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10

迷涂君: 昧错 21-40


  第二十一章

  出租车内冷风扑鼻,将凌烟刚刚看到陆彦时带上来的燥热的心吹凉了一下,可是又同时凉成了另一番滋味。许玫珂看着她有些微变的心情,换着话题与她闲聊,林峰便在前面打着电话。
  “回国后和晴姨联系过吗?”
  凌烟转头:“这段时间一直忙就没联系,你去看她了吗?”
  玫珂点头:“嗯,我上次去看她了,她知道你回国了还让我将你联系方式留下了,她说这段时间你没去看她,很想你。不过她过段时间好像说是要回国探亲,可能会来看看你。”
  凌烟想起法国那个一脸慈祥却透露着孤独的妇人,心里一片柔软。
  法国疗养院里遍布古树的花园里,那位妇人常常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向着东方遥望,凌烟有时会走到她后面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她在看什么,她会伸出手覆在凌烟的手背上回答说,我在看我的过去。
  那位妇人很有学识,凌烟每次去看她的时候,妇人都会轻声和她讲许多,她知道妇人也有一段过去,但从未主动问过,因为她从妇人孤独的眼中读出那段过去很沉重。
  即使这样,凌烟每次去看她回来后,心情依然会轻易的被治愈一些。
  温暖而亲切。
  “嗯,我也想她了,希望她早些回来吧。”
  凌烟和玫珂同岁,两人的感觉确十分不相同,凌烟如千姿百态的都市丽人,玫珂却如存于山水画间的轻柔女子,但两人站在一起,却是相称相宜。
  两人许久不见,进入出租车,话语就没停过,林峰看着两个人相见后的兴奋,还是打断了她们:“一会我先去办些事情,你们先回我的公寓,顺便买点菜回去,晚上在家吃吧。”
  待林峰从市中心下车后,凌烟和玫珂便去超市买了些菜回来,熟门熟路的走到林峰的公寓,拿出钥匙走进。室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洁净,也算对得起那些视林峰学长为白马王子的一众女性了。
  凌烟将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便走到旁边的吧台上找杯子,一旁的玫珂也径直走到CD机前,这还是她和林峰在美国时一起挑选的法国Mimetism CD机,拿出几张CD看了看:“好像没有王菲的唱片了。”
  凌烟喊:“随便放吧。”
  玫珂便随手放了一张,委实是这些年在国外,和凌烟听的最多的就是王菲。然后她走到冰箱前,拿出几听啤酒,也坐到吧台旁。打开倒酒,然后二人相视一笑,碰杯各喝一口,终于步入正题。
  CD机里前奏刚好结束,女人低低的发出带些失落的歌声:“本来总是牵着的手,现在怎么各自寂寞……”
  “刚才在出租车上不好说,现在说说吧,说你。”玫珂轻柔的嗓音传到凌烟的耳里。
  “不准对我用催眠!”
  玫珂笑了:“对于你,我根本不需要用到催眠。”
  凌烟听着也笑了,她只要一饮酒,脸颊就会透粉,现在卸去了白日里的高傲面目,仿佛又变成了在法国party上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妩媚。
  “陆彦果然是你的劫啊。”玫珂轻轻开口,“像他这样气宇轩昂,眉间尽是自信骄傲的俊朗男子,你若不沦陷,我倒是觉着奇怪了。”
  “可是你知道他马上要结婚了的。”凌烟一字一顿的答。
  玫珂反驳:“可是你也知道陆彦和苏妮之间全部是假的。”
  假的啊,她当然知道是假的了,若不知道是假的话,她不会和陆彦有一丁点纠葛,她至少知道女人最应该远离的便是“小三”二字,何况那个女主角还是她最保护的苏妮,她怎么会做出对不起苏妮的事。
  从最初回来第一次看到苏妮时,苏妮愧疚的眼神,她就知道了。他们一起长大,苏妮对陆彦有没有感情她还不清楚。但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和陆彦订婚再要结婚呢?凌烟左思右想,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陆彦和苏妮达成了某种共识,而苏妮又是个心机单纯的人,不至于因为利益与陆彦达成共识,所以唯一剩下的原因,就只是——陆彦拿一些事情在威胁苏妮了。
  于此还什么事能让陆彦威胁得了苏妮呢?恐怕只有自己了吧,陆彦可能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而她唯一不能肯定的是陆彦知道了多少。
  所以她要阻止陆彦和苏妮的婚礼,她不能让苏妮因为自己而毁了苏妮的一生。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陆彦只是在等你的靠近?”
  凌烟听着玫珂的话默默不语,将杯子里剩的酒一饮而下,伸手将盘起的头发散开,有种明艳动人的美,低头摩挲着杯子,半晌终于抬起头。
  “我想家言,有时候想得都要疯了。”凌烟暗哑的开口。
  这样一开口,接下来的话好似顺畅多了。
  “可是刚刚你看到了吧,我只要见到陆彦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凌烟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就会不舒服,很不舒服。我觉着我像一个坏女人,一边等着家言,一边拒绝不了陆彦的靠近。可是我又如何能让陆彦靠近呢!”
  凌烟的微笑倒映在带着酒精浓度的酒杯里,再晕开,淡淡的模糊着,微笑顺便被染上了苍白的无力感,她一边和玫珂低低地说:“在C市,我又看到家言好几次,但他从来不会停下脚步来看我一眼,甚至四目相对的时候都只是将我当做透明人,我没有力气上前去追他,只能看着他和别人离开。我一直在安静的等他的回头,可是他怎么可以对我这样的决绝呢?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啊!”
  她的话变得有些激烈,玫珂轻柔的将她搂入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背部,一边缓缓开口安慰她。
  “凌烟,你没有错知道吗?家言他不再理你,但是你还有陆彦知道吗?”
  凌烟从玫珂怀里抬头,嘴角微笑仍然不减,只是眼睛里的大片光彩已经减少,望着玫珂轻声道:“可是我没办法,没办法找到那一个平衡点,我只要一靠近陆彦就会觉着罪恶感在增加,但我远离他一点我又会想他。人生本是痴,不悟不成佛,不疯不成魔。”她咯咯笑着:“玫,我已经成魔了呢。”然后又搂住玫珂,将脸掩在她的脖颈间。
  许玫珂搂着凌烟的肩,觉着她又比以前瘦了很多,渐渐的脖颈有些湿润。她还是这样的固执,任何时刻都维持着她那抹迷人的微笑。她已经承受够多,在别人面前却依然固执的显露自己的骄傲。
  或许当凌烟第一次知道“带自己长大的姨妈是妓女”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强韧的性格就养成了,她总是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穿梭于人群中。
  也或许就是那时候家言给她的温柔,让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吧。
  她淡淡的问凌烟:“还记得我们一起读林徽因吗?梁思成婚前问林徽因:‘有一句话,我只问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为什么是我?’林徽因答:‘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了吗?’林徽因最终选择梁思成没有选择徐志摩,金岳霖为林徽因终生未娶,梁思成又在林徽因去世后娶了林洙。我们当时为他们的爱情感动,也为他们而感慨,一辈子很长,我们无法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会系于身上,但至少应该在自己清楚自己的情感时,抓住它。”
  凌烟想起当年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对话,低低的用法语重复着:“pourquoi tu m'as choisi il faut mettre toute ma vie à te répondre cette question. Le temps, est bien la réponse.”
  渐渐地,凌烟抽泣不停的背部缓缓平息,慢慢抬起头,缓缓笑开,问玫珂:“凌烟就应该是战无不胜的吧?”
  此时背景音乐正好放到:“我找不到理由忘记,大雨里的别离,我找不到理由放弃,我等你的决心……”
  “呵,恢复的怪快的啊!”玫珂将桌子上最后一听啤酒打开,分给两个人,“好了,最后一杯喝下去,今天的放肆就到这里了。不然一会儿林峰回来若看到我们这样,凌烟你会被踹的。”
  凌烟低头又想了想,好像忽然又想通了什么,双手按住许玫珂,在她脸上吧嗒狠狠亲了一口,嫣然一笑:“玫,林峰若娶到你真是他修来八百辈子的福分那。”
  许玫珂举杯一笑:“我也这样认为。”
  将吧台收拾好,许玫珂本来刚要去厨房洗菜做饭,但是看到凌烟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动的样子有些心疼,便走过去让凌烟躺在她腿上,伸手按着凌烟的太阳穴,做着按摩。
  许玫珂电话响的时候,凌烟好似刚刚睡着,便轻轻放开她,去接电话。
  对方是林峰,她和林峰说了一会,再回来时看到凌烟已经坐了起来,低头专注的翻着自己的包。
  “找什么呢?”
  凌烟没抬头,直接说:“找烟……”话没说完,抬头看到玫珂眉眼弯弯的弯腰看着她,凌烟对她笑了笑:“那个,我戒了烟的……”
  许玫珂摇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吸烟成性啊。林峰被我管得都彻底离了烟,你还真是人如其名轻易地改不了了啊。”
  凌烟笑了笑,将包包放好没再翻找,许玫珂满意点头,然后忽然用力踢她腿肚子:“去楼下买瓶醋去,家里没有了。”
  凌烟没躲开,疼得直嘶哈:“玫你是不是和林峰一样当过兵啊,踢腿肚子这招学得这么像!”
  许玫珂呵呵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都快和他学弟一样练成绝活了。”说罢转身去了厨房,凌烟也起身去楼下买醋。
  此时太阳刚刚下山,楼下有些清凉了,吹着微凉的风,凌烟的酒劲也上来了一点,头带点晕眩,想着玫做菜应该不急,索性找到个花坛坐着休息。
  想着玫珂说得林徽因他们的纠葛,自己恐是真的太年轻了,未来真的还很长。
  她也像晴姨学着向东方看去,看了很久,直到前方的一个人影从视线中走来,修长的身影,优雅的身姿,熟悉的面容。
  陆彦看着凌烟望着他的呆愣愣的眼神,缓缓开口:“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凌烟只觉浑身一颤,顿时泪眼婆娑的望着陆彦。
  这是终生未娶的金岳霖先生在林徽因辞世后为她提的挽联,这挽联里面被注入的是先生对林徽因终生的——爱。


  第二十二章

  月亮初升,渐剩余辉,远方天空上的红色火烧云也逐渐缩减。
  四目相对,周身场景如淡化的镜头,渐渐模糊,眼前的人却逐渐被清晰化。
  凌烟看着他渐变温柔的眼睛,好像有什么在脑中快速闪过,还未来得及抓住,已经趁着酒劲歪着头好笑着问陆彦:“所以我是林徽因,你是金岳霖,那……谁是梁思成?”
  陆彦本来柔和的面部线条,听到凌烟这话瞬间又改成了陆总经理式经典的面无表情,半晌没答话。
  待凌烟想再问一句的时候,陆彦嘴里冷不丁的冒出俩字:“死了。”
  这委实不是陆彦破坏气氛,他本是看着这样全身散发着寂寞凄凉的凌烟一丝心动划过,应景的读了一句诗,重点在于金岳霖对林徽因的爱,哪想凌烟却十分不应景的问林徽因的丈夫是谁。
  陆彦心想丈夫是谁?丈夫肯定不是程家言!
  凌烟听着这俩字就知道他这多变的性格又犯别扭了,白日里的怀柔政策都消失不见了。笑着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过来坐坐吧,陆总。”
  陆彦听着这带了点讽刺的“陆总”二字冷哼了一声,还是向前走几步坐在她旁边,只是刚坐下就从嘴边冒出来一句:“这地方这么凉,你不怕肚子疼吗?”
  刚说完,就蓦地闭上了嘴。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见到他就如躲瘟神一样的她第一次向他示弱。
  有陆彦所不知道的前奏,也有陆彦参与其中的正曲。

  女孩子第一次见红,除了会害怕就是不知所措了。姨妈没教过凌烟女孩子会有初潮,院长妈妈也没来得及教她什么是初潮。凌烟强韧不服输的性格便有了第一次叛变。
  正在读初一的凌烟,下课去了一次卫生间看到底裤里的一大块红后,彻底慌了神。白色裙子也被染成了鲜红的血迹,这样子流血成灾的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一时无措的僵站在卫生间里,直到上课铃声响起都未动过地方,满脑子回放着的都是姨妈捧着她的小脸蛋说:“我们烟儿是个小美女,可是长大后千万不要像你妈一样红颜薄命啊。”
  红颜薄命,红颜薄命,直到她在孤儿院上了小学,终于理解了什么是红颜薄命。
  那底裤上的血迹就像在向她叫嚣着失血过度而死也会是红颜薄命。
  无神的走过一间间教室,最靠近正门边的教室里,同学们正朗朗的读着《论语十则》。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若是往时,她也应该坐在教室里面,不是背诵《观沧海》就是朗读《论语十则》的。
  转身看向窗外,应该是正在上着体育课,几个女生围着年轻的男体育老师聊天,几个男生捧着篮球向篮球场走去,其他人说说笑笑围在国旗杆下面做些打打闹闹的游戏。
  这些,在凌烟眼里都变成了一种羡慕,一直走出教学楼坐在门前的楼梯口上,蜷着膝盖将头枕在上面。
  忽然很想家言哥哥,他看着她时总是浅浅的微笑着,整张脸尽是柔和,不是那个在辩论会上讲出有条理的论点、发出好听的声音、让全校女生都带些痴迷的王子学长,而是那个或是微微低着头问她这几日都学了什么、或是握住她的手问她去看他的比赛好不好的、只在意她一个人的竹马哥哥。
  直到忽然有个声音传到她的耳里,才觉着真实了一点,凌烟双眼通红的抬头看着那个口里正喊着“小烟儿”的程家言。
  家言仍然一身白色衬衫,清秀的脸颊被太阳光照射的泛着汗珠,一脸温和的看着她,让凌烟心里暖了很多,就面露期望的看着他。
  只是家言刚要上前问问凌烟怎么在这里没有上课时,旁边就有同学叫他说教导主任正找他,他正为难中,旁边的陆彦就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就说:“你先去吧,主任叫你应该有事,我陪陪烟儿。”
  待家言走后,陆彦一屁股就坐在凌烟旁边,痞痞的笑看凌烟,问:“我的烟儿妹妹这怎么没上课啊?”
  凌烟没理他这腔调,将脑袋扭到另一个方向,看向远处正在聊天笑得灿烂的几个女孩子。
  这样被忽视,陆彦倒是不乐意了,刚刚她看到家言时还那么开心,现在怎么就一副生人勿靠的样子了,伸手扭着凌烟的脑袋就转到自己面前。
  凌烟被他扭了过来,只恨恨的瞪着他,等陆彦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好看的睫毛上正带了些粘稠。
  陆彦一惊,这才紧张的抓着凌烟:“烟儿,谁欺负你了?说话啊?快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教训他!”
  凌烟听着他紧张的话,一时间就更心酸了,想着以后看不到家言哥哥了,也看不到他了,眼泪簌簌而下,止都止不住,一个起身甩开陆彦站了起来就向宿舍楼匆匆走去。
  这凌烟一个起身,陆彦眼尖就看到了她裙子上的血迹,他就是再混再不济也是个初三懂事的男孩子,这一看也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他快跑几步,也顾不上那些上体育课的学生起哄的话语,直接就将凌烟拉到停自行车的车棚。
  因为这正是夏天,陆彦穿的短袖没办法帮她遮挡,而宿舍楼都是到下课放学时间才会开门,他就只想着骑自行车带她出去找件衣服遮着先,再去外面买卫生用品。
  凌烟被陆彦抓得痛了,更是想睁开他,陆彦一声喝“不准乱动”,凌烟就被吓得真呆愣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陆彦轻轻咳了两声,软了些口气问:“你这是第一次?”
  凌烟一愣,想起裙子上的血迹,紧忙向柱子边上后退贴在柱子上,咬着嘴唇不说话,她这厢以为自己是得了病,难过的要死,陆彦那厢知道她是第一次可能不太懂,可疑的两道红晕就飞上了脸颊。
  他用力拉过她,将她按在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上嘱咐着:“一会到校门口,你就装胃痛说要去医院,没来得及向老师开假条,让大爷先帮我们俩开门知道吗?”
  凌烟低着头摇头不语,陆彦想起了另一个小妹妹,这才反应过来她可能一点都不懂生理常识正害怕着,想了想,随后握紧了拳趴在凌烟耳朵边上轻声说了几句话。
  说着说着,俩人的脸就都红了,凌烟这才知道自己是如何了,才拽着陆彦匆忙打断他,低声说“那陆彦哥哥,你快点带我走吧。”
  这是陆彦见过凌烟后第二次听到她喊他陆彦哥哥,第一次是初次相见时,在家言的眼皮底下被迫喊出的。
  而这一次却完全不同,或者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柔弱。
  那时候本是恶作剧的心思就也第一次心软了。多年以后他才知晓那种软塌塌的感觉名叫命定。

  凌烟好像也知道陆彦这一个停顿代表什么,因为那次之后凌烟就莫名染上了体寒的毛病,不能吃凉的也不能沾凉的。
  但她还是没有捅破这层纱,忽略他的那句话转过头望着陆彦。这个时候刚好楼上一个家庭推开了窗,反射出的光亮从凌烟脸上一闪而过,这样的光彩闪得陆彦也闪了个神。
  她低低的开口说:“陆彦,我总在想,或者真的往事如烟,我们可以忘记以前吧?”
  说完便抬头定定的望着他,好像在确认什么。凌烟今天的眼神太过于纯净,在办公室里她会带着下属对上司的礼貌恭敬,也会在不经意间展露着要把他厮杀掉一样的锋利眼神。
  二人都太过针锋相对。
  于是陆彦此时没有回答任何话,只是站起来,低头道:“天要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陆彦安静的开车,凌烟刚刚从林峰公寓里出来被风吹了一下后,又休息了一下,酒就彻底醒了,觉着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想着涉及感情的事可能还会产生矛盾,便开口问工作的事。
  “你真准备让我去设计室内吗?”
  刚好红灯停下,陆彦侧看着她勾起唇角说:“烟儿,我请你以设计单位出面就是让你做设计的,有工程部老设计师做整个别墅区的总体规划,外围设计也有专业人手,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发挥你自己的创作水平,设计出你心目中最符合现代风、最适合居住的设计就可以。”
  凌烟觉着陆彦说的好像是完全由她做主一样,打心底相信她让她全权负责。她想起之前在林峰手下的时候,虽是从法国留学回来,但每次做出的设计都会被挑被减很多次,经过几次更改才会做出最让人满意的设计。
  想着这么久所做得业绩,刚要得意的点头,哪想陆彦又说了句:“没关系,烟儿,若是不合格就再改呗,直到我同意,左右你还会在我这待很久。”
  凌烟双手握拳,忍住上前挥拳的冲动,合上眼睛没再理陆彦。
  陆彦用余光看着她难得的柔顺温和的轮廓,轻轻笑了,伸手按了音乐,车内放出女生低哑的声音,看着凌烟的呼吸跟着柔和的节奏渐渐平稳。
  他想:“‘直到我同意,左右你还会再我这待很久’这句话可并不是单单指设计啊。”
  可能是在陆彦车里的关系,凌烟居然真的安稳的睡了过去,甚至是睡得很沉。
  待陆彦将车开到凌烟楼下的时候,她还未醒,紧闭的双眼,紧抿的嘴唇,纯净的就像校园里的大四女孩。他想都未想就轻轻把凌烟抱起,顺手拿过凌烟的手提包,上楼开门,将她放在床上,又为她脱下了高跟鞋,垂着头看了一会,还是凑近了再她脸上印了一吻。
  这一吻,温润的触觉刚刚沾上,就记起了记忆中的那份美好,从脸颊游移到嘴唇,轻舔了舔,抬头看她的睫毛都未动过,又继续深吻下去,一遍遍勾勒着曾经熟悉的唇形,直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浓重的时候,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变得红润的唇,轻喘一会儿,想着还是算了,不然适可而止吧,毕竟来日方长。
  看着她身上穿得职业装,微微动了动手指,还是没有给她换衣服,叹口气转身刚要离开,凌烟却伸手拽住了他。
  手心暖暖的,他诧异的抬头看向她的脸颊,她却正毫无知觉的酣睡着,只是手下意识的抓着他的手。其实他也可以轻轻抽出手,但还是心软了一些,脱了鞋上了床就从后面搂着凌烟的腰躺下了。
  这么早根本是清醒的睡不着的,但陆彦不知是因为搂在怀里的是毫无反抗意识的凌烟,还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将紧绷的心思放了下来,居然也慢慢睡着了。
  只是他在半夜有醒过来,因为本是在背后搂着凌烟的他忽然变成了和凌烟面对面,胸对胸。她轻轻的呼吸喷在他脖颈处,柔软的腰肢正贴在自己的手上,初醒后几分钟而已,他的呼吸就变得不稳了。只想起床去喝些水,凌烟又搂着不放,于是陆彦就又第一次带着点狼狈,挺尸了很久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凌烟醒来的时候陆彦已经离开,她呆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昨晚应该是陆彦送回了自己,可睡梦中觉着自己有搂着一个人的,就是那个有些熟悉的安全的感觉,才让她这么久以来睡了这样的一个难得的安稳觉,她知道不可能是家言,那真的是陆彦陪着他?
  凌烟有点不敢相信,但看到床头柜前一张纸条时,她彻底失笑了出来,低声喃喃着:“给你禽兽的机会你却不禽兽,你说你到底是不是禽兽呢?”
  那纸上是她所熟悉的字体。
  一本正经的写着:“醒来后,起来把餐厅的早餐吃了,然后去林峰公司,一起来现场。”


    第二十三章

    当凌烟和林峰一起出现在投标会场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各个光鲜亮丽,举手投足透着大方,在泛着亮黄色灯光的会场内三三两两聊些什么,林峰和秘书张琳先去进行签到,凌烟便站在一旁等待。
    会场内井然有序,听说这次政府的招标会当场出结果,询标评标也是走个形式,暗箱操作每每皆是,这次更是毫不例外,所以人人也都是假面上身。
    陈总私下和招标的政府官员的关系,圈内的高层也有几人知晓,比如林峰家的老爷子,亚泰董事长赵天泰,他们不好直接与位上的官员洽谈,是然才有林峰和陆彦那一手争抢陈总的事。凌烟有些想要嘲笑,谁会想到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铜钱味、更是眼里都透着色迷迷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却是手执价格的主导人。
    会场内基本都是经理带着秘书与其他人相谈,但穿过人群,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气宇非凡的陆彦,一身合体的西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气宇轩昂,想着时尚店里面的模特也就如此了吧。只是让她带了点恼怒的是,陆彦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那女人一头黑色直发,随意披在身后,面容也清丽大方,亮丽非常,二人正低声交谈,那女人抬头对陆彦说什么,陆彦又满眼是赞许的点点头。虽然都带了些严肃,陆彦也不似和凌烟私下里的随意,但二人放在一起的画面就是透着一股子和谐的劲,更何况若在陆彦眼里看到赞许那该是件多不平凡的事。
    昨晚的二人之间没有了争锋相对,她说出了希望往事如烟,他也搂着她睡了一夜,凌烟想着今天会有一些改变,至少会像添加了融合剂一样二人之间融洽一些,却没想到此时的陆彦好似感受到旁边注视的目光,抬头看到凌烟站在一旁定定的望着他,微微一愣,但转瞬就变成了冷冷一瞥,又转头与身边的女人继续攀谈。
    林峰和张琳来找凌烟时,看到的便是凌烟挺直了腰板咬牙切齿的盯着对面低头交谈的陆彦,而陆彦是浑然不知的谈得有声有色,和谐不已。他忽然觉着身边的凌烟像是一个到了极限的死火山,随时都会爆发,保不准会危及身边一切小村庄,忙拉着凌烟的胳膊向陆彦走去,示意张琳原地等着。
    走至陆彦身边,陆彦和那女人便止住了交谈,抬眼看到林峰便和他攀谈“林总来了,今日的投标可有把握”云云,互相寒暄良久,依然当做凌烟是透明人一样,让凌烟瞬间觉着自己像一个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的傻X,更觉着自己昨日先向陆彦示弱肠子都悔青了。
    陆彦和林峰刚说完,抬头看向凌烟时,凌烟将冷笑收回,展现一个得体的笑容,很像是每次在林峰公司开会在前方讲解Power Point结束时,对属下的那一笑,颇带着些高傲。
    陆彦一挑眉刚要和她说些什么,旁边一个高调的男声骤然插入,陆彦的话也被顺理成章的打断,凌烟转身回头看到的是两张颇为熟悉的面容。
    一张是苏妮的哥哥向榕,另一张是陆彦的秘书Ruby。
    向榕大喊着:“陆总,你可让我好找啊。”
    凌烟听着这话就觉着特像刘姥姥进入大观园,觉着这大观园甚是繁华一时迷了路,对身边丫头说“可让我好找啊”,然后被凤姐拉过插上几多小花,刘姥姥再配合着说一句“我虽老了,年轻时也风流,爱个花儿粉儿的,今儿老风流才好”,凌烟想着一时没忍住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向榕听着声音向凌烟看去,这一看就愣在了原地,怔怔的望着她。
    凌烟今天穿着的是蓝色垫肩短袖小西服,微喇长裤,一张明媚的脸上满是笑意,在会场的一束束吊灯下显得明艳动人,只让向榕想起了那句“东家有子,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一个美丽的女人展现眼前。
    向榕愣愣的抬起手指着凌烟问陆彦:“她,她就是你大学那个……”话没说完,就被陆彦带着警告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向榕又快速的抓起了Ruby的手狠狠的握了一下,顿时把Ruby疼得轻喊了出来。向榕这才摸着心脏看着Ruby说:“啊,真不是梦啊。”然后又一脸抱歉的对她说:“抱歉啊,不小心劲用大了。”
    陆彦对向榕的无厘头表示实在没办法,皱着眉看着向榕将两只眼睛放光的黏在了凌烟身上,凌烟倒是神色自若的让他看,好似左右已经看到了她的相貌便也不在乎了。
    随后大厅里有主持人说:“请各位进室内入席,很快进行开标,请各投标人检查一下所有投标书的密封情况,准备投标。”
    这时便看到陆彦身边的女人和Ruby换了个位置,从包包里拿出了标书,凌烟这才恍然大悟原那女人是向榕的秘书,想着心情就好了很多,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很多,只是听到陆彦的轻笑声微微有些恼怒。
    林峰在一旁对凌烟说:“把标书给我,一会拿上去可能还要等很久,又是唱标又是询标的,这还得有一会儿的时间才会出结果。你先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会儿,或者去找玫,调整一下心情,晚上还要和陈总一起吃饭,看你这魂不守舍阴狠狡诈的模样,难保晚上你对陆彦又使什么狠招。”
    凌烟听着他这话一愣,敢情自己现在满脸写着阴狠狡诈啊,恨恨的瞪了一眼林峰,想着这都是被陆彦这若即若离的样子给闹的,便点着头起身走出了会场。
    出了会场果然如林峰所想,轻松了不少,左右看了看走向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随后拿出手机给玫打电话约好去看个电影。
    咖啡厅是她喜欢的美式风格,Louis Jordan一反跳跃式的蓝调在咖啡厅里面低吟,应着这音乐便点了那不勒斯风味咖啡,美国年轻人其实更爱叫它黎明咖啡的,早起摸黑喝下去,带着苦味带着热气,迎来了黎明。
    只是正悠哉的喝着咖啡的时候,向榕悠哉的走入,同样悠哉的坐在了凌烟的对面。
    凌烟皱眉:“向副总不等出结果吗?”
    向榕倒是挑了挑眉:“会场最多只让进三个人,我是第四个就出来了呗。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向副总,我们以前见过?”凌烟刚要开口,却被他一脸严肃地打断:“你就是凌烟吧?不用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作为陆彦的小舅子,你的名字是在大学期间无数个夜晚陆彦的梦话里听到的。”
    这严肃的感觉就特像为了谁来讨伐一样,和苏妮说得向榕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完全不是一个感觉,现在倒像是面对面谈着婚姻大事一样。
    “你是苏妮哥哥,我当然知道,另外陆总他恨我,当然要时刻提我的名字,向副总不用误会,你也犯不着为了苏妮抱不平。”凌烟淡淡开口。
    听着这话,向榕倒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笑了出来,一手点在桌上不停的敲着,一边抬头认真地说:“你这倔强的样子真像是苏云易啊。”
    凌烟听着这话心脏猛地一缩,这话明显是向榕知道了什么,不是在试探而是确认,她饶是再镇定的人,此时也有点无措,只好将视线转移到了旁边一桌。那一桌是一个女人带着小孩一起吃着蛋糕,女人正含笑着擦着女孩嘴边的抹茶蛋糕,女孩子眨着眼睛看着女人呵呵的笑。
    她收回视线打太极道:“谢谢夸奖,向副总若是说我的姿态像前任苏市长,这应该是我凌烟的荣幸了吧。”
    向榕在旁边轻叹口气,这性子真是愈看愈像啊,他缓缓的道:“苏妮以前做过手术,本是个简单的阑尾炎手术,但她的凝血因子太少,又是长期慢性炎症粘连,意外的需要输血。”顿了顿,他又换了话题:“我刚回国时,第一次看到苏妮,就感觉她像是《边城》里面小时候的翠翠,纯朴天真,带着灵气,偶尔是头小兽物,偶尔又如山头黄麂乖巧易受伤……”
    凌烟听着向榕近似于对苏妮的告白,一直没有出声音打断,直到许玫珂进到咖啡厅走到她二人桌前。
    向榕看到有人来找凌烟,笑了笑,止了话,从容的起身,最后说了一句:“总之我很喜欢她,我也认为上一辈的恩怨不至于延伸到这一辈,我也会喜欢我的‘妹妹’。”随后未管凌烟的反应,迈着长腿悠哉离去。
    许玫珂看着离去的向榕久久,然后坐到凌烟对面看着低垂着头的凌烟道:“这人怪有趣的啊,好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两人便一起去了旁边的商场最顶层看电影,一部《杜拉拉升职记》,一部《叶问2》,凌烟果断的选择了《叶问2》,委实是单纯的想要放松一下,好不容易算是休假再和职场拉边会让身心疲惫的,正好消化一下刚刚陆彦以及向榕的话。
    电影刚看一半,凌烟电话响起,刚接起来,只听到林峰压着声音说:“我们被阴了,出的价格整整比亚泰高了三千万。”
    凌烟听到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心底顿时下沉,转身和玫珂快速说了几句话就出了电影院,拿起电话又拨给另一个人,语气不善:“陆彦,马上会场门口见。”啪的一声又挂了电话。
    陆彦到达会场门口时看到的是凌烟脸上满是冷色,先是一愣,随后走到她面前,低低的说“跟我来”,凌烟便扬着头跟着他走。
    这工程案子,是她们多年后的第一次相接,她从来没想过陆彦会在这件事情上骗她,结果却是如最初说的一样,天使迈克尔也是有目的的,所以这就是他的目的吧,先是主动接近她,同意将合同送出,再使用怀柔政策,一步步攻陷她的防守,甚至昨天她刚刚用了很大的勇气拿下了防备想要和陆彦认真相处,今日就来了这样的一击,试图告诉她:我怎么会为了你轻易的将这样大的工程拱手送出。
    让凌烟的心一沉再沉。
    没想到跟着陆彦又走回了刚刚的咖啡厅,他径直带着她走到楼上包间,刚进去陆彦转头刚要对凌烟说话,凌烟的一巴掌直接就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回荡在狭小的双人间里,空荡的房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静中。
    凌烟红了眼,看着陆彦撇向侧面的脸,将手收回身后,怒喊:“陆彦你不是人,你为了骗我伤我,你居然绕了这么大圈算计着,金钱在你眼里就这么重要还是我凌烟就该被你骗得团团转?昨天还一脸温和的读那段挽联给我听,今日你就使了这么卑劣的手段,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你没有心!”
    骂过之后,凌烟止不住的颤抖,陆彦将脸缓缓的转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凌烟,唇角勾起了冷笑,一字一顿的问凌烟:“所以,你就是这么以为我的?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凌烟大笑:“不然呢,不然你还指望着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人?是神?是无所不能的善良情人?你是无所不能了,但你那是无所不能的将卑劣手段用在了我凌烟的身上!我告诉你陆彦,我们彻底玩完了!”说完凌烟便怒视着陆彦。
    陆彦眼里闪过一阵沉痛,心里像被一根根针狠狠的扎入,没想到凌烟是这样看她的,却低低的轻轻笑开。
    凌烟见此转身就要离开,觉着没有什么要再说的了,却被陆彦一手拽住,他邪邪的笑,伸手扶上凌烟的脸,被凌烟一巴掌挥开,眉头紧皱,但陆彦仍然笑着,嘴里说着狠话:“烟儿,不可能,你还要在我公司做到我和苏妮结婚,哪有那么可能就玩完的?”
    凌烟觉着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如置在冰凉的地窖里,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昨日刚刚温好的人,今日就转变成了这样冷酷的人,转身逃也似的离开,留陆彦一个人在包间里面低笑。
    陆彦眼睛变得空洞,声音瞬时变得沙哑:“凌烟啊,第二次,我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也没了啊。”


    第二十四章

    凌烟从咖啡厅出来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电影院,验票员对凌烟这样的美女有印象,便让她又回到放映大厅里。
    她轻轻地坐在玫珂旁边,抬头看到的正好是电影结束片尾曲开始播放,全场稀稀疏疏起身离开,只让她想到了一个词:曲终人散。
    灯光亮起,许玫珂这才发现凌烟的眼睛无神,正怔怔的看着屏幕。
    她叹了口气,起身出门在走廊里面给林峰打了一个电话,再回来时看到凌烟依然坐在空荡的电影播放厅里面,不哭不笑。
    “林峰说,晚上你还是要跟着陆彦一起去陈总那吃饭,他说他虽然可能丢了这个工程方案,但如果我们以设计单位出面,再想办法拿下监理单位,进行监督采购也可以有很大的利润,毕竟我们跟这个工程没有直接合同关系。所以一会你先和我去林峰那吧,然后和陆彦一起去找陈总做谢,可能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样,要知道很多时候事实都不是亲眼所见的。”许玫珂缓缓的对凌烟重复着林峰所说的话,也顺带着安慰凌烟。
    凌烟转头,又从头到尾思索了一遍,一直到玫的这句话思维才停止,她眼里的光一点点聚回,终于歪着头,向玫露出一个苦笑:“玫,真的,算了吧。”
    算了吧,不要替他说任何好话了。如果陆彦真的为了她着想,那就不会在最初的时候假意将合同相让,也不会在现在提供给林峰错误的标价,如果陆彦有心挽回曾经的一切,也不会在凌烟问起往事如烟时缄默不答反是顾左右而言他。
    也算是当初自己傻吧,就算是陆彦和林峰私底下签了合同按了协议,但这属于暗箱操作的事,即使陆彦违约,谁又敢拿到明面上来和他一争到底,别说法官怎么判,涉及到政府的事,估计也没有哪个律师敢接受。如今事已至此,她才想起之前种种,只能怪自己吧。

    当晚凌烟出现在饭局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白色泡泡衫配着黑色紧身短裙,手拿袖珍红色包包,画着浓妆,和第一次出现在陈总和陆彦的包厢里面的感觉极像,艳丽妖娆,风情万种,姿态万千。
    其实玫还有没说出来的,或者那高出的三千万是陈总提出的价格,三千万,一座郊区的别墅啊,一座可以养着年轻女人的别墅啊。她不觉着自己这么值钱,但忽然就想以这价格赌一次,赌赢了就是皆大欢喜,赌输了就当做送林峰的礼物,然后悄然离开,顺便永不再踏入陆彦的世界。
    凌烟想着,然后整理好面容向陆彦和陈总打招呼。陆彦的脸上也没有大的变化,没由来得她松了口气,只是松完气就觉着自己真是没出息。
    陈总看到凌烟进来,快速的站起身揽着凌烟的肩将她拥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口中直喊着:“快坐快坐,”然后又频频向凌烟胸部看去,称赞着:“凌烟真是愈来愈漂亮了啊。”
    凌烟倒是浑然不在意,摆手寒暄着:“哪里哪里,陈总现在正当壮年,睿智而富有,成熟的男人魅力也是我们这些个白领很崇拜的。”
    陆彦在旁边冷冷瞥了一眼二人,随后低头拿起桌子上的酒又改成一副熟络热情的样子向陈总敬,凌烟看着自然的将陈总放在她肩上的手挥去,也一同向他敬酒。
    放下酒杯,吃了会儿东西,陈总感慨:“哎,陆总现在真是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就做了经理,过些阵子还要娶市长家千金,财富地位一个不少,可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别说老了才努力赚到钱,就是现在的知心话都没处说了。”说罢,还淡淡的瞥了一眼凌烟,只是这淡淡的却明目张胆非常。
    凌烟在一旁泰然自若的伸筷子夹菜,想着陆彦你若是敢明目张胆的把我卖了,我就真难保会将筷子上夹得菜仍你脸上。
    陆彦倒真不辜负凌烟所望,真的张嘴了,只是这还不如不张嘴,恨得凌烟直牙痒痒,陆彦道:“陈总说得哪里话,就陈总在圈内做得风生水起的样,别说你那许秘书对你死心塌地的,就是陈总随便说个女人也得跟您掏心掏肺啊。”
    陈总听了后只嘿嘿笑,又谈起最初:“哎,最开始我把凌烟介绍给陆总时,陆总还说凌烟也不过如此,后来凌烟出去,陆总也跟随一起出去,我还真以为你们俩早就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了呢。”说完嘿嘿笑了两声又自言自语的说:“嘿嘿,不认识真好,真好。”
    陆彦刚要开口,凌烟却伸手夹了块鹌鹑肉放进陈总的碟子里巧笑道:“陈总多虑了,陆总顶多算得上大我两届的学长而已,认识而已,关系也只一般。”
    陆彦看着那壮阳效果极佳的鹌鹑,又听着凌烟的话,右眼蹬蹬跳了两下,也只又举起杯敬凌烟:“凌烟说得是,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不过看在我们也曾‘深入’认识的份上,学长敬你一杯。”
    瞬间,桌子上的火药被点燃,陆彦和凌烟四目相对,自尊心加本身的傲气潜质,谁也没有避开眼线,直到陈总在一旁浑然不知的招呼着“吃菜吃菜,一会咱去唱歌”二人才作罢,只是同时都冷哼一声。
    之后桌上三人又连带着说说笑笑讲些趣事,荤段子,也算是和谐。待吃好,陈总起身嚷嚷着去唱歌再喝一顿不醉不归、正向外走的时候,凌烟就有些怯懦了,毕竟酒后在那地方是最容易出事的,她要赌这一局是想知道陆彦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把她真的扔给陈总,但若是赌输了,她又觉着自己真的犯不上把自己也搭上。
    正站在原地为难时,陆彦结账回来,看到凌烟喝了酒后脸上满是红晕的更添明艳,只是这明眼好似都纠结在一起了,倒像是在考虑什么大事。
    陆彦想笑,但硬憋着,他知道对于这种犹豫不决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上前踹上一脚,于是陆彦拿起手臂上放着的外套边穿着边不在意的道:“也不知道这陈总犯醉的时候能许下什么承诺啊。”然后转头问凌烟:“你要一起吗?”
    凌烟被这一句话一激,扬着头就走过陆彦,扬声道:“我当然一起,倒是想问问陆总准备一起吗?”
    他对于她的自信模样真是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她怎么会猜想不到陈总想对她做什么,但她怎么就自信到自己真的会救她呢,这幅自信的模样,还带着点挑衅,陆彦想起白日里凌烟张牙舞爪一副险些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只觉着她变得更强了啊,但随后想到凌烟骂他的那些话,眼神一片黯然。

    走进他们常去的那家“皇家庭院”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凌烟一皱眉,这不是上次在温泉馆碰倒的女人吗?
    那女人看到陆彦旁边站着的凌烟,脖子先是不自然的一缩,随后又挺了起来,快走几步上前拉着陆彦:“彦,你来玩啊?”
    陆彦点头,瞥了凌烟一眼,轻声向那女人说:“晓慈,我这有客户,晚些时候找你。”
    凌烟便看着所谓晓慈便贤妻良母一般点着头摇着尾巴离去。
    包厢内,酒过三巡之后,凌烟开始和陈总独自划拳喝酒,满包厢的桌上除了干果已经放满了空的啤酒瓶,完全将陆彦放在一旁。
    陆彦冷眼看他们良久,终于打断二人,将麦克风塞进凌烟手里,转头对陈总道:“陈总不能来了总喝酒啊,还没听过凌烟唱歌呢吧,凌烟唱歌可是好听着呢,得让她露一手吧?”有对凌烟眯着眼睛道:“凌小姐准备唱一首什么歌啊?”
    凌烟刚要拒绝,陆彦却好似恍然大悟一样拍着头又转头对陈总说:“《约定》怎么样?凌烟小姐肯定会唱。”陈总听着这应景的歌名连忙点头说好。
    凌烟忽然也不拒绝了,坦然大方的走到点唱机前,点了王菲的约定,音乐响起,陈总两眼放光的等着凌烟,不想凌烟张嘴就是跑调,半首歌下来,陈总已经自己一个人低头喝酒了,陆彦也借口出去。于是凌烟更放得更开继续唱,等她唱完,陆彦也回来了,好似根本没听到她唱得跑掉,也没有怒气横生,反而是有些得意洋洋。凌烟压下满肚子疑问放下麦克风继续和陈总喝酒。
    又喝了一会,眼看着凌烟的酒开始上头了,身体有些摇晃着,甚至对陈总已经伸手摸她的腿都已经没了下意识的反抗时,陆彦刚要组织,门前忽然有人敲门,陈总高声喊了请进,进来的却是那个晓慈,晓慈向陆彦招手说有事谈,凌烟虽然有些晕了,但脑袋还是清醒的,冷眼看着陆彦敢不敢踏出这道门。
    几人心里都非常清楚,陆彦只要在此时、几人都醉了的时候踏出去,也就相当于默许了陈总朝夕盼望的那件事,是然都静静等着陆彦回答。
    过了一分钟,凌烟心里愈发的沉闷,又开始倒酒喝上,陆彦冷眼看着她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未说一句话便出去了。
    房门一关上,凌烟的心瞬时冷了一大截,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他把她卖了,他毫不在乎她,她赌输了。
    一旁的陈总眼看着陆彦出去,好像也一下子清了酒,搂着凌烟的腰就要亲上去。
    凌烟一边阻挡着一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音示弱,她不知道陆彦走了多远,但只知道陆彦卖了她。
    门外,晓慈正低着头不安的正想向陆彦说自己的妹妹,却不想陆彦忽然抬起头,满眼寒光的低声喊:“滚!”晓慈慌张的跑掉,陆彦抬起颤抖的手开始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将头仰在门上听着室内的声音,可是室内却毫无动静。
    他以为按凌烟的性子来看肯定会大喊,甚至会揍陈总,可是她没有啊,室内是静的,她是默许的啊,胃里一震翻滚,觉着自己的眼睛肯定都充满了红丝。
    忽然听到室内瓶子打碎的声音,他蓦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室内仍然没有喊叫声,一种绝望隐隐传来。
    室内,凌烟在阻挡陈总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酒瓶,只听到碎裂的声音满房间回荡着,随后用力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再挣扎,陈总的吻终于亲上了凌烟的脖子,手也向胸部摸去。
    凌烟只心里冷笑着,果然啊,他离开了,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未进来,他这次是真的不要她了。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过,感觉身上的那个东西让自己恶心的想吐,她又一边的对自己说,到了这一刻陆彦还没有进来,她就真的要逃了,永远的逃了,所有的恨都赶不上这一次对陆彦的恨。
    这时候,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陆彦三步跨作两步走至身边,用力的拽起了陈总,一拳挥到他脸上,陈总措手不及被打到地上,刚要起来,陆彦又红着眼睛一脚狠狠的踹了上去,拉起仍然在沙发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流泪的凌烟,双手抱起来便大步的往门外走。
    凌烟在陆彦怀里阵阵发颤,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睁开眼睛,只感觉着陆彦的胸不停的大力起伏,是在隐忍着什么,直到他把她一把塞到车里,一个油门向前冲去。
    凌烟依然浑身颤抖着,衣服被刚刚拉得有些散乱,陆彦忽然又一个急刹车停下,拽起凌烟的一个胳膊就高喊:“凌烟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陈总他都趴你身上了你都不会喊的吗?你现在能不能给我睁开眼睛让我知道你是死是活!”
    凌烟听着这话终于睁开眼睛,陆彦一愣,她睁开眼睛后,眼泪顺着眼睛便汩汩流下,现已是满脸泪水。
    凌烟忽然一巴掌扇了过去,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喊:“那陆彦你是人吗?那女的来找你你就把我扔那,你敢说你不知道陈总安的什么心思?你他妈的站在门外听见啤酒响声的时候你怎么没进来?你就是用这个爱我的?当年也是,你他妈……唔”凌烟的话还没骂完,忽然被陆彦用力的堵上,唇舌如剑,狠狠的压在凌烟唇上。
    凌烟不停的拍打陆彦,陆彦却不知,只是用力的吻着,舌尖伸入,一遍遍的吸吮,好似也用了最大的力气。
    他双手用力的压着凌烟,随后改为一只手压着,另一只手直接探入凌烟衣底,凌烟反射性一声喊,只觉着两人的唇舌相接更深。


    第二十五章

    陆彦的手终于覆上那一块凝酥,记忆中的美好席卷而来,反复揉捏,凌烟一阵酥麻,陆彦也一阵快感。
    吻从唇边下移到锁骨,用力一吮,凌烟的一声呻吟终于破喉而出,双手力道稍微放松像失了防守,陆彦便放开了对她的控制,另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腰肢,继续向下吻,那吻也从狠力变得温柔,车内一片旖旎,痴缠相绕。
    两个人都是有过经验的成年人,此时,进一步则成瘾,退一步则成灾。
    凌烟在迷迷糊糊中只感觉陆彦的手从上方向下探去,路过一片滚烫,模糊当中觉着自己该阻止,又无力的让他在身上覆着,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带着诱惑的天使,让她分不清此时置身何方。
    支离破碎的呻吟刚从凌烟口中发出,两人浓重的喘息声就变得更深了,车厢内的温度也直线升高,陆彦却忽然止住了一切动作,快速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凌烟身上,起身坐好,凌烟有些不知所措,也只披着衣服感受着陆彦忽然离开的失落。
    刚整理好没几秒钟,车窗就被敲响,窗外正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贴在窗前,他悄声的指着旁边的牌子对陆彦说:“哥哥,你要小心啊,一会警察叔叔马上就来抓你了!”
    陆彦看到“禁止停车”的警告牌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凌烟,她正轻闭着双眼,只是睫毛仍在发颤,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趁着皮肤更是晶莹剔透,他明显的感觉到高昂着头的下身阵阵发硬,也只能对着那孩子苦笑着说了声谢,随后摇上车窗往自己的公寓方向快速开去。
    外面灯火辉煌,车内各自隐忍的气息也无限蔓延,像是趁着这独有的月光,让这夜更添了些绚烂。
    当陆彦一个刹车停在公寓前的时候,凌烟一愣,他却已经下车快速将她抱了下来。
    有保安看到一个男人蛮横的抱着一个女人,手电当时就晃了上来,待看清是陆彦时忙点着头一边询问着说:“是陆先生啊,这……”
    陆彦的情欲未减,又温香软玉在怀,下面已经硬生生发疼,只僵硬着脸咬牙切齿的说:“回家收拾媳妇儿!”
    凌烟听了一把掐上了陆彦结实的腰,陆彦一疼没出声快速甩了保安向公寓走去,留下一脸疑惑的保安想着陆先生什么时候有媳妇儿了。
    刚进了电梯凌烟就一下子挣开了他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眼睛微红的望着他恼怒的问:“陆彦你别不是人,你带我来你家干嘛……”话语未落,陆彦的又吻接二连三落下,让她来不及反抗,电梯门刚开,他就拥着她出去,边拿着钥匙开门边揉着她的腰背。
    门开后,陆彦一个公主抱把凌烟抱了起来直至室内,砰的一声两人一起弹在床上,凌烟反射性起身要跑,被陆彦迅速压了回来。
    他低低的笑开:“刚刚不是都不怕陈总吗,这会儿怎么就怕我了?”
    凌烟一愣,刚要反驳,又听陆彦低低的说:“宝贝儿,你身体都发软了,还假装反抗呢?”说罢,一吻席卷而来,是掠夺着还是为了证明一样,将她压在身底。待凌烟身体发软耳根发红的时候,又一串吻连连向下。
    他忽然伸手将凌烟身上的白色泡泡衫用力一扯,衣衫应声而裂,从中间碎开,一股凉意顿时传给凌烟。凌烟双手捂胸,惊恐的看着陆彦,陆彦今天倒是第一次真心的笑了,笑的乐不可支,笑的直接将凌烟的手拿开扯下围胸,将脸埋在了她的胸上。
    饶是凌烟再强的人,到现在也彻底的羞涩了,此时他又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大口含下,将喉咙贴着她的胸前大力咽下一口,让她清晰的感受着,凌烟顿时吓得连颤抖都是小心翼翼的。
    陆彦坏心眼上来,抓住凌烟的手就向自己的下身探去,凌烟刚碰上就往回缩,陆彦又按了上去,贴在她胸前可怜兮兮的抬头:“宝贝儿,你想让我疼死吗?我好难受。”
    凌烟微微低头看着陆彦的脸,好似真的带了些隐忍的可怜劲,但又觉着今天自己真从了他,他日后定会更加嚣张,于是红着脸点了下头。这一点,让陆彦顿时高兴的魂都要飞了,快速的解了腰带,带着凌烟的手摸了下去,凌烟反射性的还是要躲,又只能停在那,陌生的触感特别的东西。
    陆彦抬头上前吻上了她,一边手上教着她动,她被吻得模糊当中,只觉着自己的身体越发的发热,而自己身上的那个人同样热,更是自己手里的东西也越来越胀。
    整个房内喘息声浓重,陆彦在她身上开始重重喘息,直到陆彦一声低吼,凌烟的手上已经变得湿了。
    她一个恼怒,他却压着她不放,待他喘息终于平缓了一些,凌烟推着他的胸快速的说:“脏死了,你快去洗洗。”
    陆彦听着这话好像完全有另一层意思的样子,想了想随后一乐呵,吧嗒在凌烟脸上亲了一口,答应着:“媳妇儿一会我洗完,你也洗一个吧!”然后就像个未成年的小年轻人欢快地屁颠屁颠跑浴室去了。
    凌烟看着陆彦的背影一阵迷茫,不知道刚刚还在吵的人为何现在就变成这样了。陆彦平时工作时严肃,有女人时尽显**神态,在她面前又总是诱惑,现在居然又变成了毛头小子。
    刚想了一点儿,浴室内就听见了水声,凌烟才反应过来,起身就扯起了陆彦的衣服披在了身上,点着脚就向外跑,刚跑到门口,还未碰倒门边,浴室门就打了开,里面依然放着水,陆彦正浑身不着衣缕的冷眼看着他,而他身下的那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正嚣张的昂着头,凌烟顿时吓得闭上了眼睛退后贴在了门上。
    陆彦冷笑着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顶在门上,将她的腿环在了自己的腰上,又瞬间改了温柔的眼,摸着她的脸说:“宝贝儿,你还是不听话啊,真当我是兴奋的毛头小子呢?”
    说着扯了她的衣服,手直接从裙子下方伸了进去,将裙子推到了凌烟的腰以上,一根手指直接插入,凌烟皱着眉紧咬着唇仰着头忍受着,陆彦紧跟着一口咬上了她的脖子,狠狠的啃噬,再到下含着酥胸。手下的动作也不停,凌烟不停的摇头,陆彦感觉到她也湿了一些,随后换成两个手指,底下拖着她身子的手按着臀部反复揉捏,直到凌烟到了极限阵阵颤抖后,陆彦将手拿出,眼见着凌烟的媚眼如丝,将凌烟的底裤扯下,一鼓作气便冲了进去。
    他伸手将她瘦长的腿旋到自己的腰上,一下下撞击着,激情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因为仍然有些干涩,凌烟疼痛的紧皱着眉,陆彦便将手伸到两个人结合的位置轻轻揉捏,一直到她口中渗出一声声呻吟。
    哄的一声,陆彦觉着自己的血液更是沸腾了,小腹也变得更加紧,低声问凌烟:“宝贝,舒服吗?嗯?”说罢又是一撞。
    她被撞的一颤一颤,听到自己泄露出的声音害羞的不得了,又隐约的感觉自己真的不是那么疼了,只好攀着陆彦的肩轻轻点了一下头。
    陆彦听着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双眼猩红,自己也感觉到里面湿润了很多,也滑了一些,不如刚开始那般干涩,忽然除了头部全部退了出来,坏坏的笑着,凌烟瞬间觉着空落落的,反射性的啊了一声,陆彦又在凌烟耳边坏笑说:“宝贝别急。”然后整个粗壮的一挺身用力直达最深处。
    凌烟被顶的直觉收缩了一下,这一缩,险些将陆彦的吸了出来,快感一阵袭入陆彦身上,忍着要射的冲动,又快速的耸动几下。
    她实在受不了了,攀着陆彦的脖子软软的喊着:“陆彦……别……太快了……”
    陆彦何时见过她这样柔媚的表情,眼睛半睁眸中含水仰头呻吟,白嫩的颈部像是在吸引他一样,可是这样的快感一涌现,他怎能控制得住,一边俯身吻着女孩子的唇,颈部,一边嗓音也沙哑含情的安慰:“宝贝,你太紧了,我忍不住……”
    陆彦很久没有碰过凌烟了,久得自己都以为那是梦,现在终于融入到她的身体里,哪懂得什么是控制,看着她的抽泣也没办法停止,只好伸出手放在她的腹部柔柔按压,便边撞着边**,希望她放松一些,两人一起享受美好:“宝贝,你看你腹部的这是什么,嗯?”
    她也能感受到那个在她身体里面的东西又粗又大,变着法的动着,偶然一下自己被撞的也受不了了,忽然哭腔显露,低声呢喃着职责他:“陆彦,陆彦你欺负我。”
    这一声软软的嗓子,让陆彦一股极强的快感流过,快速动了几下,终于低吼一声,到了极限,有液体顺流而下。
    见凌烟已经无力到攀着他的脖子不动,刚结束便有些昏昏欲睡,陆彦终于满意的抱起她走到浴室,清洗了一下,然后抱着她睡到床上。
    凌烟好似已经睡着,陆彦就安静地看着她,良久,低声说了一句:“我没有将你卖给陈总。”
    很少主动解释的他以为她听不到,哪想话音刚落凌烟忽然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了一会他,直到陆彦有些不好意思的瞥开了视线,忽然凑到陆彦脸前亲了一口他,然后摸索着陆彦的身体,忽然按着他那道自左上至右下长长的疤轻轻的问:“这是什么?”
    陆彦随意的将她的手拿开握在手中,低笑着:“这是男人的魅力。”然后又笑开:“别想着法儿的勾引我,你身体若能承受住,哥哥我也可以再来一次。”
    凌烟这才想起来:“你,你居然没用……”
    陆彦皱着眉打断他:“家里哪有,再说你要有了我就娶了你。”
    这话让她瞬间就想到了他要和苏妮结婚的事,或者威胁苏妮的事,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子,将背靠近了他的怀里低低的说:“我知道你没卖了我,睡吧。”
    陆彦在她身后看了她良久,紧紧的搂着她了一些,感觉她的身体一顿瞬间又放松了下来。
    半晌陆彦将凌烟的脸板了过来,摸着她的脸问:“为什么哭?”
    凌烟吸了吸鼻子,赌气的说了一句:“我想家言了。”
    陆彦听着深深的吸了口气,也说了一句:“我想我爸了!”


    第二十六章

    一帘幽梦,无人能猜,无人能解。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室内一片寂静温好。凌烟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陆彦正一脸温柔的望着她,线条柔和轮廓清晰,就像多年前的那一天,场景一如重现,陆彦也是这样柔柔的看着她,一眨不眨,眼睛里面一片干净,没有任何算计。
    她冲他笑了笑,他就凑了上来来了个早安吻,凌烟笑着躲他,没躲开就由着他深吻一个,吻毕,陆彦轻声问凌烟:“疼吗?”
    凌烟眨了眨眼,微微动了动:“还好。”
    然后两个人就静静的看着对方,像是一场温馨的默剧上演。
    陆彦却忽然开口,打断温馨的默剧,声音有点暗哑:“烟儿,你再这么看下去难保我又做什么了。”
    “你还能做?我以为你……”刚说到这凌烟蓦地闭上了嘴。
    陆彦听着觉着昨晚的一片苦心真是白费了,有心温存,她还不领情,于是就一脸懵懂的问个不停:“以为我什么?嗯?”
    他的这副装相的样子,总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也总让凌烟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让她的气势变弱了,于是就微微挺着胸趾高气昂的转移话题,把他当保姆用:“我饿了,做饭去!”
    陆彦看着凌烟躲闪的眼睛和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语,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的趴在了她身上,然后又满含笑意的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道:“宝贝儿,我这是体贴你的身体呢,你如果不满足我可以让你一天都起不来。”说完眼看着凌烟红着脸要恼怒的样子忙举起手投降:“我去做饭,我去做饭,一会你去洗漱,收拾完了早餐一准给你摆好了。”
    说罢又满意的在凌烟的嘴角亲了一口,望着她渐渐升起的红晕很是得意,然后直接扯开了被子就下床走了出去,凌烟也眼睁睁的看着他未着一缕的下床,性感的后背,结实的腰身,再向下,她吞了吞口水,反应过来忙掀起被子将自己给盖了上去,他居然什么都没穿!他也太明目张胆的勾引她了吧!
    陆彦回头看到的便是凌烟正盖着被子装非洲鸵鸟,嘴里打了声口哨戏谑道:“媳妇儿,你要想看我正面,我真不介意的。”
    凌烟听此倏地拿起旁边的枕头边喊着“流氓,谁是你媳妇啊”边朝他砸了过去,被陆彦抬手接住,他又是一笑:“我家媳妇儿就是暴力啊。”
    留凌烟在后面哭笑不得。

    凌烟揉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顺着香味就走到了厨房门口,抱着肩倚在门前看到的就是一个身材修长背部宽阔的陆彦正认真的煮粥,时不时的拿起勺子吹一吹,尝一尝,然后继续煮。
    他穿着的是居家的短袖和运动裤,四周弥漫着粥香味,温馨的感觉围绕周身,而后一个闪神。
    他曾经煮饭都会煮成夹生,不像现在这样身手娴熟。
    那时候她刚升初二,家言和陆彦读了高一。
    十月一日,建国50周年,家言和陆彦未回家,凌烟也没有回孤儿院,家言便邀请凌烟和他们一起过国庆节,在外面租了日租房,正好一起看阅兵式。
    凌烟对家言是无条件信任,对陆彦的芥蒂也从那一次初潮事件后缓解了很多,也就欣然同意。
    可是在日租房里,陆彦将饭煮得夹生,和家言一起一脸无措的站在她面前时,她忽然觉着自己像两个少爷的小丫头,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些像平常孩子所拥有的平凡快乐。
    凌烟一脸无奈的用筷子将锅里的米饭插些孔出来,再洒些黄酒重焖,仨人一起等着时间。等饭好时,家言尝了一口含笑的对凌烟说:“以后谁娶到我们小烟儿肯定福分不浅。”
    陆彦听了直接在旁边叫唤着:“正好我觉着我福分浅,不如烟儿嫁我好了,这样我后半生的福分直接就涨了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那时候的凌烟再是高傲不搭理人,也有着细心,于是将那句话一直记到了现在,可是他现如今也要娶别人了。
    同时她也清楚他是个执着的人,以前就知道,他甚至在曾经执着过哥德巴赫猜想,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他会证明出来的,还因为哥德巴赫猜想提前学了很多课程,甚至欧拉命题都研究了很久。当然结果是他失败了,学再多的课程也无用处,可是他却真的整整坚持了三个月,上课下课,放假回家都在想着,只因为凌烟的一句:“陆彦你别在我面前摆聪明,你若聪明你给我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啊!”
    凌烟伸手从陆彦的身后搂着,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将头放在他背上,闻着好闻的香粥味道,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身上一股子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那次她和苏妮在APPLE PUB喝醉,叫他来接苏妮的时候,身上就一股子陌生的香水味。
    陆彦听到凌烟近似于吃味的话,唇角就勾了起来,心情好的一塌糊涂,正好粥煮好,转身拉过凌烟的手,边按着凌烟的腰边低头问:“腰酸吗?”凌烟摇头。
    凌烟的衣服在昨晚被陆彦给撕成了两半,已经不能穿了,就随便在陆彦的柜子里找了一件白色衬衫穿上,没有再穿昨天的短裙,不然会显得不伦不类的,于是就是光着的。
    可是白色衬衫虽然盖上了臀部,也没办法掩上修长的美腿。
    陆彦看着她难以掩盖的春色,眼神一晃,就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了上去,唇齿相依,满是甜蜜,将吻落到凌烟的耳旁时,她忽然掐了他一下:“粥要糊了!”
    陆彦一个吃痛,只好转头拿出一只碗盛粥,深吸了一口气,边转移注意力问凌烟:“今天有什么安排?”
    她递给他一只碗,不经意的道:“我今天要和玫出去的练瑜伽的,早就说好了。”
    “玫?林峰女朋友?”
    凌烟点头,“嗯,就是她,在法国的时候她帮了我很多的。”
    陆彦仰头长叹,又低头捏她脸:“不都是见色忘友么,凌烟你怎么反了过来啊?不然在家陪我吧?”
    她将他的手一巴掌拍到旁边:“去,少跟我装可怜,那是早约好的!再说陆总你就不用工作?”
    他想了想:“好像还真有点工作。”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一会去网上选两件衣服吧,不然你这身在家……”
    看着他一副贼眉鼠眼色狼投胎的样子,凌烟直觉的摇了摇头,打断他:“我和……我经常去一家服装小店,和老板很熟,一会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送来就好。”
    事实上那是她和苏妮常去一家时尚小店,不是名牌,但服装从休闲到职业,再到时尚晚礼,样样俱到,她们和里面和老板很熟,每次到了新货老板都会给她们发信息。她独爱那里,不追求时尚,只求舒适。
    “哟,不错啊凌烟,你现在也是混的风生水起的啊,居然有专业设计师了啊。”
    凌烟听着他太过明显的揶揄,只是柔柔一笑,顺杆往上爬:“我现在可是人称烟姐,你当烟姐我是白出来混的啊!”
    说完,陆彦看着凌烟亮腾腾的眼睛,像所有的聚光灯都聚到了她的身上,光彩耀人,又要吻上去。
    刚要碰上陆彦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陆彦就边暴躁的向室内走去,边和凌烟说让她把盛好的鸡蛋粥拿到餐厅里,心想今天怎么荷尔蒙分泌的这么不是时候,打断的也这么不是时候。
    等凌烟又做了两个荷包蛋在桌子上摆好后,就走到阳台去叫他,阳台是直接连着他卧室的,想着她刚刚找衣服穿的时候未发现任何其他女人来过过夜的迹象,心情还算愉快,刚要张口喊他吃饭就看到他还在打电话,连忙退出来准备往外走,她以为是公司的事,或者关于业务来往的事,觉着自己要回避,却不想他有礼貌的声音传来:
    “易叔我知道的,婚期不用推迟。”
    “嗯,我妈过几天就回来。”
    “好,一会我去接苏妮。”
    凌烟听到他说得话,一种难言的滋味产生,看到他挂了电话,还是假装不在意的走了过去,问:“公司的事?”
    他点头。
    她哦了一声,“那吃饭吧。”
    他也就神态自然的转过身搂着她的腰亲了她一下说好,两人一起向内餐厅走去。
    一个瞬间,千百柔肠,却总抵不过那隐藏在各自心底的秘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没有拆穿的谎言,只为当下的美好假象。
    她记得姨妈在临走前对她说得话:“你妈曾说她爱上你爸是她做过最后悔的事,所以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她那时不懂得什么是爱,只反复的背着这句话,直到多年以后,她才发觉先爱上的那个人肯定是个输家,是种劫难,于是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先爱上谁。

    吃过早餐,凌烟就在陆彦的家门口送他出去,很像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妻子对丈夫说小心开车,丈夫对妻子说晚上会早点回来。
    陆彦刚坐上车拿出手机就打了个电话,对方问了什么,他沉吟片刻说:“她现在比以前精明的多,看着像是卸了棱角变得温顺,实际上根本一点顺从都没有,昨晚可能也就是犯了酒劲。今早她避谈昨晚的事还有合同的事,她心里知道我没卖了她,但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指不定又算计什么呢。”
    对方好像又对他说了什么,陆彦一个皱眉:“你就这么满意?”
    对方又说了一句,陆彦吧嗒一声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陆彦幽幽的叹口气,忽然觉着自己的前途很是艰辛,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随后给向榕打电话道:“你把苏妮接医院来吧,做些健康检查。”
    向榕在那边哇哇大叫:“今天周六做什么检查?”
    “哪那么多废话,彭晓慈会准备,快点到市中心医院来。”
    说完又吧嗒一声挂了电话。
    向榕知道陆彦身边有个女人叫彭晓慈,她父亲就是在医院工作的,被陆彦屡屡伤害仍然挺着身子向前进攻,不畏一起困难。陆彦这次找上她真是不知道是让她主动退了还是又另做打算。随后向榕浑身一抖,觉着惹了陆彦肯定没好事,不然以他的人脉干嘛要让一个女人帮他做事,尤其女人的人情更难还,忙打着颤的去接了苏妮。

    另一边陆彦刚离开,凌烟就转身回到房间里打电话约了许玫珂,一边让她给她带几件衣服来接她。不是她敷衍陆彦,只是忽然觉着让玫珂帮她带几件衣服更方便。
    俩人见面没多言,直奔凌烟常去的瑜伽会馆,就如许玫珂曾说的心有灵犀一样,她没有问凌烟怎么在陆彦这里,也没有问她有什么打算。
    待俩人都香汗淋漓坐到旁边休闲区喝蜜糖水的时候终于出声打破沉静。


    第二十七章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法国午夜party上。”许玫珂淡淡开口,凌烟便静静的听着。
    “那时候的你,染着黄发,烫着大卷,扭着身姿,晃着脑袋,尽显妖娆。”听此,凌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玫珂淡淡一瞥,她顿时拿起杯子遮住笑颜,虽说玫珂是法国学生,但也是在国内生活了很多年的人,这样被她四字经一说,刚刚有些阴霾的心情被扫清了很多。
    玫珂见凌烟的心情好了一些,就转了语气拨弄着有些流汗被染湿的刘海说:“当时我和林峰就做了一个赌,赌你是不是坏女孩。我赌你是,他赌你不是。瞪什么瞪?就你当时热舞那股子劲,浓妆艳抹有几个人会相信你不是坏女孩?”
    “那林峰怎么就赌我不是了?”
    “他那是之前见过你啊,别打断我,继续刚才的说,我们俩当时猛灌你来着,然后咸猪手上身企图摸你胸,但被你挡住了,所以这就证明了你不是坏女孩,会反射性的保护自己。”玫珂几句话说得真是又勾起了凌烟的暴躁,敢情这俩人是拿她做赌注啊,但是还是因为对面的人是说话永远柔柔的玫珂硬忍了下来。
    她伸手拿起杯子喝下了最后一口的蜜糖水不在意的问:“他什么时候见过我?”
    “他偶然一次开车经过喷泉池时有看到你哭,不过那时候的你很清纯。”
    凌烟笑了笑,想起来自己唯一一次在法国大街上哭的惨不忍睹的样子了,有些汗颜。那时候,她在苏妮的帮助下刚来法国,初来乍到,孤身在异乡,四周都是陌生语言,想念家言的孤单感和曾经被深深伤害的无力感袭遍全身,实在受不了了才忍不住哭泣。
    “所以呢?”凌烟挑眉问。
    “所以啊,”玫珂微微一顿,继续道:“凌烟,你不清楚的是,在你那次伤心泪流的时候,林峰听到你低声呢喃“家言”,而在你宿醉的时候,我们听到你反复呢喃“陆彦”。”说着向凌烟轻轻一笑,缓缓而道:“要知道随便一个人都知道‘酒后吐真言’这句谚语的,更何况我这个心理学的高材生呢?”
    凌烟伸手正在倒蜜糖水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一档子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当中叫了陆彦的名字。
    她知道人在清醒时一般都是理智在上,可是醉酒后都是情感在分配,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将她护在身后的家言哥哥,久久无法回神。
    “该你了。”玫珂看着凌烟神游太虚的表情,轻声提醒她。
    凌烟这才回过神,不自在的转移视线,却看到旁边一桌的情侣,男孩像是刚毕业步入工作的人,脸上毫无受到挫折压力过的风霜,穿着西装扎着领带,却有些挺不起来那西装的两肩;女孩刚练完瑜伽,脸蛋粉嫩,却淡漠着看向对面的男孩,男孩正焦急的向女孩解释:“我真的,真的没有和她发生关系!宝贝,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这是关于背叛的一对情侣吧,表面上男孩正在向深爱的女孩反复解释,可事实上,也许男孩转过头就会对另一个女孩说:“宝贝,我不爱她,真的,我只爱你一个。”
    凌烟淡淡的收回了视线,说:“我昨晚做了个梦,但是醒来后不记得具体的了,只记得那梦让我心有余悸。我不知道现在和陆彦在一起对不对,也没有问过他到底以后想要怎样,只知道现在和他在一起喜忧参半,很幸福,但转身就会带了些难过。而且如果他真的和苏伲结了婚,我就真的不能再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再者,我清楚的知道我心里有家言,或者你说的酒后吐真言是我在吐仇恨呢?”
    玫珂想了想,拿起杯子,问凌烟:“你说我现在打碎了它,会有人来向我要钱赔钱吗?”
    凌烟皱眉,好像这个问题很不搭边:“当然,人家又不是拿杯子让你来摔的。”
    听此玫珂就伸手将杯子放在空中,然后松开,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开散落一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同时闪闪发亮。
    二人静静的等着服务员来要求赔偿,但等了一会,却没有人来。
    玫珂淡淡的说:“凌烟,很多时候,你所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事实却大相径庭。”
    凌烟听着玫珂的话,忽然沉默了,有些发怔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一半半的碎片正反射出无数张自己的脸颊,有喜有悲。
    正发呆中,凌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对着屏幕看了一会,终于接了起来,面带巧笑。
    陆彦皱眉:“怎么才接电话?”
    “哟,陆总,你现在算不算是在查岗啊?你若告诉我我晚接了一会电话你就吃了味,我就告诉你我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凌烟笑,顺便向玫珂眨了眨眼,玫珂就在旁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摇头看着凌烟瞬间改变的面目,真是风情万种,千姿百态。
    “呵呵,”陆彦轻笑,直接承认:“我吃味了。”
    凌烟亮腾腾的眼睛听到这句话瞬得更亮了,脸上满是笑颜,凌烟一字一顿的说:“我在换衣服啊,所以没听到。”
    陆彦听着这话,直接在脑中自补了一个凌烟什么都未穿的画面,在这边拿着单子站在走廊间同时看到苏妮倚在向榕的肩上说着什么,眼中的火苗猛的就升了起来:“媳妇儿,我想你了,晚上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两人的唇角都勾起着合拢不上。
    许玫珂低低的笑,凌烟这才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顿时忘了刚刚纠结陷入自己回忆中的样子,拿起换下来的衣服就拉起了许玫珂:“笑什么,带你去看什么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去!”

    这边陆彦稳了稳心神,走向向榕和苏妮,还没等走到跟前,向榕忽然把苏妮的脑袋拨了起来:“去做检查去!”
    “向榕,你陪我去吧。”苏妮懒懒的抬头,向向榕撒娇,嘴角弯弯,酒窝隐现,可人的样子直接就让向榕点了头,然后看都未看陆彦直接陪着她一起走了。
    陆彦在旁边颇感无奈,咳了一声喊:“向榕。”
    向榕登时回过头,面露惊讶:“啊!陆彦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站着啊?来来,坐着先,我陪苏妮去做检查去,你先等会啊!”然后就拖着苏妮转身飘走了。
    陆彦看着手里握着的单子一阵无奈,但随后就笑了出来,悠然的拿着单子走向旁边拐角处,向榕不拿单子根本做不了检查,一会左右也得回来求他,他很乐意等着他求他。
    其实婚前检查现在已经不必要了,但为了让双方父母都放心些,他也就自然的陪着她一起做检查。
    在他们返回来找他也看不到的地方站了一会,陆彦拿出电话给彭晓慈打电话,语感颇带了些命令的意味:“我在医院,你现在来,记得拿上东西。”
    彭晓慈在这边看到来电显示时便由心的笑了出来,但听到陆彦所说的话后就皱起了眉,可是还是乖乖的点了头说好。
    当彭晓慈拿着东西出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清风吹过,陆彦低垂着头倚靠在墙边,像是一个深深地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有些心疼,但还是轻轻走过去,低声打断他:“东西给你拿来了。”


    第二十八章

    陆彦接过那东西,低着头看了很久,久到彭晓慈都觉着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后,陆彦终于低低开口:“晓慈,你爸的事我会帮忙,今天我来这里就是要和你表明我会帮忙,但也要同时告诉你,你们姐妹俩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这不是警告,是劝慰。晓慈,我不是个好人,所以,离我远点吧。还有你妹,都离我远点吧。”
    彭晓慈听到这话,眼中瞬时萌出了水雾,快速地仰着头眨了几下眼睛,硬将水雾逼了回去,再开口说话的时候神态却像极了凌烟,带了些高傲:“彦,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饶是陆彦这样对其他女人无情的人,此时看到彭晓慈这样面露高傲的凄凉,也带了些不忍,想了想说:“你在这里等一下。”
    陆彦拿着单子走出拐角,到了尽头,正看到向榕站在原地打转,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转身找了一个护士小姐,将手中的单子给她,让她交给走廊尽头那个急得焦头烂额的年轻美男,护士连连点头说好。
    再回来找彭晓慈的时候,正看到她垂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上的链子,上面坠着清代玉猫,链子是用的玛瑙和东陵玉,很有古质气息的手链,那是她一次生日时他送给她的。
    其实当时他偶然得了一对玉猫,算是珍贵,另一个手链他送给了苏妮。
    当时他送给彭晓慈的时候,她开心的无以复加,整个晚餐下来依然合不拢嘴,眼睛闪亮闪亮,她说:“彦,我会永远带着它的。”
    陆彦沉默了一下,打断彭晓慈的回忆,走过去轻声说:“走吧。”
    彭晓慈看了眼手链,伸手想要拿下来还给他,却被陆彦握住,她诧异的抬头,他只道:“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
    于是彭晓慈未再说什么,跟着陆彦走出医院。
    出了医院,陆彦开车直至银行,让彭晓慈在车上等着,他拿着东西下了车。
    他将那东西拿在手中看了很久,最后存在了银行保险柜里。
    就是这东西,让他尝到了锥心之痛,让他跌落深渊,让他从此之后失去了自己。
    微叹了口气,站在大厅内,陆彦拿出电话打给凌烟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凌烟正和玫珂在福利院带着小胖他们玩,一接到陆彦的电话,声音很是明媚,明快的答应着晚上会提前回来给他煮饭。
    他听着终于露出了向榕都看不到的真心的笑,忘记了凌烟看不到他点头但还是点着头说好,然后两人都未挂断电话,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凌烟咯咯一笑,想起了件事:“钥匙呢?”
    陆彦一愣,满含深意的一字一顿地问:“你出来的时候没拿?”
    她听出来他状似想歪了,以为她今天出来没准备再回到他的公寓内,就笑着说:“我出来的急,没找到钥匙,要不你来接我?”
    他一听倒是知道自己有些患得患失了,碰了碰鼻子说:“我要回公司,你给钟点工阿姨打电话让她送给你吧,我一会儿把她号码发给你。”
    “好啊,晚上见!”
    “嗯,晚上见。”
    挂了电话,陆彦莞尔一笑,发了信息又摸着电话回味了一会,才收好了表情走了出去。
    带着彭晓慈一起回了公司,坐着电梯直达楼上屋顶花园。
    因为模仿查尔斯的建筑体系,螺旋式旁立着方方正正的大厦,又靠在海边,于是站在“亚泰”的屋顶花园看到的是一览无余的大海,旁边一座高楼滨临而立,只让人想到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彭晓慈站在陆彦旁边终于低低开口:“我记得你带我来过这里一次,只是那时候你喝醉了。”
    陆彦摇头:“我没有醉,只是想让你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你那时候不停的和我说你和一个叫做‘凌烟’的女孩之间的事。”彭晓慈抬头望着陆彦,展露了一个有些悲凉又灿烂的笑。
    陆彦沉默了一会,看着大海问:“你今天想和我说什么?”
    海风一阵阵吹来,空中带着湿气,一阵阵海浪声没有节奏的传来,正是涨潮时间,沙滩上有几个人正在尖叫着跑来跑去,一切都很美好。
    但彭晓慈黑色的裙子在楼顶不停的纷飞,周身似带着决绝。
    “彦,这次你帮我算是我欠了你的,但你要的东西我从妹妹那里拿来给你,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只是你这样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是爱你的人,而不是爱你的钱吧?我只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因为我和你身边那女人像还是单纯为了接近我妹妹?”说完,眼睛定定的看着陆彦。
    陆彦听此眉头一皱,而后轻轻展开。
    他转身一手轻柔的抚上了彭晓慈的脸颊,缓缓的说:“晓慈你很聪明,也很明智,可是你确定非要我说出答案你才会罢休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彭晓慈听着眼神一暗,侧过头躲过了陆彦的手,没有再问。陆彦低低的笑着收回了手,然后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此时她才知道他有多无情。
    一直看着陆彦的背影直至消失,彭晓慈眼底的泪才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缓缓的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颊,呜咽声自手中阵阵传出。
    偌大的屋顶花园,只一个半蹲着的身影,从那里发出的声音渐渐被海浪声所掩盖。
    生命中开始出现陆彦的那一天,她正帮陌生人在大型商场砍价。
    因为偶然间看到前一天自己刚买的衣服,忽然就涨了几百块,然后就挺身而出帮那陌生人和专柜讲价。旁边很多围观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没有在乎,昂着头执着的与专柜小姐讲价,最后终于找来了经理,经理借口说是专柜小姐记错了价,道歉一番,最后就用她前几天买的价格卖给了那个陌生人。
    当时她不知道陆彦偶然经过时看到了她,看到了她旁若无人的杀价砍价,直到自己出了商场后倒霉的将鞋跟崴掉的时候,他忽然从后面开车到她身边,摇下车窗,歪着头说了他们初识的第一句话:“小姐,刚刚你是美人救美人,现在英雄来救一次美人可好?”
    如此相见,相识,之后她见到了他工作上的严肃,平时的谈吐风趣,自然而然的爱上他,也如恋爱中的女人一样,带了点幸福。
    可是当她从报纸上看到关于他和各个女人同进同出风月场所,当她看到她将他带到妹妹面前,二人相交的眼神,当她在陆彦醉酒后反复喃喃着一个名字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的一个人——心里从来没有自己。
    她回忆着他会吻她的额头,却从未吻过她的唇;和她暧昧不清,却从未和她发生过关系;和她谈笑风生却从未带她见过他的朋友。她会为他第一次下厨,做好了便当送去,说可以以后每天都为他做,他却从未表示过要带她去他家,她很多时候做好了最好的妆容等他来接她,他却会一个电话对她说要工作。许久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活在自认为美好的爱情当中很久。
    可是所有一切却都不及那晚出现在温泉馆,被那个叫做凌烟的女人打伤,看到那女人凌厉的气质之后的伤心。她叫凌烟,是陆彦口中呢喃着心心念的凌烟,而她自己,那天杀价砍价的自己只是像了她一些。
    而当她自认为一切就此结束后,父亲又出了事,他接受病人家属送的礼钱的事被人告发了。她无助的找到陆彦寻求帮助时,陆彦只是说把你妹妹手上的东西拿过来就可以,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她想的太简单了,算计如他并不是简单的接近她。
    眼泪一直流到了心底,来不及说再见,也来不及对他说她曾经真的把他当做他的天,却以后就此分别,从此萧郎是路人。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陆彦下了楼,回了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事情。
    中间吴部长来问何时开工,陆彦找来Ruby问签约金之类的是否已经付清,Ruby说是,陆彦便从自己的文件当中拿出了几张设计图,递给吴部长,吴部长看到陆总居然自己亲手做了工程设计图一阵讶然,随后小心收好。
    陆彦又交代等凌烟来工作的时候,开始给她分配有经验的工程师以及室内设计师,辅助她一起完成室内设计图。
    吴部长这才将这件事情彻底重视起来。
    当陆彦工作结束回到家的时候,站在门前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钥匙很久,忽然咧嘴笑了,将钥匙握紧,按了门铃,然后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高喊:“等一下!”
    他一怔,随后静静等着,等了有一会,才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刚要说“怎么这么久”就看到凌烟正围着围裙扎着头发站在门口,就像居家的妻子等着归来的丈夫,满是笑意。
    随后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便收了刚刚一瞬间溢出的幸福,边进来边换了句话问:“在做什么?”
    凌烟满是得意,伸手拿过陆彦脱下的衣服,仰头看着陆彦挑眉道:“做大骨汤!”
    陆彦看着她放下衣服又要往厨房走的样子,笑着开口截住她:“过来。”
    她停住脚步狐疑:“干嘛?”
    “归家吻。”陆彦缓缓的说,顺便指了指自己的嘴。
    凌烟一愣,快走了几步站在陆彦面前,点着脚就亲了一口,然后拍了拍他的肩道:“乖孩子,放下书包,准备洗手吃饭!”然后止不住的哈哈大笑着走开。
    陆彦看着她连走路都满是得意的样子,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想着便放了她这一马,只是忽然觉着一句话十分在理:“男人大多都会带些孩子气,而女人大多都有着天生的母性胸怀。”
    陆彦换了一身居家休闲装,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前看了一会儿,满室香气氤氲,凌烟的脸颊红被热气熏得微红,认真的看着锅里的菜,在淡光的照耀下满是柔和。
    他轻轻走上前从后面搂上她的腰,又从肩膀上探了过去,凌烟向后靠了靠,然后用勺子盛起一勺汤,吹了吹,递到他嘴边,他就低头就着喝了一口,然后侧着头亲了她一下,笑着说“香!”
    凌烟仰头笑,侧着头看他,在灯光下显得他的脸也一阵柔和,清晰的轮廓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忽然就出了一阵神。
    陆彦满是得意,轻声问:“好看吗?”
    凌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只看到他脸上满是揶揄,一个羞涩,忙把他推了出去:“哎呀,快出去坐着!别打扰我!”
    陆彦低低一笑,挑着眉就走了出去。
    等俩人一起坐好,开始吃饭的时候,凌烟的脸还是有些微微泛红,陆彦脸上满是得意,收都收不住,凌烟一个窘迫,忽然慢悠悠的说:“都说老火出靓汤,所以这大骨汤大约熬了三四个小时。”
    陆彦一愣,不知道怎么忽然说这个了。
    凌烟又慢悠悠的道:“所以我很累啊,煮了这么久,一会吃完你收拾,我要休息。”
    陆彦正喝着汤,听这话,一下就呛到了,凌烟看着也没管他,悠然的继续吃自己的,一边吃还一边赞叹:“啧啧,还是自己做的东西好吃啊。”
    凌烟刚刚那句话代表着她今天要早早休息啊,那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待陆彦终于顺了气,忙将撞倒的枪口转向了自己,答应着道:“嗯,还是烟儿的手艺好,一会你休息就好,我来收拾。”
    等陆彦洗了碗收拾好后,凌烟已经洗好了澡;等陆彦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凌烟已经倚在床上看书有了好一会,看到他出来,把书往旁边一放,直接就钻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陆彦走过去,翻了翻凌烟看的书,正是美籍华裔建筑师贝律铭的自传,笑了笑,转身也钻进了被子关了灯。
    好一会,陆彦问:“睡了么?”
    凌烟没反应。
    过了会,他又问:“你冷不?”
    她还是没反应。
    陆彦笑了笑,半侧着身子就凑近了凌烟,一边将脑袋凑近了凌烟的脖子,开始一点点舔舐,凌烟身体一颤,还是没反应。
    他低笑着将手伸进了凌烟的睡衣里面,先是覆上上方的那一片柔软柔软的地方,轻轻的揉着,她终于有了反应伸手要阻止却被陆彦给按住,他又伸舌头舔了下她的耳蜗,低笑“不是睡着了吗?”然后忽然将手下移到下方,伸了进去,一边吻上了她的嘴,止住了她唔唔着反抗的声音。
    待凌烟的下方足够湿润、唇边已经抑制不住呜咽的时候,陆彦还是不罢休,她忽然一个起身跨坐到了他身上,他一愣,轻笑问:“宝贝儿,你会吗?”
    这一句话彻底勾起了她的强势欲,隐约的看到她冲他娇媚一笑,然后就伸出手在两人相接的地方弄了弄,随后按着他的胸慢慢坐了下去。可是刚进去了一点,她反射性的就起来了,陆彦看到她想逃,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腰向下按,一边向上提起了腰身,这一下,两人唇边都渗出一阵满足的感叹。
    随后凌烟将他的手拿开,按着他的胸,在他身上开始摇晃,一会前后一会上下,又开始画着8字,整个床上开始发颤,他看着她的颈部扬起的曲线,受不了了,还是伸出手按着她的腰开始快速的提起,凌烟被顶的一颤一颤,室内满是盎然春色,呜咽声与撞击声不停的回响。
    最后凌烟受不了了,趴在陆彦身上软着嗓子求饶,陆彦又翻身覆在了她身上,快速的弄弄了一阵,随后二人都到了极致剧烈的颤抖了几下,下方一阵温润热流……
    陆彦没动,她也没动,半晌,她推他:“好热,快下去。”
    他笑,在夜里能看到两只眼睛急亮,低声问她:“今天想我了吗?”
    凌烟想了想,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一个点头眼看着陆彦又要得意起来,她就又推搡着起来,可是这一推,明显感觉到下面结合的地方渐渐变大起来。
    陆彦坏笑起来:“宝贝儿,这夜还很长。”


    第二十九章

    陆彦一夜好眠。
    清晨,阳光撒过一室,睁眼看到的便是凌烟定睛的望着他,满眼的温柔,还有初醒时未着妆的青嫩,皮肤带着粉嫩更像是透明的,吹弹可破。
    想起前一天初醒时自己就是这样看着她的,了解这眼神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满足地笑了笑。
    再开口时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早晨初醒的暗哑:“睡得好吗?”
    凌烟眨着眼睛想了想,看到陆彦半露着的肩,有个深深的牙印,皱了皱眉,好像咬的太用力了,带着点血印,有点心疼,但还是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陆彦一笑,伸出手臂将她往怀里一带,在她头顶印上一吻,然后又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再睡会儿。”
    过了会儿,好像陆彦又睡着了,凌烟稍微动了动,他也没反应,就蹑手蹑脚的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准备去浴室。刚走到门口,陆彦的手机就响了一下,转头只看到陆彦翻了个身拿起了被子盖在了头顶,她轻笑着便走了过去,觉着他现在的行为真像是个孩子。
    凌烟拿起床边的手机,想要调了静音,结果看到一条未读短信,她愣了愣,抬眼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陆彦,想着这样窥探他是不好的,但还是动作比思维快了一步,先触了确定。
    上面写着:
    “陆彦,你既然恨她,就不应该再和她在一起。不然陆彦你,会万劫不复的。”
    凌烟看过之后,所有的幸福瞬间烟消云散,眼神变得黯然,眼前反复的出现两个字——“恨她”。
    垂着头看了看盖着被子的陆彦,忽然想起一句话:最可厌的人,如果你细加研究,结果总会发现他不过是个可怜的人。那么此时,她自己是不是也是个可怜的人了?
    半晌,凌烟苦笑了一下,想要将手机短信标记未读,可是却没发现这功能,于是按了选项删除,最后再调成静音,轻轻放下,拖着忽然疲惫的脚步走向浴室。
    如果她没有去看那短信,或者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当她确确实实看到那短信,看到“恨她”的两个字时,清清楚楚的听到心底有个断裂的声音,没办法再复原。
    在浴室对着镜子照了很久,脖颈间还有新增的粉红,按着左侧的心脏低低地问了一句自己:“值得吗?”但是没有人给出回答,浴室内依然一片寂静,寂静的让人沉闷。
    又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做出了最适合凌烟招牌的嫣然一笑,然后给常去的服装小店发了个信息,要了件能盖住脖子的衣服,搭配着丝巾也可以,尽量一小时内送过来,又附上了地址。
    在浴室磨蹭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的到厨房做了早餐。
    待凌烟回到卧室时,看到陆彦仍然睡着,就走了过去喊陆彦。
    “陆彦,起床了。”
    陆彦不起,凌烟就又问了一声:“陆彦,起不起啊?”
    陆彦哼了一声做了回答,完全没意识到危险逼近,凌烟看着他懒洋洋的样子就唰的一下把他的被子给掀了起来。他一惊,因为只穿了条底裤一股凉气全都窜了上来,睁眼看到的便是凌烟抱着臂挑眉看着他,满脸的戏弄人得逞的得意洋洋的模样。
    陆彦看着非但没惊叫反倒是身子一侧,支起一只手给她抛了个媚眼,凌烟一个没忍住破了功笑了出来,指着他说:“流氓!”然后将被子又甩了回去,陆彦忽然趁机一跃而起把她给拽到了床上,一个翻身把她压倒被子上,嘴中说着“还反了你”就将唇印了上去,待他终于满意的起身的时候,只见凌烟双眼含情,半张着嘴,嘴唇嫣红,尽是媚态。
    正在陆彦又要做点什么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他没理,继续动作,只听门铃不停的响,凌烟笑着推他,他这才黑着脸起来,凌烟在他额头上吧嗒印上了响亮一吻然后跑去开了门。
    等她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她穿了一条乳白色纱裙,配着一件披肩,只是披肩带了点特别,领角是特别的形状,正好盖住了她脖颈处的印记,却毫无突兀感。
    陆彦看着她气质素雅,不似往时高高在上的凌厉感站在他面前,带了点素雅的迷人劲,一个皱眉:“怎么今天也和林峰女朋友有约吗?”
    凌烟一笑:“和苏妮有约,陪她看婚纱。”说完整个卧室都陷入了沉静,凌烟反倒是自以为没有说什么敏感的话题,自顾自的整理裙裾。
    陆彦却眉头一皱眼神瞬时变得冷了,低低的开口问:“你就不问些我什么吗?”
    凌烟将裙裾整理好,顾左右而言他,好似没听到他这样问她,低头亲了他一下,像摸着小孩子的头一样:“早餐在桌上,一会儿起来乖乖吃饭,不然很容易胃痛的。”
    有时,俩人之间都会同时选择忽略那些会影响他们的事,比如苏妮,比如婚事。或者只有都不在意,才能建造起温馨的气氛,很多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是表面温馨都是幸福的。
    于是陆彦也很配合的换了话题,表情不再冰冷变得柔和:“六月份市里要举行文化月演出,届时会请很多公众人物,观众也会很多,我们公司会选出代表出演,也算是为我们新案子做宣传。有什么意见没有?”
    凌烟想了想:“期房现在有取消的趋势,你不认为现在做打算有些过早吗?”又顿了顿:“不过我毫无意见。”
    对于凌烟的没有异议无条件的顺从,陆彦很是满意,她刚转身要出去,他又问:“之后公司会有旅游,因为之后会为这个案子忙很久,提前为工作人员放个假,你也没意见吧?”
    “当然。”凌烟答,随意又问:“去哪?”
    陆彦满含深意的道:“去看北极光。”
    北极光啊,在中国的最北方,漠河那个地方。
    凌烟在初二下学期临近考试的时候,陆彦和家言是高一下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当时陆彦和家言学了地理课,知道有一个地方在夏至日六月份时会有最美的北极光,就对凌烟实行了一系列的威逼利诱,凌烟终于受不了他们二人一天骚扰她一次缴械投降,之后各自找了借口请了假,几人一直北上,最后到达漠河。
    同时也答应了他们,一切费用全是他们报销。
    那时候,他们一直重复着补课上课,就连寒暑假都在学校里面上课,所以很少有时间出去玩,于是那一次旅游应该是他们最开心的回忆。
    一起看了水幕电影,正播放的是电影《卡萨布兰卡》,那天带了点风,画面不是那样清晰,但被中文翻译了还能听到些声音。
    凌烟记得最清楚的是棱角分明带着小胡子的男人说:“世界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里那么多酒馆,她却偏偏走进了我这间。”
    之后有风吹过,直接洒落在了几人身上,然后就转变成了几人不停的跑来跑去,满是笑声,旁边有阿姨三三两两跳着舞,没人注意到他们,也没人注意到当凌烟要摔倒时被家言拦腰扶起,俩人相视一笑,然后几人哈哈大笑继续打闹。
    一起去了海底世界,看着千余种不同的珊瑚,珍稀鱼类及贝类,满是新奇。
    向许愿池里面投着硬币,未投到中间,凌烟就执着地反复的投着,一直到家言帮她投中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去看水上表演时,那一天的驯养师,穿着白色靴子,腰间挂着吃食,在主持人的介绍中走入场内的时候,满场都在欢呼,包括坐在前排炸了欢的凌烟。驯养师很帅,眼看着前方坐着的小妹妹长得可人,就让她做了参演观众,凌烟那天与可爱的小海象亲密接触了,驯养师还送给她一个卡通小海象做纪念。
    从开始到结束家言一直含笑着望着凌烟难得笑开怀的样子,而陆彦整场冷着脸下来的,直到凌烟看到陆彦一直盯着她手中的卡通小海象,忍痛割爱递到陆彦手里的时候,他才缓和了脸。只是在几人离开的时候陆彦随手扔到了垃圾箱里,嘟囔着:“他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又在借口去卫生间当中将小海狮捡了回来。
    最后一起到达了目的地去看了北极光,有很多外来的人特意来看北极光,当几人听说有台商在来看北极光的路上发生意外的时候,还好一阵唏嘘。
    北极光是在夏至日左右的夜里,在他们去的第一晚见到极光时兴奋的不得了,什么形状的都有,各种颜色也是,轻轻闪过,再回来,绚烂的颜色急速而过,在留下尾巴让他们留恋不已,真应了北极光的名字,急速的光。凌烟当时还很矫情很文艺范的许愿说:“希望我们的快乐不似这极光一般一瞬而逝的。”
    家言在一旁含笑着摸着她的头说:“小烟儿的快乐一定不会如这极光一般的。”
    而陆彦只是在旁边哼了一声,最后被凌烟一个怒视也跟着说了一句:“希望小烟儿的快乐一定不会如这极光一般的。”
    他们在野外搭了帐篷,凌烟最后很累了,可是仍然不舍得闭上眼睛错过一道道极光,最后无知觉的倚着家言就睡着了,只是醒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倚在陆彦怀中。
    一醒来,凌烟问这是怎么回事,陆彦就支支吾吾的解释着,凌烟就笑着点头问“真的?”陆彦也大力点头:“比真金还真。”
    凌烟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陆彦,麻烦你把刚才你说的这过程倒着说一遍来听听。”
    说完陆彦就没了声音,因为谎话都是很难倒着说的,其实那时候陆彦就应该觉察出来凌烟不是好骗的了。
    回来后几人正好赶上了王菲在南京的演唱会,她记得最清楚的是她唱了红豆以及最爱陌生人。
    苏妮忽然碰了碰凌烟:“烟姐,想什么呢?”
    凌烟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苏妮刚试的婚纱,又愣了愣,掐腰式的白色婚纱,拖至地上拉出一道弧线,在灯光下苏伲就像个公主,头顶还带了个小的王冠,凌烟扬起头笑着道:“漂亮!要不说我们苏妮最美了!”
    苏妮脸微红的笑笑,然后忽然贼兮兮的问凌烟:“烟姐,要不你也来试试?”
    她听着一顿,随后又笑颜如花:“我又不嫁人,我试什么啊。”随后推着苏妮:“乖,进去再试试其他的。”
    凌烟又看了一会儿桌子上的婚纱照片,随后有些看不下去了,杂志一合,就只打量着婚纱店。
    不肖,苏妮又换了衣服出来,只是穿的是来时的一套。她走了过来将手挎在凌烟手臂上,撒娇道:“烟姐,我饿了。”
    凌烟笑笑就应了她。
    刚从婚纱店出来,就看到旁边有一家日本料理店,凌烟想到家言曾经教她做的烧酒,扬着头,素手一指就说:“我们就近在这吃吧。”
    转头想问苏妮的意见,却见苏妮皱着眉透过玻璃窗看向咖啡厅靠里边的一个座位,凌烟顺着视线看过去,也只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而已,女人穿着有些华贵,男人穿的倒是极简单的西装而已。好像里面的人感到了外面的视线,转过了头,对上了苏妮的视线,苏妮就拉着凌烟的手离开。
    刚走几步刚要进入日本料理店里,就听一个尖锐的妇人的声音插入:“哟,这不是我们苏家千金大小姐嘛!”
    凌烟觉着苏妮的身体一顿,还是跟着一起转过了头,原是刚刚苏妮看向咖啡店的女人,只她自己,刚刚的那位中年男人已经不在,这样仔细一看,发现她的华贵都是浑身上下的奢侈品所打造出来的。
    苏妮有礼貌的开口:“向姨,好巧啊。”
    这凌烟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向榕的母亲,可是看着现在这副带点泼辣的面容,似乎是来者不善的样子,很是不好相与。
    果然,她冷哼着道:“苏妮,你可别学你妈,她不要脸勾引男人,你可别不要脸跟踪我!”
    听着这话苏妮反射性的拉了一下凌烟,凌烟的脸色变得很不好,苏妮向前站了站,想要表现的凌厉一点,却口中还是带着柔软:“向姨你不可以侮辱我妈。”
    “侮辱?我是真的侮辱她了吗?那是事实,也不看看她到底做了什么?她是个婊子,她是个妓女!她……”向雅玲话音未落,凌烟的巴掌就扇了上去,空中好似回荡着这毫不留情的一声响。
    向雅玲捂着脸看向凌烟,凌烟正眯着眼睛望着她,脸色有些惨白,可是却一边甩着手显着十分高傲。向雅玲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张嘴就准备大骂,不知道她凭什么动手打她!
    凌烟却淡淡开口:“苏妮,我猜想这街上马上就该有烂狗嚎叫了吧,这观众一会儿可就多了,咱也别进去了,正好在这看好戏。”


    第三十章

    一句话便把向雅玲刚要开口大骂的话憋了回去,一张脸不知是胀的通红还是刚刚被凌烟的一巴掌给打的通红,只红着脸怒视着凌烟。
    虽然几人都未大声说话,但还是引来了不少围观者,有好事的妇人指着凌烟评头论足。
    “看起来挺有素质的人,居然还动手打人。”
    “是啊是啊,你看见她那高傲的模样没,肯定是有背景的人。”
    “别瞎说啊,容易惹上事。”
    “……”
    旁边围观的人杂七杂八的说着,向雅玲也只能端着一张脸恶狠狠的望着她,又一边瞟向苏妮,好似在说“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苏妮拽了拽胳膊,小声说:“烟姐,她好歹也是向榕的母亲,这样不好吧?”
    听着这话,凌烟反倒是怒气更加,一张脸冷的跟掉了冰窖里了似的:“苏妮,你现在最好给我闭嘴!”
    苏妮见凌烟十分不善的样子,又见她紧攥着的拳头,默默地选择了沉默。
    两相静静地对视着,虽然气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但就是没有吵起来,围观者看两方没怎么说话也就都散去了。
    待人群散去,向雅玲这才指着凌烟大声问苏伲:“苏妮,你就跟这没教养的东西厮混在一起的吗,你就这么看着外人欺负我的吗?”
    凌烟听着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没反驳,抱臂等着苏妮回话。
    苏妮两厢为难,向雅玲出口侮辱在先,自己很不好受,可是之后凌烟出手对向榕的母亲不敬,现在向雅玲又要她站在她那一边,虽然她肯定是站在烟姐这边,可是她也从没有对长辈不敬过。
    苏妮想了想,说了句自认为比较中肯的话:“向姨,烟姐是我亲人,请你尊重一下。”
    可哪想这句话又被向雅玲找到了发泄点:“哟,苏妮,我还真不知道你从哪跑出来个姐的!再说,我就不是你亲人了?你可别忘了,你这个野种也要叫我妈的!”说着就走上来要打苏妮。
    凌烟见向雅玲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噌的就到了爆发点,单手一挥把向雅玲挡住,又握住她手腕用力向后一推,当时就把向雅玲推在了地上。
    苏妮反射性的要去扶向雅玲,被凌烟拉着胳膊给拽了回来,抬头看到凌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瞬时没敢再出声。
    能看到凌烟的胸前不停起伏,大力的喘气,向雅玲刚要彻底不顾形象开口大骂的时候,就听旁边插入了一个急迫的声音:“妈,你这是怎么了啊?”
    几人回头,正看到向榕向向雅玲这边跑来,跑到跟前,看到眼前站的是凌烟和苏妮,微微一愣,紧接着就去扶了自家母亲。向雅玲见到来了个靠山,不管不顾周围又围上来的人,指着凌烟边哭着边向向榕告状:“向榕啊,你可来了,你看你妈我这被人欺负的啊,她居然都动手打我,向榕你快帮妈教训教训她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向榕看着向雅玲脸上这么快就起来的红肿,皱了个眉,但也能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无非是母亲争口舌出口侮辱苏妮的母亲,凌烟才动的手。可是这大街上实在是没办法说什么了,只低低的和她说:“妈,现在人多,我们回去说吧。”
    向妈眼泪成串的往下流,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站在地上还有点不稳,但还是执着的摇着头。
    向榕只能继续叹气,左看看凌烟一副不退让的模样,右看看苏妮有些担心的可怜样,想了想在她耳旁低声说:“妈,这要是被你熟悉的政府官员看到,又传到爸那里,爸肯定会生气的。”
    向妈一听,瞬间想起苏云易的社会地位,妥协的点了点头,可是语气还是很恶劣的说了一句:“没教养的东西我不和她一般见识。”
    凌烟深深的喘了口气,拉着苏妮转身就进了日本料理店,向榕看着凌烟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的样子,有些发怔,向妈在旁边继续低声喋喋不休的骂着,才反应过来,扶着她离开。
    进了料理店,凌烟的脸一直是冷着的,苏妮见她脸是冷着的也没敢说话,又看不懂日语,就只翻着点菜单看图。
    半晌,服务员走了过来,用日语问话,苏妮这才知道进入的是纯正的日本料理店,她能猜到服务员是在问吃什么,可是也点不出来,而一直在旁边抱臂冷冷望着她的凌烟也没说话。
    她只能硬着头皮怯怯的问凌烟:“烟姐,你吃什么?”
    凌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后拿过菜单点了三文鱼刺身,鲑卵手卷,姜丝蛤蜊汤和春卷。日本盘子小,食物分量也少,而苏妮饭量又大,于是又给她点了个牛丼饭。
    苏妮对她嘿嘿笑,凌烟想了想,冷着脸又问:“好朋友来了吗?”
    苏妮感觉莫名其妙的,还是答着,“没来啊,”又掰着手指算了算,“好像还有十天吧。”
    凌烟点头,然后要了几杯烧酒。
    之后苏妮开始活跃气氛,说她和向榕去做了陶瓷,结果杯子出来全是变形的,但俩人硬忽悠收陶器的店员给卖了出去。说完就哈哈乐,乐完之后看凌烟冷笑的看着她,她这才收了嘴。
    半晌,她开始认错:“烟姐,我在苏家的时候向姨没这么说过我的,她,她对我也还好。”
    凌烟看见有服务员来上菜,没答话。
    服务员很有礼貌有规矩的上菜,然后开始上冰,冰水,热水和酒开始调酒,凌烟忽然用日语道:“要瓶乌龙茶,把冰水撤了吧,这酒我自己调就可以。”
    服务员点头将冰水拿走,说了什么转身离开,不一会,拿了瓶乌龙茶有礼的放在桌子上。
    苏妮隔着桌子问凌烟:“烟姐,你什么时候会日语了啊?”
    凌烟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调酒,一杯加了十分之五的热水,再加了十分之四的酒;一杯加了几块冰块,然后加了酒加了乌龙茶,将带茶得递给了苏妮。
    其实她也只是会几句而已,这些都是家言曾经教过她的,只不过家言常喝的是冰加酒加冰水,她曾经问家言做什么这么小就喝酒啊,还喝日本烧酒,家言只是笑着说,这样不同小烟儿才会记住我吧。
    苏妮见凌烟还是不理她,只管低头吃东西,吃了一会终于忍受不了了,筷子一放,大声说:“烟姐你太狠了吧!我跟你承认错误,我以前说向姨对我好都是骗你的,你别不说话啊!”说完一副壮士要上战场呵出去了的样子,她被凌烟的气势杀的彻底没了气势。
    凌烟终于放下手中的大号杯子,和她说:“苏妮,我真还不知道你还能骗我呢啊。”
    苏妮苦着脸解释:“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会说我嘛。”
    “向雅玲平时都怎么对你的?”
    “就是见到我就损我两句,挑我点毛病,不过有爸在的时候她都不说我的,也没动过手打我的。”苏妮解释,其实真假一半,向雅玲不止损她,还会损她妈妈,在她爸的面前也会出口伤人。但现在若告诉凌烟,凌烟肯定会彻底发怒的。
    凌烟叹了口气,听到苏妮的解释火气终于降了下来,缓缓的道:“苏妮,我自认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我只希望你能真的幸福。”
    苏妮点头,拿起杯子往凌烟桌上的杯子一碰:“烟姐,我一定会幸福的,你也是!”然后仰头喝了一口,嘶哈了一下,又讨好的对凌烟笑着说:“烟姐调的酒果然好喝。”
    俩人笑了笑,向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苏妮接起来,觉着应该说声抱歉,结果还没出声,向榕就打断她:“叫你身边的女孩接电话。”
    苏妮一愣,想着向榕不是来算账的吧,又问了句:“干嘛?”
    向榕听出来苏妮的声音有些防备,说话就软了,还轻笑了一下:“乖,我要和她道歉。”
    凌烟好似感觉出来是谁来的电话便向苏妮伸了手,苏妮一愣,还是将手机放在她手上了,凌烟便出去接电话。
    “是我,凌烟。”
    对面向榕叹了口气:“今天我妈的话你别在意。”
    “你怎么知道你妈今天说了什么?是不是在家里的时候你妈也总这么对苏妮说话的?”
    向榕没说话,凌烟又道:“向榕,我接受道歉,只是我不希望苏妮受到伤害。”
    这次向榕倒是肯定的回答:“我也是。”
    她听出来他语气中的肯定,微微放了心,但又加了一句做提醒:“向榕,你应该知道苏妮要结婚的。”
    两边都沉默着,半晌,向榕笑了一下,好似很轻松一样:“苏妮执意要嫁给陆彦,那陆彦肯定是会对她好她才要嫁的。只要她幸福就好。”
    凌烟听着这话在这边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的道:“你知道就好。”然后便挂了电话,只是在挂电话之前听到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凌烟笑了笑,倒真是像用手狠狠的撞向了方向盘啊。
    凌烟回来将电话递给苏妮,说:“我接受他的道歉,不过苏妮,你答应我的,你会幸福的。”
    苏妮认真的大力的点了头,然后俩人开始吃东西喝酒。
    苏妮是凌烟小时候除了家言以为最亲的人,从离开孤儿院再到重遇,她一直把她放在背后保护着,不忍她受到一点伤害。
    苏妮也是被父母遗弃的,自她开始记事起,她就是住在孤儿院里的,她也有自卑过,不知道为何他们这些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要在这里住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何院长妈妈是那么多人的妈妈。可是兰阿姨有对她说过,院长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是幸福的。她便逐渐变得开心起来,她拥有这样的妈妈还自卑什么呢。
    然后便是有一天兰阿姨将她带到一个比她个子稍微高一些的女孩子面前。那女孩子的表情有些孤独,她不懂得那是什么,只听着兰阿姨的话想要让她笑的多一些,便开始执着的叫她烟姐姐跟在女孩子身后,走到哪跟到哪,同时嘴里总是找着各种笑话逗她笑。
    久而久之,两人变得亲密无间,可是当凌烟终于将苏妮归于自己的亲人的时候,也到了她们分别的时候。
    凌烟在最初的生活里,那个拥挤的弄堂里,充斥着最多的词语便是妓女,野种。有时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指着她喊“野种”,有时是弄堂里面的妇人在她经过的时候在她背后说“她姨妈就是妓女,这么小的孩子是妓女养着的,以后不也得是个妓女啊。”
    她对这些词语充满着抗拒,便也对那些孩子充满着抗拒,从此除了家言之外是不懂得与别人相处的,只会在自己不爽的时候挥拳打架。
    她知道她与别人的家庭不同,也知道自己会不讨喜,不然家言哥哥的妈妈也不会阻止他找她玩。
    直到来到这里,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个词,直到来到这里,苏妮这个充满阳光嘴角总是自然弯弯的女孩子将她带离了那个不好的世界。
    可是好景并不长,她刚从苏妮那个同龄人身上找到了亲切感,再等来的就是苏市长的到来,他理所当然的带走了他的女儿苏妮,也带走了凌烟的好妹妹苏妮。
    或许作为苏市长的女儿很幸运,因为她不是被父母遗弃的,而是苏市长一直不知情自己有个亲生女儿,当他得知自己有女儿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来这里寻她,然后带走给她一个家。
    苏妮对凌烟满是不舍,她对凌烟已经多了一份亲情,一份依赖,可是凌烟告诉她说,她跟苏市长离开,凌烟也会开心,因为她若幸福,凌烟便多了一份快乐。
    至此,当刚刚看到向雅玲对苏妮的不善时,让凌烟发怒了,她以为苏妮去了那个家之后就会幸福的。
    算一算,好似每次凌烟忍不住发怒的时候都是在保护苏妮,包括那一次在温泉馆。
    忽然想,她若是也可以为了自己,像这样什么都不畏的出头,或者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这样想着,凌烟就不知不觉喝了很多,苏妮刚刚只顾自己吃东西了,终于抬头看凌烟的时候她已经满脸红晕喝醉了。
    等俩人结了账出来的时候,凌烟有些摇晃,苏妮一边有点小自责,一边将她扶在门口。
    她大声问凌烟:“烟姐,你能站住吗?我去叫车,你别动啊,听见没有?”
    凌烟被风一吹,更加晕眩了,但隐约还是听到了苏妮叫她,抬头看了眼苏妮,点头说好。
    酒壮熊人胆,这句话真不假。大多喝多了的人,当时都是有意识的,只是会借着酒劲做的事情会大胆些。酒前理智在先,酒后情感在先,凌烟这样很久没有放纵自己的人,今天终于也撒了欢。苏妮一走,她就狠狠的晃了两下脑袋,看清了前面的道,就自顾自的走了,只是走的再也不是直线,变成了S型。
    直到她打车又到了熟悉的市中心旁的T型广场旁,人很多,好似又在举办活动,她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抬着头在人群里搜索。
    看了很久,直到脑袋里晕晕乎乎想要闭眼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第三十一章

    人群之中,那人一如印象当中那样,举手投足当中透露着优雅,最贴切的词想必是温润如玉了。曾经每次低垂着头看她的时候都是带着浅浅的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好似世间没有任何事会让他烦恼,就像是她小时候梦里面的那个王子,骑着白马的王子,会轻声对她说:“我的公主,有我在,不用怕”。
    可是此时他却用那样温柔的神情对着别人,他正低头和旁边的女孩说着什么,能想象得到他柔和的语气,女孩像做错事一样连连点头,而后他轻抬起手柔柔的拍着她的肩,像在轻声安慰她,然后女孩点头轻笑着露出个自信的笑容。
    他一身贴身的燕尾服,旁边的女孩一身白色及地长裙,男才女貌,如此相称。
    凌烟忽然觉着这一幕刺痛了眼睛,想要用力闭上,却感觉眼角刺剌剌的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再携着那个女孩一起离去。
    她眼看着他带着那女孩像是要永远离开一样,一个起身,崴了一下脚也没在乎,横冲直撞的在人群中穿插,一直跑到那人的背后,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嘴里焦急而深情的喊出一句“家言!”
    那人应声回头,凌烟瞬间泪如雨下,只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然后颤抖的伸出手摸上他的脸。
    他诧异的看着她,脸反射性的稍微向后一躲,她的手便停在半空中,眼泪依然留个不停,看了一眼被他躲开的手,再不可思议的摇着头看向他的眼睛,像要看进他的心里。
    他不自觉的躲避了凌烟的注视,随后露出了个苦笑:“小姐,这次你又认错人了吗?”旁边的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也好奇的望着满脸泪水的凌烟。
    凌烟听着他所说的话,边摇头边哭着一把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那心脏的跳动,嘴角都有些颤抖,不停的说:
    “家言家言,你别这样。”
    “我是凌烟啊,我想你,很想你啊。”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呢?我是凌烟啊。”
    声音里面带着颤抖,透着无限的悲凉,像是再也无法忍受那刻骨铭心的感觉一样,一遍遍诉说着对他的想念。
    那人看着她一把将他抱住,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一个无奈,转头对旁边正有些怒视着凌烟的女孩说:“别看了,你先去上台吧,我扶她去那边坐坐。”
    女孩只好点头离开。
    那人将凌烟扶到旁边的圆形音乐喷泉前让她坐好,可是坐好后凌烟还是抱着他哭,最后有些语无伦次,只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和“我想你啊”,又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手,他的身体一顿,最后无奈地叹口气,揽上她的肩在她头上轻声说:“凌烟,你先放手,我去哪点纸巾好不好?”
    凌烟听到他叫她的名字,露出一丝满足,抬起头有些泪眼朦胧的问他:“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他肯定的答道。
    凌烟便下了好大的决心一样,轻轻放开他,能看到他的衣服被她攒的出现了一大块褶皱,能看出来他的大力。他擦了擦她的脸,然后说:“等我回来,嗯?”
    她乖乖的点头,然后他便起身离开去拿纸巾。
    凌烟的眼睛便一直跟随着他离去的身影一直到消失在人群中。
    然后旁边忽然想起掌声和欢呼声,接着巨大的音乐响起,喷泉瞬间水流如注,高高升起,再向四周落下,旁人看着似是美景,可是喷泉水却直接喷湿了坐在旁边的凌烟。
    喷泉水自凌烟头顶一直浇到脚底,瞬间被浇湿,头发紧贴在头上,衣服也紧紧的贴着身体,她像是忽然醒来一样,站起来抱着臂快速跑了出来,只是跑出来后是慌张的寻找着四周。
    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她,她抓到一个人就大声的问“你看到家言了吗?”问了几个都连连摇着头将她拉开,最后碰倒一个面目有些凶神恶煞的人,听她问完就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从哪来的一个疯子。”
    凌烟被推倒,颓然的坐在地上,全身湿透,完全没感觉到疼一样,只满脸泪水,就像一个最狼狈的乞丐,本是在乞讨温暖,却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他答应她了啊,不会离开,就像多久以前,他也答应了她,他不会去的,可是他还是去了。
    凌烟觉着心里的那个刚建起的心墙又坍塌了一点,无助的哭泣。
    当向榕开车经过T型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在观看演出的人群后方独自哭泣,坐在冰凉的大理石之上,像是被抛弃的无助的孩子,抱着手臂睁着无神的眼睛看向一处。他的心底被狠狠的一撞,开了车门大步的就向她走去。脱下了衣服从后面盖住了凌烟,她无助的抬头,满脸是泪水,待看清了是向榕,紧咬着嘴唇,然后终于颤抖着嘴喊了一句:“哥。”然后便晕了过去。
    向榕连忙将她抱进车里,刚要发动车,就看到旁边急速开过一辆车,那车险些刮住他的倒车镜,眼神一凛,才又开车送她去了医院。
    只是最后拿着纸巾和水的那人回来后,怎样都没寻到凌烟,也没人知道他回来寻过凌烟。

    到了医院,凌烟被送入急救室,向榕站在门外握着手机想了好久,给苏妮拨了个电话抱平安,然后未拨通任何一个电话,按了关机,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等着那个“抢救中”的暗下。
    而刚刚在苏妮叫车回来后看到凌烟不见后,只焦急的寻找她,问路人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路人都回答没有。
    她又一边没有头绪的给陆彦和向榕打了电话,两人都分别安慰她没事让她先回家吧,她才带着不安先回了家。
    回到家,苏云易正一个人坐在楼下大厅里面翻着报纸看着,听到开门声,只见苏妮脸色有些苍白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不是去试婚纱了吗?”苏云易放下报纸问。
    苏妮摇头,想起了向雅玲,问:“向姨在家吗?”
    “你向姨刚和你哥一起回来了,只是你哥刚刚接了个电话就又匆忙的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苏云易毕竟曾经是市长,感觉应该是有事发生,话中不自觉的就带了些威严。
    苏妮换了鞋走到苏云易旁边坐下,然后抱着他的胳膊躺在他的肩上:“爸,我一个好朋友不见了。”
    苏云易的身体一僵,然后看向苏妮有些疲惫的侧脸:“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和她一起吃饭,出来的时候,因为她喝了点酒,就让她在门口站着,我去叫车,结果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都怪我太大意了。”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哭腔。
    正当苏云易正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苏妮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原是向榕找到了凌烟,叫她放心,苏妮一听就放了心,挂了电话终于露出了笑脸。
    苏云易见她阴转晴的脸,状似无意的问:“找到了?”
    苏妮嘿嘿笑着点头,说话又明朗了:“找到了。”然后乐呵呵的又道:“那爸,我上楼去了。”
    苏云易点头,苏妮就转身上楼,但他又在她背后说了一句:“苏妮,朋友很重要,对你那朋友多些关心吧。”
    她以为他说得是这次她不小心将烟姐弄丢了,就回头冲苏云易一笑,大力点头:“我会的。”
    待苏妮上楼后,苏云易在楼下看着报纸坐了很久。

    凌烟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大墙,室内正点着灯,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到旁边的输液瓶,看了手一眼,没有输液,然后转头看到的便是向榕在她床边翻着她的手提包。
    她咳了一下,向榕这才转过身,看她醒来诧异的喊了一下“啊”,然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别人未同意的状况下,看了别人的隐私:“你醒了啊,你这包里怎么也不装点吃的啊,我被你折腾的都没敢离开,这会儿都快饿死了。”
    这包还是好心人捡到,翻了凌烟手机里的通讯录,看到里面唯一一个存在家人组里面的电话——哥,然后打到了向榕这里给还了回来的。
    凌烟听此翻了个大白眼,理了下思路,顺了下神经,然后凉凉的说:“我不认为哪个女孩包里会装零食。”
    他下意识的答:“苏妮啊,苏妮包里就有吃的。”说完和她大眼对小眼。
    凌烟看了一会他,先移开了视线,随意的说了声“谢谢”。
    向榕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型的,听她不自在的道谢,一屁股坐到病床旁边,看着她还是有些显着苍白的脸说:“医生说你受了刺激,又招了凉这才晕倒的,多亏有我在不然你还真就危险了。”然后看着她一脸回忆的表情好死不死的又加了一句:“你怎么不叫我哥了啊?”
    寂静,彻底寂静了,好似都能感觉到旁边有两只尴尬的乌鸦扑拉着翅膀飞过。凌烟觉着现在她若是可以吐血的话,一定能吐出一大滩子血。
    她媚脸一笑,没答话,按下床头按钮,不一会儿有护士进来,凌烟开口就说:“我要出院。”然后转头看向向榕,又道:“去,给我办出院手续去。”
    向榕瞬间眼睛瞪得老大,然后看向凌烟坚定的眼神,弱了下来,口中不时的唏嘘着“哥这玩意儿不好当啊不好当”,然后跟着护士离开。
    他刚走,凌烟就拿起被子将自己紧紧盖住,背对着门侧身躺下,忽然觉着这病房内带了点悲凉。
    向榕办完后回来时正听到凌烟的手机响起,便又退回长椅上坐着。
    是陆彦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低,问凌烟:“什么时候回来?”
    凌烟语气发软:“我现在在家,想着拿几件衣服,明天直接去公司,就不去你那里了。”想了想怕陆彦敏感的误会,又说:“明天拿几件衣服去你那里。”
    “现在在家里?”
    她点头,又说:“嗯,在家呢。”又轻声嘱咐道:“你别忘了吃饭,晚上多少也要吃点的,不然对胃不好。”
    陆彦说好,也低低的说了一句“早点休息,明天见”,然后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凌烟轻呼出了一口气,就如很多人一样因为在说谎,总是不自然的多说一些题外话一样,说完之后自己有些心有余悸。
    同样刚挂了电话的陆彦,倚在车旁,抬头定定的看了一会凌烟公寓内暗着的房间,眼神一暗,然后决绝的上车,快速驶离。


    第三十二章

    向榕听了凌烟的话,带她出了院,又送她回了家。
    到了凌烟的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看着发黑的天,索性一直送她上楼,只是凌烟开门随口一句“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就把向榕给引了回来,她皱眉看着坐在大沙发里面露喜色的向榕,反复后悔刚刚那一句礼貌的话语,她不是真的想邀请他进来喝茶的,只是顺嘴说一句而已的啊。
    向榕舒服的坐在凌烟家的大沙发里面,赞叹着这沙发真不错,随便折叠一下就变成了大床。
    凌烟略带讽刺的附和了一句:“是啊,很舒服,折叠后的床更舒服。”
    说完没准备搭理他,就准备去换衣服,哪想向榕在她身后还答了一句:“那成,我今晚就住这得了,正好感受这舒服的床。”
    她听到直想翻白眼,若不是今晚要回来换衣服,她真是不应该让他给自己办出院手续、再让他送她回来。待凌烟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想着今天他也应该折腾累了,就稍微放轻了脚步,看了一会他的睡脸,去给他拿了个毯子盖在身上,又拿出了个抱枕,正为难着怎么放在他脑袋下时,就看到他蓦地睁开了眼睛,满含笑意,这厮在装睡。
    凌烟将大抱枕扔到他身上,他接住看了看,还会吊儿郎当的说一句:“啊,苏妮也在这睡过啊,这抱枕她那里好像也有一个的,好像治什么病来着。”
    凌烟对他无厘头的样子实在无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消停下来。
    晚上凌烟躺上床的时候,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的天花板,直到向榕在外间喊着有灯亮睡不着后,才关了灯、闭上了眼睛。白日里的场景在脑中清晰的闪过,心里愈发难受,便拿起手机给玫珂发简讯:“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玫珂的简讯没发来,倒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凌烟听到铃声马上挂断,侧耳听了听外面,向榕没发出声音,又发了条简讯过去:“不方便接电话。”
    “凌烟,别骚扰我家玫,陆彦在你旁边呢吧?怎么还不方便接电话了?”
    凌烟皱了皱眉,过一会儿,又一条简讯过来:“怎么了,烟?”
    这次是许玫珂了,可是凌烟本来有些不舒服的心,刚刚就被林峰的骚扰给治愈了,眨了眨眼,居然还来了困意,便随便发了过去一条:“没事,就是闲着骚扰你们俩来着,早点睡觉生娃吧。”然后就关了手机。
    留下林峰和玫珂在床上发愣,俩人本来在看《犯罪心理》,这么一弄,玫珂就没了心思再看了,低头思索凌烟又怎么了,林峰却忽然扑了上来,他边说着“玫,烟说让我们生娃呢”,边吻了上去。

    第二日,凌烟和向榕理所当然的一起上了班,还为了避免看到同事,不约而同的早起,想着早一些到公司。
    只是今天公司的人居然大多都提前来上班,自然就看到了从同一辆车上下来的向副总经理和新来的凌烟小姐,有几个员工指着俩人小声说靠山背景云云,吴部长见此也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再和向榕点了个头。
    凌烟倒是没怎么在意那些人的眼光,只是在没人的地方,说了一句:“你正经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像苏市长,我若没看到你这模样,我真会怀疑苏市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向榕一听,反射性的想说一句:“我若不知道你是我妹妹,我也想不到苏市长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居然这么傲娇。”但听到她提到苏市长时的不自然,只吊儿郎当的说了一句“哥也是个有身份的人”,逗的凌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可是这么一个带着难得的明朗地笑的凌烟,一抬头看到的便是陆彦站在前面,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们,她反射性的向他笑了一下,陆彦却明显的一个不耐烦,转身走了。
    向榕没在意陆彦的冷淡,反而毫无形象的拍了拍凌烟的头,略微大声的说了一句“乖,晚上找你”,然后眼看着陆彦的背影一顿慢了下来,又大步走过去超过了陆彦。
    凌烟在脑中直接出现的对向榕的形容词就是“小人得志”,居然向陆彦挑衅,只是陆彦的这个样子好像又误会了一样。
    她想了想,本要去工程部的她,抬脚走向了三楼总经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她想的是,恋人之间总是要有主动的一方,不然简单的事情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没办法解决。刚刚向榕的语气,又是大清早的俩人同进同出,若是她站在陆彦的位置上,恐怕也是要误会的。
    这次自己主动去找他,真的是在为他放下自己高傲的身姿。
    走到办公室门外,Ruby依然在忙着打电话做记录,抬头见到凌烟,边夹着电话边随意拿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字拿个凌烟看,她一看,轻笑出来,上面写着“总经理说他不在”,她冲着Ruby轻动了下嘴唇,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上前,轻轻推开门。
    “总经理说他不在”,一是陆彦在难得的耍脾气,一是Ruby有意在帮她。
    推开门,陆彦正负手站在窗前,俯视窗外,挺拔的身姿,裁剪合体的正装,浑身散发着自信,凌烟从后面看的有些发怔,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让她为了他放下自己高傲的身姿。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待陆彦转过身看到笑脸明艳的凌烟时,稍微有些意外,但随后只是淡淡的扫过她的脸,然后走过来坐下,面无表情的问:“有事?”
    凌烟抿了抿嘴,觉着他这次真是火大了,边展现了个风情万种的笑,边走到大班台前,两手支着大班台俯身对视他的眼睛。
    以陆彦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正是胸前若隐若现的肌肤,不自在的吞了个口水。
    她挑了挑眉:“陆总,我这美人计用的还不错?”
    陆彦听着这话眼神忽然更冷了,撇过脸,随便拿起旁边的一个文件道:“过两日的文化月,吴部长推荐你表演节目,当然,服装就是简单的T-shirt印上‘亚泰房产’,你准备一下。”
    她听着一愣,想起那天险些被陈总给糟蹋前,她唱的歌可是跑调的,他又不是没听过,这次他居然让她去在大庭广众下唱歌?忽然想起那天她唱歌的时候他中间有出去过,那是那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过两天让她演出的事了?怪不得当时的他没有怒气横生,反有得意洋洋。
    凌烟的眼神也冷了,直起身一字一顿问陆彦:“你确定?”
    “当然。”
    “陆彦,你够狠。”她听完之后再也没了笑脸,一个转身就走了出去,大力的关上门,留下一个响亮的回声回荡在房间内。
    陆彦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拿起手上的文件就用力的向门的方向撇去,正好向榕从门外进来,直接就甩到了向榕头上。
    向榕刚刚正巧看到凌烟摆着笑容出去,但那笑容有些渗人,觉着俩人肯定发生了什么时,随后就跟着进来看看,哪想就看到了陆彦发疯。他将文件放到手里,也没发火说他怎么也不看清人就打啊云云的,只是含着让陆彦看了只想揍人的笑,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向后一仰,凉凉的问:“凌烟肯定就是你大学时那个神秘的小女朋友咯?”
    这么多的事情,放到一起,向榕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个纯二货了,只是以前他只认为凌烟是个路人甲而已,根本不会影响到他和苏妮的婚事,也就没怎么理过这件事。可到现在,他知道曾经的凌烟对陆彦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知道现在的凌烟对自己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是不可能再继续坐视不管了。
    他见过陆彦那段时间的低靡,三日,整整三日未出,基本是三日未进食,三日未睡觉,之后再出来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是表面上恢复了,但那副脾气也已经彻底改变了,谁都捉摸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向榕,我不觉着你现在有时间来管闲事。”陆彦冷冷的看着他。
    向榕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冷而闭嘴,反倒第一次与他争锋相对起来:“陆彦,我不觉着我和一个美女一起来上班有什么不对的,我倒是认为你现在的反应不像是要和苏妮结婚的人。”
    陆彦一手一下下的敲着大班台,像在思考什么,然后缓缓地问:“你看上她了?”
    “我看没看上她和你没什么直接关系吧?”
    陆彦听了忽然放下了冷脸,对着向榕一笑,笑的向榕心里直发毛,可面上硬装正色。陆彦点头,转了两下椅子,忽然道:“也是,我管不着你,再说我也快是苏妮的名正言顺的丈夫了啊。”
    一句话,直接戳中了向榕的要害,他啪的一下站了起来,也说了一句“陆彦,你够狠”,然后摔门而去。
    门刚关上,陆彦便用力的闭上了眼睛,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直到一个电话将他惊醒。

    凌烟刚回到工程部办公室,就看到格子间内几个人正聊天聊得欢快,抬头见她来了,全都呼啦一下子散了去,她就当做不知道他们在说她一样,径直去找了吴部长。
    吴部长正低头看着设计纸,陆总只是对地基多深,地面面积及布置做了设计,楼内真是一点都未画出来。而一旁负责设计楼内的凌烟刚来就碰到了双休日,本是别人只是周日休息一天,到她那里愣是休息了两天,他也就只能静静地等她回来。另一旁除了陆总随意的吩咐以外,董事长还致电问工程进展如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进展不错,工人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马上开工。可是设计图,哪能那么快就能出来的,不仅要求对设计有独特可施之处,还要要求设计的精准度,更显而易见的是,这个美女凌烟不仅和陆总有关系,还和向副总有关系,他又不能主动去催她,难保自己被告到上面去。
    凌烟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吴部长正摆着一张愁眉苦脸,他听到开门声音抬头看到是她进来,忙摆出一副笑脸:“凌烟来了,有事?”
    “吴部长,是关于文化月演出的事。”凌烟说话有度,提了一下文化月,便没再开口,等着吴部长作答。
    吴部长想了想说:“凌烟,这样的事,是关乎于公司对外的形象的,我们一致认为你是最佳人选,再说这是之前就定下的。”
    凌烟笑:“吴部长指的你们是说你和陆总?”
    吴部长现在真是想摸一把汗,点了点头:“不然这样吧,若是陆总同意换个人,我们当然是没话说的。”
    “好。”看来和他说真是没有任何用处,凌烟点头答应着。这是明摆着的,是陆彦自己的决定,并且是之前就已经定下的,昨天陆彦还和她下套,问她意见,她居然还说一切听他的安排。
    她想放下身姿靠近他,他却没有真心实意,她叹着气就要走出去,吴部长又急忙的说:“凌烟,你的设计做的怎么样了?”
    凌烟一愣,都忘了要做设计的事情了,她道:“听说给我安排了设计师是吗?那把他们叫到工程部会议室吧,一会儿开会,争取这个星期内完成。”
    吴部长这才放了心,俨然没注意到现在是下属向上司发号施令。
    凌烟从吴部长办公室内走出来,刚顿了脚步,就听到旁边的一个有些抱怨的声音:“哎,陆总居然忽然提前了婚期,6月23号,我们不仅要提前准备份子钱,这次去看北极光放松的事肯定也没戏了,怎么这么惨啊。”


    第三十三章

    凌烟听到这话身体一僵,然后漫步走向自己的格子间内坐定,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过一本设计书,低头开始翻阅,只是久久地停在同一夜,握着书角的手骨骼分明,开始泛青,一直到手机响起,接过电话时,才看到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
    许玫珂柔软的声音从另一方传来:“烟,我刚刚看到新闻,陆彦在23日举行婚礼?”
    凌烟低低的应了一声:“嗯。”再无其他言语。
    许玫珂叹气:“一起喝个下午茶吧?”
    “不了,最近我要抓紧时间做个设计图出来,一会儿去开会,忙起来就没有时间了。”
    “那你注意身体,我和林峰抽空一起去看看你。”
    “嗯,过两天邻居家小瑶高考,我答应的要去陪她高考。不然十几号你们来吧,文化月我会代‘亚泰’演出,好像是排在了NK的后面。”
    许玫珂答应着说好,然后没有多说便挂了电话,凌烟只在这边感谢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心思猜测陆彦的目的,他现在就是一个让人无法看透的人,明明两个人就像是已经默认了不去谈论之间的那道薄膜,假装一切安好,至少假装的过程当中,两人也真的从中感受到了些许的幸福。可是,现在来看,陆彦好像还是彻底的摆了自己一道,自己好像从来都斗不过他一样。
    她看了一下表,苦笑了一下,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拨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起身去开会。
    会上,有几个工程师和设计师年纪比她大很多,一看便是很有经验的人,她谦虚的向前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们对于她谦虚的态度很满意,也就同意了她目前的看法。
    这一次竞到的地皮,政府虽然有具体指标,但她希望在不影响指标的范围内做出不一样的楼层设计,对市场先进行调查,对之前亚泰的消费者进行询问以及意见统计,再根据当下流行方向以及反馈,安排年轻的设计师和她一起做设计,做出了之后拿给老设计师工程师再做可实行式改进。
    过程当中,有年轻设计师说凌烟所做的设计有些华而不实,凌烟便拿出之前在林峰公司做的广告设计和工程设计方案,用事实摆出自己的能力,几人也就没有再有过异议。
    已经大半个星期过去,凌烟每天都是早早来了公司,一边作图,一边计算,等同事来了之后再一起进行校队更改,晚上她也是走得最晚的一个,设计部总会看到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立在窗前俯视楼宇,然后再接一杯速溶咖啡继续回到办公桌前,电脑和图纸对照着修修改改,似乎不见疲惫一样。
    最后软件上的图终于有了大概轮廓,就剩几个小地方没有精细的计算,众人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自从那日她和向榕来到公司,陆彦不冷不热的态度后,俩人再也没有联系过,电话没有,简讯没有,甚至下班都是各回各家,在公司见到也只是点头一笑,然后相向而过。
    像是回到原点,中间的一切清零不计,但这或许就是爆发前不安分的沉默。
    吴部长接到过陆彦的询问,他回答说,凌烟做的很不错,但还是有些过于理想化,更像是在构建自己的房子,而不是以大众化的居住要求做的设计。陆彦听了只是点头说一切听她的,最后把软件和图纸一同给他就可以。
    凌烟就只安静的公司和家两点反复。
    一次自己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月光散发的光已经浅薄,但抬头看到旁边的公寓内还亮着灯,她想了一会就走上楼按响了邻居家刘阿姨的门铃。刘阿姨家灯火通亮,小瑶还在做复习,见这情形,似乎全家人都在一起陪着小瑶准备高考。
    凌烟轻声说打扰了,来看看小瑶,刘阿姨见这么晚了凌烟还来关心小瑶,就热情的说没关系,将凌烟邀请进来。
    她走进小瑶的房间时,小瑶正开着台灯在灯下看书。小瑶是个瘦弱的小女孩,墙上被灯光透出了一个瘦弱的影子。她和其他高中生一样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留着斜斜的刘海,刘海在脸上投出一个有些阴暗的光影,有些挡住了视线,她再将刘海掖过耳后再继续拿起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这样看着,凌烟就想到了当年自己准备高考的时候,也像这样在台灯下看书,有时宿舍里的舍友不喜欢她那里有些明亮的灯,嚷嚷着睡不着,她就钻进被子里拿个小手电照着看书。
    小瑶听到声音,看到是凌烟倚在门口看她,有些诧异,随后惊喜的喊:“凌烟姐姐,你来啦!”
    凌烟笑笑,走了进来,坐到小瑶的床边,拿起小瑶正在看的书,是一本物理习题册,她问:“有信心吗?”
    小瑶喜欢凌烟,早起上学的时候偶尔会碰到凌烟出门上班,有时候凌烟会开车将她送到学校门口,在车上偶尔和她还谈谈心,凌烟总是三言两句就消除了小瑶这个年纪的叛逆想法。
    小瑶摇头。
    “怎么?是没有复习好还是紧张了?”凌烟伸手将小瑶散落的头发掖过而后,柔柔的看着她,就像是玫珂看着她的时候,柔柔的,带点心疼。
    “他会被保送,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如果考不上重点的话,我们肯定会分手。”小瑶笑声嘀咕。
    凌烟听此淡淡的笑了,看着台灯投出的光影,照出的光环缓缓道:“小瑶,你还小,很多你所认为的真爱、难以分离的感情或许是不堪一击的,而真正的感情是不会被这样的小问题打碎的。”
    小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听着这话忽然觉着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眨着星星眼有点贼兮兮的问凌烟:“凌烟姐姐,你初恋是在几岁啊?”
    果然这么大的孩子,都对这个十分感兴趣,凌烟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你若考好了我就把我的故事告诉你如何?”
    小瑶大力点头说好,又对凌烟的高考成绩感到好奇:“那凌烟姐姐,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凌烟也同她一样眨了眨眼:“我没有参加高考。”
    “啊?凌烟姐姐你居然没有高考,那你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好的工作?”
    凌烟笑:“因为我幸运的遇上了很多好人。”
    凌烟关上小瑶的门,留她继续看书,见刘阿姨还在客厅里坐着,就过去和刘阿姨聊了几句,稍微顺带说了一句越到高考前越应该多给小瑶放松的时间,不要让她一直看书,那样会产生更大的紧张度和压力,可以提前让她看看下一个五年计划的报告,看看国家之后会着重发展哪些行业,对以后报考选专业有帮助。刘阿姨想着这话很有道理忙点头说谢,又给凌烟装了一碗本来是给小瑶熬的鸡粥,让她带回去当做夜宵,凌烟点头接过道谢。
    之前几晚,凌烟回来的时候都要很久才能入睡,等到终于睡着的时候,又没过几个小时就会自然的醒来。可今天或许是刘阿姨的鸡粥带了点温暖,吃过之后,早早的睡了。
    只是刚睡没多久,就被吵醒,摸索着电话接起来对方又没有声音,一直到她喂了几声,看到来电提示是陆彦的电话后才彻底清醒过来,她在这边用力的张嘴,又用力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对着电话咯咯笑了起来:“陆总这么晚,是在测试电话,还是直接拨打骚扰电话?”
    陆彦没答话,在这边吧嗒一声挂断了电话,凌烟在这边听着电话的嘟嘟声一怔,然后苦笑一下,扔了手机,继续睡觉。只是翻了几个身之后仍然睡不着,又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陆彦这次终于说了话:“喂?”
    凌烟听到了他的声音,没有说话,吧嗒一声也挂断了电话,然后闭上眼睛快速的入睡了。
    两人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就像是电话从来没有打过一样,之前的种种没有发生一样,一如黄粱一梦。
    陆彦准备婚礼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凌烟一派淡然,偶尔还会和公司的同事八卦两句,苏妮有打电话来约她一起逛街,被凌烟用工作忙给婉言拒绝了。
    最后总设计图出来的时候,工程部一阵欢呼,凌烟看着众人却是有些发愣,直到有人说让凌烟把设计图拿给陆总看的时候,她才回过神,刚要拒绝,向榕便出现了。他一本正经的说是特意亲自来拿设计图的,凌烟才在心里呼出了一口气,放松的耸了耸肩,抬手笑着说请大家去楼下吃大餐。
    众人欢呼,亚泰一楼的环境很优雅,这样大张旗鼓的一起去吃饭,被负责人请客,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番。凌烟自觉最近逼的他们太过了,也就出了自己的腰包请了他们。
    吃饭时,有人来敬酒,凌烟一口干下,接二连三,凌烟几杯下肚就有点晕眩了,后来吴部长加入,不着痕迹的帮凌烟挡了酒,她才躲过公司里面的这帮没有分寸的酒鬼。
    其实更是因为吴部长的加入带来了好消息,陆总刚看了设计图就点头同意,大家所做得努力没有白费,于是大家便更有了兴致。
    在这个总的设计图通过之后,需要对细节进行具体化,有的硬度、强度、以及长度需要调整,但这样的工作分量较之前来说却是简单了很多。凌烟也就有了时间陪小瑶高考,为文化月做准备。
    六月七日全国迎来高考,依然炎热不堪。
    凌烟早早的就去和刘阿姨一起吃了饭,然后和小瑶三口人一起去了考场。小瑶拿着手机显然有些焦急又不知所措犹豫不定,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方法还是踹她一脚。
    凌烟便趁刘阿姨夫妇俩去买水的时候,将手机夺了来,然后给小瑶的小男朋友发了简讯,没多久就收到一条简讯:“好好考,加油!”
    小瑶看到后这才真心地笑了出来,将手机放在凌烟手里,和同学一起迈入考场。

    每年的高考日都会是很热的天气,考场附近拉起的黄条将家长和考场隔开,有救护车在一旁等待,道路两旁已经做封,没有了鸣笛声,一切都显得异常庄重谨慎。
    一连两日,凌烟一直陪着小瑶,每一科小瑶出来的时候都是满脸的笑容,好似考的很不错。最后刘阿姨一家对凌烟想要表示感谢请她吃饭,但被她婉言拒绝,说要去公司安排工作的事情。
    小瑶在一旁两眼冒着星星一样看着凌烟,凌烟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她的事,于是拉过小瑶,悄声对她说:“等你的入学通知书到的时候,凌烟姐姐肯定全部告诉你。”
    小瑶忙点头又拉钩上吊,这才将凌烟放走。


    第三十四章

    一连陪了她两天,工作比之前再是轻松了一些,也积压了很多要处理的事务。凌烟独自一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这个本来就如巨大的蒸笼一般的地方,又充斥着高考生以及家长的高声论谈,让她心里一阵烦闷。
    匆忙地赶到公司的时候,只见楼下大厅内围满了人,园林式的大厅间能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嚷嚷着,场景混乱不堪,甚至比刚刚高考结束的场面还让人感到烦躁。她本就懒的看热闹,便转身径直向楼上走,却隐约听见里面有尖锐的声音喊着“凌烟”,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大厅中央。
    再一看,一个眉目清秀带了点书生气的人从对面走来,她刚要询问一下,就被他快速的拉向电梯旁,走到电梯前才停下。她皱着眉看着拽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再抬头是张陌生的脸,仔细一看好像是公司的文员。
    她皱着眉问:“可以先放开我吗?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人好像没听到凌烟让他放手的话,一边紧盯着电梯的数字从5到4再到3,一边解释着:“组长,那有个女人,满场叫唤着你的名字,说要见你,正在那边僵着呢。吴部长让我看到你就把你带走,若是让她看到你,今天这酒店就甭想营业了。”
    争风吃醋,争风吃醋,几个字跟随着这话直接跳到了凌烟的脑子里。
    她以为又是陆彦不清不楚的旧账。以她的性格,碰倒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躲,尤其现在正是心中有股怒火没处发的时候,便想过去瞧一眼。可还没等她全部转过去,眼前便被一个黑影挡住,忽然将她拉开,那个文员还没来得松手,凌烟被这样两边一拽,瞬间有种要脱臼的感觉,一个吃痛,抬脚就踹了一下后来的人,文员见此忙松了手,她才痛楚减轻了一点。
    一个怒视过去,看到的是陆彦正冷着脸,眼里也同样是怒火熊熊,手上的力道没松,这样拉着她的胳膊向前一拉,低头看她,声音冰冷:“凌组长,那边正有个女人找你呢,你是不是应该先少做一会儿风花雪月之事,来处理一下,嗯?”
    风花雪月?凌烟听着心底猛的一抽,脸色刷地退了色,脸上的妆容都无法掩藏那种苍白。他居然认为她在风花雪月?
    前些天她本以为他们正在和好,向她心里潜在希望的那个幸福的方向努力,他却忽然莫名其妙的冷着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她逐出。
    而现在,又忽然一副自己是个红杏出墙的人,被他抓了个现成一样,怒气乍现,他凭什么这样三番两次的玩她耍她?
    凌烟转头看了看那个文员,用力挣开了陆彦伸手挽住旁边的人,眼见着紧盯着她的陆彦,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一个不可置信。
    凌烟忍着心底的异样,抬头对陆彦明媚一笑:“那么陆总,我现在就去处理,您要跟着一起吗?”
    陆彦深深喘了一口气,冷冷地瞥了一眼文员,那人眼看着陆总的眼睛里面闪过狠光,忙挣开了凌烟的手,按着停在一楼很久的电梯走了进去,边走边回头解释,“那个吴部长交代的工作多,总经理,组长,我得先上去工作了”,话落,电梯紧紧关上。
    陆彦在旁边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冷笑,瞥着凌烟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凌烟你现在看人的眼光的确越发不济了。”
    凌烟也跟着冷笑,抬脚向大厅中间走去,经过陆彦身边,吐字清晰的道:“我也觉着我现在的眼光越发不济了。”然后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渐渐散去,陆彦的身体僵了很久才又跟上。
    穿过人群,只见一个凌烟从未见过的女人,穿着职业衬衫短裙,站在大厅中央全无形象的大骂:“凌烟呢?我要见凌烟!我要看看这小狐狸精又用的什么招勾引的男人!快点把凌烟给我找出来!”
    听着这难听的话,转头凌厉地看向四周的保安,保安俱都一副欲上前又不上前的为难样子,她又转头看向跟着她走来的陆彦,他正抱着臂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她闭上眼,深深吸口气,然后睁开,很明显这即使不是陆彦的有意安排,那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处理事情的保安也是他有意吩咐的。
    她腰身挺直的慢慢走向那女人,然后站定。那女人显然之前是没见过凌烟,眼中带了点疑问,之后火气十足的大声喝:“你谁啊,你从哪冒出来的?我要见凌烟!”
    凌烟笑:“我是这里管事的,我带你去见凌烟。”
    那女人看着围观的人没有发出异议,想着那她应该是管事的,便点着头跟着她离开。
    随后围观的人刚想继续跟着上去,被陆彦的一句话给阻止了,都讪讪的回到办公室工作。
    那女人跟在后面,口中依然不休的骂着凌烟,凌烟扬着头在前面走,拿出手机弄了弄,然后微笑说“到了”。
    这是陆彦第一次接待她的那个会客室,等那女人跟着进来后,随手将门关上,又随便找了个地方懒散一坐,问:“说说,你是谁。”
    那女人不知道是被凌烟的气势所压倒了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个气势弱的人,刚刚在众多人面前死撑的样子过去,站在凌烟的面前,一张亮晶晶的唇一张一合乖乖答道:“我是与你们工程有合作的陈总的秘书,许雯。”
    凌烟一听到她提起陈总,直接就想到了那天在包房里面险些发生的事,脸色有些发白,手用力的攥成拳,但只是点着头,缓缓的道:“为他来?”
    一旁在监控室看着会客室的陆彦,一听到许秘书提到陈总,就想派人去阻止,但看到凌烟仍然保持着冷静,只缓缓的问话,才忍了下来。
    许秘书也是个聪明人,见凌烟这样问她,直接谈条件:“我要见凌烟。”
    凌烟不急不缓的答:“别急,许秘书,我总会让你见到她的,来说说她怎么就惹着你和陈总了。若是她的错,我可以出面让她向你道歉。”
    “哼,那个小狐狸精不知好歹,勾引我们陈总不成,就暗中算计他!陈总现在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被揭发出来,检察院直接来调查,要查出来什么事难保陈总要做几年的牢。我要见凌烟问问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凌烟皱眉,她的确准备了一些证据,但还没来得及揭发,她也没有查到有关他刑事或犯黑的事,没可能检察院插手,顶多是税务。所以这是谁做的,让她心里不仅增加了点不解,还增加了点不安。
    “你怎么确定是她做的?再说,你是陈总的姘头?”
    许秘书听到这样露骨的词一个脸红,想要反驳又没理,只咬牙启齿的狠狠道:“陈总那老头子之前开口闭口的提凌烟,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过,那他肯定是着了那妖精的道!”
    凌烟听她这么口无遮拦一个狐狸精一个妖精的骂着,对她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直接打了电话让保安上来。许秘书见此有点急了,问凌烟:“你要做什么?”
    凌烟笑:“许秘书你别害怕,我不做什么,就是让你见凌烟啊。”
    许秘书松了一口气。
    待保安进来的时候,凌烟将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说“录音取样”,然后转身面向许秘书,眉眼轻挑,回到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女王模样道:“我要告诉你几件事,许秘书。一,凌烟她无论做了什么都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二,你本来就是个姘头最好不要大张旗鼓的到公共场合,不然被揭发了你会吃不了兜着走;三,我就是凌烟,你在众人面前捏造事实,对我的人格名誉造成了实际损害,犯了诽谤罪。”
    说完未理会许秘书在后面忽然高声的歇斯底里,面容一片平静走出会客室,再悠哉的走向工程部格子间内。
    对于那种无缘无故来无理取闹的人,最好的做法是对其置之不理,但若想让这人永远别再出现自己的面前,只能采取点高效的手段。

    之后几日,凌烟和陆彦之间的温度达到了最低点,在公司见到时只当做对方完全是透明人,即使是工作,都未有直接接触,甚至是Ruby都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寻常。对此,凌烟只觉着这六月的夏天满是冰冷。
    唯一让这六月的寒冷带点复苏迹象的是,向榕经常来找她,带她去吃午餐,说点段子逗她开心。
    广场文化月这天,玫珂和林峰按约而来。广场边上设的大大的演出台,舞台周围灯光闪烁,美轮美奂。因为亚泰作为此次演出的赞助商,在舞台两边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亚泰地产,您的归属”。
    凌烟带着他们提前入场,坐到了观众席第一排,和他们随意聊天。
    其实她的出发点是既然要丢人,就要让他们陪着她一起丢人,最后的视频出来,除了会有凌烟一人,还会有玫珂和林峰,不会让她觉着只有自己被陆彦狠狠的摆了一道。
    凌烟问:“这几天你们在忙些什么?”
    玫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林峰忙搂着她的腰对凌烟说:“没事儿,就是老爷子闹了点事。”
    凌烟知道林峰家的那个老爷子,当年林峰当了兵,服了役后,不想去国外,他爸都没拦着,却被他爷爷一句话给轰到国外的。
    她阴阴的笑,觉着对他将她卖到亚泰的事情出了点气:“怎么,老爷子逼婚?”
    “凌烟你别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林峰凶她。
    玫转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林峰,‘找个好人就嫁了吧’这话真不假,明天我去相亲,你要不要跟着一起来?”
    林峰一惊,没再搭理凌烟,只转头跟着玫小声的解释,正巧有后台工作人员来叫她,她就起身去了后台做准备。
    这次请的明星,不是当前正红半篇天的歌星,也是曾经红过的或是刚从选秀节目里面出来的新人,凌烟穿着一身简单的T-shirt,上面还写着大大的亚泰地产,坐在满是明星的后台里面,真是想把自己塞到地缝里面。有年轻的男明星见到清纯雅致的凌烟,上来搭讪,被她用自己只是个扫垃圾的给厥了。
    她是第七个节目,独唱;前五个是赶场的明星,有歌有舞;第六个是亚泰房产的同事,和明星一起和唱一首。
    等第六个节目下去的时候,她就准备按着彩排的顺序等着主持人介绍,然后从舞台旁边走上去,拿起麦克风开唱。
    可是此时却听到主持人俏皮的说了几句话:“大家都知道陆总要结婚的事吧?大家都知道陆总要娶的是谁吧?那么现在,我们有请将要步入婚姻的殿堂,幸福的人生的亚泰地产的总经理陆总上台!”
    话落,她就眼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从容不迫的走上台,拿过麦克风,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凌烟的方向,然后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首先欢迎各位来到广场观看演出。我在这里就不说关于我们公司的事了,我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宣布一个消息:我,陆彦,将于本月二十三日在亚泰举行婚礼,届时欢迎各位见证我们幸福的时刻,最后,望大家今晚愉快。”
    随后掌声响起,底下一片欢呼,凌烟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姿优雅,面目俊朗的人面带幸福、从容简短的宣布婚讯,再从容优雅的离开,只觉着耳膜似被震破,四周的声音有些模糊,直到主持人报了几次“欢迎观赏接下来的节目”,旁边有人推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现今身在何处。
    她有些恍惚的走上台,台下的玫珂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凌烟穿着简单的T-shirt,不同于其他明星的艳丽,带了种清新的美丽,就像在校园里面的大四女生,就像在林峰面前穿过的那件带着小纂体白色T-shirt的清纯女孩,可是此时清新的美丽却带着浓浓的哀伤。
    背景音乐响起,一直到前奏结束,凌烟始终没有张嘴,后面的音乐停下,周围开始出现唏嘘声。她抬头的下意识的寻找陆彦,只见陆彦嘴角闪着嘲笑的望着她,好似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失措。
    她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麦克风,忽然拿起轻声开口:“他不爱我,牵手的时候太冷清,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他不爱我,说话的时候不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我知道他不爱我,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
    是莫文蔚的《他不爱我》,与彩排的时候不是同一首,是她临时更改的,凌烟一副低柔的嗓子轻声低吟出声,比原唱空灵悠远,里面透着浓浓的悲凉。
    一曲完毕,场内一片寂静,直到谁鼓掌而出,才打破了这一阵寂静,整场响起了不停的掌声。
    第一次,文化月演出中,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冷场,再是如此悲伤的歌。
    凌烟下场,玫珂和林峰直接走到了后台接她离开,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木偶般的跟着一起离开。


    第三十五章

    接下来的演出正常进行,只是都没有了刚刚凌烟演唱时的热烈。
    当晚整场的观众以及工作人员全部离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偌大的广场之间,那人一步一步走到凌烟今天演出时的位置,呆呆的站了很久。空旷的广场,灯光散去,只剩浅浅的几道黄灯,映射着那人的背影多了份凄凉。不言不语,不哭不笑。
    直到旁边有清理垃圾的人走过来问:“陆总,你怎么还没走?”
    陆彦听到声音,抬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妇人有些粗糙的脸,眼睛里面毫无神采,轻声道:“我何尝不想走呢?”
    然后他转身离开,留下妇人迷茫的看着他的背影,无故的变得单薄透着孤单的背影,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何意。

    凌烟无意识的被玫和林峰送到家里,林峰便匆匆离去,留下玫在这里照顾她。
    玫起身去热了一杯牛奶回来时,见凌烟正打开电脑看着什么,神情已经不似刚才那样空洞,她走过去柔声问她:“在看什么?”
    凌烟闻声没有抬头,一双带了点红肿的眼睛只是盯着电脑屏幕,缓缓问:“玫,你说做什么事能阻止他结婚呢?”
    玫一个皱眉,把热牛奶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将凌烟的脸板了过来,凌烟反射性的展露一笑,玫见她那眼睛里面透露着的凄凉,打断她:“凌烟你这笑还不如哭,你在我面前不用强装你知道吗?再者,你要做什么?你和陆彦闹到现在还不够吗?”
    凌烟笑:“我只是不想让他结婚。”
    玫反射性的问:“你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的答:“我能做什么啊,我若可以早就做了。”
    玫摇头:“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心理活动有着严格的心理暗示,他说,世上没有笔误或是偶尔说错一个字。凌烟,你别做出让你自己都后悔的事。”
    凌烟低头不语。

    林峰出了凌烟的公寓,便拿起电话拨给陆彦,陆彦从广场出来正开车去找凌烟。
    接通电话他上来便劈头盖脸的骂:“陆彦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我警没警告过你,如果没下定决心就别招惹凌烟,你招惹了她之后又一脚将她踹开,你当她是你以前的那些女人还是直接将她当成了妓女?”
    陆彦听到林峰的话,有些出神,一个刹车险些撞到高架桥上的保护栏,停了车,他缓缓的道:“林峰,我没把她当做那些女人。”
    林峰冷笑:“没当?没当的话你这么耍她?几年没见,陆彦你还真是长了不少能耐啊,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陆彦没答他在哪,只是说“我没有耍她”就挂了电话。
    他真的没有耍她,他记得从见到她那天起,便想要揭开她在家言面前乖娃娃的假面目,于是带着恶作剧的心情接近她;再到他看到她的淡然,对什么事都冷静对待,想知道什么事会扰乱她,带着好奇感接近她;之后看到她的聪明伶俐,看到她也有软弱,带着同情感接近她;再到最后只要看到她和家言在一起就浑身的不舒服,他知道他已经喜欢上她。
    她会皱着眉假装乖巧的叫他“陆彦哥哥”,她会见到他就用其他的女生做挡箭牌躲着他,她会因为自己的初潮在他面前初现害羞;之后她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便上门去照顾他,熬好粥对着发烧的他轻声细语,“陆彦,吃了药再睡”,她会因为他的一句不想学习,跨过很远的距离陪他一起自习,她也会对他撒娇着说,“我喜欢奇形怪状的房子,不然以后你学建筑吧”。
    可是他们一直都只是朋友关系,她把他当做哥哥,他也能看得到她看程家言时的仰慕之情,他只能默默的珍惜着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始终没有打破。
    一直到一起去归元寺旅游,他彻底的爱上她,爱她的冷静,爱她的坚强,爱她的柔弱,爱她的一切。那是深爱,不是喜欢。
    于此,他怎么会耍她?
    深夜里,陆彦一路开车一直到凌烟的公寓下,下车抬头看着那一幢楼内、唯一亮起亮光的楼层,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又快速的结束,反复几次,又坐回车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想起今天她唱的那首《他不爱我》,终于打了电话出去。
    接起电话的却是许玫珂,玫珂看到凌烟定定的望着手上的不停地响的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忽然展现一个媚人的笑,玫珂直觉认为她又要做自毁的事,抢过手机就走到另一个房间接了起来,她张嘴就道:“陆彦,你够了!”
    陆彦听到这声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淡淡的道:“玫,麻烦你让烟接个电话。”
    “不可能,陆彦。以前我还看好你,以为你能对烟好,但这次你做的过分了!我要等你结婚合约解除后,带凌烟回法国,至少在法国她没有你的日子里,不会如此患得患失,她现在已经变得不像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让所有女人羡慕的凌烟了!”
    陆彦听着轻轻叹了口气,揉着头,仰头看向那层唯一显着暗黄色光亮的房间,像下了很大的决定:“玫,这是最后一次,让我再见她最后一次。”
    玫珂是个认准了事情就不会有任何回转的人,她刚要开口拒绝,就感到后面有人走了过来,转头就看到凌烟站在她的后面向她伸出了手,玫珂见她坚定的眼神,只叹气的将手机放回她的手里,走出房间,留下一句话,“凌烟,别让我失望。”
    “你在哪?”凌烟接起电话,轻飘飘的问,好似这声音随时可以迎风而去。
    陆彦道:“楼下。”
    凌烟挂了电话,随便拿起一件衣服披上就下楼找陆彦,刚出了门,就看到陆彦正倚着车抽着烟,白日里面清冷的面目已经不再,轮廓显着柔和落寞。
    她脚步一顿,想了想,微微扯了扯嘴角,拍了拍脸,然后一脸明媚的走过去打招呼:“嗨,半夜三更陆总不睡觉,这精力还真是常人不能比的。”
    陆彦抬头,将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问:“凌烟你一定要用这个调调和我说话吗?”
    凌烟听着这话收了笑脸,不语。
    他抬起手摩挲着近在眼前的她的脸颊,再到眉眼,轻声问:“你,还好吗?”
    一句话将凌烟所有的委屈难过引了出来,轻易的打散了心里对他的怨怼,险些将她的眼泪一并引出来。她抬头望着他那柔和的面容,缓缓伸出手揽着他的腰,将脸贴到他胸前,不知不觉眼泪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陆彦却始终没有抬手回抱她,半晌,忽然低低的问:“我结婚的时候你会来吗?”
    他怀里的女人身体猛地一僵,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样,身体开始发颤,默默的抽回了手,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抬头看到的是陆彦一脸认真的表情,像是认真的等着她的回答,蓦地觉着身体里面有些空了,委屈难过怨怼,包括刚刚陆彦关心她的幸福感所有都空了。
    半晌,她僵着嘴唇娇笑了出来:“陆总说的哪里话,你是我的老板,老板结婚哪有不去的道理,再者苏妮是我妹妹,我也是要去的。”
    一瞬间,陆彦也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内所有的力气都消散了,他抬头缓缓的问:“凌烟,你心里就只有程家言吗?”
    凌烟心底狠狠的一纠,有一股难愈的疼痛游遍身体,抬头对陆彦一笑,眼里带着决绝的泪,声音却云淡风轻:“是啊,我心里就只有程家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陆彦听此像在预料之中,面容始终柔和的看着她,最后为她紧了紧衣服:“乖,回去吧,晚上吹风容易生病。”
    凌烟仿似没有听到他的话,转身走回公寓,在白墙旁站了很久,然后顺着墙壁身子慢慢滑落下来,蹲坐在地上。
    他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参加他的婚礼,他怎么可以在最后还这样温柔的对她说话?
    她拿出衣服兜里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道:“陈律师,若是六月二十三日前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就把那东西传遍网络吧。”

    凌烟走后,陆彦低头看了很久自己的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缝间流走,永远也无法抓住了,将他所有的勇气消磨殆尽。
    他缓缓的道:“凌烟啊,这是第三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既然不要,我还要着做什么呢?”

    陆彦从凌烟那里回来,撞坏了一辆车,公司没去,手机关机,公寓没人,连着失踪几日。对此,凌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林峰找了陆彦很久,一直在一个夜店里面找到了他。他正喝的烂醉,桌上摆着一排的空酒瓶。他什么都未说,走上前抓着陆彦的衣领将他提起,一拳就捶了上去,陆彦被打的直接摔到在地上,碰倒桌子,酒瓶哗啦啦的摔到在地。
    陆彦回头,隐约的看出是林峰,没有说话,颤悠悠的起身,然后晕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可能将他打伤打晕,只能是喝醉了。旁边有保安走来,林峰摆手说没事,又交代取拿杯清水。
    清水拿来,林峰将陆彦的脸抬起,一杯水就泼了上去,陆彦感觉一阵凉,将眼睛睁开,里面一片红血丝。
    林峰怒极反笑,将他拉到吧台旁边,又要了几瓶酒,往陆彦面前一摆:“边喝边说,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
    陆彦低头想了想,这会儿清醒了一些,问林峰:“师兄,你说我们还有可能吗?”
    林峰何曾见过陆彦如此,他从来都是自信朗朗的,从来没有此时的绝望。他缓缓舒出一口气,陆彦愿意说就代表有解决的余地,他回答:“可以吧,只要坦诚相见。”
    陆彦听了只是摇头,满是悲伤,眼泪顺着眼角流出。
    他低低地道,声音沙哑:“没用了师兄,我一共给了她三次机会,我只求她主动的来找我一次,哪怕一次就好,只要一次,我就抛弃一切去爱她。可是她一次都没有抓住,我们没可能了。”
    林峰听此微微一愣,眼看着陆彦在他面前犹如年轻受伤的小伙子低泣,伸手将陆彦继续往嘴里倒的酒抢了过来,为凌烟辩解:“她从小缺乏安全感,需要极大的关心她才能够再一次放下高傲,陆彦,你可以对她再多些关心。”
    陆彦听此忽然放声大笑,浓重的哀伤弥漫整个空间:“她缺乏安全感?要让我主动靠近她?你知道什么?她亲手杀了我爸!”


    第三十六章

    林峰手中酒杯应声而落,不可置信的望着陆彦,声音再开口时已经带了些颤抖:“不可能,不可能,凌烟再疯她也不会动手杀人的!”
    听见这话,陆彦只是笑,趁在灯光闪烁音乐大震的夜店里面,那笑似乎是无声的哭泣。笑到最后他才缓缓开口:“学长,我陆彦再不是人,也不会拿我亲生父亲的死来骗你。”
    林峰听此心底猛地一缩,双眼定定的望着陆彦,眼看着陆彦双眼里面认真一点点沉淀下来。他认识的那个凌烟即使是再妖艳也从来都是善良的,即使再拮据也依然会善良的帮助别人的,她怎么可能会去杀人,他还是直觉的摇头反驳:“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正碰上法国酷暑,各大小商店的一切空调全部脱销,本是熙攘的人群已经变得稀疏。因为法国的福利特别,夫妻间若是两人都工作,那么社保补助会给得更少,上交的税更多,已经到了人人都希望将家里的人,带去设有中央空调的办公室内的状况。
    凌烟在那样酷热的天气里面,将自己的空调主动给了同一宿舍楼里面的以色列女孩,然后自己冒着热天去了集市买了凉席回来。回来时还很悲催的踩到了鸽子屎,碰到了法国阿人。玫取笑她“这是你帮助那个以色列女孩的霉运的开始”,她也丝毫没有在意。
    她一直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因为是个以色列女孩,她就在私下叫那女孩玛拉。
    玛拉白日里会早早出门,每次都是穿着软底鞋蹑手蹑脚出去,穿得衣服恨不得将自己武装成武士,带着面纱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在外;晚上很晚再归来时,又换成了十寸高跟鞋,衣着暴露,尽显出法国女郎的性感迷人。可是仍然改不了的是,她看到凌烟时,双眼就跟小鹿遇到猎人满是惊恐,再慌张开门进自己的家,还能听到那玛拉再次反锁的声音。久而久之,让凌烟感觉自己就是个即将犯罪者,而玛拉是即将被侵犯者。
    之后她知道玛拉是个妓女。
    妓女的人生到处都不太平,就像是在监狱里面的犯人,会不可避免的遭受同伴的挤压和旁人的恶意捉弄,于是玛拉在凌烟帮了她很多次以后,终于拖着满是血的身体来求助。
    凌烟只知道身体内流出一加仑的血就会死亡,无法治愈,她也知道若是她帮了她会惹上什么样的麻烦,但她还是帮了。找到林峰时,林峰严肃的问,“你确定你要帮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即使惹上麻烦?”
    她当时肯定的答道:“我没办法看到任何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
    最后他们将玛拉带到了私人医院,林峰找了当时的战友一级级拖关系到法国官方,又让自家老爷子找了法国组织才将此事彻底解决。
    于此,她怎么会亲手杀人?
    陆彦低低笑开,透明的玻璃吧台反射出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没有反驳林峰,只是从衣服里面拿出一个钥匙,扔给酒保,说:“你去把我车里的录像带拿过来。”然后又转头对林峰说:“等一下,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蛇蝎女人。”
    林峰还是不能相信,心里一边狠狠翻滚着,这样的事情太过突然,至少他认识凌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凌烟会做过这样的事,手里拿着电话开开合合很久,开始编辑短讯。
    陆彦瞥眼看到他的动作,只淡淡的说:“学长,我不希望你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不要让我以后恨你。”
    林峰再为陆彦父亲去世的事情难过,被他这一句话也给逼的动了怒,他讽刺十足的道:“陆彦,你别现在拿这话打发我,在当时在你求我帮你的时候,就要知道,我已经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了。”
    陆彦听此在旁边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继续喝着,空荡荡的酒瓶里面好似装满了无限的绝望。
    酒保回来,恭敬地将录像带递到陆彦手里,陆彦忽略掉那个酒保见到这么有年代的录像带的好奇目光,摩挲着那录像带良久,才问:“有没有能放录像带的房间?要隔音效果好的。”
    酒保点头,陆彦便跟着林峰跟着他一起去,陆彦走路依然有些摇晃着,林峰只是在身后皱着眉沉默的看着他,灯红酒绿的灯光映射到陆彦的侧脸上,身上,却依然掩盖不住苍白的面容。走进房间,陆彦把门锁好,将录像带放进了机子里面,和林峰一起坐下,然后就闭着眼仰靠在沙发上。
    那一幕,只要见过一次便终身难忘,同样,那一幕,他没有勇气再看第二次。痛彻心扉的感觉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勇气尝第二次。
    屏幕上先是一晃,然后画面上从模糊渐渐清晰,也就是这样的清晰,才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变得清晰无比,难以再次挽回。如在月球之上,两人即使靠的再近,都无法听得到对方所说的话,无可奈何也是宿命所在。
    清晰之后,画面上满目白色,透露着人之将死时的凄凉。白色墙壁上趴着两只壁虎,白色病床前一个女人背对着镜头站在,穿着简单的短袖和棉质裙子,看那身影有些单薄,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多年前的凌烟。病床上的白色被单正罩着一个人,一侧手臂被凌烟的身体挡住,却可以看到另一侧有些枯瘦的手臂正露在被子外。这个画面持续了好久,听不到任何声音,更像是异常悲剧结局的默剧。然后就看到凌烟抬起了手,又持续很久,再就是床上的人一阵抽搐,凌烟快速退后跌倒在地。此时能够看清楚病床上的人像是做了化疗,干瘦如柴,氧气罩正跌落在地,之后床上之人手臂垂落,画面静止。
    林峰惊讶的转头看向陆彦,陆彦脸上正是一片痛楚,他轻声开口:“他就是你父亲?”
    毋庸置疑,这盘录像带是当时录下的,也就是陆彦口口声声的说着凌烟杀了他爸的证据了。
    陆彦睁开眼睛,起身将录像带取回,轻轻放好后,才坐下缓缓地开口。声音平淡如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一丝感情,这样的画面这样的事情似在心底对自己做了无数次的解释:
    “嗯,那个病床上的人就是我爸,我爸本是到了癌症末期,为了再多活几天,一直忍着病痛做化疗,所以会这样的瘦。
    “那时候的我从不知道我爸有病,男孩子在外总是忘记回家,妈又一边有心瞒着,所以我一直不知道。之后我和凌烟出去旅游,再回来时我受了伤进了医院,才知道爸已经病的这么严重了。
    “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不能下床,一边想着凌烟能来看我,一边想着下床去见我爸,可是她从来没有来看过我,而我爸,一直到我能下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我的生活从来都是一帆风顺,直到那个时候,我爸他去世,我妈她受到了刺激,我才发觉我对他们的关心太少,我也接受不了那样忽然改变的事情。可是我必须忍耐冷静,我除了要帮爸做后事,还要照顾妈,甚至还要到处找一直都没有出现的凌烟。那时候的我,只希望她能出现在我面前,甚至不用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站在我旁边,让我靠一靠就好。可是她没有,我找了全世界都没有找到她。
    “我一面觉着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一面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彭晓慧拿着录像带出现在我的面前,直到我看了录像带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她的离开,是因为她杀了我爸!
    “你知道那种矛盾感吗?我爱到杀了我爸的凶手爱到无法自拔,每天都受着良心的谴责,我明知道自己应该恨她,她杀了我爸,间接让我妈受到巨大的刺激,直接让我家破人亡。我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恨她,可是,这颗心,又清楚的告诉我我还爱她。你一定不知道那种恨自己无能的感觉。
    “大学时、工作时我尽量忘记她,不想再想她,可是午夜梦回我总是梦到我和她的曾经,美好的,再到最后她的残忍。直到我在你口中又听到了她,直到她又回来工作。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我用了多大的勇气,一边对不起我离开的父亲,一边给凌烟三次机会,甚至是和她在一起时,对她好一点,晚上就会被整晚的噩梦所缠绕。
    “可是我依然会迷恋和她在一起时的幸福感,我没办法忽视她的美丽她的高傲,她已经刻到了我的骨头里,刻到骨头里的东西还怎么割离呢,即使割离,也会让自己伤痕累累。我对自己说,只要她抓住了一次,哪怕只是一次,我就抛弃一切去爱她,忘记父亲的死因,忘记家庭曾经落败,我都已经做好了死后向父亲赎罪的准备。可是学长,没用的,她没有,一次都没有,她还是那么残忍!我用了我的全部去爱她,都换不来她一次的回头,她的心里只有程家言!
    “你说她真的缺乏安全感吗?我放弃自己对父亲的孝,我忘记她是杀了我亲生父亲的人,不要了什么伦理道德。我一次次靠近她,她却一次都没有抓住,她根本就不在乎!我还怎样靠近她,还要我怎样给她安全感!”
    陆彦的声音从最开始的冷静到浓郁的悲切,一直到最后的歇斯底里,林峰从来未见过这样的陆彦,周身都透着悲恸,他从未和他说过这些,他也从来不知道陆彦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接近凌烟的。黑暗之中,林峰只觉着这像一个无底洞,陆彦和凌烟是被困在在无底洞内的刺猬,越靠近越是疼痛,又在那一个无底洞内纠缠不清,如是宿命。
    那段时间真的是陆彦一生中最低靡的时期,木偶般的把母亲安排在医院,找了私人护士做照顾,再木偶般的为父亲准备后事。父亲走后,家里的资金来源全部断掉,母亲有病,一部分要拿出来治病,一部分要拿出来做后事,父亲所投的股票又连连跌落,赔的只剩无几,而生前的朋友除了在葬礼上拿出一点钱以外,再也找不到人。这时就像一个巨大的钟罩盖得他无法喘气。
    而正当他已经无路可走、无措可施、准备将家里的大房子卖出去的时候,苏市长出现了。
    苏市长和陆爸年轻的时候是好友,见到他去世,妻子又发了病,便一手接过了所有的事。这时候的陆彦才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喊大叫着冲出灵堂。外面正是雷雨大作,狂风翻天,已经看不清街上的牌子,整个人瞬间被大雨浇头,冲进一个出租车直接去了凌烟学校,不管不顾楼下管理阿姨,冲进女生宿舍找凌烟,满个宿舍楼大喊着“凌烟”的名字,直到彭晓慧出现说凌烟已经出国了,陆彦只一遍遍的大喊着不信。一直到苏市长跟来找人将他敲晕,才让他平静下来。
    再睁开眼时,陆彦没有言语,眼睛里只剩空洞,安静的在苏市长的安排下回到学校继续学业,毕业,再在他的帮助下去公司工作。
    之后他就这样冷血,多变。
    凌烟杀了他爸,他还要去勾引彭晓慧的姐姐彭晓慈,只因为彭晓慈的父亲在医院工作,可以销毁那录像,可以借彭晓慈的手取回录像的原版。他为了不让她杀人的事被揭发,他努力着,甚至是为了那个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杀人凶手做护卫。
    陆彦,他用了所有的力气去爱凌烟,可是凌烟从未给过他正面的回答,他甚至都不敢问那些曾经,怕曾经的那些血琳琳的事实摆在眼前,也会怕无论他再怎样努力都会无法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现在来看,这真的更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番外

    大概是在宝宝的出生八个月后。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两个年轻小两口在楼下的长椅上小温馨。
    陆彦将头枕在凌烟的腿上,整个人躺在长椅上。长椅旁边和陆彦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陆柏文小朋友,躺在婴儿车里面困觉觉。
    陆柏文小朋友的名字是这样来的。
    凌烟道:“女孩我起,男孩你起。”
    陆彦笑答:“好。”
    “那女孩的话就叫陆凌凌吧。”
    陆彦依然笑答:“好。”
    半晌,陆彦问:“……老婆,这名字是不是也忒简单点了?”
    凌烟甩了甩头发,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没事,咱俩孩子生下来肯定是个异种,起个干练的名字正好。”
    其实这是怕麻烦吧,再者,这名字是不是太没有美感了?陆彦心里思绪百转,但顾及到孕妇的多变情绪,于是依然笑着答应:“好。”
    凌烟满意至极。
    没多久。
    “陆彦快来,给你儿子起名字,”凌烟扬着手里的书把陆彦叫过来,指着书说,“来选一个,要有内涵的。”
    陆彦看着这本叫《易经起名学》的书,顿时就觉着脑袋大了,不就起个名字吗,不喜欢以后再改呗,凌烟以前没这么能闹呼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但还是接过书看着。
    半晌,他将书放下缓缓道:“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咱儿子肯定得有骨气,那就叫陆寒知吧。”
    凌烟皱眉:“怎么都是翘舌啊,读着怪绕口的。”
    陆彦默默的又将书拿了起来。半晌,将书放下缓缓道:“诗经有云,‘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咱儿子肯定要以孝为先,那就叫陆思则吧。”
    凌烟又皱眉:“怎么又都是平舌啊,读着怪麻烦的。”
    接下来,陆彦默默的吞下一口浊气,闭眼装死尸。凌烟见把他惹毛了,咯咯笑着凑近他给他来了个长吻,柔软的小舌头勾来勾去,缠来缠去,让陆彦全身也跟着柔软了,唯一一块硬的地方没处发泄,于是他又诈尸还魂了,顶着凌烟的屁股狠狠的戳了几下才满意,然后屁颠颠的和凌烟一起翻书找名字,最后终于定下叫陆柏文。
    至于这个多变的孕妇为何起这么个名字,陆彦没觉着有问得必要,“心血来潮”这四个字是最好的解释。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陆彦的耳朵贴着凌烟产后仍然有些肉肉的肚子,静静的睡了。凌烟低垂着头看了一眼婴儿车里的陆柏文,又看了一眼腿上的陆彦,长发轻散下来,有几束碰倒了陆彦的脸颊,陆彦的脸皱了一皱,再看婴儿车里的小朋友也抬起手揉了揉脸,皱了一皱。凌烟瞬间就觉着自己圆满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陆彦可能也没有睡得太深,忽然就伸出手按在了凌烟的胸上,她一愣,还没来得及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的手拿开,就听陆彦喃喃的道:“不要跳了,耽误我睡觉。”弄得凌烟哭笑不得,觉着自从小朋友出生后,陆彦变得越发幼稚了。同时这一笑,陆彦彻底醒了过来,将手在她胸前捏了捏耍了下流氓才放下:“烟儿,手感和以前还真是不同了。”
    向榕和苏妮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正看到陆彦和凌烟嘻嘻笑着,旁边婴儿车里的奶娃娃已经伸出来手,他们俩都没有看到,但是阳光照在两人脸上,明媚的样子让向榕和苏妮只觉着这就是美好,在旁边站了久久才走了过去,打断他们。
    向榕走过去就喊:“哟,陆哥,撒娇那?”
    陆彦从凌烟腿上慢悠悠的起来,改成搂着她的肩懒洋洋的道:“看着我撒娇你还来打扰。”
    苏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向榕瞪了陆彦一眼,走到旁边的婴儿车,抱起里面的奶娃娃就喊:“谁来打扰你来了,我来看我大外甥小陆榕的。”小朋友被向榕一抱起来,一双亮如璀璨的眼睛就睁开了,眨巴眨巴眼睛定睛的看了一会向榕,然后就咧嘴咯咯笑了起来。这一笑把向榕稀罕的直亲的小朋友满脸口水,然后柏文小朋友就眯着黑亮黑亮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向榕半晌。
    再然后小柏文一咧嘴口水就全流了出来,弄得向榕一手黏糊糊。
    凌烟在旁边直喊:“哎哎,我儿子不用你口水给他洗脸,”又转头对苏妮道,“苏妮,你敢不敢把他管好了,陆榕鹿茸,我儿子又不是鹿。”
    苏妮呵呵笑,只站在向榕身边用手指逗着小柏文,小柏文咬住苏妮的手指头就开始吞吞吐吐的吃上了,乐的苏妮也稀罕的不行,嘴里直让他叫姐姐。凌烟一听辈分全乱了只拉着陆彦先回房间了,索性眼不见为净。
    苏妮和向榕在后面推着小柏文还没进来,陆彦就喊:“把你们所有一切电子产品都给放门口收物盒里面。”
    俩人这才想起来,忙将身上的东西哗啦啦的挑着扔进了收物盒里面,向榕还边嘟囔着:“怎么这规矩从凌烟怀孕开始一直到奶娃娃都这么大了,还没破呢。”
    苏妮没搭理他这种不懂得辐射影响健康的人,想起来别的事情了,大喊凌烟:“烟姐,你们家儿子是不是该戒奶了啊?”
    听此两个刚为人母人父的人直接就脸茫了,留下一句“你们自便”就齐齐回到房间关门上锁。
    俩人从来都是只要关乎孩子就立马行动,从不拖沓。关上门陆彦就问:“给妈打个电话问问?”
    因为陆妈参加了凌烟和陆彦的婚礼后又回了法国做疗养,想着等小柏文满一周岁的时候,才带他去看奶奶,而没有长辈在身边的俩人一直都是自己摸索着育儿大课题的。
    凌烟皱眉,半天才喏喏的道:“那个不行,我害羞。”说着脸颊都有些粉嫩了,陆彦见凌烟这小媳妇儿样又动了坏心思,按在门上狠狠的吻了两下才满意,然后问:“上网查查?”
    凌烟点头,俩人又转战到书房,开了电脑就开始查,网上说孩子的确是在八个月的时候断奶是最好的,这样以后的孩子身体会更健康。网上也提议说断奶可以奶粉和母乳一起用,等孩子习惯了甜味大的奶粉就会慢慢的断了母乳了。说着还算容易。
    俩人便安了心,已经没上班一年的陆彦终于难得的给秘书Ruby打了电话,但吩咐的却是给孩子买奶粉,要质量最好的。
    刚处理完俩人就听客厅外一声怒吼,俩人急急的敢到客厅就看到蹲在沙发旁边的向榕一脸怒视的望着小柏文,再仔细的一看向榕衣服上全是水渍,下巴上还有正往下流的,一旁的苏妮笑的前仰后合。而沙发上的小柏文正迈着小胳膊小腿举着一个胜利的小红旗,站在向榕面前摆咯咯笑着,整个一耀武扬威的小霸王,最明显的是小弟弟上面还滴着童子尿。
    凌烟满是笑意的笑倒在陆彦怀里转头问陆彦:“我小时候可没这么霸王的,他是不是像你啊?”
    陆彦在旁边摸着下巴阴恻恻的笑了:“我儿子这是睿智!”
    最后向榕在旁边哀号:“你们俩的儿子就是个异类!我亲他两下弄点口水,他就将口水流的我满手都是,我就碰了他一下小弟弟,他就喷我一身童子尿,你们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众人笑,向榕哀。
    晚上俩人就开始合计着断奶的事,凌烟一直不停的在小柏文耳边轻声细语:“小柏文啊,妈妈身体病了,你要是吃妈妈的奶,肯定也要病的,所以不要吃了好不好?”这样的话换着法的在他耳边说着。
    据说奶娃娃一般在几个月的时候就能听懂父母说话的,只是不会张口说话而已,凌烟就执着的一遍遍说着。
    陆彦在旁边侧着身子支着脑袋满是笑意的、看凌烟温柔的一遍遍和自家霸王小儿子说话,只觉着一片安好。
    小儿子偶尔皱着眉安静的听凌烟说话,偶尔抬起了小胖手拍打凌烟,偶尔撅着小屁股冲陆彦放个屁然后咯咯笑。
    几天,俩人一直执行着这断奶的任务,一直到五天后,陆彦大学同学聚会,凌烟独自一人在家给孩子断奶。
    可是断奶根本没有网上说的那么简单。
    小霸王饿了就吵着要奶,凌烟拿来奶粉放他嘴边,他刚喝一口就吐了出来,然后哇哇大哭。
    到最后哭的撕心裂肺的,凌烟受不了了跟着一起眼眶红了。刚要拿出来给小霸王喝,又想起网上说要断就一次断干净,不然更难断,就只忍着。
    可是后来小霸王已经哭得进气少出气多了,凌烟心疼的眼泪直吧嗒吧嗒往沙发上掉,小霸王还一边哭着一边往她身边爬。最后凌烟受不了了终于给陆彦打了电话,陆彦刚接起来,凌烟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把他吓得在这边直接站了起来,桌子上的菜直接撞翻,慌张的连抱歉都没说就跑了出去,嘴里不停的问怎么了。
    凌烟哭,陆彦还能听到那边的小霸王哭的声音更大。他认识她这么久,何时见过她这么哭啊,心疼的跟一针针扎在身上似的,凌烟哭着话也说不清,一直到他急速开车回家看见她只是坐在沙发上抱着小霸王哭才稍微放了心。
    他走过去一把将凌烟和小柏文一起抱了起来,轻声问:“怎么了?”
    凌烟和小柏文都哭的一抽抽,最后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凌烟看小柏文饿着不喝奶粉、又大哭找妈妈心疼的哭了起来。
    后来陆彦还是给自己法国的妈妈打了电话,陆妈提议让凌烟和小柏文分开几日会好一些。
    最后陆彦带着凌烟走了几日,让苏妮向榕带着奶妈在这住了几日,再回来才断了奶。
    可是断奶后没几天又出现了问题,一张大床旁边挨着个婴儿床,大床上睡着俩人。陆彦睡得呼呼的,凌烟没有半夜起来喂奶,他的觉也安稳了不老少,可是睡着睡着就感觉旁边的人翻来覆去不安稳。他长臂一伸将身边不老实的媳妇儿给搂了过来,在她脑顶上说:“闹什么闹,睡觉!”
    凌烟在陆彦怀了蹭了蹭,忽然觉着更不舒服了,转过身面对陆彦开始在他胸前画圈圈,陆彦一把抓住她的手,警告的问:“你干嘛?”
    凌烟嘴一撇,眼睛一眨,眼泪就又要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陆彦忙哄她:“是不是生了孩子的女人都变脆弱了,嗯?”然后低头心疼吻了吻凌烟的额头。
    凌烟终于小声的张了嘴:“陆……陆彦,这里有点……胀。”
    陆彦刚要问哪里胀,再低头看凌烟已经抬不起来的头,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倍儿香倍儿香的小柏文,心里顿时跟明镜儿似的。刚断奶,孩子不好受,凌烟也会有些不舒服的。眼睛瞬时就上了一层颜色,低头就含住了凌烟的唇,辗转吸吮,又伸出手将凌烟的睡衣给全部推到上方,单手就握上了上方的一片嫩肉,凌烟被陆彦吻的心迷意乱,又被他握住那胀的一处,一声轻吟就破唇而出。
    凌烟抓住他的手还奋死抵抗:“别啊,儿子在那呢。”
    陆彦笑着拿开她的手:“乖,咱家儿子睡得跟小熊似的,根本听不到,再说他听到了……能懂么?”
    说罢就将唇游移到凌烟的颈项,然后再向下,路过之处凌烟一阵滚烫,一直到他张嘴含住那粉嫩,又特意将喉结贴在她的胸前,还能听到他咕噜一声咽下去的声音。
    凌烟心跳的不知所措,一双手按着他的头觉着解了胀,又觉着更胀了,唇边的声音再也压不住,一声声的渗了出来:“另一边啊,陆彦。”
    陆彦抬起了脑袋眼睛灼热的看着凌烟,低低笑开,诱惑的声音响起:“乖,叫彦哥哥。”
    凌烟和他虽然已经结婚很久,婚前也发生了,又是个女王性格,可是现在这么一弄还是害羞的不得了,一张小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一样。
    此时陆彦又向下伸进来手,揉了几下,在她耳边说:“宝贝儿,都湿了,想要不?嗯?叫彦哥哥。”
    凌烟实在受不了他这诱惑的调调,将他的脑袋按在她胸前,声音琐碎而出:“彦哥哥。”
    陆彦听着这样软的嗓子,柔柔的又满是情语的声音险些缴械投降,低头就含了下去,然后一手在底下揉了揉,用力冲了进去。
    整个房间萦绕着幸福的喘息声轻吟声,外加上奶娃娃的酣睡声。
    这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第三十七章

    陆彦的恢复能力很强,抗打击能力也很强,不然不可能这么几年就接手了“亚泰”总经理的位置。醉酒过后,很快就如什么都未发生一样,一边工作,一边开始筹备婚礼。
    先是婚纱照,陆彦和苏妮的婚纱照是史无前例用合成的,美名其曰是因为陆彦太忙,挤不出来大把的时间在影楼户外反复拍照,苏妮也欣然答应,左右她也不喜欢被人摆弄的感觉。只是高精度的合成照片用的费用,比俩人实拍实的上阵还要多了几倍,让她心疼不已。
    再是伴手礼,请柬名单,宾客座位。这些在原则上都可以由婚庆公司准备,但是出于礼貌及严谨,这些最好都是新人亲自去准备的,像是宾客座位,苏市长的好友来参加婚礼肯定都是要上座,而公司里面上层的同事来参加婚礼又要特别招待,更要细心的以防苏妮或者陆彦同学当中、曾经的情侣或者仇人坐到同一桌,再将双方的亲友规划到不同的位置等等一切都不能马虎。
    于是陆彦再没有时间也得挤出时间和苏妮一起做安排。
    只是在陆彦安排凌烟的时候,手指明显一顿,抬头看了眼正在快速地一张张写请柬的苏妮,轻轻划到了女方亲友处。
    最后就是婚礼当天的流程,因为他们都没有宗教信仰,便选择了传统的中式婚礼。而中式婚礼流程比较复杂,需要准备的很多,陆彦便将手里的所有工作全权交给了向榕。
    而凌烟也很庆幸在那晚之后一直不用面对陆彦,陆彦又将工程全权交给了向榕,接下来在公司一直就是和向榕接触、进行探讨,心境也就平稳了很多。
    工程顺利开工,婚礼筹备基本完成,而在婚前两日,陆妈终于从国外回来。
    作为独自揽下陆彦很多工作、正在听报告的向榕,接到陆彦电话说要去接晴姨时,直接从椅子上就跳了起来,穿起衣服留下一句“会议推迟”就冲了出去。他一直没见过传说中那个温柔婉约的陆彦的妈妈,盘算着趁这次机会一定要好好瞧瞧,一边又可以一箭双雕的推掉一些工作。
    陆妈方晴是个端庄而又有智慧的人,一双透露着岁月的痕迹的双眼被金框眼镜遮掩,眼角的细纹也清晰可见,但仍然能看得出她的沉静慈祥。她不似同龄的贵妇人画着精致的妆容、将年龄遮盖的很好,素颜的她看上去更能看得出年轻时曾有的美丽、以及现在的端庄。
    飞机上方晴一直轻合眼睑,飞机快下落的时候,年轻的女护士Ann将她身上的薄毯、向上提了提轻轻的盖了盖,轻声说:“C市要到了,晴姨。”
    Ann是个标准的中国传统女孩,专业护士,25岁左右,有点像乡下的孩子,面容朴实不骄不躁,因为陆彦提供了丰厚的工资,便去了国外陪着方晴。当时一起去的还有几个女孩,但因为有金钱的隔阂,对方晴总是敬畏有加,谈不上亲切,又想家,都陆续回国,只剩Ann一个。
    方晴在听到Ann的话以后,睫毛微微颤了颤,再睁开的时候就带了些水雾。她将头转向另一侧,没有让Ann看到她的脸,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着,犹如在缅怀过去,追念所逝,声音带了少有的惆怅:“终于到了啊。”

    今天的天气有些发阴,似是要下雨,连带着空气里面又凉又湿。
    机场,陆彦手中拿着一个微大的袋子,单手插在西装裤里,面容平静的等待。向榕同样一身西装站在旁边,只是嘴里一直在陆彦耳根旁念叨着“陆大总经理不干正事,工作不管,董事长没事还来视察,手下的人还不听话,我这早晚得心力憔悴而死……”
    陆彦始终当做没听到,只是偶尔皱了几下眉。
    一旁穿错了衣服的苏妮,一直搓着手臂,人来人往,风一带,就凉的起了层小疙瘩。听向榕总反复这几句话听得腻了,就换个话题活跃气氛打趣他:“向榕海龟同学,我来考考你,知道六月飘雪是谁冤吗?”
    话音刚落,陆彦就不落痕迹的瞥了眼向榕,果不其然,向榕一下就跳了脚忘了刚才的念叨:“小苏妮,你这是埋汰谁呢!你真当我一直国外长大,没在国内上过大学啊!”
    苏妮边笑边向后退,退到陆彦身边,无路可退刚要躲开,陆彦一把抓住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柔声说道:“乖,感冒了可就不好了,婚礼不能推后的。”
    闻言,苏妮的身上抖了一抖,向榕也再没了笑脸,陆彦淡定的转头继续观看出口,好似刚刚什么都未说一样。
    同时向榕忽然觉着自己被秒杀了……

    三个人在机场等了很久,直到广播响起,下机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去,所剩无几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孩推着年岁半、百面容沉静的妇人迎面而来。
    方晴年轻时就患有轻微的心脏病和高血压,只是在陆爸出事之后,受到了刺激,直接引起了心肌梗塞;而一边血压升高险些引起中风,还好抢救及时,只是之后就活动不便,不能过于劳累,整日坐在轮椅上。
    Ann一直推着方晴走到了三人面前,方晴这才抬起头。一抬头看到的便是面前站着的三位俊男美女。陆彦似乎比以前更加沉稳了,也更成熟了,紧抿着薄唇没有言语。再看向旁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灵动娇俏的小妮,一对梨涡若隐若现,她还是一如从前那般惹人怜,她面露和蔼的先和苏妮道:“小妮也来了。”
    苏妮笑嘻嘻的点头:“嗯,晴姨,好想你的,所以我特意来接机,”又拉了拉身边的向榕道,“晴姨,这是我哥,也一同来接你了!”
    向榕见介绍完他,直接走了过来,微蹲了蹲身体,亲切的抱了一下方晴,才道:“晴姨,我听陆彦说了你很多次,终于看到你了,你比照片上要漂亮的多了啊!”
    方晴被他一抱有些发愣,看他明朗的面容,再看一旁站着、正用一双幽深的眼睛静静看她的陆彦,轻声笑了出来:“向榕吧?我也听陆彦总提起你,不过你的嘴要比他的说的甜很多。”
    向榕听到方晴带了些笑意的话,骄傲的回头看向陆彦,陆彦没搭理他,只是转头对Ann说:“辛苦了。”
    Ann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彦点头,随后将手里的袋子打开,从中拿出一条薄毯,走上前,蹲在方晴身前,将薄毯打开小心翼翼的盖好她的双腿,然后握住放在腿上的手,像把所有的思念从相握的手上传递到这个唯一的亲人身上,轻声道:“妈,回家吧。”
    轻柔而坚定的话传到方晴耳里,沉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将陆彦的手一同拿起贴在脸上,另一只手伸过去轻抚着陆彦这几年变得成熟的脸,缓缓闭上眼睛点头说好。
    陆彦和已经过世的陆鸣长得太像,让方晴想到了那个同样会坚定的看着她的丈夫。几年不见,母子之间所牵连的感情太多太多,此时似乎这样轻握住双手便传递了万千言语,半晌,她打破沉寂轻声道:“先去看你爸吧。”
    苏妮总觉着自己不好跟着陆彦和方晴,便借口说回去给方晴煮降血压的芹菜粥,方晴见她懂事的样子便点头说好,然后向榕就一同跟着苏妮先拿着行李回家。
    到了墓地的时候,方晴便一震恍惚,青石白阶一直延伸远处,就像那些过去,当年的一点一滴,从不知道未来的通向,现在回首却看到那笔直的一条线从现在一直到过去清晰的存在。那些从来都是存在的,只是很少有在意过。
    一直到陆彦将她推到了陆鸣面前的时候,所有真实的思绪感觉才全部归来,看着石碑上陆鸣有些苍白的脸,一时百感交集,难以言语。
    陆彦放开方晴,拿着一束白菊走上前,这次发现墓碑前正有一束白菊安静的放在那里,看着似是刚摆上去的,他反射性的抬头向四处望去,紧皱着眉寻找什么,却什么都未看到。母亲对儿子都是有着独有的第六感的,刚下飞机就看出来陆彦和之前几个月、与她通电话的时候有了很大的改变,她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她问:“谁来看你爸了?”
    陆彦的眉头猛的跳了两下,又迅速恢复平静,好像刚才失态的人根本不是他,向她摇了摇头,将在来的路上买的白菊放了上去。
    在寂静的墓地,陆彦站在方晴身后,同时护士Ann远远站在一边,天空阴暗的被压得极低,显得几个人的背影都带了些孤寂,空气中带着墓地独有的尘土的味道。终于一道闪电滑过,空中一声雷作响。
    陆彦低身紧了紧方晴的衣服,轻声道:“妈,我们回去吧。”
    方晴轻轻拍了拍放在她肩上陆彦的手,缓缓道:“等下吧,我和你爸说两句话。”
    陆彦默默退回去,将她推近了一些墓碑。
    低柔的声音轻轻传来,像是喃喃细语,陆彦也听得清晰:“陆鸣啊,儿子终于要成家了,是老苏的女儿——小妮,你还记得那个充满活力的小女孩吧?她很好,现在也长得亭亭玉立。你那时候就说老苏家女儿谁娶了谁有福,那现在咱家儿子就要娶了她了,咱家也沾了福了吧?你走得早,这些年多亏了老苏的接济,我的身体也就好了很多,只是行动不大方便,很久没来看你了……”方晴除了将陆彦要结婚的事告诉陆鸣,又不停的低声说了很多琐碎。
    直到又一道闪电闪过,陆彦轻声打断了方晴:“妈,要下雨了,我们改天再来看爸吧。”
    方晴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墓碑,对陆彦说:“你也和你爸说些什么吧。让你爸安安心,他这辈子做得善事太多,都说好人不长命,想着在地下可能都在为咱们操心。”
    陆彦闻声抬头看了看石碑上的照片,陆鸣正一脸慈祥的微笑着,那般浅笑对自己来说有些陌生,因为他的记忆里,陆爸总会拍着他的肩一脸挺他到底的揶揄样儿说:“儿子,放开手去做,老爸挺你!做不好老爸亲自出手!”不然就是在他离家很久再回来后,陆鸣怒吼着他:“臭小子这些天都跑哪去了,快点过来陪你老爸我杀一盘!”
    印象中他总是那样眉眼俊朗的支持他,不然就是哥俩好一样的拉着他说悄悄话,美名其曰说这是新兴教育,他觉着他不像他的父亲,倒像是朋友,所以他才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养成了那样飞扬跋扈的性格,没有程家言沉稳,也没有程家言的温润优雅。
    总之父亲时极少这样慈祥的看着他的。
    陆彦看了墓碑半晌,嘴唇动了几次,都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似乎到现在都有些没办法接受父亲的离去,心里没办法释然,便很难开口。方晴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笑了笑,缓解了一从下机后一直到墓地的沉闷气氛:“好了,知道你有的话不想妈听到,以后跟你爸私下说悄悄话吧。”
    陆彦听这话忽然难得的刮了刮鼻子,自己真的有点悲伤悯秋了,还得让自家母亲帮自己解围,转头将Ann叫过来,三人一起出了墓地。
    墓地管理员见他们三人出来,随意的上来打招呼:“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吧!你们见到刚刚进去的女孩了么?就拿着两束花的,这么大的雨,又这么大的墓地,她再出来不就得淋湿了啊。”
    方晴闻声回头看了看陆彦,陆彦脸上一片坦然,她便对着管理员摇摇头然后离开。


    第三十八章

    果然几人离开后没有多久,便下起了雨。暴雨降临,黑云将天空压得极低,陆彦缓慢的开着车,等到苏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刚进了小区,开着的车灯便照到了正站在停车场旁、打着伞的苏妮和苏家李阿姨。
    一把小花伞下的苏妮,穿着一身浅色运动装,站在雨中,娇小的模样就像个邻家小妹,手中拿着两把伞,两只脚不停的交换踏着,看样子应该等了很久。头发被风吹的稍微有些凌乱,但一直唇角微弯的看着陆彦的车驶到她面前。
    陆彦下车略带责备地先紧了紧苏妮的衣服,边问怎么穿得这么少,边接过苏妮手里的一把雨伞递给Ann,苏妮笑着答以防晴姨回来的时候被雨浇到,对腿会不好的。
    陆彦没说什么,将轮椅拿下来由Ann推着,他便绕过车门将坐在副驾驶上的方晴抱了出来,苏妮连忙将伞挡在方晴和陆彦头上,方晴笑了下说:“谢谢小妮。”
    苏妮傻兮兮的笑了:“晴姨不要客气。”又拿着薄毯盖在了方晴身上。
    陆彦毫不费力的抱着方晴,边走边随意的问随意的问道:“向榕呢?”
    苏妮将伞又往方晴身边移了移,以防雨水浇到方晴使她的腿受潮,一边答:“好像是工地出了什么事,他去看了。”
    陆彦想到今晚的家庭聚会会出现的话题,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下暴雨的天气,向榕的这个理由貌似有些说不过去,工地肯定要在雨天停工的,这样便不会出现什么事的。只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苏家的庭院不太广,经过花园草地几步便到了门口,苏妮和李阿姨收了伞,陆彦便将方晴放到轮椅上,然后开门,进到大厅。
    似是在楼上的苏云易和向雅玲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很快下楼来迎接方晴。
    苏云易和陆爸早些年就是熟识的好友,向雅玲也是认识方晴的。这一久别重逢,向雅玲看到方晴素颜一脸疲惫的模样,眼睛蓦地浮上水雾,边喊着“晴子”边三步跨作两步就走了上来,蹲下了身、双臂展开用力的紧抱住她,方晴也微微提起了手,紧紧回抱。
    这一次,向雅玲难得的没有露出尖酸的模样,整张脸伏在方晴的肩上,浑身有些发颤,似是落水之人最后抓住了一跟救命草,有些脆弱,一直到苏云易从后面将她轻轻拉起,她才揉着眼睛握着方晴的手和她道:“晴子,回来就好。”
    苏云易在一旁深深的望着方晴,也说了一句:“晴子,回来就好。”
    方晴始终淡淡的望着向雅玲,直到听到她说的“回来就好”面容才有了些松动,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发颤:“谢谢你们。”
    谢谢他们在自己无力的时候伸手为陆鸣准备后事,谢谢他们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伸出手帮助她,也谢谢他们在自己去法国疗养的时候照顾陆彦。这些都没有说出口,但一句“谢谢你们”已经包含了她所有的感谢。
    旁边的苏妮,见大家都沉浸在这种老朋友很久不见又相对无言的、有些沉闷的情绪里,便推着方晴向苏云易和向雅玲喊:“哎呀,晴姨肯定累坏了,咱先让她休息一下,一会儿好吃饭吧!”
    苏云易在旁边点头说好,阿姨便去准备晚餐,向雅玲将陆彦和苏妮赶到楼上,就一边拉着方晴在旁边话家常。而苏云易在旁边一坐,偶尔在她们提到过去的时候也顺着说两句,只是这样侧着的方向会看到方晴的鬓发有了些白,想到过世很早的陆鸣,只感叹岁月不饶人。
    向雅玲一边拉着方晴的手一边一下下的按着她的腿,问:“这几年身体怎么样了?”
    方晴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养身体,没事的时候经常翻看着佛学,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一副淡然的性子,听她这样问只是拉着她的手缓缓道:“人老了,身体也就如此了吧,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坏,我只感谢老天还能让我亲眼看到陆彦结婚娶妻。”
    提到娶妻,她就想到了苏妮。他们两家一直是好友,只是在苏云易上任当了市长之后,为了避免引起舆论,两家住的距离便远了,可是孩子们来来往往倒是没断过,她也知道苏妮是后回到这个家的。
    她问向雅玲:“我知道你的脾气,这两年待苏妮可好?她那个孩子虽然懂事,但你总是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吧?”
    苏云易闻言抬头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向雅玲,向雅玲似是感觉到了他看她,将身子向沙发上靠了靠,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转头问苏云易:“苏市长,那你觉着我对她可好?”
    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方晴暗暗叹了口气,苏云易只皱了皱眉:“晴子刚回来,你们还是先谈谈后天婚礼的事吧。”
    而陆彦和苏妮进了房间之后,他便拿起电话打给秘书Ruby问:“今天工地出事了吗?”
    Ruby在对面一愣:“没有啊,只是刚刚向副总来过,带着凌小姐一同出去了。他们一起出去应该不是工地出事了吧?”
    陆彦闻言呼吸还是不可避免的一滞,浓眉微蹙,询问了几句最近开工情况以及近期资金转账的事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随手将手机放在床上,没有将向榕和凌烟一起出去的事情往深了想,或者是怕自己下次看到向榕时忍不住想掐死他,他委实不知道向榕安着什么心思又去找了凌烟,心里有些烦闷。
    苏妮见他打完电话,薄唇动了动,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陆……陆彦,你真准备和我结婚吗?”
    陆彦闻言轻笑出来,略显轻狂,一扫之前的阴郁,抬起手摆了摆把苏妮叫了过来,拍了拍旁边的床,让她坐下,然后侧着头满是笑意的问:“来和我说说,你不想嫁我,是想嫁谁呢?”
    苏妮紧紧的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坐到他旁边,见陆彦脸上满是揶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只抓着陆彦的手臂完全不同于平时的乖巧,紧张的问:“陆彦哥哥,你不是说都是假的吗?你不是说我不能真的和你结婚吗?你这么做我以后还怎么见烟姐啊?”说着眼睛就湿了,小巧的鼻子变得微红,还倔强的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让泪水滴出来、定定的望着陆彦,似是希望他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陆彦见她真的急了,也就收了揶揄的笑脸,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小草园,淡淡的说:“苏妮,这不是游戏,这是实在的生活。谁告诉你正在进行的生活,可以随便说结束就结束的?”他没看到苏妮在身后瞬间睁大的眼睛,径直继续说道:“这次不是威胁了,苏妮,恐怕你真得和我过一辈子了呢。”
    说罢,他没有再看苏妮一眼转身直接出了房间,又顺手将门合上。

    苏妮在房间里面坐了很久,双手紧捏着运动裤,不停的搓着,只觉着自己太弱小了,在陆彦的面前简直比一只蚂蚁还要弱小,这样的自己怎么会斗得过他呢?
    她似是坐了很大的决定,低头开始翻着找手机,可是翻遍了衣服都没有找到,应是忘在了楼下客厅里,又不能出去明目张胆的拿手机,那样陆彦肯定会怀疑,挣扎间抬头刚好看到陆彦的手机正放在床上,她想也没想就拿起电话开始拨起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只是还未按完,就见去而复还的陆彦推门走了进来,似是早料到的她动作,一幅胸有成竹的看着她,吓得苏妮一下子将手机藏到身后,僵硬着脸扯出了一个尴尬的讨好的笑。
    陆彦却只是满含深意的说:“苏妮,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苏妮忙笑着点头,但陆彦还是没有出去,苏妮疑问的看着他,陆彦又说了句让苏妮心惊的话:“忘了和你说,我是回来去手机的。”随后一副猫抓着耗子的模样缓缓向她伸出手,一双修长的手指第一次让苏妮感到惧怕,只讪讪的将身后的手机拿出来放在陆彦手上。
    陆彦满意的点头,然后又顺手摸了摸苏妮的头发,笑容不减的道:“乖,要知道我这个总经理记忆力肯定是很好的,一会儿下来吃饭吧。”
    陆彦长腿一迈终于走出了苏妮的房间,苏妮等门关上后,一把拽过枕头狠狠的盖住自己的脑袋,哀号一声。自己简直就是个老鼠,要不就是鳖,自己于他,简直就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他居然都能想到她会抵不住压力打电话,而且他还特意将电话落在床上然后捉个现场!

    晚饭时,苏妮一直默默的夹菜吃饭,向雅玲刚要张嘴教训点她什么,但看到自家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又在意到方晴还在,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几人便随意的谈了谈婚礼细节。
    吃过晚饭,苏云易和向雅玲的意思是让方晴他们住这里,外面还下着大雨,开车回去看不清路,再容易打滑,很有可能发生危险。但方晴说想回老房子住,明天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这样会更好一些,结婚当日直接从老房子出发来接亲正好。
    他二人知道方晴也是有心想回去那个老房子看看,便没有再勉强。
    陆彦几人刚离开,苏云易便将苏妮叫到了书房,苏妮还是一副沉默的样子,苏云易叹了口气只是用着慈爱的语气问苏妮:“妮儿,告诉爸爸,你真喜欢陆彦吗?”
    “爸,说什么呢,我都要嫁他了你还问这个问题。”
    苏云易叹气,走到旁边那幅薰衣草的墙画下,缓缓的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啊。”
    苏妮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苏云易少有的感叹,只随便应答着:“放心吧爸,我有分寸的。”
    其实苏云易未出口的话是:若是当年他再用点力气顶住那些压力,现在定然不一样了。他会和如玫幸福的在一起,也不会牵扯到这么多人,让这么多人连带着不幸福。这些就像是连锁反应,蝴蝶效应,当初的一步错,一直到如今的步步错,他不想苏妮或者陆彦步入后尘。
    可是见苏妮如此,他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做远忧。

    另一边陆彦几人刚到了老房子,方晴便面露出了悲哀,触景伤情,见到这所曾经住了那么多年的房子再平淡的心情也无法平淡,更何况,这里是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的港湾。
    Ann先去煮了水给方晴准备药,陆彦便推着方晴各个房间缓缓而望。
    这所老房子在陆彦工作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可是他有雇了小时工在固定的时间来打理清扫,而陆彦也没有将家具格局动过位置,所以现在这个房间依然一尘不染,这一切仍然和陆爸过世时、陆妈离开时一模一样。
    方晴轻轻拍拍陆彦的手,陆彦便停下,仔细的看着这所很久没有回来过的房子,拿起柜子上的东西摩挲很久然后放下;她再轻轻拍拍陆彦的手,陆彦便再推她缓缓而行,两人一直无话。
    两人看了很久,直到Ann拿着热水和药站在门口的时候,方晴才收回了所有的情绪,淡淡的让她将药拿来,一一告诉她哪里是浴室哪里有衣服,劳累了她一天,让她先去整理睡了吧。Ann知道这对母子从下机开始便有很多话要说,只是一直没找到恰当的机会,便懂事的先避开了。
    Ann刚离开,陆彦便将方晴推到床边。他蹲在方晴的脚下为她捶腿,此时陆彦一米八几的修挺身姿就这样委在方晴脚下,不再是拥有大权严肃沉稳总经理,只是她的儿子。
    他边捶着她的腿,边低低地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妈,这几年你辛苦了。”
    方晴满眼柔情的看着他,一边伸手摸着他的头,缓缓说道:“妈不辛苦,该辛苦的是你吧。妈看到了这几年你的努力,也看到了这几年你的成长,你一个人在国内打拼怎么会不辛苦呢?”
    陆彦摇头,将脸伏在方晴腿上,方晴便一下下顺着陆彦的头发,就像陆彦小的时候母亲那样对他:“你爸走后你自己独撑这个家,该有多不容易啊,多亏了苏市长他帮咱们家,你不能辜负他们家的知道吗?妈在法国的这几年,什么都看透了。人在一世,活在当下,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幸福更重要了。人啊,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儿子,一定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然也许在以后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陆彦将头抬起,见到陆妈一直柔和的望着他,终是缓缓的点了头:“我知道的,妈。”
    “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一会儿让Ann来照顾我就可以。你早点休息吧,好养好精神后天做准新郎,去休息吧。”
    陆彦点头然后起身,轻轻关上了门,里面传来方晴的低语:“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他回到曾经住了二十年的房间,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后从床底拿出一个古木盒子,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护身符。


    第三十九章

    红色福袋,金线刺绣,上面刺着一生平安,很简单也很便宜,但她说这是开光加持的,让他必须带着,不然她会不理他,他当时嬉笑着说一定一直贴身带着,就当做把它当做她贴身放着。凌烟恼羞的捶打他的背,觉着他那句话带了点其他含义,满脸红晕。
    这是她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被封藏太久,颜色有些退去了,再仔细看那刺绣,似乎都已经变得粗糙,绣线外翻。
    曾几何时,他希望两个人再执手重走那一程。可是如今,真的是断了吧。那晚她肯定的告诉他,说她的心里只有程家言。他成了她生活里的调味剂,他对她费尽心思不过是偶尔带给她快乐,抵不上程家言的轻轻一笑,也走入不了她的心。他给了她三次机会,她毫不吝啬的全部归还。
    他曾经用了那样大的力气去爱她,换来的是什么?是她杀了他父亲,再一走了之;是他逼她就范说要结婚,她亲口对他说她的心里只有程家言。那像是什么?像是一把利剑狠狠插入他的胸口,再无情的拔出,不止有追心刺骨的疼痛,更让自己鲜血淋漓。对于这样的她,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开口问她为什么,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的骄傲不允许。
    至此,他怎么会卑微的去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曾经的一切都为了什么呢?
    陆彦将护身符小心收起,嘴尖有点苦涩,他可以选择别的方式让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之后照例拨打一个电话,然后和衣而睡。

    第二天,准新郎新娘按照习俗未有见面。同时终于定下了伴郎伴娘人选,分别是两人的大学同学。男傧相是陆彦大学同学,没有找同事,毕竟公司里面的所谓同事都是他下属,不好发闹;女傧相便是苏妮曾经在孤儿院的好朋友,她大学后没有工作,每天琢磨着开咖啡厅、做慈善,认识了很多人,就又请了几个常一起做活动的好友当女傧相。
    当晚陆彦给苏妮打电话的时候随意的提了提凌烟,挂了电话后苏妮便趁客厅里面几位女友叽叽喳喳准备明天的东西时,跑到房间有些心虚的给凌烟拨打了电话。
    当时凌烟正在林峰家和他们两人一起吃饭,接到苏妮电话时,冲他们笑了笑便走向了阳台。
    电话里,苏妮小心翼翼的问:“烟姐,明天你会来吗?”又顿了顿道,“其实明天你不来也可以的,也不是多大的事,你最近工作不是也挺忙的吗?”
    苏妮知道凌烟和陆彦以前的事情,所以苏妮这样问她,她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不理解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希冀,凌烟敏感的认为苏妮在这个时候打这电话的原因是——希望她明天不要出席。
    她将目光投到远处,霓虹灯连成一片,夜色迷人,却同时摒弃了小城市的星夜连天,单纯的景色已经被隐藏,添加了太多的艺术加工。
    而苏妮的话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做了加工。
    她轻声问:“苏妮,你想说什么?”
    苏妮在这边瞬间睁大了眼睛,正在摸着白色婚纱的手一个用力就变成抓着,反应过来忙用手铺平,紧张到结巴着问:“烟,烟姐,你说什么呢?”
    “小妮,你之前就向我保证过你会幸福的,可是现在呢?别告诉我你真喜欢陆彦,高中时你对陆彦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不是不知道的。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对他没感觉,没喜欢他,我不相信我去法国的这几年,你就喜欢他到要嫁给他的地步。小妮,我自认以我现在的阅历能看清楚很多事情,但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在瞒一些我什么事情?嗯?你,到底为什么?”凌烟缓缓而道,但语气不善,给人一种明显的压迫感。
    苏妮呼吸一滞,原来烟姐她真的是什么都清楚的,她知道自己有事瞒她,只是还没有抓到那根主线将事情想通。可是即使这样,自己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她若是将陆彦的计划打乱,她无法承担那个结果,也不能让别人和她一起承担那个结果。
    苏妮握住话筒猛喘气,单手扯了扯脸颊,可是脸还是有点僵,只僵着笑脸的说:“烟姐,我能瞒你什么啊?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胆子小着呢,若是瞒了你你还不得直接把我送到外太空去啊。”
    凌烟没搭理她这种敷衍的调调,一字一顿的问苏妮:“你确定?”
    “嗯嗯,确定着呢。”
    “那好苏妮,你别后悔,明天婚礼上出了什么乱子也别后悔。你既然这样执着的站在他身边,最好给我站到底。”说罢,未等苏妮说什么她就挂了电话。

    凌烟总觉着自从法国回来后,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一样,甚至都无法说清这是谁做的陷阱,陷阱里面正圈住的人是谁,而谁又在陷阱外不知疲苦的等待。
    她反身走到门口,抬眼看了看正将两个脑袋挨到一起的林峰和许玫珂,俩人亲密的低声细语,她便揉着额头又退了回来。
    曾经一幕幕从脑中飞快闪过,像是扯开胶卷,一张张过去的图片萦绕眼前,有他对她的缠,他对她的宠,到最后他对她的无情。
    可是似乎做到如此的他,还是让她没办法斩断三千烦恼丝、从此形同陌路两不相识。她凌烟从小的性格就不是拖沓的、非要等到对方一遍遍敲打着她的头才会给出结果的人,只是这段时间神经被绷到了一起,让自己都忘了曾经的凌厉。
    凌烟在阳台深吸一口气,还是觉着没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随后蹑手蹑脚的找了支Marlboro。她每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会吸一口Marlboro,让自己冷静,让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感觉。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夹在手中,就像一个忽然画上了淡妆变得抑郁的吉普赛女郎,敞着衣领,面目狡黠,似乎无拘无束不在意什么,却在反复的思量着似乎被什么给牵绊住。
    轻烟向下吹去,指尖轻点,反复几次,最终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到音乐第一次结束再开始循环第二遍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接听,她不想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的声音,便挂了电话再次打,等她打了第四遍的时候,对方终于接了起来。
    陆彦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有事?”
    凌烟听到他这声音,想着可能是正在睡觉被她吵醒了,只将声音也一同压了下来。她问:“睡了?”
    可是问完之后忽然想起以前他给她打电话时:她在上课怕被老师听到便小声的回答,他知道了她在上课,然后也跟着小声下来,弄得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而哭笑不得。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将Marlboro 掐灭,用脚碾了碾,有些烦躁,而后恢复声调问:“陆彦,你是不是威胁苏妮了?”
    沉默,又是沉默,凌烟知道陆彦只要一沉默就代表着所触及的事情不一般,她打破了沉默又问:“你拿什么威胁她?”
    陆彦听此忽然笑了,本来他还以为苏妮告诉她了,但她问他“你拿什么威胁她”,那么显而易见的她也只是猜测。而她又在婚礼前一日特意来打电话,在自己以为她打了三遍就会挂断的时候,执着的打了第四遍,没由来的将连日的阴沉打破,心情有些轻松。
    陆彦心狠无情,或许她是对的。
    他想左右她是不知道什么的,那么就以谎治谎,他最乐意陪她玩这种游戏。他没办法接受她杀了他爸的事实,那他就等她的主动,等她从天堂跌落到深渊再来向他伸出救命的手,那样他的所有内疚感才会消失,那样他才能够摒弃一切接受她,心无杂念的爱她。
    “我没有威胁她,凌烟,你不是也知道以苏妮的倔强的性子来看,她说定的事就是说定了,没有人能威胁得了她吗?”
    “我不信。”
    “那好凌烟,即使我告诉你我就是在威胁她,你又能怎么样呢?”
    凌烟一愣,他居然这样直白的告诉她他在威胁苏妮,可是她又真的能做什么?张了张嘴,发出个单音节:“我……”
    陆彦打断她:“凌烟你还是什么都不能做不是,那你打这个电话来做什么呢?”他知道她的思维或许在打结,便循序渐进的引导她,“你会做什么?阻止婚礼?然后告诉所有宾客我不爱她,而……爱你?”说到这里陆彦笑了一下,似在让气氛轻松一些,“烟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来告诉我,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我的目的不纯,你明天会做什么?”
    陆彦的柔声缓缓传来,没有了慵懒的调调,没有了调戏的调调,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让凌烟的眼睛蓦地弥上了层茫然,有些发呆的听着他在那边的低声细语,她反应迟钝迟疑的问:“你……爱我?”
    “是,我爱你。”


    第四十章

    刹那间,凌烟心绪千回百转。
    这一句我爱你,自己等了有多久?六年前在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内、第一次听到他说“我喜欢你”,六年后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他第一次所说的“我爱你”。
    同样地坚定,同样的容易让人迷失在那低柔的声音当中,他总是能够轻易的打破她的防线。
    可是,六年前在他刚说了“我喜欢你”之后,却做出了对她伤害最大的事情,毁掉了她对他的所有信任,让她从此没办法去相信“他喜欢她”,她只能强迫自己、告诉自己那一切只是这个王子无聊时消遣的游戏。
    而六年后他的这一句“我爱你”,却是在他的结婚前夕,叫她如何相信?
    凌烟忽然想笑,无神论的她第一次觉着造化弄人。她若在与他欢好后的那一日,没有好奇的去打开那一条短讯,她现在一定会相信陆彦所说的话。可是她看到了,那条短讯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既然恨她……”
    她没有注意到其他的字眼,只剩一个“恨”字萦绕眼前,中枢神经系统内的所有细胞全部集中在这一处,挥不散出不去。
    他恨她,他怎么会爱她?
    “不,陆彦,我不信。你恨我。”她缓慢而肯定的说,没有笑得花枝招展,但依然将唇角维持着最美的弧度,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连成一片的霓虹灯,红黄蓝绿,炫彩缤纷,似乎这是她唯一可见的色彩,其他——只剩一片苍白。
    本正要再次引导她的陆彦听到她这样一句话,滔天怒气席卷而来,随后所有意念消去,整个身体犹被生生掏空。他的一切冷静都不再,忽然仰头大笑,眼泪顺着深邃的眼睛汩汩而下:“我恨你?你从哪里知道我恨你?凌烟,那我告诉你,我他妈的是恨你!我恨你在我最难过觉着世界末日要来临的时候你没有出现!我恨你在我冒着大雨冲进你的宿舍抛弃仇恨只想要再见你一面的时候、你却从此消失匿迹!我恨我爱你爱到到可以放弃全世界、只是想卑微的让你来爱我!我更恨你在你杀了我爸后我他妈的还爱你!”
    陆彦的声音满是悲怆,满是拒绝,这是陆彦第一次与凌烟说破,这一次,似是在与她说过之后一切再也无法挽回。
    可是凌烟这一边,听到他说他恨他杀了他爸的时候,彻底僵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她,杀了他爸?
    她摇头,也是第一次在面对陆彦时出现了慌乱,不停的摇头想要他解释,可是那一边的陆彦已经先一步挂了电话,只剩下嘟嘟挂断的声音,切断了所有。
    凌烟的手指有些发颤,开始一遍遍的拨打陆彦的电话,那边却只剩下“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抽掉了电池,他不想听到她所说的任何话,但是她依然固执的一遍遍拨打,陆彦刚刚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那样决绝,巨大的恐惧全部迸发出来,胸口紧缩在一起疼痛的无法在站立,躬着腰一点点跪倒在地,无力到手机应声落地。
    这就是他恨她的原因?这就是他一次次伤害她的原因?他彻底的放弃她了?凌烟的眼睛彻底模糊,好像真的没办法再挽回了,因为——那个人的确死在她的面前。
    这个世界又重新变成了她一个人,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去,她就像是个克星一样,除了自己没有幸福,甚至身边人都没有了幸福。
    凌烟忽然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都让她无法缓解,最后终于重重摔倒在地,全身抽搐着。
    林峰和玫珂在房间内听到了不寻常的声响,急急走至阳台,只看到凌烟全身抽搐的躺在地上,已经有白沫自嘴角流出。
    玫珂大惊,快步走上前跪在地上,伸出手开始掐凌烟的人中,可是凌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抬头向林峰大叫:“快去找针!要针!”
    林峰也被这样的情形吓到了,急忙的转身去找针,身体剧烈的撞了下阳台的门都没有停下。
    玫珂一边掐凌烟的人中,一边单手试图打开凌烟紧握的拳头,可是再用力都不见效果,时间越是流逝越是危险,见林峰还不回来,大喊着:“林峰,林峰!快过来!”
    林峰闻声动作更快了些,磕磕绊绊的跑回了将针递给玫珂,玫珂拿着针便快速地向凌烟人中处扎去,边扎边喊:“快掰凌烟的手。”
    凌烟的脸一片苍白,嘴角依然不停的抽搐着向外流着液体,手握的死死的,紧的林峰再用力掰着她的手都没办法打开。
    直到针扎进去看到凌烟晃着脑袋,听到她近似无声的“嗯”了一声,林峰一边终于将凌烟两个紧握的拳头掰开后,玫珂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见凌烟满脸泪水,边心疼的扯着衣角给凌烟擦眼角,擦着嘴边。
    林峰将凌烟抱到床上,平放了之后,玫珂在凌烟的包里面找到一小瓶速效救心丸,喂她吃了两粒房间里面才静了下来。
    没多久,凌烟终于悠悠转醒。
    醒来时,眼睛被打干的眼泪有些黏住,模模糊糊睁开眼时正看到玫珂和林峰坐在床边。她眨了眨眼睛,觉着唇角上方有些疼痛,伸手摸了一下,忽然想起刚刚陆彦所说的话,顺带着胸腔如针纠着一样疼,眼泪又不停的簌簌而下,张开嘴只喊了一句“玫”,声音便发颤的没办法再说话。
    玫心疼的看着她,有些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将凌烟刺激成这样,她转头向林峰求助,林峰却只是沉声问凌烟:“陆彦和你说什么了?”
    凌烟闭上眼睛不说话,眼泪打湿了软枕,在白色床单上的她,显着脸色更加苍白,似是生命渐渐流失的人,没有了生命力。等她再睁开眼角的时候,少了些脆弱,却满是无助,她不停摇头,房间里面只剩下她无助的哭声,一边呢喃着:“林峰,林峰,怎么办,他知道了,他会因为他父亲而一直恨我的,我不想他恨我啊。”
    玫听到这话,半张着嘴有些惊诧的看向凌烟,凌烟却只是无意识的不停的重复这几句话,再转头看向林峰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对这件事情似是一点也不惊讶。林峰伸手将玫珂搂了过来,在她耳边道:“给烟催眠吧,让她休息一下。”

    第二日,六月二十三日,晴,宜嫁娶。
    前任市长千金与亚泰总经理大婚之日。
    玫珂一直守着凌烟,早上七点的时候,林峰进来轻声叫醒玫珂,问婚礼出席的事,玫珂想了想,不准备让凌烟参加,让他先去换衣服准备。两人说话都很轻,可是凌烟还是醒了过来,眼睛微肿,嘴唇上方也是微肿的,还带了点血迹,她看向旁边的俩人半晌,弄得玫珂和林峰有些不知所措。
    凌烟带着沙哑的声音忽然问:“我手机呢?”
    前一天玫珂将她手机关了机放在床边,听她平静的问只默默的递给了她。
    凌烟又低声道,声音里满是疲惫:“你们先出去一下好吗?”
    林峰和玫珂伴着担心的眼神走了出去。凌烟开机,径直拨打了一个电话,声音有些紧张:“陈律师,那些东西你发到网上了吗?”
    对方似乎说还没有,凌烟松了口气道:“那就先别传了。”
    凌烟妥协了,她是真的妥协了。她给陈律师的是陆彦私下和陈总的联络证据,包括他想要垄断房地产的证据,以及这一次政府发下地皮投标的事。证据显示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私下协商了,如此这般是触及到在房产业的声誉问题,以及陆彦能否继续任职亚泰总经理一职。
    谁说她不恨?她也恨。但是现在她不再需要陆彦为以前的种种买单,她放弃了,她不想用这样的方式阻止他的婚礼,她不能真的做出让他身败名裂倾家荡产的事情,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他。
    可是刚挂了电话,就有短讯进入,提示有未接电话,是邻居刘阿姨家电话。想着不急这一会儿,她还是拨打了回去。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刘阿姨在那边哭着说:“凌小姐,你快来看看小瑶吧,自从成绩下来,她已经几天没出门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我叫她她也只是偶尔应一下,她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小瑶高考失利了?”
    “是啊,语文作文写跑题了,总分才90几,其他的分数也没有预想的高。她接受不了,可是我更担心她身体,凌小姐,我见小瑶和你还算亲,听你的话,你来劝劝她行吗?她爸不在,我又没了法子,只能找你了,她再不出来,我怕她撑不了多久。”
    凌烟想起小瑶曾经担心的说他保送重点,她若考不上他们就会分手,满是害怕的模样。凌烟也想起自己高考的那一段时间,她能想到小瑶现在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在承受的是什么样的压力。暗自衡量了一下,先将自己的事情放一边,离婚礼的时间还早,便答应着说马上过去,刘阿姨连连道谢。
    凌烟告诉玫说要回去一下,玫要跟着,她没让,只说回去一下再在宴会上见吧,她也没有吃早餐径直回了家。
    坐在车里的时候,她忍着一切的不舒服,仍然固执地一遍遍的给陆彦打电话,电话那边也依然没有人接听。她脑子里面有些混乱,忽然不知道自己找他能说些什么?还是一会在宴会上真的做出打断婚礼、抢了苏妮未婚夫的事情?只给了自己一个答案:那样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不能做的。
    所以,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所有的一切浆糊般稠在一起,任她再怎样努力都没办法将那些浆糊打散,他们固执的让他心烦意乱。
    到了刘阿姨家,刘阿姨又和她说了小瑶近况,她忽然想起小瑶高考结束时她答应小瑶的:若是高考考好了,便告诉她她的曾经。有些无奈,那时没有想到她会意外的高考失利。
    走到小瑶门前,敲了两下门,轻声道:“小瑶?我是凌烟姐姐。”
    没有人应当,她转头看了眼刘阿姨,刘阿姨示意继续敲试试,她便又敲了两下:“小瑶?凌烟姐姐来看你了,小瑶给姐姐开下门,小……”门忽然打开,小瑶的眼睛有些深陷,脸明显小了很多,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瘦弱了。她抬头看了眼凌烟,一把将她拽了进来,哐当一声关上门。
    凌烟有些无奈,轻声叹了口气,任她拉着坐到床前,叛逆期的孩子总是这样不能理解关心他们的父母的。
    小瑶忽然带着哭腔低低道:“他要和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