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13

均均: 无言的哀愁 41-完


第四十一章
每天晚上母亲都打电话到我手机,我告诉家人我有手机的事了。“今天做了什么?”
“一样上学放学。”我趴在床上,懒洋洋地回答。
“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告诉我来听听。”
“其实也没有。啊,我刚才看见一对情侣在宿舍楼前吵架呢。”
“呵?怎会这样?”母亲感兴趣地问。
“我听到啊,男的说女的太浪费,什么都要买。女的就说男的小气,什么都不送给她。”我笑嘻嘻地问,“妈,以前你和爸爸谈恋爱的时候,爸爸对你大方吗?”
“那时候啊,经济都不是太好,我们哪有钱去花啊。我最记得那时候有辆自行车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在我22岁生日的那天,你爸爸送给我一辆自行车,是他省吃节用一年才赚得买的。当时我感动地当场哭出来。”母亲想着当年的往事,我已经可以猜想现在母亲的幸福表情。
“那爸爸是不是马上向你求婚?你有没有答应?”我问。
“你爸爸呀,害羞得要命的。是你奶奶向我提亲。我想了一天就答应了。”
“啊,你还要想一天才答应啊。”
“你不知道,如果当场答应,那多尴尬啊,好像很想嫁似的。而且我也想吊一吊你爸爸的心,让他那一天都坐立不安。”
“妈妈,你好狠心啊!”
......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每天都打电话给我,可能那次我回家不经意之间透露了太多情绪了吧。但不否认,妈妈每天一个电话,让我很温情。
如果没有家的支持,我会倒下去的。


这一天我和林琳、陈婉一起到教室上课,郑艳搬出去和水同居了。刚坐下来,就听到大家讨论:我们要换班主任。
“为什么要换班主任呢?”
“现在的班主任出国深造的批文已经下来了,而新班主任已经开始接手,等会我们就正式见到新班主任。”班长说。
“哈?这么快?”
“因为下星期一旧班主任就去深造,今天都星期四了,所以比较急。”
“新班主任我们认识的吗?”
“不认识的,好奇怪,这个班主任是别的大学教授调过来的,一来就接手做我们的班主任。”
“这么奇怪?是不是有后台啊?”
“别乱说。”
......
于是我们换了新班主任,新班主任姓温,叫温柔(好俗的名字)。三十来岁,很上去很精明的,没以前班主任的随和。
不知为什么,旧班主任最后看我一眼的时候,眼神包含着很多无奈的情绪;而新班主任看我的时候,眼里有些我不明白哪来的厌恶。


晚上,我刚和母亲收了线,手机又响了。是许杰来电的铃声。我的心猛地一跳,不是说好一个月不来往的吗?现在还不到半个月。
手机继续响着,我在犹豫究竟接不接好呢。
“怎么不接电话啊?”陈婉奇怪地问。
深吸口气,接了电话。
“刚才和谁电话这么久?我打你电话一个小时才能通。”许杰不高兴地问。
“不是说好给大家一个月时间吗?”
“你刚才是不是和李俊通电话?”许杰质问。
“李俊不是死了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很清楚李俊还没死!我看过你的EMAIL了!我看见李俊发给你的东西!”许杰在那边吼着。
“你偷看我的隐私!”我也吼,天啊,因为贪方便,我在耻居的电脑都是自动储存密码的,如果他能打开我的EMAIL,那肯定也能看了我的博客!更能看我QQ上的对话!我讨厌别人侵犯我的隐私!!
“我已经放过他,为什么你就还对他念念不忘?”许杰在手机那边气极了,“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去找他?别说你没有!”
“那是我的事情,我们各自...”
“你真的去找他!”手机传来阵阵玻璃落地的碎声,“你只能属于我!”
“你不是有温琼了吗?为什么还要找我!我不属于任何人!别在我身上标签!”
“你是你,她是她!”
我气极地挂上电话,关了机。
如果许杰有这么柔顺,那就不是许杰了。虽然他口口声声爱我,可是有这样爱一个人吗?动不动就对我吼,小说上不是说男人爱女人都是对女人千依百顺的吗?为什么许杰就一直给我脸色?
赵军啊,你叫我如何接受这样的人!
“怎么啦?”林琳问。
“是个疯子。”我把手机扔到一旁。
林琳微微一笑,聪明的她,已经猜到电话的对方是哪个了。
我再深想一层,以许杰冲动的性格,肯定会做些什么的。于是我连忙拿着衣服走进卫生间,说:“我想今晚出去过夜。”
可是正当我脱下睡衣的时候,林琳忽然尖叫一声:“你进来干什么?苗苗...恩...”
“怎么啦,林琳?”因为我正在换衣服,不方便出来,问。可是林琳却没出声了,我有些不安。
卫生间的门忽然被人踢开,进来的正是许混蛋。


第四十三章
我忘了昨晚是怎么回耻居的,只知道,许杰昨晚在我身上榨干我的一切。
早上六点半我就醒了,不管身体多么累,我还是起床穿衣。而他睡了,他也很累。
洗个澡,身体各处都是许杰留下的指痕和吻痕。不少还是青淤的,见证他的暴力。
冲洗干净,才六点五十分,以前现在还没起床呢。但现在我不想再留在耻居。我真怕他醒来又是一场欢爱。
悄悄拿他的手机给林琳发条信息,叫她帮我拿课本和我的手机。昨天走得太匆忙了,我什么都无带,只得打开耻居中我的衣橱取出衣服穿上。
衣橱里的衣物完全没变,每件都是我熟悉的,整齐地维持着我当日习惯的摆放。看来这耻居除我外,并没其他女人进驻过。
来到课室,同学们还没来上课。我孤零零地坐着,想起昨晚的耻辱,令我有种消失在众人面前的念头。
“哟,假烈女今天很早啊。”课室外的人用声音很大的“悄声”说,故意让我听见。
“有人看见许杰昨晚到女生宿舍找她呢。”
“是啊,昨晚她的叫床声可大呢,全座楼房都听到了。真不只羞耻。若是我啊,死了算了!”
听,昨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感到悲哀,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是许杰进入女生宿舍的,却把罪恶全背负在我身上?这对我公平么?
可是,老天爷对我公平过吗?
以昨晚的情况看来,许杰肯定又要把我关在耻居。
我真的不想回到许杰身边,我不想成为众人舌尖的人物,我只想平淡地过我的生活。为什么这些别人容易得到的东西却都是梦想?
“苗苗,怎么哭啦?”林琳和郑艳来到教室了,问。
“怎么啦?”我茫然地看着她们。直到林琳拿出纸巾轻柔地帮我抹去面额上的泪水,我才知道我哭了。
“如果你还想哭,你就哭吧。”林琳柔声安慰,她也知道昨晚的打击对任何人都是个很大的伤害。
我却猛地抬头,泪眼看着她,因为刚认识李俊的时候,李俊也曾经这样多我说过,他这句话成就了我今生的最爱和最痛。可是最后他还是离我而去...全世界都离开我...如果没有家人支撑着,我会倒下...
“铃——”上课了,我抹干自己的泪水,对满脸担心的林琳和陈婉微微一笑。
“苗苗,生活并是不一帆风顺的,不好的事情就把它忘掉,记着开心的事情,无论如何,明天会更好知道吗?”林琳搂着我的肩膀,安慰说。
“我明白的,谢谢你。”想不到林琳还是那么帮我,昨晚我给她带来不少麻烦的。
“谢什么,别见外。”
老师来到教室了,是班主任温老师上的经济课,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多心,我总觉得班主任看我的眼里含着怒气。
可能她也觉得昨晚的事是我的错吧。
一个上午,我都是晕沉沉的,一夜的欢爱,今早又没吃东西,加上心情过于激动。胃痛了。
很痛,想在书包取药,发觉,我的胃药吃完了。我的胃病虽然很严重,爸爸特意叫别人在国外带了特效药回来,一般半年才吃完一瓶。但今次一个半月就吃完半年的分量。
手机响了,是信息。我不敢去看,因为是他的,现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他这么无聊。
他找我有什事呢?肯定不是好事,起码对我来说绝不会是好事。
“你有信息了,为什么不看?”林琳问。
我微笑,心中藏着悲哀。手颤抖着,始终不敢打开手机去看。
林琳好象明白了什么。拍拍我的手做安慰。说:“我知道你有苦说不出,昨晚许杰也太离谱了,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去想,忘掉它好不好?”
“不要说这些好不好?”我还是低着头,因为,我的眼圈红了。
“好,我不说了,我知道你的委屈。苗苗,坚持下去!明天会更好。”林琳紧抓我手腕。
我感动的点头。
胃痛开始减弱。我舒口气。
手机又响了。我还是不敢看信息。心念一转,把手机声关闭。
刚关闭,许杰就打电话过来了。
默默地把手机放进书包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听课,再不听,成绩就要排全班最后。到时,又会有流言了。
虽然说流言止于智者,但它的威力很大,等到它止时,自己已遍体鳞伤了。阮玲玉不就是死于它手里么?
勉强听课,忽然听见林琳低声惊呼:“你的脖子?”
我一时不明她所指的是什么。拿出镜子看看她惊呼什么。一看,脖子探下去的地方露出点点吻痕,还有许杰粗暴流下的青淤。
连忙树起衣领,但还是不能所有遮住。“别看。”我红着脸说。
“许杰很粗鲁,怪不得你今早会哭。”她说。我的脸更红了.
突然,听到课室门口传来声音:“老师,我有些事要和白苗商量。她可以出去一下吗?”
正是许杰的声音!
我抬起头,脸色苍白的看着他来到身边。虽然他含着笑容,但我能看见他眼内的风暴。
“不,不。我不去。”我身体颤抖的缩向林琳,“我不去。”
“乖,听话。我知道昨晚是我错了,我特意来道歉。原谅我好吗?”他虽然在道歉,但我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歉意。
“白苗,你就原谅他吧,别防碍同学们上课。”班主任咬牙切齿地说。
“是啊,别摆架子了。”我又听到同学们议论。
许杰笑得更灿烂了,宣扬他的胜利,向我伸出手。我望一下林琳,她眼里含着同情和无奈。再望一眼陈婉,她红了眼睛,满脸抱歉。
不能为难她们。我闭上眼睛再睁开。伸手放进许杰的大掌里。
许杰牵着我走进506教室。506室很奇特的,没有阳台,外面有两个门口,一关上门,里面发生什么事都没人知道了。
“什么事?”我挣开许杰,找个位置坐下。
许杰双手抱胸,冷笑:“向你道歉。”
“如果是真的道歉,就不用了。”我双手托起脑袋。可并不认为他是来道歉的。
“当然,重要的是,我打你手机,你为什么不接电话?”真面目终于露出了。
我不得不说谎:“我怕吵到同学上课,所以就关闭了铃声。”
“你说我会不会相信?”
“是真的。”
“真的?”
“是。”
“那我来检验。”他遄到我身边。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抱起躺在台上。他动手脱我的衣服。
“不要,这里是学校。”我拉扯着衣服不让他得逞。
“你再挣扎,就别怪我把你的衣服撕破,让你光身回去。”许杰把我双手抓住举到头顶,继续刚才的动作。
“别在这里好不好?”学校,是最神圣的地方,我不想沾污这纯洁。
许杰用力一拗我双手,我痛得几乎流出眼泪。他盯着我,一字一句说:“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不过是我的妓女,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利。我要你怎样就怎样,明白吗?”
我停止挣扎,望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的身份,妓女。他重新证明了我的身份。
忽然很想笑,妓女是为了赚钱而出卖身体,我又是为了什么作践自己?
终于,这禽兽解决了他的生理需求,抹去我脸上的汗水,说:“我喜欢你的身体,只有你令我失禁。”
我推开他,捡起衣服穿上。
“我想知道,你如何处置我和校花?”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禁不住手的颤抖。
“怎么?你吃醋吗?”许杰很开心地问。
“我有资格吗?”刚才他重新提醒我的身份,让我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又插上一刀,“我只是不想当天余哲的事又重演,我的身体已经受不起被人的推打了。”
“又是你把我推出去的,现在怎么有怕了?”许杰没好气地说。
“那你放了我吧,这样我就不会受伤。”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留在我身边!”许杰抬起我的头,手指紧掐我的面额,让我面对他的怒火,“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说要离开我的话!这辈子你都不准离开我!”
“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我幽幽地问。
“那别怪我对你家人不客气,你也不想当日你父亲的事重演吧。”
我闭上眼睛,忍受着心的折磨。


第四十四章
以后日子又回复以前的生活,但总有改变的,那就是我的心,更明白一件事:我是妓女。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我的许杰只是把我当成妓女。而他同时也和温琼交往着。
我不知道温琼的心是怎样想我的,如果你爱一个男人,你能忍受这男人除你之外还有其他女人吗?
原以为她会很快找上来,可是看来她爱许杰爱得深,包容着许杰的一切,竟然一直都没和我正式见过面。
一个月后,天气开始回暖,已经是清明时分,这年的夏天特别快到,四月竟然就来台风。
这天放学,因为要开班会,五点半才结束。跟着,班主任把我留下来。
我一向很平凡,和老师没很深的交道。班主任留我下来干什么呢?
等教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来到班主任身边,问:“老师,有事吗?”
班主任双眼锐利打量我一圈。我心紧张到极点。看着班主任,发现班主任和温琼有几分像。
班主任也姓温?!!
“听说你在外面住,没回宿舍。对吗?”终于,班主任出口。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到她提出时,心还是蛰了一下。我低着头,低声说:“是。”我知道她一定知道我的情况,做妓女,当假烈女的情况,想否认也不能。
“是和男朋友同居吗?”她继续问。
男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我的恩客。
心虽然这么想,但还是答:“是。”
于是班主任开始她的大道理,她说女生要有尊严,要学会保护自己,别因为我一个人而连累全班的声誉都不好等等一大堆。而我也开始神游。
为什么班上很多人同居,班主任偏找我算帐呢?我越发怀疑班主任的动机。
看来温琼并没我想像中的大度。究竟班主任和温琼有什么关系呢?
终于她的大道理说完了,我也结束神游。她说:“所以呢,我希望你注意自己的行为,自我好好检讨一下。生活是你的,但面子是别人给的。不要太贪钱。声誉不好。”
“那么老师的意思是不是要我离开他?”我困难的开口,实在不想和班主任过不去,因为那只会雪上加霜。但我也没别的路可走,难道我真的要告诉她真相吗?
“等你大学毕业还可以在一起啊,现在你们最需要学习,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能老师的出发点是为我好的,我何尝不想离开他呢。但我不可以。
“我不会离开他的。”闭上眼睛,说,“我们生活得很好,虽然别人不了解,但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呢?”
我知道,班主任想说我只在乎许杰的钱。手紧紧抓住书包带,说:“老师,这是我的私事。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低头向她行个礼。动着嘴唇,看着班主任一脸无奈和气愤,说:“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转身走出去。
我必须这样做。是真的,我没说谎,班主任,我知道你听起来的意思是:我必须要许杰的钱。但谁知道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呢?
班主任在后说:“你爱他的钱吧。你令我失望。”
我紧咬嘴唇,全身僵硬地走着。虽然这些话我听得多,但从班主任口里说出来,心里还是很难受。
家人还没知道这件事,迪迪那边我隐瞒下来。呵,万一我突然死了,谁知道我的苦?
暂时还不想回耻居,随便来到树林里逛。
昨天来了台风,风吹乱我的长发,把我心神吹得更乱。
但我还是躺下来,不在乎潮湿的草地弄湿我的衣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
自从跟了许杰后,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在这里,我可以还原原来的白苗。
这里很僻静,我在这里很自由。
自由,多珍贵!我就等着真正自由的来临。
什么时候我才自由?什么时候流言才停止?我已经厌烦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呆呆望着天空,但眼神空洞的连自己也不知道看到什么。
以后,如果可以离开许杰后,我要做什么呢?大学还有两年才毕业,但我已厌倦学生生活。离开许杰后,我就不想呆在学校了,反正“卖身”得到不少钱,拿着钱,到外地生活一段时间,或者干脆迁到外地,永远不回来。
“哟,是白苗啊,许杰的马子。”突然身后传来一把男子声,声音很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不过我没回头,因为我知道这不会是好人,起码对我而然不会好。站起来,准备离开。
但是,腰被身后的男子环上,阻挡我的去向。
“先生,请尊重!”我大惊失色,连忙用力挣脱。但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反而贴上身来,我们身体紧紧接触。 “尊重?”他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你对我说尊重?我没听错吧?”
我知道他的暗含的意思是什么。说:“你找别人去。我的事和你无关。”
“不,我和你有关系。”他强硬地转过我身,说。“许杰和我的关系不比寻常。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所以你也是我的女人。”
转过身,我看见那个人的面貌,竟是溥池!
我苍白着脸,想起当日的耻辱,身体的肮脏,那是我这辈子的噩梦。
“我不是许杰的人。”颤抖身体,我闭上眼睛说。他抓得我很紧,我根本没办法挣脱。
“那好,你做我的女人吧。”说着,低下头吻我。
我摇摆着头躲开他的吻。富家子弟的一个同在毛病,就是全世界的女人好像都是他的。
“求你放开我。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女人。”说着,声音带上哭音。
溥池非但不放,还把我压到地上。伸手固定我的头颅,嘴巴就靠过来。
我挣扎着要推开他,但做不到。咬紧牙齿不让他的舌头伸进去。
溥池细细地舔吻我的唇,用舌尖划描唇形。又用力撬开紧闭的牙齿。
我恩恩啊啊的发出鼻音,悲愤的流出眼泪。不肯松开牙齿。
溥池眼中邪光一闪,用身体压制我的动作。一手把我双手定在头顶,另一手竟覆盖我胸前的乳房!
我一惊,尖叫出来。他趁机把舌头伸进去,肆意吸取我的甜蜜。
“恩……”心痛,又心伤,夹着愤怒。我被迫接受他的深吻,他吻得好仔细,舔过嘴里的一切位置。斗弄得我的舌头很痛又酸。他的手还在放肆地搓揉我的乳房。
虽然他身上的气味不难闻,但我现在只想呕吐。天,我又被这个人非礼了!
胃开始抽搐,因为他的动作。
好久,男人才放开我。我一得自由,立即推开他,以最快速度跑回耻居。
我被非礼了!因为许杰的缘故!
“不用走得那么快,我还会找你的。”溥池在身后大喊。
我装听不到,继续跑开。但是,因为心情和跑步原因,又胃痛了。
离开了他的视线,我就放慢脚步。
痛!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着从书包里拿药出来。
但立刻又想到我口里全是那人的气味。停止吃药的念头。
我不要吃下他的气味!
慢慢地走回耻居。短短十分钟路,竟然走了半小时还没走完。到楼下时,许杰刚好出来。
“回来了。为什么这般迟?我打你手机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呢。准备去找你。你怎么啦?”他发现我的不妥,连忙扶着我,问。
我摇头,全身软绵绵的,不自主的投进他怀抱里。
许杰立即打横抱起我。“猫子!”他着急地呼唤。飞回耻居。
“是不是又胃痛?我买了一大堆药给你,很有效的。你有没有吃?”许杰把我抱到沙发上,问。同时到柜里取药出来。
“不,我要到洗手间。”我慢慢地站起来。
许杰连忙走过来扶着我:“好,我扶你去。”
走进洗手间,关上门,把自己锁在里面。拿出牙膏,抖着手,挤出好长一条线全塞进口里,纵使胃还在抽搐巨痛,但我还是拼命洗去那肮脏的气味。
一次不够,两次,三次……刷着,又扯动胃,忍不住趴在盆边干呕,突然间很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班主任的不了解,男人的非礼!
班主任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家人?一定会,到时我该怎么办?外人的曲解我也忍下了。但家人……
我不认为我能忍受家人的异样目光,我不能想象家人的嘲笑声音!
不!不不!!不不不!!!
胃痛加剧,我全身发冷汗,躺在地上呕吐着,却什么都呕不出。
“猫子!你出来!”许杰在外面用力啪门。大声叫。
我使不出一丝力气,呕吐过后,闭上眼睛静静躺在地上慢慢等痛楚过去。
“砰!”一声巨响,勉强睁开眼睛,许杰撞开门冲进来。
“猫子!”他立即抱起我,动作很温柔,面上尽是恐惧和心疼。
他恐惧什么?他心疼什么?
但我也不能细想,所有的意识都对抗着胃痛。
许杰把我轻放在床上,迅速拿来胃药和温水,扶起我,“来,快吃药。”把药放到我唇边。我张开口送入药,他立即用温水灌我吞下药。
整个过程他都很温柔,很体贴。像个爱妻子的丈夫。
妻子?丈夫?
胃药很见效,很快就不痛了。这是许杰买给我的胃药,据他说是他专程叫父亲从美国带回来的。
他父亲可知道,药是儿子给妓女吃的,如果他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好些没有?”许杰问。满面关心。
“好多了。”我慢慢坐起来,顺势离开他的怀抱。
“你的胃越来越糟了。”许杰任由我的离开,说。
“我也没办法啊。”已经七点钟了,“做饭没有?我去做吧。”
“可以开饭了。吃饭去。”许杰抱起我,来到饭桌边。
这餐饭,我吃不知味,一时想到班主任的问题,一时又想到溥池,许杰真把我让给别人怎么办?
看着许杰不断地给我加菜,他好像变了,没以前的专横,在耻居,我可以稍流露出我的真实感情,不用带面具从睁眼到闭眼。
但面具带久了,真实感情早就不知道怎露出来。
“杰。”我低声呼叫。
“恩?”许杰还没觉察我的情绪。
我停下餐具,望着他。呆呆的,直到他发现我的不自然。
“怎么啦?”
“许杰,你会把我让给别人吗?”我问。
他古怪地看我一眼,问:“是不是又想逃跑?是不是想去找赵军为你出头?告诉你没用的!我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霸道的语气!
我颤抖着嘴唇,想把下午的事情说出来,可是这样羞耻的事又让我说不出口。


第四十五章
这天,撒旦正式宣布了地狱之门已为我打开。这天,我的世界到了末日。
这天的晚上,父母打电话到宿舍。当然,我不在。然后,就打我手机。
“爸,什么事?”我问。已经与预感到父母知道了什么。
“你在哪?”父亲劈头就问。
“我在宿舍啊。”我撒谎。
“是吗?”父亲冷笑,说,“我刚才打电话到你宿舍。你为什么不在?”
“我……刚从外面回来。”
“那好,你叫你宿舍的人听电话。”
“我……”
“叫不到是吧。”父亲吼道,“你在外面的事我都知道了!”
“爸……”一阵阵震惊向我袭来,让我手脚冰冷,好想尖叫,好想发狂,好想离开,好想……但我什么也不能,只能静静地,听着父亲的“教导”。
“怪不得你这般阔绰,大把大把钱给家。哈,原来我的好女儿在外当妓女!”
妓女!妓女!!妓女!!!
“我做错了什么?生了你这个不肖女!你竟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你问问你自己,这钱你用得开心吗?用得良心过得去吗?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当妓女的女儿了!‘什么大学生?原来是妓女。’个个都看你的‘好戏’!你别回来,我不认你这个女儿,我就当从没生过你这个混帐!”
身体越来越冷,我望向许杰。他,也在听电话,而且也是面色越来越难看。我苦笑,难道他也是父亲打来的?
“爸,我……”
“你别叫我爸,我没当妓女的女儿!哼,班主任好心劝你回头,你不听。现在倒好我的话你也别听了,最好永远当妓女,有钱又能傍大款!”父亲说着,气得声音都颤抖。
那边的电话被人抢过,是母亲,她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呢?我不要你有什么出息,但也求你做人堂堂正正,别丢人现眼啊,而你,你现在……难道我给你的钱还不够用吗?犯得着去做见不得光的工作吗?”母亲泣不成声,“我记得你以前很单纯的,不贪钱,为什么现在却为钱而这样?你要钱我可以给你的,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上了大学就会学坏吗?你太令我伤心了!”
母亲一下子挂了电话,我听着那“嘟嘟”声,心里一片空白。
我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家,没有了。
我什么也没有了。
突然许杰从后面扑上来,把我压在沙发上。在我耳边咬牙问:“你为什么背着我偷男人?”
我没吭声,心还没平复。
“说!你说!!为什么被着我偷人?”许杰转过我身体,让我看着他那狂怒的样子。
“我有吗?”我低声问。看着他,眼睛却没焦点。我也不知道看着什么。
“还说没有!你的姘夫打电话来,说你的滋味不错!”他把我按在沙发上,用力一扯,裤子就被他撕下来。
我没动,意识还没从父亲的怒骂、母亲的哭泣中平复。
突然下体一痛,他已经进入我体内,没任何前戏,他就在我身上发泄他的怒火和欲火。
痛拉回我到处游荡的灵魂,我望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他有这样碰你吗?”他撕开我的衣服,用力搓揉我乳房。下身更是疯狂的戳进。
痛,全身都痛。我睁开眼睛,望着他 :“你本来的意思不是要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吗?你的朋友只是没经你同意而已,迟早我都是要给他们玩弄。”
“是吗?这般急迫?我还没玩够你呢?贱人!”他更疯狂地进出我身体。
我闭上眼睛,忍受他给的痛楚,但心中的痛楚更深。“我是妓女。”我低声提醒他我的身份。睁开眼睛透过他看着我都不知哪的一个焦点。
“那好。明天我带他们来好好‘享受’你。”许杰吼道。
他的话拉回我的灵魂,我呆呆望着他,问:“真的?”
“你不是很喜欢吗?我只是顺应你的心意罢了。”他的汗水滴在我胸房上。更粗暴地在我身上发泄他的怒火。
明天我真的要被千夫所骑吗?
为了当初我的一巴掌,为了得到我的“服从”,我付出了多少代价?
父母和朋友失业,弟弟被赶出学校……到我“心甘情愿”地服侍他,被众人耻笑辱骂,被拍下性爱过程,爱人被迫离开……太多了!太多了!!还要去服侍别人!!!太多了!!!!!!!
这个男人已经令我没家,名声扫地。现在还要来糟蹋我身体?
恨意涌上心头,我用力抓着他手臂,指甲全嵌入他肌肉内,弯起身,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下去。很用力,我尝到腥味,液体直向喉咙流去。我知道,我咬伤他了。
许杰闷哼一声,用力一甩,我不由自主地被跌向旁边的茶几,被撞碎的玻璃随着我的身体落在地上,头先着地,玻璃刺入额头,剧痛直向我袭来。我摸摸额头,湿湿的,看来流血了。
“你……”他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定。
心痛,额头痛,身体痛。额头伤口的血直流下来,进入我的眼睛。我看着那个男人,肩膀也是在流血,透过红色液体看他显得特别禽兽。满面怒容,又夹莫名其妙的情绪。看来又在想什么办法整我吧。
他走过来,抬起我下巴,轻柔地抹去我脸上的血迹和汗水,低声说:“你还没领略够吗?想不到你这么贱,迫不及待地上他人的床,嫌我喂不饱你。今天就放过你,等他人享用你后,我再慢慢‘满足’你。”声音很温柔,话语却伤人至极。
我趴在地上,突然间很想大笑,哈,吃饭时才感到他很温柔。温柔?假的!在他心里,我只是妓女,恩客何必对妓女温柔。货款两仡!
家没了,我还做妓女干嘛?我当初如果不是为家人朋友,会落到如此地步?
家没了。我一切任务都完成了。
“明天我真的要服侍你的朋友吗?”我低声问。光秃秃的身体觉得很冷,曲起双腿,双手环抱自己。
“怎么?很高兴吗?如你所愿,明天,就可以和你的姘夫相好。”他走过来,抬起我下巴直视他怒眼,“今天和他上床舒不舒服?我的工夫好还是他的工夫好?”
“他不是你朋友吗?他说,你们经常交换女朋友的,我迟早也会是他的。”我低声说。额头的血还没停止的现象。好像有个旋涡把我转进去,靠着坚强意志才没晕倒。
“我还没同意你去呢!我还没玩够你了。你还不属于他人。不过你都迫不及待了,我就成全你,明天就当你的妓女!但。”他停顿一下,说,“我只把你给他玩一个星期。一周后,你就要回来!继续当我的妓女。”
我埋首于腿间。脑袋渐渐的空白。


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坐在教室,呆呆的。听不到老师的话语,听不到同学的喧哗。好像这个世上只有我自己。
“苗苗。”林琳用力推我一把,“发生什么事?你的额头怎么啦?你今天面色很差。”
“我父母知道了。”我呆呆的说。心中竟没一丝痛楚。甚至什么感觉也没有。
“知道什么?是不是你在学校的事?”
“是啊,他们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我突然微笑出来,“那就好,我应该再不用看许杰脸色了。他没有办法威胁我了。”托起脑袋,高兴的说,“你知道吗?我不是贪他的钱才和他在一起的,他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要我心甘情愿地服从他。所以我就演了这场戏。我演的好不好?看你们的神情,我一定演的很好,可以拿奖了。”越说越高兴,完全没有痛楚。
“苗苗!”林琳大叫。把我拉回现实,我望着她震惊的,蓦地发现我把自己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是真的吗?那全校的都看错了吗?”
“不是,我说说而已……”我一惊,连忙掩饰。
“你别骗我们了,我就觉得奇怪,刚开始你坚决反抗许杰,为什么突然和许杰好起来?”陈婉说着,哭起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害怕许杰的态度。糟了。我说出来。许杰有不知用什么法子来玩弄我。
“别隐瞒下去了,我们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真相比想像中更可怕。” 郑艳红了眼眶,“没想到是这么残酷的真相。你可以向家人说明真相啊。”
家人……
我又发起呆来,陈婉的拥抱,林琳的哭泣,周围的环境,好像越来越远。
我想回家,可能家人会原谅我吧。
于是我推开陈婉站起来。
“你去哪?”
“回家。”我说着,向门口走去。
“好,向家人说明情况,如果你家人还不相信,我们来解释。”陈婉说。
“带雨伞,这几天是台风天,回下暴雨的。”林琳冲上来,塞给我一把雨伞,“我会帮你请假的,今晚向宿舍打个电话。”
“好。”我动着嘴唇说。
她们望着我背影消失在转角,郑艳叹口气说:“我很害怕,你看苗苗像……”她慢慢吐出四个字,“行尸走肉。”
“我也觉得,我害怕如果她父母再不原谅她……我不敢想象。”陈婉困难的说,“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好象没了思想,没了感情,她父母不谅解她,她会倒的。”
“别说晦话,我们祝福苗苗挺过这关。”林琳双手合十,但眼里的悲痛也是骇人。


我真的回了家。
坐在车上,望着外面的景色,现在是四月份,已经开始刮台风,昨晚就来了个九级台风。
在耻居完全领略不到台风的威猛,因为许杰把所有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在室里开冷暖气,只有我去阳台的时候把门打开方可领略它的威猛。
被风虐待的树是东歪西扯的,不知要用多少精力才恢复原来的健康。
很快,就回到从小生长的城市,一下车,就被迎面吹来的狂风拌倒。
“小心。”幸好身后有人扶着。
“谢谢。”我转过身,感激那人。但后来我才知道,他的一扶,“扶”走了我的手机。
回到熟悉的街道上,小时侯走过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里。在耻居的日子里,我就是想着家里的一切挺过来的。没有了家,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熬下去。
走到家门前,深吸口气,拿出钥匙。
但是,门自动开了。父亲走出来。
“爸。”我轻声叫。
父亲有一瞬间的错谔,可能料不到我会今天回来。很快他的脸色变成痛苦和愤怒。
“你来这干什么?这不是你的家。我没你这女儿!你滚!我家不欢迎你!”
“什么事?”母亲走出来,满脸憔悴,一见我,眼睛瞪大,开始红了。
“你还回来?你还又脸回这个家吗?我们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那个过程父亲的怒骂,母亲的哭泣,始终旋绕在我脑海。我很想说出我的苦衷,我的悲愤,我的苦痛。
但我没开口,几次话语来到嘴边,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
父亲嘴里始终有“妓女”二字,母亲口口声声说我的不争气。
半小时,一小时,一个半小时后,弟弟白浩回来了。
哈,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了。
“爸,妈。你们别骂姐,可能姐又苦衷呢,你们让姐说说吧。”弟弟说。
“有啥苦衷?总之是她下贱!你别叫她姐,我没这女儿!我们进屋里去,别管这妓女!”父亲一手推着母亲,一手拉着弟弟,返进屋里。
“姐,现在爸气在头上,等他消气再来解释好吗?”弟弟边走边回头说。
“她有啥解释?她就是贱!”父亲的话的传来,“砰”一声,门关上了。
我紧紧地握着伞柄,跪下来。对着门口。
风还是很大,我不知道跪了多久,台风天的太阳很快地逃跑了,不到六点,家家都亮起灯火,包括我家。
灯火很耀眼很耀眼,但赶不走我心中的黑暗。
弟弟突然走出来:“姐,现在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的,你先回校吧。过几天再回来解释好吗?大家都平静下来比较容易说话。”说着,伸出手要扶起我。
我任由弟弟把我扶起,心空荡荡的,站在原地呆望着家的墙壁。
“浩,你快回来,出去和妓女有什么好说的?”父亲出来狠狠瞪我一眼,伸手把弟弟拉回家,大门“砰”一声关上。
狂风吹着,诉说着它的愤怒,它的悲哀。它用狂吹来发泄它的怒火,那我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悲哀?
只觉得肚子很饿,胃很痛,全身很无力,昨晚被许杰甩伤的额头因为没处理的关系,还在疼着。
“啪!”雨伞吹走了。冷冰冰的雨打在我身上,我不禁打个寒颤,很快就全身湿透。
脑袋慢慢变成空白,什么事不曾发生过般,我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东西。
缓缓转过身,走向一个我不熟悉的世界。
雨越来越大,狠狠地打在我身上。再大吧,把我身上的肮脏都冲走吧,要不,也把我都冲走吧,我很肮脏,全身没一个地方干净。
想哭,却哭不出;心,死了吗?
走到桥上,望着脚下的江水,唇边扬起微笑。这里,是我最好的归宿。
跨过栏杆,跳下——
“猫子——不——”


第四十七章
赵军按着许杰给的地址,找到这间医院。白苗还在里面急救,许杰像根木头般站在门口不动。他有点不忍心,上前轻轻叫:“杰…”
“赵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和猫子见面的时刻吗?那时她还是个快乐的大学生。现在,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放弃。我是不是太过分?”
“究竟发生什么事?”
“昨晚我被溥迟的话气昏了头,后来才想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就去找她,从她舍友那得知,她父母和她断绝关系,她回家要解释。还好我不放心跟着来,可是刚下车就看见我一辈子最胆战心惊的一幕,她当着我的面,跳海了。”
赵军听得糊里糊涂的,但还是没问:“杰,如果我是白小姐的家人,我会狠狠打你一顿。”
“可是我真的很爱她!”
“你这样是爱她吗?拥有她的同时却与别人交往!”
“我和温琼只保持拖手的地步!我们连搂抱都没试过!虽然有时候猫子会看见我们很亲密的样子,其实我只是故意做给她看。可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她不生气?”
“因为她爱的始终不是你。”赵军冷酷地说出答案。>
许杰想泄了气的皮球般:“究竟我哪样比不上那个混蛋李?为什么猫子爱的是他?”
“其实我想问一句,你对白小姐有好过吗?”
“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她从来不用正眼看过我。如果她肯在我身上花点心机,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赵军看着那仍然光亮的手术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走错方向。你想控制她,可是她是个倔强的人,不受控制的。如果当初你的态度软些,你们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你说,我会失去她吗?”
“坦白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这次你救得了她,也不保证没有下一次。杰,放手吧,重新来过,对你对她都好。怎么她父母没来?”
“他们还不知道,我把事情盖下来了。”提起她父母,许杰有些怒气,“怎会有这种不问情由的父母的。”
“你别怪他们,最大的罪人是你!”
“军你别烦我了!我现在只想她快点没事。”
“是继续给你折磨吗?”赵军故意问。
“你够了没有!!”许杰吼,赵军才闭上嘴巴,并不是怕许杰,而是他看见许杰面额的泪痕。
真的,许杰很爱白苗,只是一开始他们就走错路。
“你先换衣服吧,瞧你全身湿嗒嗒的。我把衣服带过来了。”
“不,我不想走开。”
“有我在行了,否则你会冷着的。”赵军半推半哄,才把许杰拉出去换衣服。
这个手术由晚上到第二天中午才结束。手术灯一灭,两人马上围上来。
“她没事吧?医生。”许杰紧张地问,深怕得到的不是希望的答案。
医生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问:“病人是不是经常受到精神压抑?”
许杰没出声,赵军看一眼他问:“为什么这样问呢?她病得很严重吗?”
“也并不是说病人的病特别严重,一般来说,溺水救起抢救一两个小时应该就可以了。但是我们急救病人时,发现她的心跳很弱,脉跳非常缓慢,甚至有停止跳动的迹象。这是病人意识中放弃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自杀……刚才我们检查她的身体的时候,发现她有胃病,本来是很平常的,但病人的精神上受到的压抑连累到胃的消化,使胃现在已经坏死了三分一,急需切去。所以,她要马上动手术,按理是很平常的事情,不存在危险的。但是病人意识地放弃自己的生命,令手术大大增加难度。现在我们也不敢冒险,由你们家人决定是否做这个手术。你们是她的家人吗?”
赵军没回答,问:“我们可以进去看她吗?”
“可以,但是不要吵她。还有,你们最好多说话来解开她心里的死结。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
医生离开后,赵军推一下许杰:“你先进去吧,我去找她的家人来解开她心中的死结。”


赵军找来了林琳和陈婉来到白家,向白父母说明一切情况。说到悲伤之处,两个女孩都哭出来。
“女儿啊,父母错怪你啊!”白母掩面痛哭,“我就知道苗苗是个好孩子,我就知道她肯定有苦衷。可是该死的我还是不肯原谅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我不是好母亲……”
“那个混蛋在哪?”白父青筋暴起,“我不要工作了!我不能再让我的女儿受辱。我要杀了那个混蛋!”
“都怪你!为什么就不给女儿解释的机会!如果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白母哭着骂白父。
“现在就全怪我!当日你也没有给女儿解释的机会啊,你也有骂她…”
“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快去医院吧,要尽快把她呼唤醒。”赵军制止两人的互骂,大声说,暗暗摇头。


“苗苗,对不起。妈错怪你了。”白母喃喃自语,“只要你肯醒过来,妈什么都答应你,妈……不会再误解你……只要你肯……醒来……”
“苗苗。”陈婉呜咽着,“你醒醒……现在你回到学校,没人再会嘲笑你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真相……许杰把你们的事都透露出来……他还说,如果……有谁敢对你不敬,就对谁不客气……”
许杰静静地来到床边,床上的人儿用医院的白单盖着身体,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与白被单映衬,好象透明的慢慢消失在世界上。
心中一恸,他竟害怕她这样就离开他,也心痛她所受的压力,并后悔自己给她的苦难。
他想笑,为何人总在失去后,方知宝贵?为何自己重重伤害她后,才知道自己爱上她?
“你来干什么?”白父低喝,怕吵到床上的女儿。一手楸起他衣领,踏出病房。
“混小子!你竟然害死我女儿!我不会放过你的!”白父拳头一挥,用力打在许杰小腹。
许杰咬紧牙齿,不还手。因为,他觉得,他应该。
一拳,两拳,三拳……白父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在许杰身上。白母她们都走出来,却无人劝阻,虽然场面有些血腥。
直到他已经躺下,直到护士看见,直到医生护士来分开两人。
这下好了,我令猫子入院,看来猫子的父亲也要令我入院了。许杰叹息,躺在地上任凭护士把他扶到医疗室。


我是谁?
身体飘荡着,一边是通向不知道的白茫世界,另一方却有很多声音的呼唤:“苗苗,不要离开我们……苗苗,妈的宝贝……苗苗,大家等你睁开眼睛,你醒过来啊……”
他们在叫我吗?我想过去,但不知为什么,害怕,悲伤,绝望涌上来,让我却步。
不了,我不要回去了,你们别叫了!我的心大喊,手自动塞住耳朵,低下头,冲向另一边白茫的世界……
别叫了!世上已经没什么眷念了,我要离开,我不要活在世上……
……
“病人明天一定要进行手续!她已经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再拖下去,后果更不堪设想。”病床前,医生诉达着。
“手续成功率多少?”白母睁开红肿的眼睛,问。
“……”医生不语,只是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女儿会怎样?”白父着急地抓起医生白袍的前襟。
医生冷冷地松开白父双手:“如果她不做手续,她熬不过这个星期,做手续,她还有一丝希望。我劝各位一句,看来病者心中的死结很大,你们说了三天,仍没有让她回复生命的意识,不如你们试一试在病人耳边说些让病人牵挂的事情,让她觉得世上还有事情让她留恋。”
……
“苗苗,你想不想知道学校里对你有了什么改观?”耳边好像又响起声音。
(改观?我变成别人心里什么样子都与我无关了,别人的好,别人的坏对我来说都过去了。)
“大家都说你是圣女,大家都祈祷你能过了这个难关,大家都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生活。”
(我变成圣女了吗?妓女怎可以变成妓女?)
“白白,还记得我吗?我是李俊,曾经和你相爱过的李俊……”
(李子……我曾经心爱的李子……谢谢你给我恋爱的感觉,现在我要离开你了……如果有来生……我们再相爱……好不好?)
(别哭,李子是个大男人……别哭,我感受到你的眼泪了,我感受到你的伤心了。李子……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伤心……别哭……)
“白白,我爱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许杰同意对你放手了,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了,白白……不要离开我……”
(李子啊,我曾经心爱的李子,曾经……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我们手牵手在车站……在公车里说着爱的悄悄话……那是我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美好的恋爱…… 现在我对谁也没有爱,对谁也没有恨了……你离开我的时候,我爱你的心也死了……李子,原谅我吧……我不配你的爱……有更幸福的生活在你面前……)
“猫子,如果我说,我之前折磨你是源自我爱你,你信不信……”
(许杰……你是让我快乐地离开吧……正如刚才我“说”的,现在我对谁也没有爱,对谁也没有恨了……我不会怪任何人…..我只是看透了这个世界……其实我还要感谢你……让我知道……生活不是由蜜糖砌成的……)
“是你把我女儿弄成这个样子的,你出去!不要吓到我女儿!”有吼叫声,爸爸把许杰赶走了。


第四十八章
让我平静地离开吧,生命我已经享受过了,童年,和小朋友到处玩耍,很完才回家,结果让妈妈打屁股……啊,那时多开心啊……
读书了,喜欢看书的我,边查字典边偷看爸爸的武侠小说……那时多么羡慕别人有一身好武功……
读大学最轻松了……大学的老师……大学的同学……
读高中最辛苦了,特别高三,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都是在学习的。妈妈天天为我熬汤,营养吃了不少,身体还是不见有多少改变……妈妈,有我这个不肖女,让你多费心了,下辈子,我一定还给你……
爸爸,别抽烟了……爸爸,其实我很爱你,妈妈说我们的性格简直一个样,哈,我常常想,爸爸真的当我是宝吧,爸宠爱我,间或也宠爱他自己吧,他和我一个样……
弟弟,日后多孝顺爸妈,对不起,我不是好姐姐,以前我和你抢玩具,抢零食……下辈子,如果还是我做姐姐……我会什么都让给你……
迪迪,我的朋友,对不起,我说谎了,我违背了我们的承诺:决不在对方前说假话……对不起……我不想让你陪我一起难过……
婉婉,琳琳,艳艳,我要离开了……请把我空着的床位塞满东西,我不要你们看着我的床难受……艳艳,努力追求你的幸福!
李子,勇敢地活下去……下辈子我们再相爱……
许杰……我不怪你……
我谁也不怪……毕竟这条路是我自己走出来的……
我的生命中,喜怒哀乐都尝过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里是最无忧的时光,长大了什么都要劳累,让人绝望……为什么人有那么多烦恼呢……
我真的累了……
永别了……


手术灯熄了,犹如一条生命熄了般。
“医生,怎样?”白父白母紧张地上前。
医生摇头,满眼抱歉,低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你们去看看她最后一眼吧。”
最后一眼……
白母眼前一黑,昏到了……
“最后一眼……苗苗啊……”陈婉哀叫一声,冲进病房。
“苗苗……为什么要放弃?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们独自离开?”琳琳哭泣着诉控。“现在什么都还给你了……爱情,亲情,友情都回到你身边了,为什么……现在你什么都拥有了,为什么还舍我们离去……”
“苗苗,大家都爱你……大家都不能忍受你的离去……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扔下我们?……”迪迪哭着叫。
许杰静静地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儿,惨白脸色、对世界的不眷恋、平静的,就像平时睡觉的她。他拨开挡住额头的长发,额头的疤还在。
“猫子,我从来没说过我对你的感情吧……”他轻声泣诉,怕吵着她,“如果我说,我爱你,猫子,你信不信?”唇边泛起苦笑,“到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我许杰,爱你白苗!”
旁人见他那情深的样子,也停止了对他阻绕,红着眼听他的倾诉。
“其实在你刚进学的时候,我已经注意你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为了他人,放弃自己的一切,我知道的,你的朋友都不谅解你,我知道的,你到学校到处受歧视,我知道的,你告诉你的朋友说,你很幸福,其实……”
许杰停下来,泪水略过脸庞,滴在惨白的床单上。
“我爱你,猫子。当我第一次叫你做猫子时,我就爱你了。但那时我不懂珍惜……人总会犯贱,失去方知珍贵……
猫子,你不知道,我最喜欢早上在你没睁开眼睛前偷看你,那时的你最安详,那时的你最像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后来你越来越瘦,连睡觉都皱眉……我知道这是我刻上去的,我却无力地把它抹去……
我不敢对你放手,我怕我一放手,你就回离开我……
我之所以折磨着你,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其实我的心也很难受……
现在我会放手……我会祝福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肯醒过来……难道真的要惩罚我么?……陪上自己的性命来惩罚我,值得么?……
你将是我一辈子的妻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人……”许杰说完,在白苗额头的疤上印上一吻。


“苗苗!”白母醒过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哭喊:“妈的宝贝,都是我不好,误解你,如果你离开妈,妈也活不下去了……如果你去了,妈陪你去,我知道,我的苗苗虽然喜欢独自一个人,但害怕陌生地方……如果你走了,妈陪你走,不让你寂寞孤单……我们下辈子继续当母女好不好……到时,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我不会误解你,不会让你吃苦……”
……
何必呢?何必还要苦苦留住我的人呢?何必陪我一起走呢……妈,原来你还是那么疼我……我要离开你,是不是我不孝……不,妈,你为了我和弟弟,熬了不少苦,你还没享福,怎能陪我去呢?……六岁时我得病,你每天背我走一个小时去医院……我还记得我那时见你偷偷哭了……说是你不好……没钱让我住院……只能早去晚归……
……
泪水缓缓地从白苗禁闭的眼里渗出来,陈婉一呆:“哭了,苗苗哭了……医生,苗苗开始有生命迹象……”
“猫子!你真原谅我么?……”
“女儿……”


悠悠睁开眼睛,首先是看见白色的天花板,眼睛扫过身边的一切,全是一片白色。是医院吧,只有医院,才有这种平静又绝望的色彩。
我又活过来了。只有这样一个想法,心中平静的很,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昏迷前的悲愤。
“苗苗!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妈妈喜极而泣,“老天开眼了,祖宗保佑你度过难关了。”
相对妈妈的喜悦,我显得很平静,只是扯开一抹微笑,轻声说:“妈。你辛苦了。”她真的辛苦了,我都看见她满眼得血丝和红肿的眼睛。是哭得太厉害的结果吧。其实,每个人都有死的一天,如果我现在死了,只不过早一点罢了,到了几十年以后,我还不是化为一樽骨灰?妈又何必为我辛苦呢。
“有什么好辛不辛苦的,你还是那样,就是只会为他人着想。我们害成你这样……”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泪水又滑下来,“苗苗,对不起,爸妈错怪你了。你原谅我和爸爸吗?”
她又哭了。高兴时哭,悲伤时也是哭。泪水真是个好用的东西。
“没关系的,妈妈。我也是有错啊,我不该不告诉你那真相。”以前的事,我一点都不介坏。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是又回到这个世界吗?
“我睡了多久?”我问,心中预计,应该有三天。
“你昏迷了15天了。我多害怕你真的不会醒来……”妈妈抹去泪水,低喊,“为什么不告诉家人呢,我们是一家人啊。你爸刚走开,他去辞职了……他不要那样的工作,等你好一点后,我也回去辞职……”
我微微一怔:“为什么要辞职?”
妈妈笑了,笑得很慈祥,平静地说:“那样求来的工作我不要做。苗苗你放心,家里还有积储,够供你读完大学的。”
“那弟弟呢,他就不读吗?”
“不用担心,我和爸爸观察过了,在家旁边的那个市场,很旺盛,有很多贩子,到时我们也去卖东西……”
我望着妈妈,无言。


第四十九章
一天之内,小小的病房竟进出了那么多人:社友们,迪迪,学校的老师,班上的其他同学,父母……林林总总有二十来人。社友,迪迪和父母来探望也不足为奇,就是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的探望让我觉得“受宠若惊”。
人呐,总会这样。在你落难的时候就在你身上踩几脚,等你成为大人物了,又会捧着花来为你喝彩。
“苗苗,很高兴你终于过了一大难关。”陈婉握着我的手,喜极而泣。
“苗苗,身体还好么?胃还痛么?”迪迪流着泪水,却露出真挚的微笑。
她们让我觉得温暖。社友们就是在误解我,不理解真相的时候也没有对我恶语相向,后来还主动为我解忧愁。迪迪也是,在我假装幸福的时候,还能发现我心中的悲哀。
她们晚上八点才回去,这里离学校起码又两个小时,离家更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我真的很感动。


想不到,李俊,那个给我怀抱让我哭泣的男孩,我真正恋爱过的对象,他过来探望我了。
“李子……”我还不能忘记,最后一次对我说的话“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了。”我还不能忘记,许杰是如何整李俊的……
看来,我是个灾星,只会害最爱我的人。家人如此,朋友也如此。
“白白,身体好点没有?还疼吗?”李俊望着我,在他眼里,我能看见一团火。
“还好。”我坐起身,李俊连忙小心地扶起我,把枕头放到我背后,让我舒服地倚在床头。“你不用上课吗?”我问。
“看你要紧。”他说,“白白,许杰答应放手了,我们和好吧,好吗?”
爱人,好累。
“对不起,李子。我很感谢你能借怀抱给我哭,让我发泄……我曾经对你动心,但,当你离开的时候,我对你的爱也死了……”
“不!白白!我爱你!”李俊疯狂地握住我双手,说,“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你爱过我,我能让你重新爱上我……”
我一直摇头,说:“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就对你死了心,而且……我喜欢上他人……我这个人很容易对别人死心的,可能觉得没安全感吧。”我顿了顿,自嘲,“你的出现,是在我最空虚的时候出现,如果……许杰没阻碍,我们就很可能在一起,但……现在我好平静,是心死了的平静,你理解吗?”
“不,白白……”
我轻轻推开李俊紧握的双手:“李子,缘分错过了就不会再回头。”
“你知道我刚离开你的时候我怎样过的吗?”李俊凝视我,“当初我真的想一死了之,天天哭——男人哭是很难看的对不对,可是我忍不住!直到现在,我还不敢坐那路汽车回家,就是到车站,我也想起你,想起你在我怀里哭泣。我恨不得杀了许杰!过了整整两个月,才恢复正常人的样子。”
“许杰怎样找到你的?”我想转移他的注意。
“上星期,我正上课,许杰突然来到教室,拉起我就跑。我问他什么事。他说你病得好严重。我一听到你病了,紧张得不得了,马上跟他过来……你的情况比我想像还糟糕……我进医院前,许杰对我说,他愿意对你放手……当时我又高兴又悲伤……白白,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真的爱你!不要拒绝我……”
醒来后,面对妈妈,我无言,现在面对李俊,我也是无语。


凌晨,在蒙胧中,突然听见有人低声呼喊:“猫子……猫子……”
只有一个人这样叫我……我睁开眼睛,望进那深锐的目光里。
“你……你好……怎么会选这个时候过来?”是啊,有人会选择凌晨去探望病人的吗?望着他,我突然发现,我对他真的带不出任何情绪……我很坦然、很平静地望着他,就像望着一个与我好无关系的陌生人……
“你的家人不让我看你,只好找他们不在的时候来看你,”许杰拨开我额前的头发,轻抚那个疤痕:“还痛吗?”
我微笑摇头:“还好。”
“你……不恨我吗?”许杰轻声问,我能听出他语言中的懊悔。
“事情过去了,记在心上也没意思。不是吗?”真的,我完全不恨他,但,我也不爱他。
“猫子……”他握起我右手,叹息。
“我以后还要当你的……”我还想说下去的,但他用手轻盖我嘴唇,不让我说下去。
“等你出院后,我们结婚,好吗?猫子,我爱你。”
我微微一怔,经历了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后,我觉得,生活、情感都是过眼云烟。
“如果当天我没出事,你会把我送给溥池吗?”我问。
许杰抚摸我额头疤痕的动作微微一僵,半饷后,他才说:“对不起,其实那天晚上我是被醋火蒙蔽了理智,其实第二天中午,我就想到,是溥池在说谎。那天你回家的时候几乎要倒在地,肯定是他对你做过什么,让你过于激动而引起胃痛。对不起,如果当时我还能保持理智的话,你就不会……”
“那天,溥池强吻了我。”想起当时的非礼,现在我还是有想吐的感觉。“他说,我始终被他……只要他向你要,你就会把我给他。”
“猫子,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吗?我愿意永远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被我推开的许杰改握我右手,握得好紧。
“你不是愿意在我和李俊之间放手吗?我不需要保护。”
“我问过李俊,你拒绝了他,做得好。你是喜欢我,所以拒绝他吧。”
我笑了,很自然地笑,摇着头。
“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吗?”
两个男人……都叫我给他们一点时间……要给我幸福……那谁来给我一点时间?……
我沉吟了很久,直到他沉不住气,呼唤:“猫子……猫子……你愿意么?让我好好补偿你……”我突然出声:“你真的要补偿我吗?”
“是。”
“那你可以马上给我一百万吗?”一百万,够供弟弟读完大学和够父母度过下半生了。
“你要那么多钱来干吗?”许杰狐疑地问。
“你不是要补偿我么?怎么我想要一百万都不行?”
“好,明天,我拿给你,好吗?”
“谢谢你。”
“傻瓜,那你肯嫁给我吗?”
“让我考虑一下吧。”
“你还有考虑吗?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
第二天,许杰果然在我账户上进了一百万。这样,我没后顾之忧了……只等病一好……


第五十章
住了一个月的院,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偶然间还有些胃痛,但胃痛这种毛病不能说好就好的。于是我私下叫医生帮我多开了一个月的胃药。
我提前出了院,没通知任何人。出院后,把许杰给的一百万和他平时给的“嫖妓”费中取出三万元转到父亲的账户上。现在,我身上只剩下一千块,够搭火车到我的目的地。
可能人死而复生就会这样吧,世间竟找不到让我留恋的事情。之前,我为家人朋友委屈自己,结果惹来家人不谅解,现在家人又回到身边,但我没一点欢喜之心,有的只是释怀。
朋友一直都在身边,之前我不敢告诉,现在变成不想告诉。
恋人啊,之前多么希望许杰对我放手,成全我和李俊,现在许杰做到了,但我对李俊已死心。多么希望许杰能温柔地爱我,现在,许杰也做到了,但我却不希罕。
我对世间一切都死了心。
在上火车之前,我给家里寄了一封信:
父亲、母亲:
对不起!女儿不孝!女儿不能孝顺两老了。
自从发生这件事后,我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甚至我不愿意醒过来,只是想到还没尽孝,现在我在父亲的账户上存了一点钱,就当女儿的孝心吧。
不要责怪自己,父亲、母亲。父亲曾对我说,人一世,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有起有落的人生才精彩。回想我的19年人生,已经尝过人生的各种味道。已经精彩过了。但我这人是喜欢平静的人,我安排了我以后的人生。
你们放心!我不会自杀的。人死过了就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但你们也不用找我。就当我从没存在过吧。
弟弟,以后提姐姐好好孝顺父亲母亲,好吗?姐姐是个坏榜样,你别走姐姐这条路啊。
父亲母亲,最后帮女儿两件事好吗?一,替我对我的朋友说声谢谢,我很感激他们。二,请把我的所有东西全扔了吧。
最后祝父亲母亲白头偕老!
女儿上
临走时候,我担心许杰派人来跟踪,于是在全国兜了好多个圈,又中途进厕所换了几次衣服,以确保我真正的自由。
目的地是峨嵋山。上面有个寺庙,有尼姑在修行。
到了寺庙门口,平静地进去。
一个星期后,开始我的削发仪式。
跪在佛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感觉刀锋刮过的感觉,听闻头发落地的声音……尘世,就好像头发,随着头发的落地,尘世也离开。“在施主眼中,贫尼看不到一丝情根,找不到一点红尘,看来施主主意已定。”当我提出要出家时,主持大师凝视我说。
“阿弥陀佛,本座由今起正式收你为徒,赐你法号‘无心’,是我派第五十三代弟子,排列第七十八。”我的师傅是法号“空等禅师”的大师,从小出家,现在有半百了。
“谢师傅。”我向空等禅师叩头拜礼。这样,开始了我的尼姑生涯。
我的生活很平静,这对胃病治疗有极大的帮助。出家前开的药直到过期,还没吃到三份之一——我是胃痛时才吃的。而额头的疤痕,已经抹不去了。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转眼间,我已经出家六年了。这六年来,除了下山化缘外,就没离开过峨眉山。
“你真的很平静。”师傅空等禅师对我的评语。
“四大皆空,不必为凡事起心。师傅。”
“无心师姐,我们几个人中,只有你是半路出家的。外面的世界大吗?”自小就出家的无情师妹瞪着园园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我。
我笑了,把道帽脱下来,露出光光的头顶。说:“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如此吗?每天都有日出日落,都有花草树木。”
“可是我见那些旅客总是很好奇啊,我还没穿过旅客的衣服呢,总是道袍。”无意师妹厌恶地摆摆自己的衣服。
“师妹,我们不可以动凡心啊。”比我年长4年的无华师姐斥训。
“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凡心呢?”无意师妹低声说。
“无心师姐,你没出家前动过凡心吗?那是什么感觉?”无情师妹追着我问。
“人与凡心之间呐,就像树和风,当没风来时,树是不动的。风越大,树摆得越厉害。但是,当风过于猛大,就会把树连根拔起,树就死亡。”我缓缓地解释。
众人静下来,半饷后,无华师姐问:“凡心过于激烈人真的会死吗?我在书中看过,俗人如果遇到很开心的事情,他们会很幸福啊。”
“通常这种情况是遇到美好爱情。”无意师妹低声说。
“哦,无意,你偷看爱情小说!”无情大声嚷嚷。无意连忙淹住她的嘴巴,说:“你小声一点,想让师傅听见吗?”
“好,那你把小说借给我看。”无情笑眯眯地说。
无华笑看着她们,说:“既然你们喜欢红尘世界,何不还俗呢?”
“我怕,出去化缘的时候,虽然看见有好多幸福人,可是也看见好多不如意的人。听说新进门的无理师妹生了孩子,她家人却车祸死了,孩子又生病,没钱医治,也死了。所以才出家。好可怜!”无情唏嘘。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阿弥陀佛。或许这是对无理师妹的一种人生磨练。”我说,“不是每个人都是幸福的,俗人如果遇到很悲伤的事情,他们会选择逃避,通常逃避的方法是自杀,或者出家。”
“那无心师妹你是在逃避什么吗?”无华师姐尖锐地问。
我一呆,摇头微笑说:“我没有要逃避的东西。”
“无心师姐,你为什么会出家?”无意问。
“我?我本来在读书的,后来觉得大风大浪是一种人生,平平静静也是一种人生。而我喜欢平静,不喜欢人与人的争斗,所以我就出家了。”我也不是说谎,只是,省略了为什么我会出家的过程。我的经历,还是不要说为好。过去就过去,不值得提起。
“很多半路出家的师姐师妹出家不久就还俗回到世尘中,而你出家几年都没看见你有还俗的念头。”无华师姐说。
“因为尘世的一切味道,我都尝过了。”
“你能告诉我们那是什么滋味?”无情眨巴着眼睛。
我微笑,轻点她额头:“说也没用,总要尝过才能感受。”
“师妹,你额头上的疤痕怎样得来的?是不是那个疤痕另你出家?”无华师姐问,她问得很尖锐。我一呆,不自主地摸摸额头,当时的疤痕还在。虽然我极力地忘记它的存在。
摸着那疤痕,我对大家笑了,很淡地说:“小时候贪玩,爬上树掉下来,刚好地上有个凸起的石头,摔在石头尖上,就变成这样了。”


第五十一章
如果不是碰到那个“熟人”——他说他认识我的“熟人”。我这一生,将永不会还俗。
那个月,是轮到我早上清洁的值日月。五更天就开始扫落叶,现在是秋天了,落叶特别多。
尘归尘,土归土。这落叶与人生一样的佛理啊。曾经辉煌过,结果还不是归入尘土中?
寺庙的后院很大,到早上九点钟,进庙祈祷的旅客也多了起来,我还没扫完呢。看来,早课要缺席了。
突然,有位旅客站在一边,向打量我很久,我略为不解地回望他,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我不认识的,当然,现在已经很少我认识的人了。我又继续扫地,好在早课结束前赶到。
“白苗,你是白苗!”那个人终于记起似的,跑到我身边,对我大喊大叫,“你竟然出家了!许杰一直找你!”
白苗!多久没听过这样称呼我呢?六年了。竟然六年以后还有人记得那个叫“白苗”的俗人的存在,竟然有人在无心的地方找到白苗。我僵硬地面向旅客施礼:“阿弥陀佛,贫尼法号无心,请施主不要打扰佛门的清静。”
“你不认得我吗?我叫黄宾,以前和许杰是同一个宿舍的,我帮你们传过话啊。”那旅客压低声音,继续追问。
“很抱歉,施主,出家人不问世事。施主的亲戚在叫你呢。”我向他行个礼,继续我的清洁。
旅客向他亲戚的方向看了看,说:“如果告诉许杰,终于找到你的踪影,他会欢喜若狂的。”
六年没涌上过的惊慌霎时上心头,但我还是表面平静地完成我的清洁。


“师妹,师妹!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午饭的时候,无华师姐轻声叫唤我。
我回过神,筷子搅拌着碗中的饭粒,微笑说:“没事,吃饭吧。”说着挑起饭粒送入嘴里。
“还说呢,自从你扫完地之后就失魂落魄的。发生什么事?”无华师姐问。
“是不是扫地太辛苦了?明天我来帮你。”无情师妹眼带同情地望着我。
“我没事的。只是昨晚做了个噩梦,现在还有些害怕。”
“做什么噩梦?”无情师妹好奇地问。
“我梦见你吃了我。”我开玩笑。
“好啊,我现在就吃了你。”无情师妹作势扑过来。
他们都不知道我的担心,而我也没有告诉他们的意思。这种事情,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乱担心而已,帮不到什么忙。
或许,我该离开峨眉山一阵子。越快越好。


午饭后,我来到师傅空等禅师的房间。
“师傅。”我唤道,在门口等待。
“进来吧。”空等师傅在房内叫。
我推门进去:“师傅,弟子打扰您了。”
“什么事?”空等师傅跪在佛像前,示意我坐到凳上,问。
“我……我想暂时离开峨眉山一阵子,可以吗?”沉吟半饷,我开口叫。
“你想去哪?”空等师傅拨动手中的佛珠,问。
“弟子来峨眉山已经六年了,对本教的佛理已经记在心,但由于弟子悟性差,所以弟子想云游四海,见识见识。好提高自己的佛学。”其实,我知道那个旅客会把他在这里的“见闻”告诉别人。我喜欢现在的生活,真的不想再回到尘俗中。自己避开,是最好的方法。
“你想去多久?”空等师傅继续垂面问。
“弟子也不感确定,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三五年。但至少半年以上。”
师傅手中的佛珠停顿下来,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无心,你要隐瞒师傅什么?”
我微微一怔:“弟子不敢欺瞒师傅。”
“在为师的众弟子,你是最安静的一个,不是安静地钻研佛理,而是安静于现在的生活。你对这里最喜欢的是清净吧。若不是有什么困难,你不会离开这个清净的环境。是什么原因让你躲开?”
“我……”情急之下,我忘记要在师傅面前要用敬语,低下头。到底该不该说出我要躲开的真正原因呢?“我……是隐瞒着所有人来这里的,今天,竟然有位旅客认出入世的我,他会告诉我出家前的家人。而我不想回到俗世中去,而在家人中又很难交代。所以,我想躲开这个……”
“原来是这样。”师傅点点头,又开始拨动手中的佛珠,“在你刚到来时,为师就看出你是厌了世,一直都没问过你,厌世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为师觉得,入了世再出世的人,一般都熬不了多久,本寺就收容过不少这样的徒弟。但想不到你的厌世竟到达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那么师傅您是不是觉得弟子不应该躲开?”我问。
“无心,你不同于其他师姐妹,她们都是一出生就归于我佛,没见过世俗的一切。但你是有家人、朋友。与世俗有牵连。这些牵连难以砍断,谁也帮不了你,就是你逃过今天,他日问题还存在。”
“但,或许弟子避开一阵子,等问题缓下来,以后更好解决。”我不安地说,心底还是觉得离开的好。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为师也没办法。你想什么时候离开?”见我如此固执,师傅也不再坚持。
“弟子……”以许杰的速度,他会马上行动,这事还是越快越好,“弟子想明早就离开。”
“那为师也没什么送给你的。”师傅沉吟一下,起身来到床边摸索一阵,拿出一串佛珠,“这佛珠就送给你吧,它会保佑你。”
我跪下来,双手接过佛珠:“谢师傅。”
“无心,万事都要顺其发展,勉强不得的,知道吗?”我离开师傅卧室时,师傅这样对我说。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好行李,告别师傅和众师姐妹,搭上我的求佛之路。
“无心师姐,你要保重!”
我微笑地对大家挥手,离开。
可能我的命运真的与许杰纠缠不停的,就在我下山的路上,许杰已经赶到了。
出家后,事事都是亲历亲为,下山也是徒步,幸好在修行期间,天天都要锻炼身体,也学过一些防身术。走得三个小时后,已经到山脚,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略为休息,看着观光车的来往。
好多旅客看见我都带着新奇的眼光。其实我们看旅客时不也是带着新奇的目光?这人啊,看到稀奇的对象都会好奇,凡人,出世人,都是一样。
从包袱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后,继续上路。说我寻佛理也好,说我逃避也罢,我就是要快点离开峨眉山。
“猫子……”
猫子?还有谁叫猫子?我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那种昵称,也曾经是我的噩梦。但……现在全是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尼姑……
“猫子,猫子。”忽然有人从后面把我紧紧拥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叫:“猫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六年,我终于找到你了。”那种语气,那种温暖,却是我曾经最痛恨的,也是另我走到今天的地步。
忽然间,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他,他让我心静如此。
忽然间,我觉得,任你如何躲避,该来的,还是躲不开。
我转过身,推开许杰,看到他六年后、现在的模样。
他还是那么俊朗,岁月给他带来成熟,但在眼角间,有说不尽的沧桑。人呵,会老的……我双手合十,向他施礼:“许施主。”
“猫子……你为什么要……出家?我们这几年,没停止过找你……”许杰面上夹着悲喜苦甜,“你真的这般讨厌我们么?要不是黄宾一见你就打电话给我,我马上飞过来,我的脚步稍微慢一步,你又要离开我了。”
“许施主……”
“别那样叫我!我宁愿你叫我许杰!”许杰低吼,又想把我拥进怀里。
我退后几步,不让他得逞。望着他,我几年来都没出过的害怕忽然涌上来,六年来,我一直来峨眉山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凡人的生活方式,我已经忘记了。许杰找到我,证明我又要回到那个有情感的生活中去。
情感生活,我不喜欢。当年我也是有亲戚朋友家人,虽然生活很幸福,但不是平静,我要的是平静,不是情感的搅拌!
我是喜欢寂寞孤独的人啊!
所以,我现在望住许杰,真的很害怕,为什么他要苦苦相追?为什么他不肯给我平静?
一转身,迅速跑上山。
许杰一个不防备,但很快,他追上来:“我会要你回到我身边,你逃不掉的,猫子!”
他追上来赶什么?不,我不要回到凡人的生活!
峨眉山始终我比他熟悉,所以,当我钻进树林,躲入山洞里,他就寻我不着了。
“猫子!”他到处呼叫我,声音夹着哀求,“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给我机会?为什么你要放弃这一切?”他继续说着,声音带着嘶哑的哭声,“你可知道我这几年是怎样过的吗?我每天都在祈祷,让我找到你,我每天都害怕,我害怕永远都不能见你。到处登寻人广告,找到一个又一个和你相识的人,但都不是我的猫子……我们住的屋子还在,还保留着你当年的衣服,你的课本,你所有的一切。你的拖鞋在等主人……无论多繁忙,我都要回去我们的家……我知道你恨屋子,但我真的很期待有一天回到屋子时,能看见你……六年,我盼望六年了,都是空白……昨天早上黄宾打电话给我,说他在峨眉山看见出家的你,我连衣服都没换,就立刻飞过来……还好,如果我迟一步,你又要离开我……”
我做在地上,紧咬唇不吭声。想起三年前我和无情师妹到世尘中化缘时候,无情忽然指着一张报纸对我说:“无心师姐,在是你么?”
我看着这报纸,是用一大版幅来登着一项寻人启示,写着:“白苗,你回来吧,你的亲人等着你,你的朋友等着你,你的情人等着你。”旁边还贴着我的彩色相片。
当时我微笑对无情说:“这不是我。”我也没说谎,我是无心,不是白苗。
“你的家人一直都不肯原谅自己,他们一直认为这是他们的过错,你母亲每天以泪洗脸,你刚离开的时候她几乎精神崩溃,后来带她看精神科,病情才有好转。猫子,全部人都等你回去,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回避?”
抚摸着额头无法消失的疤痕,我无声笑了,为什么他总是要来找我?
“喂,我是许杰,马上派人上来峨眉山!快!”突然许杰说,我知道,他用手机与他人通讯。
“猫子,既然你不肯出来,那只好我来找你。猫子,为什么你总要逃避我?”他的语气带有受伤,也有倔强,“今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的。”
洞外,许杰继续与他人联络,告诉他人他的准确位置;洞内,我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拨动佛珠。
想出去继续逃离,但刚才听许杰声音的方位,应该离此处不远,怕一出去就被发现捉住。幸好,洞口被大树挡住,不容易发现。
峨眉山很大,要找上来很困难,许杰可能知道我就在附近,一直不肯离开,让我失去逃跑的机会。过了两个小时,山洞外面才传来许多脚步声,有人说:“总裁。”
“立即帮我搜!找一个尼姑,就是我平时要你们寻找那个女子。”许杰吩咐。
“总裁,那现在找尼姑还是找那位女子?”有人问。
“那位女子现在成了尼姑!”许杰暴躁地解释,“快点找!”
那些人叫他总裁,那,他该是继承他家里的事业了。以他这样一个大富人,要什么有什么,为何不肯放过我?
杂乱的脚步声就在附近响,我知道,很快,我就被发现。
洞口的树枝被扯开,看来,我逃不掉了。
“找到了!总裁!她在这!”一位男士在拨开树枝后,冲着我大叫。跟着,许杰冲进来。
“猫子!为什么你不肯见我?”他捉起我左手,说,“我不会放开你了。”
“许施主,贫尼法号‘无心’。”我纠正他的错误称呼,甩开他冒犯的手,继续说,“我已经出家,对世间的事,我已经不挂念了。”
许杰挥手让其他人离开洞穴,难过地问:“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这几年我也不好过。”
“现在我谁也不爱,谁也不恨,世间发生的事情,总有它要发生的理由。这几年来,我在这里生活很平静。我很喜欢这种生活。而凡人的情感生活我已经忘记了,不希望再去适应。所以,我希望施主能明白,我在这里能得到我要的平静。”
“猫子……如果你真的达到平静,就不会见到我就逃避。猫子,我不能再忍受没有你的日子……”许杰再次握住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的激动——他一激动,手心就会出汗。
我望着他——当年害我最深的男人,很奇怪,我真的提不起劲去恨他,自从死而复生后,我的心就死了。


被许杰找到,自然不能到处闯荡,我不肯跟许杰回旅馆,就返回峨眉山。
“无心师姐,你怎么回来了?不去么?”无情师妹是第一个见我回寺观,惊奇地问,蓦地她看见紧紧跟在我后面的许杰,眼睛睁成牛眼大,出不了声:“他……他……”
“无心师妹,你回来啦!他是谁?”无华叫。
我微笑摇头,不语地回后院。许杰还是贴在身后。
“对不起,施主,寺院后院不方便外人进入。”无华拦住许杰的去向。
许杰停下脚步,在后喊:“猫子,我会等你出来为止。”
当天晚上,我拿起几件衣服——都是我出家前穿的便服,身上也换去道袍,利用黑暗,悄身来到后门,准备离开。
我知道我的亲人会在最短时间内到达峨眉山,劝我回去那个有情感的世界。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没有感情负担,没有约束。大风大浪是一种生活,平淡如水也是一种生活。而我喜欢后者。可能我是鸵鸟,窝起来不想看外面吧。但是六年过去了,我还不是过得好好的么?
“我就知道你会逃走的。”当我走到门口时,我听到了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许杰从黑暗里走出来,“难道你真的那么不想看见我吗?你父亲母亲明天就来了,你就真的那么狠心让他们再等六年吗?”
我望着他那悲愤的脸孔,心中叹息:为什么我想要的平静生活,你永远不会给我?


第二天,我来到大堂上早课,上完后想回到房间休息,但一位师姐向我走过来:“无心师妹,请到接待殿,有施主找你。请——”说完,她向我施礼。
我呆在原地。
我担心的还是要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等我的应该是我入世的父母。
见,还是不见?
“无心师妹,请移步。”见我不动,师姐再次催促。
要来的,始终要来的。我对师姐抱歉地笑了笑,跟上她的脚步。每走一步,我都特别沉重,心也在狂跳。
无心,不会有事的,镇定!我拼命安慰自己。
好像过了几世纪,也好像要走上刑场般,终点,始终要到的。
师姐帮我推开门,让我进去。
“苗苗!苗苗!”母亲一扑过来,失声痛哭,“六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坏孩子,你让我担心死了!你……”母亲泣不成声,紧紧搂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举眼望大殿,除了扑在身上的母亲外,还有三个男子,一个是许杰,另外两个——
“我把你父母、弟弟都带来了。”许杰说。
“姐姐,这几年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弟弟白浩,已经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青年。而父亲脸上的皱纹已经爬满额头,头发也半白了。
“你先别哭啊。”父亲帮我推开母亲,“苗苗,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就留下一封信,留下一笔钱就可以断得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吗?女儿啊……父亲这几年没安乐过……”
“苗苗,母亲对不起你。”母亲抬起头,伸双手仔细地抚摸我的脸,“这几年你在这里过得好吗?生活苦不苦?女儿,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有没有人欺负你,母亲为你出头,母亲不会让你受苦的。”
我看着母亲的脸,她比父亲更多皱纹,头发全白了。蓦地,我发现,这几年他们不好过。
“各位,先坐下吧。”我示意道,首先来到台边坐下。母亲紧紧贴在我身旁。
“苗苗,这几年有没有挂念我们?你这坏孩子,怎么几年都不找我们?让我们好担心?”母亲碎碎念。
“苗苗,为什么你要出家?这好吗?留下一群亲人为你伤心,为你着急,你却在这里安乐。”父亲含着泪,大声嚷嚷,“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年没一天是安心……”他呜咽着,“你看你母亲,你刚刚离开时候,她天天哭,天天找你,没多久就疯了……满街乱跑,逢人就问:‘你有没有看见我女儿?她很乖的,我们错怪她,她要离开我们。’我们根本不敢让她离开半步……多亏阿杰到处帮她找医生……经过三年,足足三年,她才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但还是对你念念不忘……我们本来不同意她跟来的,但她要马上看见你……苗苗,纵使我们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该那么狠心!”
我呆了呆,虽然许杰之前也跟我说过,我母亲因为我而得了精神病,万万想不到竟然这么严重。但听到父亲的话,让我想起当年,父母只听到一面之词,就定了我死罪,难道那不算狠心?
“苗苗,你不会再离开我,对不对?”母亲期待地望着我。
我看着大家,更平静地望进许杰深沉的眼眸,拨动手中的佛珠,说:“阿弥陀佛,贫尼没离开这里的打算。”
“苗苗……”
“姐姐……”
“猫子……”三个同时叫。母亲立即泪流满面,“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母亲么?我真的很后悔当年的事,苗苗,母亲求你,回到母亲身边好不好?母亲不会再让你吃苦,母亲会好好待你……”
“苗苗,你真的那么残忍,母亲都为你付出那么多。”父亲叹气说。
“姐姐,我们不能没有你。没有了姐姐,家就不能成家了。”白浩喊。
“猫子。”大家静下来时,许杰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难道你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去赎罪么?我爱你,猫子,纵使过了六年,我对你的爱意仍不减。”
我继续拨动佛珠,久久地,说:“当年我从医院醒来后,我就对那个凡人世界完全死了心,虽然我人是活过来了,但,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般,对任何事情都没了感情,包括曾经最好的亲人……对待亲人,我能像对待陌生人般看待,现在叫我回去那些情感世界,我适应不了,或许,我真的很狠心。”
“真的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吗?”父亲喃喃问。
“苗苗,那我也留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出家,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母亲突然说。
全部人都静下来,望着母亲与我。我也顿了顿拨动佛珠的手。
而后,我笑了,继续拨动佛珠,淡淡地说:“请便。若你真的要出家,我可以帮你询问。”世间的事,不是我能左右的,当母亲提出要出家时,我只是觉得惊奇。
“你——”父亲勃然大怒,冷不防冲到我面前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巴。
“啪!”声音好响亮,我呆住了。许杰和白浩同时冲过来,许杰一把搂开我,避免父亲的继续伤害,白浩则隔开父亲。
“你干吗打我女儿?!”母亲尖叫,扑过来察看我被打肿的面额,心疼问:“痛吗?”
我摇头,抚摸被打的面额,“没事。”顺势挣开许杰的怀抱。
“你这个不孝女,竟然要母亲出家,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父亲喊。
“怎么啦?”门被打开,一位师姐在门口询问,“无心师妹,发生什么事,怎么吵闹闹的,影响佛门清静?”
“对不起。无上师姐。”我双掌合十,向无上师姐施礼。
“你要平静各位施主的情绪,被师傅听到就不好。”无上师姐还一礼,继续说。
“谢谢师姐提醒,无心会注意的。”
无上师姐把门关上,我平静地望向大家,这些人,都是曾经与我最亲近的人,六年了。我已经六年没见过他们。说完全没想过他们是骗人的,但六年来,我想过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
听到父亲说的话,我觉得可笑,一个没有心的人还会有良心么?所以,我说:“你们注意到贫尼额头上的疤痕么?当年是许施主弄上去的,本来可以消去,奈何那天回家淋了雨,现在成了不可消去的印记。而当年的事,就如这疤痕一样。”我平静地如说今天的天气。
大家再次静下来,许久,许杰说:“猫子,你希望得到平静。如果,我们可以给你平静,你还俗我可以给你平静,那么你会否还俗?”
“在世间,就是你能给我多大的平静,也要给世间的凡紊礼俗所约束。”
“真的没办法解救吗?”母亲含泪问,“真的不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在那次我执意不肯醒过来,用死亡逃开这一切的时候,事情就不可以挽救了。”
“说到底,你都是怪父母当初错怪你,是不是?但你别忘记,父母养育你二十几年!无论父母多么不对,他们都出于好心啊!”父亲激动地几乎要大喊。
“我很抱歉。”再谈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我站起来,“各位施主,贫尼有事先告退。”
“苗苗,我要出家!告诉我,我去哪里剃度?”母亲拉住我的袍袖,问。父亲立即拉住她:“你疯了吗?已经一个出家了,你还要出家?我们怎么过?”
我松开母亲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耳边还听着母亲的话:“是,我疯了,当年如果不是你不给女儿一个解释的机会,事情哪会到现在这种地步?都是你……”说着,母亲哭了。
“猫子!”就在我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许杰突然冲过来,在背后紧紧拥抱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但我不需要你,是吗?”在他的怀抱里,我能感受到阵阵温暖,好想都拥抱一会儿,但是,这是破了色戒啊,我扳开他双手,“佛门之地,请自重。”
“猫子,你该知道,我会为一件事而不择手段。无论如何,我都会得到你。”他轻咬我耳朵,才放手让我离开。
他的话令我心惊,许杰的手段,我见识过了,今次,他又会什么激烈手段?


第五十三章
今天,很多师姐妹来问我的故事,因为早上接待殿传出大声争执的事情,整个寺院都传遍,个个都对我好奇。
和当年的情况很像啊!
而我最担心的是,许杰最后说的话,当年,他手段令我生不如死。现在,他又有什么?
当天一天都相安无事,但越安静,我就越心惊。
第三天早上。
一声尖叫,让我醒过来,我向尖叫的来源地方看去,是无情师妹站在门口,惊恐地看着我。
我看看周围的环境,怎么我到了客人的房间?再顺着无情的目光看去,这一看,连我也想尖叫——
一个人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毛毯盖在我们身上,露出两人赤裸的肩膀!而我俩毛毯下的身体,都是没穿衣服地贴在一起的!更可怕的是,这是一个男人!
许杰!!
“怎么啦?”无华的声音传来,跟着我就看到她。当然,她也看到里面的情况!
可笑的情况!我想起许杰最后那句话:“你该知道,我会为一件事而不择手段。无论如何,我都会得到你。”我明白了,他是用何种方法得到我了,让我破了淫戒,寺院不容,他就安心让我回去!
好方法,真是好方法啊!
我低低地笑了,在俗世,许杰让我低人一等,想不到出了世,许杰还是有办法让我低人一等!
“怎么回事?”无华严厉地问。这还用问么,无心破戒了!
“猫子。”许杰轻声呼唤,在我额头的疤痕上印下一吻。
“无华师姐,无情师妹,麻烦你们出去一下好吗?我想穿衣服。等会儿我会去师傅那里解释这一切。”我缓缓道。
“好。”无华拉开无情,关上房门。


我被关在思过崖,等待主持的判决。
“没事的,无心,师傅会知道这事是男方的责任,不会惩罚你的,你就在这里休息几天。”无情给我送饭的时候,这样安慰我。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结果,每过一天,心就向下沉一分。
很害怕这里也不要我。
终于,十天后,我被拉到大堂,等待我的是:逐出师门。
“你回去收拾行李,一个小时之内离开!”主持严厉地说。我看向空等师傅,她却背着我。
终于,这个地方也不要我了。
我回到自己的卧房,坐在睡了六年的床上,原以为我可以在这睡一辈子。可是,他始终破坏我的生活。
六年后,他又找到我了。
耳边,还想着刚才主持的宣判:“峨嵋弟子无心……触犯……淫猥罪……逐出师门……”
连这里都不要我了。
我慢慢把道袍脱下,换回下山的常衣,已经六年没穿这衣服了,想不到还是得穿上。
想起当年的往事,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时,许杰为了得到我,让全世界认识了我这个“坏女人”——贪图富贵、假忠贞、不要脸,是我的标记。好不容易,几乎用了我的性命,才让伤口结疤。
现在,许杰又在我结疤的伤口上插上一刀。
头痛了,我双手扶着头颅,躺在床上。
许杰,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让我低人一等?为什么总让我抬不起头?
如果这也叫爱,我要不起!!
命啊,这都是命,难道我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辈子也是一个不可触摸的梦想?
今次我该付出何种代价?赶出尼姑庵!
赶出了尼姑庵,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回那个曾经叫家的地方?还是回曾经叫“耻居”的地方?
“啊——”头越来越痛,我跌在地上打滚,忍不住双手抓成拳头,狠命地瞧头颅打去。
漫天的流言全涌上来——
“你看她,上星期还假惺惺甩了许杰一巴掌,今天就主动去吻许杰,真不要脸。”学校对我的不了解。
“我没当你是情妇,我当你是妓女。”为了家人,我得到的是什么,去做妓女!
“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我配不起你。”李俊,我当年的情人,他被许杰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这样对我说。李子,不是你配不起我,而是我配不起你,我唯一的一次恋爱,在泪水中结束。
“你爱他的钱吧。你令我失望。”当年班主任的话。我难道爱他的钱么?
“你还回来?你还有脸回这个家吗?我们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我为了家人出卖自己的结果是什么?!
记忆慢慢散去,脑袋开始空白。
“哈,哈哈,哈哈哈。”
“无心,你怎么啦?干吗拼命打自己?无心师妹!”迷糊中,感觉有人架开我双手。
“无心师姐,你清醒一点,无心师姐,你清醒啊!”
无心,是啊,无心的人最不会受伤,为何我一次又一次地受伤?


许杰和白家都在接待殿等着,虽然要让白苗还俗的手段有些卑鄙。可是想到白苗下山后许杰会好好待她,为了她以后的幸福,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可是等人很久了,还不见他们心中的人出现。大家都有些忐忑不安。
“没事的。”白浩安慰着白母,母亲为了这个女儿,实在吃了不少苦,这六年一直活在自责中。
门终于打开,四人高兴地迎上去,可是门口站着的不是白苗,是白苗出家的师傅——空等大师和无华师姐。
两人的神情都很凝重,无华更是眼圈带红。四人头上都带有不祥的兆头。


第五十四章
“无心疯了。”空等禅师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
“不,你说谎,怎么可能?”许杰根本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空等禅师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无华,你来说说情况。”
无华还没开口,泪水先流下来,“今早主持宣判要她离开这里,让她回去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她整个人变了。她……捶打自己的头颅……我们架开她……不得不点了她的睡穴……她醒来后……不但认不出我们……发现她的眼神涣散……还问……谁是无心……举止间就像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
白母受不了这个事实,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姐姐……”白浩含泪地叫。白父倏地站起来,挥拳扑向许杰,“混蛋,你又说可以让她不得不还俗,现在搞到人都疯,你这混蛋!”
白浩立即走到两个之间,想分开扭成一团的两人,但白父发狂般:“你害得苗苗还不够惨吗?六年前,你几乎害死她!六年后,你竟然又令她疯了!我打死你这混蛋!你还我女儿!”说到后来,声音中竟带有哭声。
空等禅师向无华点点头,无华走到白父背后,倏地在白父背后拍向两掌,白父即软软地倒在地上。
“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白浩惊叫。
“放心,我只是点了他的昏睡穴,两个时辰后他就会醒过来。”无华解释。又到白母面前,使力按白母的人中,很快,白母就幽幽醒过来。
“苗苗……我…苦命的…女儿啊……”白母泣不成声。又问:“她……在哪……我要见她……”
“无华,无情,你们带无心过来。”空等大师吩咐。
“大师,你是骗我的,对不对?猫子她怎会……怎会……”许杰还是不敢相信。
“出家人不打诳语。”空等大师合十说。
“大师,猫子,就是无心,她真的这么严重么?”许杰问,他只是想猫子回到他的身边啊。
“各位施主,可以告诉贫尼,无心的过去吗?”空等禅师问。
白浩望着哭泣的母亲和禁闭双眼的许杰,虽然许杰没什么表情,但白浩肯定,他的痛不低于任何一个。
“在姐姐读大学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姐夫,就是他,许杰。许杰用家人的生计、前途来威胁姐姐,要姐姐做他的女朋友。”白浩说。
许杰苦笑插口:“还是我来说吧,这件事我最清楚。”于是他把六年前与白苗之间的恩恩怨怨全说出来。
“她根本不想还俗,不得已我们想出如此下策,就是让姐姐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没想到,我们的下策……”白浩低头悄悄擦去泪水。
“我大概知道无心出家前的事了,她在这里一直没透露过半句她以前的生活。刚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被伤得重。看破红尘之人,不过如此。”
“她怎会这样?之前更痛苦的事她都经历过了,我们都以为她能承担才、才这样做啊。”
“大师,你觉得她的病会好么?”许杰问。
“现在她把全部忘了。她没出家前,被亲情、爱情狠狠伤害,以至后来所有误会解开,但她已经不敢也无力把情爱放到家人、朋友身上。甚至,她已经对情爱麻木,所以,她选择出家。这几年,贫尼不敢说她过得开心,但这几年她一直很安心,很恬静。”
“都怪我,没理会她的感受。”许杰喃喃说。
“在无心心里,这寺庙是她唯一可以容纳她的地方。但施主做的事让她无法在寺庙里立足,所以,她的新旧伤痕一并涌起,心里受不了如此负荷,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大师,无论如何,我也带走她。”许杰站起来,斩钉截铁说。
“我曾叫寺庙里最出色的大夫看她的病,说难治啊。我告诉你们这事,自然就让你们带她走,她出于尘世,伤于尘世,让她回到尘世,对她的病有好处。奉劝各位,不要强迫她记起以前的事情,让她重新来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谢你,大师。”
“她们应该快过来了,等会见到无心,请各位安稳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会吓着她的。”
说着,无华和无情已经扶着无心过来。
“无心,来,大家想见你。”无华放开无心。但无心露出害怕的神色:“好多人啊,我怕。”她直往无情身后缩去。
“猫子。”
“苗苗!”
“姐姐!”
三人同时冲上去,但无心一见三人涌上,害怕地叫:“我不认识她们,我不要见。”更往无情怀里缩。
“别怕,别怕。”无情流着泪安慰无心,轻拍其背:“你看,他们像坏人么?他们是你的亲人,不会害你的。”
“苗苗,别怕。我是你妈妈。”白母呜咽着,想拥抱女儿,又怕吓着她,“苗苗,我的……好女儿……”
“谁是苗苗?无情师姐。”无心好奇地问。
无华红着眼解释:“苗苗是你的昵称,你叫白苗。”
“不对不对,师傅说我叫无心。”无心歪头反驳。
“无心和白苗都是你的名字。而且你的家人叫你‘苗苗’。”
“她怎么啦?”伸手指着白母。
“这叫流泪,他们……他们见到你,太高兴了,所以就眼泪。”
“哦,怪不得大家看见我都会这样,因为大家见到我都高兴。”无心高兴了,可能见到白母慈祥的样子,所以她就怯怯地伸出头,“遭了,我见到你们都高兴,可是我不会流眼泪。”
“不要,你不要流泪,你只要笑出来,大家就知道你高兴了。”无华宠爱地说,“来,笑一笑。”
无心怯怯地笑了,看见白父躺在地上,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在床上睡?这样会冷坏的。”
“现在天热,他躺在地上反而会凉爽,所以你不用担心。”
“猫子,你认得我么?”许杰想前一步,急切地问。
“谁是猫子?你是谁?”无心好奇地问。
“他……他是你的情人。”无情解释,同时狠狠地瞪许杰一眼。
“什么是情人?”无心迷惑地皱眉,又指着白浩问,“他也是情人么?”
“不,他是你的弟弟,是你的家人。”无情耐心解释。
“好难记哦,我不要记了。好不好?”无心睁大眼睛,恳求地问。
无华看了心痛,说:“那就别记了。”
许杰再上前一步,神色痛苦:“你真的忘记我了么?”
“我认识你么?哦,刚才无情师姐说你叫情人。”
“你再想一想,当年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我们……我们很欢乐地过每一天,你怎么忘了我?”许杰抓住无心肩膀,神情狰狞地大叫,“你不能忘记我……为什么你就会逃避?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心在我身边?为什么你一再讨厌我?”
无心吓得出不了声,无情、无华连忙推开许杰,隔开两人。良久后,无心才哇地哭出来,喊:“我的头好痛,师姐,我的头好痛啊!”她用力捶打自己的头颅,“啊,师姐,我痛!”
“别打自己,别打自己啊!”众人齐叫。无情连忙拉下她双手,但是无心的手劲很大,无情几乎抓她不住。无华连忙紧紧拥抱她,同时把双手夹在背后。
“无心,你会伤了自己,就更痛了啊。”无华喊,不得已点了无心的昏睡穴,让她安静下来。
“她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我答应你们带她下山。如果你们不想让她走,也可以把她留在这里。其实主持赶她下山的真正原因是不想让她逃离真正的生活。劝她下山就不可能了,于是想出这办法,没想到……都是上天的安排。阿弥陀佛。”空等大师双手合十。
“请大家好好照顾无心师妹。”无华和无情也合十敬礼,双眼却瞪着许杰。


第五十五章
在峨嵋山脚,一群人在道别。
无华、无情再一次拥抱无心。他们实在不放心无心就这样离开。可是主持已把无心逐出峨嵋。师傅也说下山对无心的病情有帮助。
“请各位施主照顾无心。”无华双手合十,对众人作揖说。
白浩连忙扶起无华说:“她是我姐姐,最亲的人。我们会好好照护她的。”
“我知道你会照顾她,可是你敢保证这里每个人都对她好么?”无情没好气地嚷。一想到师姐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就又痛又怒。
无华连忙喝止:“无情师妹,别乱说话!”无情哼一声,别开头。
许杰苦笑不语。想起白苗以前的舍友也是恨他入骨。在白苗离开后更是。
无心怯怯地拉着无华的袖袍,低声问:“师姐,你们不要我了吗?”无华看着师妹,穿这便衣的无心却顶着一个秃头,说不出的滑稽,又含着莫名的协调,究竟无心是尘世中人,和她们不同。她爱怜地整理无心的衣领说:“不是,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好看的,无心去看一看,到时候我们去探望你,你就告诉我们这些景色好不好?”
“可是你们什么时候才找我啊?”
白母上前跨一步,拉着无心的手慈祥地说:“孩子,和我们一起吧,跟我走,别怕。”
也许白母的温柔打动了她,也许母女温情天生存在。无心看着白母,挨到她身边,低声说:“妈妈,你叫妈妈。”
白母热泪盈眶,激动地叫:“苗苗,你还记得我是妈妈吗?你记起以前的记忆了?”无心奇怪地问:“怎么啦?昨天你不是说你叫妈妈的?什么记忆?”
一盘冷水从白母头顶淋下般,白母深深地看着女儿,不做声。
“好了,我们该走了。”白父威严地说。
无情看看头顶的太阳,太阳已经挂在正中,到中午了。纵使千万个不舍,无心还是要离开峨嵋山。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佛像,交给无心,说:“师姐,这是我雕刻的,送给你。希望你别忘记我们。”无心接过小佛像,疑惑地问:“以后你不去看我吗?怎么好像我们以后不见面的呢?”
“我们是希望无心不要忘记峨嵋山,不要忘记师傅师姐妹。”无华捏捏无心的脸蛋,“不早了,你们上路吧。无心,记住,要开心每一天。”
“我现在很开心啊。”无心还想说下去,许杰走过来想牵着无心的另一只手,无心却下意识地缩回手,不让许杰碰到。许杰看了掩不住的伤感,退到一旁,说:“我们起程吧。”
“别再虐待无心,否则我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无情对许杰恐吓说,对许杰,她总有一股恨意。
“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许杰庄重地说。
“光说有什么用!”无情还想说下去,无华喝止她:“师妹,不得无礼!对不起,施主,师妹向来说话不分轻重的。请别放在心上。”
许杰黯然地摆摆手,不语。


白母牵着白苗的手,怕一放开女儿就会消失般。一行人来到山脚,许杰指着两辆越野跑车说:“大家请上车,我叫了车来。”
“谁要坐你的车!”白父怒喊,想到自己的女儿三番四次被许杰搞到人不像人的,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拉着妻子儿子的手就准备找车回机场。
许杰深吸口气,说:“猫子的病越快治越好。迟了就不知道还可不可以…”
“闭起你的乌鸦嘴,女儿是我的,能不能治好也不关你的事。”白父带着家人走向路边,可是山脚的路崎岖不平,除了在等他们的许杰派来的车,别的影子都没有一个。
“爸爸别坳气了,现在治好姐姐的病要紧,其他都放在一边好吗?”白浩劝父亲。
“我就是不会坐他的车了!你别在为他说好话。”白父还是很倔强。
许杰冷笑,当初他提出令猫子下山的方案时候,白父也赞同的,倒是白母害怕女儿受伤害,可是当时白父还振振有词地对白母说:“苗苗劝不下来,难道就让她一辈子出家,以前女儿的苦都能熬过来了,这种情况她也能熬过来。”还对许杰说:“你放手去做吧,只要能令她下山。”现在猫子变成这样子,许杰是有责任,可是也征求过他意见啊,怎么出事就全变成自己的错?
于是许杰说:“伯母,你们上车吧,猫子的病要紧。”白母稍一考虑,觉得还是女儿的身体为重,于是对丈夫说:“还是上车吧,快回去。”
“不准上!绝对不拿上这贼人的车。”白父拉着白母不放。
“怎么啦?”白苗好奇地问。
许杰走到白苗身边,看着白苗畏缩地退后一步,忍住心头的痛,温柔说:“猫子,你先上车好不好?车里没太阳晒。”
白父喝:“不准进去!”白苗害了一跳,茫然地看着母亲。
“爸爸,别固执了!当初这提议你也赞同的!”白浩说。白母也推开丈夫,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像小孩子似的,我当初就不同意啦,你还劝我的,现在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带着女儿走到车边。
“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白父气得全身发抖。
许杰面无表情地说:“伯父,你真的不上车吗?现在是尊严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总之我死也不会上车的。”白父还是嘴硬。
“好,浩。你陪伯父回去吧。我先带伯母和猫子回去,猫子的病真的拖不得。”
“好,你们先走吧。”白浩拉着父亲。
车里,白苗疑惑地问母亲:“爸爸和弟弟为什么不上车?爸爸为什么不高兴?”刚下山的时候,无情和无华再三地教她该如何称呼面前的几个人,所以她现在也知道谁是谁了。
白母微笑地回答:“他们喜欢走路,因为这样可以锻炼身体。”
“那无心也陪他们走路好不好?”
“不用了。苗苗的身体不好,要多休息。”白母说着,许杰也坐进副驾驶座,吩咐:“开车吧。”
可是车行使到中途时,白苗突然“哇”一声尖叫。
“师傅,我的头很痛啊,师傅。”白苗哭着喊,用力地捶打头颅。
“苗苗!怎么啦?!别伤害自己啊!”白母着急地按着女儿的双手,叫,“许杰,你快过来。”
“停车!”许杰喝,看着猫子拼命打自己,他说不出的心痛。即使在高速公路上,司机也机警地把车停在一边。白母已经阻止不了白苗疯狂的力气,身上也中了不少白苗捶打的拳头。许杰三步作两步地来到车后排,用力拥抱着白苗的身体,任由白苗的拳头捶打在自己身上。
“痛啊!师傅,我的头很痛!”白苗趴在许杰的怀里,拳头尽是向许杰身上招呼。许杰也不躲避,只是紧紧拥抱她,担心她的拳头会伤害自己。
“苗苗,别怕!妈妈在这。你忍一忍,忍一忍啊?”白母哭着喊,下山的时候空等大师也说过女儿会间或地头痛,得尽快治疗。可是万万想不到女儿痛得这么厉害,她真想学峨嵋的弟子那样点了女儿的昏睡穴,让女儿免受这煎熬。
“哇~~啊~~”白苗放声大哭,指甲全掐进许杰的衣服里,还好许杰是穿长衣,否则难免不留下痕迹。
“猫子,我爱你。猫子,我爱你。猫子,对不起。猫子,对不起。……”看着猫子的痛,许杰真希望痛的是他不是她。他把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忽然白苗张口用力地咬着他的肩膀,血很快渗过衣服透出来。
“你——”
“总裁——”前面的司机和白母同时惊呼。许杰忍着痛摇头说:“不碍事,猫子现在需要发泄,等她的头痛完就好。小张,马上开车去机场,我们立即赶回去。”
慢慢地,痛楚渐渐离开,白苗松开口,看见眼前的红色液体,尖叫出声。
“对不起。”她泪汪汪地道歉。许杰掏出纸巾抹去她额头的冷汗,温柔地说:“没关系。还痛吗?”
“不痛了。”用过力的身体有说不出的疲惫,白苗继续趴在许杰的怀里,合起眼睛,慢慢地睡着了,临睡前,她低声说了一句:“你是好人。”
一句普通的赞美,却让许杰的泪水差点掉出来,看着白苗光秃秃的脑袋,许杰低声说:“如果你知道我以前对你所做的事,你还会这样说么?”


第五十六章
奔波了两天,终于回到家,而由于他们在路途有停留来照顾白苗,反而白浩和白父先到家。
“苗苗,你先别进去,站在门外等一等。”白母呼喳着,自己先进去拿东西出来。
许杰搂着白苗,低声问:“冷么?”怕白苗冷着,他买了一顶棉帽让她戴着,毕竟白苗头顶没头发御寒,比常人容易着凉。
白苗抬头偷看他一眼,随即害羞地别过头,在车里,在飞机上,她一直谁在他的怀抱里,让她觉得这个人并不是那么恐怖,也洗去许杰第一次给她的印象:“不冷。这里是什么地方?”
许杰看见她异样的神情,心猛地跳动,又开心又悲伤,他小心地问:“你不记得吗?”这六年来,白家怕女儿回来找不到家,所以屋子的外表一直没变。
白苗茫然地问:“记得什么?”
许杰松口气。
白母很快就出来,手上拿着的却是一些蜡烛等烧的祭品。她把元宝盘放在门口中间,点燃手上的咒符放在元宝盘里,说:“苗苗,跨过来!”
白苗听话地跨过火堆,白母在旁念道:“好了,大步跨过,平安归来,祸害全走。”许杰在旁苦笑,想:猫子这个样子算是平安归来么?


白苗的病很严重。
许杰带着白苗、白母,三人来到省内最有名气的精神病院。这间病院在六年前曾经治疗白母,现在到白苗。
白父还在为他的尊严而不原谅许杰。但许杰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白苗。还好,现在白苗慢慢能接受他,令他很欢心。
当主治医生安排白苗到另一个房间休息,就和白母许杰讨论起她的病情。
“她的情况不乐观。”主治医生摇头说。
“怎么这样说?”白母着急问。
“以她目前的情况,恢复以前的记忆恐怕很难。”主治医生挑明情况。
“有办法让她恢复吗?”白母问。
“那她以后还会不会经常头痛?”许杰关心的就是这个,在他心底,真的宁愿白苗以前的记忆没了算,反正白苗以前对他的感官并不好。
“我会为她开一些药,等一段时间后她的头痛现象就会消除。”医生顿了顿,“不过让她恢复记忆的方法有是有,不过风险很大,而且成功率也很低。”
“为什么?”
“我们要帮她在头顶开刀,这种技术存在的风险性很大。如果你们是要让她恢复记忆,也只能这样了。其实站在人道立场,我觉得她还是现在这种情况比较好。”
“那她以后还会不会……疯疯癫癫。”最后几个字,许杰说得很困难。
“其实她这种情况不算是精神出了问题。许先生,真正精神病患者不是这样的。病者只是恢复到一种纯真状态,俗称‘反朴归真’,就想刚出生的婴孩,只要以后你们慢慢指导,她的性格就会慢慢和正常人一样。”


该不该让白苗恢复记忆?
“这本是属于她的记忆,当然要做手术啦。”这是白父的立场。
“若做手术的话,风险太大了,我不赞同。”白母的立场。
“我……”白浩注意不定。
许杰走到白苗身前,看着在吃巧克力的人儿。虽然她已经没了以前的记忆,可是某些特性还保持着,例如爱吃雪糕、巧克力。但她的眉头没以前的忧郁。白苗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疑惑地问:“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恢复记忆?我以前有记忆的么?”
许杰笑了,说:“猫子,我现在说这些你不懂的,等你‘长大’之后我再告诉你以前的一切好么?”白苗看着他,其实他的话她也不懂,不过能感受他的温柔,她含笑点头:“好啊。”又拿出一块新的巧克力递给他,问:“你要么?”
许杰却看着她放在口里的巧克力,眼睛越发深沉,俯身用嘴把她口里的巧克力吸走。
“你干吗抢我的巧克力?”白苗不高兴地嚷嚷,学他的动作,伸头到许杰面前,张嘴咬下被抢的食物。
“喂,你们干吗?”白父冲过来拉开白苗,阻止两人暧昧的动作。
“他抢了我的巧克力。”白苗控诉。白父瞪许杰一眼,对女儿说:“以后不要随随便便亲别人,成何体统?”
“什么亲?”白苗疑惑地问,又在许杰的嘴上吻一下,“这样是亲吗?”
“你还亲?!”白父气得直跳脚。
“以后不做就是咯。”白苗不大在意地继续吃着她的巧克力。
许杰有些开心,也有些危险感。开心的是以后白苗可以被他为所欲为;觉得危险的是,白苗不知道道德的存在,会不会随便捉个人来亲密?
以后一定好好教导她。
站起来,转过身,许杰对上白父:“我会尽快和猫子结婚。”
“为什么!我有答应让她嫁给你么?”白父吼,对这个想做他女婿的人就是不顺眼。
“无论你答不答应,我就是要娶她。”许杰肯定地说,又问白母:“伯母,你答应我娶她吗?”
白母看着这青年,说实在,对他六年前对女儿所做的一切不可能不介怀的,可是这六年他都把白家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白家一有需要他肯定来帮助。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青年六年来一直没忘记自己的女儿,一直爱着她。虽然他有些举动太过分,比如这次令女儿变成这个样子。可是他的出发点的确是因为太爱女儿。女儿跟着他,会有幸福。
白母微笑地点头,却流出眼泪:“以后你要好好保护苗苗,不能再令她受苦。”
许杰的心跳跃欢呼,虽然得不到白父的允许,可是他也不把这老男人放在眼里。他真诚地说:“伯母,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护猫子。”
“苗苗千万不能嫁给这混蛋!”白父骂,“我一定不会同意的!”
但没人理他。
可是白母又说出一个另人担忧的问题:“苗苗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父母会同意吗?毕竟你家不是一般的家庭。”
“他们会同意的。”许杰说,可是他也不敢太肯定。


许杰回到家,父母已经坐在大厅等他。
“这么急叫我们回来有什么事?”许母问。
许杰坐在两人的对面,有些紧张,万一自己父母真的不同意,那怎么办?
不管了,就是全世界不同意,他也要娶猫子。
许父把儿子的神情看在眼里,微笑问:“什么事这么紧张?夫人,我还没看过儿子紧张的样子呢,这是第一次。”
许母笑得回答:“在六年前我见过了,当时为了那个白小姐。不知道他现在又为谁呢?”
许杰定一定神,说:“我找到白苗了。”
“我们知道啊。”许父神定气闲地说,“我还知道她出家了呢。可是,你逼她下山的方法真糟糕。”
“你们都知道了?”许杰微微一惊,仔细观察父母的神色,想从中发现父母的心思,可是父母太高深莫测了。
“我当然知道啦。儿子,你这次的手段也太差了吧,竟然把好好一个佳人弄成这个样子。”说着,许母微微有气,“你就不知道女孩家就喜欢温柔吗?你每次都用恶劣的手段强迫人家,人家怎么心甘情愿的跟丛你呢?现在竟然把白小姐搞出精神病!他爸,看来我们的教育有问题,竟然教出这样一个笨儿子!”
“夫人,你不是说过别骂孩子的吗?”许父安慰许母,“这是年轻人的事,你别生气。”
“我不是骂他,我是教训他。”许母问,“你如何对待她?”
“我打算和她结婚,而且越快越好。”许杰一字一顿地说。
两个老人相视一眼,把许杰的心提到最高点。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许母严肃地说。
“就是你们不同意,我也要娶她。”紧张过后,许杰反而镇定下来,“无论如何,我都要和她结婚。”
“孩子,你要搞清楚,你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堂堂一个总裁娶一个精神病人,这对公司的发展有一定的挫折。”许父分析道。
“我记得母亲说过,我们赚钱就是要过快乐的生活,如果我不娶猫子,我就不会快乐,这样钱再多也没用。如果真的公司没了,我还有双手,我会重新站起来。”
许母忍不住笑出来:“他爸,别捉弄他了。孩子,我一向都不过问你的感情私事。这次也一样,我知道你爱她的,你就娶吧,我不会阻拦你。”
许杰松口气,向后一伸,躺在沙发上。
“可是,她的家人会同意么?”许父担忧地问,“你把别人的女儿弄成这个样子,她父母会同意么?”
“她母亲同意了,可是她父亲有些难对付。不过,就是她父亲不同意,我也要娶她。”
“你这样不行的。始终白小姐要回娘家,你难道要她回娘家的时候受父亲的难堪么?”
“可是她的父亲很难对付的。”许杰想起白父的怒气就头痛。
“让我来吧。”许母微笑地说。
“谢谢母亲。”许杰松口气,终于雨过天晴了!


第五十七章
事实证明,白父是个很难搞的人物。
第一天,许母失败而归。
第二天,许母也失败而归。
到第三天一大早,许杰接到白浩的电话:“你快过来,有重大事情要告诉你!”
许杰一惊,马上来到白家。
来到白家,四人的神情各异:白母满脸高兴,白浩呆坐着,白苗满是疑惑,而白父一脸愤怒。
“你他妈的混蛋。”白父一见他出现,立即冲过来就是一拳。
许杰轻松躲开,对白父他是不会客气的,几天的游说都解不开白父的顽固,让他心里对白父也有一肚子气。他问白浩:“什么事?”
“他们说我肚子里有孩子了。”白苗好奇地问,“怎么我肚子里有孩子的呢?”
白浩跟着说:“昨晚我们带姐姐去拿药,医生帮姐姐打脉的时候,发现姐姐怀孕了,有六个星期。”
猫子怀孕了!我做爸爸了!!
许杰一时呆住了,完全没提防白父的拳头,“砰!”一拳棰到许杰的小腹。
“我做爸爸了。”受了一拳的许杰没丝毫的痛楚,开心地大叫,“我做爸爸了!”想起也是,当晚设计白苗时候,他完全没做防护设施。
“哎,爸爸你镇定点,姐姐始终要结婚生育啊。”白浩连忙拦住父亲的疯狂举动。
许母也跟着在后面,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对白母说:“恭喜你,亲家母。”
“我恭喜你才对。”白母微笑还礼。
“我不会同意的!”白父还在挣扎。
许母走到白父面前,说:“白先生,难道你想让你的女儿做未婚妈妈吗?”
“我会让苗苗打掉这蘖种。”
“为什么你就在捧大鸳鸯呢?难道你想你女儿一辈子不嫁吗?”看见这顽固的父亲,想到游说了三天还是得个空,许母也些怒气。
白母冲到自己丈夫面前大声嚷:“如果你再不同意的话,我就跟你离婚!女儿不嫁,我也不嫁!”
“不是不嫁,是嫁给另一个,这混小子哪里好?”白父嚷。
“那你有哪里好?当年你不给女儿一个解释,让她差点没命。现在明明你答应杰这样做的,发生意外你却把所有责任全推往人家身上。好,我和女儿一起白头到老!”白母的话有些疯癫,却害得白父不敢吭声。白母有来到许母面前,说:“我们尽快帮他们举办婚礼好吗?”
白父还在嚷着,可是没人理他。


白苗失踪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日的四的宿舍朋友一起到外面吃饭。谢绝身边闲杂人士。
经过六年,郑艳已经和水结婚,儿子都半岁了。陈碗正处于蜜酿期,当日的爽朗大方依然存在。只是林琳还单身,因为当大学毕业时,也是失恋时,她大学的男朋友要北上发展,而她坚持在南方生存,两人协调不了,就和平分手。
其实白苗已完全把她们忘记,刚看到她们也害怕地躲在母亲身后,不过被她们的真诚热诚感动,很快就融合她们中。
看见当年的忧郁女子变成现在的幼稚孩子,她们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欣慰。不过白苗过得幸福就好。
四人吱喳的要摆脱身边的“杂物”,直奔当日经常去的北京路的西餐厅,怀念大学的时光。虽然许杰很不放心要着去,可是林琳一再保证会把白苗平安完整地还给他,再说四个女性夹着一个雄性物体,场面看上去多滑稽。许杰才勉强地答应,还是叫一个司机送四人到西餐厅。
当她们提到去的那间餐厅名字,许杰心里涌起别样的感受。就是在这餐厅他发现了白苗和李俊的恋情。
“啊,经过六年,这里的一凳一台还是这么让人熟悉。”陈婉感叹道。
林琳瞄她一眼问:“想不到和蜂恋爱后,你变得那么诗情画意。想不到哦。”
“我一向都这么有情调,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白苗微笑地看着她们,问:“我以前真的认识你们吗?”
“是啊。当时我们就经常来这里吃饭的了。喜欢吃什么?你看看菜单。”林琳把菜单放到两人中间。白苗苦笑说:“我不会看。”
三人对望一眼,白苗真的忘得很彻底,竟然连知识都抹去了。开始她们对许杰的话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是真的。
“你以前喜欢吃牛排的,我就帮你点个牛排吧。”林琳也没为难她,继续点菜。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三人仿佛回到刚进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白苗还没被许杰缠上,是最快乐的四人时光。
吃完饭,郑艳擦干净嘴问:“我想去卫生间,你们去吗?”
“我也去。”林琳说。再问其他两人,两人都摇头。于是她示意陈婉好好看着白苗,陈婉会意地点头。
忽然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陈婉连忙接过电话:“喂,我在吃着饭呢。你别粘住我好不好?”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心里不知道有多甜蜜。只是餐厅里的信号不是很好,于是她对白苗说:“苗苗,你在这好好坐回儿,我接个电话就回来。”说完就走到门口说电话。
白苗刚开始是安静地坐着的,但过了两三分钟后,有个女子走到她旁边,问:“你就是白苗?”
白苗回答:“是啊。”说着抬起头看来者,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你好像我……”那女子笑了,笑中含泪,说:“是啊,我们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说完,她径自走开。白苗好奇心起,跟在她后面。
那女子似乎故意引她的,穿过大厅,走到后门,出了餐厅。女子招了计程车坐上去,白苗也跟着钻进车里。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妒忌你,为什么六年了,他还是忘不掉你?”女子忽然转过身,对她说,脸上挂满泪痕,对她的莫名钻上车并不意外。
“什么六年?”白苗疑惑的问。看见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她有些心痛,于是走到女子面前,不由地伸手抹去的泪痕。
“是不是觉得我们的样子很像,其实我不知该不该感谢自己的外貌,如果我不是像你,我连接触他的机会都没有。”
“你知道吗?我们每一次恩爱,他都是在我耳边低喃‘白白、白白’,好多时候,我好想对他说我不是白白!可是我一说出来,他就会推开我。
那首粤语歌是不是你们的定情歌?我总看到他一边唱一边哭一边叫‘白白’,看见他哭,我也哭,为什么他就不发现他身边的我呢?我试过叫他唱这首歌给我听,可是他说这首歌他只会唱给白白听,我不是白白。”
“谁是白白?”白苗对她的话并听不懂。
可是那女子并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说:“按理我应该很恨你的,可是我实在恨不起你,因为如果我的样子不像你的话,我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吗?因为他经常带我到这里,开那个你们当日的房间,点你们当日的菜,然后搂着我。今天他才刚离开,你就来了。还好,没让他看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白苗听着她的话,头开始剧烈地痛。
“啊~~情人,妈妈,我的头痛!”白苗哭着捶打自己的头。
那女子吓了一跳,司机也在前问:“要不要去医院?”女子定定神,看着白苗拼命捶打自己的样子,不忍心地拉开她双手:“别打了!别打了!司机,快去医院!!”


在耻居,许杰知道白苗走失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杀了这三个人:“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看着她吗?现在竟然人都不见了!”
“对不起。”陈婉哭着道歉,“我不知道这么严重。对不起!”
“许杰,现在发火没用,找人要紧!”许母连忙拉着儿子,吩咐下属快去寻人。
“怎么这么粗心,我不是说过一步都不可以离开她的吗?”他杀气腾腾地看着三个人,“如果猫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说着开车出去,他亲自去找人。
三个女子相互看着,默默地祷告。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天黑下来,忽然外面向起急促的敲门声,接着许杰抱着白苗进来。
“母亲,快拿猫子的药过来!”经过大厅时,许杰吩咐道,小心地把昏睡中的白苗抱进卧房放到床上。因为白父至今还没同意两人的婚事,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母叫白苗暂时住到外面,但又按风俗结婚前不得住进男家,许杰就把白苗安顿在耻居,当然,他也住在耻居。
三个女子跟过来,问:“她没事吧?怎么啦?”
许杰喂白苗吃下医院开的药,说:“我到医院接她的,医生说是一个样子跟她很像的女子送她进医院的,说她头痛得很厉害。医院帮她打了镇定剂。”
看着许杰松一口气的样子,三个女子也松口气。都猜测究竟这个与白苗很像的女子是谁?为什么白苗会和她在一起。
看来要等白苗醒来才知道了。


完结篇
三个月后
“快点!婚姻就要举行了。你们还磨磨蹭蹭!快!”外面,陈婶呼喝着。
白苗和林琳坐在新娘休息内。白苗厌恶地扯着身上的婚纱,说:“林琳,为什么要结婚啊?还有,为什么头顶要长头发?他们为什么要我脸上擦东西啊?好麻烦。”经过三个月,加上许杰让人为她接过发,现在白苗的头发已经长到耳垂了。
林琳细心地整理白苗的装扮,阻止她乱动的手,说:“你想不想有个BB陪你玩?”
“想啊,我看见郑艳的BB好可爱哦。”说起BB,白苗眼里闪着亮光。
“那就是啦,如果你不结婚的话,你肚里的孩子就不会出来陪你了。”林琳仔细地看着这个昔日的舍友,现在的白苗眉目间没有了以前的忧愁,或许,让她重新开始是最好的结局。
“哦。”白苗想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可是化装师说:“白小姐,请别动。快好了。”
“林琳,刚才我听到有人说我是疯子呢,什么是疯子啊?”这个问题她问过好多人了,可是没人给她解释。
“恩…”林琳看到化装师偷偷仰起的嘴角,说:“疯子就是永远都开开心心的人。苗苗要开心哦。”
“哦,那我要林琳也做个疯子,全部人都做疯子!”白苗高兴地说。
“白小姐,你的造型做好了。”化装师快憋不住了。
林琳狠狠瞪化装师一眼,再一次吩咐:“苗苗,记住哦,等会有人问你愿不愿意时候,你说愿意哦。知道没有?”
“记得啦,你说过很多遍了。”白苗显得有些不耐烦。
在另一个房间,许杰和赵军也整理着礼服。
“你真的不后悔吗?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赵军再一次问。
“不后悔!现在她笑容多了很多,而且无忧无虑的。我会让她保持一辈子的笑容。”
“可是她还不是正常人的思维!”
许杰没出声,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我最大的错误。可是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让她回到我身边。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会头痛了。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会继续要她接受治疗。医生说,只要慢慢开导,她会好的。”
“那她以前的记忆能恢复吗?”
“这个很难。不过她以前的记忆不要也罢,我想和她重新开始。”许杰望着窗外,这次婚礼他在保密的情况下举行,就是不想别人伤害白苗。
赵军顺着他的眼光也看这外面,叹口气说:“杰,你真的负她太多了。你要好好爱护她。”
“我会!”许杰问,“你呢?还不能忘记杏子吗?我觉得那个林琳不错…”
“别说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赵军打断他的话。
“姑妈姑丈为你婚事操不少心呢。”
“舅妈也为你操心不少啊,不过真的想不到你父母这般开通,完全不反对你这婚事,我还以为你要费点功夫说服他们呢。”
“我父母一向都不管我感情的事,而且他们本来就喜欢猫子。反而我那岳父就最难说服,岳母还好,她都想猫子有个好未来。就是岳父难沟通,我母亲亲自游说,都要用了三天时间才行。”
“以白小姐现在的精神状况怀孕,对胎儿会不会有影响啊?”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没事。”许杰一想到自己快要做爸爸了,嘴边藏不住的笑容。
“你总算苦尽甘来了。”赵军低声说。
“军,你不会真的一辈子都单身吧。”
“这种事以后再说吧。”赵军似乎不想谈论自己的感情事。
“少爷,你好了没有?快开始了!”陈婶在门外叫。
“好了,我们来了。”许杰应道,和赵军走出房间。


围墙内,婚礼简单而庄重地举行,围墙外,站着两个孤独的人。
李俊听着里面的音乐,嘴角扬起丝丝笑意。
白白,你终于得到你的幸福了。虽然这幸福不是我带给你,可是我会替你高兴。白白,这六年你过得好吗?听说你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一切,那你也把你的李子忘了吧。可是,李子永远不会忘记你,李子永远爱你。
白白,不知道你在梦中会否见到我?会否梦到我们的承诺?这辈子我们无缘有分,下辈子我们要生活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如果当年我再勇敢一点,不给许杰恐吓,那么我们现在会很幸福了。我发现原来自己是多么的渺小。都怪自己不够勇敢,要是我们私奔…不过…白白,你知道我旁边的女孩吗?她叫卫珍。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以为看到你。她和你好像啊。她很爱我,可是我始终在她身上找你的影子…她无怨无悔地一直跟着我…所以我这辈子不能辜负她。
不过,我不爱她。
……
良久,李俊才转过身,迈开脚步:“走吧。”
他身边的女孩跟上,说:“我知道你永远最爱的是白姐姐,我很幸运自己的样子像她,让我有接近你的机会。李哥哥,如果你想和白姐姐在一起,你就去吧,我会永远祝福你,我会永远等你。”
“傻瓜。”李俊轻叫,搂着她的腰。
斜阳照着,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当晚,许杰打开白苗六年前的博客——他一直都知道密码,也一直用这博客发表,希望白苗能看到后回来。
写上:
“猫子终于属于我了,以赵军的说法,我们走了太多弯路,发生了太多摩擦。而且令猫子成为这样的病人,但我仍然相信明天会更好。
看见猫子现在的笑容多了很多,我很开心。本来猫子就是个开朗的人,只是后天给她太多折磨。
她的病,我会给她医好的,我会让她过上她理想中生活——平淡而幸福。
回想起六年前,年少的我做了太多对不起猫子的事,若生命能重来一次,我会以温柔方式得到她的心。不过现在还不晚,我要她重新生活,我会让她爱上我。她以前的记忆,就让它消逝吧。
很期待我们没出世的孩子,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呢?孩子啊,以后要孝顺母亲哦。
猫子,我永远爱你!”


番外篇(一)
每天一回到家,就听到妻儿的欢笑,心涌起一阵甜蜜。可是妻儿的反动又令他早早秃头。
“爸爸回来啦。”打开门,传来一声欢呼,接着一条水道向他射来。
许杰身手敏捷地往旁一躲,多次的教训已将他调教出一身好功夫。
“坏小子不行啦,看我的!”话起声落,又一条水道从另一个方位射来。
许杰一个翻身,躲过这水道。可是这次没那么幸运了。落地时头碰到茶几的一角,“砰”好响亮!
“少爷!”陈婶叫着,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药材走过来要为他敷药。
“不用。”许杰按着新伤口,做到沙发上,把工作包递给陈婶,让她工作去。喝:“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顿时一个三十岁的少妇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他面前,男孩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枪。
“刚才谁射我?”许杰问,瞪着眼前的两个挚爱,有看向男孩手中的水枪。
男孩连忙把抢藏到背后说:“是妈妈。”
“不,是许多。”少妇,即是白苗反驳,“看,你手上有罪证,我没有。”
“什么啊。爸爸你都没被射中,而且爸爸的身手太差了。如果把茶几撞怀,爷爷还要你负责呢。”小男孩、也就是许多嘟嚷。
“究竟爸爸重要还是茶几重要?”许杰问。
“茶几很贵的……”许多说着,白苗连忙掩住他的嘴巴,插嘴:“都一样重要。”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到处瞄,就是不敢看许杰的眼睛。
许杰也发现这种情况了,皱眉问:“你又破坏了什么?”
“有吗?”白苗傻笑着走到他背后,为他按摩,说:“我用过你的电脑。”
“你自己不是有电脑吗?”许杰额头马上竖起三条黑线,他的电脑记载这很多工作内容,而且都没备份的。
许多坐到沙发,伸手推拿爸爸的手臂,说:“我用苗苗…哎哟!爸爸干吗打我?”
许杰说:“你应该叫妈妈,不能没大没小。”
许多没答话,白苗反而出声:“大家都叫我苗苗,为什么就多多不可以这样叫我?”
“他是你后辈,后辈就不可以这样叫。”
“谁规定的?”两母子竟然同口易声。
许杰头痛了,竟然有这样一对母子。不过他还记得电脑的事情:“刚才的事继续。”
“什么事,哦,是…”白苗正想说下去,许多抢着答:“我用苗苗…呀…妈妈的电脑,妈妈就用你的电脑。”
“之后呢?”许杰问。
“我用你的电脑看在线的电影,可是网速好慢,于是我记起有人说,关闭防火墙后,网速就快。我就关闭了防火墙,谁知电脑中了毒…”白苗越说声音越小,后面的她不敢说下去了。因为她感觉到许杰的肌肉已经很僵硬。
“我记得有句话说‘以毒攻毒’,就和苗、妈妈试一下这方法,把一只有病毒的软盘塞进电脑里。现在,你的电脑完全打开不了。”许多好心地帮妈妈说下去。
大厅一片寂静。片刻后——
“你们两个——”
一大一小两人影立即逃出大厅。
“啊,苗苗,你觉不觉得爸爸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啊?”许多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来回地荡着。
“是啊。”白苗也荡着另一个秋千,想起许杰的妈妈曾经说许杰爸爸的话:“可能你爸爸到了更年期时间,我记得你奶奶说更年期的男人脾气做暴躁。”
“哦。”许多似懂非懂的,“做男人真可怜。”
“你可怜吗?”白苗危险地眯起眼看着许多。
“我是男孩。”许多机灵地解释。白苗哼一声,继续荡秋千。
而许杰电脑上的所有资料全没了。


这天,许杰匆忙回到公司,因为三点就有客户到,可是白苗发烧了,如果不是这个客户对全年利润有莫大关系,他早就叫赵军处理算了。
可是等他到公司时候,客户已经在会议室等他,他也来不及整理什么,走进会议室。
“总裁…”路过的小姐怯怯地叫住他,看向他的后背。许杰却头也不转地说:“什么事等开完会再说!”这是个外国的客户,外国人最讨厌不守时的。不过也碰巧猫子发烧,他好不容易等猫子退烧才放心离开。
“啊~~”路过的小姐看着进会议室的背影叹息,这,麻烦了!希望外国人不介意。
老天保佑!
“sorry, I’m late.”许杰进去马上道歉。
“Not at all.”蓝眼洋人说。
“OK,let’begining.”许杰打开公文包,去出资料。
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许杰总觉得自己方的人有些神情尴尬,而客方却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不过他也没多理这些外事,现在主要把自己的见解好好表达出来。
终于,会议完毕,许杰把客人迎送出门口,那蓝眼洋人用浓重美国口音的普通话说:“听说贵国一向以严肃为称,想不到许先生今天这样来接待我们,很有趣。”
许杰以为他还记着自己迟到的事情,于是再一次道歉:“对不起,家里有些事,所以来迟了。”
“不,不是。”蓝眼洋人走到许杰背后,从许杰背后撕下一张纸,交给许杰:“你们玩这个很有趣,我觉得很亲切。”
许杰讪讪地接过纸,纸上画着一只大大的乌龟,下面还歪歪斜斜地写着:我是王八蛋!他拿着这张纸,不知道是应该仍掉还是放进口袋里。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这是宝贝儿子的杰作!怪不得他临上车的时候,儿子会跑出来,亲切地搂着他!
坏儿子!等会你就知道!


番外篇(二)
许多可怜兮兮地跪在父亲面前,为自己的过错受罚。
“怎么啦?”白苗昏沉沉地下楼,看见自己的儿子满脸泪痕,马上心痛地走过来。
“你的身体还没好?怎么下床呢?”许杰连忙走过来扶着妻子。
“我肚子饿嘛,多多为什么要跪下来。”白苗任由丈夫扶着,走到许多面前做下来要扶起儿子。
许多想站起来,可是看见父亲凌厉的眼神后,还是乖乖地继续跪着,可怜兮兮地说:“苗,妈妈,我还是跪着吧。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得罪爸爸,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应该跪在来赎罪。”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他知道苗苗最疼他的了。
果然,白苗马上向丈夫求情:“老公,你就别惩罚多多了。”因为病后浑身无力的,她只得躺在丈夫的怀里,微喘着气。
“猫子,你是使美人计吗?”许杰感受妻子气息喷到自己的颈窝处,眼神转浓,若不是看在妻子有病在身,儿子又在旁,他早就抱着妻子“胡作非为”了。
“什么美人计?”白苗完全不知道丈夫的苦楚,刚下床身上没披件衣服有点冷,她干脆坐上丈夫的大腿,在丈夫的怀抱里寻找温暖。
许杰差点流出鼻血,他连忙定下心神,说:“我们这儿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知道他今天怎么捉弄我吗?他竟然在我背后贴一张纸!让我在客人面前出丑!你说我该不该处罚他?叫他跪一下已经是惩罚得小了!”
“他贴什么纸?”白苗好奇地问,从丈夫怀里探出头来。
许多缩一下脖子,不敢出声。许杰瞪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出来。白苗接过,左看右看,好一会才说:“多多,你做得真不对!”
“我知错了,下次不会。”许多想不到妈妈也不帮他,哭得更大声了。
“当然啦。”白苗软软地说,“你画的是乌龟,怎么下面却写的是王八蛋呢?不符合画题,你应该写‘我是乌龟’。”
许杰古怪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许多说:“如果爸爸是乌龟,我不成了龟儿子?”
“是哦。可是你现在说爸爸是王八蛋,你也是王八蛋的儿子啊。”
“哦,看来以后不可以骂爸爸了。”许多有些丧气地低头。
许杰哭笑不得。
“少爷,赵先生来了。”一个家丁进来报告。许多的眼睛马上一亮:“表叔来了。”他再看一下父亲,小心地问:“爸爸,我知错了,可以站起来吗?”
许杰看着他,生气地说:“究竟谁是你爸爸?为什么看见干爸就这么开心?”他越来越觉得这儿子是生下来“克”他的。
“我只是太久没见过表叔。”许多小声地解释。
“老公,就让多多起来吧,他都知错了。”
许杰再瞪儿子一眼,看见他再畏缩地躲开他的眼光,才说:“起来吧,再有下次,我要你跪一天一夜!”
许多立即站起来,坐到沙发按摩发麻的双腿,咕哝:“再有下次,我就去告状,告你虐待我。”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许杰在吩咐陈婶:“陈婶,拿粥到我房间,少奶奶要吃。”说完,抱起妻子走上三楼回房间。
“我自己走行了,赵军来了你就不要让他久等。”
“没关系。”
……
许多等爸爸离开房间后,溜进父母的房间,看见妈妈坐在台边吃东西。他走进去坐在床边,叹气说:“苗苗,爸爸虐待我你也不帮我,好狠心啊。”
“你叫我怎么帮啊,如果我帮了你,那不就承认你那张纸写得对,那不就是承认自己是王八蛋的老婆吗?我才不要呢。”
“哼,你和爸爸一样坏。”许多嘟起嘴。
白苗放下粥走到许多身边,伸手为许多双腿按摩,问:“痛么?”
“都没感觉了,你说痛不痛?”许多没好气地回答。
“没感觉就是不痛咯。”白苗忽然在儿子的大腿上拧一下,许多痛得大叫:“哎哟!痛~~苗苗你越来越坏了!你不爱我了!”
“我当然爱你啊,又是你说没感觉的。”
许多停止叫呼,亮晶晶地眼睛看着白苗,问:“我和爸爸之间,你最爱谁?”
“这…这很难比较啊,我一样爱。”
“哼……”
“又怎么啦?你这笨蛋越来越奇怪!”
“还不是你和爸爸遗传给我的…”
“我才没你那么奇怪呢,肯定是你爸爸的坏基因…”
……
许杰来到书房,赵军已经在等他了。看见他的进来,挑眉说:“你每次都迟到的。”
许杰知道他是怪自己今早在客人前迟到的事,解释:“猫子发烧了,我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哦?所以就扮王八蛋开讨好老婆的心吗?”赵军故意问,他一回到公司就听到总裁的背后贴着一只王八蛋去见客的笑话。
“怎么你知道?”
“公司里哪个不知道,这比天要下红雨的机会还难得啊。”
许杰懊怒地说:“还不是那笨儿子!真是宠坏了他。”
“不会吧,你可不知道,客人相当欣赏你这…这幽默行为,加上我们的条件不错,客人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了。”
“真的?”许杰立即“阴转晴”,“还算这笨儿子没坏我的事。”
赵军微笑看他傻笑的样子,低声说:“你越来越恋家了,准确来说,你们的感情还那么坚定。”
许杰微笑,想起这几年来,自己的母亲一直指导白苗的思维,使白苗在短短的三年内恢复正常人,不过由于受后天因素的影响,白苗的性格已发生极大的变化。在儿子三岁那年,他把以前的恩怨告诉白苗,当时白苗完全呆住了,几天后对他说:“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也没用,难道叫我恨你吗?可是现在你对我那么好,我恨不起,没办法,就把恨变成爱吧。”至此,许杰的心才完全放下来。
“还有一件事。”赵军从提包里拿出一张柬帖,说:“十月十日,我和林琳的婚礼,在海天举行,别忘了封个大红包过来啊。”
“你这小子,终于肯结婚了!”许杰欣喜地接过柬帖,“你终于想通了。”
赵军看着他手中的柬帖,意味深长地说:“过去的事,始终是过去的了。最要紧的把握未来。”
两人想起这几年的种种事情,啄味着话的悲喜,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