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章】 续命良方
平日的时候,聂惜旋说话做事都是笑眯眯的,可是这次她是真的动了怒的。看着被她一喝之后,都傻愣在厅内的一干丫头们,她柳眉一蹙,厉声喝道:“怎么?一个儿个儿的还不快些与我滚出去,难不成想要留在这里挨板子么?”
聂家虽然发家没多少年,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也是金陵城中独一无二的大商贾。若说聂家的产业是不是能富可敌国聂惜璇不知,不过这府邸的脸面还是要的。
众丫头一听,连忙纷纷看了自儿个的主子一眼。但是此刻,聂盛莲在面对聂惜璇的怒气之时,虽仍然是一脸盛怒的样子,却也没有再嚷嚷着动手。而沈碧寒则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似是在生闷气一般。
仔细衡量片刻,丫头们都低头退出了前厅。
下人们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聂惜璇姑侄两人,大太太和蕙歌,还有沈碧寒。因适才的一场大战,聂盛莲此刻脸色绯红,大太太的头饰也被拽散了,仍是一脸气恼的看了聂盛莲一眼,见她正欲开口与自己分辨些什么,聂惜璇对她淡道:“姑姑今儿到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儿,我好到府外去接您。您这会儿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冲进府里便对着府里的当家主母大打出手,可曾拿捏过其中的分寸?”
聂盛莲是聂惜璇的亲姑姑,是老太太的老生女儿。她出阁的时候,聂惜璇也常常也她在一起,对她的脾性自然是有些了解的。不过老太太才刚殁了,此刻沈碧寒刚刚当家,聂盛莲初入夏府便对沈碧寒来了这么一出儿,这多少让聂惜璇无法见容。
她是长辈没错,不过也该懂些分寸才是。
一个出阁了的姑娘,哪里有回手打娘家当家主母的道理?
听了聂惜璇的指责之语,聂盛莲原本要分辨的话悉数咽下。噔眼道:“璇丫头,你这是在用什么语气与我说话?你尊我一声姑姑,我便是你的长辈。以前的时候母亲宠着你也就罢了,眼下没了母亲,你便与我这个当姑姑的如此强硬,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你不懂礼数么?”
无理取闹!
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句,对聂盛莲聂惜璇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到沈碧寒身前,低声问道:“嫂嫂没伤着吧?”
此时的沈碧寒,心悸不断,额际也微微冒着细汗。没有回答聂惜璇的问话,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低头看了眼沈碧寒双颊红肿的脸庞,和她苍白的脸色,聂惜璇连忙皱眉扶住她的手臂:“嫂嫂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我……”
捂了捂胸口,感觉胸臆间的空气好似要被抽干一般,沈碧寒看着聂惜璇想要与她说她没事,可是却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
“嫂嫂!”焦急的唤了一声,聂惜璇与身边的大太太和蕙歌一起将沈碧寒扶起,向着后院走去。一边走着她还一边吩咐翠竹去请大夫。
看着沈碧寒被众人架着走了,聂盛莲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重重的甩了甩袖子,骂了句狐狸字精,便拂袖而去。
从前往金陵时得到的消息来看,沈碧寒这个时候这般模样,在聂盛莲看来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因知道沈碧寒身子的不适一定是府中大夫所无法调理的,翠竹直接自作主张便让聂福准备马车出了金陵城前往城外去请了莫往生。
聂沧洛回府的时候,恰巧见翠竹请来了莫往生。
先对莫往生点头示意,聂沧洛而后对翠竹问道:“夫人怎样了?”
适才他本是在浩瀚楼忙着聂家提现一事的,但是府中突然去了家丁说沈碧寒与府里的姑奶奶打起来了,而且似乎还被打伤了,情急之下,他丢下手头儿上的公事便直接赶回来了。
“府里的姑奶奶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角色,一进来她便给了主子两巴掌。适才主子身子不适,璇姑娘命奴婢去请大夫,奴婢便直接做主将莫大夫请来了。”翠竹其实只要与他说沈碧寒身子不适就好,可是内里来说她不是聂府的家生丫头,与沈碧寒要更为亲近一些。故在此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对聂盛莲的怒怼。
听了翠竹的话,聂沧洛的脸色瞬间便拉了下来。对莫往生做了个请的动作,他提起袍襟便进了聂府,直向着轩园的方向而去。
沈碧寒的性格她还不知道么?
她可以打别他,可以拿着剪刀追杀他,却一定容不得别人欺侮于她。
此刻她平白受了他姑姑的两巴掌,怕是顾及到他的缘故才没有发作。
聂沧洛等人到达轩园的时候,适才在打架的那些丫头一个儿个儿的都站在院子里。看看她们一个儿个儿头饰凌乱的样子,聂沧洛眉头拧起。而后只是问了沈碧寒此刻在哪里,便带着莫往生先去了后院与她瞧病了。
进的寝室之后,见聂惜璇和在太太、蕙歌一脸焦急的守在床榻前,而沈碧寒则是面色苍白的一脸薄汗的躺在床榻上。聂沧洛的脸色变了变,而后将莫往生让到向前,好让他先把脉。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看了为沈碧寒凝目把脉的莫往生一眼,聂沧洛问着身边的聂惜璇。
他今儿一早出门的时候,沈碧寒明明还好好的,还一切如常。为何才过去半日,却突然生了如此事端?
聂惜璇闻言叹了口气:“姑姑今儿一早到了,来了之后不分青红皂白便到轩园将嫂嫂给打了……”
适才的时候,大太太已然将事情经过仔仔细细的讲给了聂惜璇听。此刻聂惜璇将大太太的话,一五一十的又转述给了聂沧洛来听。
聂沧洛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在听了聂惜璇的叙述之后,可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稍稍沉吟片刻,见莫往生收了腕垫,他连忙问道:“莫大夫,内子的身子…”
没有立即回答聂沧洛,莫往生从身后的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而后在沈碧寒手腕处穴位扎了几针。
片刻之后,收了针。暗暗摇了摇头,对聂沧洛有些不自然的一笑,莫往生道:“大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眉头皱起,聂沧洛道:“莫大夫请随我来。”
因沈碧寒再嫁之后聂沧洛一直都住在轩园,所以他便命人在沈碧寒寝室隔壁又空出一间屋子当作书房来用。将莫往生带到屋子里,聂沧洛直接便问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莫大夫有什么想要说的,直说便是。”
点了点头,莫往生道:“大少爷最好先做好准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适才在莫往生与他说借一步说话的时候,聂沧洛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暗暗的一叹,莫往生老实道:“白掌柜身上的幽潭香之毒,比我想像中的发作时间要快了许多。”
心中咯噔一声,聂沧洛剑眉拧起:“你的意思是……”
双眼之中尽是迷离,莫往生道:“以我以前的推断,这毒最起码要到一年之后才会发作。可是她身上的毒,此刻已然有了要发作的苗头。”
双手背负于身后,心中似是沉入湖底一般冰冷,聂沧洛问道:“还有多久?”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隐隐发颤。
昨夜他们才说好要为了彼此好好的活着,为何今日事情却又如此直转急下?
是老天爷在故意开他们两个人的玩笑么?
低眉敛目的思索片刻,莫往生回道:“快则一年,慢则十五个月。”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脸。
若是他回去了,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蓝毅,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身后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聂沧洛闻言叹了口气:“莫神医原来不是道内子还有两载生期么?为何这才短短数日,却生生的少了三季?”
视线扫过屋子里的摆设,终是莫往生走到一边的桌子上,拿起笔架上的嗥笔,然后低头在一张纸上貌似随意的写上几个字。将嗥笔放下,将写着字的纸张递回到聂沧洛向前:“白掌柜身上的毒无药可医,无药可解。此刻给她开什么药都是罔顾。这阵子我会出金陵一趟,去找寻可以救她命的良方。这是为今唯一的续命良方,依着这个方子,也许她可以活的更久一些。”
低头看了眼莫往生手中的纸张,聂沧洛不禁眉脚抽动。
淡然若生,与世无争!
看到莫往生所写的这几个字,聂沧洛总算知道她身上的毒为何会提前发作了。
这聂府让她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自从再嫁给他之后,这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先是越王妃与她下毒,再到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沈家一家都是为了她而死,这本就是对沈碧寒的一大打击。再加之府里的这些事情,分家,死人,家斗,这些都是催发她毒发的导火索。
可是莫往生开给她的这个方子,又岂是她能够依的?
在付出了那么多之后,让她放弃报仇,怕只怕会比登天都难!
见莫往生要往外走,聂沧洛问道:“有劳莫大夫了。”
依着聂沧洛的感觉,莫往生的脾性也是有些怪的,他身上也有着身为名医的骄傲。但是只要是关于沈碧寒的事情,他都会随叫随到,从来都不提什么条件。单单凭着这一点,他就该受他的谢。
微微顿足,莫往生回头看了聂沧洛一眼,而后似是孩童一般的抿嘴笑了笑:“大少爷无需谢我,我做这些不是因你,而是看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子上。他曾与我说过,白掌柜生,他生,白掌柜死,他死!”
聂沧洛闻言,浑身一僵!
莫往生这话里的意思,聪明如聂沧洛怎会听不出!
莫往生不知蓝毅是怎么想的,他为了沈碧寒付出了那么多,却从来不想要回报。
即使知道她身中剧毒之后,也是拜托他来救她。即使说出那番同生同死之语来恐吓他也在所不惜。
他一直在疑惑,为何他有胆量如此恐吓于他,却没有跨出一步,来到沈碧寒的面前?
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等到聂沧洛再问些什么,莫往生走到门前将房门推开,却惊见沈碧寒一脸孱弱的站在门扉前。
“呃……”惊疑的看着沈碧寒,莫往生问道:“白掌柜这会儿子感觉好多了吧?”
抿了抿嘴,轻笑一声,沈碧寒面色难看的对莫往生点了点头:“有劳莫大夫了,我此刻感觉好多了。”
看沈碧寒一切如常的平淡样子,莫往生以为她并未听到他适才所说的关于蓝毅的话。暗暗摇了摇头,他从沈碧寒身侧出了屋门。
“夫人受苦了。”上前扶着沈碧寒走回到寝室门前,聂沧洛掀起棉帘与她一起进到了寝室之内。
适才还有几个人的寝室内,此刻已然没了什么人。见聂沧洛眉头皱了皱,沈碧寒道:“大伯母和二弟妹是来与我道别的,这就搬出聂府去了。可是出了刚才那一档子事儿,又耽搁了不少功夫儿,我便让她们先离府了。”
“璇儿呢?”抚着沈碧寒坐到床榻之上,聂沧洛轻声问道。
低头踢掉脚上的鞋子,沈碧寒道:“该是去姑姑那里了吧!”
“关于姑姑的事儿,你受委屈了。”为沈碧寒仔细的盖好被子,聂沧洛道:“等过会儿我会仔细与她谈谈的。”
点了点头,沈碧寒转而问道:“商号的事情怎样了?”
年后的这段时日,商号的事情很多,这从白家商号的账目上便不难看出。
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聂沧洛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有事情要与你说呢。”
“什么?”沈碧寒眉头一皱。
摸了摸沈碧寒苍白的脸颊,聂沧洛将莫往生写的几个字递给沈碧寒:“日后白家商号的事情也有我接手就好,我会定期与你汇报商号方面的进展。府里现在既然已然分了家,那府里的事情在璇儿未出阁前便由她打理……夫人只要记得这几个字便好!”
“淡然若生,与世无争!”低头默念着纸张上八个大字,沈碧寒兀自低喃着:“淡然若生……”
那不就是要她放弃此刻手中的所有事情么?
点了点头,聂沧洛倾身在她额际烙下一吻:“夫人只管放心,复仇的事情有为夫来做就好。”
【第二零三章】 新情旧爱
莫往生没有与沈碧寒开什么实质性的方子,但是每日她还是喝着翠竹端来的药汗。聂惜璇那日从聂盛莲那里回来之后,只道是被气个半死。原来在聂盛莲返回金陵奔丧的时候,四太太暗自与人送去了消息。
消息的内容不但是事实不符,还粉墨倒置的说是沈碧寒仗着聂沧洛的宠爱,逼得老太太无奈分家。因分家之后抑郁难平,故此老太太才殁了。
如此一来聂盛莲以为沈碧寒是逼死她母亲的凶手,自然来势汹汹的想要惩治于她。但是她的大脑似是被四太太完全洗过一般,无论聂惜璇如何说明,她始终断言老太太分家是因为沈碧寒在后面逼迫所为,并且发誓要将沈碧寒逐出聂府。这点让聂惜璇恨得咬牙切齿。
她是个已然出阁的聂家姑娘,而沈碧寒在聂府当家,在这聂府里只有人家赶她的份儿,哪里轮到她欺侮驱逐沈碧寒的道理。
这难道是四太太的招么?
靠坐在床廊上,沈碧寒暗暗思忖片刻,而后只是对聂惜璇淡淡的一笑,却没有聂惜璇想像中的就此事大为火光。
“姑姑的脾性本就不好,总是蛮不讲理,也只有姑父才能容的下她!”兀自嘟囔了一句,聂惜璇坐到床前,拉起沈碧寒的手,关切问道:“嫂嫂身子可好些了?还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么?”
沈碧寒中毒之事聂惜璇是不知的,此刻她只当沈碧寒是那日被她姑姑连打带骂给骇到了。
沈碧寒闻言叹了口气:“我这身子也真是不争气,关于府中的琐碎事物,我与你哥哥已然商量过了,且由妹妹代办着可好?”
看着沈碧寒没了原来的精神头儿,聂惜璇也甚是心疼。郑重的点了点头,她道:“大事儿我会来请教嫂嫂,小事儿我会看着办的,嫂嫂且仔细的养好身子便是。”
“好!”点了点头,沈碧寒道:“府里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本来过了年儿汪家便该过来下聘的。不过因为奶奶突然离世,这事儿也耽搁了。不过妹妹放心,嫂嫂会与冰人去说此事的。”
脸皮微微泛红,聂惜璇点了点头,道:“嫂嫂原打算是要等到奶奶尽七再让其他几房搬出去吧?眼下大伯母搬了,四婶娘又多出事端,我定不会轻饶了她!”
聂惜璇不傻,聂盛莲的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没道理她要让四太太在聂府里稳稳的坐着看戏。
沈碧寒问道:“妹妹打算怎么做?”
轻笑一声,聂惜璇道:“昨儿个我打嫂嫂这里离去之后,三哥哥便到我那里去了。”
微笑蹙眉,沈碧寒等着她说下去。
自从分家之后,她与聂沧杭虽然偶有碰面,却都是颔首示意,从来未曾再说过一句话。
“他说眼下奶奶还未到尽七,而他势必要带着三婶娘离开金陵,故想要在府里再多待数日,只道是过了奶奶尽七便走。”微微沈吟片刻,聂惜璇接着道:“他还道不方便过来嫂嫂这里了,要嫂嫂养好身子,切莫再累坏了。”
“唉……”心中划过道道暖流,沈碧寒知聂沧杭对自己的好,却也知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稳了稳心绪,她对聂惜璇问道:“既然小叔说会要借住,那便让他住着好了。”
“嗯!”跟着点了点头,聂惜璇对沈碧寒道:“三婶娘屡屡的想要烧死奶奶,还对我下毒,合着该千刀万剐了。看在三哥哥的面子上,如此算是便宜她了。不过四婶娘妹妹我可是一天都不想要多容她了。”
环境改变人!
在分家那日,聂惜璇还曾想着事事知足便好。但是昨日看到因四太太的挑拨,聂盛莲对沈碧寒动手的样子,聂惜璇刚刚才生起的一丝丝涵养性再次消失殆尽了。
“妹妹想要将四婶娘请出去?只怕姑姑不会同意!”看着聂惜璇的样子,沈碧寒可以预见未来几日聂府会何等的热闹。
是非黑白其实很好分,怕的是某些人被别的假话蒙蔽了双眼。聂惜璇与沈碧寒说的是真相,人家若是只信四房的,那若是聂惜璇要将四房请出去,聂府的姑奶奶聂盛莲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轻哼一声,聂惜璇道:“她不同意,自有可以治她的人,嫂嫂无需担心。”
聂惜璇的意思沈碧寒懂,不管怎么说聂盛莲也只是聂家的女儿,她就算再横无非也只是个住客。若是府里的正主儿发起火来,她也只得乖乖的受着。
不过这个正主儿不能是聂惜璇这样的姑娘,只能是府里的老爷,或是聂沧洛。
聂惜璇又在轩园坐了一会儿,待到与沈碧寒喂了药之后汁儿之后,才起身离开去办正事儿了。
依然靠坐在床廊之上,沈碧寒看着屋子里来回收拾着的凝霜片刻,终是轻轻唤了她一声。
“少奶奶有什么吩咐么?”来到沈碧寒床前,观察着沈碧寒依然苍白的脸色,凝霜问道。
低眉敛目的看着手中的帕子半晌儿,沈碧寒抬头对凝霜道:“望春这会儿在哪儿?”
眉头挑了挑,凝霜回道:“在前边儿院子里呢,少奶奶要寻她么?奴婢这就去叫。”
“去吧!”沈碧寒点了点头。
凝霜离去之后没多久,望春便打外边进来了。先对沈碧寒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望春与沈碧寒问道:“少奶奶找奴婢有什么吩咐么?”
静静地看着望春半晌儿,沈碧寒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对望春道:“我两年多以前命你去埋的东西,你可还记得?”
眉头皱了皱,望春思索片刻,而后点了点头:两年以前沈碧寒曾经自己断了头发,将头发和一支碧绿色的簪子装进一个荷包儿交与她,道是让她去埋了。
那个时候她还吩咐不要告诉她埋在哪里了呢。
看望春的反应便是她还记得,沈碧寒问道:“埋东西的地方你可还知道?”
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望春不知该如何回答沈碧寒,只得看着她左右为难。
“怎么了?”秀眉蹙了蹙,沈碧寒觉得望春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踌躇之间,对上沈碧寒的眼睛,望春问道:“少、少奶奶这会儿想要寻回那两件东西么?”
“是!”点了点头,沈碧寒问道:“东西呢?”
沈碧寒一问到东西何在,望春便开始有些局促不安。见沈碧寒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终是膝盖一弯,对着沈碧寒便跪了下来:“奴婢有罪,请少奶奶恕罪!”
眉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沈碧寒双眼微眯:“那簪子你没埋掉是不是?”
嘴角不停的轻颤着,望春的眼里啪嗒啪嗒的开始掉起泪来。
眼睛复而睁开,沈碧寒深深以叹了口气,“说吧,那簪子你放到哪里了?当了?”
蓝毅当初送给她的簪子,定不会是什么寻常物件儿,若是搁在一个丫头手里,那可是笔不小的财富呢。
摇了摇头,望春回道:“那是少奶奶您的东西,奴婢怎敢拿去当了。”
沈碧寒又问:“那簪子去了哪里?”
她没有依着她的吩咐埋掉,也没有当掉,那簪子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便失踪了吧!
“是……是大少爷!”在沈碧寒的注视下,望春怯生生的道:“那日奴婢本想将荷包埋在樱花树下,却不巧被大少爷看到了。他与奴婢要走了荷包,道是不让奴婢与少奶奶您说呢。”
“原来是他!”
沈碧寒的眼神黯然了几分。
聂沧洛那时候明知自己对蓝毅有情,却还是包容她、护着她。她对他真的那般重要么?
“少奶奶!”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沈碧寒,望春等着她该有的惩罚。
随意的摆了摆手,沈碧寒并未惩罚望春什么,而是对她道:“你且先下去吧,莫要与大少爷说我问过簪子的事儿。”
她是主子,聂沧洛也是主子,他若是跟望春要那荷包,她哪里有胆子不给?
“是!”点头应了声儿,望春起身便退了出去。
知聂沧洛去了浩瀚楼要到晚上才回来,沈碧寒命凝霜伺候着她穿了衣服。而后独自一人来到一墙之隔的书房之内。
这里是聂沧洛平日办公的地方,不知那簪子他会不会放在这里?若是没放在这里,那她只能去锦翰院看看了。
在书房内寻找了半晌儿,犄角旮旯都找了遍,沈碧寒也没见找到那支簪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只得出了屋子,带着凝霜出轩园前往锦翰院去找了。
那日在书房门外的时候,聂沧洛与莫往生后面的对话她其实是听到了的。
蓝毅一定还活着!
否则莫往生也不会说出,她生,他生,她死,他死的话来。试问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在他的身上怎么可能用的到生字?
她还有一年的寿命,虽然很残酷,可这却是事实。虽然给了聂沧洛所有她能给的,但是她并不后悔,也不会因为蓝毅还活着而为此感到惧恼。在不知不觉之中,聂沧洛俨然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没有过往激情澎湃的心之悸动,他们之间有的是那种一茶一饭的平淡幸福。
但是蓝毅……
他还活着,却不曾来见过她。
就算是旧情难忘吧!
最起码她想着在自己死之前,让他知道,他没有为她死掉,她是多么开心才对。
【第二零四章】 喜脉
那日沈碧寒在锦翰院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那支蓝毅送她的碧绿色发簪。倚在窗前想了又想,最后她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寻找簪子,而是直接回到了轩园之中。
那簪子是她与蓝毅的定情之物,她想要找到,其实是想要还给蓝毅的。但是此刻找都找不到了,她就没有了再还的必要了。
沈碧寒只有一个,痴心的男人却有两个。这让沈碧寒想起了前世中的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大概是一个女人裸体死在了海边,后来分别从她身边过了三个男人。第一个男人只是看了女人几眼,却只是摇了摇头,为之叹息一声便离开了。第二个男人看着女人实在可怜,便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女人身上。只有第三个男人,在他经过的时候,他将女人葬了。
也许蓝毅也她只是有缘,他是前生为她披衣的那个男人,而聂沧洛才是葬了她的男人吧。
心中如此感叹着,那支碧绿色簪子找到与否,沈碧寒已然不报什么希望了。
聂沧洛是爱她的,但是在爱她的前提下,他还是个男人。就算他将那支簪子丢掉,她是在情理之中的。
日夜转移,冬去春来,轩园的景色也是一片春意。轩园后院的草绿了,花田也开花儿,自从那日拿到莫往生的良方之后,沈碧寒真的将白家商号的事情都交给了聂沧洛,从此不再过问。而聂惜璇那边也开始要四房从聂府里搬出去。
如沈碧寒和聂惜璇所科,四太太果真是不想搬出去的。而聂盛莲也恰恰反对她搬出去。这位姑奶奶表达抗议的方式十分独特,她没有去找处理此事的聂惜璇,而是直接到了轩园来对着沈碧寒开炮了。
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冲的是沈碧寒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冲事儿来的。
春风飒飒,杨柳依依。
闲的坐在轩园的后院里晒着太阳,沈碧寒手中拿着一张绣了一半的绵缎帕子,对前院儿里的谩骂声似是无知无觉一般。
“主子。”将手中刚刚熬好的药汁儿放在石桌上,翠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嗔道:“这姑奶奶的嗓门儿还不是一般的大,骂了这么久一点儿都不见歇歇。”
沈碧寒在后院闲着没事在做刺绣女红,前院儿里聂盛莲因为聂惜璇逼着四房搬离聂府,正在不断的谩骂着…什么小蹄子,死丫头的,心是能倒腾出来骂的,她都骂出口了,还一骂就是一大摞。
只是淡淡一笑,沈碧寒抬头睨了翠竹一眼,而后放下手中的活路,将药汁端起屏息喝了方道:“想要听那就是骂人的话,不想要听,自当那就是在吹风。人家姑奶奶还不累,你一个小丫头难不成还不她觉得累了?”
“是呢,是呢。”一连应了两声,翠竹将准备好的蜜饯填到沈碧寒的口中,而后转身便到屋子里去收拾了。
静静的听着外面的谩骂声,沈碧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便低头继续刺绣。
她活了两世不假,以前也曾想地死就死了,反正活的是赚到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她的生命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在这个世界上,她过的并不孤单。
沈碧寒知道,即使她想要过平淡的生活,老天爷也不一定就会让她安安稳稳的过。
在四太太搬迁的问题上,聂盛莲一直态度强硬,丝毫不退步,而且每日必定到轩园来谩骂,如此一骂就是半月有余,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当然,这聂盛莲还算有些心眼儿的,她只选聂沧洛不在府里的时候才来骂。若是聂沧洛在府里,她权当自己多了个休息日。沈碧寒这里呢?也就难得的又安生上几天。
聂盛莲怎么说也是聂沧洛的姑姑,沈碧寒也不好与他说些什么。只道是过了老太太尽七,她便会离府,便想着多熬几日便是了。
这一日,一早起了身,沈碧寒只觉头沉体轻,脑袋里晕晕沉沉的。命丫头为自己梳洗了,身穿一件暖色的百褶襦裙,她想着这也许是因起早儿的缘故,也没往心里去。
用过早膳之后没多久,外面的谩骂声又起,心想着这姑奶奶还真是不让人消停。沈碧寒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让凝雪为自己泡了杯凉茶,她本想着能够清清火气,却不想这茶越喝,她心中的烦躁感便越重。
连带着聂盛莲在外面的谩骂声也听到耳朵里去了。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捂着不断翻腾的胸口,沈碧寒想到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幽潭香之毒又发作了。否则的话没道理这些日子以来,聂沧洛的姑姑一直在外面骂她都没事儿,今日却进化论如何都做不到淡然若生。
“少奶奶,您怎么了?”仔细的观察沈碧寒的脸色,凝霜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轻轻的摇摇头,沈碧寒道:“我今儿个也不知这是怎的了。”她自己确实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样是不行的,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过来。”蹙眉想了想,凝霜便出门到灶房去找翠竹了。
过了没多久,府里的李大夫被请了来。看着沈碧寒一脸疑问的样子,翠竹有些不自在的道:“莫大夫前引起日子出游了,眼下不在金陵城。奴婢只等暂时请李大夫过来充充人数了。”
听了翠竹的话,李大夫的脸色立马便黑了下来。
不过即使脸黑了,他依然恪守医者本份,来到沈碧寒面前:“请大少奶奶将手伸出便可。”
“有劳了!”对李大夫笑了笑,沈碧寒手心向上,将手腕放在桌子上。
在为沈碧寒把脉的时候,李大夫的神色可谓是越来越黑了。
他的医术虽然没莫往生来的出神入化,不过最起码的好坏还是可以把的出来的。一脸惊疑的抬头看向沈碧寒,见她正明眸皓齿的对着自己笑道:“李大夫无需惊慌,我的身子我自个儿晓得,你且也我说说我这头晕之症可有碍性命?”
在聂府之中关于她中毒的事情,只有聂沧洛和翠竹两人晓得,沈碧寒并没有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但是李大夫是大人,既然凝霜请来了,她便只得让他肥脉。
木讷的摇了摇头,李大夫道:“大少奶奶这几日怕是因外面的事儿心绪不宁才会如此,您且无需担心。”
适才在进入轩园的时候,聂府的姑奶奶可是还在外面发威的。关于这点李大夫可是看的真真儿的。
待李大夫离开之后,翠竹气闷的道:“主子您这是不能动气儿,而且还是看在姑父的份儿上命璇姑娘不与她计较,她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个人物呢。”
翠竹所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外面的聂盛莲。
对翠竹的话只是讪讪一笑,知自己的身子无碍,沈碧寒什么话都没有再多说。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身黑衣的聂沧洛驾马回府。翻身下马,将马匹的缰绳给聂福,他问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非要我赶回来?”
“是李大夫。”对聂沧洛恭了恭身子,聂福回道:“今儿一早他与大少奶奶把了脉,此刻正在锦翰院的书房内等着爷呢。”
听说与沈碧寒有关,聂沧洛面色一怔,而后抬步上了台阶,进了府门。
“见过大少爷。”等在锦翰院的书房内,李大夫见聂沧洛进了房门,连忙上前去对他拱了拱手:“您可算回来了。”
“事情是关于大少奶奶的?”径自走到里面的椅子上坐下,聂沧洛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大夫什么意思?”聂沧洛挑眉。
“适才大少奶奶的丫头找我去与她把脉,我……”
“你是说大少奶奶的脉象有异吧?”没等李大夫说完话,聂沧洛兀自问道。
虽然说幽潭香之毒无药可解,无人能医治,但是一般大夫能够在脉象上把出当事人中毒的。
“是!”点了点头,李大夫道:“这是我要与大少爷所说第一件事。”
眉头拧起,聂沧洛问道:“还有第二件事儿?”
抬眸看了聂沧洛一眼,李大夫道:“今儿我与大少奶奶所把的是喜脉。”
闻言,聂沧洛的整个身子都是一震!
她怀孕了么?是他和她的孩子?
一种巨大的喜悦充斥心底,聂沧洛嘴角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你再说一遍?”聂沧洛有些不相信耳中听到的消息。
李大夫对着聂沧洛恭了恭身子,道:“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有喜了。可是……”
一个身中剧毒的女子,居然又怀孕了,这根本就是在乱来啊。他之所以没有将事实告诉沈碧寒,而且这会儿请聂沧洛回来,完全是想着让他拿捏这个孩子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对李大夫摆了摆手,聂沧洛捏着眉心道:“有劳李大夫了,你且先下去吧。”
李大夫要说什么,聂沧洛岂会不知。不过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这是除了报仇之外,他和沈碧寒唯一的一个愿望了。
暗暗思忖了片刻,知道聂沧洛的意思。李大夫也不再多劝聂沧洛什么,只是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些安胎宁神的药放在了桌子上:“大少奶奶身上有毒,本就该清静。孕妇更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姑奶奶那边大少爷若是能够制止,还是早些制止了来的好。”
看着李大夫出了书房,聂沧洛心中虽然因他的话,而波澜突起。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他喝喊道:“聂生!”
【第二零五章】 四太太之死!
聂盛莲每日都算准了聂沧洛出门的时间和回来的时候,每每到了时间便回锦临院歇着了。加之沈碧寒根本就没有将此事当事,也就没有告诉聂沧洛。故此每日聂府之内骂声连天,热闹非凡,而聂沧洛却是不知有其事的。
聂沧洛之所以唤聂生,完全是因为他听了沈碧寒的吩咐,没有将聂盛莲每日在轩园谩骂的事情讲与他知道。狠狠的训斥了聂生一顿。他便起身离了书房,直接前往轩园。
在轩园的前院儿内,聂盛莲的谩骂仍然在继续。
看了眼在轩园门外面色所以的聂惜璇一眼,聂沧洛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后问道:“姑姑这么做多久了?”
身子一哆嗦,惊讶的转身看着身后的聂沧洛,聂惜璇稳了稳心绪回道:“自她回府第二日便开始了。”
聂沧洛双眼微眯:“那不就是说她这样做很久了?”
点了点头,聂惜璇道:“姑姑说若是嫂嫂一日不收回要四婶娘离府的命令,就会一直骂下去。”眉头一皱,聂沧洛斥了句不知所谓,而后便转身离了轩园。
沈碧寒啊沈碧寒!
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既然对我只字未提,你以为这样便可以让我省心么?
心中暗暗思忖着,聂沧洛带着聂生一路向着四太太所住的北苑行去。
自老太太死后,聂府之内凡是出阁的姑娘回来的便少了。有了四太太买凶抢夺聂恒一事。聂惜雪回来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北苑之内。四老爷已然整好了行囊,欲要带着聂惜环和聂惜娇离开聂府。而四太太则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端坐在院子里的美人靠里磕着瓜子儿。
她一边磕着瓜子儿,还一边听身边的望兰讲着轩园那边的情况。听到精彩之处还不忘笑笑。
“母亲,您就与我们一起离府吧。”见父亲一脸愤恨的在注视着自己的母亲,聂惜环忙上前劝道。
“我不走!”挑了挑眉,嘴巴里的瓜子儿皮啐了出来,四太太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了,哪里老来搬走的道理?孙姨娘是姨娘,是妾,被赶出去也就罢了。可我是聂家明媒正娶的四太太。眼下府里没了老太太,我们这些当太太的便是最大的主儿了。”
言谈之间,她根本就没将沈碧寒这个少奶奶当作主母来看。
听了四太太的话,聂惜娇低头收拾着自己的包袱,默不作声。
孙姨娘那可是她的生母,可是从四太太的嘴里说出来,却好似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就算她是庶出,可怎么说她也称呼了她十几年的母亲了,为何她从来水曾顾虑过她的感受?
“环儿,走了!”上前拉起聂惜环的手臂,四老爷恶狠狠的瞪了四太太一眼,转身与众人一起离了北苑。
她不要脸,他还要呢!
怎么说他在聂府吃他二哥的,用他二哥的也那么多年了。
眼下他的妻子觊觎二房的财产,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四老爷一行人离府之后,聂沧洛带着聂生也到了。见四太太坐在院子里悠闲的磕着瓜子儿,聂沧洛的眼神暗了暗,然后双手背负走上前去。“侄儿给四婶娘行礼了。”
“呃……洛儿!”将手中的瓜子儿递给望兰,四太太从美人靠里起身面对聂沧洛:“你这会儿子过来有什么事儿么?”
别人都知道聂沧洛这人在商场上如何厉害,但是在聂府,面对他们这些长辈,他的礼法还是做足了的。
“是!”点了点头,聂沧洛直言道:“侄儿过来是请四婶娘离府的!”
神色一怔,有些不相信的眨了眨眼,四太太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媳妇儿的意思么?你难道没见你姑姑不愿让我离府么?”
微微一笑,聂沧洛道:“四婶娘错了,这不是我媳妇儿的意思,而是奶奶生前的遗愿。关于姑姑……你只要搬出去,我自会与她解释清楚。”
“你……”咽了咽口中的唾沫,四太太看了看身边的望兰。
她还从没见过对自己如此态度的聂沧洛呢。
“聂生!”冷冷的唤了身后的聂生,聂沧洛吩咐道:“马上寻人来将四婶娘的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看到她老人家离府。”
“是!”聂生恭身领命,而后向带来的下人们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动起来。”
“是!”齐齐的应了声儿,众人纷纷上前越过四太太准备收拾里面的东西。
“我看谁敢?”大喝一声,而后张开双臂挡在众人面前,四太太面色难看的对聂沧洛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今儿我若说不往外搬,你难不成还能将我丢出去么?”
俊眉轻挑,聂沧洛道:“婶娘要做什么?”
咬了咬牙,四太太张牙舞爪的道:“这聂府我是待定了,你们若想将我的东西搬出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情绪依然稳稳的,聂沧洛凑到四太太耳边道:“昨儿侄儿听说孙姨娘被赶出府后没多久,便死在了府外,四婶娘对此怎么看?”
双眼圆睁,四太太嘴角抽了抽,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冷冷的哼了一声,聂沧洛转身对身后的聂生道:“若是四婶娘不想搬出府去,那就给她白菱三尺,让她自行了断吧!”
聂沧洛的话一出口,四太太的身子不禁轻轻颤了颤。
撂下狠话之后,聂沧洛未曾多做停留,而直接便回了轩园。
解决了一个,还剩下一个。聂府的这些女人还真的不招人喜欢。
轩园内的谩骂依然在继续,在聂盛莲骂完长长一段之后,见身后有人递来热茶,不禁头也不回的接过茶杯便咕咚咕咚的将茶喝完了。将茶杯递回身后,见伸手接茶杯的是只男人的大手,她连忙回头看去,不期对上聂沧洛尽是阴郁的星眸。
“洛……洛儿!”
“姑姑还真是闲在!”他这个姑姑总是脾气火爆,却心机单纯,认准了什么便是什么。
“……”被聂沧洛逮到之后,聂盛莲无语了片刻,而后又大声道:“你来的正好。你家这媳妇儿总该管管了吧?哪里有一个小辈儿逼着长辈去离府的?”
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姑姑,聂沧洛道:“那不是我媳妇儿的意思,是奶奶的意思。”
一向认为聂沧洛是被沈碧寒迷惑了,聂盛莲道:“你姑奶奶难道我这做女儿的还不了解么?若不是有人在后面逼她,她怎么会忍心分家?”
在聂盛莲看来,反正一切都是沈碧寒的错。
聂沧洛低眉敛目的看着自己的姑姑,道:“你怎知逼奶奶分家的就一定是我媳妇儿?三婶娘一次次的想烧死奶奶,与璇儿下毒。四婶娘派人去伤害二弟的孩子,破坏璇儿的婚事,若不是她们做出这等子事儿来,你以为奶奶会忍心分家么?”
聂盛莲被聂沧洛堵得哑口无言。
聂沧洛眼下所说的话,聂惜璇曾经都跟她说过,可是她就是没信。
淡淡睨了她一眼,聂沧洛道:“姑姑请回吧,您这次回府是来奔丧的,本该在锦临院守孝到奶奶尽七,此刻却在这里叫嚣,不怕失了身份么?还有就是四婶娘此刻八成已然出府了,您再怎么骂我媳妇儿也是无用的。这聂府是我与父亲一砖一瓦挣来的,想要谁住不想要谁住自有我们分寸,无需姑姑这个外人来管。”
聂沧洛在与聂盛莲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就因她过去数日对沈碧寒的叫嚣而大发雷霆,不过语气却也是冷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聂盛莲一脸的惊讶:“你四婶娘明明与我说她死都不会搬出去,怎会这会儿搬出去呢?”
“信不信由您!”聂沧洛淡淡和道:“姑父过去从商号借走的银钱眼下该还了吧?我记着时日差不多了。”
“呃?”听聂沧洛提到自己欠聂府的债务,聂盛莲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以前的时候聂沧洛虽然待人温和,可内心冷傲。不过却也还不至于要她们立马还钱,但是这次看到的聂沧洛与聂盛莲以往看到的那个侄儿好似是不同了。
前院的叫骂声突然消停了,后院的沈碧寒和几个丫头还在纳闷呢,便见聂沧洛从外面回来了。
“夫君这会儿不是该在商号么?怎的回来了?”从床榻上起身,沈碧寒欲要下床来。
“夫人莫动!”将脱下的外袍丢给凝霜,聂沧洛上前扶着沈碧寒让她靠坐在床廊上:“适才李大夫让聂福与我传说说夫人身子不适,我便回来看看。”
“我身子无碍,适才在外面你都看到了吧?”微微苦笑,沈碧寒道:“姑姑适才太聒噪了,我这耳朵虽然生了茧子了,不过实在是消受不起了。”
知道沈碧寒的良苦用心,聂沧洛万般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妻子,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塞到耳后,他问道:“夫人可知李大夫与我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适才聂沧洛说是李大夫命聂福将他唤回的,沈碧寒便想着她的身子应该还有别的问题。
神神秘秘的一笑,聂沧洛道:“李大夫说……夫人有喜了!”
沈碧寒双肩一颤!
“真的?”沈碧寒望进聂沧洛深情似水的两眼汪潭之中。
喜悦来的太快了些,快到她无法立刻相信。
“当然是真的!”聂沧洛笑了。
会心一笑,沈碧寒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真心的露出笑容,上前圈住聂沧洛的颈项,她哽咽道:“我们要有孩子了。”
女人,要有了孩子才算完美。
虽然沈碧寒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求生的信心更加坚定了。
她要看着孩子长大,看着孩子识文断字,看着孩子成亲……
此刻她才发现除了报仇之外,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去做。
比如说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她的孩子。
沈碧寒有喜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儿便在聂府之中传开了,这是聂府在老太太和老嬷嬷相继殁了之后第一次添了一丝喜气。整个府里的人们都纷纷聚集到了轩园,想要与当家的主母送上祝福。
对众人的好意沈碧寒和聂沧洛都心领了,但是考虑到她的身子的具体状况,聂沧洛还是让凝霜将众人劝散了,独自一人陪着自己的妻子。
大概到酉时的时候,丫头们在屋子里长了灯,聂沧洛正在陪着沈碧寒吃晚膳,却见聂生一脸焦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在门前刹住脚步,聂生一头大汗的先对沈碧寒恭了恭身子,道声恭喜大少奶奶有喜了。然后便当着沈碧寒的面儿,凑在聂沧洛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看着这神神秘秘的主仆,沈碧寒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想到莫往生所送的那八个字,她便也什么都不多想,继续安然自得的用她的晚膳。
“你说什么?”听了聂生的话,聂沧洛脸色一变。
“怎么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沈碧寒见聂沧洛脸色骤变,不禁睨了眼聂生。
动了动嘴角,聂生见聂沧洛未阻止自己,对沈碧寒道:“四太太……自缢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一顿,沈碧寒心中大愕:“可救回来了?”
四太太一早还让聂盛莲过来骂她呢,这会儿怎么平白无故的殁了?
“没!”摇了摇头,面色难看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聂生对聂沧洛道:“爷说了,若是四太太硬是死也不搬的话,那就给她三尺白绫。小的只是依着爷的意思……没想到东西整好了,四太太真的吊死在她和屋子里了。”
“你先下去吧!且先去四叔父的住处报了丧,再回来安排四婶娘停灵的事儿。”见沈碧寒脸色难看,对聂生摆了摆手,聂沧洛先让他出去了。
心中五味杂陈,沈碧寒看着满桌子菜,一点胃口都没了:“又是一条人命,这府里打过年至今,前后死了三个人了。”
她不知孙姨娘已然死在了府外。
轻轻的拍了拍沈碧寒的手,聂沧洛安慰道:“该死的总该是要死的,你无需心中太过自责。我且先过去看看。”
【第二零六章】 一方宣战一方别!
当日聂沧洛所说若是四太太誓死不搬,便让聂生送她三尺白绫。且不论他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无意的,四太太终究是死了。在四老爷搬出聂府的当天夜里,四房的一行人便又被请回了聂府。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青紫没有一丝气息的四太太之后,聂惜环崩溃了。
无论四太太做过多少错事,她终究是她的母亲,在过去的日子里是她将她养大的。伸手抚过她沉磕的双眼,聂惜环紧咬着嘴唇,将心中的痛楚悉数压进了心底。看了眼向前的聂沧洛,又看了看身边的四老爷,她只是问了一句——她母亲的后事该如何操办。
因四房刚刚搬出去,而四太太誓死都不搬出聂府,本着死者最大,聂沧洛只道一句由聂府发丧,而后便出了北苑。
站在灯火阑珊的院子里,听着屋子里丫头们的痛哭声,聂沧洛双眼之中尽是凝重之色。
“爷!”将手中的黑白布交到聂安的手中,聂生来到聂沧洛身边,欲要询问他的下一步打算。
沉默半晌儿,聂沧洛道:“孙姨娘的尸体莫要往府里运了,聂府只管发四太太的丧事便可。”
点了点头,聂生明白聂沧洛的意思,转身投入一片黑暗之中。
新年后的聂府,可谓是祸不单行。
刚刚葬了老太太和老嬷嬷之后,四太太也殁了。短短数日,死了三个人,聂府之中再次挂起了黑白丧布。
因四太太是自缢,迷信者都道其不祥,怒气重。故而聂府再次将安宁寺的主持和一干僧众都请了过来,为四太太连做了五场式,并将她的灵柩停在了北苑。按照俗礼规矩,身怀有孕之人是不该到灵堂参拜的,但是沈碧寒身为聂府的当家,前面的几日可以不去,四太太发丧这一日是必须要去的。
第七日,沈碧寒过了早起孕吐的时期之后,便由凝霜伺候着去掉首饰,穿了孝衣与聂沧洛一同前往北苑。
四太太的人缘儿不好,即便是她死了,也没见几个人来拜祭。北苑的大堂之内,只有聂惜雪、聂惜环还有聂沧阳几个四房所出的孩子在不停的往炭火盆里添着烧纸。
外面天气大好,屋子里却愁容哀哀,见聂沧洛与沈碧寒一同进了院子。众人的眼光立马都向着沈碧寒看去。
虽然四房的众人不说,但是她们都当是沈碧寒将四太太逼死了。
感觉到冷冽如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沈碧寒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目不斜视的上前行至灵柩前。
先在四太太的灵前磕了几个头,沈碧寒抬手接过望兰递来的香烛,而后将之插在了牌位之前,转身对聂惜雪等人道:“该起灵了,妹妹们节哀!”
聂惜雪并未回话,只是拿着手中的帕子掩着嘴哭了几声。而跪在她身边的聂惜环确实一脸愤恨的眼着沈碧寒,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对聂惜环的敌意视若无睹,沈碧寒只是淡淡的抿了抿嘴,而后对身边的聂沧洛道:“时辰到了。”
因四太太是四房,古来老小可重新立足。但是在征询了四老爷的意见之后,还是决定将她葬在祖坟之内,让她去常伴老太太左右。
四太太的起灵的时候屋子里又是哭声一片,等到众人将棺椁抬走之后,早已候在外面的聂惜璇等人也纷纷上了马车,跟着棺椁一起到四太太下葬之处。
聂沧洛原是不想让沈碧寒跟着去坟茔的,但是在她的一意孤行,实在是拗不过她,她还是跟着去了。
与聂惜璇同乘一辆马车,看着车外聚集在街道旁看着热闹的百姓们,沈碧寒不禁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聂府之中,虽然吃的好,穿的好。可毕竟不似普通老百姓家里过的舒心,在普通百姓的家里,或许会为了一日三餐而纠葛,却也会因此显得更加注重亲情。但是在聂府呢?有了物质生活,却多出了许多的争斗,致使亲情疏离。
“嫂嫂,等会儿你若是身子不适,千万记得要与我说。”见沈碧寒一脸的迷茫之色,聂惜璇伸手覆上她放在腿上的手。
对聂惜璇微微一笑,沈碧寒侧目看向聂惜璇问道:“依着璇妹妹看来,四婶娘这一辈子过的可悲哀?”
争来争去,她最后却比任何人走的都早。
“嫂嫂认为呢?”聂惜璇苦笑一声:“四婶娘这辈子最大的悲哀便是两出而无子。小的时候,聂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却也足以温饱,那个时候的四婶娘也没有后来这般可怕。这一切直到四叔父收了孙姨娘之后改变了……”
“两出而无子!”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然出了金陵城,视线重新调转到窗外,沈碧寒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四太太这辈子所争的也许不是财势,而是自己的存在感。在这个世界上,女子若是没有儿子,却又无法将庶出的儿子视为已出,那便意味着她这一辈子都会是输家。
重男轻女!
这样的陈旧思想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逾越的悲哀。
将四太太葬了之后,众人一行人重新回到了聂府之中。身子实在不适,沈碧寒将处事的大权交给聂惜璇后,便带着几个丫头欲要回到轩园。四太太死了,聂盛莲的谩骂也就此打住了,沈碧寒原本以为聂府的事情可以就此打住了,却在回府的半路了见到了对自己满是敌意的聂惜环。
“环姑娘这会儿怎么在这里?”见聂惜环一别来势汹汹的样子,凝霜连忙挡在沈碧寒向前问道。
“给本姑娘滚到一边儿去!”冷冷的看了凝霜一眼,聂惜环双眼直视着沈碧寒。
拍了拍凝霜的肩膀,示意她先退下,沈碧寒上前一步问着聂惜环:“四叔父说明日便会离府,环妹妹累了这么多天儿了,也该好好歇歇才对。”
聂惜环眼中的敌意沈碧寒不是看不见,而是视而不见。莫往生的话她听的真切,淡然若生,与世无争。她不是无争,而是用无争来与老天争命。
“哼!”冷哼一声,聂惜环道:“当年轩园被冷落三年,有谁会想到你沈碧寒可以有今日?先是降服了大哥,继而是奶奶。”语气顿了顿,聂惜环面色冷凝的道:“沈碧寒,我母亲是被你逼死的,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都还给你!”
这是在宣战么?
听了聂惜环的话,沈碧寒没有再说什么。她连最基本的狡辩都没有,只是淡淡的看了聂惜环一眼之后,缓缓的从她的身边与她擦肩而过。
着手要让四太太搬出去的是聂惜璇,要赐给四太太三尺白绫的人是聂沧洛,此刻的聂惜环根本就和聂盛莲一模一样,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到了沈碧寒身上。不过这又如何?她沈碧寒的身上已然背负了很多,根本就不怕再多加这一个人的仇恨。
“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沈碧寒渐行渐远的背影,聂惜环大声叫嚷道。
四太太发丧后第二日,四老爷便带着自己的儿女搬离了聂府,正式出了聂家门户。经过长达数日在聂府的见闻,聂盛莲似乎是有所觉悟。在过了老太太的尽七之后,聂盛莲也起身离了聂府。
在沈碧寒看来,府中出了三条人命之后,这家终归是分了。现在大房和四房都搬了出去,在聂府之中只留下了聂惜杭与三太太两人了,而他们也决定在进入三月之后便离开聂府,前往南陵。
只待他们离了聂府,一切也算尘埃落定了。
阳春三月,柳树倒垂,杨柳依依。三月三日这一日,汪府的冰人登门,带着汪裴琪前来与聂惜璇下聘。见聂惜璇一脸春意正浓的模样,沈碧寒只是含笑由凝霜清点了聘礼,而后便以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为由,定下了汪裴琪与聂惜璇成亲的日子。
赶早不赶迟,深知聂府需要一些喜气了,聂惜璇的婚期就定在五月初五端午这一日。
既然定下了成亲的日子,便该开始着手准备聂惜璇的嫁妆了。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沉寂之后,聂府便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因为长时间服用莫往生所给的药汁儿,沈碧寒腹中的胎儿正在渐渐的在成长。或许是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沈碧寒身上的毒不只没有发作,在度过了长达半月的孕吐之后,她的脸色也渐渐的开始红润了起来。
这一日,聂沧洛前往沈园与慕凝对账了。
早早儿的将凝霜和望柳、望春打发出去与聂惜璇置办嫁妆了,沈碧寒与翠竹两人一主一仆在轩园的后院里,有说有笑的在做着孩子出生后要穿的棉衣。
“主子,您这衣裳做的也早了些吧?”将手中的活路放下,翠竹看着沈碧寒手上的半大棉衣,蹙眉问道。
沈碧寒现在所做的不是新生儿要穿的衣裳,而是两三岁模样的孩子要穿的衣裳。
微微一笑,沈碧寒道:“万事早些准备总是好的,日后我还不一定有功夫儿给孩子做衣裳呢。”
看着沈碧寒嘴角微微略有苦涩的笑容,翠竹撇了撇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眼角瞥见耳房处的一抹白色身影,她笑着从石凳上起身:“主子,三少爷来了。”
抬头向着翠竹所看的方向望去,见聂沧杭一脸浅笑的站在走廊下,沈碧寒不禁抿嘴对他一笑。
“嫂嫂的针线活真好,不知我这小侄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世?”来到石桌前,坐到翠竹适才所坐的石凳上,聂沧杭看着桌上的棉衣,淡淡的笑问着沈碧寒。
“大约要到九、十月份了。”对聂沧杭笑了息息相通,沈碧寒将手中的针线活儿放下,“到时候不定期不知小叔回来不回来呢!”
一月没见,她好似与聂沧杭之间已然有了某种默契。过去的那段情,他们两人都已埋藏在了心中。
对沈碧寒笑了笑,聂沧杭将手中的折扇放在桌子上,拿起石桌上的小棉袄看了看,而后对沈碧寒道:“等到孩子出世了定要通知我,我定会赶来喝他的满月酒。”
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兜兜转转之间,聂沧杭发现最适合他爱沈碧寒的方式,便是默默的在远处守候着她,看着她的幸福,他心中也会幸福。
会意的点了点头,沈碧寒问道:“小叔这会儿过来,该是有什么事情的吧?”
在过去的一个月以来,聂沧杭虽然身在聂府之中,却很少再主动来轩园。他此刻过来,沈碧寒猜测着该是有什么事情的。
也跟着点了点头,聂沧杭道:“我是来与嫂嫂道别的。”
正在缝制着衣裳的手一顿,沈碧寒抬头看向聂沧杭:“小叔要走?”
“嗯!”微微颔首,聂沧杭道:“奶奶虽然不在了,但是聂家确实已然分家了。眼下大伯父和四叔父还有父亲都搬了出去,这里也只有我与母亲两人是该走的了。”
想想以前老太太在世的时候,聂沧杭便不禁心中苦笑。
“那个……”定睛看着聂沧杭,沈碧寒道:“璇妹妹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五,小叔何不等过了璇妹妹的婚事再走?”
聂惜璇与聂沧杭的感情可是相当深厚的。
拿起石桌上的折扇,一脸随意的扇了几下,聂沧杭道:“我也想留到那个时候,不过嫂嫂是晓得的……母亲过去让望巧与璇妹妹下毒,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虽然眼下望巧已然被卖了出去,但是归根结底,想要害死璇妹妹的人都是我的母亲啊!”
听了聂沧杭的话,沈碧寒心中了然。微微沉吟片刻,她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聂沧杭回道:“明日巳时动身!”
沈碧寒挑眉:“怎会走的如此之急?”
微微一笑,聂沧杭道:“早走晚走终归都要走啊!”
“也是!”沈碧寒点了点头,笑了。
沈碧寒原打算第二日出府为聂惜璇去置办新衣的。是夜,聂沧洛回府之后,沈碧寒与他提三太太和聂沧杭要离府一事。微微思量片刻,聂沧杭对沈碧寒道让她明日送他们出府之后,再去为聂惜璇到金陵城内去置办新衣。
第二日一早,巳时刚到,沈碧寒便与聂沧杭和三太太一起出了府。将他们送到金陵城的南城门之后,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沈碧寒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是她在心中与聂沧杭真正的道别。
【第二零七章】 两次易主
送走了聂沧杭母子,沈碧寒并未急着回府,而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前往金陵城内的聂家布庄为聂惜璇选购新衣。
好久没在金陵城的大街上行走过了,让马车在远处远远的跟着,她带着翠竹和凝霜两个丫头,缓缓的漫步在金陵城的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和周围偶尔投来的钦羡目光,沈碧寒不禁嘴角微微弯起。
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这句话是绝对有道理的。
此刻的沈碧寒虽然身中剧毒,但是好在毒性还未大爆发,加之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她身体进补及时,自然而然面色就好了。本来人便长的标致,此时的她面色透着粉红,走在大街上,格外引人注目。
“少奶奶,前面好像有耍杂耍的,您莫要往前挤了,别挤坏了身子。”在沈碧寒前方没多远的地方,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像是在看着什么热闹。凝霜见状连忙上前将沈碧寒和前面的人隔开。
微微一笑,沈碧寒看了眼身前挡着众人的凝霜,道:“你们此刻根本就是草木皆兵了,莫怕莫怕,就算你让我往里挤,我还嫌费劲呢。唉……”
正在沈碧寒说话之际,前面的众人突然改变方向,突破凝霜的阻拦向着沈碧寒所在的地方拥挤而来。
“少奶奶,小心!翠竹护着少奶奶……”凝霜的声音最终淹没在人流之中。
“主子,您往外走!”不明状况的看着众人轰然而来,翠竹想要抓住沈碧寒手,却不能成行,只得嚷着让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不能逆上而行,只得选择跟着人流走。沈碧寒在人流中亦步亦趋的向后走着,直到走了大约有二十米的距离,人流在渐渐散去。退到街道一边的小巷子前,暗暗松了口气,沈碧寒伸手擦了擦额际的汗水,开始往回望去开始寻找凝霜和翠竹的身影。
“嗯?!”看到远处正在寻找自己的凝霜,沈碧寒刚想对她挥手,却突然觉得口鼻之间多出一块帕子。
片刻之后,只觉双眼越来越沉。她最后的意识便停留在有人架起了她的胳膊……
浩瀚楼内,聂沧洛的书房内一片凛冽寒意。看着眼前的翠竹和凝霜,聂沧洛一脸的阴晴不定。
适才凝霜和翠竹来了之后,便将沈碧寒失踪的消息告与了他知道。即便心中一千个担心,一万个不舍,不过他也深知自己不能在这里乱了阵脚。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然将聂家、沈家、白家所有的人力全部都遣排出去,为的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到沈碧寒的踪迹。
“姑爷,主子的身子不好,我们一定要早些找到她。”见聂沧洛一脸沉凝的坐在书桌前,翠竹焦急的催促道。
适才的时候,她们以为是与沈碧寒走散了,但是当她们回到聂家的时候才发现,沈碧寒根本就没回去。
“你们无需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眼下金陵城内的四个城门,他都已然派去了眼线,只要沈碧寒真的是被人绑架了,而且是要带出金陵城,他就不怕找不到她。
不过他也怕,他怕他们不会将人带出金陵城,而是在金陵城内便动手。
最好不要那样!
放在桌子上的手掌握成了拳头,聂沧洛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慌感。
未时三刻,眼线来报,道是沈碧寒已然被人带出了金陵城的南门。命凝霜和翠竹两人暂且回府,聂沧洛从椅子上霍然起身,而后便带着一干众人离了浩瀚楼,策马向着金陵城的南门追击而去。
双手被负于身后,斜靠在颠簸的马车之上,缓缓从昏睡中转醒,沈碧寒动了动被勒痛的手腕,而后眯眼看着眼前绑架自己的罪魁祸首。
眼前的绿衣女子长的很特别,看她的容貌不像是天元王朝的女子,反倒有几分像是关外大野王朝的血脉。适才在集市的时候,沈碧寒本来与凝霜被人流冲散了,可是后来却被人迷昏了带到了这里,看着眼前的女子,沈碧寒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次对她下手的又是谁?
“我是该叫你沈家大小姐沈碧寒呢?还是该叫你白家掌柜白凤棠呢?!”那女子的语调有些奇怪,可是一开口便道出了沈碧寒的身份,这让沈碧寒双眼怒睁。
怎么会?知道沈碧寒便是白凤棠这个秘密的人只有聂府中人,而且在府里还有严令,不得外传。那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呜呜……嗯嗯……”
见沈碧寒不停的咿呀着,那女子上前将沈碧寒口中的抹布取下:“白掌柜莫怕,我们暂时是不会伤害你的,就算是想要你死,也要等到我们从聂沧洛手中拿到了所有的商业契约!”
“你是楚后的人?”原以为自己开口之后会满口的慌张,可是沈碧寒的问话一出口却出奇的镇定。
猜来猜去,除了楚后,又有谁想要对她动手呢?
“楚后?!”先是挑了挑眉,那女子笑眯眯的看着沈碧寒:“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聂沧洛手中所有的财产!”
“哼!”不屑的嗤笑一声,沈碧寒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的为人。只要我还活着,便一定不会让聂沧洛将他手中的商业契约交给你们。”
点了点头,侧目看眼马车外面的风景,那女子道:“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想着要你再见到他!”
心中咯噔一下,沈碧寒一脸的寒意。
这楚后有了上一次劫持还不算,现在又来了一次。上次她想要沈家的财产,这次更是狮子大开口,她居然想要聂、沈、白三家的财产!
不知多了多久,马车在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被那名绿衣女子连拉带拽的拖下马车,沈碧寒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保持平衡,好不伤害的腹中的胎儿。
这座破庙该是许久没人无人踏足了,庙里到处都是灰尘和破损的帆布,就连庙当中央的佛像都有些破损了。四下打量了眼周围的环境,那绿衣女子将沈碧寒丢到一边的柴才堆上,似笑非笑的道:“我不得不佩服聂沧洛的本事,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便寻到我们的踪迹。为了安全起见,今夜你只能在这里凑合一宿了。”
听说聂沧洛已然寻找到她们的踪迹,沈碧寒的心微微定了定。看着眼前的绿衣女子,沈碧寒道:“你们莫要白费心机了,夫君绝对不会将财产交给你们的。”
强硬么?也许吧!不过她对楚后的人真的很不感冒就对了!
绿衣女子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怎么?想要杀了我么?趁早儿啊!”不屑的对着绿衣女子啐了一口,沈碧寒斜靠在柴草堆上,微喘着粗气。
看来仇恨并不是她想要放下便能放下的。
或许她在想着在淡然若生,可是人家想的未必就跟她想的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
没有再多费力气去挣扎,沈碧寒只是安静的躺在柴草堆上,等着聂沧洛来救她。
他既然发现了她们的踪迹便应该会来救她吧?
心中如是想着,沈碧寒再次昏昏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沈碧寒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身边的凄厉惨叫声吵醒的。
刀光剑影之后,是血红之色绯绯。
在篝火的照射下,看着绑架自己的几个人和绿衣女子一个个被简单俐落的结果了性命,沈碧寒有些惊愕的看着正在向着自己步步威逼的黑衣蒙面人:“你们是谁?”
这些黑衣蒙面人绝对不可能是聂沧洛的人。他的人绝对不会那么残忍。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双目怒张,死不瞑目的绿衣女子,沈碧寒不禁胃里翻滚,呕吐了出来。
“带她走!”冷冷的一个声音说了冷冷的一句话,沈碧寒这个肉票再次易主。
无可奈何的被人拎起来又丢到了一辆马车上,沈碧寒在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之后,十分无奈的对天翻了翻白眼。早知道这样,她就该穿越到一位女侠的身上,也省的今日这般窝囊了。
马车再次启动,透过车窗刮进车内的风有些冷。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繁星,沈碧寒又看了眼身边的彪形大汉,见那彪形大汉一身的肃杀之气,她不禁心中开始微微犯怵!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楚后的人么?他们若是楚后的日呢,那适才那绿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那绿衣女子前脚儿将她绑了,后脚儿便被他们给灭了口,这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她沈碧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一天之内遭到绑架还不少,居然还以肉票身份两次易主?
心中无数的疑问来回浮动着,感受着车窗外吹来的冷风,沈碧寒不动声色的微微侧身,躲到马车内的角落,好让自己不必因此着凉,也可是睡的舒服一些。
不是她不怕,而是她根本就分不清眼前的形势。与其绞尽脑汁却想不明白,她还不如为孩子着想,能睡且睡呢!
马车不知又行进了多久便再次停下,大约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感觉到身边的蒙面黑衣人下了马车,沈碧寒睁开惺忪的睡颜,从车窗向外面瞧了一眼。
视线所及……只见马车之外,一抹白色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