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阿福手艺的确好
烛火跳跃,阿福白净圆润的脸颊泛着隐约的红润,她细密修长的睫毛垂下形成美好的半扇形阴影。她微低着头,精神全都专注在手中的针线活上,整个人透出女子特有的娴静柔顺。
静丫头越是从旁瞅着这么温顺的阿福,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顺的一个女子,竟然暗地里早已和老实憨厚的常轩勾搭上了?静丫头想起这件事闹腾得正厉害的那几天,她曾拉了常轩到角落逼问这件事,谁知道常轩只低着头不吭声。后来她着实是急了,一把扯住他逼问,她是怎么也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常轩会干出这种事儿的。
最后常轩脸都红了,终于憋出来一句:你就别问了,反正这事都这样了。
静丫头想起这个,心里却泛起冷笑,是啊,木已成舟,常管事为此好一番奔波求情,大夫人那边亲自开得口,这件事是已经成了定局。
静丫头从小跟在三少爷身边,虽说老夫人那边是有意让她跟着三少爷的,可她却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想着以后到底是要寻一个把自己正儿八经当人看的去嫁。后来大家都懂事了后,她瞅着这三少爷知晓了人事的,便有意无意地让其他丫头近身伺候,自己是小心谨慎洁身自好的。
想起这些,她低垂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来的路怎么走,她并不知道。作为一个从小家养的丫头,她父母早已亡故,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的。
阿福正专注手中活计,此时隐约听到静丫头的嗟叹之声,便抬头看过去,只见静丫头满目惆怅低垂着眉。
静丫头感觉到她的目光,便强了笑说:“没事儿的,就是担心这衣服,若是真补不好,老夫人怪罪下来。我——”
她犹豫了下,才叹息说:“我一个丫头,无亲无故的,到时候怕是连个说项的人都没有,还不知道怎么发落呢。”
阿福听着这话,想起自己昔日的事情,难免有些物伤其类,抬眸劝慰道:“静姑娘,阿福也是丫头,而且阿福只是一个缝补的丫头,不像静姑娘您,怎么说也是主子跟前伺候的红人。如今三少爷性子好,以后怎么着也会给静姑娘一个好安排的。”
静丫头听了这话,抬头审视着阿福沉静柔和的样子,面上有犹豫之色,可是最后终于咬咬唇,目看他处,口中却仿若轻描淡写地说:“我平日跟着三少爷,也是读过一些书,识了一些字,知道了一些做人的规矩,却是不知道那为自己谋求将来的好法子。”
阿福听得这话,心下一沉,抬起头来看静丫头脸色,却见她目中有躲闪之意,顿时明白她是的确暗指自己了。她手中的针线停顿了好半响,终于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继续手中活计。
静丫头只觉得自己一拳挥出就像是打在棉花上,心里颇有些不快,可是看看这个闷头做活仿若柔顺的阿福,她倒也说不出什么,只得强行忍下。只是她虽是丫头出身,可三少爷性子软,她又是三少爷跟前第一得意的人物,自然免不了性子有些骄纵,是以当下脸色是藏不住地难看。
阿福感觉到当下的气氛不对,不过她并不吭声,只低头补衣。
秋风吹过来,烛火飘摇,屋子里很安静,两个女人都不说话,只有针线穿过衣服的声音。
静丫头坐了许久,终于咳了声,低声道:“风吹着蜡烛呢,我过去关了窗子。”
阿福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静丫头看了眼阿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面看了看,只见正屋里还亮着呢,不由得叹息了声,自言自语地说:“三少爷他们也担心着呢,怕是今晚都睡不好了。”
不过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阿福当然不会理她。她轻轻关紧了窗子,古老的窗棂发出“吱晤”的一声。
阿福此时大工依然告成,她自己先是仔细审视了一番,这才站起来抖了抖衣服。
静丫头闻听这个声音,连忙回头看过来,疑惑地问:“这衣服如何了?”
阿福垂着眸子一点点检查衣服,听到她的话只柔声回道:“应该好了,你过来看看吧。”
静丫头一听,赶紧过来,就着那烛火和阿福一起看衣服。那衣服原本是月白色的,如今月光透过窗棂撒上去,静丫头只看到一片月白平滑,却不见任何破损,不由得惊异不已。
“原本那破损呢?”她想着即使再高明的裁缝,缝补过之后总能留下一点痕迹的。
这时候,正屋里一直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呢,其中尤以常轩最为操心,三少爷赐他坐下,他都不愿坐,只轻轻踱来踱去。
此时听到静丫头这句话,他猛地抬头,对三少爷说:“应是补好了,我先过去看看。”常轩自有常轩的想法,他带着自家娘子过来补衣,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他也得先看到,以便有些弥补。
可是显然三少爷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的,听到这话也连忙从椅子上跳起,跟着常轩一起往这边过来。而其余各位丫头或者怕受连累站立不安,或者因为事不关己已经上下眼皮打盹,此时见这事有了进展也都陪着往这边过来。
众人一进屋,只见静丫头正凑在那衣服前到处寻觅,而阿福站在一旁,唇边带着一抹淡笑。
常轩见此情景,心中总算是落了一块石头般,但面上依然问阿福:“阿福,三少爷的衣服,你补得如何了?”
三少爷自然等不得听她慢慢讲,也随着静丫头一起凑过去看,两个人四只眼睛,却并未找到那处破损,都不由得惊讶地看向阿福。
常轩也凑过去,对阿福赞赏地笑了笑:“阿福,你倒是说说,怎么我们看不出任何痕迹来了呢?”
静丫头心中也好奇,可是她不问,三少爷自然没有她那个小心思,也催问到:“阿福,你赶紧说,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会变戏法不是?”
阿福却捧起那衣服,指了一平滑无痕处说:“其实原本的破损处,就是这里。”
三个人都看过去,后面众位丫头也忍不住看,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什么痕迹,最后终于有一位眼尖的丫头犹豫着说:“我看着,这处好像不如别处富有光泽?”
阿福看了眼那丫头,只见那丫头穿着青色小袄,站在众位丫头之后,便冲她笑了下说:“你眼力倒是很好的。”
说着她便解释道:“其实我能补这件衣服,全是凭仗了这件衣服原本的做法。”她展开衣服的里面向大家展示:“你们看,这衣服里面在裁剪时是有些衍边儿的,如今我稍取了这里的布料去补救那处破损,因此那个破开的小洞不见了。”
静丫头抿着唇儿低头看那衣服,原本并不言语的,此时却忽然抬头问:“就算如此,可是你也不可能封得毫无痕迹啊!”
阿福淡然一笑,又向大家解释说:“这缝衣若想缝补得毫无痕迹,一靠手上功夫,二呢就靠丝线。我平日专做这缝补,自然学了一些技艺在手,缝补起来不会轻易让人看出痕迹的。而这丝线呢,不敢乱用的,只能取和这衣服同色系同粗细的丝线——”
静丫头抢着问道:“难不成你还有这个料子专用的丝线吗?”
三少爷此时对阿福已满是欣赏,听到静丫头竟然打叉,不满地看了静丫头一眼:“静丫头,你听人家阿福讲嘛!”
静丫头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阿福看了眼一旁的静丫头,唇边含着一抹温顺的笑道:“其实丝线,我自然是没有,可是这衣服上有啊!我取内里隐藏处,抽一些丝线出来,再稍加掩饰,既不会坏了这件衣服,又能取同这衣服同等色系之线。”
三少爷接过那衣服又是好一番观摩,最后终于赞赏地叹道:“我家常轩真是有福气,竟然娶了你这么一个福星,可算是帮了我大忙!若不是你,我可不是要被老夫人骂死啊,你说,这可让我怎么感谢你啊。”
阿福轻轻向三少爷行礼,低声道:“三少爷,阿福和常轩能有今日,一切都托了三少爷的福分。我们为奴为婢的,能为三少爷效力,是我们份内的事儿,感谢二字自然是不敢当。”
三少爷看着眼前竟然进退有度的阿福,越发欣赏,当即说是要赏银子。常轩自然是不会接受这个,只说从小受着三少爷的恩长大的,报答还来不及呢,以后还是要继续为三少爷效力的。一番话只说得三少爷感慨万分感激不尽,不过时候不早了,废话也不敢多说,不然拖延太久查夜的来了也不方便。
当下常轩牵着功臣阿福的手往回走,三少爷特意率领众位丫头送到门口,到了门口处,三少爷还随口对静丫头说:“你看人家阿福,贤惠得很,你以后也学着点。”
静丫头低着头一直不言语的,此时听到这话,强笑了下,但依然没说什么。
往外走的时候,三少爷拉着常轩的手,于没人注意时狠狠拍了拍肩膀, 对着他耳朵说:“我原本想着你从哪里捡了一个野丫头,如今看来,你倒是捡了宝!”
常轩心里也是满满的想笑,可是嘴上还谦虚说:“没有啦,她也就是会缝补衣服罢了。”
这边两个男人拉扯着说话,那边静丫头对着阿福,依然不吭声,阿福却淡淡地笑了下,只对她轻轻地说:“静姑娘,我不知道以前如何,但我想着常轩他性子憨厚,以前在三少爷身后伺候,应该是多亏了静姑娘提点了,阿福这里谢过了。”
静丫头心里一愣,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泛上来,看着阿福脸上看似温和的笑容,想说些什么,可是动动嘴巴,却是一句都说不上来。
22. 月下一对小鸳鸯
常轩握着阿福的手往外走,走出院子的时候,见后面的门关了,这才忍不住心里的兴奋对阿福说:“阿福,今日的事儿你做得好,算是在三少爷跟前讨了一个好。”
阿福低垂着头,看他兴奋地攥着自己的手,歪头笑着说:“看你高兴成这样,不过是补件衣服罢了。”
常轩却压抑不住激动,攥着她的手摇晃:“哪里是补件衣服那么简单,你知道这件衣服若是真坏了,大夫人会怎么生气吗?三少爷还不知道受什么罚呢。如今你帮了他,他一定会记得的,三少爷这个人我知道的,他平日虽然性子软了一些,可为人还是挺重义气的。”
阿福看着他那个高兴的样儿,不由得抿唇淡笑道:“我以前不过是一个缝补丫头罢了,如今嫁与了你,我盼得也只是每日安生过日子,哪里想到什么将来的好处。如今既然帮了三少爷的忙,只想着以后他能待你好些,这样我就知足了。”
阿福说着这话时,圆润白皙的脸上泛着粉色的光泽,如水的眸子含有一丝淡淡的羞意。常轩就着皎洁的月光看过去,越看越觉得她娇俏可人,当下竟忍不住凑过去就要亲一口。
阿福开始见他不言,眸子里正是奇怪呢,忽感到他靠近了自己,接着他温热的唇便亲了过来,略显沉重的鼻息便喷到了自己娇嫩的脸上。
只可惜这夜色浓重,事出突然,常轩于这种事又不是经常做,他竟然一口亲到了鼻尖上。
阿福又羞又怕,唯恐被人看到,哪里管他亲对了没有,两只手软弱无力地推拒着他,口中低声急道:“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小心被别人看到。”
常轩却干脆整个把阿福环在自己怀抱里,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让她的柔软贴近自己,另一只手则是抬起她的下巴,凑近了低声抱怨说:“不管那些,刚才都没亲到呢!”说着嘴巴固执而霸道地亲向阿福红润诱人的小口。
要知道常轩今晚很是兴奋得意,而大凡男人在外面得意了难免要在屋里女人身上驰骋一番才能彻底品味那兴奋之感,更何况月光之下的阿福小娘子又温顺又娇羞,实在让人想一口吃下。
阿福没奈何,只得软着身子靠在他怀里,任凭他啃吃研磨,真是好一番缠绵。也幸好这个常轩熟悉院内位置,知道此处偏僻无人经过,要不然若是被其他的丫头小厮逮到他夫妻二人竟然在此地如此亲密,还不传出去成为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常轩原本是看着阿福实在可口才迫不及待亲一口解馋,谁知道他细品着那红润湿濡的口中的香软滋味,竟是越品越有味,唇舌间霸道地想得到更多,到了最后真是恨不得把怀中娇喘着的小娘子一口吞下才是。
阿福因为心里紧张,两手紧抓着他的衣襟瘫软地靠着他的身子,终于在他亲吻的间隙间,喘息着说:“不要了……咱回家再……”
常轩的喘息早已急促,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却半抱着阿福一下子躲入了一旁的假山后面。阿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常轩的手已经钻入了她的怀中,摸索着抓住了她挺起的两团蜜桃。
阿福发出低低的一声惊呼,正要责他不该这样,可是常轩那略带凉意的粗糙大手摩挲着她娇嫩幼滑的肌肤时,竟然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愉悦之感,让她几乎忍不住发出一声陌生的呻吟。谁知这一声低叫反而更惹得常轩情动,当下干脆就势将她半放到假山石头上,然后他自己则是低下头埋入她的怀中啃吃。
阿福仰着脸儿,微微张着红润的唇,迷蒙的眸子半眯着看向暗蓝的天际。在她的下方,有一个男人如狼般啃吻着她的身子。幸好的是,这个男人她已经熟悉了,不怕了。她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感到恐慌,却只有在屋外露天之地行此苟且之事的羞耻,已经害怕被人发现的紧张。因为这羞耻感和紧张感,她心儿跳得快,身子发软,有一阵阵难言的微妙感觉便从常轩的唇下蔓延到了全身。
终于到了最后,当阿福迷茫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低低吟出声,当她忍不住闭上眸子忍受着身子一波波的悸动时,她觉得自己仿佛到了一个陌生的、从未到过的地方。
当一切都停下来时,常轩倒很快恢复,先是给阿福收拢了衣襟,又抱她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站稳。
阿福呢,则是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韵中,酥软着身子不愿动弹,此时却听到常轩粗喘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咱回去再好好弄吧。”
这话一出,阿福心里又是一番悸动,羞得红了脸,低下头柔声怪他道:“今日才给你长了脸面,如今却要这样作弄我。”
常轩搂着她的腰,扶着她,两个人一起从那假山后头走出来,此时常轩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凑到她耳边低低坏笑了声:“你是我娘子,我不作弄你,却要去作弄谁呢?”
听到这话,阿福没来由地想起那静丫头,于是被他握住的手忍不住反握住他,然后轻轻掐了一下。
她掐得自然并不疼,常轩只是觉得有些痒,不过他还是故作委屈地说:“阿福,你怎么掐我?”
阿福睨了他一眼,口里故意说:“就掐你,那又怎么了?”
常轩不依,揉着她细软的腰际,装作狠狠地在她耳边说:“等回去之后,看我怎么……”
至于这对小夫妻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事暂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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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常管事倒是回来吃了早饭。常轩一边低头呼噜呼噜喝着稀粥,一边向他爹说了昨晚的事儿。常管事倒并不诧异,只是看了眼阿福,没啥表情地说:“这样也好,以后有什么事三少爷那边更加照顾着点。”
于是顺便常管事又问起阿福在二少奶奶那边的事儿,阿福自然如实禀报。常管事沉吟了一番,这才提起:“明年就是太后的四十寿诞,咱们这府里把这事看得极大,如今我们要去南方采办,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我听外宅的意思,仿佛二奶奶那边希望咱们能做出一个拿得出的绣品给太后贺寿。”
阿福倒是还没听说过这个事,当下便认真地听公爹说。
常管事又说道:“其实原本府里的意思,是要去南方采办的时候寻几个上等的绣娘来做,可是如今大家对你赞赏有加,倒是有意把这件大事交给你的。”
阿福倒是万没想到这个事的,知道此事体大,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常轩也是诧异,当下放下粥也忘记喝了,睁大黑亮的眸子问他爹:“爹,阿福能行吗?这可是给太后的贺礼呀,万一弄不好,怕是不但不讨好,就连身家性命都有问题的啊!”
常管事看了眼自己尚且稚嫩的儿子,当下并不愿多言,只是淡淡地说:“无论行不行,总是要试一试。”
说着他又转首看向阿福:“阿福,若是真把这事交给你,你敢接吗?”
阿福被他问得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低着头沉吟了半响,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说:“敢接。”
常管事闻言,平日并无表情的脸上倒是带了一丝欣慰,他点头说:“嗯,这样就好。”
阿福轻轻咬了下唇,垂眸认真说:“爹,阿福原本不过是府里一个丫头,无亲无故,若是无人照拂今日还不知是如何下场呢。当初是阿福不好,牵累了常轩,也害得爹你在主子面前没有颜面。如今阿福嫁到咱家来,诸事多亏爹和常轩照顾,阿福心里感激不尽。至于为太后准备绣品这件事,无论如何,阿福总是要尽全力的,若是真能成了,也算是为爹和常轩在主子面前挣了面子。”
常管事看着阿福,叹了口气道:“阿福,以前你不曾嫁于常轩时,我就觉得你这个丫头是不错的,而你嫁过来后,也是贤惠温顺。至于当时那个事无论谁是谁非,到底你如今是我常家的媳妇儿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不用总是惦记着那件事,以后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阿福轻轻点头,眸子里却隐约有湿润之感,其实常管事对那件事从未提过,她心里到底是有歉疚的,如今说开了,常管事也没有责怪之意,她心里就仿佛解开了一个结。
一旁常轩伸过手握住她的,责怪道:“这不是正吃着饭嘛,干嘛又提这个。再说了,我早就说过,咱爹对人好得很,才不会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常管事闻言,看着自己的儿子笑着摇头,握了筷子叹息说:“我家常轩啊,有时候看着还算机灵,可有时候就有些傻乎乎的,脾气也执拗得很,这个倒是要让阿福多多包容一下啊!”
23. 常轩上交钱袋子
眼看着就要中秋了,这几日常轩跟随着常管事是越发的忙碌了,说是忙完中秋节,他们也要准备开始启程去南方了。阿福想着他们父子平日在外面虽说有现成的饭菜,但有时候这两个人忙起来总是不按点吃的,难免对身子不好,便在晚饭上用了心思,想着给这父子二人好生滋补一番。
开始常轩并没注意,后来某一天他才忽然想起来,赶紧跑过来问阿福:“晚饭这些鸡鸭的钱,你都是用的什么钱?”
阿福一时有些茫然:“能用什么钱,无非是月钱罢了。”
常轩拉着她的手,言语中颇有些责怪之意:“你一个月才几个钱儿呢,竟然这么折腾着花,怎么都不曾向我要钱呢?”
阿福有些羞赧,微微低下头说:“以前在绣房,一个月是半吊钱。如今到了二少奶奶那边,她给我加了月钱的,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了,买些饭菜什么的,还是够花的。”其实家里的日常供应诸如米饭白面甚至布匹,都可以从公家领取份额的,她所花的,也不过是那些额外的支出罢了。
常轩却依然不满她这样:“我是男人家,哪里能让你养家呢,以后你若是要买什么,就向我要就是了!”说着他才想起来什么,拍了拍脑袋,嘿嘿笑了下说:“这个事也怪我,我应该干脆把银子都交给你收着的。”
阿福连忙摇头:“不用的……”
常轩却不听,径自跑到了一个樟木箱子前,打开后里面却是普通的衣服罢了,他将手伸进去摸索了一番,竟然摸出来一个黑色的布袋。
常轩眉飞色舞地晃着那个布袋,顿时袋子里面发出银子相碰时的响声,他得意笑着将这个布袋递给阿福:“给你,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都交给你了!”
阿福不接,歪头笑着看他:“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呢?”袋子鼓囊囊,而里面的响声略显沉闷,想来应该不少的。
常轩拉过她的手,直接将银袋子塞到她手里:“也没有很多,我从小跟着三少爷,每个月都有银子啊,如今我一个月能拿一两半了。我爹从小不收我的银子,说是让我自己攒着。我攒了这么久,还没怎么花过呢。”
阿福只觉得入手间沉甸甸的,她这辈子还没摸过这么多银子呢,抿唇笑着道:“你既交给我,那我就先给你收着,万一你要用时再找我要。”
常轩却依然不满,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细嫩的脸颊,责道:“什么你的我的,我的银子本来就是你的银子!你赶紧把你的银子也拿出来,一起放到这袋子里,这些都交给你保管,平日有什么用度你就直接从中拿就是了。”
阿福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心里暖和和的,摸了摸被他轻戳过的脸颊,点头笑道:“也好,那我就把我们的银子全都放一起收起来。”这次说话间,她特意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
常轩这下子算是满意了,不过刚才戳着她的脸颊时手感实在太好,当下忍不住又抬起手戳了戳她另一边脸颊:“好,这样子才是我的乖娘子。”
阿福轻轻睨了他一眼:“都是乖娘子了,怎么还戳?”
常轩凑近了她,黑眸中带了几分小小的霸气:“无论是坏娘子还是乖娘子,反正都是我的小娘子,我就要戳,不但要戳,还要摸,还要亲。”说着那唇就凑过来。
阿福连忙看看窗外,知道公爹这时候还没回来,反正左右无人看到,也只得由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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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这几天二少奶奶已经吩咐阿福说是要绣一幅大的百鸟朝凤图,说是让大少爷画画,然后阿福来比着绣。阿福经过公爹事前提点,也知道这个事非同小可,是以赶紧应下来,同时也在心里思忖着这个绣品该怎么弄。要知道这大幅刺绣不比小幅刺绣,那小幅刺绣重在技巧,而这大幅刺绣除了那小处技巧,却还有耐心细致和事先的盘算,要做到成竹在胸慢慢勾勒。
阿福这么一盘算,心里却有些没底了。其实她师从林嬷嬷,林嬷嬷长于南方苏州一带,从小修习苏绣,于是阿福虽身为北方京师之人却学了一手地道的苏绣。她天赋极好,又从小苦练,是以她绣出的仿画绣晕染自如且绣线套接不露针迹,完全不同于北方绣法,这才让府里的主子都看着喜欢。
可是她往日做作不过是小打小闹,何曾绣出这种大幅的成品,且是要展现给太后的呢?这可不是几天几夜的功夫啊,若是她一个人绣,怕是要经年累月,说不得太后生辰到了,这绣品还不曾完成。
阿福想到这些,难免有些忐忑,后来二少奶奶看着她的脸色,倒是不在意地笑了,意有所知地说:“阿福,我柜子里有个荷包,虽早已破旧不堪,我却视为珍宝般收藏,你可知为何?”
阿福低头轻摇头,她知道二少奶奶必有下话。
果然,二少奶奶轻撩了撩眼皮,笑道:“那个荷包,倒是早年太后所绣。”
阿福一听这话,心里微惊,想着那个猜测果然是没错的。可是如今二少奶奶为何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事情?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二少奶奶看阿福低头不敢言,唇边带着一抹淡笑,轻道:“阿福,其实府里若是真要找绣娘,拿了银子去找那些几十年功底的绣娘,何愁不能找到,你可知为何我偏偏挑了你?”
阿福轻轻摇头,低声柔顺回道:“阿福不知。”
二少奶奶低头看了看这木桌上摊着的绣线和一幅绣了一半的锦鲤戏水图,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阿福,你如今的针线,虽说尚有稚嫩之感,可是和太后娘娘当年的针法倒是有些相似呢。”
此话一出,阿福顿时明了,只是面上并不敢言。
二少奶奶站起身,瞅着眼前的阿福,轻声细语地道:“阿福,你且绣着,无论好与坏,我都会替你担着的。”
说着她雍容地转身离去,不过再走到门口处时,却忽然想起什么,笑着回头道:“我差点忘了,你绣这东西,总是要个画儿比着的,回头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去找大少爷商量。虽说他是府里的少爷,不过如今这件事可是老夫人亲自吩咐下来的,你倒是不用顾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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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二少奶奶这番话,阿福倒是明白了,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回到家里和常轩商量了下这个事,常轩脸色凝重,看不出是喜是悲,低头沉思了半响,忽然一拍大腿,笑着道:“阿福,你果然是有福之人!”
等到常管事回来,常轩忙不迭地去和他爹说了这个事,常管事听着,倒没什么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这是好事,阿福好好绣就是了。”
因为这个,晚间回到屋里,常轩搂着阿福抱怨起了他爹:“阿福,你看爹那样子,应该是早就猜到了,怎么就不告诉咱们呢,亏我还急巴巴地去对他说,他却只是那个反应。”
阿福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里想笑,忍不住抬手轻轻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尖:“你呀,和自家爹,有什么可计较的。”
常轩这个大男人在被阿福戳过鼻尖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报复性地用鼻尖在她胸前滑腻的肌肤上蹭了蹭,嘴里嘟囔说:“我也就是说说嘛……”
自那日后,阿福自然是专心绣品之事,心里再也没有了原本的忐忑,而常轩则是帮着他爹准备着中秋过节的各项事宜。眼看着过两天就是中秋了,阿福这天正在屋里比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绣线,却忽听到外面小丫头讨论一个事情,却原来是静丫头要出嫁了。
阿福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特意出来,装作不经意问了问,却果然是三少爷房中的静丫头。外面那几个小丫头因为二少奶奶重视阿福,平日也敬阿福几分。又因为阿福性子柔和,处事单纯中却自有分寸,于是小丫头都喜欢她的。当下阿福随口问起静丫头的事儿,这几个小丫头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福这么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前几日孙大总管的独苗儿子,忽然说是要娶静丫头。孙大总管自然是不愿,先不说静丫头是三少爷房里的丫头,且说这儿子本身,是早已订了一门亲事的,那姑娘家还是有些体面的人。如今这儿子闹着要娶静丫头,孙大总管不同意,可是谁知这儿子却像是对静丫头着迷了一般,说是不娶的话就要如何如何。
孙大总管的娘子是个极宠儿子的主,见儿子都成这样了,便跟着劝孙大总管。这孙大总管在府里也算威风人物,可是平日最怕自己那个黄脸婆,没办法,也只能应了。
说完这些,那几个小丫头见四下无人,凑到阿福耳边低声道:“还不知道这静丫头给孙得旺灌了什么米汤,竟惹得他如此呢!”说着这话时,那言语间的猜测,那笑意间的暧昧,阿福一看便知他们的猜测。
阿福心下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强笑道:“别人的事儿,还是不要想了,反正这不是也要成亲了嘛。”说着就自己回绣房去了。
她走后,一个丫头对另一个嚼耳根:“你说话怎么也不注意着点?你这不是戳人伤疤吗?”
被说的那个丫头尚且不明白:“怎么了?”
另外几个丫头无奈摇头叹息,有人甚至戳她脑袋,骂她笨。
阿福关上门,将那低声细语都关到门外。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想着那一晚她补衣时静丫头的惆怅,如今她嫁人了,且嫁得是府里的大管家,如今应该是得偿所愿了吧?
其实静丫头,她接触不多,但听常轩平日所讲,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姑娘,阿福也是希望她能得个好结果的。
如今这样,也好,也好。
24. 常轩想要亲一口
转眼中秋就到了。中秋节这种日子,府里的大小主子自然是团聚一堂,赏月吃月饼,顺便再附庸风雅吟诗作对猜谜射覆,不过这个节日于下人而言,却是一个越发忙碌的日子。府里的管事都忙得团团转,常轩也几乎没怎么合眼,人都瘦了一圈的样子。
总算这个八月十五对着湖色赏月吟诗算是过去了,三少爷穿着那件阿福补过的衫子,外面又笼了一件披风,一晚上顺当得很,别人是丝毫没看出异样。想来也是,如此巧夺天工之作,凑近细看尚且瞧不出端倪,更何况月色之下不知就里的众人呢。
这边正品着月饼赏着月亮,一家人热闹着说话,忽听到外面宣旨,说是太后娘娘派人过来了。大家连忙出去迎,却原来是太后娘娘特命人送来了一盒宫里御厨做的月饼。当下大家惊喜非常,重金谢过那跑腿传旨的太监,又在原地叩谢了,这才郑重其事地打开那盒月饼,由老夫人亲自动手,给各人都分了一些。
分完之后,竟然还剩下那么几块,二少奶奶笑着提议说,府里的管事也都辛苦得很,不如把这剩下的几块干脆分给几位管家管事,也算是感谢他们的辛劳。老夫人倒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太后赏赐的东西,分给下人合适吗?
二少奶奶却笑着凑近低语,太后娘娘出身贫寒,如今虽然是十万金贵的身份,可却最是惜贫怜弱的,想来听到也没什么不豫。老夫人见二少奶奶这么说,也便有了主意,干脆将剩下的几块月饼各自切成两块,分给诸位管事,又留下其中一块,分成更小的小块,分给府里年长的嬷嬷,然后合府再一起叩谢太后之恩,感谢这恩泽遍及上下。
虽说那些能分到月饼的都是府里有些体面的人物,根本不会真馋了这个东西,可要知道那是太后娘娘从宫里赏赐下来的,是以各个感激涕零惊喜万分。拿了丝巾捧了那一小块月饼,大有不敢吃一口放在桌子上供起来的态势。
常管事自然是分了半块,他这个人自然对这种甜食没有兴趣,他也没有要供起来的意思,便给了常轩。常轩小心翼翼地用纸包起来,要留着回家给阿福吃。
阿福见他巴巴地献宝一般从怀里掏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一层层的油纸包,里面却不过是半块月饼罢了,难免觉得好笑。
常轩不满地看了阿福一眼,委屈地辩解道:“你肯定不懂了,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是宫里做的!别人想要还没有呢,满府上下,就是那些有体面的嬷嬷,也就是能得那么小那么小一块罢了。”说着他还用指甲盖比划着,看吧,就是这么一点。
说着他满是骄傲地看阿福,得意地道:“在府里,除了主子,得了半块月饼的只有四个人呢,其中自然有咱爹了。”
阿福看他这样,笑着无奈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沾了你的光呢,竟然可以吃到这么有来头的月饼。”
这小夫妻说笑一番,对着那黄澄澄的月饼,尽然有些不舍得全部吃下,阿福便提议再留一半给常轩,常轩却说他爹是不爱吃这个的,说本来就是他爹不爱吃便随口给自己的了啊。最后阿福想想,便试探着小心地道:“我其实今晚本来想着去看看林嬷嬷,给她带一些月饼糕点过去的。不过因为忙着,一直还没来得及过去呢。”
常轩看她说得小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大方地道:“这又何难,今日府里赏赐的,还有下人送的,家里各色月饼多得是,你随便拿几个给林嬷嬷送去便是,然后你再把这剩下的小块月饼给林嬷嬷带去,虽说也就这么一小口,不过到底是太后赏赐下的,也让她尝尝嘛!”
阿福正是这个意思,原本想着此事不好开口,没成想她还没开口常轩便想好了,笑着谢了常轩,自己便要忙着收拾去林嬷嬷处的东西。
常轩却拉着她的手,偏要和她一起去,说是这林嬷嬷既然对阿福便如同母亲一般,他自然是要去看望的。
到了林嬷嬷处,只见院子里灯火暗淡,满室寂静,若不是头顶那轮圆月,根本无法看出此时正是中秋佳节。阿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连忙带了常轩进去,进屋时只见林嬷嬷一个人就着昏暗的油灯不知道缝补什么呢。
见了阿福进来,林嬷嬷高兴不已,连忙下炕穿鞋,招待他们坐下。
林嬷嬷见常轩随着阿福同来,欣慰不已,又问了他许多事情,人年纪大了难免唠叨。阿福原本担心常轩不耐烦,谁知道他倒是乖巧作答,言语间颇为敬重,甚至还有些晚辈哄着老人的甜言蜜语,哄得林嬷嬷倒很是开心。
后来有一个小厮过来寻常轩,却原来是常管事派过来的,说是府里几个管事打算聚在一起喝点酒,顺便商量下孙大管家娶儿媳妇的事儿。常轩没奈何,歉意十分地说要离去,阿福想着他走了自己和林嬷嬷正好说说体己话,便让他去了。
常轩走了后,林嬷嬷拉着阿福的手,问东问西,反正都是担心阿福过得好不好,后来总算是,看到常轩这个样子,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阿福拿出那块月饼给林嬷嬷,林嬷嬷笑着说,人老了,也不在乎这口吃的。阿福却非要让林嬷嬷尝尝看,母女两个说说笑笑,倒是其乐融融。
其间又说起绣房里的其他丫头,原来这绣房里有几个和阿福年纪相仿的,如今也是要嫁人了。其中一个叫迎春的,还是林嬷嬷去请二夫人做主,许配给了府里养马的小厮。
阿福回忆起迎春,想着这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这个丫头嫁人自己竟然是不知道的,当下有些遗憾,想着回头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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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去,常轩父子便忙着孙大管家的喜事儿了,当然也是静丫头的喜事。孙大管家在府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光是各府主子赏赐了东西,就连府外一些来往的人听说了这事,也都送过礼品来。到了他们成亲那天,更是热闹非凡。由于常管事和孙大管家平日交好,不但常轩父子过去帮忙了,就连阿福也向二少奶奶请了一天假去帮忙。
孙大管家办喜事的排场,自然比当初阿福出嫁时要大上许多,崭新的花轿,大红的喜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众人齐声道贺,真是热闹啊。
常轩和孙大管家的儿子孙得旺也是打小认识的,当下好不容易逮着他这个新郎官,便合伙众人逗起了新郎官,又是喝酒又是戏耍,后来还起哄去闹了洞房。
孙得旺也是个老实的,被整得无法,竟然对常轩急道:“你和阿静一向要好,怎么如今也合着别人一起闹呢?”
这话一出,大家静了片刻,随即哄堂大笑。
阿福正好端着一盘子菜上去,听到这番话,也只当没听到罢了。
晚上到了床上,常轩如往日一般折腾一番后,满足地倒在了阿福身旁,又大手拉过阿福轻轻揉捏。阿福如今多少也能从其中得些乐趣,便身子靠在他胸膛上,任凭他轻轻揉捏,间或在这揉捏间发出半声轻吟,那吟声犹如刚出声的小猫一般。
两个人这么躺着,常轩忽然开口,低声叹息道:“静丫头这么好的姑娘,嫁给那个得旺,着实有些可惜呢。”
阿福一听,扫了他一眼,只见他浓眉间真有些许遗憾,不禁轻声问:“那你觉得,静丫头应该配个什么样的人儿?”
常轩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啊!只是那得旺,我从小就熟的,他这个人,总是傻乎乎的,虽说人老实没什么心眼,但也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台。他在夫人少爷们面前回个话,都结结巴巴的呢。”
阿福垂眸不语,常轩见阿福并没答话,自己也便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当下夫妻两人依然亲密地搂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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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常轩也要随着常管事动身去南方了。小夫妻如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骤然分开,难免有些不舍。常轩在临走那天晚上抱着阿福好一番缠绵,阿福一再劝他早点歇息明日还要早起,他却不听,只说要好久不能有,今晚一定要吃够。
如此三番,阿福瘫软如泥,身下水儿早打湿了褥子,常轩也是筋疲力尽,于是这次罢休,倒头睡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阿福便早早醒来,为常轩父子做好了早餐。几个人简单吃过,外面小厮已经过来敲门,说是车马都准备好了,也该上路了。
常管事答回头就到,便回屋去拿自己的行李,这边常轩趁机拉着阿福进了屋子,非要缠着阿福让她亲自己一下。
阿福不好意思,即使是晚上两个人折腾的时候,她也从未亲过常轩的,如今大白天她还是不好意思。常轩缠了半响,外头他爹催了一下,说是要先过去看看了。而此时阿福依然不亲,常轩满脸失望,拎起包袱就要走人。
阿福送到大门口,常轩委屈地回头看了看,黑亮的眸子略显幽怨地看了眼阿福,无精打采地说:“你回去吧,我走了。”
阿福心里忽生不舍,嘴里说不出话,手上却握住常轩的包袱,舍不得放开。
常轩低头看着阿福细瓷般的肌肤,凑近了低声说:“你在家好生照顾自己,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阿福却忽拉住常轩的衣角,左右看看并无旁人,终于鼓起勇气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常轩的脸颊。
常轩顿时愣住,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阿福。
阿福脸上火烫,羞涩得不敢看常轩,捂住脸小声说:“你一路顺风。”说着转身就跑回院子里去了。
25. 嫁得好不好
自从常轩父子走了后,阿福觉得整个人空了下来,她一个人在这小院里住着有些不习惯,后来去找林嬷嬷,林嬷嬷提议让阿福搬过去住。不过考虑再三,阿福还是觉得算了,自己一个人住虽说有些孤单,但也还过得去,没得搬到林嬷嬷那边惹得人嚼舌根。二少奶奶知道阿福的事,说一个人开火也麻烦,何必费那功夫折腾,干脆就留在那边吃吧,阿福想想也是,从那后干脆在二少奶奶那边和小丫头们一起吃饭了。
这一日,阿福吃过饭,外面便有一个扎着两只长辫子的小丫头过来叫,说是孙大管家院里的,有事找阿福。二少奶奶正好看到,便问起来,却原来是孙大管家的儿媳妇想着要请以前要好的小姐妹过去一起聚聚。阿福有些诧异,自己和静丫头实在不熟,犯不着请自己的,可是当下不去的话也不好的。
二少奶奶笑了下,干脆指了屋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说:“柳儿,你跟着阿福姐姐一起过去孙大管家那边吧,记得要听你阿福姐姐的话。”说这话的意思,倒是要把柳儿给阿福使唤了。
阿福连忙婉拒,毕竟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好意思带着一个丫鬟去摆谱呢,可是二少奶奶倒是坚持得很,非要让那柳儿跟着阿福去,阿福没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孙大管家院子里,只见虽同为府里管事,可是这院子比自己住的那个却是宽敞阔气了许多。因为新办过喜事的缘故,院子里大门上和迎门墙上都贴着大红喜字,而屋子窗棂中则贴着红色双囍的剪纸。此时屋子里应该是聚集了几个姑娘媳妇,正在里面说笑着。
阿福和小丫头柳儿进得院子里来,静丫头就着窗子探头看了下,这才笑道:“哎呦,阿福来了,我过去接接。”
片刻,阿福便见到身着大红亮面绣金夹袄的静丫头笑着出来了,热情地过来拉着阿福的手,把阿福迎进了屋里。阿福和静丫头本来不熟,如今被这样热情接待,倒有些受宠若惊。
进屋后只见屋里炕上已经做了一圈的女子,有盘头的有不盘头的,年纪都不过二十,想来应是静丫头的闺中好友。这其中,阿福倒有几个眼熟的,大致一看,便猜到这应该都是三少爷屋里的人。
众位女子聚在一起,无非是说笑一番,再磕点瓜子吃点水果罢了。不过这静丫头,如今该称作得旺娘子的,显然对于阿福竟然带了一个小丫头柳儿颇有些诧异。
她不着痕迹地问过阿福,知道这个丫头是二少奶奶那边派过来陪着的,便也热情款待。其他几位姑娘媳妇见阿福带了丫头,也都颇为羡慕,又说起常轩来,说常轩这个人多么多么好,有的还提起小时候她们如何欺负常轩,让常轩替她们干活,让常轩给她们买好玩的玩意儿的事儿。
阿福听到这些,不过一笑置之,她知道常轩对人不错,对府里的丫头们也都不错的,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就那么娶了自己。
很快这话题又到了得旺娘子静丫头身上,于是便说起常轩那时候最要好的还是得旺娘子啊,那时候得旺娘子但凡要个什么,常轩是一定会替她买到的。
这话一说出,阿福心里自然有些别扭,不过看看一旁的得旺娘子,她还是轻笑了下,柔声说:“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其他好处,就是待人实诚罢了。”
得旺娘子听到这些,也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下,便转移话题,说起三少爷给自己置办的陪嫁,说还是三少爷最好。众位丫头一听这话,都纷纷羡慕好奇地问起得旺娘子的嫁妆啊聘礼啊之类的来。
得旺娘子来了兴头,干脆脱了鞋子上床,从床头柜里寻出那些箱笼来,打开展现给诸位看。这其中有各色布料丝缎,也有做得五彩缤纷的成衣,自然更有各色首饰绣品,只看得众位丫头目瞪口呆,诧异地问:“这些都是三少爷给你的?”
得旺娘子笑着摇了摇头,满脸幸福:“自然不是,这里面有许多,是得旺给我备下的。”
这么一来,大家更为羡慕得旺娘子静丫头了,纷纷赞叹她嫁得好,说她以后就是半个主子了。
得旺娘子静丫头闻言一笑,挑眉看着阿福说:“要说半个主子,我看阿福倒是现成的主子呢,如今都有丫头使唤了呢!”
阿福连忙笑着摇头,又夸了静丫头许多,羡慕她的箱笼嫁妆,这事才算被人略过不提。
这其间,得旺娘子又拿出一叠的红包,说是要送给大家,感谢大家在她大喜之日的忙碌,众人不收,她却一定要给,最后众人只能收了。
原本得旺娘子是要留下众人吃晌午饭的,可是二少奶奶那边却打发人过来叫阿福,说是大少爷过去了,让阿福一起商量着看看那画该怎么画。
阿福心里虽然觉得这画画儿的事自己也不懂得,不过二少奶奶既然叫,她也不能不应,只得向得旺娘子告退。得旺娘子便问起大少爷和画画儿的事,阿福知道这事不能细说,便随口说是给老夫人用的绣品罢了。
出了孙大管家的院子后,柳儿嘴里絮叨着开始说起羡慕得旺娘子的话儿,又说得旺娘子长得如何好看,如今看着贵气得很。柳儿也得了一个红包,这让柳儿开始觉得得旺娘子是个好人。
阿福没有说话,只是淡笑了下。
两个人快要走到二少奶奶府中时,却迎面过来一个脸色憔悴头发略显枯黄的媳妇,手里提着一个桶,桶里的味道不好闻。阿福正要绕过,谁知那女子却喊了一声“阿福”。阿福转头细看,大吃一惊,却原来这正是昔日同在绣房的迎春丫头。
迎春丫头看来也忙得很,和阿福说了几句话便提着那桶东西匆忙离开了。阿福望着她的背影,难免唏嘘,想着以前这迎春也是花骨朵儿一般的人,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小丫头柳儿在一旁嘟囔说:“嫁了一个马厩里干活的小厮,如今可不是整个一养马婆子了嘛!”
阿福听了,心里戚然,不过忆起刚才所见的得旺娘子静丫头,也不禁感叹,这个世道于女人而言,无非是嫁得好嫁得不好之分。同样是府里的下人,你嫁个管事之子从此勉强能混成个有头有脸的娘子,嫁个马厩小厮,从此便是蓬头垢面了。
阿福想到这个,再想到中秋之夜林嬷嬷院子里的凄冷,难免有些感伤,便低了头慢慢回了二少奶奶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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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从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大家拿阿福和大少爷开玩笑后,阿福已经是有意避开大少爷了。可是如今既然接了这个刺绣的话,老夫人连同二少奶奶都有意让大少爷来执笔画画,阿福便难免和大少爷接触。她为了避嫌,平日总是有阿屏或者二少奶奶在场时才和大少爷说话。
大少爷倒是不在意的样子,有时候在院子里遇到阿福便温煦地打招呼,阿福总是僵着声音问过好之后便急步走开。对此,大少爷也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
这一日,两个人正说着话,旁边的阿屏也跟着插几句嘴,气氛尚好。谁知道二少奶奶那边忽然叫阿屏过去,阿屏无奈何,只得叮嘱阿福说:“你先好生谈着,我过去看看。”说着向大少爷告了别离开了。
大少爷望着阿屏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含笑摇头道:“这个丫头,如今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阿福不答言,独自面对大少爷,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少爷温煦的目光转向阿福,轻声问:“你平日和别人说话也是这样吗?”
阿福不解,抬眼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望着阿福水漾的眸子,低柔地笑了下,解释说:“我和你说话,你总是不理,若是理了,也是匆忙离开或者小声作答,我看起来那么可怕吗?”
阿福闻言,脸红了下,站起来轻轻一拜,告罪道:“这是阿福不懂事,冒犯了大少爷了。”
大少爷无奈摇了摇头:“你别这么客气,搞得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阿福低着头不说话,她不明白一个少爷,干嘛和自己开什么玩笑,她也不愿意听他开这些玩笑,会让她不自在,也会让她遭人非议。
阿福想想眼前情景,恭敬地道:“大少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退下去了。”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大少爷凝视着低眉垂眸的阿福,叹了口气:“罢了,你给我倒杯茶水吧。”
阿福想走,可是大少爷要茶水,她作为一个下人却是没法不理,只好端过一旁的茶壶,为大少爷重新斟上茶水。
大少爷低头看着阿福握着茶壶的手,只见那手倒是白皙细腻,便多看了一眼。
阿福意识到了大少爷的目光,心下一慌,手下一抖,茶水竟然倾洒出去,打湿了桌子上的画儿,也溅到了大少爷衣服上。
26. 常轩回来了
只见茶水溅到了大少爷月牙白的衣服上,瞬时那衣服变了颜色,而大少爷的手上也被打湿了。阿福慌忙拿起帕子递给大少爷,水灵的眸子泛起无措:“大少爷,您没事儿吧?”
大少爷看了眼阿福,接过帕子轻轻擦拭了自己的衣袖,最后目光落到同样溅上了水的手背上。他柔和地笑了下,仿若无奈地道:“茶水好像有些疼手。”
阿福一听,越发歉疚不安,可是她又能如何,只能低着头连声认错。
大少爷望着连声自责的阿福,眼中带着一丝兴味道:“你既知道错了,那便帮我擦擦吧。”
阿福听着这话的语调,心里一缩,犹豫了下终于低声道:“大少爷,阿福不过是粗鲁的妇人,并不懂得如何侍候少爷,不如阿福现在就去把阿屏叫过来?”
大少爷柔和似水的眸子凝视着阿福,说出话的却如春风拂面一般:“阿福,你的手那么巧,怎么可能是粗鲁的妇人呢?”
阿福一听这话,更加觉得脸上发烫,知道这少爷说的话有些不对劲,断断不是自己一个已嫁人的仆妇应该听的。她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低着头绕过大少爷就要往外走。可是谁知经过大少爷身旁时却被他捉住了手,阿福挣扎,怎奈大少爷的手如铁箍一般紧握着她,她怎么也挣不脱。
阿福又怕又气,脸涨得通红:“大少爷,你,你放开我!”
大少爷捉着她依然不放,口里却叹了口气:“阿福,你别跑,我只是要拉你说说话,没有其他意思的。”
阿福却听不进去这些,她心里慌乱得很,正想着若是此时自己大叫会是什么后果,却忽听门响,然后便听到一个丫头低低的惊呼声。
大少爷赶紧放开了她的手,低低地“咳”了声,阿福猛地抬头看过去,只见小丫头柳儿瞪着诧异的眸子看着他们两个。
阿福又羞又气,对那柳儿道:“大少爷被茶水溅到了,你帮着收拾一下。”说着也不待柳儿回话,匆忙夺门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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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跑出屋子,连着碰到几个丫头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她,不过她也顾不上,一口气奔出了院子。她这一跑,慌不择路,竟然就这么跑进了荷塘旁的林子里,等到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赫然发现自己身旁那棵树恰好就是那日常轩捡风筝的树。
她颓然地蹲在树下,抱着膝盖,两眼便湿润了起来。
她都已经嫁人了,再不是当日的小丫头了,可是为什么这些主子爷们竟然还是这样对待自己呢?若说大少爷之前说的话是自己多心了,可最后他竟然抓住自己的手不放,那确实是大大地不该了呢!
那个二老爷也就罢了,平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可是这个大少爷,平日看着长得像模像样,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儿,如今却竟然也这样轻贱自己。
阿福心思百转千回,又想起常轩。常轩固然是好的,可常轩也是下人,自然无法在主子们面前护住自己,更何况如今他人在外,自己竟然是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阿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说出去,自己肯定是讨不了的,没得还落下一个不守妇道勾引少爷的罪名。况且若是常轩知道了,必然气极,可是他又能如何呢,若是一气之下说出什么做出什么,恐怕连常管事都要受连累。
阿福抱着膝盖望着远处惨败的荷叶,就这么想了半日,最后无奈地咬着娇嫩的唇儿,终于还是决定忍气吞声。
她蹲了半响,如今主意定了,这才发现腿脚都麻了的,于是挣扎着坐下来,背靠着那树干,又呆呆地坐了半响,只看着日头西落,这才无精打采地回家去了。
今日,她是不愿去二少奶奶那边了,免得再看到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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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阿福并没睡好,一个是习惯了那个热乎乎还略带霸气的臂膀,自己一个人睡实在有点不习惯,另一个自然是想着白日的事,担心着那柳儿会不会将这个事说出去。
第二日她早早地起床,收拾了下便来到二少奶奶院子里,恰好碰到了一大早起来伺候二少奶奶洗漱的几个丫头,却见她们看到自己时并无异样,依然笑着打了招呼,她心里稍安。
等到响午吃饭时分,她见到了柳儿,柳儿面色如常,并没有提起昨日的事。阿福便瞅了一个机会,悄悄地对柳儿解释了下昨日的事,谁知这柳儿竟然一脸不解:“昨日?昨日什么事?昨日不就是大少爷的衣服被茶水溅到了吗?”
阿福心下疑惑,不知道柳儿是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
柳儿却状似无邪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慰阿福说:“阿福姐姐,你别怕,不就是把大少爷的衣服弄湿了吗,没关系的,大少爷不会怪你,我也不会告诉阿屏姐姐的。”
阿福心下越发不解,不过柳儿既然这么说,她也只能笑着点头装傻了。
当日吃过午饭,阿屏却跑过来找阿福,说是要做一个荷包,让阿福教着在上面绣点东西。阿福素日承蒙阿屏照顾,这点小事自然欣然帮忙。可是谁知这阿屏看起来机灵聪明得很,办事也稳妥,但是手指头却是笨拙得很,阿福费尽口舌教了半日她依然毫无头绪。最后无法,阿福干脆说我帮你绣吧,这阿屏开始还不愿意,非说要亲自绣,可是看看自己那笨拙的绣工,她挣扎了一番还是把东西交给了阿福。
“这个,你可要快一点啊。”阿屏一再嘱咐。
阿福笑着应承下来:“放心,今晚我定会抽时间给你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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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屏走了后,阿福看了半响此时正绣着的百鸟朝凤图,谁知却总是走神,耳边老是仿佛听到大少爷那低沉暧昧的语调,心里便开始发慌。
她放下针线,叹了口气,呆坐了半响,正好看到一旁阿屏的荷包,便干脆拿起来绣这个。
天恍惚着快黑的时候,柳儿过来,看到阿福拿了这个荷包在绣,便笑道:“阿福,你家常轩这才离开,你就想他了啊,竟然给他绣荷包。”
阿福心知手中的荷包是男人惯用的款式,这才引得柳儿怀疑。她有心解释,可是想着这阿屏尚未出阁,若自己说是为阿屏绣的,难免给阿屏引来猜疑,便也没说什么。
这晚她回到屋里,觉得心里闷得慌,如今天冷了一个人住,越发觉得孤单。左思右想,最后干脆起身前往林嬷嬷那边。
林嬷嬷已经躺下了,见阿福过来,给她开了门,脸上倒没什么惊讶,只是把她让进屋叹息了声。
阿福坐在床前,闷头不说话,林嬷嬷倒是知道她的,也猜到她有心事,便随便说起最近几日的闲事。说话间便提起绣房里有一个丫头也走了,给二老爷做妾去了。
提起二老爷,阿福便想起自己曾经在二老爷那边的遭遇,顿时克制了许久的眼泪便哗啦啦落下来。
林嬷嬷将她揽在怀里,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这让阿福忍不住哭出了声。
哭了许久,阿福忍不住喃喃地说:“嬷嬷,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给那个二老爷做妾,也不想被人家这样欺负……”
林嬷嬷叹了一口气,劝慰阿福说:“以后慢慢会好的,咱们这些在府里当下人的,生死都由人,如今你算是好的,至少得了一个常轩真心相待,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阿福哭声渐渐平息,从林嬷嬷怀中抬起头时眼睛都是红肿的。林嬷嬷给她拿来冷帕子敷了敷,这才好一些。
此时天色已晚,她自然不方便回去了,林嬷嬷这边只有一床被褥,于是她们两个人便将就着一起睡了。
阿福以前虽然和林嬷嬷亲近,但从未一起睡过,如今一起躺在被窝里,身边的这个嬷嬷,恰如自己的母亲一般,阿福倒是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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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阿福将荷包交给了阿屏,阿屏拿着很欢喜,脸上笑得满是幸福。阿福心里猜到了什么,不过她此时也没有精神去想那个男人是谁。
大少爷这几日并没有过来二少奶奶这边,这让阿福心里庆幸了许多。她如今只想着尽快将这个百鸟朝凤图绣好,然后常轩回来后赶紧带着她去外面,这样就能摆脱这里的一切了,这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二少奶奶如今肚子越发大了,二少爷对二少奶奶则是更加殷勤,听小丫头们说,二少奶奶年前就要生了。
这日子渐渐地就这么过去,一切都还算平顺,那一天大少爷调戏自己的事儿,仿佛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而大少爷也再也没出现。唯一让阿福疑惑的,便是那小丫头柳儿了。
柳儿有一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着阿福的目光充满了暧昧地笑。阿福心里原本就对那一日她的态度疑惑,便试探着问她,谁知道柳儿却说:“阿福姐姐,你的荷包真是绣得好,以后也要教我绣,这样到时候也能像姐姐一样,拴住一个好儿郎!”
阿福脸红,轻轻“呸”了声,心里却以为她口中说的好儿郎是说常轩,便随口说:“你如今倒是贫嘴!”
这事也就是开个玩笑,过去也就过去了,而此时二少奶奶告诉阿福一个好消息,说是常管事带着人已经要回来了。
阿福惊喜不已,连忙问二少奶奶他们什么时候到家。
二少奶奶此时肚子已经大得如同一个球,她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得,旁边还有几个小丫头端茶奉水揉腿捶背,此时听着阿福问起,便抬抬眼皮子说:“听说马车队已经到了城外,明天就能进城。”
阿福想着明天就能见到常轩,自然是激动不已,二少奶奶见她这个样子,也就准她早些回去了。
阿福谢过二少奶奶,一路疾走,想着回家好好收拾一番,再准备些好吃得犒劳下常轩。谁知道刚推开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心禁不住狂跳,赶紧推开门匆忙进了里屋,却见桌子上摆了各种各样的稀罕玩意儿,而常轩这位大爷,正躺在床上翘着一只腿儿晃来晃去,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27. 比着这本书来
常轩见阿福回来,顿时眼睛一亮,随手扔下那本书跳下床就抱住了阿福。
阿福此时尚未反应过来,呐呐地问:“你不是明日才进城吗?”
常轩抱住阿福,只觉得阿福身子软嫩手感甚好,于是干脆将她整个腾空抱起,口里还自得地笑道:“我爹是明天才进城,我骑着马,先回来一步。”
阿福被他凌空抱起,惊呼一声赶紧使劲地抱住常轩的胳膊。
常轩见阿福害怕地抱紧自己,越发觉得好玩,干脆抱着她转了一个圈圈,口里还笑道:“再抱紧点啊!”
阿福见他开心得很,想着自他走后自己的处境,心下竟然莫名有些怨气,便干脆拿手掐了掐他的胳膊。
常轩倒也不觉得疼,不过看阿福脸色并不好,便停下转圈的动作,两手托着阿福柔软饱满的臀,如同抱一个孩子般环着她,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无辜地道:“你怎么了,竟然掐我?”
阿福见他回来,心里其实欢喜的很,可是面上竟然有些羞,便故意道:“就掐你,掐你这个大坏蛋!”常轩故作茫然地道:”我怎么坏了?”
阿福睨了他一眼,怨道:”你个坏人,自己跑得老远,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常轩听到这话,原本就亮的眸子越发火热,口中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你是怪我扔下你一个人?你是想我了呢。”
阿福摇头,坚定地口是心非:“才没有。”
常轩却挑了挑眉,抱着阿福就往床上滚过去了,阿福少不得又是一声惊叫,在他怀里捶打道:“你这是做甚么,又要吓人!”
常轩将她压在身下,解释的胸膛轻轻压迫住两颗犹自颤动的饱满桃儿,而身下的利物已经顶住阿福最为柔软最为娇嫩之处。他眸子烫的吓人,语声已经嘶哑:“阿福,这些日子,我可想你了,我做梦都梦到你。”
阿福竟然羞得不敢迎视他那麽火热的眸子,禁不住微侧过头去,如蚊呐般道:“嗯……我知道……”
常轩大手尚且放在阿福柔软的臀下,此时他轻轻揉捏了下丰满的那里,哑声撒娇道:“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阿福眨了眨眼睛,轻轻点头,乖巧地说:“我想了。”
常轩一只手从那柔软下面抽出来,从阿福胸口伸进手去,摸索着在那层叠的衣料中找到了那团桃儿揉捏,口里嘟囔道:“你是怎么想我的啊?”
阿福脸儿发烫,胸前被他摸得酥麻舒适,忍不住轻轻“哼”了声道:“还能怎麽想呢,无非就是想想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啊。”
常轩这下子不满了,惩罚性的捏住了桃儿最上方的红色小玳瑁:“不行,我浑身上下都想你想得要命,你怎么一直想着我吃饭的事儿呢!”
阿福如此娇嫩的身子,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捏住,顿时一股战栗之感从那顶端袭向全身,而这战栗之感慢慢消融之后,她半边身子已经酥麻了。
常轩火热的眸子凝视着她娇嫩红润得仿佛能掐出水的脸蛋儿,终于忍不住低头啃了一口。阿福想着如今天都没黑,干这种事自然有些不好意思,便推拒道:“你这才刚刚回来,怎么不先去拜见老爷夫人,到时在家里弄起这个来?”
常轩却满不在乎:“放心,我已经见过大老爷了,并汇报过情况了,他命我回来歇息的。”
阿福无奈,她已经感觉到身上这个人就是饿了许久的狼,若是不喂饱,他比不能罢休的,只得勉力伸出手,用自己绵软的手环住他的腰肢。这个腰肢窄瘦结实,如今覆在自己身上,自己越发能感到那种力道,那是一种能让自己绵软瘫痪的身子要死要活的力道。
常轩感到阿福的主动,欣喜不已,大力地阿福紧搂着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眸子里闪着神秘的光芒低声道:“我这次回来,带回来一个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阿福有些意外,要知道这个男人一旦抱住自己,那必定不纠缠一番誓不罢休的,怎么这个时候竟然拿提起什么好玩的东西呢?常轩得意地冲阿福挤了挤眼睛,神秘兮兮地道:“马上让你看。”说着竟然放开了阿福,翻着被子找东西。
阿福自嫁了他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床上被冷落一旁,不禁诧异地道:“你要找什么?”
常轩翻着被褥,很快刚才那本被他随手放下的书便出来了,他如获至宝般将那本书拿在手中翻开,然后凑到阿福面前,声音低哑地说:“你看这里。”
阿福摇了摇头:“我不识字的。”常轩却抱着半坐做起来,非让她看。
阿福无奈,低头看过去,这一看心里便砰砰地乱跳,羞得赶紧捂住眼睛,责怪道:“你这是什么,哪里弄来的这个,好羞人!”
原来常轩翻到的那一页不是别个,却是两个赤光光的人正搂做一团。阿福只匆忙看了一眼,却也知道那两个人行的正是她和常轩此时正要干的事儿,且那关键之处,那画儿竟然也都给画了出来,真是不知羞耻啊!常轩见自家小娘子羞成这个样子,他却看得更加喜欢,举着那书翻了一页,拉着阿福道:“你再看这个,很好玩的。”
阿福捂着眼睛摇头,坚决地说:“不看不看!”
常轩见她执意不看,只好放下书,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看看嘛,人家教了好多东西呢,你看了后,保准喜欢。”
阿福再次摇头:“才不要看呢,羞死人了。”常轩自己又端起那书翻看了一番,越看越有滋味,他见里面姿势新奇,是想拉阿福也一起试试的,可是如今阿福不看,自然不知道怎么予以配合,他自己一个人弄着也无趣啊。
常轩又看了阿福一会儿,便故意沉下声音,不高兴地说:“我还记得当日你嫁与我时,是说要好生伺候我来着?”
他这个招数是用惯了的,但凡阿福在床上哪里不如他意,他便行此下策。可是这一次阿福却不就范,娇声道:“我要孝顺公婆伺候夫君,好好照顾你们吃喝,可是却没有非要看这下流玩意儿啊。”
常轩见说不动阿福,便开始了耍懒,他干脆地将书仍了一旁,霸道地压上了阿福,不容拒绝地道:“我不管,我今日心情好着呢,一定是要试试上面的那个老汉推车式!”
说着不容分说地抱起阿福,将她翻了下,于是丰满的豚儿在上,又迫她跪趴在床上。阿福身子早已瘫软得没有什么力气,自然任凭他摆弄,不过口里时而嘤嘤几声权作抗议之声。常轩见这个姿势已经摆好,又比着那书对照了一下,终于满意地凑到阿福耳边道:“我要像老汉一样推你了。”
阿福羞窘难当,娇声怪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她又不是什么车,哪里需要推啊!这个男人,如今出去一趟倒是学了这不着调的粗话。
常轩此时却已经扶着利物分兵破玉,当下阿福虽然不是车,却是十足一个翘起来泉口任凭汲取讨伐的姿势,这让常轩不费丝毫力气便长驱直入,且入得深入得紧。阿福咬了牙,攥紧被褥承受那力道,她身子娇软,膝盖也发软,差点承受不住那力道倒向前,幸好常轩的有力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肢。
若是往日,常轩进了极乐之地自然是开始无尽的讨伐,可是如今他却再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小子,他前些日子抱着那本书翻看琢磨许久,是着实学到了一些本事的。
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宝剑也未曾出鞘啊,如今总算是到了自己娘子瓮中,他终于可以尝试着一展所学了,于是可怜的阿福便成了这小子的练习之地。
阿福初时还想着咬牙忍着,后来发现身后的动作有些古怪,开始觉得那里被常轩捣鼓得有怪异之感,后来便觉得有些异样的舒服滋味泛上来,于是渐渐地口中便发出低吟之声。
常轩学得一身本事,看了许多姿势,如今小试牛刀便感到阿福反应和以前大有不同,顿时来了精神,越发卖力,大有把自己学到的十八般武艺统统奉于阿福的意思。
只可惜,好景不长,这宝剑太久不用,怕是积累太多浊物,以至于斗志扬踌躇满志的常轩一个不小心,便一泻千里了。
常轩脸色不好看,僵了一会儿,终于抱着阿福后面说:“咱再试试吧,我还想再来一次。”阿福也感觉到了他的蠢蠢欲动,事实上她也有些觉得未曾尽兴,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晚他们一番折腾自然弄了许久,以至于第二日常轩是打着哈欠起床的。他要赶紧起来,去城外接应他爹常管事,今日是南方采购的大批物品进府的日子。阿福知道他今日必然忙得很,早早得给他做好了饭菜,还熬了杨精气神的黑米粥。
常轩因没睡好,眼睛都有些红,他看了看桌子已经做好的饭菜,有些歉意的嘿嘿笑了下:“阿福,我都说以后要体贴你的,谁知道今天竟然睡到这个时候。”
阿福抿唇笑了下,眸子里荡漾着幸福:“你如今才从外面回来,应是劳累了很,今日白天也有你忙的,还是先顾着你外面的事儿吧。”
常轩点了点头:“也好,等我忙完这一阵再说。”他今日的确是赶着要去接他爹,匆忙中胡乱喝了两碗粥就要起身出去。阿福并没有吃饭,只在一旁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这么看着,竟然觉得心里格外温暖。
此时见他匆忙离去,她竟然有些不舍,忍不住叫了声:“常轩。”常轩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依依不舍的小娘子,走回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温声说:“你这小傻瓜,干嘛这么傻乎乎的看着我,是舍不得我了吗?”
阿福见他这么说,赌气的轻轻跺了跺脚,扭过脸去说:“你快点去吧。”常轩看着她羞红的脸颊,想着昨晚美妙的滋味,真想上去再啃一下,可是时间不由人啊,他真的要走了。临走前,他不舍得说:“阿福,我走了啊。”
阿福点头:“你快走吧。”常轩正好抬起脚往外走,走到门槛时,却突然想起来了:“咱屋里桌上放了一些东西,都是我特意买给你的,是咱这边花钱都买不到的有趣玩意儿呢!你回头打开看看啊。”阿福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抿嘴笑着说:“好的,我知道了。”
28. 两个布娃娃
这一日侯爷府里迎来了南方采办回来的常管事,那些恰好身上没什么事的丫头们都跑出去看。阿福不爱凑这个热闹,也想着反正回头常轩会讲给自己的,也就沉下心来在房中继续刺绣。其实她不愿意出去还有一个原因,要知道外面归来的可是她的夫婿和公公,若是自己扔下活计急巴巴地出去看,倒看着有些私心的样子了。阿福自嫁了常轩后,一心想着不能让别人挑出什么不好,是以在这些小事上也分外注意。
那些小丫头们回来后,兴奋地说起外面看到的,说是有多少马车的货,说府里根本放不下,有一部分放在府外的别院了云云。又说起里面有什么稀罕玩意,什么少见的丝缎首饰,丫头们虽没见识,可也知道那是稀罕玩意,一个个咋着舌头羡慕。
晚间时分,阿福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放下活计回家去,路上正好遇到阿屏。阿屏看上去气色很好,脸上粉红,眉眼间都荡漾着笑。阿福觉得阿屏似乎不同于往日,便多看了几眼。阿屏却只是让阿福赶紧回家去吧,说好不容易你家常轩回来了,你们好好团聚,二少奶奶也说过了,你明日不要过来这边。
阿福听到这个,自然心里高兴,便也没多想阿屏的不同以往,谢过阿屏后便回家去了。
回到家,却见常管事和常轩都在了,家里桌子摆着各样点心菜色,齐全得很。阿福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连忙恭敬上前拜见了公爹常管事,并道了辛苦。
常管事面色虽有些疲惫,可是看得出脸上透着笑意的,摆手示意阿福坐下,这才说道:“刚才我和常轩已经拜见了府里的老爷和夫人,诸般事宜也交待了一些,且等着明日再清点一下货品向大管家交割。今日大夫人体念我们一路辛苦,置办了这一桌子的菜让丫头送过来,说是让我们一家团聚一下呢。”
阿福见公爹这么说,心下也很是高兴,她知道公爹往日并不多言,更遑论与自己谈起这些公事了。如今竟然说起,必然是十分兴奋的,便忙给常管事布菜。
常轩科顾不得那么多礼节,直接拿起筷子说:“爹,忙了这么一天,赶紧吃吧,我快饿死了!”说着兀自夹了一个狮子头填到嘴里嚼起来。
常管事看着自家儿子,拉下脸说:“难不成你在主子们面前也是这副德行?”
阿福唯恐常轩惹了公爹不快,正要圆场,谁知道常轩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说:“得了吧,爹,在主子面前该什么样儿儿子清楚得很!但只是你看我在外面整天都要看人脸色,如今难得在家里没有外人,难道还不能畅快一下吗?”
常管事倒是没想到常轩这么说,当下愣了下,轻叹了口气说:“这倒是为爹的不是,让你生下来就为人做奴。”
常轩却拿了筷子迅速地给常管事夹了一块东坡肉:“爹,你就不用叹息了,儿子我又没怪你什么。龙生龙凤生凤,反正咱下人的儿子生来就会忍气吞声。讨好了主子咱日子就好过,如今这满桌子的菜,还是赶紧吃到嘴里是要紧。”
常轩这一块肉,算是堵住了他爹常管事的嘴。常管事又示意阿福:“阿福,你也累了一天,赶紧吃吧。”
阿福想着刚才常轩所说,又想起他不在时自己的处境,心里难免有些低落,忽又想起常轩最初在房中对自己的颐指气使,竟然觉得他那样有些傻乎乎的可爱和可怜。这个男人,在外面也是赔小心看人眼色的,回到房中对着自家娘子,他为何不能稍微轻松一些呢?
三个人吃过后,满桌子的菜还剩下许多,阿福乖巧地起身开始收拾。常管事看着懂事的阿福,忽然说道:“阿福,这一次采办,我也顺便捎带了一些自家的东西,我让后面的小厮给带过来。这些东西虽然都值不了几个银子,但也是咱们这边花银子也买不到的。你回头整理下,看看哪些是咱家需要的,哪些是可以送人的,什么样的人送什么样的礼,你多操心一下。”
阿福倒是有些意外,她知道常管事的话说得轻松,可这件事做起来也不是容易的,因为要衡量好各家关系远近的。不过她想着如今常管事和常轩都忙,家里也就自己能抽出手来做这个,而且有些东西是送给府里的女眷的,常管事到底不方便,是以她柔顺地点了点头道:“爹,我知道的。”
常管事满意地点了下头,又补充说:“这其中若是有不明白的,你尽管问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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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收拾好了碗筷,端进灶房刷锅洗碗,常轩巴巴地磨进来,鼻子里喷着温热的气息凑到阿福耳边说:“我和你一起洗吧。”
阿福听着他略带暗哑的声音,她都不需要抬头就知道这个男人此时眼中必然是烫人的。她轻笑了下,故意道:“不用一起,你累了一天,回去睡吧。我洗完也就睡了。”
常轩不满,直接从她手中抢过碗来自己来洗,口里还埋怨道:“我才不要直接去睡呢,我还有好玩的玩意儿没和你玩呢!”
阿福在一旁落得清闲,眸子里含笑望着他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整天想着我?”
常轩耸动着眉毛得意道:“就因为不是小孩子,才要玩嘛!”说到这里,他眼里放贼光:“若是小孩子,哪里能有阿福小娘子陪着玩这个呢!”
阿福见他说得实在不像话,脸上一红,小声责道:“你出去一趟,真真是学了满嘴的浑话!”
常轩看着阿福如同涂了胭脂般的脸颊,越发得意:“我还学了一身的本事呢,今晚定要让你再见识一番。”
听听,这叫什么话啊!
阿福这下子是怎么也听不进去他说话了,当下狠狠地睨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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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回到房中,见昨日个早已看到的各种玩意,便逐个拿过来看,却见里面有式样新鲜的发簪耳坠,更有雕刻着细致花纹的小镜子,还有桃木做的首饰盒,总之各式各样无花无门,真是应有尽有,这都是府里未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呢。
阿福虽处事平淡,并不会贪恋这些小玩意儿,但也看得惊奇不已。
阿福翻着这些东西,忽见一旁有个小布包,一时好奇便要拆开,谁知打开后却禁不住笑了。原来里面是两个缎子做的布娃娃,其中一个是男娃娃,穿着玄色的短布衣,另一个是女娃娃,脸儿圆圆的,脸颊上透着粉红,笑眯眯的煞是可爱。
阿福将这两个布娃娃拿在手里细细观摩,越看越觉得有趣,正看着呢,常轩却推门进来了。
常轩见阿福正捧着这两个布娃娃看,也乐了,说道:“你看这两个娃娃是不是眼熟?”
阿福听他这么说,看看常轩,再低头看看那男娃娃,抿唇笑道:“难不成这个是你?”
常轩走过来挨着阿福坐下,一只手环住她柔软的腰肢,凑到她脸边和她一起看娃娃:“这个男娃娃是我,那个女娃娃自然是你了。”
阿福心里一热,低声道:“倒确实是有些像的。”
常轩伸手握住她的手,当然也握住了那只女娃娃:“不是有些像,而是确实就像,这是我特意请人家按照你我的样子做的呢。”说着他的大手轻轻捏了捏小女娃那粉红的脸颊,低笑着说:“你看,这小脸蛋儿,和你的一样呢,都是红红的,嫩嫩的,让人恨不得一口吃下去。”
他这低笑声竟然透着浓浓的温暖亲昵,甚至带了几分宠溺,仿佛阿福就是那个被他捧在手中的娃娃,可以让他捏捏、摸摸,然后亲亲。
阿福垂眸看着手心的两个娃娃,自己也笑了,笑着低声道:“说的什么啊,怎么看怎么傻乎乎的。”
常轩却不以为意,大手握住阿福柔软的手,让她将那两个娃娃挨近了,然后摁住那个男娃娃的头,竟然让他亲上了那个女娃娃。
阿福忽然觉得很羞,看着那两个娃娃亲热,她就仿佛看到自己和常轩一般。可是这种从旁观看的感觉,却让她有一种比那夜夜缠绵更强烈的羞涩感。
她只觉得心怦怦地跳,一时竟然坐不住了,猛地坐起来,将那两个娃娃往常轩手中一塞:“你自己玩吧,我要去睡了。”
29. 两个银钗
常轩手里握着那两个布娃娃跟到了床边,又找到昨日他看过的那个册子,翻开来,将那两个布娃娃照着书中的样子摆出姿势来。等摆好了,他自己看着不错的,于是拉着阿福回头看。
阿福想着昨日看过的那册子,依然羞,如今被常轩硬拉着从指缝里看了几眼,真是心跳得厉害。常轩却凑到她耳边沙哑着嗓子说:“我也要你这样给我弄,好不好啊?”说着用手扯了扯阿福的袖子,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了。
阿福想着晚间吃饭时常轩的话,不知怎么就有些不忍心,心里是不愿意让他失望的,是希望能尽量让他痛快的。可是,可是若是照他说的那样做,真是好生难为情的。
常轩看出阿福松动的意思,便从后面抱住阿福的腰,下巴在阿福耳边磨蹭着说:“阿福,给我弄吧。”
阿福依然不吭声,虽然心下是愿意了,可是这踏出第一步确实十万艰难的。
常轩却是执着得很,拉着阿福又磨蹭了半响,终于说的阿福扭捏着肯为他弄了。
常轩见她首肯,十分兴奋,将那布娃娃先放到床头,又拿过那书来,拉着阿福一起看,指点她这里如何如何,那里如何如何。阿福虽然不识几个字,但那画册上的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但凡有眼睛都能看得明白。当下耳边听着他的解释,眼里看着那册子,脸红心跳是自然的。
常轩边看边解说,说到后来声音沙哑得说不出去了,眼里早已是灼热得厉害,只盯着阿福瞧。
阿福咬了咬唇,跪坐在常轩面前,抬起手扶住他的腰际,然后俯下首去照了书中所画轻揉慢捻、吞入放出,好一番温柔相待。
常轩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两手紧抓着阿福的肩膀,喘息急得厉害,可是他又忍不住低头看过去,想真切地看着阿福是怎么弄的。
他这一低头间,正好看到阿福嫣红水润的唇儿轻轻吞吐着,就在稍微撤离的那瞬间,仿佛还有银丝扯出,而此时阿福的眸子半合迷离,丰满的桃子轻轻颤动,真是别样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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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阿福一早起来,将常管事还有常轩带回的各项玩意儿都梳理了一遍,又按照东西贵重分成几份,想着分给府里自己认识的那些婆子媳妇丫头们。至于奶奶夫人的份额,自然是不用阿福操心的。
阿福怕自己遗漏了哪位,还特意让常轩给自己写了一个名单。常轩那时候正在被窝里睡得香甜,被阿福叫起来时还嘟囔说:“你并不识字,我就是写了,你也不认识这是谁的名字啊。”
阿福瞥了他一眼,解释说:“我其实也认得几个字的,小时候我偷偷凑到私塾前学过的。如今她们的名字虽然不见得认全,但是你给我说过一遍,我肯定记得。”
常轩倒是没想到自家娘子还有这个本事,于是听着阿福吩咐把她说过的名字全都记下来了。
当常轩听到阿福提起静丫头的名字时,那笔端便顿了一顿:“亏你还记得静丫头,你打算给她送什么啊?”
阿福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如今静丫头不是你随便叫得了,她如今怎么着也是孙大管家的儿媳妇呢。若是给她送的礼,好歹得捡里面拿出手的东西啊。”
常轩笑了笑,得意地道:“这个你不用操心的,其实我特意给她买了一样东西,虽然并不值几个钱,但她一定喜欢的。”
阿福倒是没想到这个,脸上带了诧异地看着常轩:“你给她买了什么?”
常轩放下笔,从一旁那摞东西里翻啊翻,终于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后,竟然是一个银钗。那银钗上有朵丝绸做的花儿。花蕊是粉红色,花瓣外侧则是乳白色,看上去简洁大方秀气别致。
常轩晃了晃那银钗,对阿福道:“你看如何?”
阿福垂下眸子,点头道:“挺好。”
常轩手里晃着那银钗,又低下头翻啊翻,竟然翻出来有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也是一个银钗,这次银钗上同样是朵丝绸叠起来的花儿,只不过这个花蕊是淡蓝色的。
常轩手里拿着那银钗,凑到阿福面前,柔声说:“这个是给你的,我给你戴上吧。”
阿福抬头,瞅了眼那银钗,摇头说:“罢了,这个还是给她戴的,我戴着也不好看的。”说着转过头去,看都不看那银钗一眼。
常轩低头看着手里的银钗,瞅着阿福脸色说:“你不喜欢这个吗?”
阿福点头:“不喜欢。”
常轩低下头,脸色有些不好,犹豫着说:“没事儿,等我以后有了银子,再给你买金的戴。”
阿福咬了咬唇,垂着眸子不说话。常轩看这阵势,也有些怏怏不乐,将那银钗放在桌上说:“随便你怎么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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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心里固然是不痛快,可该办的事儿还是要办的。先是给各个认识的丫头婆子都送了一份礼物,大家收到后自然是惊喜异常,纷纷夸赞阿福办事考虑周全。阿福自然没有忘记林嬷嬷以及昔日一起做活的那些女孩子们,那些女孩子们平日都只是在绣房做活,何曾有人给她们送过什么礼物啊。如今各自得了京里根本买不到的南方丝线,一个个惊喜得不行,纷纷羡慕阿福找了个这样的好人家,倒是让她们也跟着沾光了。
此时恰好那个做了二老爷妾的吟秋也在,吟秋冷眼看着阿福给大家分派礼物,目里颇有些看不惯。
她轻笑了下,抚着肚皮儿问阿福:“阿福,你肚子有什么动静了没有?”
如今吟秋在二老爷也没多久,已经有了身子了,听林嬷嬷说,二老爷原本也不是怎么看重吟秋的,但如今因为她肚子里的这个货,二老爷把她宠到天上去了。
阿福笑看着吟秋,吟秋如今是穿金戴银,身边还跟着两个使唤丫头。她心里轻叹了口气,想着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常轩,怕也是如今吟秋的样子了吧。只不过各人自有各人的福,于阿福而言,二老爷的福分她沾不起。
林嬷嬷听着吟秋这么说,当时没说什么,后来大家都走了,倒是问起了阿福,阿福倒是不着急的。如今两个人都在忙,若是有了孩子,反而挂心,她想着等自己忙完那个绣品再做打算。
阿福离开林嬷嬷这边,又给那些比较有身份的娘子和管家婆子送礼去,这其中当然有得旺娘子静丫头。静丫头接过那两个银钗,捏在纤细光滑的手中把玩,口里却说:“你家常轩实在细心,远去南方,竟然还特意带了这个玩意儿。”
阿福只是轻轻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
静丫头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往日就喜欢这种样式的,只是那时候是三少爷房里伺候的丫头,我不太敢戴,如今嫁人了,倒是可以了。”说着她低叹了声,取了其中那个淡粉色的,插在发髻边。
她插上后,果然是好看的。
阿福站起身告辞,她还有很多礼物要送的。阿福走到门口的时候,静丫头却忽然问:“你家常轩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阿福回眸,轻轻笑了下说:“我素日并不常走动,只是在二少奶奶房中绣花罢了,也不喜欢戴什么的。再说了,他人回来就很好了,也不指望他带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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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的人都已经送了一遍,阿福篮子里还剩下一只小花簪,这是她特意给迎春准备下的。迎春嫁给了马厩里的小厮,如今就住在后院养马的地方。那个地方阿福并不常去,走过去的时候颇打听了几个人才寻到。
阿福刚一走进,便闻到味道不太好,里面有马嘶声,还有几个穿着灰色粗布衫的汉子提着东西忙碌着,其中夹杂了一两个媳妇儿。
阿福一眼望过去,不知道迎春在哪里,便拉住一个人打听。只可惜那个人并不认识迎春的,阿福比划了半响,说是最新从绣房那边嫁过来的,那个人才恍然,指了不远处一个蹲在地上的女人说:“就是她了,是成庆娘子,每日都过来给她成庆送饭的。”
阿福远远一看,果然依稀有迎春的模样,便赶紧跑过去。迎春见阿福过来,倒是诧异,后来见阿福特意给她送礼物的,面上苦笑了下,感慨说:“你看我今日的模样,连脸上都懒得洗,哪里需要戴这个。”
阿福从篮子里捡起那朵其实很廉价的花簪,轻轻放在迎春手中,柔声说:“还是拿着吧,说不得哪天就需要戴了。”
迎春低头看了那花簪好一会儿,眸子里有些湿润,不过还是笑着说:“谢谢你,阿福你还是那么好。”
阿福凝视着迎春,终于张口问出一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迎春,你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嫁给……”其实她很想知道,迎春在绣房那群丫头里,长得也算好看的,怎么嫁给了这个养马的小厮。
迎春看出阿福的意思,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自家忙碌着的男人,笑了下,这才说:“阿福,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运气得很,嫁给了常管事的儿子。我呢,比起你就差些,当初不愿意给人家做妾,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阿福沉默了一会儿,蹲下身子和迎春一起坐着,低声问:“那你现在过得好吗?”
迎春抬起手,想握住阿福的,不过伸到一半她停下了,收回来笑着说:“我如今满身臭烘烘的,还是不要——”
阿福明白她的意思,可是阿福并不嫌弃迎春脏的,阿福直接伸手握住迎春的手:“我们是姐妹,从小就认识的姐妹。”
迎春看着阿福,脸上有几分感动,她冲阿福笑了下,笑得倒是充满希望:“阿福,我现在其实挺好的。我家男人喜欢养马,他养得很好,少爷们都喜欢骑他养的马,这里的人对他很好,也对我很好。我喜欢看着他认真地养马,也喜欢帮着他做事。”
阿福点了点头,轻轻地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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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从迎春处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正想着要不要去二少奶奶那边说声,却忽听到后面一个声音柔声喊道:“阿福。”
阿福心里一惊,回头看过去,果然是大少爷。
30. 阿福勾引大少爷?
阿福见身后是大少爷,大少爷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厮,她想起那一日茶水的事儿。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可是当下又不好直接拉下脸走人,只好回头向大少爷见了礼。
大少爷也知道阿福有意躲着自己,当下便笑问:“阿福,你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
阿福低着头,如实作答,说了常管事带了一些琐碎物事,自己分给众位丫头婆子的事儿,如今正打算回二奶奶那边回禀一下。
谁知道大少爷却笑看着阿福,挑了挑眉说:“常管事倒是心细,只是不知道常管事可曾为我背下礼物?”
阿福见牵扯起公爹,只好打起精神道:“这个阿福就不知了,阿福只知道给平日相熟的丫头娘子们送。”
大少爷见阿福有意要躲着自己,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既要去二奶奶那边,我正要去找二少爷有事,不如我们一同过去吧。”
阿福自然没得拒绝,只得随行,幸好的是身边还有两个小厮,自己陪着大少爷一起过去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路上,大少爷在前,阿福在侧,两个小厮则跟在最后面。
大少爷正走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家那位柳儿丫头,倒不是一个碎嘴的人,我吩咐了一声,她也听话。”
阿福猛地听他提起柳儿,心下忐忑,自己揣度着难不成那柳儿不曾说出什么碎言碎语是因了大少爷,当下忍不住去看大少爷面色,却见大少爷眸子里含了温和的笑意看着自己。
阿福脸上一红,低下头没说话,心里却越发不明白这大少爷,想着对方竟然能为自己着想让那柳儿不嚼舌根,也算是个好人。大少爷忽然朗声笑了下,不过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一路无言,很快到了二少爷院子里。
当下二少爷听到声音也跟着出来了,兄弟两人见面正说着话,一旁阿福告退,大少爷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阿福既然善绣,我那边正好有几幅平日练笔的小作,你若是不嫌弃,拿起绣着玩倒是可以的。”
二少爷点头笑道:“难得大哥能看得起,阿福你可要好生绣,绣好了给你家二奶奶看。”
阿福无法,只得谢过。
原以为只是说说而已,谁知当晚大少爷竟然特特地派人送来了几幅画儿。
阿福细细看过那画儿,其他也就罢了,偏偏有那么一幅竟然是一个桃红的桃儿,桃儿旁边写了一个大大的福字。阿福虽然不认得几个字,可是这个经常入画入绣品的“福”字却是认得的。阿福想起白日大少爷眸子里的笑意,无端端觉得这画儿是别有用意的。
她正在那里看着,却听到常轩回来了,她不知怎么心下不安,便要随手将那桃子和福字放在最下面。
常轩却正好看到,他也眼尖得很,口里道:“你这是要藏什么呢,快拿来我看。”说着翻出来那画儿打量了一下,随口问:“这是谁给你的画儿啊,我看着有趣得很。”
阿福已经觉得大少爷画了这个给自己实在不好,怕常轩误会,便不敢说是大少爷画的,只随口说今日拿了几幅画回来看,这是要绣好给二少爷房里用的。
常轩倒是没多想,捏着那画儿,看着喜欢得很,看完又抱着阿福揉捏了半响,口里哑声说:“我喜欢这画儿,看着就想起你。”
当晚夫妻二人自然是鱼水之欢和谐得很。如今常轩把那个册子翻来覆去地琢磨,各种姿势都要尝一尝滋味的,有些得了发现没有乐子的,便不再用;有些得了乐子的,从此后就是百般练习。
第二日傍晚之分,因昨晚伺候常轩睡得过晚,阿福觉得有些疲乏,便想着早一些回去。
谁知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却是柳儿。柳儿眉眼间笑看着阿福说:“阿福姐,今晚阿屏姐姐说了,有事要吩咐你,你先别走。”
阿福觉得诧异,不解道:“有什么事吗?”这倒是从未有过的呢。
柳儿却故作神秘:“我哪里知道啊,是阿屏姐姐吩咐的,如今她出去了,让你再这里等着她,你且听着就是了,我又不该问她的。”
阿福无法,只得等着,柳儿却是冲阿福笑了笑,自己出去了。
阿福想着昨日大少爷送来的画儿,便拿起来比着那个绣,谁知道这一绣便是一炷香功夫,这阿屏依然没有过来。她正想出去问问,门却开了,进来的竟然是大少爷。
阿福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大少爷竟然出现在此,而大少爷显然也是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眉间带着笑意看着阿福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回去?”
他这一说话,阿福顿时闻到一股酒意,心下明白他或许是到这个院子里和二少爷喝酒的,难不成走错了房间阿福想起那日的事,心里觉得不好,也不想多说就要往外走,谁知这一次大少爷却凑近了她,低低地叫了声说:“阿福——”
他这一叫间,声音醇厚绵长,又因为酒意而添了几分让人沉醉之感,阿福顿时心慌,两双水灵灵的眸子直往外啾,想着怎么夺门而出。
大少爷却略带亲昵地低喃道:“你倒是个有心的人,你送的荷包,我一直贴身放着呢。”说着从贴身之处掏出一个荷包,阿福一看,赫然竟是自己那日绣的荷包。
她心下只觉不好,连忙摇头说:“大少爷,您误会了,那荷包不是我送给你的,是阿屏送的。”
大少爷打了一个酒嗝,看着阿福摇头说:“我可不信,这分明是出自你的手。”说着他摇晃着上前,伸手竟然是一下子抱住了阿福。男子醇厚的气息伴着酒意入鼻,阿福的柔软桃子也贴上了这个实际还很陌生的男子胸膛,她心跳得厉害,慌忙推拒道:“你快放开我,我要走了。”
大少爷却不放,口里喃喃地道:“你别叫,我抱着正舒服……”
阿福此时眼泪都掉了下来,拼力推拒道:“大少爷,你赶紧放开我,这事若是被外人知道,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可是大少爷的手并不比常轩力道轻,他紧搂着阿福并不放,同时他低下头,带着酒意的唇就要吻上阿福。
阿福无奈,只得叫道:“大少爷,你放开我……”她一时惊慌,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大声叫了,叫了必引来人,若是不叫,怕今晚自己清白不保。
她这声音略一响,外面就有丫头听到,推门过来一看,几个丫头都呆了,其中一个竟然惊叫了一声,于是引得了更多的人,很快就连刚吃完酒正打算上床的二少爷都过来了。
二少爷看到此情此景诧异非常,结巴着道:“大哥?”
阿福羞得满脸通红,拼尽了全身力气挣脱了大少爷,哭着跪倒在二少爷面前。
阿屏此时也过来了,她震惊地看着眼前情景,不敢置信地问阿福:“阿福,你已经嫁人,怎么可以这样勾引大少爷?”阿屏向来直接,说出来大家心中没敢说的话——阿福勾引大少爷。
阿福哭着辩解,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可是显然阿屏并不愿意相信。
大少爷此时酒已经醒了一半,他看了看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阿福,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说:“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是我想强她。”
众人一听,纷纷交头接耳,大家各有猜测。
二少爷看着这样实在不像话,赶紧驱散了众人,又命人送阿福回家。
阿福回去时,眼睛已经哭肿,最后对阿屏和二少爷辩解道:“我真得没有特意勾引大少爷。”阿屏根本不曾看阿福一眼,二少爷叹了一口气,让阿福先回去。
阿福低着头,一个人慢慢往回走,泪水再一次冲过已经红肿的眼睛。她知道,今晚的事儿必然将如今她好不容易的一切全部打碎,她并不知道今晚回去如何面对常轩。当然了,常轩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阿福回到家的时候,常轩早已经做好了饭,他将炉火封在炉灶里,正打算锁上门出来。他见到阿福回来,连忙上前拉着阿福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等得着急,正打算过去找你呢。”
不过他很快发现异常,看着阿福红肿的桃子眼,心下大疼,捧起她得脸问:“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福眼泪往下掉,不过一句话都不说。
常轩急了,他看了下左右,把阿福一把拉进院子里关上门进了屋,这才抱着阿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我啊?”他焦急的摇晃着阿福,可是他一摇,阿福更多的泪水掉下来。
常轩最后急了,一把放开阿福,推开门就要往外走:“你肯定是在二奶奶房中出的事,我去那边问问去,谁要是欺负了……”
阿福见他这样,怕他惹事,连忙拽住他道:“你别去——”她哭了许久,声音早已嘶哑得厉害,此时勉强出声,只觉得嗓子里疼得仿佛干裂,声音也犹如病弱的小猫一般。
常轩见她终于开口,便握着她手放柔声音问她。
阿福无奈,只得说了今晚的事儿,说完又辩道:“我才没有勾引他的,我根本不可能勾引他。”
常轩倒是没想到这个,他黑亮的眸子震惊地看着她:“他抱了你?”阿福只得道:“我挣扎了的,可是没用,他力气大。”
常轩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正要逼问阿福关于今晚事情的种种,谁知道外面忽响起敲门声,却是一个小厮过来。
常轩此时脾气正坏,透过门缝冲那小厮沉着声音道:“有什么事?”
那小厮见常轩语气很是不好,倒是吓了一跳,只得慌忙道:“常管事有事找你,让你马上过去。”
常轩依然没好气:“什么事?”谁知那小厮看了看屋里,言语闪烁,嗫嚅道:“我也不知道。”
常轩看了看屋里依然流着泪的阿福,粗着声音吩咐说:“你先在家,我过去看看。”说着就随着那小厮出去了。
这一晚,阿福呆呆地坐在屋内等着常轩回来,可是一直到天都要快亮了,常轩还是没回来。
31. 驾轻就熟
这一晚,阿福呆呆地坐在屋内等着常轩回来,可是等了几乎一夜,直到天都要亮了,阿福才听到外面的动响。她慌忙就要起身,却因坐了一夜腿脚早已酸麻,差点摔倒在地上。
等她挣扎着扶了椅子起来时,常轩已经推门进来了。阿福一见常轩脸色,顿时知道不好。如今常轩沉着脸儿,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阿福。他们两个自成亲以来,即使洞房之夜对阿福诸多不满的常轩也不曾这样的。
阿福心里一慌,上前就要解释,可是常轩却冷淡地避开,目光阴沉地盯着她,口里也不说话。
阿福喃喃地道:“你定是听了外面的传言,事实不是那样的……”
常轩却用鼻子冷“哼”了声说,恨恨地一摆手,不屑地道:“先不管其他,我只问你,昨晚那写着福字的画儿,可是大少爷所画?”
阿福咬唇,并不想作答,只要辩解,可是常轩却忽地一步上前,狠狠地攥住阿福的手腕,逼问说:“昨日那画儿,是不是他特意给你的,你只需问我,是还是不是?”
阿福的手腕绵软,平日常轩怕伤到她从不敢用力的,可是如今常轩显然毫不顾忌这个,示意她手腕疼得厉害,顿时脸上惨白。阿福忍着痛,拼命让眸子里的泪不要落下来,咬牙说:“是。”
常轩的鼻子里喷着灼热的气息,他咬牙切齿地问:“你是不是曾绣了荷包送与大少爷?”
阿福咬着唇,可怜巴巴地望着常轩:“那是我替阿屏绣的,我并不知道她要送给大少爷的。”
常轩显然是不信,冷笑道:“我看阿屏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阿福听着他这话的意思,难道自己就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来了吗,当下脸色惨白,低喃道:“你信别人,难道不信我?”
常轩的眸子阴晴不定,那仿若黑夜的眸子里翻腾着滔天的巨浪,他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我不愿信你,而是你本来就没有办法让人信!”
他紧攥着阿福的手腕,攥得她钻心的疼,可是他却丝毫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盯着她低垂的眸子,痛心地逼问道:“我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之前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曾经和他单独在一起过?”
常轩痛心疾首地盯着阿福,咬着牙继续逼问:“你是不是让他牵着你的手了?”
阿福想起这两次遭遇大少爷的事情,又想起这荷包啊画画种种,只觉得自己简直是百口莫辩,可是不能辩又如何,为什么常轩并不愿意相信自己?
阿福不顾自己被攥得发疼的手腕,恳切地望着常轩,急声道:“常轩,我也没有办法的,他是少爷,我也想逃,可是他非要牵着我的手,那我又能怎么样?”
常轩冷冷地哼了声,阴着声音道:“他要你上床伺候难不成你也乖乖听话吗?”
阿福猛地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置信,眼泪再也忍不住顿时夺眶而已,跺脚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真会去和主子少爷上床?你又把我想成了什么人?”
常轩看到阿福落泪,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不过他想起今日所听到的事情,顿时嫉怒攻心,狠狠地扭过头去不看阿福,硬着声音说:“那如果不是柳儿丫头撞破了你们的好事,这可不是就要脱衣上床了吗?难不成你会拒他?再说了,若是他主动纠缠,你为何不曾告诉过我?为何在他做过一次后,竟然不避着他一些?你竟然还和他单独相处?”
阿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是声音里依然带了颤音:“常轩,我告诉你这件事有用吗?除了让你难过,你又能如何?我不过是一个区区下人娘子,主子少爷有吩咐,我又能怎么样呢?”
阿福的那句“你又能如何”一下子刺进了常轩心里。常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红着眼睛咬着牙盯着阿福,粗哑着道:“不错,你就告诉我,我也做不了什么,我就是这么没用!”说着他用力甩开阿福的手,力道很大,阿福原本就腿脚发麻,如今更是在这一力道下踉跄摔倒在地。
不过一向疼爱阿福的常轩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他冷笑着看地上的阿福,嘲讽地道:“我这么没用,你赶紧离开我吧,去找你的大少爷吧,他要什么有什么,还会不让你被别人欺负!”
阿福知道他说气话,可是听着他这么说,还是伏在地上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常轩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如同刀剜一般疼,可是当知道自家娘子被人如何时胸臆间涌动着的滔天怒气,冲撞得他的心更疼,而刚才阿福的那番言辞,更几乎是戳到了他的心里。
阿福哭了半响,终于用手支着地勉强坐起,抽噎着含泪辩解道:“常轩,我若是真贪图别人的荣华富贵,当日就随了那二老爷就是,我又何必今日如此……”
常轩想起当日情景,心里却越发如刀绞一般,勉强笑道:“阿福,你当日必是嫌弃二老爷年老,如今看着大少爷这样,心里喜欢了。至于说到勾引,这个倒不是我不信你——”
常轩话说到这里停顿了,黑着脸咬着牙说:“——但只是你记得当初桃花林中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阿福忽听他这么说,想起当日当时,自己从后面抱住常轩的事儿,顿时心跳仿佛一下子停下来,苍白着脸,微张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常轩看着她泪花洗面我见犹怜的样子,痛苦地闭了闭眸子,还是硬着心肠把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出来:“若说起勾引,你倒是驾轻就熟,你不就是用这一招,迫我不得不娶了你的么……”
若说阿福之前有万般委屈千般无奈,那么常轩只需要这么一句,便使她陷入了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
她只觉得自己原本仅有的那么一点力气仿佛被迅速抽走一般,整个人就是那已经燃尽蜡烛后剩下的一截灰烬,只需要风儿轻轻一吹,她便能烟消云散了。
当日,桃树林下,一向老实的阿福,竟然福至心灵扒开自己的衫子从后面抱住了常管事的儿子,这一抱,便抱出了如今缠绵平淡的小日子。
那之后,因了常管事在府里的有几分面子,也没几个人敢嚼舌根子说阿福的不是。
可是但凡知道内情的,谁不知道,这常轩娘子阿福,当初必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上了那傻小子常轩。
宽厚的常轩,虽然在洞房之夜嚷着要阿福好生伺候,可是却也从未真的怪过阿福。
他,是实心实意地待阿福,把阿福当成自家的娘子,疼着宠着。
可是如今,如今他却翻起了旧账,一口嚷出,当日你不就是这样勾引上我的吗……
阿福低下头,无力地跪伏在地上,泪水仿佛都凝固了一番,她徒然地睁着眸子看着地上,却仿佛什么都没看不到。
眼前这个男人,她得来的方式本来就是讨巧,如今总算是要遭报应了吗?
就在这两夫妻僵持之时,忽听到外面咳嗽声,却是常管事回来了。阿福见公爹回来,知道这样子看着不像话,勉强擦了擦脸颊的泪,挣扎着要站起来。她脚下原本就酸,如今站起来差点再次摔倒。
常轩一旁看着,眸子里动了下,不过还是没动,只是那拳头攥得紧紧的。
常管事这时候进得屋来,看着屋子里一番凌乱,一个在那里黑脸色一个狼狈地倒在地上哭,便扫了眼常轩冷声开口道:“常轩,你也太不像话,还不把你娘子扶起来?”
常轩跟个石头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不动,他心里又疼又怒又气的,哪里是因为父亲一句话就消下去的。
常管事顿时拉下了脸,沉着声音喝斥道:“混账,还不快去!你们这个样子,像是过日子的人家吗?”
常管事平日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从不训斥常轩的,如今这样一喝斥,在常轩眼里倒有些不怒而威的样子。再者常轩一向孝顺,自然不会忤逆他爹,是以强忍着气怒,僵着步子过去,蹲下来伸出手扯着阿福的胳膊就要扶起阿福。
阿福此时也不奢望常轩会多温柔,借了他一点力道,总算扶着桌子角站起来。
常管事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外面人说什么,是他们在说,你们既是夫妻,自然应该好好扶持着一起过日子。时候不早了,洗洗歇息了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32.
当晚回到屋里,阿福小心翼翼地要伺候常轩脱衣上床歇息,可是常轩却不让她管,自己绷着脸气哼哼地脱下了衣服,然后翻身上床钻进了被窝。
阿福小心脱掉外衫,上床时候的动作小心谨慎,尽量不打扰到常轩。可是她再小心,床只有一个,被窝也只有一个,她钻进那个两人共用的被子时,还是碰触到了常轩的后背。
常轩的后背很僵硬,在感觉到她的碰触后马上嫌弃似的往里面挪了一挪。阿福咬着唇,半截身子在里面半截身子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己打了一个冷战,这才越发小心地进了被窝。
钻进去后,她蜷缩成一团儿,尽量离常轩远一些。而常轩也僵硬着后背对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阿福眸子睁的大大的,在黑暗中盯着那个充满了排斥感的后背,心里忽然觉得很酸。她想起洞房夜常轩让自己打洗脚水的时候,想起常轩心疼地捧着自己的手的时候,甚至还想起了常轩巴巴地从小丫头们手中抢来的玫瑰糕。
那个常轩,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呢?
可是人怎么会忽然就变了,怎么会因为别人说自己勾引了大少爷他就不信了呢?阿福使劲地咬着唇,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抬起颤抖的手,想去碰触常轩那个冷漠而排斥的后背。
冰冷而微颤的小手触碰到常轩的后背时,常轩的身子一僵,他没躲开,也没拒绝。
阿福见他没躲,心里好受了一些,便顺势将手搭在他胳膊上,轻轻拉了拉,口里小声哀求说:“常轩,我真得没有勾引大少爷,我如今心里想的就是一心和你好好过日子,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如果是以往,常轩自然抵不过自家小娘子如此柔婉的哀求,怕是早已化为了绕指柔将她搂在怀里了好一番疼爱了。可是如今的常轩,却像是王八吃了那秤砣,彻底铁了心。
常轩头也没回,冷哼了声道:“你这样的娘子,我是要不起的,没得整天让人心里煎熬着!”
常轩这话一说出口,阿福顿时呆住了,那已经搭上他肩膀的手无力地滑下来,而泪水也沿着脸颊再次落下。
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细微的啜泣还是溢出。她明白常轩说出这话的意思,常轩是根本不想和自己过了,他是嫌弃自己了!
阿福心里越想越疼,钻心的疼,她不知道事情怎么闹成这样一番田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面前这个冷漠的男人的心。她只知道这时候自己哪怕用饱满的身子凑上去一千次一万次,这个僵硬的后背也不会柔然一份。
阿福睁着茫然无措的眸子,泪水已经打湿了绣枕,早已哭过几次的眼睛渐渐干涩,而啜泣声也不自觉溢出唇间。
这时候一直毫无动静的常轩却忽然“蹭”地一声坐起,猛地回头,粗喘着盯着正咬唇啜泣的阿福。
阿福没想到他忽然回过头来,不知道他这要是如何,惊得泪水都止住了,咬着唇惶然地看着他。
谁知常轩却拍了下床头,对着阿福没有好气地训斥道:“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哭什么哭,不要哭了!”。
阿福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睁大眼睛几乎绝望地看着常轩。
常轩见阿福满面哀伤两眼含泪,只犹豫了一下便狠下心转过头去不看她:“你别哭了,回头让爹听见还以为我不懂事又欺负你呢!”说着他没好气地躺倒,继续把个背对着阿福,自己睡去了。
阿福这下子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睁着眼睛望着那个背,一直看到天亮。
第二日,阿福照样起床,谁知道因她一夜没睡好,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平日习惯了赖床的常轩竟然早已不见了,而她竟然不知道常轩何时起床的。
阿福没精打采地起来,到了灶下一看,只见冰锅冷灶,知道这两父子肯定是早早地出门了,连饭都没得吃。
她一个人蹲坐在灶前抱着臂膀好一会儿,手指甲几乎掐到了胳膊里。
她想着,自己这样的娘子,总是太不称职,她的确是没脸见常轩的。
不过无论这件事如何收场,日子还是得过,柱子还是要伺候的,一个小小的下人娘子,她还是得打起精神去二少奶奶那边。
阿福饭也懒得吃了,只随便大了一些冷水洗了洗脸,又特意用冷水沾了帕子冷敷了下眼睛,看着那犹如桃子一般的眼睛消肿下去,这才往二少奶奶那边走去。
阿福这一路走过来,开始是避着众人的目光的,可是后来发现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样。到了二少奶奶院里,几个丫头见她过来,就多看了几眼。阿福低着头,温顺地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这时阿屏正好出来看到她了,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那眼神是从没有过的幽怨和不解,这让阿福心里更不好受,她昨晚一夜没睡好,回想这些事,也意识到阿屏喜欢的那个人竟然是大少爷。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阿屏必然是怨恨自己的。
她刚坐下拿起针,心里因为老想着这事,手便被扎到了,嫣红的鲜血就流出来。阿福就这么傻愣愣地砍着那血珠儿,心里想的竟然是那一日常轩慌忙帮自己包扎的情景,心里便疼得厉害。
这时门被推开了,阿屏绷着俏脸进来,白了眼阿福,没好气地说:“二少奶奶叫你过去呢!”。
阿福站起来,将手头的活计放到一旁,起身就要往外走。
阿屏冷眼旁观,忽然满怀讽刺地说:“我以前算是小看了你,如今不但二少奶奶,就连大少爷都护着你呢。”
阿福无奈地看了眼阿屏,平静地说:“阿屏,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勾引大少爷的意思。若我是一个未嫁的丫鬟,勾引了大少爷还可以当个妾室。如今我家常轩虽然是个下人,但在府里过得也还不错,我勾引大少爷又是图了什么?”她低头凄凉地笑了下:“图个过不安生?还是图个声名狼藉?”
说完这个,她绕过阿屏,径自出了屋。二少奶奶叫她过去,她知道必然是为了昨天的事儿,只是不知二少奶奶会如何处置。
阿屏听到她这番话,倒是愣了下,皱着眉看着阿福从自己身旁走过,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福来到二少奶奶门前,早有其他丫头过去通禀,很快二少奶奶便命她进去。
阿福心里原本是忐忑的,可是进去后,二少奶奶脸色倒好,含着笑,示意她坐下。
她自然是不敢坐,是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旁。
二少奶奶也不勉强,淡笑了下说:“昨日个,你公公常管事,几位少爷都在,大家还说起昨晚的误会呢。”
阿福听到这里,心里一揪,误会?
她忍不住抬起眸子,不解地看向二少奶奶。
昨晚的事儿,是一个喝醉酒的少爷,拉扯着一个已嫁人的仆妇的事儿,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旁人怎么传了。
此时已接近腊月,二少奶奶屋中早已架起了冬日的暖炉。阿福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二少奶奶正拿精致的铜钳子轻轻拨弄着炉碳,姿态优雅从容。
二少奶奶见阿福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希冀和忐忑,轻轻笑了下,拿起一旁丫鬟准备的茶水抿了一口后,这才慢慢说:“昨日个大少爷也说了,他喝醉了,以为是自己的房间,就唐突了你。昨晚你家公公过来,他还特意赔罪了呢。”
阿福几乎不敢置信,但是想起匆忙之中大少爷有自己担了那个罪名的意思,又有些半信。
二少奶奶看着阿福紧张扑扇着的大眼睛,摇头叹息笑道:“连你家公公都说没事儿了,你还怕什么?”
阿福抿抿唇,收敛心神,想着如今的情况。昨日个她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可是今天她忽然发现,这天没塌,其实有高个儿的顶着呢?
她想了想,艰难地开口说:“可是昨日个大家看到那番情景,的确不好,丫鬟们间难免闲言碎语。”这个怕就是挡也挡不住的。
二少奶奶放下手中茶碗,垂下眼睑轻声道:“这个你怕什么,昨日个天色本来就不好,有几个看清楚了?再说了,横竖这个事是发生在我院子里,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丫头嘴巴这么碎。”二少奶奶这话说到最后几个字,话音上挑,虽依然轻声细语,却颇有慑人之处。
33. 嫁得好不好
阿福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这件事算是化解了,虽然心里还是不明白为何二少奶奶这样帮着自己,但到底是逃过一劫,当下连忙跪下,叩谢二少奶奶关照之情。
二少奶奶却抬眼看了她下,只是淡淡地说:“多大一点儿事呢,回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说着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阿福见二少奶奶有疲乏之意,连忙再次谢过,这才告退出来。
谁知她刚走到门口,二少奶奶却有吩咐说:“你出去,把我家阿屏叫进来,就说我有事吩咐她。”
阿福回到绣房,这时候几个丫头过来请教她绣品的问题,阿福虽然心里依旧乱糟糟,可还是收拾心情和大家说起正事来。
这边正说着,柳儿探头探脑地过来了。阿福昨夜自然也想过这件事情,心里觉得柳儿是颇有些可疑的,也琢磨这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了。如今柳儿过来,她面生不动声色,装作没事儿般笑到:“柳儿,你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一起学?”
阿福这么一说,其他丫头也发现了柳儿,纷纷拉着柳儿一起进来。
阿福敏感地捕捉到柳儿眸子里掠过一丝惶恐,不过见自己像没事儿一般,她也很快镇定下来,勉强说笑着和大家一起看阿福之前绣过的小样儿。
————————
阿福虽然诧异为何二少奶奶吩咐阿屏竟然让自己传话,要知道阿屏是二少奶奶的贴身大丫头,要自己传话反而见外的。
可是她自然不敢多问,连忙答应着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只见阿屏红着眼睛站在外面呢,阿福说了二少奶奶正等着她的消息。阿屏倒是没什么意外,红这眼睛进屋去了。
虽然二少奶奶那番话让阿福安心不少,知道至少目前这日子也不会太大波折,如今让她担优的就是常轩对自己的误解了。她心里也明白,二少奶奶对自己能够这般维护,多少也和眼下的这幅绣品有关系。虽然这绣品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但对二少奶奶来说,维护一个下人娘子也是举手之劳啊。
阿福当下更打定主意要把这绣品做好,好歹也给自己争口气。她有了这个想法,便用了十二分心思沉下心来去做手头的活计,如此埋头做了许久,再抬头时脖子都酸痛,一看窗外,天竟然恍惚着已经黑了。
她想着常轩如今对自己很多不解,自己还是要早点回去,便收拾东西往外走去。谁知刚一出门,便见大家叽叽喳喳得不知道在说什么,面上很有几分喜色和艳羡。
阿福如今心里有事,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冲大家抿唇笑了下,就转头要离开。谁知道这其中已个丫头眼里带笑,特意拉住阿福说:“阿福,你知道阿屏的事儿吗?”
阿福茫然地摇头,想着今天还见到阿屏的啊,红着眼睛很不高兴的样子,能有什么事?那丫头见阿福不知,便得意地笑了下,神秘兮兮地说:“大少爷那边,要把阿屏收了房呢!”说完这话,其他几个丫头也都颇有些看热闹地的意思打量着阿福的神色。
阿福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这个事情的确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很快她也笑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旁边几个丫头见她眼里笑意真诚,也就不再盯着阿福瞧,又说笑起这个事来。
阿福知道她们原本对自己是有误会的,便特意留下来和她们一起说了下最新的小道消息,知道原来这个事是老夫人那边亲自定下来的,阿屏过去就是妾的,说是过几天就办事的。
这边大家正说着,阿屏正好从二少奶奶屋中出来,见到几个丫头没事闲磕牙,况且还说得是自己闲话,便故意崩了脸说:“咱们院子里最近这么闲吗?惹得大晚上的你们几个人在这里叽叽喳喳?要不然我像二少奶奶说话,干脆给你们多找点事儿干?”
这说笑的几个丫头,有一个平日和阿屏比较熟稔的,也不顾她怎么说,上前扯着她袖子打闹道:“你如今都是要离开这个院子的人了,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看你是高兴得没边没沿开始胡说八道了!”
阿屏故作姿态地瞪了这个丫鬟一眼后,也禁不住“噗”地笑起来,边笑边说:“你们就知道那我的事儿嚼舌根,回头轮到你们的时候,看我怎么打趣你们。”
阿福见阿屏如今不但没有响午时分的怒意,反而效益焕然,知道她如今得了去打少爷房中的信儿,也就不计较之前的不痛快了,于是阿福心里也稍微放下些。
阿屏远远地看了眼阿福,收起了笑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去给你家常轩做饭去?”
阿福见提起自己,微微一怔,但听着她虽然没有什么笑意,但到底话语里和善了很多,便冲她笑着点头:“阿屏你说得是,我这边正要走呢,可是听到你的好消息,心里替你高兴,就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
阿屏对着阿福依然笑不出来,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得了阿屏这样对待,阿福心里自然好受了一些,她快步往家里赶去,想着回到家给常轩做顿好吃的,再看看常轩脸色,这事多少能挽回一些的。
回到家里,常轩和常管事都没有回来,她心里一喜,赶紧到了灶房收拾锅灶开始做饭。前两天常轩带回来的一只宰割好的鸡还没有吃,因为这是腊月时分也不怕坏,就放在灶房里呢。于是她一边烧好了水,一边忙中抽空把这只鸡剁成块,再切了一些葱姜蒜,想着把这只鸡炖得香喷喷的,等常轩回来吃。
她一边做着饭,心里一边琢磨着,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常轩还带回来一小坛子酒的,当时打开后他们父子在晚饭时候喝了一些,两个人都说味道不错。喝完酒的那天晚上,常轩抱着她好一顿亲,亲了后就滚到床上折腾了她一番,那一晚比平时要热情狂猛许多呢。
阿福想到这里,脸上一红,犹豫了下,还是从柜子里拿出那剩下的半坛子酒。
今晚,好菜好酒,纵然常轩面上再难看,当着他爹的面他也不敢说什么,还不是得好生把酒菜吃了。等吃完了后呢,趁着那酒意,她凑上去放低了身子说几句好话,再拿过常轩平日最喜欢的小册子,把平时自己根本羞于去做的事儿照着那册子为他弄上一番,如此一来,常轩便是有再深的怨气,怕是也要暂时消去几分了。
至于常轩酒醒了之后嘛,阿福在心里暗暗打算着,酒醒了后,依照他的性子,怕还是要闹脾气的。到时候阿福必然是软语相求,低头赔礼道歉,再好生解释下这个事,常轩心里的不满差不多也能消气几分了。
阿福心里的注意打算得是极好,当下手下动作越发快了起来,把那柴火往灶洞里填,把火烧得旺旺的,很快锅里的水开了,她把早已准备好的鸡块下了锅盖上锅盖。
阿福一边做这这些一边朝外面看,她是唯恐这两父子回到家自己还没做好,到时候让他们饿着肚子等着,一来自己不贤惠,二来怕常轩有怨气。
不过幸好的是,大铁锅里的炖鸡块开始往外面冒着浓郁香味的时候,常管事父子以来没回来。阿福想着今日他们怕是有事要忙耽误了,倒是给了自己时间,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天公都有意帮忙啊。
等到锅里的鸡块烂熟喷香,阿福手上利索地切着白菜嫩心作下酒菜的时候,她终于听到外面门响。
阿福心一下跳,赶紧就要笑脸迎出去,谁知外面翘头朝里面看的竟然是一个小厮。阿福认出这个小厮是跟着常管事的,平时大家唤作小六子的,以前也曾经给家里传过信儿的。
那小厮看到阿福柔和地笑着迎出来,倒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是常管事让我过来说声,说他今晚不回来吃了。”
阿福点了点头,这倒是常有的事儿,她想了想又问:“那常轩呢?”
小厮倒是没想到常轩,回忆了下说到:“常管事不曾提起常轩,不过我记得我过来的时候,常轩好像没打算在那边吃饭,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阿福得了这个消息,微笑着谢过小厮,关上大门,重新回到厨房。
情况有变,常管事不回来了,不过阿福觉得没关心。有常管事在,固然能够管着常轩一些,可是如果常管事不想在,那自己拉着常轩一起吃饭,常轩也不能不吃啊。到时候常轩喝上几杯酒,自己软语撒娇一番,最后还是滚到床上去啊。
其实细细一想,常管事不在,他们两个闹出多大的动静也不怕人听到,反而更为方便呢!
34. 阿福太坏了
饭菜很快做好,阿福又用白菜心做了点下酒菜,一切就绪,她满意地吐了一口气,就等着常轩回来了。
看看外面,天是早已大黑,可是常轩现在依然不见人影,她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便走到大门处左右张望,可是冬天的夜一片萧条暗沉,私下根本是连个走动的人烟都没有,哪里有常轩的影子啊。
阿福低头想了下,安慰自己说或许他一时有时耽误了也是可能的,自己再等等便是。她其实肚子也饿了,可是看着桌上饭菜,想想还是要等常轩回来再说的。
就这么左等右等,等到了二更时分,锅里的炖鸡早已凉了,常轩竟然依然是不见人影。阿福这下子有些坐不住了,平时这个时分,家里早已是收拾停当两个人上床歇下了的。常轩纵然是陪着常管事一起在外面铺子吃了饭,他也该回来家里了的。
阿福左思右想,还是关上门向外走去,她要过去常管事那边看看常轩到底怎么回事。她刚一打开门,外面的寒风便扑过来,当下鼻子里一阵寒气,差点打出喷嚏。
阿福裹紧身上的棉衣,就着稀薄的月光快步往外面走去。原来侯爷府分内外两个院子,内院原本是前朝一位大贪官的府邸园子,年代久远颇有些规模。大约二百年前,当时的永康皇帝将这座园子赐给了平定了西部的永定侯。这两百年来,永定侯的嫡系子孙便在这个院子里生存繁衍,渐渐地他们觉得院子不够排场了,便又在院子外扩建出一个外院来。到了如今,侯府里便把家眷仆人等都放在内院,而客房以及外面铺子来往等各项杂事相关的人,全都住在外边的院子里。
常管事原是府里的管事,自然在内院有这么个小院子,可是他晚间在外面忙得太晚,偶尔也会住在外边院子里。
阿福从进了侯爷府,就没怎么出去过,自然也没去过外院。如今她一个人在这寒冷的夜里,穿过一道道亭台,走过一个个回廊,悄悄地往外院走去。所幸此时夜色已晚,打更的人刚刚打过二更,而守夜的人也应该没上岗,这一路上竟然没遇到什么拦路问话的。
阿福走了半晌,瞧着前面一个垂花门,知道那就是二门了,这道门出去,应该就是外院。
他正打算凑近看看,却猛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劈头问道:“你是干嘛的?”
阿福一惊,抬头望过去,原来这门洞一侧是有暗格的,此时暗阁里一个年轻男子正瞧头看过来,狐疑地审视着自己。
阿福想着这应该是守门人,连忙上前说明了情况,那年轻男子看阿福的样子不像说谎,脸上和缓了许多,指指旁边的二门说:“你看,这门早上锁了,你还是等明天再出去吧。”
阿福顺着那年轻男子的手看过去,果然见那偌大的大门上一副铜锁,之前是因为天色太黑买看到。她当下顿时急了,想着常轩还在外面的,便央求着这守门人给自己开门。而这守门人坚决得很,被阿福说的不耐烦了,语气便不好起来,拉着脸说:“说了不开就是不能开,晚上这里上了锁后,就是管事们过来也不能开的!”
阿福想着自家常轩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心里难免焦急,再想想自己准备的饭菜,低着头差点想哭出来。正在这时,旁边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刚才那年轻小伙子听到这句话,口中连忙称着莫侍卫,又把阿福的情况给那人说了一遍。阿福想着这个人看来是个管事的,便抬头看过去,只见对方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沉干练,腰上还配着剑,听着刚才那年轻小伙子叫莫侍卫,想来应该是个头目。她连忙上前行礼,这莫侍卫上下打量了阿福一番,这才问:“你是说你是常管事家的媳妇儿?”
阿福轻轻点头。
莫侍卫又问:“你家夫君应该是常轩了?”
阿福诧异地抬头,要知道常管事在府里知道的人挺多,可是常轩却不见得有几个人认识,这个人能说出常轩的名字,莫非是个认得的?
莫侍卫见此笑了下:“我认识常轩,当时他成亲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倒是没来得及讨杯喜酒。你要是找他,那就不必在这里花心思了。今天一更时分,我记得他进了内院的,之后知道二门落锁,都不记得他出去过。”
阿福一听傻了:“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已回家了?”
莫侍卫听到阿福这么问,沉吟了番,看着阿福道:“你不妨去和他平日相熟的人家去找找,我记得他说要找人去喝酒的。”
阿福听着这话,顿时明白,常轩定然是不愿意回家,跑到不知道谁家喝酒去了。
莫侍卫看着阿福被冻得通红的脸,眼中颇有些怜悯之意,不过还是笑道:“我记得他平日和三管事的儿子陆阁向来要好,你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阿福知道这莫侍卫是帮着自己了,感动地点了点头,谢过莫侍卫,这才疾步往回走。
她原本一路走过来,早已有些乏了,再加手脸都受了冻,这重新往回一走,身上竟然有些发寒。不过她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穿过一道道回廊,终于又回到了下人们所住的那片院子。
三管事的儿子陆阁家,她倒是知道的,以前常轩曾指着那处给自己看过,离自己家就隔了几个宅子。
她到了陆阁家门口,唯恐自己找错了人家打扰了别人歇息,于是留了一个心眼,现在外面隔着大门听了听,只听到里面有男人说话的动静,这说话声时大时小,想着这应该还没睡,家里的确是有人的,这才开始敲门。
外面风大,屋里喧闹,初时他敲门敲得小心,里面根本不曾听到,后来只好豁出去了,拿了门环使劲地叩了几下,这才惊动了里面的人。
大门开时,里面是陆阁家的娘子,这陆阁娘子看着外面阿福冻得通红的脸蛋以及焦急的眼睛,吃了一惊,赶紧把她让进来。
阿福忙拉住人家问:“我家常轩在这里吗?”
陆阁娘子见她的手冻成这个样子,一边拉着她进屋烤火,一边道:“在呢,都喝得快要不省人事了。原本我过去你那边找过你,谁知道你家大门锁上,你整个人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进了屋,果然见常轩醉醺醺地坐在桌前,拽着陆阁一个劲地要酒喝,整个人身子都快瘫倒桌子上了。陆阁见阿福进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嫂子啊,你总算来了,我刚才还让人去你家找你,谁知道你家大门紧锁,连个人影都没有。你来了正好,常轩大哥喝醉了,我先帮着你把她扶回去吧”
此时常轩抬眼看到阿福,左右晃着脑袋瞅了半晌,嘴里终于喃喃地说:“这个娘子,长的好生标识,倒是想我家娘子呢!”
陆阁娘子听到这话“噗嗤”笑了:“这本来就是你家娘子啊,亏你醉了竟然还认得自家娘子的摸样!”
阿福见常轩醉成这个样子,心疼的很,连忙央着陆阁帮忙。陆阁上前拉起常轩,常轩犹自不愿意,口里嚷道:“不回去,不回去……我回去干嘛啊我……”
阿福心里难受,不过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低头默默地扶着常轩左肩,和陆阁一起把常轩扶回家。
幸好两家离得近,陆阁很快帮着把常轩放在了床上,而此时常轩酒还没醒,在这里挥舞着手说:“阿福呢,她怎么不管我啊……”
陆阁因为扶持常轩,弄得身上邹巴巴,他听到这话,以便拍着衣服,一边安慰阿福道:“你家常轩即使喝醉了,也是三句话离不开你呢。”
阿福勉强冲陆阁笑了下:“陆大哥,今日个麻烦你了,回头我家公爹回来,请你们过来一起喝酒。”
陆阁倒是浑不在意:“都是兄弟,客气那些做什么。”
陆阁走后,阿福先给常轩脱了鞋帽袜子,盖好被子,让他安生睡下,可是他自然是不睡的,一会儿满是醉意地推搡着阿福说:“我还要喝,我还要喝,我不回家!”一会儿说:“我要回家了,我要给我家阿福做饭去……”
阿福又是心疼他,又是难受,后来听到那个“给我家阿福做饭去”,心里又充满了酸楚。
他如今是在醉酒中,怕是一时不记得生气的事了,若是清醒了,必然不会再说出“给我家阿福做饭去”这种话了。
阿福见他躺下了,想着往日曾经听嬷嬷说过酒醉的人最难受,于是赶紧去了灶房,先把之前的炖鸡盛到木盆里,然后迅速刷了锅,在里面熬了一些小米汤来。他并不知道喝酒醉的人该吃些什么,有点后悔刚才忘记问陆阁了,不过想着小米汤暖胃,喝醉酒的人吃了应该感觉好些吧。
很快这米汤熬好了,她端起来给常轩喝。常轩开始不喝,嚷着说难受,阿福见他皱着眉头痛苦的样子,更加心疼他,忍不住抱了他的脑袋轻轻地拍了拍,柔声哄到:“先喝点东西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常轩靠在她怀里,蹭着她的柔软,竟然莫名乖了起来,口里甚至还撒娇说:“我要你……喂我喝……”
阿福哭笑不得,将这个大男人很吃力地拦在怀里,一只手端了碗喂他,他倒是听话了,就着阿福的手把那碗粥喝了下去,喝完后还舔了舔嘴唇,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喃喃地说:“真好喝,还要……”
阿福却是不敢让他喝了,想着还是让他先睡一觉吧。于是松开手将他放下,可是常轩又开始不乖了,赖在阿福怀里不出来,阿福只好继续哄:“我放下碗,回来就陪着你一起睡觉了。”
常轩好像没听到,继续埋头在她胸前不动弹,阿福见此,只好悄悄地抬起他来,自己缓慢撤出身子。
阿福将碗放下,又将大门关上,再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常轩已经乖乖地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充满醉意的大眼在外面。他见到阿福回来,眼里马上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阿福忽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当下赶紧脱衣上床钻进被窝。常轩见他上来,则是立马凑过去,如同小猫小狗般钻入她的怀里。
阿福犹豫了下,不过还是抬起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
常轩砸吧砸吧嘴巴,用他坚毅的脸庞在她怀里蹭了一番,最后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终于渐渐地睡去了。
阿福躺在那里,怀里抱着这个充满酒气的男人,想着明日他醒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怕是在没有如今这么乖了。
她这个晚上先是着急常轩,后来又跑了两趟,如今静下来,这才发现肚子里尚且空着。不过低头看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常轩,终究不忍心起来吃饭扰了他的好梦。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挨着饿,总算快要睡去了,却忽然听到怀里的常轩嘟囔道:“阿福……太坏了……太过分了……不理她……”
阿福一愣,睁眼看去,却见常轩埋头自己怀里,睡得正式香甜。
想来,刚才那是梦话了。
35. 酒醒后的常轩
这一夜,常轩睡得并不安生,一会儿说梦话,一会儿皱着眉头踢腾被子。阿福没办法,只得一直从旁伺候,给他拉被子,像哄个孩子一样哄着他睡去。
后来她实在上下眼皮打架,便握着他不安分的手躺在那里眯着眼睛,谁知迷糊着就这么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大亮。
她连忙坐起,想看看常轩怎么样了,却正好看到常轩睁着墨黑的眸子躺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看样子应该是看了许久的。阿福见他已经醒了,连忙问他现在感觉可好,可要吃点东西。常轩见阿福发现自己看着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隐约泛出一丝红,扭过脸去,硬着声音说:“不吃!”
阿福听着他这话,知道他还在生气,看来昨晚的样子不可能再现,当下只得低着头柔声道:“我先去热一下昨晚的饭菜,等会你若是饿了便吃一点吧。”
常轩却黑着脸不吭声,起身穿衣就要下床,便穿着衣服便皱眉说:“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阿福只得把昨晚的事情说过了,当然也包括自己去二门那里找他却遇到那莫侍卫的事儿。
常轩听罢,瞪了她一眼道:“你倒是蛮有主意的,竟然一个人跑出去找我,难不成还怕我在外面勾三搭四不成?”
阿福听着这话不像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低头不言。
而常轩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上越发不高兴了,赌气下了床说:“你自己吃吧,我先出去外院了。”说着转头就要走。
阿福只觉得这个男人一副躲着自己的样子,若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下喊住他央他先在家吃了饭再说,可是常轩却一甩手:“都说了不吃,你还啰嗦什么!我这几日忙得很,先不回家了,你自己在家里好生呆着吧!”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去了。
阿福被他这样一甩,只觉得头重脚轻,再者她本来就有些头晕眼花,当下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而此时常轩应摔门出去,可怜阿福倒在地上,扶着冰冷的桌脚,只听到外面大门“哐当”一声关上的声音。
阿福呆坐在地上半响,泪水一下子落下来,这次她是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过了好久,她擦了擦颊边的泪痕,自己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又勉强去灶房将昨晚的饭菜热了热,随便吃了两口,这才勉强撑着去二少奶奶那边。
到了二少奶奶院中,碰到几个丫头,见她脸色苍白,纷纷诧异,上前关心,阿福只得勉强笑着摇了摇头,说身上有些不好而已,没什么大事。可是众位丫头们都不是傻瓜,她们都看到了阿福略显浮肿的眼睛,再联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多少猜到阿福和大少爷那个事,虽说能堵住悠悠众口,但到底家里那位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这其中有的真心为她担忧,有的便带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人心难测,这里不一一提及。
到了晌午时分,阿福依然头晕沉沉的,她正想着要不要和阿屏说声先行离开,却听到外面有熟悉的话声,听着倒是像静丫头的声音。只是如今她浑身无力,倒也没有心思去管,照样勉力低头做事。
过了一盏茶功夫,却听到外面有说笑声,接着是门响,静丫头和柳儿等几个丫头说笑着走进来。原来静丫头是过来给二少奶奶送些滋补身子的食材,顺便过来看看阿福。此时跟着静丫头过来的几个,一个是孙大管家院子里的丫鬟,还有两个是平时和柳儿关系好的二少奶奶院子里的丫鬟。
阿福连忙站起,让静丫头坐下,静丫头不坐,上前热情地拉着阿福的手,她打量着阿福脸色,心疼地道:“你这是怎么了,倒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阿福原本饱满红润,犹如熟透了的桃子般诱人,男人见了怕是都有那想上前啃上一口的想法,可是如今呢,这桃子像是打了霜经了风,脸色苍白不说,原本水灵灵的眸子如今黯淡无神,看着就让人心疼啊!
阿福对着这个静丫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推说自己今日身子不适。静丫头很是叹息一番,口里还骂道:“常轩也真是的,以前看他机灵得很,怎么如今这么不知道心疼娘子,你都病成这个样子,我却还听说昨晚他跑去喝酒喝得烂醉。”
静丫头此话一出,几个丫头打量阿福的眼中都透着同情,个别的自然有兴灾惹祸的意味。
阿福低头不语,人到了这个时候,别人的眼光,无论是同情还是羡慕,抑或者兴灾惹祸,于她也都只能尽量不去在意。
后来静丫头走时,这一班人马也跟着前簇后拥地去了。过了好久,她还隐约听到有人夸赞孙大管家的这位媳妇儿,说是会做人,送二少奶奶东西也不忘记她们这些下人,还说这得旺娘子是个好命的,据说如今都有了身子,过了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了。
人比人会气死人,阿福叹了一口气,想着若是此时自己肚子也能有个动静,于自己和常轩的关系也是个缓和啊。其实阿福本来也很是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她想着若是自己有了娃,必然十万分地疼着她或者他,不能让这孩子挨饿受冻遭受委屈。
晚上她回去时,一个人冷锅冷灶,屋子里连个人烟都没有,她一个人做好了饭,枯坐着等,可是自然没有等到什么。后来还没到二更时分,她听着外面有动响,连忙起身跑出去开门,谁知开门却见到林嬷嬷。
原来林嬷嬷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放心她,特意过来看看的。进屋见了阿福这副凄凉模样,也是心疼得差点落泪,只说当初只想着她能过好日子了,却没想竟然遇到这种事,两个人闹到这步田地。
阿福不想让林嬷嬷为自己操心,只得勉强笑着说过些日子就好了,林嬷嬷自然是不信,催着她吃了些东西,一直陪着她到三更时分才离开。
这一夜常轩根本不曾回来,阿福知道自己找了也是白找,常轩打心眼里是不想回来了。阿福觉得头疼欲裂,身子也没什么力气,明明累得要死,可是却没法睡过去,仿佛自己这一睡过去,就会错过了常轩。
第二日,她昏沉沉的,依然撑着身子起来去二少奶奶院子里。院子里的丫头见了她都是同情,甚至阿屏也劝她干脆回去歇息吧。如今阿屏就要过去大少爷那边了,正是春风得意时,看不得阿福这样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阿福不言,她心里其实倔强得很,如今境况如此惨淡,她更想着把这边的活计拼死也要做好,给常轩也给自己争口气。况且她回去后一个人对着空落落的院子,心里也更加难受,还不如在二少奶奶这边,还能听着外面小姑娘们说话,也不至于太寂寞。
阿屏摇头,恨铁不成钢:“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反正你横竖是他的娘子,他就算不高兴又能如何,看把你心疼成这个样子!”
阿屏骂过就算,阿福知道她这个人其实是个有口无心的,且其实为人不坏,也便没往心里去。
到了晌午时分,她正要起身吃点东西,谁知猛地一起眼前发黑,顿时人事不省栽倒在地上。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顾望过去,看装饰布置应该是阿屏平日住的房间。此时旁边一个小丫鬟守在一旁打盹儿,见她醒过来了,连忙站起来去告诉外面了。
接着阿屏掀开布帘子进来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家那个常轩实在没心肝,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倒是不见人影!我已经告诉了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阿福一听,连忙让她不要,自己一个下人,不过是小夫妻之间的事儿,怎么竟然捅到了二少奶奶那边呢。
阿屏却不以为然:“二少奶奶平日最是护短,我看她对你也算不错的,常轩这么欺负你,她必然看不过去,会好生帮你把常轩教训一顿的。”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个小丫鬟过来,凑过来偷偷地说:“你家常轩已经过来了,正跪在二少奶奶屋前呢。”
阿福心里一沉,赶紧挣扎着下了床,出了屋门一看,那低头不吭一声跪在院子里的,可不是常轩嘛!
她虽然病成这个样子,却依然心疼常轩,并不想看自家男人被二少奶奶训斥,赶紧过去,和常轩并排一起跪在那里。
常轩低着头沉着脸,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在阿福跪在他身旁时,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原本脸型便坚毅有型,只因为年轻再者平日爱和阿福说笑,示意显得还算亲和,可是如今这寒冬里,阿福偷偷看过去,只觉得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冷漠和疏离,甚至是排斥。
阿福跪下时只感地上冰冷,寒气透过膝盖只往身上钻去,可是她的心,却堪比这腊月寒冬。她打了一个寒颤,勉强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二少奶奶的屋门打开着,只留着厚重的棉帘子垂着。屋门前一个丫鬟,见了阿福也跪在这里,便进屋去了。
片刻,屋里便传出来二少奶奶慵懒的声音:“阿福,这大冷天的,你既然病着,跪在外面干什么?”
36. 常轩不想和离
“阿福,这大冷天的,你既然病着,跪在外面干什么?”
二少奶奶这话一出,常轩的身子仿佛震动了下,原本冷硬的脸庞浮现出一丝诧异,微微侧过头看了阿福一眼。只一眼看过去,便见阿福脸色苍白憔悴,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阿福见常轩看过来,含泪的眸子凝视着他,心里一热,咬着唇,拼命忍住眼里的泪,低低地喊了声:“常轩……”
常轩凝视着她憔悴的模样,良久后终于艰涩地问:“你病了?”
他跪在这里许久,应是不曾说话,腊月里的冷风就这么吹着,嘴唇早已有些干裂,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是沙哑无比。
阿福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常轩嘴唇动了动,终于最后狠心不再看阿福,低下头说:“你不必陪我跪在这里,回去吧。”
阿福不言,她不可能看着常轩一个人在这里被二少奶奶数落。
此时,帘子内的二少奶奶也听到了这话,放下怀中的暖炉,慵懒地开腔道:“常轩啊,你家阿福不管怎么说,如今也是我在手底下做活,你怎么就这么欺凌于她?你是瞧不上我院子里的人,还是说你就是不想给我面子?”
常轩在这里跪了这么久,终于听了二少奶奶说起自己的事,连忙弯腰,哑着嗓子恭声道:“二少奶奶,常轩并没有欺凌自家娘子,当然更不敢看不上二少奶奶院子的人,也不敢不给二少奶奶面子。”
二少奶奶冷笑了声:“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那不懂得体贴自家娘子的男人,我看你如今小小年纪,在外面没什么能耐,倒是很会在家里欺负娘子呢!”
二少奶奶的夫君二少爷是个好男人,每天给自家娘子端茶递水捶背揉肩不在话下,她自然是看不过常轩这样的男人了。
阿福虽然心里委屈,可是当然并不愿意看自家夫君被二少奶奶这么训斥,连忙上前解释说:“常轩并没有欺负我……”
谁知她话说到一半,帘子里面的二少奶奶脸色便是一沉,冷声说:“你给我住口!”
阿福从未被二少奶奶如此呵斥,这一声“住口”之言传来,不怒而威,阿福顿时闭嘴,唯恐惹起二少奶奶的性子。
此时,有旁边的阿屏给二少奶奶递上枣茶,二少奶奶接过来润了润喉,怒气消去一些,这才慢腾腾地说:“你家娘子都病成这个样子,你竟然一直不曾回家,天底下有这样子做人夫君的吗?”
常轩原本倔强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歉意,他看了一旁虚弱的阿福一眼,低头恭声道:“这的确是我的不是,我并不知她病了,请二少奶奶让阿福回去吧。”天寒地冻,以阿福现在的样子,再跪下去难免出事儿。
二少奶奶却笑了下,轻道:“我倒是想让她回去啊,可是你看,她如今偏要陪你跪在这里呢。”二少奶奶说了这话,忍不住摇头叹息:“女人啊,就是心软,无论男人怎么欺负了自己,回头看着自己的男人受委屈,自己也总是不忍心。”
这话说得常轩面上越发难看,他一咬牙,长跪到地,硬声道:“是常轩不懂事,二少奶奶要怎么处置常轩,常轩都无话可说。”
二少奶奶再次叹了一口气:“常轩啊,不是我要罚你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对你家阿福有什么意见,又或者是说那件事儿,你到地要心结,总以为阿福怎么对不起你了?”
这话说到常轩心坎里去了,他原本的确是耿耿于怀,如今被二少奶奶一语道破,顿时脸色铁青,咬着牙低着头不说话,而原本扶着地的双手也紧攥成拳。
阿福见此情景,心里顿时绝望了起来,冰冷的泪水也跟着流下来。无论怎么着,常轩难不成都不会信自己了?此时此刻,仿佛天地旋转,周围的一切都不清晰起来,她只觉得白茫茫一片中,唯有身旁那个冷硬和疏离的身影,是如此清晰,如此让人钻心地疼。
这时,厚帘子里面的二少奶奶摆了摆手,然后阿屏出来了,阿屏握住阿福的手,就要扶着她进屋。阿福原本想陪着常轩跪在这里的,可是她此时浑身没什么力气,知道再跪下去自己必然要晕倒,反而更显得常轩不好,于是只能随着阿屏进了屋子。
二少奶奶含笑审视着阿福,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示意阿福坐下。阿福不敢坐,其实二少奶奶房中,原本就没有她坐的道理,可是阿屏却扶着她,硬是将她按在那里。
二少奶奶轻轻喝了一口手中冒着热气的枣茶,笑着提议说:“常轩啊,你们闹成这个样子,我看这日子也没有过下去的必要,干脆我今日个就帮着阿福做主,你们两个和离了吧。”
二少奶奶这轻飘飘的话一出,顿时外面两个人面色大变,阿福是不敢置信,她死死地盯着旁边含着温和笑容若无其事的二少奶奶,不明白她怎么说出这么一番话。自己若是真得和常轩和离,那应该怎么活下去,以后又该怎么办?她自嫁给常轩后,就没想着离开常轩后该如何的。
常轩也没万没想到二少奶奶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猛地抬头,盯着那个对自己来说代表了绝对的权威的厚重帘子,眸子里掠过一丝惊慌。
二少奶奶轻挑峨眉,催问道:“常轩,如何啊?”
阿福挣扎着张开嘴想发声,她害怕,害怕常轩说出她最怕听到的话,因为她要说不想和离,可是阿屏皱着眉头摆手,甚至伸手轻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说话。
常轩咬着牙,低着头,一声不吭。
二少奶奶笑了下,催问说:“今日我看着你这个死样子,心里不爽快得很,怎么着也要替阿福出了这一口恶气。我已经派人去常管事了,到时候他来了后,你先与阿福和离吧。以后阿福的事儿你也不用管,我自会做主再给她找一个好男人嫁了,也省的在你家受这种闲气。”
阿福的喘息一下子停了下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不要颤抖,努力地压抑着哭出声的冲动,她要听听常轩怎么说,难不成常轩真得不想和自己过下去了吗?
常轩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寒风在这小院子里打着旋儿,吹起了他的衫子,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咬着牙,坚毅的脸庞纠结着痛苦,眸子里则是无尽的挣扎。
厚重帘子后面的阿福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她只知道这个世界仿佛停止了下来,她的心跳也停了下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再等着那个男人口中的一个答案。
很久很久之后,她听到了那个伴随着冰冷的寒气,一字一顿,艰难到仿佛从那个男人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二少奶奶,常轩不想和阿福和离。”
阿福身子一下子瘫软在那里,泪水哗啦啦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外面的常轩咬着牙,再次长跪在地上,愣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二少奶奶,阿福是常轩的娘子,常轩不愿意与阿福和离,还请二少奶奶成全。”
阿福是常轩他爹常管事求了大夫人才许下的儿媳妇,如今二少奶奶做主要和离,大夫人也不会不给二少奶奶这个面子,到时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简单地说,人家能赏给你一个娘子,也能一句话收回去。
此时院子里已经原本就站了两排听候吩咐的丫鬟,她们面上都有些唏嘘之意,而屋内的阿屏,低下头红了眼睛,面上却浮起一丝惆怅。
可是,那个只一句话就握着他们的命运的二少奶奶,依然老神在在地喝着枣茶,一句话都没有说。
常轩终究年轻,抬起头,语声中已经带了一丝倔强的祈求之意,嘶哑地道:“二少奶奶,常轩有错,常轩愿意受罚,任凭二少奶奶怎么处置,常轩都愿意。”
二少奶奶见此,放下手中温热的茶盏,低声叹了口气:“你说阿福是你的娘子,她就是你的娘子吗?我原本还琢磨着给阿福再找一个好的,下家都已经打算好了呢。”
阿福一听,脸越发白了,手紧紧绞着帕子。
常轩盯着地上,地上是腊月里冻得僵硬的土地,他盯了许久,忽然再次重重地磕在地上:“求二少奶奶开恩!”
阿福此时顾不得其他,猛地从蒲团上坐起,噗通一声跪在二少奶奶面前,哭着祈求道:“二少奶奶,阿福生是常轩的人,死是常轩的鬼,这辈子绝不会嫁给其他人。若是真的与常轩和离,阿福宁愿一头撞死在这里!”
常轩听到里面这语声,面上一震,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可是冬日那厚重的棉帘隔着,他看不到阿福,只能听到阿福细碎的哭声。
二少奶奶看着面前发丝凌乱哭红了眼睛的阿福,轻声问道:“你倒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可是他如今才这么大年纪就和你这么耍这么大性子,等将来你年纪大老了,他再有了些小权,怕是有你哭的时候呢。”
阿福低头,泣不成声,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并没有想过这么多。她只知道自己离不开常轩,她只知道如今的常轩跪在别人面前求着不要让自己离开。
常轩跪在外面,以头触地,嘶哑地道:“二少奶奶,常轩有错,常轩宁愿接受家法处置!求二少奶奶开恩!”
家法,是侯爷府的家法,二十大棍也,不死也去半条命。
阿福是知道这个家法的,她也见过二夫人用这个家法去打一个犯了错的丫头,那丫头当时下半身都是血,晚上在床上躺了一夜,第二天就咽气了。据说当晚她睡过的被褥都被血浸透了。
是以阿福听到这话,顿时打了一个冷颤,浑身再无半分血色,只直着眼睛看向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一听,挑了挑眉:“好主意。来人啊……”
阿福一听,再也忍不住,勉力撑起身子,踉跄着掀起帘子跑出去,上前扑在常轩面前,紧紧抱住常轩痛声哭道:“不要,不要家法,二少奶奶不要对他用家法……要打就打阿福吧……这都是阿福的不好……”
她虚弱的身子抱住常轩的后背,拼命地想要将他护住,口里嘶哭喊道:“不要打他……”
37. 你再咬我一口出气吧
阿福虚弱的身子紧紧抱住常轩的后背,拼命地想要将常轩护住,口里嘶哭喊道:“不要打他……”
一旁的丫鬟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有怜悯之意,因为她们也都知道,若是这二十棍子打下去,就是不死也是残。偏偏此时屋里并没有什么动静,二少奶奶连话都不发一下,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常轩微微挺身,将紧抱着自己背的阿福推开,低声嘶哑地说:“你进屋去吧,我挺得住。”
阿福自然是打死也不放开,她拼命抱着他的后背,泪水噼里啪啦落在他颈间,哭泣着说:“你若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常轩绷着脸,低声说:“我若死了,你,你就嫁给别人……”
阿福一听,原本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忽然泛起气怒的红,她受了委屈,早已压抑了许久,如今常轩这一番话把她数日的委屈统统激了出来,当下她拼力挥起拳头,一边哭着,一边狠狠厮打着常轩的后背,嘶声道:“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太过分了!”
常轩并不躲闪,低着头,只任凭她厮打自己。
可是他皮厚肉粗,肩背结实得发硬,阿福软绵绵的拳头哪里有什么力道,打了没几下就气力不济,可是阿福心里气恨难解,竟然一狠心低下头,张嘴用尽全力咬了他的后背一口。
她咬那一口,咬了一半,终究咬不下去了,“哇”地大哭出来,虚弱地靠在他背上,抱着他的后背痛哭不止。
周围丫鬟们,有那相熟的,面上戚戚然,就要上前相劝。
常轩眸子里挣扎着痛苦,呆了半响,终于猛地反过身来,心疼地将阿福紧紧搂在怀里。
阿福依然在哭,啜泣不止,常轩有力的臂膀犹如抱着一个孩子般,将她揽抱在怀里,低下头,硬是柔下声音,满怀歉意地说:“阿福,别哭了……”
阿福原本身子就是虚弱得很,如今哭了这么半响,气息不顺,竟然就这么在常轩怀里咳嗽起来,常轩无法,只得用自己的大手轻轻替她揉着背顺了顺气。
阿福咳得脸红,最后终于平息下来,哭得红肿的眼睛恨恨地瞪着常轩:“你刚才不是要我另外嫁给别人吗,那你不要管我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若是死了,你也好去找自己更舒心的!”
此时身旁一个丫鬟叫桑枝的,体贴地取来了热茶水,递给阿福说:“先喝口吧,顺顺气儿。”
尚且跪在地上的常轩,一只手将阿福揽在怀里,一只手从桑枝手中取过水来,默默地喂给阿福喝。
阿福咬牙,扭过脸去不喝。
常轩原本就是一只手端着茶水,一只手揽着她,如今笨拙地试图喂她,她却不配合,紧闭着唇,铁了心般不看常轩。
常轩无奈,只得将茶水重新递给旁边那位丫鬟桑枝,哑声对人家说了声谢谢。
桑枝也跟着抬头看向屋里,这小两口的命运都在屋里那个人手中呢,可是屋里的人还没发话。
常轩腾出那只手后,双手将阿福紧紧搂起,让她虚弱的头部靠在自己胸膛上,然后抬手顺了顺她的发丝,哑声说:“我先受了这二十棍,回去我们再说,好不好?”
阿福此时哭也哭过,发泄也发泄过了,泪水也止住了,唯有时不时轻轻的抽噎。
感受着阿福因为抽噎而偶尔的轻颤,常轩脸上掠过一丝心疼,紧紧揽着她,抬头冲屋子里郑重地道:“二少奶奶,请用家法处置常轩吧!”
常轩自持有些武艺在身,又皮厚肉粗,这二十棍还是吃得起的。
阿福听到这家法一话,身子又是一个激灵,抬起红肿的眸子,担忧地看着常轩。
常轩不说话,只凝视着阿福,用手安慰式地捏了捏她柔软的手,仿佛在告诉她,一切都能挺得住。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禀告之声,一个丫鬟便得了令,急匆匆地进了屋,耳语一般后,二少奶奶笑道:“那就请常管事进来吧。”
常管事进来后,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两个娃娃,直接向二少奶奶请安。
二少奶奶自然会给常管事面子,轻声细语地请其起来,又问什么事,常管事这才笑道:“家里两个孩子,不懂事,倒是让二少奶奶费心了。”
二少奶奶轻笑道:“我看阿福倒是好的,常轩是有些不太懂事了,你平日是怎么教孩子的?”
常管事连忙弯腰笑着附和认错,二少奶奶这才罢了,最后终于说道:“既然你这做父亲的来了,我也懒得管这档子闲事,这两个孩子,你先带回家去吧。你看这大冷天,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常管事自然是连声说是,这才看了眼旁边两人,示意他们起来一起退下。
阿福身子虚弱,挣扎着想要从常轩怀中站起,可是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常轩干脆半抱半扶着她,这才起来,两个人一起谢过二少奶奶,跟着常管事回家去了。
一路上,自然收获诧异和同情的目光若干,不过对于阿福来说,心如死灰一般,只任凭常轩扶着回家,根本不曾在意外面的眼光如何。
常轩低着头,小心地扶着阿福的腰,动作间倒是体贴得很。
少倾,三个人到了家,常管事让他们坐下,常轩扶着阿福坐下了,他自己低头站在一旁,一副认罪的模样。
常管事叹了口气:“我这几日在外面忙着,原本以为你们两个人在家里好好磨合,好歹把这件事过去,谁知道一回来,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着他摇头无奈地看着常轩:“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常轩跪下,充满歉疚地道:“爹,我让你费心了。”
阿福也忙跟着就要跪下,却被常管事拦住。常管事看了看这两人:“如今你们也别闹腾了,阿福如今身子像是要病,你好生照料她,我回头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如今先这样吧,今日的事儿,以后再慢慢说。”
常轩听到常管事提起这个,抬头看着阿福苍白的脸色,忙道:“爹,那你去把孟大夫叫过来给她瞧瞧吧。”
他爹叹了口气:“我这就去,你在家里先照顾着她些,好好说清楚。”
很快,屋内只剩下常轩和阿福两个人,常轩还愣愣地跪在那里,而阿福则是虚软地坐在旁边。
常轩看了一旁阿福一眼,小心地道:“你先喝点茶水吧,我去给你倒。”
阿福咬唇,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就是觉得身子没力气,想躺会儿。”说着就要站起身。
常轩赶紧站起来,上前就要扶住阿福,可是阿福却不想让他扶,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
常轩没想到阿福的气性,倒是愣了下,哑声问道:“你怎么了?”
阿福虚弱地苦笑了下,刚才在二奶奶面前,她不可能让自家夫君折损面子挨班子,适才在公爹面前,她也不可能太过得寸进尺,可是如今就他们两个人。
阿福扶着桌子,虚弱地道:“夫妻一场,你根本不曾信我,难不成你真认为我会去勾引那大少爷?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抛了你另嫁他人?”
常轩低头默默不语,良久才小心地看了阿福一眼,试探着上前,伸出手从后面搂住阿福。
阿福挣扎了几下,可是气力不如常轩,终究被他那样抱在怀里。
常轩叹了口气,将下巴靠在阿福柔顺的发丝上,墨黑的眸子里透着心痛,他喃喃地道:“阿福,我心里是知道你不会的……但是我的确不够好,人家大少爷比我强多了。你若不是早早嫁与了我,他何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呢……”
阿福一听这话,心里又恼又怒,委屈得很,早已干了的泪水竟然再次流下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认为,原来你以为我心里会喜欢上那大少爷吗?你就因为这莫须有的事儿,就那么对我吗?”
她边哭边道:“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的话吗,你说要好好待我的,可是这些日子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根本是狼心狗肺,说话不算话。”阿福把最近这些时日的一腔委屈全都说出来,越说越伤心,最后忍不住回过头狠狠地捶打常轩。
常轩先是扶着她的腰默默承受着,后来艰难地开口提议说:“这事是我混账,我也承认,要不然……要不然你再咬我一口出气吧,好不好啊?”
阿福不依,继续捶打:“你在外面喝酒不回家,留下我一个人守在这里,我生病了也没人照料,你就是欺负我没娘家没地位,你欺负我就是府里一个小丫鬟,你就是欺负我扒拉上了你,知道欺负了也是白欺负,没人替我做主不是吗!”
常轩叹了口气,闷声说:“你这不是有那顶天的二少奶奶给你做主嘛。”
常轩不提这个也罢,一提这个阿福更来了委屈,扭头就要往外走,边走边说:“如果真让二少奶奶做主,不就是要把我改嫁给别人吗,那我现在就去找她做主去……”
常轩一见,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慌忙伸手拉回她,紧搂在怀里挣扎的阿福不放:“别,别去找她。”
阿福自然不可能真去找二少奶奶,这二少奶奶说是为自己做主,回头把自己和常轩拆开随便拿自己扔给哪大少爷或者二老爷,自己还不知道找谁哭去呢。
她回过眸子,委屈地睨着常轩,怨道:“你的心,可是真狠。”
常轩种种不是,若是一一道来,说都说不清,阿福千言万语,只有一句感叹,男人若是对你好,会把你捧到天上去,若是对你不好,心不知道狠成什么样子。
常轩一听这话,也想起这几日自己对阿福的冷落,低头沉默了许多,终于说:“你放心,我这辈子定然好好待你,再不会这样了。若是我对你有半分不好,让我天打雷——”
他还没说完,阿福赶紧捂住他嘴巴,红着眼睛看他:“别说天上不管这地上的鸡毛蒜皮事儿,就算天上真有雷把你给劈了,我还白白做了寡妇,到时候难过得还不是我!干嘛说这种毒誓!”
常轩凝视着委屈的阿福,满是愧疚地哄道:“那你要如何?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阿福低下头,并不说话。她想起白日间二少奶奶说过的话,她说等你老了男人不爱了,若是这个男人再有了小威风,还不知道怎么对待你呢。
当着二少奶奶的面,她得全力维护自己的夫君,可是如今小夫妻两个人在屋子里,她难免想起这个,心里越发的凄凉。
常轩见她只红着眼睛低头不言,心里怕她乱想,左右看,正好看到旁边一个算盘。那算盘是常管事以前从外面拿回来,放在家里以备常轩偶尔练习之用的。如今常轩在这算术上早已精通,是以早已不再用了,那算盘也就放在一旁蒙了灰尘。
此时常轩见了这个,连忙过去,弯腰拾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走到阿福面前柔声哄道:“你别气了,这个给你了。”
阿福横了那东西一眼,怪道:“我又不是要当掌柜,要那个做什么!”
常轩将这个算盘塞到她手中,这才说:“以后我若是做了错事,你就罚我跪在这上面。”
阿福拿过那算盘打量,只见上面的算珠被磨得光滑润泽,用手轻轻一拨,算珠儿乱转,想来若是人跪在上面不会好受。
常轩从一旁继续解释:“这是外面店铺里惩罚不听话的活计用的,跪在上面难受得很,以后你看我不顺眼了,便用这个罚我,我肯定不会不听。”
阿福却不信:“就算我罚你,到时候你像那几日一样横着脸对我,我哪里敢说什么?再说了,你若是三天两头不着家,我又跑去哪里罚你呢?”
这下子常轩无话可说了,他搂着阿福僵了半响,后来终于真切地看着阿福,诚恳地说:“阿福,我说会一辈子对你好,再也不怀疑你的,我说话算话,要不然我给你打个欠条还不成吗?”
常轩这些日子于这账目上日益精进,算盘欠条账目不离手。
阿福抬眸看了看他,见他说得恳切,便抿了抿唇,伸手小声道:“拿来。”
这下子常轩倒是愣了:“什么?”
阿福眨了眨发红的眼睛,委屈地道:“欠条啊!”
常轩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阿福当了真,不过他凝视着红了眼睛委屈状的阿福半响,叹了口气,最后说了声:“罢了,给你欠条就是!”说着牵起阿福的手,跑进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38. 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常轩牵起阿福手,跑进了他们自己房间,先扶着阿福坐在椅子上,这才翻出旁自己往日看账簿,从下面找了张未曾写过字儿纸铺到阿福面前。
常轩又从旁找出笔墨纸砚来,只可惜这天寒地冻,想写字还得要现成磨墨,倒是不能立马就写出个欠条。
这两夫妻正这么对着,就听到外面门响,原来是常管事已经带着孟大夫过来了。常轩连忙出去迎,临走前口里嘱道:“先让人家大夫看看,回头咱再写这个。”
阿福见常轩出去,连忙自己拢了拢头发,又拿汗巾子擦了擦脸,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
这个孟大夫和常管事平日倒是相熟,是以请就到,当下连茶水都不曾喝,就被请进来给阿福号了脉。
此时常管事在外间等着,常轩在旁看着孟大夫号脉,见这孟大夫闭目许久,不由得心里也紧张开来。终于孟大夫睁开眼睛,放开了阿福手腕,常轩赶紧凑过去问,这孟大夫看了常轩眼,摇头说:“没什么大碍,这是这些日子肝气郁结,又者气虚血虚,小心调养番,应该没什么大妨碍。”
常轩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孟大夫开了个药方,嘱咐了些日常注意事项,又和常管事说了番话,这才离去。
常管事拿过来那药方,见不过是柴胡香附等疏肝理气解郁药,也就放下了心。当下将药方交给常轩,冷眼看了他下说:“这几日外面事多,顾不上家里,明日赶紧去抓药给阿福喝。”
常轩在旁连忙应着,常管事想了想又说:“这几日先别去外面铺子做事了,在家里好生陪着阿福。如今年纪也大了,也想着抱个孙子了。”
常轩没成想父亲叮嘱自己这个,当下也只能唯唯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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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常轩又跑到柴房里,费了老大劲用火石生了火,先烧开了水,用水沏了茶水给他爹喝。剩下水则是打算熬些稀粥给阿福喝,后来看盆里还剩下些炖鸡,里面鸡汤早已结成了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剩下。他想起自己这几天在外面胡天酒地不着家,心里难免愧疚,赶紧取了些鸡汤和着稀粥熬得热乎乎后,这才盛了些给阿福吃。
阿福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胃里虽然空无物,可是如今见常轩端上来饭菜,竟然没什么胃口。常轩见此,坐在旁劝道:“先把这碗粥吃了,在旁磨墨,现在就给写欠条。”
阿福不曾想他竟然还记挂着这个,便顺着问道:“银子都是交给,就算写了欠条,也没什么东西还啊。”
常轩将饭碗递给,哄道:“先喝吧,现在就给写,写了就知道了。”
阿福只得接过碗来,勉强张开唇喝了几小口,谁知几口下去,便觉得粥香四溢,早已空了胃仿佛觉醒了番,当下便捧着碗口口喝了起来。
常轩见此,很是满意,自己赶紧拿了笔墨纸砚,先弄了点水开始磨墨,好不容易墨好了,把那纸摊开,开始写字,边写边念道:“就写,某年某月某日,常轩欠阿福个时辰跪算盘。”
阿福原本没什么精神,如今正喝着粥,却听到他说这个,心里又无奈又好笑:“刚才说跪算盘,难不成这个都要欠着。”
常轩此时已经写好,他吹了吹那没干字迹说:“要赶紧学会写字,这样等惹不高兴,就在上面写上,常轩欠阿福个时辰跪算盘。”
常轩将那张所谓“欠条”交给阿福,看着喝粥,口里继续解释说:“若是倔性子上来,就只管写欠条,等到觉得不发脾气了,就把这欠条拿给看,就把写得时辰统统给跪了。”
阿福此时粥也喝完,将空碗递给常轩,接过那欠条看了番,上面字虽认不全,但也看得出大概写得什么。
想了下,哀怨地看了常轩眼:“这几日,根本不着家,病了也不曾管,若是依这欠条论起来,还不知道要跪多少个时辰呢!”
常轩忙坐到身旁,伸手环住后背,温声讨好说:“别不高兴了,现在就写欠二十四个时辰,不过咱先欠着,等哪天对高兴了满意了,就给减免个时辰,咱这二十四个时辰慢慢减,好不好?”
阿福也没真想让他怎么着,也就点了点头:“那就照说得做,只不过要教给写字儿,免得哪天欺负了,倒是连欠条都不会写。”
常轩当然连忙应是,当下又抱着阿福说了许多软话,夫妻二人这才准备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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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常轩抱着阿福静静躺在那里,听着喘息声,抚摸着柔软身子,满足地叹息说:“阿福,以后再不这样发傻了,们可要好好过日子。”
阿福倚靠在他胸膛上,叹了声气,软声道:“直是要好好和过日子,但只是不信,听信那些传言,才闹出这么番事儿。其实这件事,何尝不曾向解释,但凡静下心来听说说,也不会真认为就勾引那什么大少爷啊!”
常轩抱着阿福,忽然认真地说:“阿福,把那日事细细地给再说遍吧。”
阿福听他语气认真,不由得问:“难不成还怀疑什么?”
常轩连忙抱着解释:“没有,只是觉得,事情哪里有这么巧合,可巧那晚就晚些回来,这么巧合大少爷就在那边喝酒,喝醉了还跑到绣房里去。”
阿福听他这么说,回忆起那天事儿,便细细说了遍,最后也不禁纳闷道:“那晚是柳儿过来让留下,说是阿屏找有事,让晚走些。”
常轩听,疑惑地挑眉:“柳儿?”
阿福赶紧把柳儿这个人说与常轩听,又把阿屏最近要去大少爷房中事也说了。而常轩听着阿福说起这些,越听越是皱眉,最后那眉头都打成了结。
阿福知道他心里怀疑这事有鬼,便道:“细细想来,这些日子以来,那柳儿看起来是有些异样。”
常轩想了这么番,倒是很肯定:“这件事,看来断断不是那么简单,不是阿屏就是柳儿搞鬼。”他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说:“说不定这二少奶奶也有份。”
阿福听,心里沉,柔软手便无助地握住了常轩肩膀。
常轩大手寻找到手握住,安慰道:“没事儿,别怕,咱们现在也就是猜猜,二少奶奶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是阿福想起白日间二少奶奶说已经给自己找好下家事儿,虽说可能是吓唬常轩,但听着到底胆颤,心里难免有些没底儿,便道:“若是二少奶奶真有这坏心眼儿,又是为了什么?今日个干嘛要把叫过去?”
常轩自己也想不清楚:“这也是在家里瞎猜,在外面自然不敢说这个。捉摸着,这个阿屏虽然也挺可疑,但听着往日说话做事都是比较干脆直接人,且心想着跟大少爷,应该不会这样。若这件事不是二少奶奶弄出来,那极可能就是那个柳儿了,最可疑。”
这番话说得阿福很是认同:“也觉得怪怪,只是干嘛要这么做,在二少奶奶那边只是个三等小丫鬟,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常轩凝眉想了番,又问阿福:“平日和谁关系最好?”
常轩这么问,阿福回想起柳儿种种,倒是仿佛闪电从脑中划过般,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常轩见阿福这般,连忙抱着问:“怎么了?”
阿福小心地看了看他脸色,便将昔日静丫头给柳儿送东西,以及柳儿和静丫头关系比较近事儿说出来了。
常轩听完这些,顿时愣在那里不吭声了。
阿福低着头也不说话,只听着耳边这个男人喘息声重得很。
过了好久,阿福依然没听到常轩说话,只得试探着说:“应是们想多了吧,和关系向来要好,不至于这样子……”
常轩却粗哑地道:“也难说,人都是会变……”不过说出这句,他就没了下文,只重重地抱着阿福。
阿福可以感觉到常轩胸膛起伏得厉害,可是知道常轩和静丫头以前要好,是以当下并不愿意多说什么。床上这对小夫妻安静了下来,他们只能听到彼此喘息声,还有外面偶尔响起老鸹叫声。那老鸹声在这静悄悄晚上寒冬腊月里听起来,碜人得很,这让阿福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时二更梆子声响起来了,阿福动了动身子,常轩也换了个姿势,不过倒是把阿福抱得更紧了。
常轩终于抬起手,拍了拍阿福后背,咬着耳朵说:“阿福,这次事儿,咱先不去追究了。不管这事是谁在背后干,咱现在都惹不起。”
阿福看了眼窗外,只觉得外面黑洞洞森寒,仿佛能把人给吃下去般,不由得更加靠紧了常轩:“知道,这些事儿咱也就是在被窝里偷偷地琢磨下,在外面话,就只能自认倒霉,绝不能说什么。”
常轩点了点头,大手用力,仿佛要把揉进身子里般:“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来不能让那些使坏人看了笑话,二来等以后有了些地位,到时候说话也硬气了,别人也不敢这样对咱们了。”
39. 今晚我必然卖力
这天晚上,夫妻两个人相拥而眠,不过也只是抱着而已,常轩并没有其他动作。后来睡到半夜,常轩手不知觉地在阿福身上摸索了番,阿福以为他要弄次,毕竟知道他往日在这方面比较贪,且两个人好久没弄了。谁知道常轩也只是摸了摸,最后用力抱着,在耳边满足地轻声呢喃:“抱着睡觉就是好,那几日在外面个人,根本睡不着。”
阿福轻叹了口气,其实靠在他胸膛上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于是冬夜也不会那么冷了。在这个大宅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心思,丫鬟们想得是自己将来依靠,婆子们则是操心自己儿女,就是那些奶奶夫人,还不是要操心儿女财产以及老爷们心思啊。每个女人活着都不容易,小小阿福,求不过是个可靠男人和安稳辈子。即使这个男人时错待了,又能如何呢?如今常轩还算好,至少知道对不住,心里也知道歉疚,这对于这样个女人来说,已经够了。
第二日,阿福醒来时天已大亮,谁让昨天折腾了那么番弄得筋疲力尽呢。阿福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肿痛,想来是昨天流得眼泪过多缘故。迷糊地抬头看过去,却见头顶上常轩已经醒了,眼神还算清凉,墨黑眸子望着自己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福想起那日他喝醉酒情形,不由得抿唇问道:“看什么呢?”
常轩见醒来,这才倒是没像那次样把眼睛躲开,黑亮眸子直直地盯着阿福看,看得阿福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凌乱发丝,禁不住起身道:“先起来了。”
常轩却把将阿福拉下,阿福猝不及防,下子跌倒在常轩怀里。
常轩火热眸子凝视了片刻,忽然按住脑袋,让唇对准自己,重重地亲了口。阿福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差点惊叫出声,不过那惊叫声也被常轩尽数吞下了。
就在这小夫妻火热唇舌交融间,阿福已经感到常轩下面坚硬起来,直直地戳着自己,不由得挪动着身子,可是阿福此时就趴在常轩身上,再加上后背个有力臂膀拢着身子不让动,哪里能移得开呢。于是很快,强龙利剑隔着层衣料就这么顶着柔软,顶得身子绵软,脸颊绯红。
常轩望着阿福视线滚烫,粗哑声音急促地说:“阿福,现在这样真好看。”
阿福扭了扭身子,将头脸埋在他颈间,闷声说:“头发乱蓬蓬,难看死了。”
常轩却很是认真,掰着脸蛋儿,看着那犹如涂抹了胭脂脸颊,再次恋恋不舍地亲了口:“这个样子,让人恨不得口吃下去呢。”
不过常轩也就是说说,并没有进步动作,抱着脸蛋啃吃了番后,便猛地放开说:“先起来,今日个给买药去,顺便再买些东西来给补身子。”说着提起裤子就要往身上套。
阿福就这么忽然被他放开,倒有些诧异,不过想想天早已大亮,便也起身了。
出了屋子,人家常管事早已神清气爽地就要出门了,看到常轩从屋里出来,叮嘱说:“今日就留在家里,阿福也先别去二少奶奶那边了,回头会给那边说下,就说阿福身子不好,要在家里养养。”
常轩听正中下怀,想着他爹把年纪还为自己这种事操心,难免有些过意不去,竟然难得地对他爹说:“爹,儿子不懂事,真是让操心了。”
常管事倒是难得地怔,要知道自从常轩娘走了后,常管事也算是对儿子有求必应,是以这个儿子早已习惯了当爹照顾,从来都是觉得理所应当。如今常轩这么简单句话,倒是让常管事感慨不已,看了自己儿子半响,终于点了点头,故作淡定地说:“能懂事就好。”
说完,常管事就出门走了,步子挺快。
常轩看着他爹离开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爹从小又当爹又当娘地把他拉扯大,如今他都娶了媳妇儿人了,却还要他爹这么费心,大事小事都要管。他站在大门口许久,心里想了许多,最后也就个想法,好好努力,要给自己爹争口气,不能让别人看扁。
阿福从灶房出来时候,便看到是常轩个人站在敞开大门口发呆,便不解地问:“站在风口上做什么?”因为刚刚起来缘故,常轩只穿了单衣,迎着风,看上去真是冷。
常轩这才从沉思中醒过来,抬头看向阿福,见阿福已然梳洗好了,眼睛也用冷巾子敷过样子,看不出任何红肿痕迹了。他满意地点头:“进屋歇着吧,先给做饭,等做好饭,就去外面给抓药。”
阿福抿唇笑了下:“锅里已经热上饭菜了,回头烧着火就行,先去抓药就是了。”
其实阿福原本只是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睡不好吃不好身子虚弱,犯不着吃什么药。可是昨晚小夫妻两个临睡前还说起孩子事儿,常轩觉得应该好好补身子,这样才好生养。阿福想起已然有了身子静丫头,心里也想着调养下身子了。
这边阿福烧着火做饭,常轩穿上棉衣路疾跑给阿福抓药去了。等到阿福饭菜做好了,常轩那边也回来了。常轩手提着药包,另只手还提着大包小包许多东西。
阿福见倒是吓了跳:“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常轩刚才外面回来,身上还透着寒气,他先将药包放在灶台上,又把那些大包小包放在灶房角,这才蹲坐在阿福身旁,伸出冰冷手就着炉灶开始烤火,边烤火边道:“问了问孟大夫,他说可以吃些补品。于是买了大枣,粳米,黑豆,还有鸡肉,他说这些都对身子有好处。”
若是平时,阿福必然要说他太过浪费,毕竟家里并不缺吃,犯不着专门去买什么,可是如今想着生养孩子事儿,也就低头抿了抿唇,并没说什么。
常轩手在外面冻得不轻,他烤了番,又胡乱搓了搓,总算暖了些,于是又过去打开包东西,从中取出个瓷瓶,献宝般举到阿福面前:“看,这个也是给买。”
阿福瞧,认得这是蜂蜜,接过来凑到鼻端闻了闻说:“是枣花蜂蜜吧。”
常轩得意笑了:“鼻子倒是灵得很,就是枣花蜂蜜,回头没事儿时候,就拿着沏水喝,对身子有好处。”
阿福看了他眼,也禁不住笑了,不过回头想,挑眉轻声问道:“银子不是都上交了吗,哪里来得钱?”
常轩愣,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从怀里取出个小袋子递给阿福:“这是这几日得碎银,本来打算交给,可是那几日不是正好和生气嘛,就先放在这里了。”
阿福倒是没犹豫,直接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发现除了铜板还有些碎银,算起来怎么也有半两银子呢。再加上他刚才买这些东西花费,总数看来也是不少,不由得诧异:“这必然不是月钱,是哪里来?”
常轩只得解释说:“在外面做事儿,难免有些外来银子嘛。”
阿福看了看外面,见大门紧闭,便小声问道:“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常轩赶紧摇头:“这种银子,大家都拿,从上面孙大管家到下面小喽啰,就是多少问题罢了。”
阿福听了这话,这才放心了,将那小包银子揣进衣服里,看了眼常轩,叮嘱说:“以后可不要藏着掖着啊。”
常轩连忙道:“怎么可能呢,有了好东西第个就想着呢。”说完见阿福不说话,以为不信,当下恨不得指天发誓,最后阿福笑着说信,他才算罢了。
接下来几日,常轩每顿饭都趴在炉灶前小心翼翼地为阿福熬药,还给阿福煮糙米黑豆粥。反正他如今不用出去干活,有是时间,自然乐意把阿福伺候得舒舒服服。
阿福看着屁颠屁颠忙前忙后常轩,心里倒是满意,拿过来那张欠条,伸笔划道:“看这么好,就免三个时辰吧!”
常轩颇有些委屈不平:“这么卖力伺候,才免三个时辰?”还剩下二十个时辰呢,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阿福想了想,又拿着笔划,大方地说:“那就再免去半个时辰吧。”
常轩这才满意:“嗯,这样子只剩下二十个半时辰了。”
阿福点头,看着常轩提议说:“说了这么多,还没见过怎么跪算盘呢,不如今晚先跪上半个时辰,正好也把这个零头去掉。”
常轩听这话,赶紧坐到阿福身旁,搂着腰柔声哄道:“放心,今晚必然卖力,让心满意足地给去掉那半个时辰。”
阿福脸下子红了,自然明白,这个卖力可不是跪算盘。
40. 搬出侯府
当晚常轩果然很卖力,照着他的小册子,使尽了浑身解数,趴到阿福下面又是亲又是舔,如同灵蛇一般,弄得阿福紧抓着被褥,身子抖得仿佛被秋风扫过一般。后来这秋风变成烈风,阿福一下子被吹到了虚无缥缈的地方,顿时犹如山洪倾泻,她瘫软得如水如泥。
这样的阿福,自然是常轩最爱,上前一个利剑直入,分冰破玉,直入深潭,顿时水花四溢,呱嗒呱嗒之声不绝于耳。常轩这次真是痛快之极,一手捏桃子,一手揽细腰,冲锋陷阵,置生死与度外。最后到了极处,他欲出未出之时,忽然粗噶低沉地喝道:“到了半个时辰没有?”
阿福水灵灵的眸子半眯着,嫣红水润的唇儿微微启开,脸颊红得犹如晚霞,此时忽听到他这番问话,迷蒙不解,带着吟声娇道:“什么半个时辰?”
常轩却大力一个猛冲之后忽然顿下,这才低头凝视着阿福诱人的媚态,慢条斯理地解释说:“我可曾伺候了你半个时辰?”
阿福原本就脸红若朝霞,此时听到这话,顿时连脖子都红了,娇嗔道:“没有呢……”
常轩一挑眉:“竟然没有?那我还要卖力了!”说着少不得将一腔热流硬生生忍下,再接再厉争取勇创佳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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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小夫妻在家里温存甜腻了两日,眼看着阿福脸色已经养得比之过去更为红润诱人,常轩这按开始担忧着,这好日子马上就要结束,阿福又要去二少奶奶那边做活了。
谁知这天早上,常管事却说起接下来的打算,这让小夫妻两人喜出望外。
原来这几日常管事已经给孙大管家提过了,说是让常轩搬出去住,全心全意照料着外面的一个铺子,孙大管家已经答应了的。弄好了这事后,常管事又跑到二少奶奶那边求情,说是年纪一大把想要个孙子,如今儿子要去外面了,这儿媳妇也得跟着去,又说道儿媳妇身子差,想去外面看看大夫好好调养身子。
二少奶奶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说起那刺绣的事儿,说是不能耽误了。常管事说到这里,看着阿福道:“我就替你应了下来,说是你到了外面照样能做这件事,不会耽误了的,你看如何?”
阿福自然听着惊喜不已,一口应承等出去后必然会把这刺绣的事儿放在心上,赶紧做好给二少奶奶交差。
有了这个消息,小夫妻二人自然是欢天喜地,不过既然要走,自然不能忘记主人家,得上前去告别谢恩不是。
于是常轩就去了三少爷那边,阿福则是去了二少奶奶那边。
二少奶奶那边的丫鬟们自然是早已知道阿福和常轩那天的事儿,当下有同情的也有羡慕的,其中那天给他们递过水的桑枝凑过来悄悄地拉着阿福说:“你竟然能跟着男人一起出去,真是好命,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阿福想起那日闹剧,苦笑了下说:“那日真是丢人了,闹成那个样子。”
森枝却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有什么,反正你家男人是宁愿挨打也舍不得与你和离的,这可是为了你不要命的。你别看这院子里大小丫鬟们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其实暗地里也羡慕着呢。”
这时二少奶奶那边叫阿福进去,森枝见此,赶紧让她进去,让她在二少奶奶那边说点好话,阿福自然是笑着应下。进了屋后,二少奶奶依然是一派雍容,让阿福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地道:“看你这个样子,有了男人的滋润,就是不一样。”
这一句话下来,惹得阿福脸上火烫。心里暗道,都说二少奶奶行事不同常人,看来这说话也是不同一般啊!
二少奶奶又嘱咐了阿福几句,让她好生养着身子,又让她不要忘了刺绣的事儿,阿福自然是恭敬地一一应下来。
别了二少奶奶后,阿福想着自己要离开,应该和认识的人做个别,便先去了林嬷嬷那里。林嬷嬷之前因为阿福的事儿担心不已,如今见她这样脸色,知道这件事也过去了,听说她要出去单独过活,喜得合不拢嘴,又嘱咐了她许多话,说是身为女人家,凡事要让着自己的男人,要给足男人面子。
阿福从林嬷嬷那里出来后,想了想,去看了成庆娘子,就是昔日绣房中的同伴迎春。迎春看着倒是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肚子也大了,眼看着就要生的模样。说起男人,迎春更加高兴,说是自家男人如今得了主子提拔,在这个马厩里当了一个小管事。迎春幸福地笑着说:“虽说是在马厩里,不过好歹下面也管着三四个人呢。”
阿福见她这样,自然也替她高兴,看着她的肚子,便不由得叹息说:“我也想着赶紧有个娃,真是羡慕你。”
提起孩子,迎春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更加笑得甜蜜了:“我想着生个女儿,可是他作为男人家,自然想着生个儿子。不过我想生儿子生女儿都好,反正我们以后还会再要的,早晚儿女齐全。”
阿福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迎春,迎春不要,阿福只好解释说:“你我姐妹一场,这是我想着给孩子的。到时候孩子出世我不见得能知道信儿,先把这红包放这里,你替我给她便是了。”
迎春见她这么说,这才笑着谢过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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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腊月,眼看着就要过年,其实府里忙得很,可是常管事还是做主让小夫妻搬出去了。他们搬出去那天,正是腊月二十六,天上飘着小雪,府里开始贴对联张灯结彩迎新年了,小夫妻二人却悄无声息地把自己不多的家当收拾了下,请了两辆马车拉出去。
阿福自从进了小时候进了侯府就不曾出来过的,如今乍一出来,分外新鲜,就着马车窗东看西瞧。常轩从后面抱着她的腰,给她指点这里是什么什么街,那里是什么什么道,只看得阿福眼花缭乱。马车迎着小雪儿,驶过一条条街道,最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街道,这里比起外面要窄上许多,不过是刚刚容一辆马车经过而已。
常轩欣喜地看着外面,指着前方说:“咱爹先安置咱们在这里住着,你看怎么样?”阿福能说出怎么样呢,她又不懂,只是兴奋得不行了,眼里闪着雀跃期待的光芒,盼着早点到新家。
随着马夫的一声“吁”,马车便停在了一个古老的宅院前,常轩拉着阿福下了马车,两个人跑进去看。这个宅院,是侯府在府外的小院儿,格局倒是和府里的院子差不多,一个灶房三进屋子,院子里还有一颗枣树。
阿福正兴奋地打量着,只见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妇人,穿着布衣,头上挽着髻,插了一个木豺,看着甚是朴素温婉。这妇人手里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是脏水,看来她正要将这水倒在院子里。
她看到常轩和阿福两人,顿时笑着迎过来,走到阿福面前打量了一番,拉着阿福的手说:“这就是常管事家的儿媳妇吧,看着模样真是好看。”
阿福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常轩连忙从旁介绍,说这是街道上卖炸果子的岳娘子。阿福听了介绍依然迷惑,不明白这卖果子的岳娘子为何到这里来,可是看着人家面目和善,也赶紧冲她点头笑了笑。
岳娘子热情地迎了阿福和常轩进去,给他们看了屋里,却原来她一早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着小两口搬进去了呢。
阿福看着这岳娘子颇为热情,对常轩也很是亲切,简直有如儿子一般,又想起自家公爹孤身一人,心里难免胡思乱想了下。不过此时事情很多,也容不得她多问,常轩和马夫将车上的大小物什都搬下来,她和岳娘子则开始拾掇规整。
此时雪倒是越下越大了,他们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响午之前将马车上的家什都搬进屋里,屋子里顿时摆满了杂七杂八没来得及收拾的箱笼柜子。
岳娘子看了看这天色,便提议说让他们先歇着,她回家里弄些吃的来,也省的这边再开火做饭。阿福自然不好意思让她麻烦,可是岳娘子很是热情,先招待那车夫回府里交差,她自己也跟着急匆匆地走了。
顿时屋里就剩下阿福和常轩,阿福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一个没来得及打开的箱子上。常轩看了看四周,没处可做,便过来和阿福一起挤箱子。
阿福任凭他抱着自己的腰,靠在他怀里抬眸子问道:“这位岳娘子真是一个好人,咱们搬家,她这么热心帮忙呢。”
常轩倒是嘿嘿笑了:“只要是我爹的事儿,她都热心呢。”
阿福一听这话,知道其中必有事情,不过到底这是公爹的事儿,她不好多问。况且这婆婆去世多年,公爹不过四十左右罢了,若是真找个岳娘子这样的伴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阿福想了想,便干脆问道:“岳娘子和爹认识多久了?”
常轩搂着阿福,歪头想了想说:“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就见到她的,想来总得认识个六七年了吧。”
阿福一听,顿时瘪了:“六七年?若是这样,那看来没指望了。”
常轩不懂:“什么没指望?”
阿福摇了摇头,靠着常轩的胸膛不说话。
其实她是想着,若是刚刚认识,这事看来还可能有戏;若是认识六七年,那基本没戏了的。如果常管事真想续弦,也不至于等了这么许久,早就把这个岳娘子给迎进家门了。
两个人不过是歇了片刻的功夫,正想着起身去灶房看看做些东西吃,谁知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迎出去一看,却是岳娘子回来了。
岳娘子披的蓑衣上已经沾满了雪花,可是她却用两只袖子护着一个竹篮,迎着雪快步跑过来。
阿福和常轩连忙将岳娘子让进屋里,岳娘子先将篮子递给他们,自己则是在外面台阶上解下蓑衣,抖擞了下雪,这才进屋。
阿福看了看沉甸甸的篮子,正要问怎么回事,岳娘子却热情地笑着接过来,打开那篮子上盖着的厚实笼布,却原来里面是两碗蒸菜,还有一些包子。那蒸菜和包子因为藏在篮子里,虽然经了雪,却依然冒着热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