话,她说聂沧洛砸了锦翰院哪!
  夏初的天气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凉的,由绣珠和翠竹伺候着换上了一件稍厚一些的裙褂,沈碧寒便出了寝室,前往昭元殿的后花园。
  心烦了,意乱了,后花园是个不错的散心之地。
  宫中的秀美景色不必多言,亭台楼阁、假山嶙峋姿势必不可少的。看着后院中盛开了满院子的牡丹花,闻着泌人心脾的花香之气,沈碧寒的心中的不明之火也渐渐的淡了不少。
  看着不远处青衣和红衣在练剑,沈碧寒不禁蹙了蹙眉头,而后便带着绣珠翠竹向着两人走去。
  青衣的剑法刚毅有力,处处透着力道,而红衣的剑法则要柔和得多,她手中的宝剑不停的飞转着方向,虽然柔弱却不输给青衣几分。看着红衣的剑法,沈碧寒眼瞳微微颤了一下。
  红衣的剑法让她想起了在桃花飞舞中舞剑的聂沧杭。
  清灵,飘逸……
  见沈碧寒自远处行来,正在练剑的兄妹二人忙做了收势。将宝剑背于身后,他们对沈碧寒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公主殿下!”
  红衣是女中豪杰,穿的是精练的裤褂,连行礼都与哥哥青衣一样,而不是福身行礼。
  “免礼!”淡笑着让两人起身,沈碧寒对青衣先道:“本宫且先在这里与红衣说说话,你这会儿出宫去将蓝毅与本宫请来。”
  听沈碧寒要请蓝毅,青衣和红衣都是一愣!


【第二二四章】 不要离开我

  沈碧寒与蓝毅最后一次照面儿是她在聂府中安排商号事宜的时候,自那次与他交代了商号的事情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次。那次她见他是为了商号的生意才见的,但是今日她却主动要青衣去寻了蓝毅来,这难免让青衣心中觉得纳闷。
  不过纳闷归纳闷,身为主子的沈碧寒让请,青衣丝毫没耽搁便出宫去请人了。
  天色渐暗,深蓝的夜幕中繁星点点。
  在与红衣闲暇下来坐在后花园的石桌前的聊天中,沈碧寒得知青衣和红衣两兄妹原来是自小便被皇上从关外收养回来的孤儿。而听红衣的意思,那个时候皇上之所以去关外,根本就是去寻找她的下落去了。
  他过去曾经到关外找过自己么?
  想到这个可能性,沈碧寒的心底不禁生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不过即便如此,就能说明那个男人有多么专情么?若是他真的看她那般之重要,又为何任由楚后逍遥法外?他若真的对她的母亲那般痴情,又怎会封比她还小的聂惜娇为美人?
  无奈而又满腹心事的叹了口气,沈碧寒不再与红衣说话,而是莲步轻移的在花园的牡丹花之中思付着自己的心事。
  纵使身在百花丛中,却依然人比花娇。
  蓝毅来到昭元殿后花园的对候,沈碧寒正在满园的牡丹花卉之中。灯火阑珊之处,她像极了不食烟火的花之仙子。
  记得当年的时候,在关外沈家,沈碧寒总是会身着一身彩衣,游走在沈家后院遍地的花草之间。那个时候的她笑容满面,身上充满了朝气。却从不像现在一般,浑身背负着仇恨。
  不忍打扰此刻站在花草丛中的沈碧寒,蓝毅远远的阻了青衣上前通禀。兀自站在后花园的入口处,他为的只是能够像现在一般,多看沈碧寒两眼。
  蓝毅的目光有多炽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灼热目光一般,在花海中的沈碧寒轻轻抬头,凭直觉微微转身向后,终是与他隔着花海遥遥相对。
  “寒儿……”
  心中深深一悸,对上花海中沈碧寒明亮的双眸,蓝毅轻喃着她的名字出口。
  似是回到从前一般,隔着五彩缤纷的牡丹花海,沈碧寒的眼中没有了那曾经有过的深深怨怼,只是对他会心一笑。
  看着沈碧寒如花的笑容,蓝毅表面上只是浅吟低笑,其实不然。他垂在身侧不断轻颤的手,泄露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上次她是什么时候对他笑的?时间久远的他都快要记不清了。他以为她会一直对自己冷淡下去,却不期如今她却又对着自己笑。有她脸上的笑意在,是否就表明她已然原谅他了?
  心中只是如是想着,却从没奢侈到真的会实现。蓝毅见沈碧寒缓缓向着自己走来,轻扯了下嘴角,而后便恭身垂首对着沈碧寒拱手道:“蓝毅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淡淡的出了声,看了眼处于黑暗之中的蓝毅,沈碧寒从他身边越过,道:“且随我过来说话吧!”
  她对蓝毅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回到昭元殿的正殿之内,命绣珠和翠竹奉上茶之后,沈碧寒便让她们都下去了。看着翠竹将茶杯递到蓝毅身前,却只是笑看着蓝毅不想着出去的样子,沈碧寒皱了皱眉头道:“你这小蹄子也想听听我们所谈之事么?”
  翠竹自小是蓝毅的丫头,她对蓝毅亲近实属正常。他们之间的感情与聂沧杭与望音之间的感情相同,沈碧寒会想着给他们时间说话,不过却不是此刻。
  “呃……奴婢告退!”
  因这两日沈碧寒的脾气很差,在她发话之后翠竹微微愣了一下,便告退离了正殿,到外面去守着了。
  将翠竹噤若寒蝉的样子尽收眼底,蓝毅微垂着眼睨了沈碧寒一眼,只是对翠竹笑了笑,便开始静等着沈碧寒说话。
  今日是她让青衣将他唤来的,此刻他来了,自然想要知道她找他的原因。她已然与聂沧洛有了孩子,自她离了襄王府之后,他以为他能为她做的便只有和聂沧杭一样在暗处守护她了。却不期今时今日,她又命人将他唤了过来。
  待翠竹告退之后,又沉静了半晌儿,沈碧寒才开口道:“今日我有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会如实回答我?”
  知道沈碧寒的意思,蓝毅犹豫了一下,而后眼神有些黯淡的对她点了点头:“有什么想要问的,你尽管问便是。”
  沈碧寒没有在他面前以公主自居,他自然也没有将她当成是公主。
  这就是会回答了!
  深深的看了蓝毅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却熟悉非常的眉眼和鼻梁,沈碧寒饱含深意的问道:“今生你对我说过的话,可有什么是真话?”
  沈碧寒没有去问蓝毅对自己说的话,哪些是假话。只因她知道他过去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瞒着自己,以至于她分不清楚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但是现在她想要知道,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说的话里面,哪些是真的。
  曾经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会也是假的吧?
  “真话?!”静静的凝视着沈碧寒,像是想要将她装进眼睛里一样,蓝毅终是对她如沐春风的一笑:“我不回答你说我过去所说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只与你说——我蓝毅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保全你。”
  以前的时候聂沧洛曾经问过他,为何不与沈碧寒好好谈谈。当时他的回答是因为沈碧寒现下身子不适,怕她生气。此刻她既然问了,那便表明她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大可仔细的与她道明自己的心意。
  他不奢望她能回头,因为他知道覆水难收的道理。但是他希望在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换来的不是她心中的怨怼和不谅解。
  “为了保全我?!”有些自嘲的一笑,眼中含露:“你可知道当初你自作主张对付楚家,且用药将我迷昏,在我醒来之后是什么感受?而我面对的又是什么?”
  “……”
  眼中的露气化为眼泪,沈碧寒接着道:“前一夜的时候,你我还坐在山坡上憧憬日后要在一起。可是那一夜之后什么都变了,就好似我睡了一觉儿,而在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你锒铛入狱,被押赴刑场,这期间可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这是沈碧寒几年以来第一次与蓝毅深谈,她心中备受压抑的情绪好似一点都没有隐藏,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我若是只带着你离开你会走的心甘情愿么?”抬头看着沈碧寒,蓝毅问道:“就算放着义父义母和大哥的仇不报,你也会跟着我走么?也许你会,但是却一定走的不安心。”
  自小与沈碧寒一起长大,沈碧寒心中想着什么,蓝毅心中清楚。他在沈碧寒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但是紧紧如此还不够,他要她活着,不是如傀儡娃娃一般的勉强活着,而是要她活得开心,活得毫无负担。
  蓝毅的话,句句说得都对。
  正因为他说得对,所以沈碧寒浑身一凛,只觉得心中奇苦。她曾经确实自私的想过要与蓝毅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起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在想着这一切的时候,她心中有的更多的却是不甘!
  她不甘心从小将她养大,给了她父母挚爱的家人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不甘心啊!
  “可是后来呢?”闭了闭眼,任由眼中的泪水滑落,沈碧寒抿了抿嘴,问道:“你可知道为了救你我做出了多少努力?为什么你活着却不曾给过我一丝一毫的音讯?你想就这样在我的生命中消失是不是?若是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么?既然如此,你此刻又何必再出现?”
  他让她背负着他为她死的情债,让她以为他死了。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沈碧寒自己心中明了,失去了蓝毅之后,她的心中到底有多痛。
  “我是一个死人,那次陪我一起赴死的还有众多楚姓之人,有这个大前提在,我若是出现在你的生活之中,只会让你更加危险。”曾经有过无数次,在暗处看着沈碧寒的他都想要冲到她的面前,但是他不能。“在你二嫁聂沧洛的时候,是我最痛的时候。但是我只能忍着痛,眼睁睁的看着你嫁过去,就跟几年前你从关外沈家出嫁一样。为了你能活着,我不能出现在你的面前,只能跟在迎亲队伍的后方。看着你逃跑了,我真的想要带着你远走高飞,但是我不能。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从迎亲队伍中逃跑,看着你累晕,看着你冻伤。在那个时候,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将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有些事情,蓝毅从来都未曾与沈碧寒说明过,但是此刻面对沈碧寒的质问,他忍不住说了。
  “那个时候?”双眼中闪过的亮意伴随着泪光闪烁了下,沈碧寒张了张嘴,颤道:“你一直跟在轿队的后面?”
  “是!”闭了闭眼,将眼中的雾气压下,蓝毅坦然道:“在你昏迷之后,是我将你送到了那家猎户那里,并告诉他们不要让你知道,也是我去聂家报了信……”微微苦笑着摇头,蓝毅叹道:“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失忆了,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呵呵……”
  不知是哭还是笑,沈碧寒眼中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了。
  老天爷到底是怎么了?
  别人穿越都是风风光光,不是当公主就是当王妃的,而且把皇宫大内和王府都搞的鸡飞狗跳,最后觅得好姻缘。为什么她的穿越就这么与众不同么?难道是老天爷看喜剧看的多了,想要看看由她来主演的苦情大戏?!
  不是吧!
  蓝毅侧了身,见沈碧寒伤心哭泣的模样,他开口道:“还有那次……你被楚后的人劫持之后跳河,我为了找你寻遍了那条河的上上下下。也许你会觉得是聂沧杭先找到的你……可那个人是我!”
  关于这些秘密,蓝毅从未想过要对沈碧寒言明。但是面对她的眼泪,他这个从来对沈碧寒的眼泪没有免疫力的人,只得什么都说了。
  反正不该说的都说了,他干脆将心中对她所有的感情都说给她听了便是。
  胸臆间泛起微微的痛意,眼中的泪水还在不断的簌簌落下,看着正殿内明亮的宫灯,沈碧寒苦笑道:“原来是你!”
  当初救她的那个渔夫名叫阿大,阿大是个憨直之人,从来都不会说谎。当初在他救了她的时候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后来阿大跟着她到了金陵,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听阿大说当初是有人让他去救她的,但是他又讲不出是谁。
  因为那个时候聂沧杭第一个找到她,所以她便自然而然的以为那人便是聂沧杭。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蓝毅。
  殿内静静无声,蓝毅依然坐在椅子上未曾起身,沈碧寒的哭声从开始的有声到了哑哭。过去的时候,她很少哭泣,脸上总是带着让人觉得生机勃勃的笑意。但是此刻,看着面前如此软弱的沈碧寒,蓝毅的心也在隐隐发痛。
  他想要搂她入怀,想要像以并她做错事被罚时一样安慰她。但是她此刻的身份不同,他不能!
  终是从椅子上起身,他想唤来翠竹与她漱洗,却不期然被她抓住。
  回头转身,俯身看着正仰首用泪眼注视着自己的沈碧寒,蓝毅的心蓦然又是一痛。
  双眼中再次蒙了泪,沈碧寒看着转身欲走的蓝毅低声道:“不要离开我!”
  沈碧寒承认,她做不了女强人。如果软弱才能让他们离得近些,那她可以在他的面前做个软弱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似是呢喃,却让蓝毅字字听的真切。内心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俯身蹲在地上与沈碧寒对视,而后双手捧住沈碧寒的脸颊:“寒儿……”
  “不要离开我!”还是适才的那句话,沈碧寒盯着蓝毅温和的眸子再次重复道。
  “……”
  抿嘴哑言一笑,蓝毅的大手抚过沈碧寒的泪眼,将她眼中的泪水抹去。
  “母亲死得不明不白,雪如郡主死得不明不白,父母没有了,大哥没有了,沧杭也没有了……”沈碧寒惨然一笑,眼瞳毫无焦距的对着蓝毅道:“我身上中了剧毒,很快就要死了。也许……也许连腹中的孩子也可能保不住。”
  蓝毅与莫往生的关系不一般,过去莫往生处处帮她,也该是受蓝毅之命才对。所以沈碧寒知道,她中毒之事,蓝毅心中该是一清二楚的。
  从未见沈碧寒眼中如死灰一般的神色,蓝毅伸手摁着她的脖子,好让她看向自己:“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你还有聂沧洛,还有聂家,也还有我啊!”
  摇了摇头,沈碧寒伸手轻飘飘的抚过蓝毅的俊脸,哭道:“聂沧洛属于聂家,他需要为聂家的老少而活。若是与楚后斗,我怎可将他一家的性命都拉上?他不属于我,在我的身边,在我的世界里,从头到尾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啊!”
  记得九岁那年第一次在大街上遇到蓝毅的时候,沈碧寒便有一种预感,他会是属于她的。
  她那个时候不知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属于是什么涵义,但是现在她懂得了。他是属于她的,是她生命中唯一可以拼命留下的。
  轻柔的点了点头,蓝毅对沈碧寒笑了笑,而后抚上她的发:“我的名字是你取的,自然是属于你的,一直都是。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离开你,我蓝毅都不会离开你。”
  松开握着蓝毅手腕的手,沈碧寒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苦笑着翻手与他的手交握:“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而我却没什么可给你的。”
  知道沈碧寒话里的意思,伸手温柔的抚上沈碧寒的小腹,蓝毅温和的笑着:“你曾经与我说过,爱屋及乌。”
  虽然早以放弃了竞争权,但是他与聂沧洛有约在前,无论沈碧寒到最后选择了什么,他们两人都会尊重她的选择。现在她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他又有什么好嫌弃的?
  孩子不是他的,没关系,是她的就好。
  “蓝毅……”
  强忍着泪意,面对面前如此的一个男人,沈碧寒噗嗤一声笑了。
  她原想着要保住聂家,所以聂沧洛一定不能牵扯到她与楚后的正面冲突之中。但是她自己独力难支,又需要一个帮手。而她想到关于这个帮手最合适的人选便是蓝毅,因此她才命青衣去请蓝毅过来。
  她与聂沧洛有着同生同死的誓言,但是同生同死何其困难,她真的可以自私的拉着他一起去死么?想到聂家的那一大家子,沈碧寒踌躇了。但是在面对蓝毅的时候,她没有这样的踌躇和纠结。
  蓝毅和她的目标是一样的,他要为她的父母和大哥报仇,她也要为他们报仇。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便不曾牵扯到聂家,如今一切回到原点了,那便由他们两个人来完成就好。
  不过出乎沈碧寒意料的,蓝毅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多到她的心脏都快要无力承受了。他和聂沧杭一样,可以为她死,只为她能活。
  而她呢?在未来一年多的时日里,她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她只知道,她的心此刻想要他与以前一样留在她的身边。
  轻轻的拂去沈碧寒眼角的泪珠,蓝毅对她如沐春风的一笑,而后温柔的道:“孕中女子定要保持开怀的心绪才可,否则会影响到孩子的。”
  轻轻的点了点头,沈碧寒抿嘴一笑:“日后若是这孩子活了,我便把他交给聂沧洛来养。若是日后我活不了,这个孩子也活不了的话,你且要记得,将我们母子带回到关外,葬在父亲、母亲和大哥的坟侧。”
  看着眼前哭花了妆容,脸色晦暗的沈碧寒,蓝毅心痛的抚摸着她的耳唇,道:“莫要说这种丧气话,眼下进宫了,你该有斗志才对。莫往生已然被我赶出去寻找幽潭香之毒的解药了,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回来,到时候你身上的毒一定有解。”
  幽潭香之毒有没有解,蓝毅不知。不过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沈碧寒活下去。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也是必须要做到的。
  沈碧寒的晚膳是与蓝毅一同在昭元殿进的,虽然蓝毅是个外人,但是青衣和红衣不说,翠竹不说,绣珠又当自己是睁眼瞎,所以沈碧寒的这顿晚膳吃得极为顺心。
  待到晚膳过后,看着沈碧寒的心情平复了,蓝毅才起身与她辞别。当然他也说明了,他出了昭元殿不是直接出宫,而是要去昭明殿去面圣。
  待到蓝毅离开之后,翠竹便早早的与沈碧寒打来了洗脸水。先伺候着她将脸洗了,翠竹才在铜镜前为她卸妆。
  今日晚膳的时候,翠竹是在场的。虽然沈碧寒与蓝毅分坐在两桌边缘,但是翠竹从他们互相交流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误会好似已然冰释了。此刻的他们就好似几年前在沈家的他们一般,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
  自铜镜里看到翠竹一脸浅笑的样子,沈碧寒蹙了蹙眉头问道:“你在高兴什么?”
  抿了抿嘴,翠竹为沈碧寒放下发髻,轻声道:“主子与爷之间的误会该是已然冰释了吧?”
  “就你机灵!”轻哼了一声,却没有丝毫的怒气,沈碧寒拿起蓖子梳了梳头发,而后便向着床榻所在的方向而去。
  说她聪明不就是说她猜对了么?
  心中暗喜过后,翠竹的脸立马就耷拉下来了。
  柳再一蹙,沈碧寒又问:“你又怎么了?”
  吱吱唔唔半晌儿,翠竹嗫嚅着道:“主子虽然与爷是天作之合,但是此刻您已然有了姑爷,而且还有了孩子。”
  知道翠竹担心的是什么,沈碧寒只是淡淡的一笑,却不多做解释:“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日后你再长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哦……今日之事,不许出去与人乱讲!”
  翠竹砸了砸嘴:“奴婢遵旨。”
  这方沈碧寒与蓝毅的误会冰释,关系刚刚好转。那边聂沧洛却因为沈碧寒对他的冷落,和楚后赐给他的那个妾侍,对她开始不闻不问。
  身为天眼情报人员的徐放每日都会到聂府走一趟,将聂府的情况带回来转述与沈碧寒知道。但是他带回来的消息还有一项,那就是聂家大少爷,也就是启元公主的驸马,此刻正跟他的那个妾侍你依我依呢。
  这个还不算!
  盛传因为实在乐不思蜀,聂沧洛便命人传话与沈碧寒道,在她册封之日会过来,但是在册封之前的这十几日,他便不进宫来见她了。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聂府之中聂惜璇快要气死了,皇宫大内的楚后则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沈碧寒也佯装动怒的摔了摔枕头,挤出了几滴眼泪。
  她知道,聂沧洛虽然与她斗气,却也已然明白其中的用意了。他这样做,怎是一个好字可以形容的!
  在接下来这几日,沈碧寒过的倒也轻松,在宫中她除了每日定时去与皇上和太后请安之外,便安安生生的待在昭元殿里绣绣花,种种草。并无其他的事情可做,这样的日子过的倒也闲适。
  这一日,沈碧寒刚刚将昭元殿的花草选了一盘命人送到昭明殿去,便见绣珠来报,说是越王爷与越王妃到了。
  “你说是谁到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沈碧寒看着身后的绣珠不禁多问了一遍。
  这越王妃对她恨之入骨,每次她到越王府去,她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没道理这会儿到自己来她所居的昭元殿了。
  不知沈碧寒的惊讶从何而来,绣珠重复道:“是越王爷和越王妃到了。”
  这次听清楚之后,沈碧寒不禁眨了眨眼后便与绣珠一道到了正殿。
  “臣,参见公主殿下!”见沈碧寒进了正殿,越王爷与越王妃作势便要与沈碧寒行礼。
  “王叔免礼!”先一步开了口,沈碧寒止了越王爷的礼,而后将他们带到椅子边儿上:“坐下说话吧!”
  以前的时候,沈碧寒要对着越王爷和越王妃行礼。即便上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还是对他们两人行礼,那是因为他们的女儿是为救她而死。但是今日,她在宫中,便是公主之姿。先论君臣之礼,再论长幼之礼,这是一定要遵循的礼法。
  “这距离册封大典还有区区几日,不知公主可做好准备了么?”一边慈爱的笑着,越王爷一边对着沈碧寒问道。
  看着眼前的越王爷,沈碧寒的心中暗道:他也是在我的身上寻找我母亲的影子啊!
  这样的事情,每日她去与皇上请安的时候,也会发生。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的是当今圣上,而此刻却是越王爷。
  侧目睨了越王妃一眼,见她一脸的平静之色,沈碧寒笑道:“宫中之事自有宫中的人来打理,我只用在大殿上被人打理就是了。就不知王叔今日前来,有什么事么?”


【第二二五章】 身后名

  对方想不想见到自己,这从对方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
  越王爷想要看到沈碧寒,那是因为她与她的母亲长得极为相似,他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到她母亲的影子。但是越王妃呢?沈碧寒的母亲抢走了越王妃心爱的男人,越王妃的女儿也因为她而死。从她当初不顾一切想要毒死她便不难看出她对她的怨恨。
  综上种种,沈碧寒觉得越王爷来看她,这合乎情理,但是越王妃此刻过来了,便一定是有事情的才对。
  面对沈碧寒的询问,越王爷只是轻轻一笑,然后道:“是娟容有事情要与你商量,故此我才在今日与她一并过来了。”
  “哦?”眉梢轻挑,沈碧寒笑容可掬的看向越王妃:“王妃有何事要与我说?”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眼下看来这句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面色平静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越王妃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再对沈碧寒身侧的越王爷道:“王爷不是要去与皇上请安么?”
  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起身,越王爷对沈碧寒道:“我这就去了。”
  “不可!”见越王爷要走,还不等沈碧寒有什么反应,候在一边的翠竹便直接出言道:“王妃在这里,王爷必须要在这里。”
  想起那次她与沈碧寒第一次到越王府的时候越王妃与她下毒,再到后来第二次她要掐死沈碧寒,翠竹浑身的汗毛便不禁竖起。这会儿虽然是在宫中,但是越王妃的心性本就未定。若是越王爷一走,万一她再发起疯来,谁又阻止得了?
  莫说她贵为堂堂的越王妃,青衣和红衣两兄妹不敢伤着。在这昭元殿里,她和绣珠这些小丫头,又怎么敢做逾越之举,过去阻拦她?
  所以,越王妃若是要与沈碧寒谈话,越王爷便一定要在场。
  翠竹的话一开口,正殿内的几个人都是心中一愣。
  “放肆!”没等越王爷和越王妃作出反应,沈碧寒先一步斥责了翠竹一声。
  他们之中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儿,翠竹此刻担心什么他们自然个个儿心里都跟明镜儿似得。
  面色沉静如镜,看了眼越王爷身侧面色平静的越王妃,沈碧寒再看向越王爷道:“王叔要去与父皇请安么?这会儿正好,他该是还没上朝的。”
  “……”
  在翠竹再次开口之际沈碧寒抬手阻了她继续说下去:“好了,本宫自有分寸。”
  翠竹是在关心她,沈碧寒怎会不知。不过今日越王爷既然敢将越王妃留下,而越王妃从头到尾也未曾表现出怨怼之色,那便表明今日的越王妃是没有攻击力的。
  “奴婢逾越了!”恭身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翠竹便再次噤口不语。
  “呵呵……”轻笑一声,越王爷对翠竹轻道:“你这孩子就放心好了,王妃不会对公主殿下如何的。”
  知道自己的妻子在沈碧寒的面前留有案底,越王爷也不追究翠竹的逾越之罪。在与沈碧寒道了别之后,他便离了昭元殿,前往昭明殿去了。
  越王爷一走,依着越王妃的要求,沈碧寒又将翠竹和绣珠一并遣了下去。虽然翠竹一直不放心,但是在沈碧寒严厉的目光下,她还是恭身退了出去。如此一来,昭元殿的正殿内便只留下沈碧寒与越王妃两人了。
  “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不会再伤害你?”看着沈碧寒丝毫不以自己为意,越王妃轻声问道。
  “您不会的。”淡淡的喝了口茶,沈碧寒笑道:“我此刻已然是一个将死之人,而且还身怀有孕。您是个爱恨分明之人,即便再如何恨我,也不会在此刻再伤害我。”
  越王妃以往要对她下毒,那是因为她恨她,也恨她的母亲。但是此刻她已然中毒在身,而且还必死无疑。在这种情况下,越王妃绝对不会再多此一举对她做什么。
  今日的越王妃,眼中没有以往沈碧寒所见到的敌意,却多了几分坚定,沈碧寒猜测她眼中的坚定,便应该是今日她要与自己谈的事情。
  “你很聪明,也很大气!”将茶杯上的杯盖盖好,越王妃挑了挑眉,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若是你的母亲当年有你一半的聪明,也不会落得那般悲惨下场。”
  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不过沈碧寒也曾听闻过有关她的事情。
  能够让当年仪表堂堂的越王爷和襄王爷同时倾心,那样的女子必定不凡。不过说不凡,沈碧寒也大致猜到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柔弱的,善良的,善解人意的,她的母亲总该跟这几个形容词分不开的吧。
  放下心中的重重腹诽,沈碧寒对越王妃轻轻一笑:“您想要与我说的只是我的母亲么?”
  漂亮的丹凤眼轻轻扬了扬,越王妃对沈碧寒道:“在我的心中,她只是一个祸水而已。若是想要听关于她的好话,你大可去找你父皇和皇叔。今日我们不说她,而是说我的女儿。”
  越王妃对自己母亲如此不敬,沈碧寒却只是挑了挑眉,才问道:“您要说的是关于雪晴妹妹的事儿么?”
  “不!”开口否定了沈碧寒的猜测,越王妃道:“我要说的是那个替你死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
  “您的亲生女儿?”心弦轻颤了两下,沈碧寒低头想了想,道:“您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若是说别人,沈碧寒也许可以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谈到那个为自己死的郡主,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仔细想想,若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婴为她死了,此刻她早已与自己的母亲葬在同处,化身黄土一堆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越王妃对沈碧寒道:“其实我要与你谈的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理了理思绪,沈碧寒道:“这个我省的。”
  若是越王妃与她要谈的事情太过分了,越王爷也不会与她一道而来。
  点了点头,越王妃直接言道:“我只是想要与她跟你要个身后名。”
  双眼微眯,沈碧寒轻声重复着越王妃的话:“身后名?身后之名?”
  看着越王妃正看着自己,沈碧寒心中淡道:越王妃的亲生女儿是她与越王爷的亲生之女,那合着她该是堂堂的郡主之身。就算她早早夭折了,也该是风光大葬,有自己的陵墓才对。
  但是因为是替她而死,那个女婴与她的母亲一并被葬在了荒芜之地,连块像样儿的墓碑都没有。
  想想这些,也难怪越王妃会与自己为小郡主要这个身后之名了。
  “王妃,眼下雪晴妹妹还在,你与我为小郡主要这个身后之名,不觉得不妥么?”小郡主是为了沈碧寒而死,她便该给她一切可以给的。但是越王妃所要的这个身后名,却让沈碧寒犯起了难来。
  眼下雪如郡主的身份一直被聂府的七姑娘聂惜晴所占,此刻若是为她正名,便一定要牵扯到聂惜晴的身份问题。
  她万不能胡乱答应了越王妃的要求,而去害了被动占着唐雪晴身份的聂惜晴啊!
  心中明了沈碧寒所担心的是什么,越王妃笑道:“关于惜晴的身份你无需担心,她并非我与王爷亲生,皇上是心中有数儿的。”
  “父皇?!”心中怔愣了一下,沈碧寒道:“他知道此刻的雪晴并非是王妃亲生的么?”
  “当然知道!”不屑的一笑,越王妃冷冷的道:“他不仅知道,而且还是从一开始便知道的。”
  “啊?”沈碧寒有些反应不过来,又愣了。
  又看了沈碧寒一眼,越王妃解释道:“当年还是襄王爷的皇上从战场之上回来的时候便知道我的女儿为了救你而死了,但是他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而选择对你的母亲和我的女儿不闻不问。”
  当年唐骏天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的时候,明明就知道凌寒死得不明不白,却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做调查。
  楚后命人将凌寒和那个孩子埋了,他便默认了楚后的做法,任由凌寒和她的孩子死不瞑目。
  之余当年之事,沈碧寒还是有些了解的。
  看着越王妃眼中的愤恨之色,沈碧寒淡道:“父皇……也许是有苦衷的。”
  当初越王爷曾经与她说过,在她母亲临盆的时候当今圣上因为外忧而亲自上了战场。在他得胜归来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然死了,不过那个时候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七龙夺嫡!
  当今圣上一共兄弟七人,那个时候他一来要靠刚刚起步的聂家,二来要靠的便是楚后的娘家。
  因为如此他放任凌寒之死一事,沈碧寒虽然有所怨怼,却不能非议他什么。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在男人的眼中,事业永远是要高于爱情的。
  “我知道他当初有苦衷。”深深的注视着沈碧寒,越王妃的眼神变得格外犀利:“但是此刻呢?眼下楚后已然逍遥法外活了二十几载,她的儿子还是当朝太子。眼下皇上既然要给你名分,那葬在凌寒身侧的女婴是谁?他该还给我女儿一个名分。”
  在越王妃看来,皇上给沈碧寒一个公主身份,便是否了她死去女儿的身份。她这个做母亲的,完全有必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一个身份。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越王妃心中也明白。若是皇上要给,早就办了楚后。而不是等到现在,直到沈碧寒出现他才有所动作。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却不能不承认,此刻你的出现是个转折。而皇上此刻纵容你对付楚后,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想要对付她若不趁着现在,难道要等到她的儿子登基么?”见沈碧寒没有回话,越王妃又道:“至于日后如何,那便要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你莫要忘了,今日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我女儿的命换来的。我只与她跟你要个身后之名,这……不过分吧!”
  楚后做皇后高高在上过了二十年的生活,日后沈碧寒能不能扳倒她那是一说,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到一个名分。她忍受不了害死自己女儿的人活的自由自在,而自己的女儿却如孤魂野鬼一般,连个名号都没有。
  越王妃所说之话,沈碧寒悉数听进了心里。看着她正目光灼灼的等着自己的答案,沈碧寒无奈的道:“王妃说的对,她确实值得有个名号,而不是如孤魂一般。不过既然雪如郡主的身份一直都由惜晴妹妹用着,而您与王爷膝下无子,就还让她当着那个郡主吧?”
  双眼中闪过不耐之色,越王妃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适才已然说过了,皇上本就知道聂惜晴不是真正的唐雪晴,只不过是为了不处置楚后,而又顾及到他们两人膝下无子才会任由聂惜晴当着这个郡主。但是此刻她将事实都说明白了,沈碧寒这丫头却说郡主之位依然要聂惜晴占着。
  她承认,自小看着聂惜晴长大,她心中对这个孩子也甚是喜爱。但是喜爱归喜爱,她还是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身份。
  “我没什么意思!”淡淡的应了越王妃一声,沈碧寒道:“您今日便且先回越王府吧,这两日我便会去找父皇。您所要的我会给您,但是还请您莫要对晴妹妹有什么动作。”
  养育之恩大于生,此刻披着唐雪晴外衣的聂惜晴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越王爷亲生,却视他们如亲生父母。若是她知道越王妃此刻为了一个已然死去的女婴,想要将她从郡主的位子上赶下来,那心中的滋味必是不会好受的。
  仔细打量着沈碧寒微愠的脸色,越王妃想了想道:“今日我便听你的,待我回府之后希望可以听到好消息。”
  撂下这句话,越王妃便向着殿外走去。不过在她还未走出昭元殿的时候,便听外面的宫人禀报道——皇后娘娘驾到!
  看着去而复返跟着皇后娘娘回来的越王妃,沈碧寒整了整心神,福身便对楚后一拜:“儿臣参见母后!”
  “平身吧!”对沈碧寒摆了摆手,楚后越过她走到正殿的主位御座上落座,而后看着站在正殿内的越王妃道:“王妃素来都是足不出户之人,本宫以往想要见上你一面,可是十分难得的。今日既然见到了,你怎好的不见本宫就走呢?”
  听了皇后的话,越王妃身子明显的一颤。


【第二二六章】 没安好心

  感觉到越王妃明显的变化,沈碧寒不禁在心中暗暗皱眉。
  再看越王妃,在她听了楚后的问话之后,便一直低垂着头。待到半晌儿之后她才轻声开口说道:“臣妾今儿出来是与王爷一同来看看公主的,眼下看过了公主,自然便是要回去的。皇后娘娘您平日里为宫中之事操劳,臣妾想着便不去打搅了。”
  什么叫樊梨花,这会儿沈碧寒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适才在与她为女儿要身后名的时候,越王妃是如何的理直气壮?可是此刻在面对楚后的时候,她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了。
  似是接受了她的那个理由,楚后只是点了点头,便未曾多追究什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儿,我老了,你也老了。人老了便会害怕孤单,眼下话能说到一块儿的人不多了。你若是得空的话,便过来与我多说说话吧。”
  “臣妾遵旨!”对着楚后低头应了旨,越王妃提道:“因臣妾是与王爷一同过来的,这会儿王爷大概已然与皇上请过安了。娘娘您看……”
  越王妃的意思是要与越王爷一同回府,楚后怎会不知。不过今日她心情好,自不会多说什么。对越王妃摆了摆手,她道:“适才本宫方才自昭明殿过来,这会儿你过去正好儿。”
  如临大赦的松了口气,越王妃低头道:“那臣妾告退了。”
  似乎十分不满意越王妃对自己的态度,楚后扬了扬手道:“去吧!”
  又对沈碧寒福了福身子,越王妃转身离了正殿。
  看着越王妃离去的背影,楚后嘴角弯了弯,后对沈碧寒道:“本宫适才到昭明殿去了,你父皇正要上朝。我这会儿过来是要与你知道,你的那些弟妹们今日已然动身返宫,大约在几日后便会到了。”
  关于这个皇上早在几日前便与沈碧寒说过了,所以此刻从楚后这里再听到已然没什么新鲜感,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对楚后笑了笑道:“儿臣知道了。”
  看着沈碧寒的笑容,楚后脸上的笑容也更盛了几分:“最近聂府那里的消息你可听说了,驸马对本宫赏赐的那个妾侍,可是待见得不得了呢。”
  就知道楚后没安什么好心。
  抬头看了楚后一眼,沈碧寒叹道:“母后说的是,儿臣听到的消息也是这样的。唉……男人啊!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说只喜欢你一个,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却立马儿就喜欢上了另外一个。”
  侧目睨着楚后,沈碧寒扬眉道:“他不是喜欢那个妾侍么,那儿臣便让他们俩长相厮守好了。儿臣已然想清楚了,这男人就当个玩物儿便是。”
  沈碧寒这么说是在与楚后释放烟雾弹,她要让楚后产生一种错觉,那便是她要弃了聂沧洛这颗棋子。
  或许是因为沈碧寒装的太像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楚后佯装一副无奈的对沈碧寒叹道:“孩子,这男人啊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总是见一个爱一个,从不曾在哪个女人的身上真的做到一心一意。唉……你眼下身怀有孕,既然有人伺候他了,自己个儿还是看开些的好。”
  伸手拿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意,沈碧寒低头嘤咛道:“母后放心,儿臣晓得的。”
  心中暗道一声想要和我斗,你还差了点。楚后眼神转了转,让沈碧寒坐到椅子上,笑道:“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本宫与太子选了五名秀女,准备过几日等他回宫了便送到东宫去,你且来与本宫看看如何?”
  说话间,楚后身边的宫人已然将一个誊写了人名儿的绸章递到沈碧寒的面前。
  有些不解的睨了楚后一眼,沈碧寒伸手接过面前的绸章。在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她将绸章又啪的一声合了起来:“儿臣刚刚入宫,关于这宫里的规矩知之甚少。母后若是想要问个明眼儿人,直接去问宫里的贵妃娘娘们不是更好?这里面的人名儿臣看着大致都还好,就不知太子可有喜欢的?”
  原本是想着看沈碧寒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此刻她的反应却出乎楚后的意料。见她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楚后干笑了两声道:“也是哦,这会儿本宫看着好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好。一切还就得等到太子回宫了。”
  将手中的绸章递给一边的宫人,楚后对沈碧寒道:“册封大典之时的公主冠袍已然准备妥当了,过两日便有专门的宫人拿来与你试穿。”
  沈碧寒一听,忽然笑了:“过几日的事情,过几日再说吧。儿臣只盼着宫人们拿来的衣裳能够合体就好。”一边说着话,她还一边一脸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看着沈碧寒的动作,楚后了然:“你放心就好,本宫已然将你身怀有孕的事情与她们说过了。更何况了,那衣裳若是你穿着不合身,还能改的不是么?”
  “有劳母后了!”嘴角微微勾起,沈碧寒对楚后轻福了福身子。
  又与沈碧寒说了些公主册封大典上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楚后便带着自己的大兵小将们回宫了。待到她离了昭元殿之后,端坐在椅子上的沈碧寒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脸色有些难看的唤着翠竹。
  “主子,您哪里不舒服么?”有些担心的看着沈碧寒微白的脸色,翠竹轻声询问着。
  “没碍的!”摇了摇头,沈碧寒对翠竹道:“你且先去后面将徐放和青衣、红衣传来。”
  “主子?!”翠竹不知沈碧寒突然将人都传来是为了什么。
  看了翠竹一眼,沈碧寒蹙眉道:“莫要多问了,你且先去将人传来。”
  “奴婢这就去!”看沈碧寒的样子,翠竹忙应了声去传人了。
  “越乱就愈乱,一个个儿的还真是会给我添乱呢。”待到翠竹离开之后,靠坐在上好红木雕成的椅子上,沈碧寒将桌上的茶杯呼啦一下便挥落在了地上。
  瓷质茶杯瞬间碎裂,吓坏了候在殿内的绣珠。
  时间过去了没多久,沈碧寒命翠竹去传的众人都来到了正殿之内。
  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沈碧寒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绣珠的身上。
  知道沈碧寒的意思为何,绣珠对她福了福身子,而后便退了出去。当然,与她一同退出正殿的人还有翠竹。
  “徐放!”面色平静的先唤了徐放的名字,沈碧寒问道:“本宫命你调查的事情你可调查清楚了么?”
  对着沈碧寒恭了恭身子,徐放从前襟取出一封书信,放到沈碧寒面前,回道:“启禀公主殿下,稍早前消息已然传到。”
  淡淡的睨了徐放一眼,沈碧寒对青衣和红衣道:“你们两人此刻便出宫,去将驸马和蓝毅寻来,就说本宫有要事要与他们相商。”
  “是!”纷纷领了命,青衣和红衣两兄妹脚步匆匆的便离了昭元殿。
  胸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伸手抚着胸口,将桌上的书信拿在手中,沈碧寒看着徐放道:“本宫此刻要天眼去找一个人,大概要多久时间?”
  抬眼看了眼沈碧寒,复又低下头来,徐放回道:“最慢五日。”
  “好!”点了点头,沈碧寒道:“你去帮本宫将神医莫往生寻到。”
  “属下这就去!”对沈碧寒又拱了拱手,徐放转身也离了昭元殿。
  待到徐放走后,沈碧寒将手中的书信打开,仔细的看着天眼有关于聂惜环的一连串调查结果。
  适才的时候楚后给她看的那个五人名单里,明明白白便有着聂惜环的名字。但是在她的名字上,居然是用朱笔勾勒的。这里有什么意义沈碧寒不甚了解,不过她也知道,此刻楚后一定已然知道秀女齐娟与聂家的关系。
  关于这个隐病,还是早些连根拔掉比较好。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蓝毅先聂沧洛一步来了昭元殿的偏殿内。见沈碧寒正斜靠在贵妃榻上浅睡,蓝毅轻步上前,将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上来回轻按着。
  从睡梦中转醒,抬眼看着头顶上方的蓝毅,沈碧寒笑了笑道:“你按摩的功夫从来都是最好的。”
  如春风一般对沈碧寒温和的一笑,蓝毅道:“我以前说过,不喜欢你皱眉头的样子,但是每次我见你的时候你都在皱着眉头。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这个习惯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能那么容易便改得了。”对蓝毅微微一笑,沈碧寒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来,指着一边的椅子对蓝毅道:“坐吧,过会儿聂沧洛才会到。”
  “好!”已然听青衣说这次沈碧寒连同聂沧洛一起传了,蓝毅只是对她笑了笑,而后便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见沈碧寒正在打理着自己的长发,蓝毅似乎随意的对她道:“适才我在处理沈园账目的时候,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你可要听听?”
  “什么奇怪的事情?”抬眼看着蓝毅笑了笑,沈碧寒一副慵懒的模样。
  “沈园……”
  “公主殿下今日将为夫与蓝毅一并传来不知所为何事?”不知在门外待了多久了,正在蓝毅要与沈碧寒说他在沈园账目上发现的问题时,聂沧洛一身青衣长衫,自殿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