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24

弥生夏草: 程家有喜 21-完


21.  深山惊魂记

  没一会儿,山顶的某一角便炊烟袅袅,两个烧烤架分开来放,一行人被分成两组开始烧烤。
  自助烧烤是春喜最拿手的,她从小就爱这些。
  记得她小学的时候,学校曾经组织过一次野炊,春喜积极的毛遂自荐当了小队长,领着大伙搭砖头生火煮饭,煮出来的饭都是夹生,小队的队员都跑别人队里找吃的了,她还傻乎乎的捧着一锅夹生的白饭吃的不亦乐乎。
  那次之后她还没尽兴,于是组织家门口的小伙伴们找了块草地自助烧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烧了一天的火,才煮出来白花花香喷喷的白饭。天都黑了,小伙伴都回家了,她一个人蹲在那儿抱着腿,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咧嘴傻笑。
  她身后冷这张脸的家立一下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说:“顾春喜小朋友,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春喜脸上脏兮兮,一块黑一块白的,指着地上的那口锅笑眯眯的说:“家立哥哥,我煮的饭,要一起来吃吗?”
  家立忽然就想起多年以前的这么一幕,抿唇无声笑起来。
  钱苇珊问:“师兄笑什么?”
  家立看了看春喜,摇头笑了笑。
  春喜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念叨起来,她以为她穿越到古代?一口一个师兄真是恶心死了。
  她埋头给手里的几根鸡翅刷了层蜂蜜,“过一会儿就能吃了。你们谁不要辣椒的?”
  春喜抬头,看到钱苇珊张口想说话,于是又说:“没有是吧。”
  春喜一共就烤了四只鸡翅,她逐个分给肖涵、杨妙、家立和钱苇珊。她把那撒满红灿灿的辣椒粉的最小个鸡翅递给钱苇珊,笑眯眯的说:“来来,别客气,吃完了我再烤。”
  钱苇珊干笑了两声,犹豫着接过烤鸡翅。
  杨妙一边啃一边说:“春喜你别烤了,光烤给我们你自己都没得吃。”
  她话音刚落,家立撕了一块鸡肉递到春喜的嘴边,春喜很欢快的张嘴咬住,“看见没,我们家立很贤惠啊有木有!”
  杨妙凑到春喜耳边,小声说:“我打赌,钱苇珊美女的内心独白肯定是三个字——‘有你妹’!”
  春喜哈哈笑起来,没想到笑的太厉害,被辣椒粉呛到了,这个时候钱苇珊也被呛得咳起来,这会儿热闹起来,他们这一摊咳嗽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春喜抽出空来瞄了眼钱苇珊,钱苇珊果真被憋红了脸,还冲她扬了扬眉,接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师兄……我……要……喝……水……”
  春喜一咬牙,捂住胸口死命的咳,间隙吼了一句:“家立!”
  家立给春喜灌了几口水,把她抱在胸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对肖涵说:“愣着干嘛!给人家找水去啊!”
  肖涵看得正起劲,哭笑不得的站起来递给钱苇珊一瓶矿泉水。
  大伙都扭头围观这几个人,远远的就看见家立低头在春喜耳边不知道说什么,惹得春喜咳得更厉害。
  家立说:“你装够了?没几天倒金贵起来了。”
  春喜喘了口气,急着解释,硬生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还哑着声解释:“我没装……”
  “急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家立苦笑,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慢慢拍打。
  春喜幽怨的看着他,一点都不好笑!
  午间烧烤活动结束,大家自由拍照。将近三点,一行人才又浩浩荡荡的下山。队长望了望天,忧伤的说:“瞧那太阳都被云层给遮住了,估计快下雨了,大家动作快点,早点抵达山下!”
  春喜要跟家立一起,就被肖涵捉了过来,肖涵悄悄的说:“别跟家立了,跟我一起,现在开始实行我的妙招,你可千万别砸场子啊。”
  那边,钱苇珊趁着春喜和肖涵说话的空挡,粘到家立身边了。
  家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默着下山了。
  春喜说:“你出的什么主意啊?说来听听我好配合啊。”
  肖涵摇摇手指:“天机不可泄露!”
  下到半山腰,春喜也没见肖涵有个什么建设性的举动,心里后悔的要死,真不应该跟肖涵瞎闹的,家立都走的没影了。跟着肖涵都脱离大部队了!
  这时候肖涵忽然停了下来,一拍脑袋,喊道:“不得了!我相机丢山上了!哎哎,你跟我上去拿还是在这等我?”
  春喜白了白眼:“哥哥,您上去吧!我接着往下走!”
  肖涵点头:“那也行,你小心点啊!”
  说完这人一溜烟就不见了,羊肠小道上只剩春喜一人,天色渐渐灰暗,乌云滚滚,山间静悄悄的,还这有点吓人。
  春喜撇撇唇,嘴里哼着歌,慢慢往山下走。
  肖涵躲在林子里,看春喜走远了,他赶紧从另一条小路往山下赶。终于看到家立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说:“你们走的可真快啊,也不等的我!”
  家立看了他一眼,却不见春喜,停下步伐问:“春喜呢?”
  肖涵故作惊讶:“她说先来找你们了啊!怎么没来吗?”
  家立皱起眉想山上看了看,来回踱了几步,显得有点焦躁:“你怎么让她一个人走?她很容易走丢的你不知道?”
  肖涵笑了笑:“别急啊,说不定她走得慢,咱等等呗,过一会儿肯定就来了。那什么,钱医生要是急了,就先走吧。我们留下来等春喜。”
  钱苇珊笑着摇头:“没事,我也留下,不急。”
  杨妙从大部队里跑过来,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不走了?”
  钱苇珊说:“春喜不见了。”
  “啊?”杨妙惊叹,看向肖涵,伸手悄悄的掐了他一下,肖涵一面躲开来,一面冲她使眼色。
  等了近半个小时,天色一点一点灰下去,雷声滚滚,春喜依然没有出现。
  家立沉不住气的揪着肖涵的衣领:“肖涵!你有没搞错?我把她交给你还算相信你,你不但没照顾她还把她弄丢了!我说过你不适合她,现在你信了?你一辈子都照顾不好她!她要是出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肖涵嘿嘿笑了两声,拿掉他的手:“你装啊,接着装!真在乎春喜?我照顾不好你就能?你除了工作的时候是清醒的,任何时候你糊涂!告诉你,这年头有一种东西通讯工具叫做手机!大山里头都有信号呢!你要是真急了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家立闭了闭眼,下颚紧绷,冷声说:“她的手机,在我包里。”
  话音一落,雷声一下炸开,肖涵愣在当下,转头望了望灰黑色的山顶,心头往下一沉。
  没道理春喜现在还没走下来,难道,真出事了?
  杨妙抬脚踢了一下肖涵:“还说不是馊主意!我这不该相信你!”
  家立蹲下来整理了一下背包,装了两瓶水和几袋饼干,又把肖涵的外套脱了下来塞进去,便一言不发的往山上跑。
  肖涵望着家立颀长的背影苦笑:“我这不是好心办坏事么!”
  “你还好意思说!”杨妙急的眼睛都红了。
  钱苇珊抱着手臂,笑:“她都那么大人了,至于么,师兄也是,又不是亲妹妹,太宠着她了吧!”
  肖涵点头:“就是啊,又不是亲妹妹,还这么宠着她,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呢?钱大美女,拆人姻缘这种不厚道的事情,您还是别做了。你也看到了,家立和春喜,迟早要在一起的。”
  钱苇珊勉强的笑了笑:“师兄人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认识这么多年的邻居他多照顾一点很正常,我看是你们想多了吧?乱点鸳鸯谱,当事人也许不乐意呢!”
  杨妙忍不住说:“钱医生,都说旁观者清,事实是怎样,我想你心里清楚,别再自欺欺人了。就算家立不喜欢春喜他也不会喜欢你的!”
  她的小家子气惹得肖涵哈哈大笑:“我发现你也挺可爱的嘛!”
  杨妙红了红脸:“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猪头!”
  这两个人打闹起了,只有钱苇珊咬住唇望着山顶,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闷雷阵阵滚过,林子里起了大风,悄无声息的深山间只有春喜一个人,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好似远离了人群,往大山深处走去了。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上山的那条。
  忽然,不知哪儿惊现几只乌鸦从林子里飞过,传来凄惨的叫声。树影摇晃,沙沙作响,任何细碎的声音都极敏感的触发着春喜的感官。
  她揪住衣角深深起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肯定是刚才那个岔路口走粗了,回到原点说不准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可是那蜿蜒的山路,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好像怎么走都在原处打转。春喜咽了咽口水,心里一沉,该不会是鬼打墙吧?
  几滴雨水落在她的额头,眼看就要下暴雨了,天空犹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大片大片的乌云翻滚着,雷声不断。
  忽然天空一道闪电劈过,炸起一道响雷,隆隆声震得山间晃动。
  春喜尖叫一声,捂着胸口哭了起来。
  听说山里有黑山老妖,有鬼,万一她没被鬼怪妖精捉住被雷劈死怎么办?那死的多难看啊!
  她一边哭一边走,摸了摸眼睛,那泪水跟决堤的洪水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直掉,抽噎着喃喃自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玛尼玛咪哄……”
  春喜的奶奶信佛,总教给她一些奇怪的“咒语”,还好她记了几句,这会儿用得上了。
  嘴里念念叨叨,不成调的“咒语”最后变成一声一声的呼唤:“家立……家立……呜呜,家立你在哪儿。我害怕……”
  突然前方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山林里显得尤为清晰。春喜停下来,盯着前面不敢出声。
  “嘎嘎——”一只乌鸦飞过传来一声怪叫。
  春喜捂着耳朵蹲下来大声哭起来:“家立!”
  尽管捂着耳朵,那脚步却清晰的逼近。春喜手脚发软,使劲闭着眼:“家立……你在哪儿……家立……”
  “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春喜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双腿,她慢慢抬头看去,家立正蹙着眉头低头俯视她。她“哇”的一声扑进家立的怀里:“吓死我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妖怪给吃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呜呜,不对,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家立把她紧紧箍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你只能跟在我身边,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知不知道?”
  春喜呜咽两声。
  “在我看的到的地方,你想怎么闹都行。以后别跟肖涵在一起,他靠不住。”家立说。
  春喜抹了抹鼻涕,直点头:“我也觉得!”
  哭完了,家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春喜穿上,又从包里拿出肖涵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晚上山里冷,多穿一点,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春喜摇头。
  家立把背包反背在身前,蹲下来说:“上来,我背你下去。”
  春喜心里犹豫了一下,但是这等指使家立的好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于是她爬到他宽厚的背上,环住他的脖子,举手挥舞:“出发!”
  家立走的很稳,一点都不颠簸。春喜舒服的趴在他肩头,脸颊贴着他的耳朵,昏昏欲睡。
  这时,大滴大滴的雨点落了下来,轰轰响雷滚过,刷地一下,雨水倾泻下来。春喜一下子就没了睡意,赶紧把外套遮在她和家立的头顶。
  她伸手把家立额角的雨水抹掉,无意的问:“你喜欢钱苇珊吗?”
  “不喜欢。”家立答。
  “哦,那就离人家远一点。女孩子很容易误会的,也不要对不相干的人那么好。”春喜打铁趁热。
  家立“恩”了一声,说:“知道了。”
  其实春喜还想说,你也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喜欢你,这样不能自拔,真的很痛苦。
  但是,你若不对我好,我会更痛苦。
  

22.  我想试一试

  回到山下,家立开车送春喜回去的时候,她浑身酸痛起来,恹恹的说:“家立,我好像发烧了。”
  家立探了探她的额头,说:“今天别回去了,去我那儿,免得你爸妈担心。”
  一回公寓,春喜就被家立丢进浴室洗了把热水澡,然后看着她吃了药喝了一整杯热水,他才去浴室换下湿透的衣服。再出来时,春喜已经睡着了。大约是难受,她梦中哼哼了两声。
  半夜,家立从浅眠中醒来,轻手轻脚走进春喜的房间,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他靠在她的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待到困意再次袭来,他才回房睡觉。春喜烧退了,他也就放下心来睡觉,这一觉就睡到隔天上午九点。
  家立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不见春喜身影,只有餐桌上摆好的早饭。
  “滴滴”两声,家立的手机显示有短信,是春喜发来的:醒了吗?早饭给你做好放在餐桌上了,冷了的话自己摆微波炉热一下,勤劳的程医生好好休息,春喜妹妹我正在约会!
  家立热了早饭坐下来吃,吃到一半,他打了个电话给肖涵。
  “你在哪?”家立劈头就问。
  “家里蹲。”肖涵声音不大,应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家立又给肖涵家座机打电话,结果招来肖涵一顿骂:“程家立你有病是不是?哥们一好好的懒觉就给你搅和了,不就是把春喜弄丢了么!你至于这么报复我么!别再打了,我要睡觉!”
  家立挂了电话继续吃早饭,春喜不是跟肖涵一起,那是跟谁在约会?
  
  田砚砚和春喜躺在按摩房里,享受着极品待遇。旁边摆着高档杂志和鲜榨果汁,面前是液晶电视,按摩小姐一边给她们捏脚一边还问:“舒服吗?”
  春喜眯着眼哼哼:“哎呀,太舒服了!”
  田砚砚说:“真没见过一大早来捏脚的!”
  “哀家昨天可折腾死了,好久没运动了,今天一早起来身上疼的跟被几百个人揍过似的,脚尤其疼!”
  “你们科室那些知识份子还真搞笑,哪有组织爬山的?人家单位聚会要么唱K,要么包个场子通宵麻将什么的。我要说什么好?真不是一般淳朴啊!”
  “反正我再也不去了!有下次我绝对不去!”春喜闭目养神。
  田砚砚啧啧:“你还真出息,还想着下次啊!你说你一翻译,在那么点地儿做个小文员,亏不亏啊,不屈才啊?”
  春喜笑起来:“您别抬举我,哀家受不起啊。”
  “说真的,你真打算就这么过下去?多没斗志啊!那地方除了能天天看到程家立,你觉得还有什么好处?”
  春喜想了一会儿,说:“我投出去的简历到现在都没有回复的,我当然不可能只为天天看到程家立同志这个破理由而消磨我的斗志。一有别的地方请我,我马上就辞职。神也不能阻挡!”
  “哎哟喂,你就跟我装吧!你巴不得天天见到你家立哥哥吧?”田砚砚笑话她。
  “田砚砚,你怎么跟鸭子似的?吵死了!闭嘴,哀家要睡了!”春喜躺了个舒服的姿势,任由按摩小姐摆弄。
  春喜刚有点睡意,旁边的床位就来了两个美女,从一进来开始就叽叽喳喳的聊天。春喜被她们吵得睡不着,反而竖起耳朵偷听她们的聊天内容津津有味,跟演电视剧似的,一出一出的!
  A女哀叹一句:“你真跟他不可能了?其实我挺看好你们的。”
  B女幽怨一句:“要是可能我们早就结婚了。我爱了他那么多年,等了他那么多年,追了他那么多年,什么办法都试过,可他就是无动于衷。男人年纪越大越金贵,但是我们女人呢?我都快三十了,再晚就真嫁不了好男人了。他不要我就算了吧,我不想这么跟他耗着青春。我耗不起!”
  A女哀叹一句:“真可惜,你们这一对青梅竹马在别人眼里都是绝配,不在一起都该招天谴,真是太可惜了啊。你说他怎么就不喜欢你呢?”
  B女幽怨一句:“这事儿强求不来,反正我想通了。他不爱我,爱我的男人大把,我也是有自尊的,这么卑微的爱他,我很累。他对我好,我还觉得值,可是他对我不好啊,你说我这是为哪般?这不是犯贱么!我今天跟你说明白了,我真的放弃了。这世界上少了他我又不会死,爱情最后都不还是变成柴米油盐?从今天起,他过他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再无瓜葛。我不爱他了!”
  春喜叹息一声,笔者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幽怨B女可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啊!
  这天之后,春喜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总是犯错。要不就是文件影印错了,要不就是病理报告署名写错,没病的都被她搞得有病。钱老责备过她一次,杨妙安慰她,家立更是什么都没说,帮她善后。他不但没教育她,还总是和颜悦色的笑说:“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春喜在一个深夜,辗转反侧。她爬下床,翻开那本“情书”,开始写字。
  她写道:我想试一试,放弃你的日子,不喜欢你的日子,没有你的日子。我想试一试,如果半年以后,真的不行,我会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到那时,什么结果我都接受。原谅我的胆小,我真怕我一旦说出口,你就再也不理我了。所以我想试一试,你不在身边的感觉。
  第二天,春喜向钱老递交了辞呈,大家都颇为惊讶。
  钱老惋惜:“是不是前几天因为我的话让你委屈了?孩子,如果因为这样你要辞职,我不会放你走。”
  春喜摇头:“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工作不太适合我,真的。谢谢钱主任这几个月的照顾,以后我还会跟以前一样,常来看您。”
  杨妙闹起小脾气,恨恨的瞪着春喜:“你好狠心啊,以后我就一个人了,没人陪我八卦,没人陪我吃午饭上厕所,我一个人坐这办公室,多可怜啊!多无聊啊!”
  春喜笑:“怎么会呢?你现在有大把机会跟肖涵培养感情,我看好你!”
  春喜收拾了办公桌,跟杨妙道别就离开了,没有去门诊那边同肖涵以及别的医生道别。
  家立站在窗边,看着春喜正往医院门口走,抿着唇,若有所思的样子。
  钱苇珊在他身后嘀咕了一句:“真是太小孩子气了,说不干就不干,她以为她是谁啊。”
  家立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钱苇珊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不悦,于是闭嘴,尴尬的笑了笑。
  当晚,春喜就向顾爸顾妈坦白了辞职的事情。意料之中的,顾妈把她臭骂了一顿,就差没被毒打一顿,骂她怎么怎么不懂事,怎么怎么任性!父母此后便不怎么搭理她,她也落得个耳根子清静。春喜除了在网上投简历,也开始出门应聘。
  然而,不是她不满意人家,就是人家不满意她。郁闷之极,她决定去酒吧疯狂一下!
 

23.  真的说再见

  春喜谁也没交代,独自一人去了酒吧,田砚砚她都没叫上。她往吧台那儿一坐,拍了拍桌子,张嘴要喊“给我一杯伏特加”,想了想,她还是叹气:“麻烦给我一杯长岛冰茶。”
  调酒师愣了一下,问:“确定要……长岛冰茶?”
  春喜觉得自己很丢脸,微微点头。
  调酒师把长岛冰茶递给她,她仰头一口喝下,还没喝完她就捂着嘴咳起来,辛辣的味道刺痛着喉咙以及胸腔,要冒出火似的。
  她把杯子推开,奶奶的!长岛冰茶怎么不是茶?坑爹呢!
  “美女,你不会以为长岛冰茶是茶吧?喝得这么猛。”旁边凑过来一男人,递给了张纸巾给春喜。
  春喜擦了擦嘴,厚着脸皮说:“我当然知道这是酒!没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么!”
  男人点头:“看出来了,还喝么?我请你。”
  春喜清了清嗓子:“不用,我又不认识你。”
  男人不理会,对调酒师说:“再给她来一杯。”
  “等一下!”春喜手一伸,笑了笑,“还是给我啤酒吧。”
  男人与她碰杯,挑了挑眉:“敢问美女芳名?怎么称呼啊?”
  “珍妮弗……”春喜说。
  “珍珍啊……”
  春喜噗的一口啤酒喷出来:“珍妮弗!谢谢!”
  “珍妮弗,喝完酒去我那儿怎么样?”男人轻佻的说。
  春喜缩了缩脖子,“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含蓄啊?”她仰头灌了一口冰啤,想了想又说:“你那儿是哪儿啊?”
  男人摇头笑起来,这姑娘还真是个雏儿,小聪明的样子摆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换了个话题:“珍妮弗,说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春喜一瘪嘴:“我找不到工作!”
  “就这点事儿?”男人失笑,现在小姑娘动不动为点小事就自寻苦恼。
  “这事儿还小啊!找不到工作就没饭吃,会饿死人的!不会饿死也会被我妈妈骂死!”
  “你做什么的?”
  “翻译。恩……不过其他的我也可以做!”
  “很简单,把你联系方式给我,我认识不少开公司的都要请人,你等电话就行了,保证你有工作!”
  春喜舔了舔唇:“我凭什么相信你?”
  男人招来调酒师:“告诉她,我是谁!”
  “李毅维,医生,家里人当官的,骚包一个!”
  春喜扑哧笑起来:“管二代啊!是挺骚包的。”
  李毅维无语,碰了碰春喜:“这会儿相信我了吧?这儿的人都认识我,我要是骗你,你随便问个人都能找到我。电话多少?快点,哥哥这是帮你呢!”
  春喜报上自己的手机号。
  李毅维重复一遍,然后问:“珍妮弗是吧?”
  春喜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我叫顾春喜。照顾的顾,春天的春,喜事的喜。”
  李毅维抬眼:“春天出生的?”
  春喜点头笑了笑。
  春喜见他不像坏人,也就放心与他对饮了。才三瓶啤酒,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嘴里软乎乎的不知道在讲什么。
  李毅维扶着跌跌撞撞的她,说:“上我那儿去吧?”
  春喜晃晃悠悠的摇头:“不……不要!我妈妈说,晚上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我们要听……要听妈妈的话!”
  李毅维小声自语:没醉吧?脑子挺清楚嘛!
  他又说:“那你住哪儿啊?我得把你送回去吧!”
  春喜举起食指抵在唇上,“嘘!这……不能告诉你!”
  李毅维头疼:“不说我带你上酒店开房去了啊!”
  春喜伸手一个巴掌甩上去,“啪”的一声,清脆的很:“禽兽!”
  李毅维摸了摸脸,气急败坏。春喜使足了劲的,打得他脸颊发麻,苦不堪言。他拎着她往外走:“小破孩我还治不了你?胆子挺大啊,我你都敢打!”
  春喜被他拖着一路走一路瞎嚷嚷:“你干嘛你干嘛你干嘛!”
  “开房!”
  春喜哇的一声哭起来:“放开我……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救命啊!这儿有禽兽强抢民女!”
  李毅维把她丢在路边捂住她的嘴:“吵死了!给我闭嘴!你他妈好歹给个地址啊,不然我怎么送你回去?”
  春喜打了个嗝:“不回家,会被妈妈骂的。你让家立来接我。”
  李毅维一怔,惊诧的问:“家立?程……家立?那个不苟言笑的程家立?”
  春喜呵呵笑着使劲点头:“就是那个面瘫君!
  
  家立从浴室出来,手机就响个不停,然而号码确实陌生的。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你好,哪一位?”
  “李毅维。记得吧?”
  家立微微皱眉,准备挂电话。
  李毅维紧接着说:“十五分钟之内到中山路‘王者酒吧’门口,过期我就把你女人带回酒店。”
  李毅维一说完,家立就听见春喜在那边嘻嘻哈哈的喊:“家立!家立啊,你快来,我要被坏人带走了……”
  家立喉间一紧,挂了电话穿上衣服,甩上门就走。
  他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赶到的时候,春喜正蹲在路边捂着胸口呕吐,而李毅维站在她旁边给她递水。
  家立下车甩上门,径直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推开李毅维,把春喜揽在自己身边,面色灰暗的看着李毅维:“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发生什么事情。”
  李毅维耸了耸肩:“我可没逼她喝酒,酒吧里认识的,要是知道这是你女人,打死我也不碰。”
  家立放开春喜,挥手就是一拳,把李毅维打的往后踉跄了几步,“碰她哪儿了?”
  李毅维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他妈的程家立你有病是不是?我要是真碰她了就不会叫你过来了!神经病!今天这一拳我记着了,从今天起,我李毅维跟你互不相欠!”
  家立扶着春喜与他擦身而过,只丢了一句:“你欠我的这辈子也别想还清。”
  家立把春喜抱回公寓,她早就昏睡过去,醉的不醒人事了。家立给她抹了抹脸,又喂她喝了点茶,然后把她丢到床上,帮她脱掉外衣,外裤。谁知这大冷天的春喜只穿了一条裤子,家立把裤子一扯,她的底裤就露出来了,还是粉色蕾丝边的,衬得肌肤雪白。
  家立抿着唇,又帮她把裤子给穿上,然后把她塞进被窝。
  隔天上午,春喜头痛欲裂的醒过来,脑袋钻出被窝,愣愣的望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她惊呼一声,该不会被酒吧那家伙带回家了吧?她跳下床,走出房间,才意识到,这里正是家立的公寓么!
  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下意识的寻找家立,这样叫她如何忘掉他,重新开始?
  家立从客厅过来,见她在过道上发愣,于是抱着臂站到她面前:“单独去酒吧买醉,不知好歹的跟着陌生男人。顾春喜,你这次没出事真要感谢上帝。三千字的检讨,吃完早饭就去写,我下班回来检查!”
  说完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一下子拍掉。
  春喜面无表情的说:“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我去哪儿快活跟你有毛关系啊!还三千字检讨,当我小学生呢!你能少管我一点吗?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感到很厌烦!”
  家立的双眸动了动:“觉得自己没做错?觉得我烦?很好,顾春喜,你很好,如你所愿,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你好自为之!”
  春喜顿时觉得鼻子一酸,眼睛热热的,家立原来能这么轻易的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是吧?其实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不自量力。要不是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他肯定懒得理她!
  春喜转身回房间穿上衣服,心里气结,她又把衣柜里留在这里的衣服全部翻出来,找了把剪刀,走到家立面前,当着他的面一件一件的剪掉扯烂。
  “程家立,看清楚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你,更不会麻烦你,这里我也不会再来。再见!”春喜丢开剪刀拿着自己的包就往玄关走。
  打开门的瞬间,家立忽然伸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将她困于门板和他之间。
  春喜转过身抬头看他,挑衅的扬眉:“干什么?想揍我?”
  家立抿了抿唇,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说:“别闹了,先吃早饭。”
  春喜闭眼,继而睁开:“你觉得我瞎闹,我开玩笑是不是?程家立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不要以为我怕你,离不开你!没有你我也死不掉丢不了!滚开!”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开,拉开门跑了出去。
  一瞬间,整间房子静了下来,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时钟声,以及家立隐忍着的呼吸声。家立略微低头,才看见春喜连鞋都没穿。他皱眉,提着鞋追了出去,追到楼下,春喜刚好坐上的士绝尘而去。
  他望着那个方向,拳头紧了紧,眉头深锁,那表情,似乎有点后悔和懊恼。
  
  顾爸顾妈似乎看出了端倪。晚上,顾妈切了一盘水果送到春喜房里,开门见山的问:“你跟家立怎么回事?是不是好久没联系了啊?”
  春喜一脸无所谓的说:“有什么好联系的?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没那个必要吧。”
  “吵架了?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啊?明天我让他来哄哄你,别小心眼,肯定是你哪里不对惹到他了。”
  春喜生气:“你女儿我就这么一无是处?他程家立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什么都错?最最最最后跟你说一遍,我和程家立同志,没戏!没戏你懂不懂!麻烦转告程妈妈。我睡了,水果你拿给我爸吧。”
  说完春喜就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头,无声的抗议。
  顾妈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你好么!这年头找个好男人嫁了有多难你不知道,哎,可惜啊。”
 

24.  喜欢不喜欢

  从初春到晚秋,程母和顾妈用尽心思要将春喜和家立凑到一块去,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成功,成为亲家的愿望就此破灭。
  程母说:“原以为这两个孩子是相互喜欢的,就算不喜欢,这么久了,总该培养出感情了吧?”
  顾妈说:“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吧,回头想想我们春喜的话,也觉得没错。他们要是能好上,恐怕早就好上了。这几乎天天能见着面在一起的,机会多的去了。我们这么撮合,他们还是这样,算了,有缘无分吧!”
  “哎,我就着急了,家立年纪不小了,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可他连个女朋友也没给我带一个回来。你们家春喜倒还好,有时间慢慢找。我真是干着急啊!”
  “春喜也不小了,再过个两三年也成剩女的,我看她脑子都没开窍!她念书的时候我怕她早恋,影响成绩,整天看着她不让她跟男生讲话,现在想想怪后悔的。楼下那个老王,都两个孙子了,孙媳妇跟他孙子就是高中的时候早恋,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三年抱俩!我们春喜都24岁了,也没见她谈个恋爱,你以为我不着急啊!”顾妈说完皱着眉想了想,神叨叨的说:“我们春喜……不会不喜欢男的吧?”
  程母拍着桌子大笑起来,“不会不会!肯定就是没遇上个喜欢的!”
  顾妈笑笑点点头:“俗话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也不想孩子能嫁到多有钱多富足的人家,男孩对我们春喜好,孝顺上进就行了,家里条件再好一点,婆家不怠慢孩子,我也就满意了。所以啊,看来看去,就你们家立合适,看着长大的,等于半个自己家孩子,要多优秀有多优秀!我们春喜没这个福气啊!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好命嫁到你们家。”
  程母摆摆手:“说这话有啥意思,别的姑娘我看不上,就看上小春喜了!从小就懂事,我都把她当女儿疼,实话说,我就是把春喜当童养媳待的。是家立没有福气,眼睛长到天上去了,谁也不看!”
  两家妈妈坐着聊了一天,叹了一天。
  程母当晚就把家立叫回来吃饭。饭桌上,程母一口饭菜没吃,絮絮叨叨的教育家立。
  程母说:“今天跟春喜她妈聊了一会儿,我们决定不参与你跟春喜的事情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逼你也没用。你搬回来住吧,别占着人家的房子。”
  家立低头吃饭,沉默着不说话。
  程母接着说:“周六约了你爸同事他女儿,你去见见吧,人家姑娘挺不错,长得好看,工作也体面,各方面条件都适合你。”
  家立快速的吃完饭,放下碗筷说:“你还是在逼我。相亲我不会去,更不会搬回来。”
  程母知道她这儿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索性放软了口气,说:“就这一次,妈妈求你去看一看!总不能跟人家取消呀,你爸那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家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只此一次。”
  晚上,家立在房里看了会儿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书桌上有春喜的照片,还是她的独照,不知何时被程母放到这儿来的。他伸手摸了摸照片里春喜的脸庞,起身去了阳台。
  果然如他所料,春喜正在阳台上跳绳。
  春喜一看到他,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她不看他,自顾自的继续跳,跳完最后100个,收起跳绳回了房间。
  家立微微皱眉望着她家阳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春喜在网上浏览招聘信息,手边的电话响起来,她顺手接了。
  “你好,请问是顾春喜小姐吗?”电话那边一个温柔的女声公式化的说。
  “是,我是。”
  “这里是华翔软件公司,现在通知你,于本周六下午三点过来面试。没问题吧?”
  春喜捂住嘴,差点尖叫出声了。投出去的简历终于有回音了!
  “没问题,没问题!谢谢你啊!”
  周六,春喜穿了一套职业装就去面试了。她照着地址找到华翔软件公司,发现这家公司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大,只是在一幢写字楼上租了一层作为办公室。
  她推门进去,连个前台都没,探头望了望,才找着个人询问:“请问贵公司面试的地方在哪里?”
  那人指了指前面说:“直走第二间房。”
  春喜走过去发现,门上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标志。敢情这是老大亲自面试?她不由的紧张起来。
  春喜敲了敲门,没反应。她又敲了几声,门才被打开,貌似还是落了锁的。
  办公室里有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四十不到,西装革履,微胖。女的二三十岁的样子,头发披在肩头,有点凌乱美。
  “我是顾春喜,过来面试的。”春喜扬起招牌的笑脸。
  “哦,是你啊。”走到她身边,“你好,这一位是周瑜明周总,华翔的最高领导人,也是面试你的人。我姓方,周总的行政秘书,叫我方秘就可以了。”
  春喜点了点头,咬着唇不敢笑。周瑜明……?差的还不是一点点啊!
  方秘出去以后,周总远远的打量了春喜一番,然后问:“多大了?”
  “二十四。”
  “以前做过什么?”
  “翻译、文秘、文员都做过。”
  “有男朋友吗?”
  “啊?”春喜愣了愣,面试也要回答这些吗?
  “单身更符合我们的招聘标准,你们小姑娘没事谈个恋爱还有心思工作么!”周总点燃了一根烟,看着春喜。
  原来是这样,春喜摇摇头:“我没有男朋友。”
  周总吞吐着烟圈,眯着眼,把春喜又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点点头:“下周一正式开始上班,职位是我的私人秘书,有问题就问方小姐。出去吧。”
  这样就算面试完了?只有她一个人面试吗?她没做梦吧?
  春喜从写字楼下来的时候,电话响了。她一边走一边讲电话:“喂?”
  “顾春喜,还记得我吗?”电话那边是个男人。
  春喜看了看电话号码,根本没见过啊,又仔细辨别了一下他的声音,最终毫无头绪:“你哪位啊?”
  “上次在酒吧认识的,李毅维啊。”
  春喜眨了眨眼:“啊!我想起来了。你好,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你这人怎么忘情忘义啊,不记得当晚我们的约定了?”
  春喜路过一家咖啡店,对着店面的玻璃照了照发型,然后,她就看见咖啡店里面,家立噙着笑,和一个她没见过的女人聊天,一看就是在相亲。
  “不记得!”春喜没好气的冲着电话吼道。
  “不记得就不记得,你那么大声干什么。那天我答应帮你找工作的,作为回报,你帮我把程家立约出来怎么样?”
  春喜听到家立的名字愣了一下,她盯着咖啡店里的他,对着电话喊了一句:“我不认识他!”
  她挂了电话,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握着拳头,顺手从吧台那儿拿了一杯水,上前就泼在家立的身上:“程家立,我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居然一甩掉她就跟别的女人相亲!
  春喜咬咬牙说:“她是谁?你背着我泡妞我不管,但是今天让我看见了就不行!禽兽!坏蛋!我要跟你分手!”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出去,眼眶有点发热了。她只能借着做戏,伪装自己去破坏他的相亲,她知道自己很没用,但是她心里难受啊。为什么家立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他美满的生活。而她,只能每天很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他。
  家立反应极快的对面前错愕的女人说了声“对不起”,便起身追了出去。
  他在街道转角处拉住春喜的胳膊,脸上的水顺着俊朗的面颊滴落在春喜的手背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家立目光灼灼,看不出情绪。
  春喜压制住酸涩的情绪,笑着说:“你不是说过不喜欢相亲么?我帮了你还不好啊!”
  她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水渍,手指刚刚触到他的脸颊,就被他捉住了。
  家立握住她的手,良久,他沉吟:“顾春喜,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的声音如鬼魅般魅惑人心,低沉醇厚,回荡在春喜的耳边,似阵阵咒语,让她久久不能回神。张了张嘴,竟忘记了反驳。
  “是不是,喜欢我?”家立再一次开口。
  春喜这才回神,心脏突突直跳,她看着家立晦暗不明的脸,忽然笑起来:“你想女人想疯了?我会喜欢你?拜托,你别自恋了!我喜欢肖涵都不会喜欢你!”
  她抽回手,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狼狈不堪的逃走。
  家立站在远处,手掌握紧有松开,反反复复。最终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滞愣。
  “师兄,你快来!我家里遭小偷了!”钱苇珊带着哭腔说。
  家立到钱苇珊的住处,帮她报了警,然后查看了一下门锁和周围环境。
  “今天先别住这里了,你上你爷爷那儿住一晚吧。门锁得换,最好换一扇防盗门。”家立说。
  钱苇珊摇摇头:“我不能上我爷爷那儿,他要是知道家里进小偷,肯定要我回家住!你知道他多啰嗦的,我不要跟他住一起。”
  “这房子你租的?”
  钱苇珊点头。
  “这里治安不怎么好,你还是回家住吧。”
  “我会换个地方租的,但是今晚……”
  家立看了看她,说:“先上我那儿住一晚吧。”
  “那你呢?”
  “我回我父母那儿。”
  家立把她送到公寓,钱苇珊进门正要换上春喜专用的拖鞋,他忽然伸手拉了她一下,蹲下来把春喜鞋收了进去,从鞋柜里拿了另一双给她:“这双舒服一点。”
  钱苇珊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她问:“师兄,你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情?脸色不太好啊。”
  家立笑了笑,“原来这么明显,我一直认为我心思不外露。”
  “那……是什么事?”
  家立摇摇头,“没什么。”
  钱苇珊笑了笑,俏皮的说,“不说就算了,我大学的时候可是有名的知心姐姐,不让我为你排忧艰难,那可是你的损失!”
  家立失笑。
  钱苇珊无意中看见客厅里春喜的照片,再看看家立,他正望着那照片微微出神,一种失落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忍不住问:“师兄,你……是不是喜欢顾春喜?”
  家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25.  春喜好样的
 
  家立周一上班的时候,肖涵在科室门口徘徊,一见他来,便神色忧忡,欲言又止。家立看了他两眼,见他迟迟未有表示,便往办公室走。
  肖涵突然过来截住他的路,但是来不及了,家立已经看见办公室里,悠哉而坐的李毅维。
  肖涵说:“毅维想找你谈谈。”
  家立沉默,换了白大褂面对李毅维坐下来,问:“哪儿不舒服?我先给你把一下脉吧。”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要跟你谈谈。”李毅维说。
  “不来看病请出门左转,谈话就不必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家立态度强硬。
  “程家立,当年的事情……”
  家立打断他:“当年是当年,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请回吧,后面还有病人排队看病,不要浪费别人时间。”
  李毅维咬咬牙:“我还会找你的。”说完他便走了。
  肖涵摇摇头:“家立,跟他谈一下又不会死,你何必这样?我觉得毅维当年不是故意的。”
  家立淡淡的说:“不是故意才可怕,你愿意跟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做朋友?”
  肖涵张了张口,然而看着家立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想想也就作罢。
  家立斜睨着他:“你告诉他我在这里的?”
  肖涵心虚的干笑两声。
  家立勾唇笑了笑,没说话。
  “别啊,我真不是故意的!”肖涵说完真想打自己的嘴,刚才某人才说“不是故意才可怕”,他抓头挠腮,谁知道李毅维打电话给他又是炸他又是激他,他脑子一热就暴露了家立的潜伏位置。
  这时候杨妙推门进来,拉着肖涵就往外走:“肖涵,我电脑打不开了,你帮我看看啊!磨蹭什么哪你,快点啊。”
  肖涵装模作样:“你怎么不叫我肖医生了啊?肖涵肖涵的,我跟你很熟么?”
  杨妙脸一红,撇撇唇,转身就走:“不帮就算了!真懒得理你,德行!”
  肖涵迈了一步堵在她前面不让她走:“哎哎,你脸红什么啊?”
  杨妙伸手推他,他却丝毫未动,她急了,对着他的小腿踹了一脚:“滚开!”
  肖涵抱腿嗷嗷叫了两声,跟了上去。
  办公室里只有杨妙一个人,显得她有些孤单了。他帮杨妙检查了一下,随便摆弄了一下,再开机,电脑就亮了。
  杨妙笑了:“你怎么弄得啊?这么快就修好了,神了啊!”
  肖涵叹气,“该说你笨还是说你蠢呢?你不知道你电脑没插电?”
  杨妙吐了吐舌头,脸颊红红的,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你怎么还不走啊?”杨妙对着电脑开始工作了,肖涵还坐在那儿,翘着腿,看着她。
  “利用完我就赶我走了啊?太没良心了!亏我还好心留下来陪陪你,你一人不是挺孤单的么。春喜又不在,没人跟你说话啊。”
  杨妙翻白眼:“你是想在我这偷懒吧?真黑心,门诊就程医生一个人吧!你想累死他啊?”
  “问你个问题,”肖涵扯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你说,如果你最好的朋友,陷害你……不对不对!是在没通知你的情况下,让你帮她背黑锅,你会不会跟她绝交?”
  杨妙想都没想就说:“你用肺在说话啊?净说废话!当然绝交啦,不但绝交,我还要找小混混教训她一顿!”
  “但是……哎!情况不是那么简单,怎么说呢?就是……”肖涵纠结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肖涵,你是不是犯错误了,让程医生给你背黑锅啊?你怎么能这样?我真看不起你!”杨妙瞪眼。
  肖涵愣住了:“不是……不是!你瞎想什么啊!”
  他解释,杨妙根本不看他,盯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肖涵抓狂:“我X,我说什么了我!”
  肖涵郁结的走了,杨妙捂着嘴偷笑,一脸甜蜜,原来逗一逗狂妄自大的肖医生,也是很有趣的嘛!
  
  春喜上班的第一天,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犯了几个低级错误,周瑜明也没说什么,只给了她三天时间适应。这个公司的员工都很奇怪,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寡言少语,自己做自己的工作,安静的很。
  下班的时候,春喜和家立在楼下不期而遇。家立侧着身子让春喜先上楼,两个人沉默无语的到了各家门口。春喜找钥匙的时候,家立突兀的说:“今天我妈生日,你跟你爸妈过来吃顿饭吧。”
  春喜没有回头,打开门说:“哦,好。”
  家立没有回家,而是又往楼下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拎着一大包菜回来。
  程母刚刚做好菜,好奇的问:“你买了那多菜干什么,家里还有。”
  家立说:“今天加菜吧。妈你不是生日么,我来做。”
  程母笑的合不拢嘴:“我多大年纪了还过什么生日啊!把春喜他们家三口也叫过来吧,热闹点。”
  “叫了。”
  晚上,六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举杯共饮。两家妈妈一聊天,话题就绕到了孩子的终身大事上来。
  程母问:“春喜,最近恋爱了没啊?要不要程妈妈给你介绍几个?”
  春喜咬着筷子摇摇头。
  顾妈恨铁不成钢:“算了算了,随她去。”
  程母说:“做孩子的怎么就不懂当妈的心哪!上礼拜,给家立介绍的那女孩,多好啊,结果别人找我算账,说家立明明就是有女朋友的,还气冲冲泼了他一身水。我那个脸啊,都给丢尽了!”
  春喜心虚的低头吃菜,一声不吭。
  程母转头问家立:“你有女朋友怎么也不跟我说?你爸你妈皮再厚也是要脸的!多丢人哪!”
  “我没有女朋友。”家立说。
  “没有?那人家说的女孩子说谁?这么没教养!”程母更加不满。
  春喜只觉得坐如针毡,脸颊微微发烫,紧张的要死。
  家立只是淡淡的说:“没有谁,误会一场,你别问了。”
  吃完饭,双方家长商量着打麻将。春喜帮忙收拾好桌子就说要回去了。顾妈喊了一声:“等一下。”又对家立说:“家立啊,我们春喜房间的吊灯坏了,她爸给换了灯泡也不亮,你给看看吧。”
  家立应了一声,随春喜去了她家。
  春喜搬了凳子扶稳,让家立站上去。家立弄了一会儿,把灯泡换下来,跳下凳子说:“新买的灯泡也是坏的,现在急着用么?我去买一个吧,超市应该没关门。”
  “不急。我明天自己去买就行了,不麻烦你了。”春喜说着,给家立倒了杯水。
  家立握着杯子,抿了抿唇:“新工作还习惯吗?”
  春喜点头:“挺好的。”
  一直尴尬的沉默。
  春喜开口打破:“那个,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
  春喜送他出门,家立说:“先别休息,我现在去买灯泡回来给你装上。”
  春喜摇摇头:“家立,其实很多事情我可以不依赖你的,而且我也不能这样依赖你一辈子。就是因为你的照顾,我爸妈的照顾,我才会在这个社会里一无是处。别再对我好了,我想我应该试着独立一点,自己处理问题。”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很厉害能说出那些话,但是又有些惆怅。为了鼓励自己朝着没有家立在身边的目标更进一步,她吃掉了整整一盒巧克力才睡觉,临睡前,她还记得刷牙,没有家立的提醒,她也能自觉的注意身体。
  
  春喜发现家立在父母家住了将近一个星期,这期间没见他回公寓。后来春喜偶尔能见到他回家,两个人的交流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春喜有时候会恍惚的以为,她和家立只是闹了一下小别扭,没几天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
  不知不觉在华翔工作已经一月有余,春喜适应的很好。工作得心应手不说,周瑜明还总夸赞她。这是离开家立庇护以后,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成就感。
  十二月底,春喜接到出差的工作任务,随周瑜明前往A市谈一项网游合作的案子。周瑜明只带她一个人随行,由于对方是个外国人,春喜要一面做本分的秘书工作,还要兼做翻译,工作量比较大。她做足了准备,提前抵达车站。
  抵达A市的时候,周瑜明说先在A现在市游览游玩几天,当是给春喜的鼓励,合作案安排在四天以后进行。春喜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这会儿可遇上了好老板。
  春喜以为周瑜明的意思是让她一个逛逛,他另有活动,谁知一大早,周瑜明就敲响她的房门,说要带她去风景区看一看。
  春喜受宠若惊,她让周瑜明等一下,赶紧洗漱换衣服。
  “周总您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好。”她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换,出来的时候就被周瑜明拉住。
  他笑了笑,伸手覆上她的胸部,拍了拍她的衣领处,说:“有点脏。”
  春喜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讪笑着说“谢谢”。
  周瑜明又进了一步揽住她的腰:“小顾刚睡醒的样子很美啊,我真喜欢。”
  春喜皱了皱眉,心里咚咚打鼓,心跳加速起来。
  周瑜明的手忽然移到春喜的臀部,轻轻捏柔,嘴巴凑近了吻上她的耳边。春喜吓得连忙推开他,顿时觉得恶心的想吐。她捂住胸口,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镇定:“周总要不您出去等吧,我一会儿就好。”
  然而缓兵之计毫无用处,周瑜明上前把她抵在墙上:“做我的情人,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跟着我有一个月了吧?我就喜欢你这种看起来迷糊,又有点小个性的女人,工作能力也不错。考虑一下?”
  他紧紧抵住她,下身贴着她,春喜能够感觉到周瑜明身体的温度和敏感处的暧昧。
  她使劲推他:“滚开!”
  “哟,小刺猬生气了?口是心非了是不是?我们先到床上做一做运动,保证你喜欢的求我要做我的情人!”周瑜明嘴里不停说着讳言秽语,嘴巴贴在春喜的脖子上,两只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乱摸。
  他的力气大的让春喜动弹不得,春喜渐渐颤抖起来,发了疯似的挣扎,唇间溢出的咽呜,恰好让周瑜明更加兴奋,明显的喘息了起来。
  “滚开!禽兽!”春喜不停的尖叫着,“你放开我!不要……呜呜……救命啊……”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死命的捶打他,挣扎着,当周瑜明的手探进她衣摆里的瞬间,她绝望的喊了一声:“家立!”
  这一声“家立”,让春喜忘记了哭泣,她不能这么没用,家立不在这里,她必须靠自己!急中生智,春喜舔了舔唇,柔媚并且轻声的说:“周总。”
  周瑜明果然停下动作,斜睨着她,貌似很满意她的转变。
  春喜趁他放下警惕,迅速的抬脚,用足了狠劲朝着周瑜明的下身踢了一脚。周瑜明霎时痛苦的呻吟,跌倒在地。春喜抄起房间里的花瓶狠狠向他砸了过去,砸中他的头。
  周瑜明嗷嗷直叫,春喜转身飞奔出了酒店。
  她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好几条街才停在路边,这个时候她才放声大哭,她哭了很久,哭道嗓子都痛了,眼泪都流干了才停下了。
  冷风直往衣服里灌,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升起一股茫然无措,她不受控制的拨通了家立的电话。
  “春喜?”家立的声音通过她的耳膜直达她颤抖的心,一下子让她清醒了。她不是决定了放弃家立么?不是决定不能依赖他么?
  “春喜,说话。”家立又说。
  春喜捂住电话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用欢快的声音说:“没事没事,我按错键了,不是要给你打电话的。我要进游乐场了,不跟你说了。”
  说完,她赶紧挂了电话,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顾春喜,好样的,你能靠自己!


26.  离开一个月

  春喜在大街上徘徊了三个多小时,身无分文,她哪儿也去不了,所有行李都丢在酒店,但是她不敢回去拿。
  寒风瑟瑟,刮的春喜的脸颊又疼又红,双手已经冷的没知觉了。最终她想了一个办法——找酒店的男服务员陪她一起上去。
  她低头快步往酒店的方向走,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掌拉住她。她惊得一把甩开,回头看去,却让她更加惊讶,话都说不顺溜了:“家……家……家立?你怎么……?”
  家立面无表情的把手掌从她的胳膊滑到她冰冷的双手上,宽厚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春喜觉只得血液沸腾,翻滚的情绪让她脑子发热,眼睛发烫。
  “我运气还不错,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你了。”家立说话的时候,呵出来白茫茫的雾气。
  春喜低着头,眼睛忽然就红了。她看着脚下红绿相间的地砖,还有家立穿错鞋的两只脚,身上都开始发烫了。他看起来那么镇定,她却知道他其实很慌张。
  春喜吸了吸鼻子,抬头对他笑了笑:“你该不会挂了电话就赶来了吧?该不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吧?你真是多想了,我好着呢,刚刚从动物园回来。”
  “是游乐场吧?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家立毫不客气的拆穿她的谎言。
  春喜把双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笑不出来了,闷闷不乐的说:“你又知道……”
  其实家立接到春喜的电话时,就隐约觉得不对劲,她极尽平复着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欢快,但他还是捕捉到微微的沙哑和颤抖,春喜一挂电话,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欲望就是来找她。
  “自己照照镜子,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很难看。”家立说,似乎心情好了一点,不像刚才那样严肃。
  “那你鞋子还穿错了呢!”春喜反驳。
  家立低头一看,果然,两只脚穿的不同款式的球鞋,很滑稽。
  春喜没有看到预想中家立尴尬的神色,反而被他二话不说牵着往酒店走。
  “你怎么知道我在A市啊?”春喜好奇的问,她记得没跟他说过她的去处啊。
  “我问你妈的。”
  春喜一惊,那也就是说,“我妈知道我出事了?你成心让她担心是不是!”
  家立扬眉:“那也比你在这里不知是死是活的好。”
  春喜撇撇唇,说的好像是她的错似的。
  快到酒店的时候,家立忽然问:“麻烦你交代一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春喜哼哼哈哈的打马虎眼,家立干脆停下来看着她。实在混不过去,春喜只好坦白:“被非礼了。”
  非礼?只是非礼她至于哭着给他打电话、大冬天的在街上游荡?不用再问,家立已经很清楚那个人对春喜做了何等恶劣、猥琐的事情。他不自觉的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给你拿行李。”家立说。
  春喜点点头,她本来就不想上去,万一在碰上周瑜明那就不好了。
  过了二十多分钟,家立才下来。
  “你怎么去那么久了?上大号的啊!”春喜抱怨,她都等急死了,生怕运气太差碰上周瑜明。
  “排查三遍才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还有那些碎玻璃渣,到处都是。”家立再一次覆上她的手,捏着她的圆润的指腹,才压住心底的恐慌。看到客房里狼籍的残象,他真不敢想象春喜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逃脱出来的。然而一丝失落油然而生,他从小照顾的女孩,似乎没有他也能够过活,她变得勇敢,变得独立,变得不再需要他。
  家立把她带到附近的餐馆解决午饭,家立给她倒茶的时候,她看到他手的关节微微红肿,划伤的伤口渗出了血丝。
  春喜捉住他的手,问:“你是不是揍了周瑜明?跟他打架了?是不是啊!”
  家立抽回手,淡淡的“恩”了一声,若无其事的问:“想不想吃水煮牛肉?”
  “万一你打不过他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很重要?多少病人靠你的手起死回生?你缺心眼啊!”
  家立摇摇头,苦笑:“这辈子都不会有人需要我给他做手术了,所以不必担心,我的手没那么了不起。”
  春喜心下一顿,她知道他想起了那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春喜说。
  家立一怔,双眸锁住她,一动不动。
  “你要是手残了,程妈妈肯定不会放过我,你没有人要,我就会作为补偿被逼无奈嫁给你,照顾你这个残疾人一辈子,那我多亏啊!”
  家立笑了起来,“其实也挺好的,你不觉得你只适合做家庭主妇,根本应付不了这个社会。”
  春喜“切”了一声,他鄙视她?看不起她?小瞧她?惹她生气的后果很严重!春喜找来服务员,恶狠狠的说:“你们这儿最贵的菜是什么?一样来一份!再来两瓶啤酒!”
  酒足饭饱,春喜微醉,脸蛋红扑扑的,身子也暖了起来。上了回程的大巴,车厢里开着暖气,熏得春喜昏昏欲睡。
  “把外套脱了,不然一会儿下车要受凉的。困不困,靠着我睡一觉吧,到了我叫你。”家立说着,帮她把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腿上。
  春喜“恩恩啊啊”应了几声就靠着椅子睡着了,随着汽车的颠簸,她的头缓缓滑向车窗,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家立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她的脑袋。
  他托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她腿上的衣服拉上来,盖在她身上。他偏头看了看她,替她把鼻端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又放小动作,把窗帘拉上,挡住落在她眼皮上刺眼的阳光。
  最后,他在她的衣服里,握住她的手,靠着椅子闭目浅眠。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当春喜回到家的时候,被顾妈狠狠的捏了一下胳膊,厚厚的衣服挡着,春喜不觉得疼,咧嘴傻笑。
  令她意外的是,顾妈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是,家立其实在车站买票的时候,已经跟她老妈汇报了情况,当然,他没有实话实说,只是用她应付他的理由,跟顾妈说春喜被她老板非礼了。
  妈妈心疼女儿,当晚就给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她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家立也被留下来吃晚饭。
  饭桌上,顾爸说:“你奶奶昨天来电话,让我们一下三口回老家过年,反正你这个工作也不做了,我们就早点过去吧,多陪陪你奶奶。她也是快90的人了,见一面就少一面哪。”
  春喜点头,她一年也见不到奶奶几次,在这个家族,春喜是顾家最小的子孙,也是唯一一个孙女,她的奶奶很疼爱她。
  “明天去买火车票,后天就走。过完年再找工作吧,我们家也不缺你这几个赡养费,你顾好你自己,下回找工作精明一点,让家立帮你参考参考。”顾爸说。
  春喜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她在想,这次回老家,她至少得有一个多月才能回来,这回家立就真的彻底不在她身边了,或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让她适应没有他。
  走的那天,是家立开车送他们到火车站的,家立买了站台票把他们送上火车。
  火车发出鸣笛声,春喜推了推家立:“赶紧走吧,火车要开了。”
  她把他送到出口,对他笑了笑:“再见。”
  家立伸手要拍她的头,却换了路径,抚上她的脸颊,微微摩挲,没有情绪的说:“早点回来。”
  春喜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跳下了火车。
  火车缓缓发动起来,春喜被乘务员赶到车厢,她愣愣的对他招手,嘴巴里念着:“再见。”火车向前行驶,没一会儿就把家立甩在后面。她站在窗边好一会儿,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颊,刚才他拂过的地方似乎还微微发烫,她闭了闭眼,心里一片混乱。
  
  顾爸的老家是与B城同省的C市,当年顾爸还是个文艺青年,为了追寻理想,只身一人来到B城打拼,认识了同为C市人的顾妈。两个人一路相伴,顾爸工作上稍有起色的时候就跟顾妈领着结婚,房子还是单位里分配的员工宿舍,没有婚礼,没有存款,实实在在的裸婚。几年以后,顾爸顾妈手头上存了些钱买了房子,便认识住在隔壁的程家夫妇,那个时候家立已经出生了,5、6岁大的孩子彬彬有礼的叫“叔叔阿姨好”。
  每一年的春节、五一或者十一假期,夫妻俩都会回C市看看父母,但是自从有了春喜,他们就去的很少了。春喜小时候身体不好,路途遥远颠簸,交通设备也不是很好,很是遭罪。一家三口每隔一两年回去一次,直到春喜大了,身体状况转好,才会暑假回去呆个一两个礼拜。
  而距离上一次回去,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
  顾家奶奶早早的就坐在家门口,一面跟门口的老太太老头子唠嗑,一面往巷子口探望,看看他们来了没有。
  巷口模模糊糊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有个三四十岁的大婶指着那个方向,嚷嚷:“那不是你们家小宝么!”
  小宝是顾爸的小名,在家排行最小,故得此名。
  顾家奶奶咧着嘴看过去,笑眯眯的站起来。
  春喜是一眼就看到奶奶了,把行李往顾爸怀里一塞就跑了过去,抱住奶奶:“奶奶,可想死我了!”
  奶奶摸摸她的脸,嘴里都没牙了,慢慢的说:“宝贝哎,给奶奶亲亲!”
  春喜把脸凑过去,被奶奶亲了一脸口水,她咯咯的笑起来。
  天伦之乐,羡煞旁人。
  在奶奶家没呆多久便到了大年三十。春喜早早的起来跟堂哥表姐到市场上买鞭炮和门联。
  表姐一路就拿着手机不停的发短信,春喜笑了笑,这人肯定恋爱了呢。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想给家立发条新春短信,才想起来,她的手机早就给她留在B城的家里,关了机,锁在抽屉里。她就是怕像现在这样,忍不住想联系家立。
  堂哥领着春喜走在前边,越走越快。表姐发完短信追上他们,不满的说:“你们走那么快干什么,没组织没纪律,不知道团队合作精神啊。”
  堂哥说:“从这里到市场只有十分钟的路,跟着你走了二十分钟还没到。你以为你90后啊,走哪儿哪儿玩手机,小心摔死你!”
  春喜哈哈大笑,看着两人逗乐。
  表姐眼睛一横:“不准笑!你俩就眼馋吧,大过年的我可是祝福短信收到手软,我看你们,一点行情都没有嘛!”
  堂哥嗤笑:“我都快结婚了,再有行情你嫂子非扒了我的皮。”
  “话不是这么说滴,事实证明你那叫没有魅力,除了嫂子,没人看得上你!”表姐笑话他,又转头问春喜,“你谈恋爱了没有啊?女人的保质期就这么几年,趁年轻赶紧嫁到好人家。别看我就比你大两岁,现在都算剩女了,好在你姐姐我魅力无限,好几个后备呢!”
  春喜摇摇头:“我没碰到合适的,不想谈。”
  表姐扬眉:“你这种年纪没谈恋爱,只有三种情况,一是你愤世嫉俗,看哪个男人都不顺眼。二是你有暗恋很久很久的人,但是人家不喜欢你,你舍不得放手,浪费青春等他。三就是……你是变态!”
  春喜被戳中要害,心虚的嚷嚷:“你才变态呢!你全家都变态!”
  “你不是我家人哪?”
  “……”


27.  磨人小妖精

   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声炸开来,院子里腾起碎屑和烟雾,院子门口的高香青烟袅袅。春喜捂住耳朵哈哈大笑,年夜饭热热闹闹的随之拉开序幕。
  外头,左邻右舍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偶尔点点红光闪现,不知是哪家的孩子争先抢回放着烟花。
  顾家奶奶看着春喜他们三兄妹有感而发:“以前哪,你们几个小崽子就跟门口那些个娃娃一样,一到过年就撒疯,捧着个饭碗往外头跑,一边玩一边吃,没少挨你们爸妈的打,一转眼十几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你们都要成家了,我这个老太婆也活不了多久了,能看到我重孙子跟你小时候那个样儿在院子玩耍,我这辈子就完满了啊!”
  表姐笑,“呸!外婆您肯定长命百岁。”她指了指堂哥,“大表哥今年就能实现您的愿望,还没结婚呢,表嫂不都怀了一个多月了嘛。我呢也快了,明年没准就添一娃。就差春喜了,春喜,加把劲啊,明年再来,不说你能抱个娃回来,大着肚子回来就行了!”
  大家都笑起来,春喜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连初吻都还在呢,更别说大肚子了,简直就是遥遥无期啊。
  吃完饭,大人们都在屋里看春晚,堂哥、表姐都在给女朋友男朋友打电话,只有春喜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瞎晃悠。
  她在想,以前在B城过年的时候,总是和家立他们一起的,不是在她家,就是在他家。她老妈和程母烧一桌的好菜,两个爸爸对饮个两三斤白酒,偶尔家立也凑个热闹,喝个几杯。
  小时候,春喜总爱放烟花,一吃完年夜饭就拉着家立到楼下,让他给她放,她就远远的看着,很享受。有时候家立会逗一逗她,明明就还没点燃,却故意吓她,一声“快跑”,把春喜吓得扭头就跑,跑出几米回头看看,家立正好笑的看着她。然后她气鼓鼓往回走找她算账,突然间那烟花蹭的一下射上天,“嘭”的一声炸开来,实实在在的又吓了她一回。
  再大些,春喜成大姑娘了,就不玩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但她还是很喜欢看烟花。她陪爸妈看春晚的时候,会接到家立的电话,他让她到阳台上来,刚一出来,眼前就飞跃起绚丽斑斓的烟花,她一低头,就能看见家立在楼下为她点燃一朵一朵的烟花。
  她的童年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只有家立。他陪她成长,陪她开心,陪她难过。有他在身边,她就会觉得安心。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可怕的不是她喜欢他,而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时,却得不到他的回应。
  开始变得贪心,是从程母和她老妈提出让他们订婚的时候。那时她只想捉弄他一下,最后却发现自己确实产生跟他厮守终生的想法。但是家立的态度让她无比失落,他不愿意娶她,他让她正正经经的恋爱结婚。
  她听他的话试着交男友,可是他居然搬出去住。她每一次的试探,换来的却是他不着痕迹的后退。她进,他便退,而她退,他还在原地。
  想着想着,她便蹲在地上,捡起脚边的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书写家立的名字,然后圈了个爱心,再画一个箭头指向旁边,写上“面瘫君”三个字,痴痴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氤氲出泪花来。
  忽然顾妈在她身后叫她,她一惊,赶紧用脚把地上的图案给擦掉,转身问:“干嘛?”
  “什么干嘛干嘛,过来,给你程妈妈他们拜个年。”顾妈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哦。”春喜跑过去,心里惴惴不安,会听见家立的声音吧?
  “程妈妈,新年快乐啊!”春喜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
  然而——
  “春喜,是我。”家立那醇厚的声音瞬间钻进春喜的耳朵,让她心里蓦然悸动起来,心跳随之加速。
  “啊,家立啊。”春喜呆呆的应着。
  “过的好吗?”
  “恩……”她紧张的握着电话,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想念他,十几天努力着淡忘她的成果霎时崩塌,鼻头酸涩,看着堂哥和表姐打斗起来,问:“你呢?唔……还有程妈妈程爸爸。”
  家立顿了一下:“都好。”
  一时的沉默,他们何时变得无话可说了呢?
  “你是不是没带手机?”家立打破沉寂。
  “恩,走的时候忘记了。”春喜撒谎说。
  她走的那天,家立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显示的关机,起初他以为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一整天都焦躁不安,知道听程母说春喜一家安全抵达了,他才放下心来。
  “啊,下雪了!”春喜惊喜的望着窗外,忍不住到院子里,伸手触摸扯絮般飘落的雪花。
  家立不说话,听着春喜在电话那边欣喜的笑声,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笑着。
  良久,他才说:“玩够了就回屋吧,不要冻感冒了。”
  春喜吐了吐舌头,他总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电话里杂音变小,隐约传来的电视声让家立知道她已经回屋了。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春喜一怔,说:“过完小年……”
  她还没说完,家立那边就换了人打断她的话,程母声音洪亮,扯着嗓子就喊:“春喜啊,说什么跟我们家立说那么久,想不想程妈妈啊?
  春喜汗颜,硬着头皮笑说:“当然想啊!”
  ……
  同程父程母拜完年,电话就被挂断了。
  “走,我们爬山去!”表姐过来叫她。
  “爬你妹啊,大晚上大冷天的爬什么啊!”春喜不爽的说,刚才还没跟家立说完话呢!
  表姐眼角抽搐,挑眉:“好样的,顾春喜,敢对我大声?行,你自个呆着吧,我跟大表哥去了,白白!”
  春喜“切”了一声,跟上去喊道:“哎哎!等一下我嘛!”
  三个人一只手电筒,便往镇子上唯一的山上走去。说是山,也不过是个一两百米高的小土坡,山路都是铺好的,顺着台阶走没一会儿就能到山顶。山顶上有座凉亭,还有提供给老人小孩的健身设施。当然,这些是后来才有的,春喜小时候,这座山还是野山,她最爱和哥哥姐姐寻着蜿蜒崎岖的小路往上爬。以前觉得这山雄伟壮观,如今却是闭着眼都能爬上这小土坡了。
  到了山顶,镇子里万家灯火的景象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各家大红灯笼高高挂,烟花炮竹闪出点点星光,一派灯火阑珊的景象。雪还在下,将这小镇点缀的更加美丽,雪花落在干枯的草地上,慢慢积聚出一层浅浅的白色。
  春喜身在此景之中,心情豁然开朗。
  “2011年!我要嫁个有钱人!”表姐对着山下大喊,然后对堂哥说:“到你了,新年愿望。”
  堂哥扯开嗓子喊道:“老婆!给我生个健康的大胖小子!”
  “到你了。”堂哥对春喜说。
  春喜嘿嘿一笑,喊:“程家立你这个大坏蛋!祝你娶个全世界最丑的老婆!”
  “谁是程家立?”堂哥表姐异口同声。
  春喜冷笑一声:“磨人的小妖精!”
  “噗……”
  
  二月十八日,春喜挥泪和奶奶道别,一转身到火车站的时候就喜笑颜开,顾爸叹气,骂她没良心。
  走的时候是家立送的,回的时候当然也是家立来接。
  远远的,春喜就冲家立挥手,生怕他看不到她。他看了看她,笑说:“好像长胖了。”
  春喜撇嘴:“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嘛!”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跟门口半大点孩子后面混着玩,能不胖么!你的寒假到此为止,明天就给我找工作去!”顾妈说。
  春喜吐了吐舌头,笑着把行李塞给家立,大摇大摆的往停车的地方走。
  一上车,春喜就看到副驾驶位上摆这个礼品袋,她把礼品袋挪到一边,然后坐了进去。家立目光掠过她的手,淡淡的说:“给你的。”
  “?”春喜愣住了。
  家立指了指礼品袋,“新年礼物。”
  春喜欣喜的打开,里面是一只泰迪熊,还是她之前一直很想要的限量版泰迪熊,她的房间那些各式各样的泰迪熊,都是家立送的,都可以拿出去展览了。
  她亲了亲小熊,喜滋滋的说:“谢谢家立哥!”
  家立笑了笑,没说他有点不喜欢“家立哥”这个称呼。
  “我没给你准备礼物,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春喜说。
  “好。”
  春喜想了想,又说:“再叫上田砚砚吧,我好一阵子没找她,她肯定要发飙了!”
  “那我就不去了。”
  春喜无语,家立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啊!
  “好啦好啦,只请你一个人!”
  晚上,春喜被家立带到B城最有名的餐厅,当然,也是最贵的。家立选了一个相对便宜一点的西式自助餐,一分价钱一分货,都是些很名贵的菜肴。
  春喜咬牙切齿,明知道她现在是无业游民,还让她请这么贵的!
  “别这么看我,你不是想来这里很久了么。”家立看她瞪着自己,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自己给钱才不会想来这种地方!你故意的吧!”春喜恨恨的说。
  “既来之则安之,多吃一点。”
  春喜才不会吃亏,她每回吃自助餐,不吃到撑到走不动路是绝对不会走人的!她拿了一桌子的菜,又倒了杯丹麦啤酒,小口小口的品尝,开始大吃特吃。
  家立一边吃一边看着她,时不时的给她递纸巾。
  吃到一半,旁边来个人,喊了句:“师兄!”
  家立没听见,目光一直看着春喜,反倒春喜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钱苇珊,勉强笑了笑:“钱医生,真巧啊。”
  家立这才注意到钱苇珊,对她笑了笑。
  钱苇珊忽然觉得面前的两个人看刺眼,刺得她心都痛。
  吃完饭,春喜上洗手间的时候又碰到了钱苇珊。
  钱苇珊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的春喜,说:“师兄人真的很不错,对吧?”
  春喜点了点头。
  “上回我家遭小偷,师兄还好心收留我让我住他的公寓……你跟他熟,应该很了解他,你觉得他是不是喜欢我?”钱苇珊擦了擦手,转身望着她的眼睛。
  春喜一怔,笑了笑:“他喜不喜欢你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故意跟我说这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爱怎么样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无可奉告!”
  “还是你觉得他其实喜欢你?”钱苇珊毫不理会春喜,自顾自的继续说。
  “钱小姐,你有男朋友吗?”春喜不着边际的问。
  钱苇珊愣了一下说:“没有,怎么?”
  “那你喜欢家立吗?”
  钱苇珊笑了笑,“干什么?你害怕了?”
  春喜摇头,微微一笑,“你这种年纪没谈恋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你愤世嫉俗,看哪个男人都不顺眼。二就是……你是变态,男人都看不上你!”
  钱苇珊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春喜哈哈大笑,心想她顾春喜虽然傻,但还不至于因为她这种人没气找气生。
  回到用餐区,家立把包递给她:“走吧。”
  “还没买单呢!”春喜说,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又惊又喜,“你是不是买过单了啊?”
  家立好笑的说:“不然呢?还真让你请我?”
  这么说,是家立特意带她来这间餐厅吃饭的了?
  “家立,你真好!我真喜欢你!”春喜环住他的胳膊,笑起来。
  家立僵住,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春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放开他,使劲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我很高兴你请我……我不喜欢你的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我真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呢?我也就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她越说越心虚,所谓言多必失原来是有道理的啊!
  可是谁知家立竟生气了,灰了脸,丢了句:“顾春喜,你好得很!”便扬长而去。
  春喜郁闷,她哪句话说错了?


28.  腹黑进行时

  春喜在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她决定,放弃找工作,而找到一家培训机构,报了个翻译培训班,预备提高自身专业水平。她总结出来失败的关键,就是学历不够硬、水平不够高。
  她把这个想法最先告知了田砚砚。
  田砚砚说:“你妈要是同意了,我就没意见。”
  春喜眨了眨眼,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敢情你成我爸是不?跟你说正经的呢!”
  田砚砚一脸茫然:“我这是正经话啊,我觉着可以,你妈不同意,那有屁用啊,是不是?”
  “我问的是你的意见和建议!不是你同不同意!”春喜抓狂。
  “哦,意见和建议啊……”田砚砚缓缓点头,若有所思,最后说:“你家立哥意见和建议,就是我的建议和意见。”
  春喜叹气:“哀家养你这么个宠物是干嘛的……”
  田砚砚一拍桌子:“还敢说!有事找我,没事就把我忘在九霄云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真当我是宠物呢!”
  春喜嘿嘿一笑:“大人,民女带了满满一荷包钞票,您想要啥尽管说,买给你!”
  田砚砚指尖挑起春喜的下颚,嫣然一笑:“乖!”
  晚上春喜就把这则重大决定以口头形式告知了父母,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会找个兼职做,所以我还是个有收入的好青年,学费我也自己交,这样可以让我去了吧?”
  顾妈只顾看电视,理都没理她,顾爸点点头:“你要学习,我们怎么好拦着你,你保证你学有所成,学出来工作好找一些你就去。”
  “我保证!”春喜顿时心情舒畅。
  不久,她便在网上找了个网站维护的工作,挣点生活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一次上课的那天,春喜一出家门就碰见了家立。她惊讶的说:“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的?”
  家立没理她。
  到楼下的时候,家立往自家的轿车那儿走,春喜往小区门口走。
  “你去哪?”家立在她身后叫住她。
  春喜头也没回,举起手背对着他挥了挥。没走出几米,家立驱车到她身边,摇下车窗,问:“去哪儿?我送你。”
  春喜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坐公车去就行了,我们不顺路的。”
  家立不再说话,踩着油门猛的往前驶去,喷的春喜一脸汽车尾气,她掩住口鼻,嫌弃的说:“你月经失调啊?老是发脾气,有病!”
  春喜达到培训班的时候还很早,她一边喝豆浆一边翻看课件资料,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一抬头,就愣住了。
  “顾春喜,不记得我了?”那男人说。
  春喜略微摇头:“不记……好像有点面熟。”
  “我是潘阳啊!你小学同学!就那个,很胖的,坐你后面老是欺负你的那个。”潘阳自顾自的坐到春喜旁边。
  他不说还好,说了春喜就忆起那多年以前的血海深仇。这家伙小时候没事儿就爱拽她的马尾辫,要不就坏心眼的把她的课本作业本藏起来让她找不着,或者偷偷在她新买的裙子上用钢笔写字,害的春喜伤心了好久。最后还是她跟家立告状,家立有一次接她放学,把这家伙拎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从此之后潘阳就跟狗腿似的,不欺负春喜不说,还殷勤的送这送那。
  春喜对他微微一笑:“小胖啊,记得记得!以前不是我小跟班么,哟,现在长可真水灵啊!”说着她便伸手去捏他的脸,说实话,遇见多年未见的小伙伴,她还是很高兴的。
  潘阳拍掉她的手:“少来!你怎么来上这个培训班?现在在做翻译?”
  春喜点头:“你呢?不会也是翻译吧?你以前英语成绩可差了,全班倒数第二,因为倒数第一那同学缺考!”
  “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都是浮云,哥现在是XX医药保健进出口公司正式聘请的翻译,里面可全是高手,咱不加把劲不行啊!”
  潘阳口中说的公司,正是春喜之前被莫名其妙辞退的那间公司。如今想到那时候被赵慧丽等人冤枉,真是感慨万分。
  她怜惜的看着潘阳,深深叹气:“潘阳啊,你早日安息……哦不,是好自为之吧。”
  潘阳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心里就毛躁起来,话说春喜这姑娘,可是真真正正的越长越水灵,皮肤吹弹可破,唇红齿白,笑一笑,眼里都是光芒。
  他收回目光不禁笑起来。小时候就挺喜欢她,不然全班那么多女生干什么只欺负她一个?
  晚上吃完饭,春喜照例给网站论坛删删帖,做做维护,又披个马甲在较冷的帖子下面胡言乱语一通增增人气。
  关了电脑,她便到阳台上扯开嗓子念英文报纸和原版书籍。
  家立不知何时踱步到他家阳台,趴在栏杆上抽烟,微微眯眼看着她。
  春喜读了一会儿,合上书准备跳绳,就看见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她微微发愣,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心跳的有些快。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春喜一不小心将跳绳的把柄滑出手心,脚一顿踩到绳子,那把柄跟会飞似的直直砸到了她的额头。
  她惨叫一声蹲下去捂住脑袋,直抽气。
  家立不厚道的笑起来,说:“出血了没有?过来,我看看。”
  “疼死我了……”她抬头去看家立,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
  春喜狼狈不堪的被家立带到他的房间,坐在他的床上。家立出去找急救箱,她这把懒骨头干脆就躺了下来,面向天花板,占据了他的整个大床。
  家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春喜仰躺在他暗蓝色的床上,穿着粉色的睡衣,捂着脑袋,闭着眼睛,嘴巴红润的微微撅起,头发散开在床单上,有种……被蹂躏的美感。
  他抽出棉棒沾了点消炎水,单腿跪在床上,俯下身把春喜捂在额头上的手拿开。
  她睁开眼,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家立按住了腰:“别动。”
  “你……你干嘛?”春喜鼻端触到他的衣领,他身上那淡淡的味道扑鼻而来,心跳倏然加速,忽然额头丝丝抽痛,“嘶——轻点!”
  “恩。”家立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注视着她的伤口,“洗脸的时候小心一点。”
  “哦。”她感觉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头,暖暖的,很舒服,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
  忽然间,她感觉不到他处理伤口的动作,而那气息渐渐下移,竟来到她的红唇之上。她眼珠微微转动,疑惑的倏地睁开眼,家立竟与她面面相觑。他的目光深邃且热烈,气息急促且炽热,她一动不敢动,脑子轰然炸开,空白一片。
  突然,房门口——
  “你们在干什么?”程母喊道。
  春喜一惊,蓦然起身,一下子就与家立头撞上头,一阵眩晕,更加惨烈。
  她捂着头“啊啊”直叫,家立也倒抽一口气,忍不住对程母说:“妈,您来的真是时候。”
  程母看着这慌乱的两个人,呵呵笑起来,然后对家立说:“待会儿来我房间,我有话问你。”
  家立把春喜从地上拖起来:“手拿开,给我看看。”
  春喜听话的把手放下来,眼睛红红的看着他:“肿了吧?哎呀,明天没法见人了,我还要去相亲呢!真倒霉!”
  家立一怔,双眸暗了暗,说:“那就别去了。”
  “那怎么行?我妈的话就是圣旨,不去她肯定又要骂我。”春喜抱怨。
  他放开她,表情严肃了些:“没什么事,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下,放心,不会肿。”
  春喜走后,程母没等家立过来找她就笑眯眯的走到家立房间。
  “儿子,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喜欢春喜了?”
  家立懒得理她,“恩”了一声就收拾了急救箱出去了。
  程母跟中了奖似的笑得贼开心,跟了出去:“现在想明白还不迟,跟你说,春喜明天要去相亲,地点就是上回给你相亲的那地儿,人是你妈我给她介绍的,条件不比你差。”
  家立扬眉看着自己的妈,似笑非笑。
  程母拍拍他:“你又没跟我说喜欢春喜,说了我肯定不给她介绍啊,明天下午三点钟,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二天,春喜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去赴约。
  抵达相亲地点的时候,男方已经到了,果然跟她老妈说的一个样——人模人样!那标致的国字脸,就是国家领导人的相!那黑框眼镜,让春喜一下就想起她初中的数学老师!好在那人谈吐得体,幽默诙谐,让春喜频频大笑。
  男方似乎对春喜也比较满意,没聊一会儿,就说:“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我对你挺有好感的。”
  面对这么直白的人,春喜不由的红了脸,惹的国字脸眉开眼笑。
  这时,店门外进来一个,径直往他们这一桌走,国字脸便看见这人走过来,自然而然的坐到春喜身边,微微一笑:“什么时候结束?我接你回家。”
  春喜张口惊讶的看着家立,又看向国字脸,“不是……我……”
  春喜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家立悠哉的将胳膊搭在春喜的椅背上,在国字脸看来,那是一个占有的姿势,像是亲昵的揽着春喜的肩膀一样,那样的和谐。
  什么意思便不言而喻了。
  家立伸出另一只手,对笑了笑:“幸会,程家立。”
  国字脸没有理会家立的自我介绍,只对春喜说:“看来已经名花有主了,我祝福你,顾小姐。”
  说完便走人,单都没买。
  春喜愣在当下,气沉丹田,狠狠的踩了家立一脚,喊道:“程家立!你是故意的!你盼着我嫁不出去是不是?我不就是破坏了你的相亲么,你有必要这么报复我吗?你真小心眼!没见过比你还小气的男人!滚开!”
  她推开他往外奔,家立丢了张百元大钞就跟了上去,唇边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于是,店员们便看到这样一幕——女人气呼呼的冲了出去,头发飞扬,带起丝丝香气,男人跟在后面,双眸紧紧锁住女人,抿唇微笑。
 

29.  阳春烟花绽

  一路回到家,春喜都默不作声,家立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把头扭向另一边,摆脸给他看。他们一前一后上楼,家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回过头看着他。
  他说:“还生气?”
  她白了他一眼,撅嘴:“哼!”
  他看到她眼里隐隐的笑意,于是放开她,径自上了楼。
  春喜错愕,她还在等他道歉呢!这是什么人哪?破坏了她的相亲不道歉就算了还给她脸色看!
  她追上去揪着他的衣角不放,“道歉!给我道歉!”
  “我看你挺高兴,你不是最烦相亲么。”家立掸掉她的手。
  “那你也不能没经过我同意就去搞破坏啊!你这样别人会怎么想我?肯定骂我水性杨花了!”
  “上回你跟我道歉了吗?你怎么不说别人也会骂我风流成性?”家立好笑的说。
  春喜“切”了一声,骂了一句“小气鬼”就甩上门进屋了。
  家立笑着摇摇头,以他现在的心理去分析春喜上回破坏他相亲时的心理,他可不可以理解为,春喜也很喜欢他?
  晚上,春喜照例在阳台上跳绳,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就看见家立悠闲的出现在对面的阳台上。
  “周末滨江公园有烟花节,要不要去?”家立问。
  春喜不理他,傲娇的甩着跳绳,一个不注意又把跳绳的把柄给甩了出去,有了上次的教训,她吓得把另一只也甩了出去,往后退了好几步。
  家立看她跟小丑似的乱蹦乱跳,不厚道的扬唇笑起来。
  春喜理了理衣服,抓了抓头发搞好形象,往阳台尽头那个离他最近的地方一站,哼道:“不准笑!”
  家立依然笑得开怀,看她要发火了,才抿了抿唇,说:“去不去?”
  这对春喜来说,着实是个巨大的诱惑。她是最爱看烟花的,偶尔在路边偶遇别人做活动,放两炮烟花,她都要停下来看一看。可是她还在跟家立闹别扭啊,他还没跟她道歉呢!
  “我家阳台也能看到,你看,前面就是江,滨江公园就在那里。”她转身朝身后指了指。
  家立点头,“估计你能看到被烟花染红的半边天,听一听烟花炸开的声音,过过干瘾。”
  春喜深深吸了口气,吼道:“那我就不去了!”
  然后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回屋。
  她躺在床上就百思不得其解,这程家立好像从她回B城,就变得怪怪的,老是缠着她不说,还总阴晴不定。难道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心情暴躁,情绪不明?
  
  周六下午,春喜下了课,同桌的潘阳自告奋勇的要送春喜回家,春喜也没推辞,她上课之前跑去新华书店买了好几本书,提着挺重的,刚好可以交给潘阳。
  潘阳提着她那五六本书,嗷嗷直叫,“你买的什么啊?你要开书店哪!”
  春喜板起手指一个一个数:“三本言情小说,两本专业书,还有一本杂志。”
  “买那么多你看得完吗?”
  “宅女是有这个能力看完它的!是不是太重了?要不我自己提吧。”春喜说。
  潘阳瞪眼:“开玩笑!你太看不起我了吧!”
  春喜笑笑没说话。
  潘阳把她送到楼下时,刚好碰上下班回来的家立。家立朝他们走过来,目光轻轻掠过潘阳,潘阳只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
  春喜跟没看到家立似的,对潘阳说:“潘阳,要不要上我家吃个晚饭?”
  潘阳认真的说:“不用了,我怕我一去你妈就看中我,非得找我做女婿。”
  说完,潘阳看到感觉到这个迎面走来的男人脚步顿住,并且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春喜呵呵干笑了两声:“那你还是别上去了。”
  潘阳笑了笑,“行,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他把那一袋书递给春喜,春喜还没伸手,就被家立接过去了。
  家立对潘阳点了点头:“麻烦你送她回来,慢走不送。”说着,也不等潘阳的回应就拉着春喜往楼上走。
  他们到家门口的时候,春喜的手机就响了。
  “啊,潘阳啊,我到了家门口了。恩……恩,谢谢你……啊?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儿,我自己煮点饭就行,真不用,他们一会儿就回来!在小区门口啊……不是……我……”春喜都快愁死了,这潘阳跟药膏似的总粘着她,怎么拒绝都不行。
  家立用她的钥匙打开她家门,径自脱了鞋进去,然后冲门口讲电话的春喜大声喊了句:“还不进来?”
  春喜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电话那边喊:“喂?什么……听不清……你再……喂?”
  然后啪的按下挂机键,关机,脱鞋,进了屋。
  “你怎么不回你家啊?”春喜看着家立大喇喇的在她家沙发坐下来,又打开电视。
  “你怎么不去做饭?”家立目不斜视的说。
  “现在就去啊。”春喜脱掉外套就去淘米了,等她把电饭锅的煮饭按钮按下去,才觉得不对劲。这里好像是她家吧?她才是主人吧?怎么搞的她像佣人似的!
  “你在这里吃饭?”春喜问。
  家立“恩”了一声。
  “为什么?你回你自己家去!”
  家立转头看她,认真的说:“晚上不是要带你去看烟花么。有菜吗?我来做吧,你把饭桌收拾一下。”
  春喜嘴里嘀咕着“谁说要去的”,但还是照做了,她把围兜脱下来给他,就去收拾饭桌。过了会儿家立走过来说:“帮我系一下。”
  她伸手从他的腰部穿过,挑起围兜的带子,这动作很像她亲昵的抱住他。家立低头看见她的发顶,闻到她独有的清香,心情很舒畅,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好了。”春喜起身,把他推进厨房关了进去,然后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做好饭菜,两个人随便吃了点就出了门,家立开车一路沿着江边,来到滨江公园。
  阳春三月,气温虽逐渐回升但晚间依旧是冷风嗖嗖。下了车,春喜裹了裹外套,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她后悔没听家立的话,多加一件衣服出门。
  转身之间,家立已经把他的外套脱下套在她身上,然后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广场那儿走。
  春喜呆呆的望着他的侧脸,心里隐约惴惴不安,好像今天的家立特别不一样。
  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音乐声震耳欲聋。家立把她带到一处较高的位置,靠着边缘的栏杆。江边搭建的临时舞台上,演员们衣着甚少的载歌载舞。绒绒的月光洒在不远处的江面上,影影绰绰,波光荡漾。五彩闪烁的舞台灯光左右扫射,眼前华丽一片。
  春喜忽然没了兴致等待这场烟花盛宴,所有的感官全都集中在家立一直握着她的宽大手掌上,他握的很紧,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出汗。
  她又打了个喷嚏,乘机把手从中抽出来,摸了摸鼻子。
  她瞄了眼家立,发现他动都没动,一言不发的目光注视着远方,但是又很不在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喜觉得气氛很奇怪,让她有些难受,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控制和家立的相处了。她从栏杆上跳下来准备走,家立忽然转头问她:“听说你最近在上课?”
  春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恩,我想学点有用的。”
  “课业难么?”
  “还行,认真听就能听懂。”春喜心不在焉的回答。
  “看来以后还是想在翻译这个行业?”
  春喜“恩”了两声点点头。
  “今天送你回来的是培训班认识的?”家立又问。
  “我们是小学同学,培训班又碰上了,十几年没见,挺有缘的。”
  他们就这样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春喜觉得家立似乎……有话要跟她说。
  她打断他的话,“家立,你……”
  忽然——天空中跃起一束光芒,向着那轮圆月直直冲了上去炸开来,散成五彩的花朵,照亮了整个天空。叫声欢呼声四起,春喜也被那迷人的光芒吸引住。
  紧接着,连续不断的十几束光芒倏地飞向天空,“砰”的一声炸开,噼里啪啦的散成各种花色,各种形状,簌簌的落下,暗灭,瞬间又有烟花跟着冲上天,开出花来。
  这反反复复不停歇的绽放,让整个天空从暗淡的灰蓝色变成红火燃烧的盛宴。
  闪烁的光芒照进春喜的眼眸,照亮她和家立。她仰着头,不由的发出惊叹:“哇,真漂亮。”
  她不自觉的笑起来,拽了拽家立的胳膊,指着前方:“快看,他们是不是要放十连环?就是那种十束烟花一起上天,在天上画出十个环的那种!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呢!”
  然后家立竟毫无反应,默不作声。
  春喜疑惑的回头,才发现家立竟何时离她那样近了,她几乎贴在了他的胸口,仰头看着他,他的脸颊被光芒照耀的一会儿暗一会儿亮,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眸。
  天空突然炸开一道彩虹,春喜的脑子也跟着空白一片。
  正当她呆滞的时候,家立蓦然伸出手托住她的后脑,贴近她,俯身吻上了她的额头。她诧异的呆呆睁大眼睛,任由他从额头,慢慢吻上鼻尖,然后是脸颊,再是唇角。
  “春喜,闭上眼睛。”他醇厚低沉的声音蛊惑着她听话的闭上眼,然后,她便感受到她所有的气息被那唇齿间柔软的触感封锁。
  他似是试探的,轻啄她饱满柔软的唇,她感觉到他将她慢慢抱紧,唇间的力量加大,重重的吮吸她的唇瓣。春喜呼吸困难的嘤咛出声,心跳的不能再快了。这时,家立撬开她的牙关,探入湿滑的舌……
  广场上人声鼎沸热,春喜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自己抑制不住的喘息和缺氧般的眩晕。
  她腿一软,瘫在他的怀里,一手扯住他的腰,一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让她不能呼吸的家立。
  他炽热的吻几乎把她吞噬,唇齿间那化不开浓情蜜意几乎把她淹没,脸颊泛起丝丝红晕,如醉了般的摩挲着唇瓣,他渐渐放慢节奏,舔舐她红肿的唇瓣。
  她不记得他们亲吻了多久,只记得,她的初吻是那样的激烈、痴醉。
  原来接吻不是嘴巴碰嘴巴那么简单,原来被爱着的人亲吻,是一件幸福到想死的事情。
  

30.  原来是这样

  一连好几天,春喜见到家立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而家立却依旧是那副常年不变的面瘫脸,淡定如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唯一有变化的是,他几乎每天都回家,很少去他的公寓了。春喜每天跳绳的时候都能在阳台上遇到他,他们偶尔聊一聊,与那天之前的表现无异。
  这让春喜很恍惚,难道那天晚上所发生的,都是她的幻觉?
  为什么强吻了别人,他还能如此淡定?就算是他在情场上挥洒自如,那也得给她个解释,给她个说法啊!不然这算什么?莫名其妙被自己暗恋的对象实实在在心甘情愿的非礼了一把?
  春喜越想越郁闷!他到底什么意思嘛,不喜欢她就不要招惹她!
  隔天午后,春喜去培训班上课,家立不知何时在停着车楼下等她。春喜见若未见一般,擦着车身走过。
  家立下车截住她:“想什么呢?没看见我?”
  春喜有点紧张,但面上装着若无其事,说:“看见了啊,有事吗?”
  家立本来温和的面容转而变得面无表情:“送你上课。”
  春喜揣测是不是她说错话还是怎么了,惹到家立不高兴了。可是她没怎么啊,她就是有点紧张,还有点生气,这人吻了她,还装没事儿人,现在还给她脸色看。
  越想越气,她假笑了一下:“谢谢你啊,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坐公车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心里一个声音说:“追上来,追上来啊!”
  等她走到车站,依然没有人追上来。她幻想着韩剧里男主角拉住女主角深情说“我爱你”的场景顿时化成幻影。
  好像家立并不喜欢她啊。
  那天之后,春喜有意无意的躲着家立。家立起初是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变成面瘫君的模样,对她也视而不见,更是好几天没有回家住。
  春喜躺在床上,无比失落。几番挣扎,她决定给田砚砚打电话。
  酝酿了半天,她才说:“小砚子,哀家问你啊,如果一个男人,在环境非常浪漫的地方强吻了一个女人,代表什么?”
  田砚砚嗤了一声,说:“看上她了呗!想上她!”
  “……”春喜一阵脸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重口味?”
  田砚砚“咦”了一声,喊道:“老实交代,谁强吻你了?”
  果然还是满不过田砚砚的法眼啊!
  春喜支支吾吾打岔:“没有,不是我!是别人!我有个认识的女孩,她最近挺苦恼这事儿。”
  “掰,你就瞎掰!我说太后娘娘,小砚子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的什么屁,跟我装,你还当不当我是姐妹?快说,谁?哪个男人敢这么轻薄你,你居然还不出手揍他,扭扭捏捏在这里自寻苦恼!”
  “……”
  “说!”
  “程家立。”
  “……”
  “……”
  “我靠!程家立终于出手了,哇塞!太给力太带劲了!太帅了!强吻哎有没有?哪个极品帅哥强吻我,我绝对就嫁了!”田砚砚在一阵呆滞的沉默之后,爆发了。
  “……”春喜黯然,看来最好的姐妹也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激动了半天,田砚砚终于镇定下来:“春喜,虽然你瞒了我这么久,但我一直都的看出来,你喜欢程家立。”
  春喜没说话,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原来不是。她的傻样在别人眼里肯定特别好笑,小丑似的滑稽。
  “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事儿吧,我感觉,程家立既然做出这一步了,肯定就是喜欢你的,你觉得程家立像是那种不经思考随便做这种出格的事情的人么?”
  春喜想了想,摇头:“好像不是……”
  “所以嘛,不用问了,程家立就是那个意思。”
  “但是他最近都没理我,对我的态度比以前差好多。”
  “亲爱的太后娘娘,你要知道,有些人智商高,但是情商很低。我觉得程家立就是那种人。”
  
  几乎失眠了一夜,春喜在课堂上昏昏欲睡,脑子里还在思考昨夜田砚砚那些话的可信度。
  潘阳在桌子下班戳了戳她,“认真点,想什么呢?”
  春喜回神,揉了揉眼睛,开始认真听课。挨过两个小时终于下课了,潘阳屁颠屁颠的说:“晚上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吃完咱俩再去看场电影。”
  春喜没理他,径自走出教室。潘阳狗腿似的的跟上去。春喜忽然想,这场面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没错,此刻的春喜就如同家立,而潘阳,就如家立面前的春喜。
  她忽然体会到家立的感受,其实他很烦她的吧?
  到楼下的时候,潘阳堵住春喜的去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出来我在追你吧?”
  “……”很明显好不好!
  “做我女朋友吧?”潘阳说,眯眼笑着。
  “不要。”春喜拒绝掉,就看见阶梯下家立的车子驶来,然后下车,朝她走来。
  潘阳抚额,“好吧。要不这样,三年后,你若未嫁,我若未娶,我们就在一块儿吧!”
  “我想你没这个机会,她不会嫁不出去。”春喜还未笑出声,家立就已经走过来拉住她往楼梯下走。
  身后潘阳暴躁吼道:“靠!你他妈谁啊?”
  春喜此时有点懵,被家立丢进车里,一车开到他们家楼下。
  下了车,家立摔上车门就往楼上走,春喜愣愣的站在楼下,不知道他生哪门子的气。
  大约过了三十秒,本来已经上楼的家立突然又从楼上下来出现在她面前,倏地伸手拉着她往楼上走。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来不及反应,只得踉跄的跟着他极快的步伐。她缓过神,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是他的玩具么?凭什么被他这么摆弄!
  春喜用足了力气朝着他的小腿狠狠踢了下去,果然,家立闷哼一声,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脸上,薄唇紧抿,眼里积聚着薄薄的怒气,以一种暴躁的情绪看着春喜。
  他很少这样,春喜被他这一系列的变化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两个人面面相觑。
  片刻,家立低声哼:“顾春喜,你到底什么意思?”
  春喜错愕,她什么意思?她做什么了怎么就招他生气了?他也太不讲理了,还不讲理了很久!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你强吻我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一句交代的话都没!好吧,就算你当时一时兽性大发对我做出那些,那后来呢?莫名其妙给我脸色,躲着我。我就这么招人讨厌?还有,每次别人对我有点意思,你都要横插一脚搞破坏!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有人喜欢,见不得我嫁的出去啊!”春喜一口气吼完,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微喘着。
  语毕,家立忽然把她抵在墙上,劈头盖脸的就吻了下来。如果说,上一次的强吻叫做激烈,那么这一次,就该叫做暴烈。他居然在用牙齿去啃咬她的唇!
  她闷哼了一下,与抬腿去踢他,却被他紧紧贴住,动弹不得,双手更被他抢先一步扼在身体两侧。她只得闭上眼默默承受他铺天盖地的热吻,他身上清新的气味以及口腔粘腻的血腥混合在一起,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良久,家立离开她的唇,面色已经有所缓和。他一手撑住墙面,放低身子,一手制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平视,然后贴近了脸,鼻尖对鼻尖。
  春喜已经完全傻掉了,嘴唇被他咬破了皮,红肿不堪,整张脸涨得通红。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但是你躲我,讨厌我,嫌我烦,”家立忽然说。
  春喜微微皱眉,心中一顿,动了动脑袋,喃喃道:“怎么会……”
  忽然,楼道间传来脚步声,春喜一惊,赶紧把他推开。这时,楼上的王大爷抱着他的宝贝孙子走下来,忽见他们停在楼道间,惊了一下,“你们不上去?”
  “教育小孩,待会上去。”家立说。
  春喜偷偷瞪了他一眼。
  王大爷点点头,哼着曲儿带孙子下楼玩,楼道间又只剩下家立和春喜两个人,安静无比。
  春喜忽然笑起来,他再度倾身过来将她揽入怀中,“笑什么?”
  她还是笑:“田砚砚说的果然没错,程家立先生智商高,但是情商不是一般的低。大笨蛋!”
  家立一愣,抱着她闷笑起来。
  他们闹了一会儿才上楼,春喜回到家,一个劲的傻笑,笑的合不拢嘴。
  晚上,春喜洗完澡到阳台上收衣服,看到家立站在对面的阳台上抽烟。她顺着他的目光掠向远方,忽然心中宁静无比。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家立已经盯着她许久了。
  她冲他咧嘴一笑,说:“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家门口,春喜扑进家立的怀里,深深汲取他身上那熟悉清新的味道,软糯糯的问:“家立,你喜欢我对不对?”
  “恩。”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不早了,没什么事就回去睡觉。”家立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她吐了吐舌,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开心的忍不住傻笑。
  他好笑的摸摸她的头发,“也许是很久以前吧。”
  她怔住,不可思议的望住他,倏地眼睛就红了。
  她如此卑微的爱情得到了这一句的回应,好像什么都是值得的了。原来在我懵懂无知的喜欢着你的时候,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会放纵我,娇惯我,疼惜我。原来是这样。
  家立是什么时候爱上春喜的呢?
  年三十的那一夜,他坐在寒风瑟瑟阳台上整整一夜也没有想到具体时间。而他思前想后所得出了答案,爱上她其实是一个长年累积的事情。有的人是一见钟情,有的人是日久生情,他不知道他是属于哪一种,但等他意识到他爱她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欲罢不能了。
 

31.  他也会想她

  这天上午,春喜借故出了门。她先是到菜市场买了好些菜,再回到家立的公寓,做了一桌的好菜装进保温盒里带到家立的医院。
  敲门进了门诊室,一屋子人齐刷刷的朝门口看去,春喜笑着朝他们挥手:“大家好,大家好!我来看你们了!”
  说完,所有人低头干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理她,只有肖涵,笑眯眯的盯着她手里拎着的保温盒。
  春喜赶紧往身后藏,说:“你干嘛!不是给你的!”
  肖涵啧啧摇头:“顾春喜,你完了,我说什么了你就这么宝贝你那破盒子,给家立的吧?”
  春喜也没不好意思,理所当然的哼了一声,问:“家立呢?”
  肖涵摊手:“谁知道,也许跟钱大美女干什么去了。”
  杨妙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一句,她看到春喜,高兴急了,把档案袋摔到肖涵怀里,拉起春喜的手。
  有人在一边插嘴:“肖涵,你老是糊弄人家小姑娘干什么。春喜啊,你家立哥哥被钱老拎到办公室训话去了,等会儿就回来。”
  杨妙说:“别理他们,走,上我那儿去!”
  “最近怎么样?”杨妙问。
  “挺好,报了个培训班,还挺悠闲。”春喜笑笑。
  “还有程医生吧?听说你们在一起了。”
  春喜腼腆一笑,点点头,说起来,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不真实,有时候一觉睡醒,她都不敢确定她跟家立在一起了,直到家立偶尔在早晨打来的电话,含笑着叫她起床,她才会找回恋爱的真实感。
  “肯定是肖涵多的嘴!”春喜说,“你呢?搞定肖涵没有?”
  杨妙叹气:“他整天嘻嘻哈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真,什么时候假,我有点儿抓不住,说什么好像都是白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喜欢他到不能自拔,我就是个直心眼的人,改天我好好问问他,他要是对我没感觉,我就算了,省得浪费我时间。”
  春喜听着直点头,她要是有杨妙一半的气魄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搞定家立,不过转念一想,家立是什么人,若是霸王硬上弓,恐怕只会招他讨厌。
  两个人没聊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家立和肖涵一起进来,不同的是,家立搬了凳子坐到春喜旁边,肖涵拉着杨妙说:“走,请你吃午饭去。”
  春喜转头看杨妙手脚并用的挣扎着离开,忍不住冲他们喊道:“杨妙,废了他!”
  家立把她的脑袋转回来,说:“吃饭。”
  春喜眼睛弯弯的笑着:“你吃你吃,我回去再吃。”
  家立找来他的饭盒,兜了饭菜,放到春喜面前:“你带那么多,当我是饭桶?快吃。”
  “以后中午别过来了。”家立说。
  春喜一愣:“为什么?”
  “你要是每天都给我做饭,我就回去吃,你别送过来了。”
  春喜的心脏被温热的液体涨的酸楚抽痛,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满足,可能是太满足了,她心脏都有些疼了。
  家立见她微微皱眉捂着胸口,不由的紧张起来:“怎么了?”
  春喜微微一笑:“太感动了,心脏都受不了。”
  家立无语,摇摇头,最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刚才跟钱医生约会去了?”春喜问。
  家立摇头,“没有,你听谁说的?”
  “肖涵。”
  “以后离他远一点,他不靠谱。”家立说。
  春喜觉得好笑,“有你这么说自己兄弟的么。”
  “上次他把你弄丢了。”家立忽然说。
  说的是爬山的那一次。
  春喜扒了两口饭,小声说:“没关系,你没把我弄丢就行了。”
  家立看了看她:“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吃完饭,家立把桌子收拾了一番,说:“我定了间包厢,晚上叫上你爸妈,我们两家吃顿饭吧。”
  “啊?为什么?”春喜紧张起来。
  “你不觉得我们的事情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么?”家立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还是你觉得我不能对你负责?”
  春喜赶紧摇头,他做什么了就说到负责这个份儿上来了,“不是不是,你……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我们又不是认识没多久就恋爱的,父母也都希望我们在一起,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要!我们谈恋爱是我们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又不是结婚!”
  “你要是想结婚,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家立看着她,说的很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春喜被他的认真吓到了,结婚?太夸张了!她可是想都没想过呢!即使对象是家立。她有些局促,拿了保温盒就要走:“反正我不想让他们现在知道,我……我还没准备好,你把包厢取消了吧!”
  春喜不是不想让家长们知道他们的关系,她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前没心没肺的跟家立瞎闹,那是仗着家立把她当妹妹宠,可现在若是曝光了他们的关系,她再跟家立瞎闹,两家父母看他们的目光肯定就不一样了。她觉得这样很奇怪,而且她老妈肯定要嘲笑她过去式如何撇清自己不喜欢家立,跟家立没可能的。想想都觉得窘迫。
  说完春喜就走了,走到门口,又觉得不该是这样,女朋友给男朋友送午饭,临走的时候不是……该吻别吗?
  她转身又到家立面前,还是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她踮起脚尖,扯着家立的衣领让他低头,然后她歪了歪脑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才飞快的溜走。
  家立望着她黑乎乎的后脑勺渐渐消失,哭笑不得。
  快下班的时候,钱苇珊从外面回来。她推门逮着家立就问:“二院请你去做‘法四’手术你为什么不去?”
  一时间,科室静默无比,所有人都望着程家立,肖涵更是惊诧。
  家立看了她一眼:“没有为什么。”
  “那是多好的机会?说不定人家二院就会因此聘用你,你难道不知道B城,二院是最好的医院?你就心甘情愿的呆在这个不大不小的中医院一辈子?”
  “这里没什么不好,而且,我去哪儿跟你没有关系。”家立有些不耐,脱了白大褂,准备下班。
  钱苇珊不依不饶,“师兄,你去吧,我爷爷也会放你去的,这个你不要担心。”
  终于,家立敛了眉目,厉色道:“钱医生,你这么说让在座的其他医生情何以堪?中医院就这么差劲?这里的每个医生都是全心全意的救助病人,哪里比别人差了?你要是觉得他们二院好,当初就应该去那里实习,我们这里不是你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呆的地方!”
  钱苇珊不可置信的看着家立,“我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在这里啊!”
  家立面无表情,毫不为此所动:“这里是救人的地方,不是儿女情长的地方。还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抱歉。”
  家立在众人赞叹的目光中离开,肖涵追了出去截住他,说:“家立,你还是去吧,这里只会埋没你。”
  肖涵看家立脸色不对,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没错,这个中医院没什么不好,但总归没有二院好,不管是设施还是医生的专业水平。既然是救人,去哪里救不是一样么,那么去二院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对当年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我没有!”家立打断他,“我四年没动过刀了,不能拿病人的生命给我练手,我觉得我不能胜任。”
  
  家立下班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公寓,他不想把自己不好情绪带给家人。
  一进门,寂寥的屋子里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春喜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香味,有点像初生婴儿身上的那种奶香。
  他打开冰箱,果然,里面有中午吃剩的菜饭,看来春喜中午来过这儿。忽然间,他所有不快的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被一种想要见到春喜的冲动给替代。她是那么简单单纯的人,好像跟她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快乐的。
  春喜在她老妈魔音震耳叫她吃饭的时候接到家立电话的,他说:“晚上来我这里吃饭怎么样?”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换了衣服跟顾妈说:“妈,我有功课不会,我去家立那边请教他,你们慢吃!”
  “晚上还回来吗?”顾妈问。
  春喜愣住了,想了想说:“应该不回来了吧……”
  顾妈点头:“去吧去吧,不要老是烦家立,懂事点知不知道!”
  到了家立的公寓,家立已经把饭菜热好等着她了,他还给她加了一道她最喜欢的“麻辣小龙虾”,应该是在附近的大排档打包回来的。
  春喜等不及的洗手吃饭,一边啃小龙虾一边喝水,辣的的哼哧哼哧直喘。
  他看着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心情渐渐的愉悦。
  吃完饭,春喜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立洗了碗也坐过来。她故作随意的说:“我晚上不回去了。”
  谁知家立并没反对,只是浅浅的“恩”了一声。
  他工作忙,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没在一起的时候她不能怎么样,现在在一起了,她要抓紧一切机会,跟他谈恋爱。
  春喜高兴的说:“那我现在去洗澡!”
  家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待会再去,刚吃完饭的。”
  她乖乖的坐着,他们再没说话。
  调到一个综艺节目,家立看的挺认真,春喜的心思一直就不在电视上,只觉得开心,不管做什么,只要跟家立在一起,她就觉得开心。
  她慢慢的坐近了家立,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闭眼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过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端坐回去继续看电视。
  她想笑,又不敢笑,分出神去偷看家立,发现家立也是侧头看着她的,她忽然就不好意思了,伸手推他:“看电视啊,看我干嘛。”
  他捏着她的手,突然就凑近了,吻上她的唇,辗转流连,唇齿相依。
  半晌,他放开她,淡淡的说:“有点辣。”
  春喜顿时窘的无所遁形,推开他说:“我去洗澡了!”
  躲进房里一边找衣服一边喃喃自语:“家立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这么主动!哎……我的衣服呢?”
  她这才想起来,留在这里的衣服上次都被她一件一件的剪掉了,只找出来几条底裤。
  “家立,给我找件睡衣。”她跑回客厅喊道,家立却不在。
  家立从卧室出来,手里已经拿了件白衬衫,“穿这个吧,别的没有。”
  洗完澡出来,春喜套着家立宽大的白衬衫,两条细白的腿露在外面,出现在家立面前,她有点哆嗦,毫无电视剧里边性感美女的样子,“给我找条裤子去,冷死了!”
  家立给她找了条他夏天穿的沙滩裤,穿在春喜身上,顿时成了中长裤。她往镜子那儿一站,捂着嘴狂笑,这样子太滑稽了。上身宽松的衬衫松垮垮的挂着,下身的裤子也斜斜的往下掉。
  家立也笑起来,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真丑。”
 

32.  伪船戏时间

  等到家立洗完澡出来,春喜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家立的大床上了。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床边,然后丢开毛巾,把春喜从床上提起来,说:“回你自己房间。”
  春喜跟小猫似的,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不要嘛,我跟你睡好不好?又不是没睡过,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行,快点下来,不然我发火了。”他盯着她,严肃的很。
  春喜耍赖,像树袋熊一样的跪在床上伸手紧紧环住家立的脖子,死活不放手,“不要!”
  家立感觉到她的浑圆紧紧贴在他的胸膛,该死,这傻妞居然没穿内衣!他不是怕她会怎么样,而是怕他自己会把持不住。
  他换了口气,循循善诱,哄着她说:“我明天早班,肯定会吵醒你的。乖,回你房间睡。”
  “不要不要!那张床钱苇珊睡过,我才不要睡!”春喜灵光一现,搬出这个理由。
  家立一愣,没想到她居然知道钱苇珊曾经借住过这里,叹气说:“床单我都洗过了。”
  她放开他,与他对视,一字一顿的说:“我不要!”
  拗不过她,只好从了她……
  半夜,不知何时,两个人背对着背离着有八丈远距离的姿势已经变成家立从她身后拥住她、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的姿势了。
  春喜沉沉的睡去,然而家立却清醒无比。这是第一次,他有意识有欲望的想抱着她入睡。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傻丫头其实从来就属于他,兜兜转转,最后她还是只在他一个人的怀抱里,睡的香、睡得安稳。
  翌日,春喜醒来的时候家立已经上班去了,他走的时候动作很轻,没有吵醒她。她洗漱一番来到餐厅,餐桌上有他留的早饭还有一张字条:饭菜冷了就自己热一下,中午不要过来了,要一起吃饭就给我打电话。
  她笑了笑,把纸条折好,收进口袋。吃完饭,她就回了自己家,然后把那张纸条夹紧日记本里——那里满载着她似甜又苦的暗恋,现在,终于也有了他的参与,得到他的回应。
  下午上课,潘阳居然迟到了,他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现在教室门口,引来一阵惊呼。他走到春喜面前,笑容可掬,深情款款的说:“顾春喜同学,我潘阳正式追求你,不要等三年以后,就现在,你做我女朋友吧!”
  话音一落,教室掌声四起,喝彩的、起哄的,此起彼伏。
  此时,春喜的手机震动起来,家立的名字跃然于屏幕上,她打开来看:下课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看完短信她站起来,为难的对潘阳说:“潘阳,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摇摇头,笑说:“这个烂理由你以为我会相信?”
  春喜拉着他往教室外面走,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她把他带到角落,“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随便你,反正我不会做你女朋友的。”
  “好,你喜欢的人是谁?我找他较量较量,我小学就认识你了,他才认识你多久?你才认识他多久?他万一不是好人呢?或者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他呢?”
  “潘阳,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要比是吗?那好,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他叫程家立,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我整个人生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参与,在我的周遭,每一处都充满他的痕迹,你要跟他比?程家立是我男朋友,我爱他,崇敬他,仰望他,我想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对不起潘阳,我没别的意思,现在跟你说清楚,就是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春喜娓娓道来,平静的说完。
  潘阳忽然想起,多年以前的小学时光,那个把他拎到角落,面无表情教训他的少年。
  他笑起来:“看来我输得不是一点点,是输在起跑线上。”
  春喜沉默,其实她想说,爱情和时间没关系,是那个人,再晚遇到,也会相守一生的。
  下课的时候,春喜一边下楼一边给家立打电话,刚拨通,家立就接了起来。
  “我下课了,你在哪儿呢?”
  “恩,你走下来就能看到我了。”家立说。
  春喜一愣,放眼寻找家立,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见马路边家立颀长的身影,他靠在车门上,目光炯炯,淡淡而笑的看着她。
  她像一只欢快的鸟儿飞奔向他,扑进他的怀里,咯咯笑着。
  家立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走吧,回家。”
  车上,春喜从他车里翻出来养乐多喝的不亦乐乎,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者是肖涵,她抢过来帮他接听。
  “家立啊,李毅维约了我们晚上见面,你一定要来,算给我个面子,怎么样?”肖涵说。
  李毅维?春喜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熟悉名字。
  “家立?哎,说句话啊!”肖涵在电话里叫唤着。
  “李毅维是谁?”春喜想起来是上次酒吧里遇见的男子,甚至还让她帮忙约家立出来。显然家立、肖涵还有李毅维是认识的,但是春喜从来没有听家立提起过李毅维,家立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这让她很不爽。
  电话那边的肖涵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打错电话,无奈的说:“春喜别闹,把电话给家立。”
  春喜撇了撇唇,把电话递给家立:“肖涵找你。”
  谁知家立接过电话就直接挂掉了。春喜一愣,发现他有点不悦:“你怎么了?”
  “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家立从春喜说出李毅维的名字开始就知道肖涵找他有什么事,他是不会跟李毅维见面的。
  没一会儿,电弧又响了起来,还是肖涵打来的。
  这回家立直接按掉电话关了机。
  春喜看他奇怪的举动,不禁抿唇沉思。家立看了她一眼,抽空敲敲她的脑袋:“不准胡思乱想。”
  “那告诉我李毅维是谁!”
  “谁都不是。”
  “……”她在心里打起小算盘,他不说,她自己去问肖涵,或者……亲自问那个叫李毅维的男人也行啊!
  回到家,顾爸顾妈出去打麻将还没回来。春喜直嚷嚷腰疼,家立没理她,坐在她家沙发上看电视。
  她挡在他面前,愤愤的说:“我腰疼。”
  他看向她:“那怎么办?”
  “帮我揉揉呗。”
  家立叹了口站起来,把她拎到她的床上,指令:“趴到床上去。”
  她听话的爬上去,背对着他,歪着脑袋看他,“帮我捏一下,就是尾椎那地方,又酸又疼的。”
  家立丢了一句“你等一下”便开门出去了,没一会儿,他手里拿着瓶未知液体回来,对春喜说:“把衣服撩起来。”
  “要……要要脱衣服啊?我就是腰疼,不需要脱衣服吧?”春喜结结巴巴,脸颊渐渐泛红。
  “衣服撩到腰部以上,给你推油。”家立无力叹气。
  春喜恍然大悟,把衣服提起来,讪讪一笑:“你还会这个啊!”
  她感觉到床忽然一沉,家立似乎跨跪在她身上,然后她的腰部突然有种湿滑冰凉的感觉,她忍不住“嗯”了一下,这让家立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他把精油抹开,宽厚有力的手掌对着穴位一下一下推拿,低声说:“是不是这里?”
  说完他重重的按了一下,惹得春喜哈哈大笑,扭来扭去:“不行不行,痒死我了!恩哈哈哈,家立……轻点,哎……恩……对对,这样挺……恩……”
  家立见她闭着眼咬唇皱眉,似乎很舒服的样子,继续手上的动作,春喜忍不住叹息:“哎……太舒服了,恩……啊啊,稍微用力一点……恩……”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卧室传到客厅,顾妈顾爸回到家的时候就听到这销魂的声音。顾妈一惊,捂着胸口轻手轻脚走到春喜的房间,便看见这样一幕——春喜趴在床上,裸露着腰部,家立跨坐在她身上,手掌在她裸露的地方有规律的按动,床板吱吱呀呀,春喜恩恩哈哈。
  顾妈掩住嘴,惊诧的说不出来。
  客厅里,顾妈顾爸,程父程母,四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茶几前,家立握着春喜的手,面无表情的站着。
  “交代一下你今天的行为,你对春喜在做什么?人家小姑娘的名声都被你坏完了!”程父颇为厉色。程母倒是笑了起来,拍拍顾妈的手,点点头,两个妈妈眼神交流一番,偷偷笑了笑。而顾爸,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爸妈、叔叔阿姨,我和春喜已经在交往了,没有告知你们,这是我的错。”家立说。
  春喜笑了笑:“程爸爸,你别怪家立了,是我不让他说的,其实吧我们也没干什么,他帮我按摩而已,况且就算家立对我做了什么也没关系,那也是我愿意的。”
  话音一落,家立抿了抿唇,哭笑不得。他还没做什么,被她说的好像他真做了什么似的。
  程母呵呵笑起来,“我就说吧,你们俩合适!恋爱就恋爱了,还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知道,这有什么啊,我看你们迟早都是要在一起的。”
  顾妈眉开眼笑,满意的点头。
  程父忽然开口:“既然如此,那就结婚吧。老顾,你们家没意见吧?”
  顾爸一个激灵端坐起来,打着哈欠,直摆手:“没意见没意见,你们家立我跟孩子她妈都很满意。”
  就这么一言一语,双方父母就要把婚事给定下来了。
  春喜吃惊的张口,吼了一声:“我不要!”
  家立一怔,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她没注意到,而是跟她老妈撒娇:“妈妈,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我还想陪你几年呢。”
  她本以为老妈能母性泛滥,心疼她一下,谁知她老妈彪悍的说:“嫁吧嫁吧,你在家呆着我嫌烦,好吃懒做,该让家立好好管教你。”
  春喜瘪嘴,望向家立。他不是最不想结婚的么,他肯定不答应。她晃了晃他的手臂,小声说:“你说话啊。”
  家立看了她一眼,说:“我没意见。”
  “……”春喜顿时傻了。
  婚事在春喜极力反对的情况下被搁浅,事后,春喜把家立拉到阳台,做起了交流,她说:“你傻了啊,结什么婚哪,你不是最不想结婚的嘛!”
  家立说:“春喜,跟你结婚不是时间的问题,我迟早会娶你,早晚都一样,既然他们有这个愿望,不如满足他们。”
  春喜一时间无语了,她想了想说:“那那……结了婚你就没有自由了,每天都被我烦,你愿意?”
  他笑:“你不是都烦了我二十多年了么,我也没嫌弃你啊。”
  “那不一样,以前是以前,你对我没有责任,以后就是一辈子,你要对我负责的。”
  他低语:“没有责任我都不嫌弃你,有了责任我只会对你更好,一辈子不长,我们要好好珍惜。”
  她傻在那儿,月光衬着她的脸蛋粉嫩,圆溜溜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他揽她入怀,下巴磕在她的头顶:“下个月五一假期,我再请几天假,我们去旅游吧。”
  她闷声说:“你说的,不许食言!”
  “不食言。”
  家立望向远方,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是逃避。逃避肖涵,逃避李毅维。
  

33.  真船戏时间

  春喜跟田砚砚讨要旅游指南。田砚砚问:“你跟程家立也要去厦门?”
  春喜点点头;“厦门除了鼓浪屿还有什么好玩的?”
  “很多啊。”
  “很多是有哪些?”
  “恩,我想你可以百度一下。”
  “……”春喜抚额,“田砚砚,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去过厦门……”
  田砚砚斜眼:“我好久之前去的,别说旅游指南了,连个毛都没有。反正你们又不跟团,不着急玩,度假似的,买个地图,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一定非得去旅游景点。”
  春喜点头:“有道理。”
  “而且你这次的任务不仅仅是玩个痛快。”田砚砚说。
  “?”春喜愣住,不是玩,还能是什么?
  田砚砚笑了笑,吐出几个字:“扑倒程家立!”
  “噗……”春喜一口水喷出来,“你最近是不是欲求不满啊!”
  田砚砚不以为然,跟她仔细分析:“你想想,程家立算个青年才俊吧?”
  春喜点点头。
  “他们医院不少女医生女护士女病人觊觎他吧?”
  春喜猛点头:“他们科室就有一个!还是大美女呢!”
  田砚砚来了劲,接着说:“程家立有30岁了吧?这个年纪的男人,那方面正旺盛呢,你看他都没交过什么女朋友,欲火焚身的时候,要怎么解决?”
  春喜掩住唇,不由得吃惊:“随便找个女的?”
  田砚砚翻眼:“你觉得程家立会这样做?傻啊你!程家立肯定那什么……自行解决。你知不知这样对男人的身体很不好,现在你是他女朋友,就有义务帮他解决这方面的困难。”
  “敢情我就是给他的泄欲工具?”
  “你别说这么难听行么!最重要的是,让程家立喜欢上你的身体,要了你,肯定会对你负责,这样他这辈子就逃不出你的五指山!”田砚砚手掌一握,奸笑着。
  春喜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喜欢上你的身体”这几个字,脸颊绯红。她和家立在一起也没多久,最多也就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她可是从来没有过扑倒他的想法,只是和他亲吻、拥抱,她就已经很满足,很紧张了。
  “不行不行,家立肯定不会愿意的,他可正经了。”春喜直摆手。
  田砚砚嗤了一声,“我跟你打赌,男人到了床上都一样,你拿出十八般武艺进行色诱,他绝对臣服!信是不信?”
  春喜抿唇想了想,说:“其实吧,就算没那档子事情,家立也会对我负责的,我又不急着结婚。”
  田砚砚彻底无语了:“我说妞,你怎么就这么没有生活情趣呢?你跟程家立都二十多年,不用再相互了解啦,你们俩上个床,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么!”
  “真看不出来啊小砚子,你原来是个色女啊!”春喜缠手指,就算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你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强了他,以示你的威力,这样他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了啊,对你言听计从了啊。”
  春喜咬唇,点头,“恩,我是该强一点。好吧,我对他凶一点就好了,扑倒什么的就算了,你还是看你的言情小说吧。”
  “……”
  
  一切的旅游事务都有家立负责,春喜只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订酒店。说是酒店,其实也就是鼓浪屿上的民宿,春喜觉得很有家的味道,于是就订了一间标准间。
  出发前一天,家立到春喜家帮她收拾行李。
  “东西不多,我们收拾一个行李箱就行了。”家立说。
  “恩。”春喜心不在焉的应他,眼睛一直徘徊在家了俊朗的脸上,脑子里想起田砚砚的那些话。
  家立好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就这么好看?”
  春喜重重的点头。
  “别闹了,把你要带的东西全都找出来,我们快一点,今天早点休息。”
  收拾完,家立留下来喝了碗甜汤才走,顾妈嘱咐说:“我们春喜老是犯迷糊,你看紧她啊,别把她弄丢了。”
  家立看见春喜不满的瞪着眼睛,笑了笑,说:“阿姨您放心。”
  第二天,两个人转了两次机才抵达厦门。他们打车来到鼓浪屿的渡口,直接上了渡轮。十几分钟之后,他们便踏上了这座美丽的岛屿。
  砖红色的建筑四处可见,印刻着的时代的记忆,环海靠山,海风阵阵袭来,来着点儿腥甜,风光乍好。
  他们找了一辆电车,直达定好的民宿。
  民宿藏在曲折蜿蜒的巷子里,对面是间杂货小店,什么生活用品都有,四下静悄悄的,环境很不错。民宿本来是幢民国时期的别墅,灰白的门栏,石板阶梯一层一层往上铺,略微抬头,就能看见掩藏在树木从中的三层楼房。
  他们沿着阶梯走到尽头,便是别墅的大门。进了大门,是间宽敞的大厅,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在带军帽穿军衣的老照片,案台上摆着香火,贡品。
  随后,从大厅左边的回廊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大约六十多的样子,笑眯眯的问:“来住宿啊?”
  春喜点了点头:“我前几天从网上定了房,这个是票据。”
  老太太拿起挂着脖子上的老花眼镜对着票据看了看,“哦,是标准间,来来,跟我上来吧。”
  家立和春喜跟随老太太从回廊的尽头上了楼,楼道有些黑暗,隐隐有些霉味。
  来到二楼,老太太从腰带上捞出一大把钥匙,分支出的两把钥匙中一把给了家立,另一把她留着。开了门,老太太说:“标准间不自带洗手间,二楼最后一间就是浴室,男女通用。”
  春喜一进来,就傻了眼,她诧异的说:“为什么只有一张床,不是……标准间么?”
  老太太有点懵:“是标准间啊,标准间不就是一张床。不对不对,我们这儿豪华套房也只有一张床。”
  “……”春喜没弄明白,哪有这样的民宿?难道就没有两张床的房间?
  老太太看出春喜的疑惑,哈哈笑起来:“小俩口还分什么床啊,我这里专门给夫妻度蜜月的,所以都是一张床,你订房的时候不知道?”
  家立放了行李,笑道:“我们很满意,麻烦您了。”
  老太太点点头:“那你们就住下吧,有什么问题找我孙子,他住一楼第一间。”
  送走老太太,房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已是傍晚时分,家立放置好行李,拿了毛巾打湿拧干然后给春喜抹脸。
  “对不起,我犯错误了。”春喜唉声叹气。
  家立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不是什么大错误,一张床就一张床。”
  春喜见他不生气,于是点点头:“就是,又不是没睡过!”
  结果招来家立的瞪眼。
  春喜横在大大的双人床上,躺了一会儿。家立站到窗边,探望窗外的景色。别墅墙壁的茂盛的爬墙虎蜿蜒至窗台,眼前都是碧绿鲜红的植物,楼下便是小巷,有游客经过至此,拍照留念。
  天色渐暗,岛上的天气微凉,家立让春喜套了件开衫,领着她出去了。
  岛屿不大,他们买了张地图,很快,便找到海边的那一排大排档。他们选了一处海景不错的位置,点了些海鲜和饮料,在春喜的强烈要求下,家立只好又点了几瓶啤酒。
  旅途辛苦,春喜埋头大吃,家立给她剥了虾,一个接着一个,她吃的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春喜打了个嗝,晕乎乎的说:“好困,想睡觉了。”
  家立握了握她的手:“不逛了?”
  春喜脸颊红扑扑的摇头:“明天再逛吧,我好累。”
  家立牵着她,从海边一路步行回民宿。春喜洗完澡就懒懒的躺在床上,抱着被子,舒服极了。酒气还没下去,她头晕的很。
  等到家立洗完澡回房的时候,她还没睡着。
  家立关了大灯,留了床头的琉璃小灯,打开电视,上了床。他侧头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问:“怎么还不睡?”
  春喜伸手抱住他的腰,仰头眯着眼,明显的有些微醉,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就冒出来一句:“家立,你想不想要我?”
  家立一怔,没有理她,目光转向电视机。
  从刚才,春喜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田砚砚的教唆她的那些话,或许是酒劲上来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话都敢说。
  春喜见他没反应,突然爬起来,坐到他的腿上,面对着他,挑起他的下巴,凑近了,重复:“家立,你想不想要我?”
  家立捉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睡不着就下去跑步。”
  春喜咬唇,双眸一荡,俯身吻住了家立的唇,然后来到他的脸颊,耳廓,下巴,喉结,顺着胸膛一路往下,手指也探进了他的薄薄的睡衣里胡乱摸索。
  家立全身一僵,制止她,声音有些沙哑:“你跟谁学的?”
  春喜茫然:“我自由发挥啊。”
  他掰开黏在他身上的春喜,下了床说:“赶紧睡觉,不知道谁刚才一直喊累。”
  春喜跟着他下床:“你去哪儿?”
  他不理她,穿了鞋往外走,春喜眼疾手快的抱住他的腰:“不许动!”小手再一次探进了他的衣内。
  家立无奈的转身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春喜坚定的点了点头,“对你进行色诱!”
  “后果是什么你清不清楚?”
  她还是点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不对!你就是我的人了,禁止在外边沾花惹草。”
  家立忽然笑起来,“等你酒醒了再来说这些吧,去睡觉!”
  她歪了脑袋:“你是不是对我的身体没有反应啊?我的身材也没那么不堪入目啊。”她执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胸部,皱眉咬唇:“有反应吗?”
  家立彻底被她搞疯了,把她打横抱起丢到床上,伏在她身上俯视着她,“睡不睡觉?”
  她很高兴的看着他:“要跟你睡。”
  “春喜,你会不会后悔?”
  她摇头:“不后悔,迟早都要给你的嘛,你不觉得在这里很浪漫么?多么有纪念……”
  她还没说完,就被家立吻住了。他的气息紊乱,贴着她的身体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被吻的喘不了气,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却怎么都不肯放开抱住家立的双臂。
  她闭着眼,任由他摆布。直到胸前一凉,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剥的干干净净。家立湿热的唇吻遍了她的全身,她舒服的呻吟出声,渗出细密的汗液。
  家立捉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手指,低声说:“要是害怕我们就停下。”
  她摇头,扭了扭腰身,“你继续,我……我有点难受。”
  他低头闷笑,拉开她的腿,手指慢慢探了进去,待她适应了,才小心翼翼的埋进她的身体。
  果然,春喜往后缩了缩,身子有点发抖,但是她睁开眼,坚定的说:“我不怕,真的不怕。”
  语毕,搂住家立的脖子亲吻他的唇。
  他的手掌捧着她的脸,腰身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了,很慢很慢的将她填充,全身紧绷着,直到极致,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整个过程,春喜并没有感觉到别人所说那种“撕裂般的疼痛”,疼是有一点的,但更多的是享受。家立很温柔,很专注,每分每秒都是注视着她,观察她的表情,只要她有一丁点的不适,他都会停下来。
  春喜抓着他的臂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身子扭个不停。
  家立忽然停下来,掩住她的嘴巴,说:“春喜,能不能小声一点?这里隔音效果不好,难道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做这件事?”
  春喜眼睛湿漉漉的,全身都是汗,无力的说:“好好,我不叫了,你继续继续。”
  家立无奈的笑起来,抱住她,再次开始律动起了。
  春喜咬着嘴,忍住大叫的冲动,转而变成细密的呻吟,眉头紧蹙,嘴巴被她咬的通红。不知他碰到哪里,她忽然全身抽搐了一下,她恐慌的看着他,谁知家立坏心眼的往那个地方横冲直撞,她抵住他的胸口,难耐的摇头:“不要了……家立,我不要了……”
  他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唇:“傻丫头……”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轻唤出声,身体绷紧,指甲嵌进了他的皮肤,嘴里胡乱的叫唤着:“家立……我难受……我不要了……恩……”
  直到最顶峰,春喜在不断抽搐中叹息,紧紧抱着他,最最隐秘的地方都是滚烫了。
  他还在她的身体里,似留恋,似痴缠的轻轻抚摸着她,脸埋在她的颈边。
  春喜忽然惊呼一声:“家立,我会不会怀孕哪?”
  家立一怔,抬头看她,只见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惊慌。
  “也许吧……”他说。
  “那怎么办?”她样子都快要哭了。
  他笑起来:“不怎办,怀孕了我们就结婚,然后把孩子生下来,就这么简单。”
 

34.  爱在鼓浪屿

  隔日上午,春喜由于前一夜的剧烈运动,导致全身不适,下不了床,不论家立用什么办法哄她出门吃饭,她都相当怨念的仇视他:“你下手真狠!”
  家立难得好心情的同她逗她玩,说:“好像是你霸王硬上弓吧?”
  于是春喜就无地自容的钻进被窝,死活不肯出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回想昨夜她的种种举动,已经无法用语言去表达了,她已经向田砚砚靠近,自动列入色女的行业了。
  果然醉酒什么的要不得。
  家立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拍拍她的屁股,说:“大不了今天我们哪儿也不去,在这里呆一天,但是饭还是要吃的,难道要我买回来给你?”
  她嘿嘿一笑,猛的点头,委屈的说:“你不是我,你这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根本就……走不了路,难受,比难受还难受。”
  昨夜的激情,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不能避免她第一次之后的不适感。
  “那起床刷牙洗脸,我去买早饭回来。”他吻了吻她的脸颊。
  等到家立回来的时候,春喜却不在屋里。他找了一圈,站在走廊上往下探望时,发现她正蹲在院子的盆景边,逗弄一只一丁点儿大的小狗。她歪着脑袋,一只手抱着腿,一只手握握小狗的爪子,摸摸小狗的头,玩的不亦乐乎。初升的太阳,暖黄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浅笑的脸颊白净细腻的如玉般的通透、光滑,带着一抹红晕,俏皮又可爱。
  他喊了一声:“春喜。”
  她闻见抬头看去,对他咧嘴一笑,又低下头对小狗说了什么,然后拍拍它的脑袋,起身,上楼,见他还在走廊上等她,笑得很开心。
  “你买了什么啊?”春喜问。
  家立关上门,忽然扼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到门上,低头亲吻她,浅吻至激烈,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谁知他只说:“买了鸡丝粥。”
  “哦……”
  春喜在房子里懒到中午,从窗子探望下去,有不少游客经过,欢声笑语一片。贪玩的她终于按耐不住,换了衣服,把靠在床上看书的家立拖起来,嚷嚷着要出去玩。
  两个人几乎没有用到地图,走到哪儿算哪儿,看到风景好一点的地方,他们就停下来拍照。
  午饭的时候,家立和春喜遇到一对新婚夫妻,浅谈之后才知道,原来夫妻俩和他们住同一件民宿,并且更巧的是,他们也都是B城人。午饭后,四个人决定结伴同行,去有名的“日光岩”看一看。
  一边走,新郎一边说:“日光岩是鼓浪屿上的最高峰,可以将岛上的风景一览无遗,视野开阔。爬上山吧,然后做缆车下来,感觉会很不错的。”
  春喜赞叹:“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里?”
  新郎点头,对春喜和睦笑了笑:“我在这里遇见她的,她那时在这里读书,来岛上玩的时候把随身带的包给弄丢了,我捡到了,然后就认识她了。”
  春喜顺着新郎的目光看向前面植物丛中自拍的女孩,一脸甜蜜幸福的笑容,不禁也跟着笑了。
  她侧头去看家立,却发现他不见了,回头去找,原来他走的慢,正在打电话,脸色不是很好。
  新郎也跟着她往后看,笑着问:“你跟你老公怎么认识的?”
  春喜一愣,并没否认家立不是老公还只是男朋友,她微微一笑,说:“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在我的人生里了,他陪我长大,教会我许多,我很依赖他。”
  新郎了然的点点头,“啊,青梅竹马。”
  前方的新娘看见老公和春喜有说有笑,跑过来将新郎的胳膊抱住,指了指家立说:“你老公在哪儿呢,你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
  春喜并不生气新娘的示威,倒是很神秘的对新娘小声说:“你老公很帅啊,要看紧,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家老公更帅。”
  新娘冲她举了举拳头,春喜哈哈大笑起来。
  夫妻俩手牵着手走在前面,春喜等着家立跟上来了。她似乎听见他对着电话斥责:“我并不是救世主,你好自为之。”
  家立不期然对上她探询的目光,顿了顿,但并未闪躲,他挂了电话,手掌牵过她往山上走。
  春喜并未询问,下巴点了点前面的新郎,说:“是不是很帅?很有味道啊,我最喜欢这种男人了。”
  家立叹气:“那也没办法了。”
  “什么?”春喜不懂他的意思。
  “很可惜,你这辈子好像只能跟我了。”家立笑。
  春喜心里一动,微微有些疼痛,很舒缓的疼,满载着甜蜜。她捂着胸口,吸了口气。
  见她按住心口皱眉,他忽然紧张起来:“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怎么,我走不动了,腰酸,那里……还有点疼。”
  家立神色尴尬,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蹲下身:“上来。”
  春喜很自觉的跳上他的背脊,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亲了亲,欢呼:“家立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就是我的家立!”
  家立失笑,前面的新娘回头看他们,不甘示弱,坚持让新郎也背她上山。
  四个人抵达日光岩顶,巨大的石头排排列,颇为壮观。他们仰望苍穹,似乎离天空更近了,云朵飘过,带起阵阵清风。
  家立扶着春喜,站到一块大石头上,眺望山下的风景。海边的沙滩上,朵朵浪花扑过,砖红色的民国建筑、西式建筑从或颇有气势的从岛边排列开来,或隐藏山林间偶尔路出点点红色。
  海风拂面,心旷神怡。
  四个人相互拍了不少照片留念,在山顶的周围绕了一圈才乘缆车下去。他们从高处一点一点下落,景色一点一点逼近眼前。
  
  花了一天的时间,他们游览了半个岛,春喜很喜欢这样度假式的旅游,不急不躁,怀着慵懒的心情享受美景。
  晚上洗完澡,春喜趴在床上看电视,家立帮她按摩腰。
  “以后尽量多锻炼,坐在办公桌前的时间太久,没事做的时候可以站一站,这样就不会老是腰酸背疼了。”家立说。
  春喜轻轻“恩”了一声,舒服的都快睡着了。
  隔壁忽然传来女人的笑声,是白天一同行路的新娘。夫妻俩原来住他们隔壁,比他们早一天入住。
  春喜起初没有注意到,后来,隔壁断断续续传来床板吱吱呀呀的声音已经女人细密的呻吟。春喜一下子反应过来隔壁的两个人在做什么了,她一骨碌坐起来,看着家立,神神秘秘的问:“听见了没有?”
  家立给她一个爆栗:“你无不无聊!”
  她嗷嗷直叫,嚷嚷着:“你才无聊呢!我是想说,这个旅店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差,你说,我们昨天……我……那个,他们是不是也能听见啊?”
  “……”家立不理她,靠回床头继续看书。
  春喜沉默了一会儿,显得隔壁的声音越加暧昧和销魂。
  她忽然说:“为什么人家叫的那么好听,我叫的跟杀猪似的?”
  家立实在无语,丢开书,好笑的看着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春喜不以为然,躺进他的怀里说:“我知道了,第一次嘛,肯定没经验,以后多练习练习肯定就叫的好听了。家立,男人是不是特别喜欢女人那样叫啊?”
  家立表情变得深邃,目光紧紧锁住春喜,有了背景隔壁的衬托,现下的气氛变得很暧昧。
  她脸一红,躲进被窝,叫道:“今天不行!臣妾身体抱恙,皇上改天再翻我的牌吧!”
  家立一愣,抱着她开怀笑起来,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深深的吻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关灯,说:“睡吧。”
  梦里,是春喜不同场景的笑脸。他越来越喜欢吻她了,她的唇比蜜糖还要甜,比婴儿的皮肤还要柔软,他喜欢她笨拙的回应,喜欢她笨猫似的啃咬,更喜欢看她被他抽空胸腔里所有气息是,那迷蒙的眼睛和红透了的脸蛋。
 

35.  从没讨厌你

  他们在鼓浪屿悠闲的待了三天,第四天,他们坐船回到市区转了转,去了中山路、南普陀,以及著名的厦门大学。
  晚上,春喜还想再逛一逛,家立却不同意。
  他说:“再不回去就没有船了。”
  春喜只好放弃美丽的夜景,坐船回了鼓浪屿。
  “为什么当时不在市区定酒店?这样往返鼓浪屿不是更麻烦么。”家立问。
  鼓浪屿的夜晚别有风味,火树银光,衬得建筑物更加神秘。
  “因为这里漂亮啊!如果给我一次穿越的机会,我一定要到民国时期的鼓浪屿,你不觉得这里好像很有故事,是个很有过去的地方吗?”春喜笑着说,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在那样战火纷飞的年代,会上演许多感人的生死离别,神秘的军阀、以及深居宅子里的美丽女人,足以让人幻想。
  每个女孩都爱幻想,都会期待自己的爱情发生在一个浪漫的地方。和喜欢的人,一起来到一直都向往的地方,也是每个女孩的梦想。
  家立搞不懂女人的逻辑,不过她喜欢,那就行了。
  回到民宿洗澡的时候,家立的电话突然响了,春喜拿着手机咚咚咚敲了几声洗手间的门,喊道:“家立,你有电话!”
  家立在门内应了一声:“你帮我接一下。”
  “喂,你好,程家立正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要不你待会再打来吧。”春喜说。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春喜又说:“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可以帮你转告。”
  “是我,钱苇珊。”
  春喜一怔,顿时没了耐心,敷衍的问:“有事吗?”
  “你知不知道,二院请了师兄去做‘法四’手术?但是他不愿意去,我和肖医生劝了很久,他始终不答应。”
  春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家立已经四年没有做过手术了,这个她是知道的。而请他去手术的,竟然还是二院。
  钱苇珊又说:“好像师兄和二院有些过节,具体发生什么我问了,却没人告诉我。这次手术对师兄很重要,他可以借此机会得到更好的发展。我希望,你能帮我劝一劝他。”
  什么叫做帮她劝一劝?钱苇珊以为她自己是家立的什么人?她有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春喜脾气上来了,丢了一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便挂掉电话。
  她站在走廊上,想了想,还是把通话记录给删掉了。家立不想去,必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何必给他找麻烦呢?
  当年的事情,春喜也是知道的。家立不想回忆和提及当年,更是回避二院,这个春喜也看在眼里。
  那时,家立还是二院的实习医生,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眼看就要转正了,却莫名其妙被某个病人家属投诉,说是由于他在手术中的失职而导致病人当场死亡。这是很严重的指控,可以说是比较难处理的医疗事故,病人家属也是有权有钱的人家。
  家立当时的反应很平静,只做出了很简单的回应:“那单手术不是我做的。”然而,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家立被二院辞退的通知,并且这件事情在整个B城的医疗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令人咋舌的是,家立最终并未为自己洗脱罪名,而是选择默默接受。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家立才来到现在工作的中医院,因为没有任何一家医院肯接收他,他能去中医院,还是钱老帮的忙。
  当年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春喜不知道。但她相信,在手术室里,家立是不会轻易犯错误的,更何况还是非常简单的心脏搭桥手术。
  家立这是时候洗完澡出来,看见春喜站在走廊上发呆,走过去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怎么不进屋?晚上吹风很容易感冒。”
  春喜愣了几秒,摸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裙,没有口袋,所以……
  她很沮丧的说:“家立,我忘记带钥匙就出来了,怎么办?”
  家立早已习惯她这么迷糊了,“我下去找老太太拿备份钥匙。”
  过了一会儿,家立两手空空的回来,摊手:“老太太和她孙子都不在。”
  春喜失落的叹气:“啊,那怎么办?难到我们要露宿街头?”
  家立倒没觉得有什么,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
  她点点头:“有一点。”
  家立把外套盖在她身前,然后从她身后抱住她,说:“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别急。现在来赏月也不错啊。”
  春喜顿时觉得温暖不少,也不急了,反正有家立在,任何时候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刚才谁找我?”家立忽然问。
  春喜随口扯了个谎话:“打错的。”
  家立似乎相信了,没再多问。两个人就这么偎依着,呆了好一会儿,聊天以及……接吻。
  春喜感叹:“你以前是多讨厌我啊,小时候你总是让我离你远一点,还老是没有表情的对我凶,但是现在,你好像很喜欢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家立,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对不对?”
  “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的那件事?”家立吻了吻她的耳鬓,忽然提起这么已经往事。
  春喜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不记得吧……”
  “那时候你七岁,我十四岁。你放学早,到我学校来找我一起回家。那天很不巧,高年级的同学看不顺眼我带了一群人来找我麻烦,因为你在旁边,所以我不想起冲突让你受伤。但是你还是受伤了,其中一个人要跟我打架,你躲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他们过来推我的时候,我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把你从楼梯上推了下去。”他摸摸她的额角,“就是这里,你滚下楼梯,额头磕破了,流了很多很多血,但是你没哭,爬起来对那群人喊,不许欺负家立哥哥。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多难受多自责?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觉得我不能把你保护好。”
  家立吻了吻春喜的额角,那里的伤痕早已痊愈,但他却清晰的记得她被他送到医院缝针的时候,哭的满脸泪痕,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他顺着她的额角,吻到眼睛,到脸颊,再到唇边,低语:“春喜,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春喜眼眶微湿,闭上眼任他舔吻她的唇。
  “咳咳。”忽然传来两声突兀的咳嗽声。
  春喜一惊,睁开眼推开家立,就看见隔壁的新婚夫妻,新郎在开门,新娘抱着新郎的腰,搞怪的看着他们。
  新娘冲春喜吐了吐舌:“不知羞!光天化日之下就打Kiss!”
  春喜较真起来,说:“干嘛,那你们晚上还……”
  她还没说完就被家立捂住了嘴。
  新娘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于是问:“你们怎么不进屋再缠绵啊?”
  家立说:“钥匙丢在屋里没带出来。”
  新郎把门打开,回头对他们说:“房主还有钥匙,可以找他们去拿。”
  家立说:“他们不在别墅,应该是出去了。”
  新郎说:“没有没有,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看见老太太了。”
  家立点头,跟他道谢,便下楼拿了钥匙开门。
  夜里,春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侧躺着,观察家立的睡颜,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趴在他胸前,啃他的下巴,招来家立在梦中喃语。她捂嘴偷笑,又把他的手掌握住,去咬他的手指。
  忽然,家立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沙哑着声说:“不睡觉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玩出火?”
  春喜愣住了:“你……你不是睡着了么?”
  家立笑,躺在她身侧,手掌探进她的衣服里,轻柔的抚摸着,“恩,本来睡着了,但是被你吵醒了。”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胸前轻轻捏柔,呼吸越来越急促,紧贴着她的某个部位渐渐发烫,突突直跳。春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紧张的舔了舔唇。第一次由于醉酒,多多少少还有些模糊,现在可是完全的清醒着的,感官更加清晰。
  在他的抚摸下,春喜慢慢变得柔软。他来到她的上方,她很自然的搂住他脖子。他在亲吻中剥掉了她的衣服,一寸一毫都没有放过,在他的细密的亲吻下,她变得意识混沌,全身酸软无力,迷茫的抓住身侧的床单。
  她的腿被他分开,腿间被他吻的渐渐湿润起来。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尽量不要发出声音,这里的房间隔音很差的,她才不要扰人清梦,让别人听去这闺房秘事。
  家立见她准备好了,再次覆上她的身,将她的腰托起,贴近他,微微用力,便贯穿了她,慢慢动了起来。
  随着他每一次的深入,她低声咽呜起来,春喜从来不知道男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力量,将她抛上顶端再重重的落下来。
  床事上,家立不能说很有技巧,但总是让她有说不出来的舒服。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她都想呐喊出声。
  一股滚烫的液体冲进她的身体深处,春喜微微仰头,身体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颤抖着,一种酸麻的感觉从头顶直达脚尖。
  她被家立紧紧抱着,放松的轻叹了出来。
  余韵过后,春喜环着他的腰身,小手坏心眼的在他的腰侧来回抚摸,家立捉住她的手,闷声说:“不累吗?赶紧睡觉!”
  她咯咯笑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啊,老实交代,第一次是跟哪个女朋友?我记得你有交过两个。”
  “睡觉。”家立说。
  “那好,我换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跟她们分手?是你甩人家还是人家甩你的?”
  “睡觉。”
  “哎,真没意思,我又不会生气,你说嘛!”
  “……”
  “那再换一个,家立,你有没有想过再进手术室?”
  春喜感觉到家立的身体一僵,随后他说:“没有。”
  她握住他的手,逐个捏柔,“这么温柔的手,不动手术多可惜啊,你可以救治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家立没再做声,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春喜一下就后悔提出这个话题了。
  过了好一会儿,春喜忽然叫起来:“你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没有安全措施我肯定会怀孕!你是不是就想把我肚子搞大,然后你就能抱小娃娃了!”
  家立按了按额头:“说话不要这么粗俗,没做安全措施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就能怀孕。你到底要不要睡觉?别明天又爬不起来。”
  “可是我不想生小娃娃啊……我不会带孩子,生孩子好恐怖的。”春喜睡前,最后发出这一句叹息。
  隔天一早,春喜兴冲冲的从洗手间回来,洋洋得意的对家立说:“哈哈,我来例假了,我不会怀孕的了!”
  家立根本懒得理她,说:“走吧,先去超市。”
  “去超市干嘛?”
  “你带够卫生巾了么?”
  “没有……”
 

36.  家立的往事

  旅游假期转眼便结束,家立第二天就回医院上班了,春喜也决定开始找工作。
  晚上,家立值夜班,半夜三点才下班。春喜陪他吃了晚饭就和田砚砚去逛街了。自从春喜和家立恋爱以后,原本逛商场从来不看男装的她,开始向广大妇女同胞靠近,没事儿总爱逛男装。
  田砚砚受不了她,抱着手臂跟在兴致勃勃的春喜后边,摇头:“我觉得你完了,你已经失去自我了!女人逛街当然是给自己买衣服,你怎么老是看男人的衣服啊?你有这么喜欢程家立么!”
  春喜看中一件Polo衫,往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问田砚砚:“好看吗?”
  田砚砚撇撇唇:“还好。”
  春喜把衣服递给导购员:“就这件了。”
  她付了钱,对田砚砚说:“等你喜欢上谁的时候绝对不会再说这话的!”她装模作样的叹气:“哎,跟单身公害还真是说不到一块儿去啊!”
  话音刚落,就招来田砚砚一个爆栗。
  逛到一半,肖涵一个电话打过来,要求跟春喜见个面,春喜问他什么事,他只说是关于家立的人生大事。
  春喜心里一沉,能猜出来个所以然了。
  “怎么了啊?”田砚砚看她接完电话脸色不大对头。
  “有点事情要跟别人见个面,要不你先回去吧?”
  田砚砚想了想说:“反正我也不急,等那人来了我再走吧。”
  她们走到路边等了没一会儿,肖涵的车就驶过来了,他一下车,就愣住了,田砚砚也惊讶的喊道:“啊,是你!”
  肖涵走过来啧啧摇头:“我就说你怎么这么二呢,原来都是给春喜传染的!”
  “去你的!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田砚砚笑起来。
  于是乎春喜看着这狗血的一幕发生,“你们认识?”
  原来,一个星期以前,田砚砚在肯德基还是麦当劳点餐的时候,跟她旁边的肖涵搞混了手机,两个人的手机是同一个款式的,放在点餐台上,田砚砚一个没注意就给拿错了。人家肖涵多精明啊,一低头就知道这手机不是他自己的,要跟田砚砚换回来。田砚砚用她自以为很聪明的脑子想了想,非得认定肖涵是个骗子,用假手机骗她真手机,盗取她财务。两个人就在肯德基还是麦当劳吵了一架,引来不少围观。最后由肯德基还是麦当劳的经理公证给俩人处理了此事,田砚砚当场就留了个大脸,好在田砚砚不是小气的人,踢了肖涵一脚就走人了。
  咖啡厅里,春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到底是肯德基呢还是麦当劳?”
  田砚砚汗颜:“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肖涵哈哈大笑:“春喜,你总有能力把跟你一个智商的人集合到一块去!”他又对田砚砚说:“我们医院有个姑娘,跟她也差不多,迷迷糊糊的,说话不知道轻重。”
  春喜一拍桌子,“好啊你,竟然敢在杨妙背后说她坏话,我要去打小报告!”
  肖涵无辜一笑:“我又没说是她,是你自己对号入座,我要去打小报告,告诉她你觉得她很笨!”
  田砚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安静起来,抿唇笑了笑,跟平时的她完全就是两个人:“你们不是有事情要说么?”
  “对对对!肖涵,家立是不是不愿意去二院做手术?”春喜这才想起来跟肖涵见面的正经事。
  “你知道?”他看了看春喜,又看了看田砚砚。
  田砚砚一愣,颇为无辜的说:“我是不是妨碍你们了?要不我先走吧。”
  春喜一阵恶寒,这货怎么变成这副“林黛玉”的样子了?太恶心了!
  肖涵赶紧说:“没没,不要紧,你呆着呗,等一下我送你们回去。”
  田砚砚笑了笑,点头。
  肖涵接着和春喜谈事情:“家立告诉你的啊?”
  春喜摇头:“不是,我听钱医生说的。当初不是二院辞退家立的么,怎么现在又请他回去了呢?还这么突然。”
  “其实不是二院的意愿,是病人家属的要求。病人家属就是冲着家立来的,孩子得的是‘法四’,年纪比较小,手术不是很容易,四年前家立曾经处理过这种手术,技术熟练,给彻底根治了,那孩子恢复的也很好。现在这个病人吧,就是从四年前那个病人家属那儿打听来的,把家立赞的只应天上有,不是家立亲自手术就不行。不行换一家医院也就算了,关键是,病人是省里某个高官的孙子,医院领导得罪不起,这不就找着家立了么。”肖涵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明白。
  他又说:“家立不愿意去,谁劝都没用。李毅维找了他好久,面都见不着。”
  “李毅维?”春喜知道这是上次在酒吧遇见的男人,但是不知道他和家立有什么关系。
  “李毅维代表二院跟家立详谈的。你知道四年前家立被冤枉的医疗事故那事儿吧?”
  春喜点点头。
  “其实那手术是李毅维做的。”
  春喜微微吃惊,没想到李毅维竟是那种人。田砚砚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插嘴:“你们实话实说就是了,不是有别的医生护士当证人么,这么大一件事故,说嫁祸就能嫁祸的啊?”
  “没办法,李毅维家里都是当官了,这事儿当时就被他家人掩盖下来了,医院得罪不起,就临时找个人背黑锅,家立那个时候在医院名声很大,有点锋芒毕露,负责处理这事儿的人有点眼红他看他不顺眼吧,就把这事儿让家立担着了。谁都没办法啊!李毅维跟我们是医大的同学,本来关系挺不错的,出了这个事儿之后,家立没理过他了,我也跟他绝交了。后来家立去了中医院,我也在二院辞职跟家立一起去了中医院。”
  肖涵摇摇头叹气:“大概过了一两年,我才知道,当时让家立背黑锅的事情不是李毅维的本意,他本来就打算自己承担,辞职报告都交上去了,最后莫名其妙被挡下来了,然后被家人送到国外待了一个月,回来之后才知道家立被辞退了,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问过我家立的去处,我没告诉他,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找到我,让我帮他和家立见一面,他想当面跟家立道歉,我觉得他挺有诚意,就答应了,不过家立还是没理他。”
  春喜是知道家立为了四年前那件事,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那么容易释怀,更别说再回到二院替他们效劳了,简直就是妄想。但是家立一定不知道,这次手术,是病人家属的意愿。
  “所以你找我干嘛?我能帮你们什么?”春喜说。
  “当然能啊!每个人都有弱点,家立的弱点就是你。”
  “你的意思是……不会要绑架我吧?”春喜干笑了两声。
  肖涵啧啧两声:“春喜啊,难得你糊涂一世聪明一时!”
  田砚砚一听,赶紧把春喜往后拉:“你敢!你要是动春喜一根小毛,我让你一根小毛都没有!”
  肖涵扑哧笑起来,忽然决定田砚砚挺可爱,跟春喜一样傻的可以,他说:“有人绑匪绑架之前啰嗦这么久的么!我是计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然后实行!”
  “那计谋是什么?”春喜问。
  肖涵笑了笑,跟她们低语了几句,然后自信的说:“到时候按计划行事,你可千万别露馅啊。”
  春喜嗤了一声:“计划失败也是你的计谋太烂!”
  
  家立半夜疲惫的回到公寓,白天在医院,钱老又找他进行一次谈话,不过还是那些话,希望他不要拿前途开玩笑,回二院接受手术。
  开门的时候,他看见玄关那儿摆着春喜的鞋子,一颗焦躁无比的心忽然间舒展开了,一股暖流划过,不自觉的笑了笑。
  轻手轻脚的放下包走到卧室,春喜正把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熟,小小的人缩成一团,像小猫似的乖巧。
  他蹲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把她脸颊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目光不经意注意到了床头的一张纸条,上面是春喜隽秀的字体:看到纸条了?那么第一件事情:亲我一下。第二件事情:早点睡觉。第三件事情:我给你买了件衣服,洗好晾在阳台了,明天一定要穿!最后一件事:不许说我眼光差!O(∩_∩)O家立晚安~
  家立笑了笑,把纸条夹紧床头的书本里,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拿衣服,洗澡,抱着她睡觉。
  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春喜已经不在了,餐桌上有她留的早饭,还有纸条:早上好!美少女早早起来找工作去了,乖乖吃早饭,晚上给你大大的惊喜。
  家立吃完早饭,去阳台收衣服,看到那件新的Polo衫,把它放到鼻端,好像都是春喜的味道,他不禁开始期待,晚上她要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37.  计划失败了

  春喜为了避免上一次被公司老总骚扰的状况,面试的好几家公司都是规模比较大的,然后统一的答复都是让她回去等消息。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期间还给家立打了个电话,想着晚上的计划,春喜有点紧张,不知道这样对家立有没有好处,她也很害怕家立会生她的气。
  傍晚时分,肖涵就等不及的给春喜打电话了。
  “你到了没啊?”肖涵问。
  “还早呢!你急什么啊!”春喜正在路边啃羊肉串,几乎腾不出手来讲电话。
  “吃完饭就过来,地址记得吧?”
  “记得。”
  肖涵想了想说:“算了算了,我还是来接你吧,你在哪儿呢?”
  春喜看看左又看看右,眨了眨眼说:“是叫利民路还是民丰路啊?”
  “……”肖涵抚额,好声好气的说:“孩子,你几岁呢?不认识路啊?”
  春喜瘪了瘪嘴:“你才不认识路呢,我知道这里是哪里,就是不知道路名,你别来接了,我知道李毅维他家地址,我自己找过去可以的,不要太小看我了!”
  “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等着你!”
  肖涵挂了电话,杨妙刚好敲门进来,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一下。”
  肖涵心思都在家立那件事情上,心不在焉的问:“干什么?”
  “你快下班了吧?我们看电影去吧,我这里有两张票,别人送的,不去就过期了。”杨妙笑着说,眼里满是期待。
  肖涵摇摇头,皱着眉正寻思别的事情,随口说:“不去,你找别人吧。”
  “为什么啊?你没时间?”
  “恩,有事儿。”
  杨妙有些失望,呼了口气:“哦,那算了,你忙吧,我以后不找你了。”
  她转身就走,肖涵忽然拉住她,让她有一瞬的心跳加速,她转头看着他,期待他说点什么。可是肖涵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放开她走到一边接电话。
  杨妙听见他很亲切的喊道:“哟,砚砚啊,怎么,你也要来?没……行啊,那咱一起,恩恩,好,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肖涵对杨妙丢了一句“有事,先走了”便推门走了。
  杨妙“切”了一声,自言自语:“下回我再待见你我就不姓杨!”
  春喜解决了晚饭,打车来到肖涵口述的地址。进了小区,按照指示牌找到李毅维的家。
  她按了按门铃,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挺快的啊。”李毅维侧身让她进来。
  对于李毅维,春喜并不熟悉,只有那一次在酒吧的经历,看起来,他也不是多么糟糕的人,但是听了肖涵对他的描述,春喜一下子对他就没有好感了。
  “谢谢。”春喜从他手里接过拖鞋,很见外的说。
  李毅维张了张唇,也没说什么。
  屋里似乎还有其他人,按照上次肖涵所说的计划,病人的家属应该也会来。
  往里走一点,春喜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两个人,惊讶的叫道:“啊,是你们!”
  那两个人也微微吃惊。
  原来,来的病人家属,正是春喜和家立在鼓浪屿一同游玩的新婚夫妻,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新郎说:“那么程医生就是你丈夫?”
  春喜笑了笑:“还只是男朋友。”
  新郎点点头,说:“既然这样,我想程医生应该不会拒绝吧?他似乎是很善良的人,之前拒绝,应该也是有什么误会。”
  李毅维说:“我想只要他能来,见一见你们,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春喜问:“病人是你们的孩子?”
  新娘摇头:“不是,是侄女,我哥哥家的小孩,哥哥嫂子在家照顾孩子走不开,我们才来的。孩子还那么小,实在太可怜了,一直拖着没动手术,我哥都着急死了。”
  春喜一下热血,握着新娘的手:“你们放心,家立一定会帮你们治好孩子的,他很厉害的呢!”
  这是门铃再次响起,来的是肖涵和田砚砚,春喜没想到田砚砚也回来,问:“你来干什么啊?”
  田砚砚哈哈一笑:“好玩呗!反正我也闲着啊!”
  春喜看了看田砚砚,又看了看肖涵,疑惑:“你跟他一起来的?”
  田砚砚点头。
  春喜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你不是喜欢肖涵吧?”
  田砚砚不以为然:“怎么,不行啊?”
  春喜惊讶,这会儿可好了,没想到肖涵一下桃花运这么好,杨妙就算了,又加上一个田砚砚。两个都是她好姐妹,这可怎么办?
  “你怎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你不是背着程家立,跟肖涵有一腿吧?”
  春喜瞪眼:“有你妹啊!”
  田砚砚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就没有,发什么火啊。我不管啊,老娘难得看上一男的,你得全力以赴帮我一举拿下他!”
  春喜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打起哈哈:“那什么,其实肖涵不是很好,真的,他在医院口碑不怎么好……”
  田砚砚半信半疑,没想到这话被肖涵给听见了,他凑过来敲了下春喜的脑袋:“你居然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春喜欲哭无泪,推开他们俩:“哎呀哎呀,你们随便吧,我不管啦!”
  肖涵和田砚砚对视一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按计划,春喜提前和家立说了晚上要给他惊喜,家立若是一直等不到她的电话,肯定会着急,打她电话,然后让李毅维来接,骗家立说春喜醉了在他家就行了,家立肯定会来。
  果不其然,正当屋子里几个人说说笑笑等电话的时候,田砚砚忽然吼了一句:“安静!好像……谁的手机向了是不是?”
  大家侧耳倾听,果然不知哪儿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春喜“哎呀”叫了一声,“是我的!完了完了!肯定是家立!”
  她把手机从包包的内侧翻出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来电显示未接电话者正是“家立”。
  春喜看看他们,问:“怎么办?电话断了。”
  李毅维耸肩:“再等一等吧。”
  又过了一会儿,春喜的手机一直没响,倒是田砚砚的电话响了,大家白高兴一场。
  “喂?”田砚砚靠在沙发上听电话,忽然她端坐起来,冲大家招了招手,小心翼翼的对着电话说:“程家立啊?恩……是我是我……春喜?没跟我在一起啊……怎么?啊?不会是出事了吧?要不你再打她电话试试?好,好,再见,不用。”
  大家对田砚砚竖了竖大拇指,装的还挺像。
  下一刻,春喜的电话便再次响起。
  等了几秒钟,李毅维接起电话:“春喜?哦,她叫春喜啊……没错,在我这儿呢。程家立,你不信我会把她怎么样?行!你别后悔!”
  挂了电话,李毅维皱起眉头:“他好像看出来我们合起来算计他了。”
  肖涵拍了拍腿:“那怎么办?”
  春喜拿回自己的手机,拨了家立的号码:“家立,是我。你来一下吧,你不来,我就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38.  最后的拒绝

  其实春喜也没有把握家立能不能来,若是计划没有败露,她还是有信心的。他们就不应该相信肖涵,这家伙每一次出的主意看起来都不错但最终必定是走上失败的道路,这是为什么呢?他自己也很苦恼。
  田砚砚安慰他:“其实吧,这不能怪你,不是你的计划不好,是程家立太狡猾阴险了。”
  春喜一下跳起来:“说谁阴险呢!你才阴险,你全家都阴险!家立那是聪明好不好!”
  田砚砚白了她一眼:“得,得,当我没说,跟母鸡护小鸡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当大家忐忑之际,觉得家立根本不会来的时候,门铃响起了。
  春喜第一个冲去开门,果然,家立脸色阴霾的站在门口。春喜的心一瞬间就融化了,高兴的不得了,家立还是很听她的话嘛!
  她把家立拉进屋,然后关上门锁上:“好了好了,人给你们请到了,要说什么就说吧,好好说,不要吵架啊!”
  家立站在那儿没动,目光落在那对新婚夫妻身上,眸子一沉,似乎有点惊讶。
  新郎首先站起来,对家立点了点头:“您好程医生,我们又见面了。直说了吧,这次是我们执意让您的朋友把您请来,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病人是我侄女,我们打听了很久得知程医生对法四的手术比较专业,孩子小,我们大人也悬着一颗心,随便找个医生真是不太敢轻易相信,所以才会这么执着的想找您手术,希望您不要生气。”
  家立闻言,表情有所缓和,看了看李毅维,然后开口:“那么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已经有四年没动过刀了,不要说别人,就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现在的技术水平。不是我不愿意,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二院有很多优秀的医生,你们应该相信医院,否则,这么一间医院是如何赢取如此高的信誉的呢?对不起,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房间里有一瞬的沉默,大家没想到家立还是如此的态度强硬,但是他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对于一个许久没有拿过到的医生,忽然让他动刀,这也是不大可能的。
  家立没信心不假,但也存着私心。他不愿意再和二院扯上什么关系。如果手术成功,功劳算是二院的,一旦失败,遭殃的还不是他自己一个人?
  李毅维还想劝解,家立只是转身对春喜说:“还不走?”
  春喜回过神,“哦”了一声,随家立离开了。走的时候,她小声对李毅维说:“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我能帮到的就这么多的。我自始至终都只支持家立一个人的想法,他不愿意,那么我也不愿意。以后不要找我了,我想我都帮不上什么,包括你和他的私事。”
  她说得很小声,但是家立还是听见了,身体一僵,手掌渐渐收紧,不自觉的停了下来等她跟上他的脚步。
  有这么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是默默关心你支持你爱你的,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一路上,家立和春喜都没有说话,沉默着一直到春喜家楼下。
  他们一前一后的上楼,家立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春喜忽然拉住他的胳膊,怯生生的问:“生气了?”
  静默了几秒,家立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肯定是生气了!你生什么气啊,不准生气,我不是为你好么,你看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你都不……”她越说越小声,家立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定定的望着她身后。
  她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她家隔壁的那一户的大门,顿时,春喜背后直发冷。
  他们这个单元,一层有三户,春喜的家在中间,家立他们家在右边,左边的那一户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春喜很小的时候,那屋里曾经住过一位老太太,八九十的年纪,子女常年不在身边,只有一个看护偶尔来照顾照顾。春喜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有时候晚上无聊了,也找不到人陪她玩,家立是肯定不会理她的,因为他要看书写作业。所以,春喜那时候会经常到这一家,陪老太太说说话,做做游戏。
  老太太很喜欢她,经常给她买好吃的。有一次春喜在老太太家跟她玩猜谜游戏,太忘情了,忘了时间,没有按时回家。父母以为她一直在家立他们家,回头去找的时候却没有人知道她的踪影,大人们一下子就着急的满屋乱窜。只有家立,很淡定的说:“我去找她。”
  然后,毫无悬念的,家立把春喜从老太太的屋子里拎回家,还面无表情的教训她说:“下次你去哪儿玩麻烦你跟你爸爸妈妈说一声。”
  春喜当时很委屈,含泪说:“你不就是怕他们以为你把我弄丢了嘛!”
  家立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记住,我是永远都不会把你给弄丢,就算你自己走丢了,我也能把你找到。”
  这些情景,春喜当然早就不记得了,但是她很清楚的记得,没有多久,这一家的老太太就因病去世了。头七那一晚,春喜还见到过她,她那是小,不知道老太太已经过世了,半夜睡醒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看见客厅里老太太坐在那儿冲她招手,嘴里还说:“小春喜啊,陪奶奶玩啊?”
  春喜揉揉眼睛,困得不得了,摇摇头说:“不玩了,我想睡觉,奶奶我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第二天,她如约去找老太太的时候才知道,老太太已经过世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家具上都铺着一层白布。她站着愣了很久,直到有人碰了碰她:“哪儿来的孩子?赶快出去,我们要锁门了。”
  这个时候家立把她抱出去,她怔忡的问:“奶奶是不是死了?”
  家立点点头。
  她更加困惑了:“可是……可是我昨天晚上还跟奶奶说话的啊。”
  这话让家立不禁一怔,然后他摸摸她的头,很肯定的说:“春喜,昨天晚上你是做梦,你并没有真的和奶奶说话,是做梦。”
  随着年纪的增长,春喜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可是现在,她看着这扇门,想起这件事,凉意不禁从脚底往上直窜,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就在此刻,春喜忽然感觉到有人握住她的手,她一惊,猛的甩开,“啊”的尖叫一声抱住家立,把脸埋在他怀里,怎么都不肯抬头看看。
  家立被她弄的莫名其妙,随后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背:“怕什么?你不是挺喜欢隔壁家奶奶的么!”
  她都快哭出来了:“我喜欢活人,才不喜欢死人!吓死我了……刚才有人碰我的手,呜呜,吓死我了……”
  家立被她的神经大条弄的哭笑不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碰你手的当然是我,你别自己吓自己。”
  春喜一听,抬起头看着他,张口就对着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下:“你故意的!叫你吓我!我咬死你!”
  家立由着她瞎闹,等她闹完了反手把她抱住,抵在墙上吻她。
  他总是会突如其来的吻她,开始她还会被吓到,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他难得的主动和热情,抱住他的腰身,享受他温柔的轻吻。
  良久,他离开她的唇,春喜碰了碰他的唇角,问:“不生气了吧?我脸也丢了,便宜也给你占了,不准生气了啊!”
  家立笑起来:“我不是说了么,我没生气。”
  春喜忽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刚才她那么卖力的回吻他,讨好他,敢情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啊!
  黑暗的楼道里虽然能掩盖住她红透的脸,但却不能挡住她窘迫害羞的眼眸。她的大眼睛闪闪动人,微微皱眉,顶着红肿的嘴唇,不服气的又一次咬上他的胳膊。
  
  春喜的培训班这一个季度的课程基本上结束了,最后一天的课,班里比较闹腾的同学提议大家交份子钱一起去吃饭和唱K,春喜爱热闹,第一个举手参加,跟在她后头举手的就是潘阳。
  凑足了十几二十个人,晚上便展开了聚会。
  玩的太忘情了,春喜忘记给父母还有家立报备,以至于她翻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看到好几通未接电话。
  包厢里大家扯着嗓子唱歌,太吵了,她猫起身子到外面去电话。
  潘阳忽然拉住她:“去哪儿?”
  春喜大声说:“打电话!”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包,“帮我看一下,谢谢!”
  她一边对着包厢外墙面上的镜子理头发,一边给家立打电话,没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在哪儿?”
  “KTV唱歌呢,今天培训班最后一天,大家一起出来玩,对不起啊,我忘记跟你说了。”春喜拨弄着头发,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家立在电话那边说:“快结束的时候给我电话,我来接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玩太疯,不准喝酒,知不知道?”
  春喜嫌他啰嗦,但是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不耐烦的说:“好啦,知道了!”
  挂了电话一转身,她便看到李毅维在走廊那边跟旁人说话,末了,他抬头看见了春喜,对她笑了笑。
  

39.  新工作敲定

  聚会快结束的时候,大家一齐举麦共唱一首《难忘今宵》,春喜突出重围抢到一只麦扯着嗓子乱唱,歌不成调,魔音震耳,招来大部分同学的强烈抵制。
  潘阳在她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凑近了喊:“春喜!你的手机!响了!”
  春喜抽出空瞥了他一眼对他摆摆手又继续欢唱起来。
  潘阳无奈摇头,一下把她从凳子上拽下来,指了指她的包说:“你破手机响了好久了!”
  春喜一惊,连忙掏出手机,“哎呀”一声。是家立打来的,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到。怕挨骂,她赶紧出去回了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结束了吗?”
  “差不多了,我可以先走。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我就在这附近,你出来就能看到我。”家立说。
  “好,等我啊,我现在就来。”
  春喜挂了电话,溜进包厢和同学们告别:“各位江湖术士,小女子先走一步,你们接着玩啊,玩得开心点!”
  潘阳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春喜灿然一笑:“这等好待遇留给班里其他女士吧,我有司机来接。”
  她顺着楼梯下楼,到转角处的时候听到了家立的声音,他似乎正和另一个人说话。她疑惑的驻足,微微探了探脑袋,便看见家立和李毅维正面对面的交谈。
  她吐了吐舌,赶紧躲在楼梯口。
  她听见李毅维说:“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为自己开脱,但是有些事实我还是想你知道。当时如果我知道他们要让你背……”
  “算了,我对这些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管是谁,总会有一个人要替你遭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谁都一样。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恨你,到此为止吧,我想我说的很清楚。和你兄弟一场也算缘分,某些事说开来也不能释怀,你我心中都清楚,彼此究竟是什么人。志不同道不合,这是最后一次我和你这样谈话,真的不要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容易老。”家立波澜不惊的说。
  最后一句“容易老”,他忽然语气一变,轻快了很多,惹得一旁偷听的春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赶紧掩住嘴,生怕被发现。
  那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李毅维最终放弃辩驳,只听他说:“家立,我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说完,他便好像离开了。楼道间恢复宁静,正当春喜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走的时候,家立忽然开口:“人都走了,你还不出来?”
  春喜嘿嘿一笑,从楼梯上蹦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家立抿唇,但笑不语。
  一路上回家,春喜都叽叽喳喳说的不停,话题便是围绕着李毅维啊手术啊这些关键词。
  她说:“那种人品超级低的人有后台有怎么样?迟早会再犯错误,那就不是每一次那么好运有人替他顶罪啦!还有啊,像你这样技术顶端的医生,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再展雄风的!家立,你可是治愈系的呢!”
  “好了,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我又不是一蹶不振。”家立笑着说。
  春喜呵呵一笑:“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春喜回培训班拿证书的那天,田砚砚给她打了个救命电话。电话里,田砚砚告之她一家新版的外文出版社着急招人,让她可以去试一试。
  春喜目前找工作比较谨慎,问她可不可靠。田砚砚拍拍胸脯说:“没问题,靠谱的!我一个学生家长是出版社编辑,不会错的!”
  得知了出版社具体位置,春喜当天就直奔那里前去应聘。
  到了那儿才知道,田砚砚口里的出版社其实是一家出版公司,销售出版各种书籍,她那学生家长可能是做外文出版这一块的。
  她运气比较好,刚好赶上公司招聘的日子了。她找前台要了张表格,排队坐在后边趴在椅子上填写简历。各类证书复印件她是随身带的,轮到她进去面试的时候,刚好一切准备完毕。比起前几次面试,这一次是最没有准备的了。她没什么信心,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吧!
  进去一坐下,对面的两个面试官将她打量了一番。春喜微微鞠躬然后坐下,开始自我介绍。说到一半,其中一位问:“会用英语说吗?”
  春喜心里美滋滋的,英语可是她老本行,能不会么!
  顺顺溜溜的吐出一长串标准的英语句子,提问的那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一位问:“做过图文编辑吗?”
  春喜略微思考,于是点点头,文秘应该也算半个图文编辑吧?
  面试官看了看她的简历,低头私语了片刻,然后抬头对她笑了笑:“行了,你被录取了,下周一上午九点准时来报道吧。”
  春喜就快喜极而泣了,这可是她唯一一次靠自己面试成功的正经工作啊,她这可是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40.  仇敌再出现

  这一天,程顾两家聚在一起吃饭,庆祝春喜找到新工作。
  顾妈问:“你那个什么出版社的靠不靠谱啊?你去是当编辑啊?”
  “不知道。”春喜认真剥了一只虾放到家立的碗里,心不在焉的回答。
  家立看了她一眼,在家长面前如此亲昵,他还有些不习惯,毕竟这是从未有过的。
  程家夫妇看了看他们,欣慰的笑了笑。
  顾爸还打趣道:“女儿,给爸爸也剥一只!”
  春喜不好意思的撅嘴,哼哼:“不要,让我妈给你剥!”
  顾妈见自己的正经问题不被重视,于是在桌子下边踹了春喜一脚:“我问你话呢,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家立结婚你知不知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春喜没想到她老妈的话锋怎么一下子就转到结婚这个问题上来了,于是假装没听见,埋头扒饭一声不吭。
  程家夫妇对于结婚这个话题再乐意不过了,目光示意家立表个态。
  家立看着低头装蒜的春喜,抿唇笑了一下,然后淡淡的开口:“定下婚期吧,医院也不太忙,婚假还是很好请的。”
  四个家长跟得到指令似的,开始欢欢喜喜的讨论哪一天结婚比较好。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春喜的意见。
  她放下筷子气鼓鼓的说:“等一下!我没说我要嫁啊!”
  他们看了看她,停顿了两秒,又继续热烈的讨论婚嫁日期和婚礼准备,根本没有人理她。
  春喜恨恨的瞪着家立,咬牙切齿的说:“程家立,我不嫁!”
  家立抬眼看了看了四个讨论的如火如荼的爸爸妈妈们,耸耸肩:“这好像由不得你了。”
  她委屈的都快哭了,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逼婚!
  家立安慰她说:“结了婚就意味着多了一个人给你零花钱买好吃的,也不用再烦你爸妈总管着你唠叨你,想他们的时候我还可以陪你回来住几天。这么看来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结了婚就意味着她可以更自由了?更欢快了?
  春喜被他诱导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当她摇摆不定的时候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她不答应结婚的重点不是结婚不好,而是他程家立医生,根本就还没向她求婚!作为一个偶像剧热爱者和爱幻想的小女生,怎么可以没有一个浪漫的求婚呢?
  这个绝对不行!他不求婚,那么她死都不嫁!
  春喜撇唇,冲家立喊道:“不嫁不嫁就是不嫁!”
  本来她就很不爽了,晚饭结束的时候顾妈还告诉了她一个让她更不爽的消息。
  顾妈说:“记不记得依婷啊?依婷过几天要来B城看我们,你跟家立去接一下她。”
  春喜张了张口,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沈依婷,这个春喜几乎快要忘却的女孩,居然要再次出现了!她从小到大最恨的人就是沈依婷,这一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家立似乎也很惊讶,“依婷?好久没见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比起惊讶,春喜觉得他更多的是惊喜。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冒起酸泡泡,坐立难安。天知道这个沈依婷要回来做什么!
  
  说到就到。周六晚上,春喜的仇敌沈依婷小姐安全抵达B城机场。家立开车带着春喜去机场接她。
  春喜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去的,但是考虑到若是家立一个人去接她,孤男寡女共处一车,难免不会发生什么,尽管不情愿,她还是跟着去了。她可不是信不过家立的人品,她是信不过沈依婷这个表里不一的女孩!哦不,是女人!
  她和家立在机场没等一会儿,便看见一个拖着暗红格子行李箱、披散着妖娆大卷发的女人冲他们挥手走过来。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十多年没见,沈依婷比以前要好看很多。春喜恨恨的想,她绝对是去韩国整容了,不然小时候比她丑的女孩长大了怎么会比她好看?
  沈依婷风情万种走到他们面前,展颜:“好久不见,春喜,还有……”她冲家立笑了笑,“家立哥哥。”
  家立也笑起来,除了春喜,也只有沈依婷会叫他“家立哥哥”,这个称呼让他有种回到过去的时代感,时光飞逝,当年那个瘦弱的女孩已经变成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的大美女了。
  “真高兴还能见到你,变漂亮了。”家立笑着说,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春喜颇为不满的小声嘀咕:“漂亮能当饭吃啊!”
  沈依婷似乎听见了,但是她不以为然,和家立开起玩笑:“这么说,我小时候很丑喽?”
  家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打趣道:“可以这么说。”
  沈依婷哈哈大笑起来。
  坐上家立的车,春喜便开始不停的和家立说话,说的都是些沈依婷不知道的事情,借此故意把她晾到一边,冷落她。
  春喜眉飞色舞的侃侃而谈,家立从储物盒里找出养乐多递给春喜:“说那么说话渴不渴?”
  春喜咬唇笑起来,家立总是这么了解她,她真的快渴死了!
  家立又递了一瓶给沈依婷:“车里只有这个,小孩子喝的东西,别介意。”
  春喜瞪了瞪眼:“你才小孩子呢!”
  沈依婷看着他们毫不刻意的亲昵,低头捋了捋头发笑了笑。她不笨,看得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沈依婷伸手接过养乐多,目光瞟了眼春喜,然后对家立说:“听说你现在是心血管这方面的专家?”
  “恩,我记得你走的时候我刚好高考,考上医大选的这个专业。”家立说。
  沈依婷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猜到你会学这个。”
  家立不置可否,笑了笑,在春喜看来他们好像很有默契似的。
  沈依婷和家立就这么聊开了,聊得都是春喜不懂的话题。春喜没办法加入,只好百无聊赖的望着车窗外,心里将沈依婷腹诽了个遍,有文化了不起啊。
  不久,车窗外便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春喜这才惊觉,梅雨季节到来了。十多年前沈依婷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阴沉的天气。
  沈依婷不是春喜他们家的亲戚或者朋友的小孩。和沈依婷认识的这段孽缘,要从春喜十岁的时候生病住院开始。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是得了什么病住的院,总之,和她同一天住院的还有临床的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沈依婷。
  沈依婷住院没几天以后,医生来催缴费用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父母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沈依婷住院开始,她的父母便再也没出现过。
  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被父母抛弃比起两三岁的孩子更加可怜,因为这个可怕的记忆会跟随她一辈子。
  顾爸顾妈看她可怜,在春喜住院期间顺便也照顾了她。医院方面经过努力却还是找不到沈依婷的父母。春喜出院的时候,顾爸顾妈就把沈依婷带回了家。
  从此以后,身为独生子女的春喜便多了一个大她四岁的姐姐,她的父母就这样被一个陌生人分去一半。不仅仅如此,她的父母要被沈依婷分去,就连她的家立,沈依婷也要去抢。
  沈依婷自从来到他们家,春喜的地位便开始受到威胁。沈依婷的性格和春喜很相似,甚至比春喜更加乖巧、更加讨喜。除了她没有春喜长得好看,其余各方面,大家都一致认为,沈依婷就是一个升级版的春喜。
  她在家长面前很乖巧,嘴巴甜,偶尔能帮顾爸顾妈做做家务,甚至有空的时候,她还会帮程母买菜做饭什么的。但是每到晚上,她和春喜共睡一床的时候,她就不再是白天那副乖巧的模样了。
  她不爱笑,不爱说话,对春喜也是冷冷淡淡。
  春喜很惊奇她的表里不一,才十岁的孩子,是不能明白一个人怎么在一天之内体现出两种性格。她觉得,沈依婷是魔鬼。
  这个想法的最终认定是在沈依婷将家立抢走的时候。
  家立从小就面瘫,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沈依婷在和家立交谈了几次之后,家立便不再对她冷淡,反而很乐意和她说话,帮她解围。而作为跟屁虫的春喜,变得越来越失落,曾经一度和沈依婷吵架,甚至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能和沈依婷打起来。最终受到惩罚的,往往都是春喜。
  久而久之,春喜越来越讨厌沈依婷,恨不得她立马消失。她闹脾气、离家出走、绝食,等等叛逆的方法她都试过,没用不说,顾爸顾妈每一次都练达带骂的教训她。
  春喜觉得她整个人生最凄惨的时光莫过于沈依婷出现的那一年。
  那一年没有人把她宠上天,她的家立哥哥也对别人好了。
  回忆被沈依婷银铃般的笑声打断。她望过去,发现家立也笑得很开心,她忽然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她看不透沈依婷,她害怕沈依婷,只要沈依婷在,她就害怕她从小到大宝贝的东西会在一夜之间被她抢走。她一直都觉得沈依婷是个魔鬼,她有这个能力。
  “家立。”春喜失神的唤了一声。
  家立偏头看她,眼里还带着未消失的笑意:“恩?”
  “我肚子疼。”春喜说,她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有点难受。
  家立忽然就不笑了,将车停在路边,问:“怎么了?哪里疼?这里?”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肚子,轻轻按了按。
  春喜把他的手移到小腹,脸色有点发白:“好像是这里。”
  家立微微叹息,好像放下心来:“没事,只是痛经,回去拿热水袋敷一敷就行了。”
  沈依婷在后座笑起来:“春喜,你长这么大,不会连痛经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吧?你是不是女人啊?”
  没错,春喜就是分不清痛经和肠子痛的感觉,反正位置差不多,疼的也差不多啊!
  春喜一急,气呼呼的说:“我当然是女人,这一点家立最清楚了!”
  霎时,车内一阵尴尬。家立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他摸了摸她的头,打破尴尬的气氛:“忍一会儿,就快到家了。”
  顾爸顾妈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沈依婷大大方方的站在他们面前,欣喜无比。
  沈依婷笑着喊了句:“爸、妈,我回来了。”
  顾爸顾妈顿时热泪盈眶,虽说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好歹照顾了一年,还是有感情的。更何况这孩子过了这么多年,还懂得回来报恩,这份情,足够他们感动的了。
  然而,在他们身后的春喜可不这么觉得,他们的亲生女儿都快疼死了,居然都没人理她。
  她也热泪盈眶的快要气哭了,这时家立握住她的手,说:“还难受吗?”
  春喜瘪嘴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家立好笑的摇头,“先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倒杯红糖水。”


41.  肖涵有预谋

  家立照顾她喝了一杯热呼呼的红糖水,又给她冲了个热水袋覆在小腹上。
  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就有点困了。
  家立忽然起身,春喜一急,抓着他的手问:“你去哪儿?”
  “关灯。”
  “然后呢?”
  家立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关了灯,黑乎乎的屋子里,是剩下她闪闪发亮的眼眸,像是一个捍卫者,紧紧的看着他。
  他又坐回床边,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像一个慈父哄着闹脾气的小女儿睡觉。
  春喜见他不走,这才放下心来。把脸埋进他的腰侧,伸手环住他,闭上眼睡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春喜的呼吸渐渐平稳,家立才轻轻起身关上门。沈依婷仍在和顾爸顾妈聊天,见他出来,她问:“春喜睡了?”
  他点点头。
  沈依婷对顾妈说:“春喜还是老样子,跟小孩似的,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真羡慕。”
  “有什么好?她那么没心没肺在外边肯定要被欺负,我们哪天不担心她在外面受委屈啊?操心哪!不过幸好有家立帮我照顾她。”顾妈说。
  聊了一会儿,时间便晚了。沈依婷向顾爸顾妈道别,她在附近的酒店订了房,方便来回看望顾家夫妇。
  她拖着行李走到楼下,家立追了上来,“我送你过去。”
  沈依婷没有推辞,上了家立的车。
  “春喜这些年好吗?”沈依婷问,表情很平和。
  家立略微点头:“挺好的。”
  “听爸妈说,你们好事将近了?”
  “恩,不过她好像不太乐意嫁给我。”说到“她”的时候,家立不自觉的笑了笑。
  沈依婷笑起来:“看她今天紧张你的样子,真是可爱。她不愿嫁给你我可不信,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她才会闹闹脾气说不嫁给你。”她微微叹气,似有感慨:“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好多事情放在心里就是不说,然后等着她爱的那个人自己去发现。”
  家立闻言,皱起眉头,看起来有些为难。他可不懂女人的心思,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想怎么说就是了,放在心里他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沈依婷看他苦恼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家立,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你被春喜折磨到哭笑不得,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治得住你的好像只要春喜了。真不知道你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家立也笑了起来,沉厚的嗓音温煦的说:“是幸运。”
  把沈依婷送到酒店的时候,家立接到春喜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春喜似乎刚睡醒,应该是看他不在有些着急了。
  “刚把依婷送到酒店。”
  “……”电话那边没有做声。
  家立忽然想起沈依婷说的,女人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他猜不出来她现在在想什么,那就只有开口去问了:“在想什么?”
  “……没有,没想什么。”她的声音很轻。
  家立正等红绿灯,他看到马路对面的夜市正红火着,问:“饿不饿?我这边有夜市,要不要给你带宵夜回来?”
  一听到吃的,春喜就高兴起来了:“要!要!我要吃烧烤!”
  
  上午,肖涵神神叨叨过来找家立说话:“哎,你这个周日休息是不是?”
  “恩。”
  “很好,我跟小张调了下班,我那天也休息。我在阳明山那边的CS场地定了20人的装备,周日我们聚一聚!你把春喜带上,再能叫上些人就更好了,人多好玩!”
  家立是知道他喜欢玩真人CS的,上大学的时候,他经常组织社团以及班里的同学一起去,现在工作了,玩的机会很少。
  “好,小心你输给我,你好多年没碰过枪了,技术还行吗?”家立说。
  肖涵不屑一顾,甩了甩刘海说:“见过哥们输么?没见过吧?没见过就对了!”
  家立好笑的踹了他一脚,肖涵嘻嘻哈哈的向后躲开,刚好撞上推门进来的杨妙。 杨妙被撞的“哎呀”了一声,“嘶嘶”吸气,不满的看着肖涵。
  肖涵见她脸色不好,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碰着你哪儿了啊?我帮你揉揉!”
  杨妙白了他一眼,把文件丢给家立转身就走了。肖涵无奈的摇摇头:“唯小女子难养也啊!我去哄哄她。”
  杨妙没想到他居然跟了过来,自从上次她诚心诚意找他看电影,而他爱理不理的跟别的女人在电话里卿卿我我,她就再也不想喜欢他了!杨妙瞥了他一眼,心里恨恨腹诽:“水性杨花!”
  肖涵笑嘻嘻的说:“妹子,哪儿疼啊?哥来给你看看。”
  杨妙看他一副小人嘴脸就想抽他两巴掌,哼了一声没理他。
  肖涵也比较纳闷,他仔细回想好像并没有在哪一件事情上面得罪杨妙啊,怎么她最近总是不待见他给他脸色看呢?不过,偶尔看她甩甩脸,瞪眼生气的模样,倒还有那么点意思。
  他搬了个凳子坐到她旁边,正经了些说:“杨妙,我是不是哪里招惹你了啊?你直说,我跟你道歉。”
  她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肖涵坐那儿捣鼓了一会儿,又说:“为表诚意,我周日请你出去玩怎么样?”
  杨妙终于有点反应了,转过脸抬眼:“玩什么?”
  “打野战!”
  此话一出,杨妙脸色突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肖涵深知自己的话有歧义,看她的小脸蛋尴尬的表情,别提有多搞笑了。他忍住笑摆摆手:“你不是自称挺纯洁的么,想哪儿去了啊!我是说真人CS!”
  杨妙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巴,故作别扭的说:“不去!”
  “别啊,好多人呢,一大帮子人一起玩多热闹。你肯定没玩过,拿气枪在林子里面枪战,多过瘾啊!春喜也去,啊?你也去呗!”
  杨妙确实被吸引了,她喜欢玩,也喜欢热闹,最重要的是春喜也去,她好久没见到春喜了。
  犹豫之际,肖涵忽然感伤的说:“其实那天是我生日,我就想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给我庆生,你不来,就不算人到齐。来吧?啊?”
  杨妙心里一动,点头说:“好吧,我去。”
  
  周日一早,春喜被家立从被窝里拖起来,困意绵绵,她趴在家立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想去了,我要睡觉!”
  家立拍拍她的背:“真不去?行啊,你一个人在家呆着吧,我和依婷去了。”
  一听到依婷的名字,春喜马上就精神了,“她也去?为什么!”
  “依婷难得回来,以后还能不能见上面都难说。CS人多才好玩,反正都是一家人,带上她不是挺好的么。”
  “谁跟她一家人,就算我跟她一家人,你也不跟她一家人,攀什么亲戚!”春喜不满的说。
  家立说:“她是你姐姐,不就是我小姨子?怎么不是一家人?”
  春喜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嗔道:“我又没嫁给你!”
  家立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迟早的么。”
  吃了早饭,家立驱车到酒店接沈依婷。
  春喜说:“接了依婷绕道黄山路,接一下田砚砚。”
  邀请田砚砚的不是春喜也不家立,而是肖涵。春喜不想让田砚砚去的,因为杨妙肯定会去,两个女人一碰面,那可真是热闹了,天知道这两个女人在肖涵面前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谁知家立说:“不用了,肖涵说他去接。”
  春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田砚砚和杨妙都喜欢肖涵,我这种傻子都看得出来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知道还让肖涵乱来!她们俩都是我朋友,谁受伤我都会难过。”
  遇到红灯,家立缓缓停下车子,侧头看她:“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她们的事情你也插不了手,更何况你以为肖涵心里没数?我看他这会儿是有预谋的。”
  春喜一愣:“预谋?什么预谋?你说清楚。”
  家立卖起关子,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依婷穿了一身很休闲运动的衣服,看起来精神十足、英姿飒爽。春喜再低头看看自己跟校服似的运动衣,顿时没气儿了。
  沈依婷胳膊趴在前座的座椅上,笑吟吟的说:“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和同学们玩CS,回国了反而少,没想到今天还能让我碰上,真高兴啊。”
  同样爱玩的春喜被她开心的心情感染,侧了身子问:“哎哎,那CS的枪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要不要穿防弹衣?”
  沈依婷扑哧笑出来,点了点她的脑袋:“傻春喜,怎么可能是真枪,当然是假的了!气枪,打在身上会疼的,防护措施肯定有,防弹衣就没有。”
  一路她们聊着,竟也气氛和谐的抵达目的地,好像只要没有家立的参与,春喜就能和沈依婷颇为和睦的相处。
  下了车,在场外,不少同伴已经到了。大家打了招呼便在原地聊天,等待其他人。
  沈依婷显然是最受欢迎的女士,不少单身男青年都围在她身边说说笑笑。春喜看着沈依婷,移不开目光。若不是从小就认识她,春喜一定也会被她吸引。她落落大方,看起来善解人意、幽默健谈,一颦一笑之间都是自信的美丽。
  春喜想起小时候沈依婷并不是这样,至少她能感觉到沈依婷其实不自信,虽然她在白天表现的很优秀很开朗,但是每到晚上,她总感觉沈依婷的身上会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失落,这种情绪在白天被她掩饰的很好。
  沈依婷除了把父母和家立的关怀抢去,其实也没用对春喜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很少和她说话而已,冷漠的很。如今见到沈依婷不管私下还是人前都这么开朗健谈,她很好奇沈依婷离开这里之后经历过什么。看起来,她好像过的不错,甚至还去了国外念书。这个当时由于家境不好而被父母抛弃的病孩子,怎么有钱治了病还到国外念书的呢?
  思绪间,前方驶来了一辆车稳稳停下。车里下来了三个人,分别是肖涵、杨妙和田砚砚。
 

42.  野战惊险时

  肖涵很高兴的和大家打招呼,田砚砚一下车就看见了春喜,兴冲冲的朝她挥手,然而最后面的杨妙,剜了眼肖涵之后也朝春喜走过来。
  春喜忽然就觉得场面混乱的让她招架不住,她看着家立,眼里都是求救的信号。可是家立却只是笑了笑,然后跟肖涵去CS演练场的柜台安排相关事宜。
  田砚砚最先开口:“不用介绍了,我们已经认识了,是吧,杨妙?”
  杨妙笑了笑:“你朋友很有意思。”
  春喜呵呵笑了两声,她真好奇,这三个人在一部车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看起来貌似很和谐嘛。
  一行人浩浩荡荡,大约有二十多个以肖涵为中心的各类朋友以及朋友家属、朋友的朋友,大家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这么熟络的聊了起来。
  一个穿军绿色迷彩服的教练随家立和肖涵走过来,他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开始给这帮人整队,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
  旁边的美女助理拿来一个袋子,给每个人抽签,然后将二十多个人分成警匪两个队伍。
  春喜打开抽到的铭牌,上边写着“匪徒”,她高兴的咧嘴一笑,当一回反派也很不错嘛!她拿着铭牌去找家立,兴冲冲的问:“家立,你抽到的是什么?”
  家立遗憾的说:“警察。”
  春喜一撇嘴,淡淡的失望:“啊,那岂不是我要被你杀掉了?”
  家立笑了笑:“其实你也可以杀掉我。”
  “不要!我想跟你一个队伍,我去找别人换!”春喜极其不满的说。
  美女助理走过来制止了春喜:“美女,这不能换的,抽到什么就是什么,游戏规则知道不?就算是一家人,也有大义灭亲的时候,这样才刺激嘛!”
  说的也是,春喜冲家立扬了扬拳头:“程家立,小心我的枪啊!”
  一行人里面,肖涵、春喜、田砚砚抽到“匪徒”,家立、杨妙以及沈依婷抽到“警察”,这个结果让春喜和杨妙有些闷闷不乐。
  美女助理发放了作战的迷彩服,更衣室里,春喜偷偷把杨妙拉到一边:“杨妙,你可千万帮我看着家立啊,别人那女的接近他!”
  春喜指了指沈依婷,“必要的话,”她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做掉她!”
  田砚砚在她们后面开玩笑:“你们俩干嘛呢!春喜,你不会想当无间道吧?”
  沈依婷闻言,走过来把手搭在杨妙的肩膀上,笑说:“我觉得这位美女才是无间道。”
  四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换完衣服,教练开始发放枪支和装备,男同志们拿到实物都比较兴奋,女同志更加兴奋,举着枪摆起pose,把枪打棍子耍,结果被教练一声吼:“干什么啊你们!全都给我把枪放下,再乱搞全部收回来不要玩了!枪口朝上,归队!”
  教练简单的培训了气枪的使用方法,以及防护装备佩戴,最后,教练叉着腰,对着这二十多个做总结:“记住,到了场上注意安全,不要随意卸下防护,被打中的战士表示你已经死亡,请自觉走回大本营,不要违背游戏规则。上了战场就不存在男女朋友、一家人的概念,只有一个队的才是一家人。谨遵游戏规则,不要违规,否则有人受伤我们这里不负责!”
  教练在前面吐沫横飞,春喜不安分的探头寻找家立。忽然,教练将手里的不明物体砸向春喜:“探头探脑的干什么啊!出列!”
  春喜愣了愣,不怕死的蹦出来。
  “我在上面说话你在干什么?”
  春喜想了想说:“找男朋友。”
  底下的人哈哈笑起来。教练又说:“这里没有男朋友,只有战友和敌人,我刚才说什么你听见了吗?”
  春喜点头,大声回答:“听见了!你说有人受伤你们不负责任!”
  教练忍着怒气摇摇头,叹道:“同志,你知道不听话的战士结局是什么吗?”
  春喜还没说话,教练就抽出腰间的短枪对着春喜。没想到春喜反应极快,向后跳了一步举起自己手里的长枪对着教练就是一通乱打,由于没安装子弹,只空有“啪啪”的枪声。
  底下笑作一团,教练咬牙切齿的拎起春喜吼道:“谁家的?家属领回去!”
  家立这才走出来,穿着一身迷彩,高大伟岸,很是帅气。他的眼眸波动着隐忍的笑意,对教练稍稍点头:“不好意思,我家的。”
  笑闹完以后,教练领着两个队伍进入作战场地。两队从不同的通道进入,他们被带进林子里,场地十几个不大的小土坡,土坡之间还有沟渠,方便战士隐蔽,空地上有警车、匪车,甚至还有坦克,总之,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
  带队负责人把春喜这一队带到匪徒的大本营,给他们分发子弹,“装上子弹,然后把防护装备戴起来,带结实了啊,免得到场上面罩掉了伤到脸。”
  肖涵帮春喜检查装备,说:“可得带好了,不然你要是毁容了家立哥哥非杀了我!他刚才还交代我看好你呢!哎,这哪里是打仗啊,简直就是后勤兵,照顾你们这些老弱病残啊!”
  田砚砚走过来说:“你可不要小瞧我们!没看见春喜刚才厉害着呢,没子弹都干打教练!”
  肖涵拍拍她们两个的脑门,叉腰说:“小姐们,你们能躲就躲啊,不指望你们杀敌,死不掉就成!”
  于是乎战斗还未打响,大本营里就内讧起来,春喜和田砚砚扛着枪追着肖涵满场跑。
  忽然一声巨大的枪响,带队负责人说:“战斗开始!你们可以作战了,子弹没了就回大本营,我给你们装。加油!冲吧!”
  大家“嗷嗷”两声,一股脑冲了出去,原先商量的作战方案也抛在脑后,组织的分队也没集中起来,肖涵跟在后面喊:“回来!给我回来!他妈的不是说好分队行事吗!”
  那边的“警察”队,在公选出来的队长带领下进行的很有秩序。家立作为小分队队长,带着四个队员,从左边发起进攻,沈依婷跟在家立旁边,举着枪,颇有女战士的风范。杨妙跟在最后面,经常莫名其妙的开一枪,把大伙吓一跳。
  防护头套一带,谁也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战士A对着杨妙直嚷嚷:“兄弟,您别一声不吭的来一枪成不,敌人都没出现,搞得我老是以为我们被袭击了!”
  杨妙讪讪一笑:“对不起对不起,枪走火嘛!”
  战士A一听是一女的,立即热血起来:“美女,跟我后头,哥保护你!”
  正当他们说话之际,沈依婷回身就是一枪,然后便有人“啊”了一声,吼道:“你妹啊,老子才上来就被杀,不好玩!”
  杨妙赞叹的“哇塞”了一声,躲到沈依婷身边:“你真厉害,还是你保护我吧!”
  这个时候家立冲他们招手,做了个匍匐前进的手势,带着他们躲到隐蔽的土坡后边。果然,对面的警车后边藏着几个匪徒。
  杨妙小声问:“是不是把他们全都杀了,我们才赢啊?”
  家立说:“不完全是,只要缴获他们的大本营,我们就算赢,不一定要杀那么多人。”
  这么说来,好像身临真的战场,一队人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沈依婷探头看了看,说:“我到那边从后面偷袭。”
  说完她就低下身溜了过去,杨妙也跟了过去。
  随着噼里啪啦几声枪响,小范围的混战开始,家立首当其冲打死两个匪徒,沈依婷也不示弱,打死一个,吓跑一个。
  经过一番恶战,双方都有伤亡。有战死的,有追击的,有回去加子弹的,有尿遁的,于是乎,这一只小分队就这么七零八落了,最终还是变成独自战斗,好自为之。
  而“匪徒”队从一开始就无组织,大多结伴同行,见到敌人就打,见不到就在山林里穿梭,跟鬼影似的。只有肖涵,这个自称队长的人带着田砚砚寻找“警察”队的大本营,还没找到,就被警察以人多对付人少的阵势攻击到直往回跑。
  春喜落了单,她一个人毫无目的的在林子里乱晃,见人就打,好几次都打到自己人了。被打死的同队郁闷的想发作,可是春喜是个女孩子便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好假装没死,继续战斗。
  春喜此时躲在汽油罐子后面,前方惊现一个独自行动的警察。她嘿嘿一笑,自言自语:“你的死期到了!能死在牡丹花下,你做鬼也风流!”
  春喜举起枪对着那人一阵扫射,结果一发也没中。对方机警的躲到箱子后面,迟迟未出声。春喜以为那人被她吓跑了,于是从汽油罐后面走出来打算继续前行。可没想到她刚出来肚子上就中了一枪。
  那人居然使诈!
  按规定她已经死了,但是她可不管,举枪就对那人狂打。对方颇有技巧的趁空挡对她进行射击,一射一个准,当春喜中了三四枪之后,他才走出来,最后补了一枪。
  前几枪都打在了春喜的身上,只有轻微的痛感,可是最后一枪居然好巧不巧的打中她的手。
  春喜“啊”的惊呼一声,丢掉枪捂住手不禁“嘶嘶”吸气:“疼死了!”
  听到春喜的声音,对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快步朝她走过来,一路走一路焦急的扯下面罩。
  春喜错愕,竟然是家立!
  春喜瞪着眼,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指着家立:“你你……你居然把我打死了!”
  家立皱着眉,拉过她受伤的手,仔细查看伤口,幸好只是有些红肿,他神情微微缓说:“还好,没破皮,回去涂点药油就行了。”
  春喜要扯下面罩,家立制住她的手敲敲她的脑袋:“安稳一点,这里很危险!刚才都死了好几回了,就是不认死,都没见过你这么顽强的战士。幸好没受重伤,下次再胡闹,别指望我再带你出来玩。”
  春喜也不嫌热,抱住他嘿嘿一笑:“心疼了啊?”
  说话的空挡,只听“啪”的一声,家立中枪了。
  开枪的人从他们后面蹦出来,叉腰哈哈大笑:“战场只有敌人和战友,谁让你们在我眼皮下面谈恋爱来着。程家立,这回还不认输!”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肖涵,肖涵刚说完话就中枪了。开枪的是沈依婷。
  沈依婷走过来对肖涵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同志,你得意过头了啊!”
  肖涵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自己死掉了,“靠,我居然被个女人给打死了!太没面子了啊!”
  肖涵持续暴走,沈依婷捂着肚子笑起来,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一个匪徒冲上来对着沈依婷就是好几枪,然后扯下面具喘气:“热死我了!奶奶个熊,你们都死了啊,这里就我活着,给我安静点!哈哈哈哈!”
  春喜一看是田砚砚,来了劲:“小砚子好样的,替我们打死了该死的女警察!回去哀家赏赐……”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枪响,随后便是田砚砚捂着脸尖叫一声,她的脸中枪了!
  大家赶忙扶住田砚砚,沈依婷安抚她,家立让她移开手给她检查一下。而肖涵,看了眼田砚砚就怒气冲冲的跑到那开枪人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喊道:“你他妈会不会玩啊?人家面罩都没带你开个毛的枪啊!”
  肖涵把那人猛的抵在树干上,只听那人轻声闷哼了一声,竟是个女孩的声音。他心里隐隐不安,伸手扯下她的面罩,一下就愣住了。
  杨妙红着眼眶咬唇低声说:“对不起,我没看清楚。”
  肖涵一瞬间哑声,松开了她的衣领,眉头深锁不知所措。
  杨妙从他紧张田砚砚开始,心就跟针扎似的疼。她看着肖涵失神的模样,忍着几乎要落下的眼泪,猛然推开了他往回跑。
  

43.  肖涵和杨妙

  家立替田砚砚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轻微擦伤。一行人回了“匪徒”的大本营,带队负责人打趣:“哟,死伤不少嘛,不过还不错,还知道带俘虏回来。”
  春喜没心情开玩笑,问:“有急救箱吗?我们有人受了伤。”
  带队负责人一愣,顿时不笑了,以为情况很严重,赶紧把他们领到医务室。田砚砚捂着脸,喊道:“您别苦着脸啊,不严重,死不了!”
  家立给田砚砚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才发现肖涵一身不吭的站在一旁,难得的安静,安静的不正常。
  春喜跑过去问肖涵:“打伤田砚砚的是谁啊?怎么也不来道个歉!”
  肖涵说:“杨妙。”
  “啊?”春喜眨了眨眼,杨妙打伤田砚砚之后就不见了,肖涵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到底怎么了?
  家立看了他一眼,暗自摇头。每一次肖涵自作主张想的计划总会以失败告终,好在结局也不算太差,所以,家立一点也不担心他。
  他把春喜拉到身边,执起她的手,给她手上的伤口涂了点药油,“还疼不疼?”
  “疼!”春喜嘟嘴,努力做出一副“我快疼死”的楚楚可怜的表情。
  田砚砚嗤了一声:“哎哎,卖萌可耻啊!你们俩太肉麻了吧!”
  “脸受伤还那么多话!”春喜抱着家立的手臂,一脸甜蜜,不以为然。
  沈依婷看着他们淡淡而笑。
  他们回到休息区,换了衣服,等待战事结束。没一会儿,杨妙便从“警察”通道里出来了。她走到田砚砚面前,抱歉一笑:“对不起啊,我害你受伤了。”
  田砚砚摇摇头:“没事儿没事儿,我皮厚,不怕!”
  肖涵一看见杨妙便怔住了,他走过去想叫住她,然而杨妙跟没看见他似的对田砚砚丢了句“我去换衣服了”,便与肖涵擦肩而过。
  沈依婷掩唇笑了笑,看了眼肖涵,低声凑到家立耳边说:“你朋友可真傻!”
  家立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春喜忽然凑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沈依婷耸了耸肩:“没什么。”
  春喜看了看家立又看了看沈依婷,笑容淡了三分,她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沉默了。
  
  野外CS在“警察”队的获胜之下告一段落,刚巧到了午饭时间,一行人在后山的空地上烧烤。CS会所提供所有工具以及食物,男士们从会所运来各式各样的美食和饮品,女士们开始布置餐区。
  家立和肖涵蹲在角落里生火,肖涵一直处于游离状态,还时不时的回头寻找杨妙,家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春喜举着插了玉米的棍子追着田砚砚跑,一边跑还把沈依婷当做挡箭牌,对她推推搡搡。
  对于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家立不禁勾唇笑了笑,转头继续生火,说:“你要追女孩子最好找个地方就你们俩,表白也不会尴尬。这回这么多人,还是在你惹到杨妙的情况下,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肖涵叹气:“你又知道?”
  “你已经扭头看了杨妙很久了,再继续我怕你脖子都会断掉!”
  “完全与我的计划背道而驰啊,我本来想待会烧烤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表白,女孩子脸皮薄,而且,我能感觉到杨妙对我也有点意思,所以肯定成。”肖涵怅然的说。
  “所以你把田砚砚叫来是什么意思?”
  “试探。”肖涵说,“我就是喜欢看杨妙吃醋别扭的样子。”
  家立摇摇头:“我看这是你最失策的地方!”
  “那你呢?明知道春喜不喜欢那什么依婷,你还把她带过来。”肖涵反驳。
  “我跟依婷又没什么,况且她们的关系也没那么糟糕。”家立说,“好了,火差不多旺了。”
  大家都知道春喜的独家鸡翅很不错,于是,春喜自告奋勇的给大家烤鸡翅,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沈依婷和家立断断续续的聊着,就好像小时候,他们俩只要一说上话,准会把春喜给遗忘。
  有一回家立和沈依婷去接春喜下课,一路上两个人一刻也没闲着的聊天,等他们走到她家楼下才发现春喜不见了。他们返回去找了很久,直到天黑了准备回去报告家长,才发现春喜老早就回家了。原来她一个人走了另一条路独自回家的。春喜很生气,万一她真被坏人带走怎么办?
  想着想着,春喜没注意到手下的鸡翅烤糊了,散发出阵阵糊味才让她惊觉。她深吸一口气丢掉鸡翅,重新烤。
  这个时候沈依婷的手机响了,她默默走到一边接电话,家立这才回头看看春喜烤的怎么样了。他目光瞥见地上烤糊的烂鸡翅,不禁抿了抿唇。
  “别烤了。”家立凑近了些,在春喜耳边说。
  春喜微微发愣,忽然抬头,就撞上了家立的下巴。她抬起油乎乎的手要摸上去却被家立一下捉住,他抽了张纸巾帮她把手上的油渍擦干净,说:“粗活留给他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春喜任由他牵着,被他带到山后的一汪湖泊边。静谧的山林里,显得不远处潺潺的流水声更加动听。远处连绵青色的山峦掩藏在云雾之中,湖面上掠起几只鸟儿,叽叽喳喳。扑鼻而来的花草香味让春喜心情好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这里?”春喜问。
  家立笑了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跟同学来过。夏天吧,几个男同学就约好了来这里游泳,比泳池过瘾。水很清凉,又干净。”
  春喜在家了的搀扶下,跳到湖边的石头上,蹲下来捞起一掌心的湖水,冰冷清澈的水从指缝流出,很是舒服。阵阵微风拂过,让她心旷神怡、心神气定。
  湖的那边似乎有人在说话,春喜探头望了望,竟然是沈依婷。她似乎脸色不太好,对着电话低声说些什么,颇为隐忍,末了,她愤怒的把手机扔进湖里,湖面霎时荡起阵阵涟漪。她失神的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
  春喜站起来,酸酸的说:“你家依婷心情不好,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家立忽然从她身后抱住她,手臂穿过她的腋下来到她腹前,握住她的双手,下巴磕在她的肩头,微微侧头,便吻上了她的耳畔,“别人的事情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春喜让开不让他吻,“你不用跟我明志,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依婷,觉得我很烦人!”
  家立将手臂收紧,低头衔住她的耳垂,惹得春喜轻吟一声:“荒郊野外的你想干嘛!”
  他笑起来,放开她耸了耸肩:“不干什么。”
  春喜觉得他就是耍她的,蹲下来掬起一捧水就向家立泼去。家立毫无准备,被泼个正着,衣服湿了小半,春喜叉着腰哈哈大笑。
  沈依婷在湖边呆了一会儿就往回走,碰上一同回去的家立和春喜。沈依婷对他们笑了笑,便独自走在前面,沉默着。
  他们刚回到用餐区,就看见杨妙一路小跑手里拿这个带子走到肖涵面前,扬起笑脸说:“生日快乐。”
  所有人被这一幕怔住了,春喜小声问家立:“今天是肖涵的生日?”
  家立还未回答,就有同伴开口:“美女,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天不是肖涵生日。”
  杨妙的笑容瞬时僵住,她干笑了两声,低声说:“哦,是么?可能是我搞错了。”
  说完,她把礼物塞给肖涵,转身往回走。
  沈依婷忽然上前截住杨妙,笑着说:“肖涵,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说你生日,骗她来玩啊?”
  肖涵已经笑不出来了,点了点,没说话。
  沈依婷开玩笑:“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
  杨妙闻言挣开沈依婷,头也没回的就跑了。肖涵跟着后面就追了上去。
  沈依婷回头看见春喜好奇的看着她,吐了吐舌:“这种事情最好说开了,不然误会更大。”
  
  杨妙一口气跑回了会所,眼睛早就湿润了,她觉得难堪,觉得难过,心里一片混乱。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惨的时候,一向乐观开朗自信的她,怎么会为一个男人丢脸到这种地步?
  她瞥见肖涵追了过来,扭头就走。
  肖涵气喘吁吁的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等……等一下。”
  杨妙往后退了一步,深深的望着他,然后,突然抬脚踢上他的小腿,骂了句:“坏人!”
  肖涵顾不上小腿的剧烈疼痛,一把将杨妙按在墙上,俯身就吻了下去。他制住她的双手,撬开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杨妙紧紧闭着眼睛,挣不开他,只得默默承受,湿润的眼眶流出眼泪缓缓滴落在肖涵的唇上,带着丝丝凉意。
  肖涵一僵,轻轻放开她。他无措的按着额头,郁闷的想死。可是杨妙哭的更凶了,泪水噼里啪啦往下直掉。
  肖涵一个劲的解释:“对不起,我……你别哭啊,你别这样啊,我又没强暴你,就是亲一下而已,我真喜欢你啊,不然亲你干嘛?杨妙,你打我吧,踹我也行,别哭了,哭的难看死了。”
  他试着替她抹掉眼泪,试探的慢慢把她抱在怀里,见她没有挣扎,嘿嘿偷笑了一下,然后欢快的说:“做我女朋友吧,我是认真的。”
  杨妙忽然不哭了,推开他说:“肖涵,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特别好欺负啊?”
  谁知肖涵点点头:“是啊。”
  杨妙眼睛又红了,几乎落泪的时候肖涵又说:“所以以后我保护你,跟我混,谁也别想欺负你。”
  “我看你以前挺想保护春喜的!”杨妙愤愤的说,肖涵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她怎么不知道?
  肖涵不放过任何一个调戏杨妙的机会,靠近了说:“家立不是不让么,我以前是挺喜欢春喜的,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春喜喜欢的又是我兄弟,这种无望的爱情,还继续坚守的那是傻子!再说我们家杨妙也不比春喜差啊,多得我心啊!”
  “谁是你家的!乱说话!”杨妙嗔道,眼里藏着笑。
  肖涵嘿嘿一笑:“以前不是,现在是!”
  说完他趁机捉住杨妙的手,再一次吻了上去……
  这边,春喜哼哼唧唧试探田砚砚:“小砚子啊,我有一个小学同学,样貌品行都不错,哪天介绍你们认识,保准比肖涵好百倍千倍!”
  田砚砚不做声。
  春喜又说:“不喜欢啊?那……啊对了,家立有个同学,条件也不错,比肖涵好千倍万倍……”
  田砚砚白了她一眼:“我还不至于相亲才有人要吧?你想说什么,直接说,跟我拐弯抹角的没意思。”
  春喜张口,要说话,田砚砚没给她机会,自顾自的说:“以为我难过了?太小看我了吧!我跟肖涵都没见过几次,有好感而已,又不是非君不嫁。男欢女爱顺其自然嘛,我看他们挺般配的,挺好挺好。”
  “你不是自我安慰吧?”
  “惆怅也是有那么点的。哎,好像身边的人,单身的只有我了啊……”田砚砚四十五度角仰头望天。
  春喜拍了拍胸口:“放心!你田砚砚有单身的一天,我顾春喜就不会嫁人!”
  家立忽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义气不要也扯上我!”
  春喜撇了撇唇:“切,我又没说嫁给你!”
  沈依婷望着他们,笑容有些苦涩。


44.  他居然骗她

  活动还没结束,肖涵和杨妙就不见人影了,最终结账的时候还是家立安排收取份子钱。有些人要续摊,家立、春喜、田砚砚和沈依婷就没参加了。
  家立先把田砚砚送回家,沈依婷说送她回酒店就行,谁知顾妈打电话来让她回家吃饭,于是三个人便一起回家了。一路上,沈依婷很沉默,望着窗外,思绪飘远。春喜再笨也知道她有心事,好奇的要死,又不好意思去问,便不自在的在车内动来动去,一刻也没安稳。
  一进家门,春喜便感觉到有那么一丝的不寻常。果然,进到客厅,他们便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男人见他们来,站了起来。男人面容冷峻,身形颇为威严,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风尘仆仆。
  正当春喜疑惑着,沈依婷忽然开口:“妈,我不太舒服,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说完她匆匆换了鞋便摔门离开了。
  男人对他们微微颔首,神色焦急的说:“依婷来了我就不打扰了,很抱歉。”
  等到男人也离开了,春喜才问:“妈,那男的谁啊?”
  “好像是依婷的未婚夫吧。他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啊,看起来三十好几了。哎,不知道依婷在外边遇上个什么人,真担心啊。”顾妈担忧的说。
  晚上,春喜吃完饭和家立到小区里散步。春喜挽着家立的胳膊,仰脸问:“你说依婷会不会是小三啊?为什么一见到那男的就走?”
  家立没有说话。
  春喜摇了摇他的胳膊,“哎,我问你话呢!”
  迎面遛狗而来的大婶见到他们,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家立啊,好久没看到你了。听你妈说,你们快结婚了?真好啊,我跟我家老头子早就想喝你跟春喜的喜酒了!”
  家立笑意吟吟:“是吗?就快了,到时候肯定会通知王阿姨的。”
  春喜蹲在一边逗小狗,听到这话赶紧站起来摆手,还没开口那王大婶就拍拍春喜的肩膀,笑得开怀:“哎哟,春喜可不要不好意思啊,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家立看着春喜怨念的表情,轻咳了一声掩饰掉笑意,“别这么看我,这可不是我散播出去的。”
  春喜哼道:“那也是你指使的!不准笑!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嫁给你!”她撇撇嘴,小声自言自语:“连个求婚都没有,钻戒都没有……”
  “什么?”家立没听清楚。
  “什么什么?”春喜装蒜。
  家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眉头微皱的丢下春喜到角落旁去接电话,没一会儿就走过来说:“医院有点事情,我去看一看,你先回家吧。”
  春喜半信半疑,总觉得他不对劲,但还是点点头,嘱咐他早点回来。
  她一路回家,不断想起家立的神色以及沈依婷神秘的过往,心里焦灼不安起来。她在阳台上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家立回来,于是给肖涵打了电话。
  她忐忑的说:“你跟家立在一起么?我打他电话老是不通。”
  肖涵愣了一下:“啊?不在啊,我今天值班,他又不值班,怎么可能在一起。你过会儿再打吧,他可能没听见。”
  春喜的心一下便沉了下去。不是她多疑,她从小就害怕家立和沈依婷独处,那一年,只要找不到家立,那多半都和沈依婷有关,她真的很害怕故伎重演,沈依婷会把她的家立抢走。
  春喜心里一个声音说要相信家立,而另一个小魔怪却跳出来说,沈依婷不可信!她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被小魔怪说服,拨通了家立的电话。
  过了很久,电话依然是忙音一片,直到电话里响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春喜只觉得那声音刺耳,心里越来越难受,她强忍着心悸,又拨了一次,这回没响几声,家立就接了电话。
  春喜握紧手,故作轻松的问:“你在哪儿呢?我想吃对面街的煎饺,帮我买。”
  家立顿了顿说:“恩,还在医院,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说谎!家立居然对她说谎!
  她没有回答他,无力的挂断电话。她揉了揉心口,一种强烈的感觉支使着她去找他。
  已是晚上九、十点的光景,春喜想都没想就奔了出去。从家到小区门口,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她好像走了五年之久,每一步都伴随着心口的难耐。可是当她走到小区外的时候,她无比后悔她此时的行为。原来假装不知道,比亲眼看到,要好受的多!
  春喜错愕的看见路灯下,抱在一起的家立和沈依婷。家立轻抚沈依婷的后背,好像在低声说什么,柔和的灯光下,家立的表情很温柔。春喜惊诧的恍惚起来,怔怔的一动不动,直到心脏一阵剧痛,胸口闷到喘不过来气,她才回过神。转身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
  她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捂着嘴偷偷的哭泣。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敲门。
  “春喜,睡了没有?我买了煎饺回来,趁热吃吧。”是家立。
  她听见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怒火中烧。他骗她!程家立居然骗她!
  春喜打开门,对他吼道:“你滚!程家立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和你的依婷双宿双栖好了,别再来找我了!”
  家立本来惊讶的表情变得阴沉:“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你说你刚才干什么来着?在医院?你明明就是找沈依婷幽会去了!我都看见了!”
  家立沉默了,几秒之后双眸认真的看着春喜说:“不是这样。”
  他的停顿,他的疑虑,都让春喜觉得他在撒谎,她不相信!
  她拿起书桌上摆放的零物砸向家立,家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毫不闪躲,等到春喜找不到东西作乱了,他才走过去。
  然而春喜连踢带打的把他轰了出去。
  吵闹声把顾爸顾妈招惹来了,一看便知两个人吵架了,赶紧打圆场:“我们春喜小家子气,吵一吵闹一闹就好了,你多哄哄她,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越吵感情越好。”
  家立没有听进去,他瞥见地上散落的杂物当中,有一本翻开的日记本,上面写着“给家立的情书”,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体,太惹人注目了。家立捡起来,无意中翻到一页,上面写满了家立的名字,密密麻麻,与家立的名字一样多的,还有“我爱你”这三个字,而页尾的落款竟是几个月之前的日期。
  忽然间他心如乱麻,收起日记本对顾爸顾妈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看春喜”便走了。
  这个夜晚,春喜失眠。她坐在床边哭了整整一夜,断断续续,每当想到家立的时候,她都会心里发疼。无法入睡的不仅仅只有春喜,家立一整夜都在翻看春喜的那“一百封情书”,他摩挲着春喜娟秀的字,手指都在颤抖,他从不知道,她竟喜欢了他这么久,看似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竟将心事隐藏的如此深谙。
  大约凌晨五点左右,春喜觉得胸口闷的难受,头越发甚至,房间紧闭着不透气,她扶着床站了起来,走到阳台上透气。
  天色暗蓝,有天明的迹象。
  她刚一出阳台,便看见家立站在对面。她顿时就僵住了,不是因为看见家立,而是因为家立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最最私密的日记本。
  家立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皱起了眉。两个人沉默着,春喜正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家立忽然说:“日记本还给你,出来拿。”
  春喜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去了。
  家门口,家立把日记本递给她,同时反手牵住她,拉着她往楼下走,他的力气很大,春喜惊讶的如何挣扎都没有用,直到家立把她丢进车里。
  “你干什么!”春喜吼了一声,她还穿着拖鞋,春季的凌晨还有些冷风,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忽然觉得自己太凄惨了。
  家立沉声说:“带你去个地方。”
 

45.  程家有喜事(上)

  家立启动车子向江边驶去,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两人都是沉默着,各自心有所思。春喜偷偷看他一眼,又将头扭回去,望着窗外,手里紧紧捏着日记本的一角。这是她的秘密,是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的秘密,家立也不行。她有种被抽丝剥茧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耻感,家立一定会认为过去她那些小丑似的行为很可笑。
  车子行驶至江边一座小区,是新开发的楼盘,加上天色尚早,小区里显得人烟稀少、静谧无比。
  家立大喇喇的把车停在一栋楼的楼下,春喜被他拉着下车,清凉的空气让她混沌的脑子随之一怔,清醒了不少。
  他紧抿着唇牵着她进入楼层,乘电梯直达十五层楼。
  春喜试着挣脱他的手掌,因为他的力气有些大,握着她的指骨微微发疼。然而家立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握的更紧了,春喜都分不清手心粘腻的汗液是她的还是他的。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想杀人灭口吧……”春喜毫无逻辑的猜测。
  家立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腾出一只手从口袋拿出钥匙来开门。1501号门。他推开大门,扑面而来一阵风,夹杂着新房石灰的气味。他把她带到房子的客厅中央,然后把钥匙放在她的手心,说:“喜欢吗?”
  春喜一时之间愣住了,拿着钥匙想了想才问出口:“你说房子?”
  家立笑了笑:“恩,喜不喜欢?你不是说喜欢有江景的房子么。”
  他把她带到阳台上,南面就是滚滚江水的长江。她曾经说过:“我以后结婚,新房绝对不这么装修,简单一点的就好了。恩,首先房子要有江景,就是站在阳台上,面前就是滚滚江水,晚上看日落肯定很漂亮。客厅要是橘黄色的主题,比较温暖嘛!卧室要贴淡黄的墙纸,有花纹的那种……”
  春喜望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眼眶就红了。她抓住家立的衣袖,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贵不贵啊?江景房很贵的!你怎么乱花钱啊!还有,你买房子给我干嘛?”
  “结婚的新房。”家立说,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拿出里面的钻戒,摆在春喜的眼前,春喜马上就咧了嘴,笑起来:“你要求婚啊?”
  家立扬眉,求婚这种事情是他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他不是外露的人,表白也不会,但是春喜这个小丫头摆着不跟她求婚,她就不嫁的架势,再难为情也要满足一下她啊。
  家立望了眼初升的太阳,橘黄的阳光照耀着他们,点点生辉,“以太阳为证,我程家立现在对顾春喜小姐求婚,我不善言辞,脾气不好,工作忙不能经常陪你,偶尔还会教训你、数落你、管着你。这样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春喜笑了笑,撅嘴说:“那我好吃懒惰,记性也不好,成天丢三落四,还会迷路!恩……有点虚荣,你教训我数落我管我的时候我肯定会跟你顶嘴,不听你话,我还有公主病!那你愿意娶我么?”
  家立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说呢?”
  春喜哈哈一笑,夺过他手里的戒指套进她的指节,举起手欣赏了一番,洋洋得意的说:“当然愿意啦,我这么贤惠的老婆到哪儿去找啊!早点求婚我就早点嫁了嘛,家立,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也不怎么开窍,是不是离我太近了,近墨者黑啊!”
  家立揽她入怀,低头要吻她。春喜忽然堵住他的唇,嗔道:“你还没解释昨晚的事情,休想抱得美人归!”
  家立把下巴磕在她的脑袋上,“昨晚本来就没什么事情。我骗你去医院不是为了依婷,我是去那新房的钥匙。这小区的房子卖掉挺多的了,剩下的不是方位不好就是看不到江景,我托一个朋友帮忙才买到这一户。昨天他帮我拿到入户钥匙,但是今天他就要出差,我急着要,所以才去拿。回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依婷蹲在地上哭,不能不管吧。”
  春喜酸酸的说:“那你管她就管呗,干什么抱她?我不喜欢。”
  “好好,以后我见着她离她远一点。”家立无奈的说,话语里尽是宠爱。
  “可是依婷为什么那么伤心呢?对了,那个找他的男人是何方神圣?”解决了内部问题,春喜终于八卦起来了。
  “是她未婚夫吧。”
  “那他对依婷一定不好,不然依婷怎么会哭那么惨。”春喜难得同情起依婷。
  “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况且依婷就快走了。”家立说。
  “啊?这么快?也不对,早走早……”
  她还未说完,就被家立低头堵住了双唇。他将她抱的很紧,她柔软的双唇令他沉醉到久久不能忘怀。如果说春喜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家立,那么家立呢?这个秘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一年春喜十五岁,上高一,家立还在外地读研究生。暑假的时候家立留在当地的医院实习,春喜去探望他顺道游玩一番。
  家立是很高兴的,他至少有一年没有见到春喜了。在火车站见到她背着大行李包艰难的从人群里挤出来冲着他挥手,那一刻,他整个心都是满满的,愉悦的。
  他把她带到临时居住的宿舍,同住的同学回了老家,刚好空出一个床位给春喜。白天他要上班,她就一个人在宿舍看看小说、电视,偶尔出门逛一逛迷了路,在路边的电话亭给他打电话,她委屈的就快哭出来的声音会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好像从小就是这样,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能牵动着他的情绪。
  那一晚,家立参加了即将毕业的师兄师姐践行饭局,喝了点酒,很晚才回宿舍。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便闻到了春喜身上淡淡的香味,他愣了一下才记起春喜原来在这里。他走到她的床边,替她拉了拉被子,拂去额头上的碎发。月明星稀,春喜微微张唇的憨实睡相在月光下显得尤为可爱。
  或许是着了魔障,家立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不禁伸手抚上她的唇,反反复复的摩挲,最终,他缓缓地下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触碰让家立血脉喷张,情不自禁的深吻着她,手掌也探进了她的衣摆内,摩挲的她的腰肢,轻轻往上覆上她的胸前。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春喜呼吸不畅的嘤咛一声,他才幡然醒悟,倏地抽离。
  他呆坐在春喜的床边,却不敢看她。她才十五岁啊!他怎么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没喝醉,他清醒的很!他居然对从小爱护的妹妹做出这种猥亵的事情!
  从那以后,家立便开始对春喜慢慢冷淡,他怕自己重蹈覆辙对春喜做出什么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如果他们都坦白一点,或者早几年他们就已经结婚了,现在甚至都能抱上孩子了。不过还好,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错过彼此。
  可能,因为离得近,所以看不清。
  
  没几天,春喜手上那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就被她眼尖的老妈给发现了。喜事传千里,没几个小时,方圆几栋楼的老住户都是知道老程家和老顾家喜事将近。
  当顾家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沈依婷却是来告别的。
  “妈,一直很感谢你当年收留我,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和爸爸对我的恩惠。谢谢你们。”沈依婷说。
  顾妈依依不舍,泪眼婆娑的点点头:“乖孩子,好好生活,不要惦记我们,过年过节来个电话报平安就行了!”
  沈依婷和顾爸顾妈聊了会儿,又跟春喜道别。沈依婷把春喜拉到她的卧室里,从包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春喜:“听说你跟家立要结婚了,恭喜你们。这个你拿着,我送你的结婚礼物。”
  春喜打开盒子一看,华丽一串水晶项链,她辨别了一下品牌,小小的吃了一惊:“施华洛世奇?”
  沈依婷笑起来:“你姐姐我穷的就剩下钱了,别跟我客气!”
  “你姐姐”这三个字戳中了春喜的泪点,仔细想想,除了家立,陪伴她成长的,大概也只有沈依婷了。
  沈依婷握了握她的手说:“好好珍惜家立,还有,注意自己的身体,心脏难受的话要多锻炼锻炼,这个我有经验,我的心脏病几乎痊愈了,还得多亏你爸妈当年收留我,不然早就死在医院没人管了。”
  春喜眨了眨眼,不明白:“你有心脏病?”
  “对啊,不然那时候我们怎么住到一间病房的。”
  春喜疑惑了,不对啊,她那个时候住院明明是身体太虚弱住院调理的啊!
  “那我也有心脏病?”春喜歪了歪脑袋问。
  沈依婷愣了几秒,忽然笑起来:“不然你以为家立为什么选择学医,又是为什么选择心血管这个方向的专业?”
  “啊?”春喜更加糊涂了。
  沈依婷拍拍她肩膀,笑得开怀:“我开玩笑的!”
  春喜嗤了一声,这女人临走还不忘耍一耍她,真是讨厌!
  沈依婷来的时候是家立和春喜去接的,走的时候也是家立和春喜送的。
  机场大厅,春喜望着沈依婷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苍凉,她好像有说不尽的心事埋藏在心底,她笑的很灿烂可是春喜又觉得她一点也不开心。此次离别,或许下一次相见又是一个十几年。春喜忽然间就想开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她没必要再去讨厌一个十几年都见不着面的人。
  “咦,她怎么往那个登机口走?”春喜指着前面问。
  家立说:“没错的,她不回家,直接去澳洲。”
  “去澳洲干嘛?”
  “我怎么知道?”
  “其实……依婷也没有那么讨厌,是不是?”
  “我又没讨厌过她。”
  “那你干嘛不讨厌她?她抢走我爸妈,抢走我的布娃娃,还抢走了你!”春喜撒泼的说。
  家立笑了笑:“她只是没有安全感。你想想看,一个被父母抛弃在医院的孩子,有幸能被你父母收留,她必定会把握机会,不让自己再次被抛弃。她费尽心思讨好你爸妈还有周围的邻居,作为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你不觉得很可悲么?她讨好我,若是我对她多说几句话能让她安心一点,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哦,这样啊,那她现在好像过的也不怎么样啊。”
  “你又知道?至少她把病给治好了,也有钱去澳洲了,至少比起以前,她的状况好了不少。”
  说到病,春喜想起沈依婷开玩笑说她也有心脏病,不过她不会相信,她要是有心脏病怎么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呢?
 

46.  程家有喜事(下)

  回去的时候,家立的手机一直响的不停。他按掉几次,最终在电话响起第4次的时候接起了。
  “我说了我考虑考虑,你再打来我就把你拉黑,回去哄哄你家杨妙才是真的!”说完他就挂断,分毫不留给电话那边的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肖涵?”春喜问。
  家立点了点头。
  “找你干嘛?你们不会有一腿吧?”春喜笑嘻嘻的说。刚说完,她的手机也响了,一看,竟然还是肖涵,春喜疑惑的看了眼家立才接电话。
  “春喜啊,你怎么能这样?红颜祸水你知不知道?你说,是你们结婚重要还是家立的前途重要?”肖涵对着电话就吼。
  “什么?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春喜被他吼的一头雾水。
  “少来跟我装蒜,你不知道我跟家立,被中医院最大股东名下的私立医院,选中派出去学习?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知不知道学习完回来,家立就能重新拿刀了!春喜你别任性啊,这可是家立难得的机会!”肖涵一口气说完。
  春喜心里一沉,转头望着家立说:“给我停车!”
  家立看她恼火的样子,猜到了七八成。他把车停到路边,夺过春喜的手机掐断电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春喜问。
  “告诉你什么?我根本没打算去。”家立摸了摸眉角,显得有些烦躁。
  “为什么不去?肖涵说你能重新拿刀。”
  家立沉默。
  春喜想了一下,如果要去,他们的婚礼肯定推迟,而她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但是再想想,家立若是成功归来,他就可以重新拿刀。又不是不结婚,只是推迟而已,她顾春喜还是很深明大义的!
  “去吧,我们不结婚了。”春喜小声说。
  家立一怔,脱口而出:“不行。”
  春喜这才发觉她的话有歧义,抱住他说:“我的意思是婚礼延期,等你回来我们再结婚。除非你把持不住在外期间看上别的女人了,不然我非君不嫁!我会等你的!”
  停顿了几秒,家立忽然说:“顾春喜,你是不想这么早结婚才这么大度的让我去吧?”
  春喜偷偷吐了吐舌,还真是被戳中了。她在他怀里扭了扭,“没差啦,我又不是不嫁你!刚好是两全其美啊,你可以重新拿刀,我又可以多玩一阵子,多好啊!啊……对了,要去多久啊?”
  “7个月,英国。”家立说,“要不我们先把证给领了吧。”
  “不要!我要婚礼和领证一起!还要请婚嫁度蜜月呢,不然白白浪费掉了多可惜啊。”
  家立又是沉默。
  春喜叹气:“去吧去吧,我知道你很想重新回到手术台边的。”
  家立吻了吻她的脸颊,抱紧她:“我再想想。”
  
  在两家人的一致商讨下,家立最终还是和肖涵一同飞往英国交流学习。这七个月,春喜除了努力上班挣钱、装修新房,就是和田砚砚、杨妙一块儿出去泡吧,唱K,逛街。田砚砚笑话她说:“人家是婚前恐惧症,我看你是婚前躁动症,这么爱玩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小弟弟?我们幼儿园最近来了个超级小正太,粉可爱,要不要试一试?”
  春喜“切”了一声:“我对家立可是忠贞不渝的!”过了会儿,她眨眨眼凑过来问:“多大年纪?会不会太幼稚啊?”
  结果被田砚砚一巴掌挥到墙角,惹得杨妙哈哈大笑:“我看小正太还是小砚子自己留着吧!”
  田砚砚颇为不满:“你怎么也叫我小砚子啊,搞得我真像太监似的,怪不得没男人要呢!”
  杨妙笑眯眯的说:“因为我是‘爱妃’啊!”
  肖涵总开玩笑的称她为“爱妃”,杨妙每次都不让他这么叫,却又沉浸在这种甜蜜当中。
  田砚砚的狠狠的摇头,痛心疾首:“恋爱中的女人啊,伤不起!”
  家立在英国似乎很忙,但是每个一两天他都会给春喜打电话,说说他在英国的生活,以及鞭策春喜在家要乖一点,不要到处惹事。
  时间如沙漏般无声无息,转眼便到了来年三月,家立也快回来了,春喜也越来越想他。最想他的时候甚至大晚上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她有时候很后悔让家立走。
  这一天,是家立回家的日子,前一天他上飞机之前打电话叮嘱她务必到机场去接他,并且还要带上两家的户口本,他一下飞机就要和她去民政局领证。
  春喜在办公室做校对,心里有事,她一直看着时间,深怕忘记了去接家立。
  “小顾,主编找你。”有人叫她。
  她把校对到的地方做了个标记便站了起来,或许是速度太快,她感到一阵眩晕,紧接着她胸口窒闷起来,喘不过来气,心脏抽痛着,忽然,她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时间是傍晚时分。家立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程顾两家父母,只是唯独不见春喜。他加快步伐走过去,与他们拥抱了一下便问:“春喜呢?”
  “电话打了没人接,估计是单位有事情耽搁了,先回去吧。”顾妈说。
  家立是有一些失落的,不过领证也不急于一时。
  一行人便回了家,等到顾妈、程母将饭菜做好也不见春喜回来,这个时候大家才不安起来。
  家立面无表情,走到阳台上给春喜打电话,可是手机并没有人听。他又打到春喜的单位,明显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既然如此,为何春喜还迟迟不归?
  大约又等了半个小时,家立终于等不住了,拿了外套就往外走:“我去找她,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家立把春喜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她的母校、田砚砚和杨妙那儿、他以前的公寓,还有他们的新房,统统都没有春喜的身影,就连滨江公园、她爱去甜品店,他都没放过,却依然找不到她。
  家立闭了闭眼,暴躁的将路边的垃圾桶踢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正当他濒临狂躁的时候,春喜的一通电话让他欣喜若狂。
  “春喜?你在哪儿?你不要吓我!”
  然而电话那边除了嘈杂的人声,就是女孩嘤嘤的哭声,而哭声的主人,似乎是春喜。
  “春喜?春喜!”家立又叫了几遍,才确定春喜可能是按错键打给他了。他仔细辨别电话的背景声音,忽然电话里远远的飘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妈妈,我要坐摩天轮!”
  游乐园!春喜在游乐园!家立没敢挂断电话,打了车直奔游乐园。最终他在摩天轮附近,找到了抱着腿蹲在地上的春喜。
  家立长长的舒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春喜顶着她哭红的双眼抬头,看到家立的时候她惊讶的忘记了哭泣,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咽呜出来:“家立,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抹掉眼泪鼻涕,轻声问:“为什么?我需要理由。”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说:“今天,我在办公室晕倒了,他们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说,医生说……我有心脏病。我不能……不能跟你结婚,心脏病会遗传的,我也许还会死掉,我不要你孤独终老。”
  家立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心里涨开了漫漫的情绪。他把她按在怀里,不停亲吻她的耳畔,“你有没有常识?谁说心脏病一定会遗传?谁告诉你得了心脏病就会死?依婷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啊?什么……”春喜一愣,“我不会死掉么?可是我确实有时候觉得心脏不舒服喘不了气,我以为是我身体不好就没在意。你们都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病?”
  “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绝症,你只是有轻微的心肌炎,根本不影响日常生活。”
  “那我真的不会死?也不会遗传给宝宝?”春喜仰头问,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
  “不会,我保证不会。”家立笑起来,她刚才真的吓死他了,可是竟是为了这件小事情。
  春喜闻言舒了口气,想想又觉得气愤,啐了句:“坑爹的破医院!破医生!家立,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欺骗病人,病不死,会吓死人的!”
  他扶着她站起来,“医生怎么说?”
  “他说我有心脏病。”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了……”
  “……”
  “哎,你那个时候不肯陪我坐过山车是不是因为我心脏不好?”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为什么!”
  “……”
  “说嘛!!!”
  “我有恐高症。”
  “……”
  
  程家立和顾春喜的婚礼定在阳春三月的某一天。
  清晨,婚庆公司的化妆师就来给春喜上妆、换衣服。折腾来折腾去,她都快睡着了。杨妙精神饱满的坐到她身边,羡慕的拉起她的婚纱感叹:“春喜,你今天真漂亮。”
  春喜坚定的说:“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时候不要后悔啊!”
  田砚砚“呸”了一句:“有你这么祝福别人的么!”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新郎来接新娘了。没一会儿,楼下就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田砚砚欢呼:“哇哦!新郎到!姐妹们,上啊!”
  话音一落,门外就想起紧锣密鼓的敲门声,新郎的人起哄嚷嚷:“开门啊!开门!宇宙无敌超级帅气的新郎来接新娘了喂!开门!”
  田砚砚带头冲过去,打开第一道门,抱臂说:“九千九百九十九,拿红包来,否则不开门!”
  肖涵为首洋洋得意的探脑袋:“切!不就九千九百九十九么!兄弟,拿钥匙!家立跟春喜奸情了那么久,怎么会没她家钥匙?哈哈哈哈……”
  家立轻咳了一声,从口袋掏出钥匙递给肖涵。肖涵喜滋滋的打开门,田砚砚、杨妙死死抵住门:“要想进此门,留下大红包!”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肖涵忽然叫了一声:“哎哟,我的手!”
  杨妙一急,松了力气问:“怎么了怎么了?夹到手了?”
  肖涵趁势猛地用力推开了门。田砚砚差点没气死,叉腰骂道:“杨妙,你个重色轻友的!”
  杨妙也不好意思了,踹了肖涵一下:“坏蛋!骗子!”
  肖涵嬉皮笑脸:“我这可是为兄弟两肋插刀!我这么有义气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坏蛋呢!”
  一群男士中的一个站出来抹了抹头发,一甩刘海:“红包么,给你们!”
  那边红包一给,这边女方亲属就把门打开。田砚砚一拆红包,骂道:“怎么就九块九?程家立你太抠门了吧!还想娶我们春喜?姐妹们,把他轰出去!”
  又是一阵嘻嘻闹闹,春喜忍不住单脚跳出卧室,“田砚砚你玩够了没!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拿我钱开涮呢!”
  大家齐哄哄的笑起来。家立把她抱回卧室的床上,哭笑不得:“你不知道新娘不能出房门的?”
  “还不是怕你被欺负!”
  一群人又涌进卧室笑:“哎哟春喜姑娘,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呢,就这么心疼你老公啊。”
  春喜红了脸,“去去!你真像老鸨!”
  婚庆公司的司仪笑着主持:“好好好,现在新郎开始把新娘的另一只鞋找出来!”
  这里是有这么个规矩,新郎要把新娘另一只婚鞋找到,才能接新娘出门。
  这个时候春喜想说话,被田砚砚打断了:“敢提示他试试!你还怕他找不到啊?”
  令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家立果然还就是没找到。春喜急了,眉毛都皱到一起。最后丈母娘顾妈忍不住了偷偷在他耳边说说:“门口!门口!”
  程家立这才找着鞋。
  司仪又说:“新郎给新娘穿鞋。”
  家立蹲下来,把春喜的光洁的脚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仔细的给她套上鞋。再抬头时,他发现春喜已经满脸的泪水了,黑色的眼线液花了,掺在泪珠往下滚,妆全花了。
  他好笑的拿纸给她擦脸:“就这点出息。”
  她这是感动好不好!她从小就期待着能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亲手为她穿上婚鞋,甚至就幻想过那个人就是他。此刻梦境般的场景变成现实,她怎能不哭。
  春喜想骂他,她推开他的手,竟看到他的眼眶也红了,“你哭什么啊……”
  他皱眉:“胡说!”
  此时两边的亲友团空前团结,“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
  程家立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丝毫没打算亲她。春喜怎不了解他?他才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亲她呢!索性她主动点吧。
  春喜捧着程家立的脸,低头在他的唇上印上了红红的吻。谁知一向冷漠的程家立竟托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不大的卧室里欢呼声此起彼伏。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家立把春喜打横抱起,稳稳的往楼下走,顾爸顾妈跟在后面,眼睛微红。
  家立安全把春喜抱下楼,身后又响起鞭炮声,热闹非凡,方圆几栋楼前来看热闹的住户也不少,个个都认识家立和春喜,不禁感叹这段锦绣良缘。
  上了婚车,一队奥迪气派的向江边驶去,引来路然的注目。春喜抱着他的手臂,靠着他扬起笑脸:“你刚刚怎么就没找到鞋呢?那么显眼的位置你都看不到!”
  他沉默半晌说:“我紧张。”
  春喜诧异,“你也会紧张?”
  “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怎么会不紧张。”
  春喜咯咯笑起来,她是否可以把这当做承诺?
  “家立,以后咱家谁做主?”
  “我。”
  “不行!”
  “那就你。”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的点头。
  半晌,她又问:“那孩子和我你最爱谁?”
  他惊讶的看着她,“你……有了?”
  “呸!你想的美!说,孩子和我谁重要?”
  “有你这么跟自己的孩子吃醋的吗?”
  也是。
  车子很快便行驶至他们的江景小区。车子绕到小区里开放式的大花园边,前方便是铺着红毯的花园婚礼现场。他们的婚礼在家门口,也在江边。梦幻般的婚礼让春喜怔怔发傻,像做梦一般。
  家立牵着她下车,又给她理了理婚纱,十指紧握:“春喜。”
  “恩?”
  他无声笑了笑,“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只是笑着扣住她的手踏上撒满花瓣的红地毯。空旷的江面上泛起阵阵波浪,拂来的阵阵清风夹杂着初春的香甜气味。春喜勾起唇角,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什么”的意思就是,春喜,我爱你。其实,她懂的。
  阳春三月,程家有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