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21

本末颠倒: 遇蛇


  第一回 贺梦生失意落孙山 刘庆添反悔毁婚约

  黄袍加身称了帝,从此便是那赵家的天下。
  自此兴运河,通南北,百业皆兴。自那太祖的建隆年后又过了百来年,约摸是神宗元丰年,那城西便有了卖仙芽起家的贺家。当家的贺老爷子白手起家,做的是良心生意,深知民间疾苦,致了富也不忘周济城中穷人难民。
  但贺老爷子年逾半百,至今膝下仍无儿女。正房无所出,便教他纳一房妾,贺老爷子也不肯,此事就叫他拖著。
  那城南亦有刘姓一家,祖上在天圣年间便官拜翰林学士,家大业大。经歷了好几代的蹉跎,如今却不如城西的贺家风光。刘家早早便有攀附之意,以现当家的刘庆添更甚,只可惜那贺家亦不见有后,刘庆添才暂时作罢。
  直到大观二年,城西贺商贾正房才一索得男,让这贺家得了个少爷,得以继后香灯。贺商贾平日乐善好施,如今老来得子,一时成了城中佳话。
  刘家翘首苦等,终於盼来了贺家的公子,恰巧一房姨太產了位千金,便道此是天缘巧合,贺家公子和刘家的千金是三生修来的缘分。那刘庆添便置办了山珍海味,上门去订娃娃亲。
  贺母本嫌弃他家千金只是庶出,却因刘家是翰林世家,不好推拒,便收了刘家的礼,此事算是定了下来。
  时光荏苒,昔日的粉嫩婴儿转眼间长成了个俊俏少年。
  贺家少爷名荼,亲近人都唤他荼儿。皆因贺家是做茶叶生意发的家,贺老爷想他知晓人生甘苦,时时刻己,便取单名一个‘荼’字。
  贺荼刚过弱冠之年,便取表字‘梦生’,意為梦中生得之人。说他贺梦生是生自梦中,实不為过。他堂堂贺家大少爷,一脉单传,上无姊,下无妹,万千宠爱集一身,自小又受儒学渲染,虽生在商贾家,却无铜臭之气,谦谦君子,不骄不纵。又生得眉如墨画,目带秋波,白净斯文,一条锦绣的淡雅青色纶巾卷了青丝扎在髻上,一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如此便教那城裡的名门看红了眼,通通都想自家待字闺中的千金与贺家联姻,奈何却让他刘家捷足先登了廿年,因此皆是扼腕,叹息作罢。
  本来这贺梦生在城中已是炙手可热,人人争抢的乘龙快婿,按理说早该和刘家千金挑了吉日成了良缘。偏偏那刘家却提了个条件:你贺荼不得个功名回来,就莫要想取我刘家的千金。
  刘家多番刁难,贺家本可一毁婚约,另取他家千金。可那贺梦生却是头强牛,生来二十年哪裡受过这番侮辱?一气之下便拾了行囊,告别了父母,奔赴乡试。
  想他贺梦生生性聪慧,自小便受了孔孟之学的渲染,一届乡试之於他而言本应是小菜一碟。怎料应试当天,家裡修来急信一封,说他家一条货船在运河裡翻了,一船茶叶全供给了龙王,他爹一时气急,当即就在厅裡吐血而毙。
  皆因一个‘孝’字,他贺梦生都踏进了考场也得退出来,快马加鞭地返回家去。
  刚落定,便见家门那写著“贺府”二字的牌匾上掛著白布,垂下的白麻教凉风吹得一飘一扬,贺荼看著,当即鼻头一酸,一掀长衫下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
  只见偌大个灵堂,只黑白两色,一副棺木横在厅中。亲眷下人皆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好生凄凉。其中唯独不见他老母,一问之下,才知年事已高的老母早已哭晕过去,如今在房内休养。
  一趟乡试,竟去得物是人非,如今后悔已无用。贺家少爷只能叹他一声,脱了锦衣穿麻衣,从此奔波了起来。
  考科举一事便就此被搁置了下来,孰料一搁便是一年。
  刘家那位与贺梦生有婚约的小姐,名唤蓉儿,与贺梦生同岁,此时已是二十有一。刘家当初只想与贺家攀亲,谁料他贺家天有不测之风云,如今要攀,也只是门穷亲。
  贺家没了贺老爷,家裡生意交由贺荼打理,虽他贺荼满腹经纶,却对商贾之事一窍不通,贺家的生意每况愈下,那家的情况也如风中残烛,熄灭也是迟早的事。反倒他刘家的么女,好生生的名门闺秀,被他贺梦生一拖就是二十一载。此可谓: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如此一来,刘庆添便觉得自己做了回亏本生意,便寻思著要怎麼退掉这门亲事。谁知过了些时日,贺荼就登门拜访了。
  面前的儒雅书生双手交叠,对他虔敬地一躬身,道:“刘世伯,晚辈自知拖了蓉儿的大好时日,实在愧疚,家中老母亦催促成婚,此行便是来问问刘世伯的意见,择个黄道吉日便我贺家下定。”
  从前刘庆添是日盼夜盼,终於盼来了可以与之联姻的贺梦生;如今他刘庆添日等夜等,本想等个来退婚的贺梦生,谁知却等来个提亲的贺荼。
  刘庆添气急,当即将手中杯盏往案上一拍,一叹,道:“哎,我个么女,虽是姨太所出,但她知书识礼,琴棋书画莫有不能者,我们也甚是中意,哎……怎料……”言下之意,便是你贺荼配不上他家的刘蓉儿。
  这一年中见惯人情冷暖的贺梦生又怎会不懂刘庆添的意思?便是又一躬身作揖,垂首道:“晚辈明白,刘小姐跟了在下,那必是吃苦的命……晚辈亦不愿拖累小姐,婚约一事,就此作罢吧。”贺荼也不愿作小人,苦苦纠缠。
  “唉,贺世侄何必妄自菲薄……”刘庆添见贺荼还算懂事,态度便软了下来。虽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却不能让市井之民议论他趋炎附势,便唤来管家,想拿些钱来接济贺荼。
  贺荼被推了婚约,他权当被打掉了牙齿往肚子裡吞,但若要被刘家用钱接济,他致死也咽不下这口气。连忙一拱手,道:“刘世伯好意,晚辈心领了,在下还有些急事,就此别过。”说完便后退两步,急匆匆地走了。
  “哎,可惜可惜。”直到见不得贺荼的影子,刘庆添才叹道。
  纸不过,不知他叹的是贺家的兴衰,还是他家的损失。
  再说那贺荼走出刘府,也禁不住驻足回首,抬头看那刘家大门的朱漆金匾。
  别家兴来自家衰,物是人非何时休?昨日明月今日鼠,世人怎知其中酸。心中凄凉何处道?个中滋味谁人知!
  摇头再叹一句,他便不再踌躇,举步返回贺府。
  贺家老母听闻刘家悔婚,捶胸顿足了好一阵,骂他老刘家势利,狗眼看人低。如此,心裡就有个结,长久积著也舒缓不开,最后鬱结成症,不到一年,便撒手人环。
  几年间,贺荼经歷了丧父丧母,又遭遇悔婚和家道中落,便从炙手可热的天之骄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过路人。
  经此一劫,贺家便再也撑不下去,不到半年便破了產。所谓树倒猢猻散,贺荼见家裡破了產,也不好差使恁多下人。因此卖了宅邸铺头,给下人发了月钱,便遣散了他们,又还清了家中债务,最后剩下些许银两,他就收拾好细软,誓要离开这座城。
  从此,城中便少了一户大姓。
  他原是一家少爷,此时落难了也没个打算,只觉自己是虚度了韶华,愧对过世的父母。思忖再三,最后还是打算北上投靠自家舅舅,养精蓄锐,再寒窗苦读他三载,必定考取功名,以慰父母泉下之灵。
  他连夜赶路,行至北上必经之路的通天坡已是晌午。本来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怎料他只是在路边稍作停顿,老天爷就变了个脸。始料未及,未带雨具的贺梦生只好随手摘了片芋头叶挡雨,边快步跑向远处烟雨朦朧中的客栈。
  山间小路遇上落雨本就湿滑,加之他心急跑向客栈,便无心留神脚下,谁知就是这麼个不小心,却让他腿一崴,刷地滑落山去。
  贺梦生惊呼出声,奈何四下无人,任他叫破了喉咙也无人来搭救他。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万念俱灰,心想他这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夺命崖上了。
 

  第二回 书生堕断崖险断魂 乌清明巧救贺梦生

  且说那断崖低下住了位修仙的乌蛇精,名唤乌清明。大乌蛇苦等了一个秋的雨也不见下,此时正是一场及时雨。趁著大雨滂沱,四下无人,便扭著粗大的躯体从洞穴裡出来解解闷。
  恰巧路过那夺命崖,怎料竟让他看到那躺在崖底的书生。本来这夺命崖崖底冤死鬼无数,躺那麼一具尸体也不是甚新鲜事。所幸遇到的是乌清明这麼条蠢蛇,也只能说他贺梦生命不该绝。
  只见那条大乌蛇,已经扭著身躯来到这书生身旁,吐著紫红色的信子向下查探,惊觉这人还有一口气在,连忙用蛇尾卷了人,就往自个儿洞裡爬去。到了洞裡,又不进去,用法力变出间屋舍模样的建筑来,才幻了人形,将书生抱了进去。
  进了屋,乌清明随手将书生搁在床上就坐在一旁看他。只见这孱弱书生躺在床榻上,气息奄奄,人命危浅,心想这人莫不会就此咽气罢?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衡量再三,最后还是转坐至床沿,俯身下去,捏住书生的双颊,嘴对嘴给他渡了口气。那气是自他内丹而出,仅是这一口便消了他十餘年的功力,那书生吸了这麼口仙气,才有些动静,依依呀呀地说著些胡话,却是挺过来了。
  见他命给抢回来了,乌清明也颇為放心,松了手就直起身来,又见书生浑身湿透,乾脆好事做到底,给他剥了个光,再一一查看书生身上的伤。错骨了,便动手给他驳回来。忙了一通,见书生脸上似有些许红润,才拉来一旁的棉被将他卷起来,复又坐回圆凳上看他。
  乌清明打量这床上之人,越看越顺眼,心裡便觉这好生奇怪,总觉在哪裡见过这孱弱书生一般。但任他绞尽脑汁,也寻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无谓苦想,就此作罢。
  他这一坐,就过去大半天。刚想钻入被中稍作歇息,就见那书生动了下,似有转醒之兆,连忙坐去床边,死死盯著书生。
  那贺荼本以為就此一命呜呼,如今早在那阎王殿上躺著了。等他大脑不恁混吨,便幽幽转醒,睁开眼来。
  哪知他不睁还好,一睁见著个生普面口,又差点将他吓回阎王那儿去了。
  乌清明见他想胡来,立马出手抵著他光裸的胸部,按他下去。
  贺荼齜牙咧嘴地撑著副残躯,大气都不敢出。只觉他一动,疼痛便从四肢百骸袭来。内心挣扎一番,才觉有异,若能感到疼痛,那不证明他还活著?
  孰知大喜过望,又牵扯到伤口,不免乐极生悲。
  乌清明看他又动,忍不住呵斥:“小书生,你是不想要命了?”
  贺荼轻喘几口,好不容易才憋出个“要”字。
  乌清明勾勾嘴角,弯腰扶他躺下,完了还觉不够,又道:“那便躺著。”
  贺荼知道自己大难不死,必定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等自己气顺了些,才禽著泪道:“在下姓贺,单名一个荼,城西人士。今日落难幸得恩人出手相救,再生之恩没齿难忘。请问恩人尊姓大名,好等在下日后报答恩情。”
  看那男子盯著他,像是在思量著甚麼。贺荼也不出声催促,只默默打量他。见此人生得眉清目秀,乌黑的眸子煞是有神,粉面白净,方的下巴,立体的轮廓,鬢若刀裁,头扎一条黑绸暗花丝带,身著金边玄衣,器宇不凡,怎看都似位权贵家裡的公子。但又觉他眉宇间少了份紈絝公子的风流,反倒有股孩童的稚气。如此一来,倒让贺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才听那玄衣公子道:“阁下莫不是,城西贺商贾家的公子?”
  贺荼听他竟然念出过世老父的名号,心下更是惊喜,便道:“恩人认识家父?”
  乌清明抚手一笑,道:“何止认识?令尊翁还曾救我一命。说来便觉巧了,先前还未曾寻著机会报恩,今日竟让我又救回贺公子一命。”
  听他这麼一讲,贺荼不禁激动起来,怎料他老爹种下的善果,倒让他尝了。转念一想,才觉现下已物是人非,又悲从中来。
  乌清明见他又流起泪来,估摸著他可能心有鬱结,便顺著话头问了下去。“贺少爷為何从那小道滑了下来,是要赶路去何处?”
  他这一句,正正撮中了贺荼心中所痛,不禁百感交集,泪水便涌了出来,又哑著声道:“恩人有所不知。平日家父乐善好施,理应得个好报,怎知我家货船翻了,家父闻讯便气急攻心,一命呜呼。老母也鬱结成疾,不过一年便随著老父去了,我也就落得这个家散人亡的下场。”
  “欸?怎会是这般……”乌清明一时语塞,叹了几口气,就伸手去拭了贺荼眼角的泪。
  贺荼自觉失态,忙捏住了乌清明的手心,问道:“还未知恩人姓名。”
  “莫说甚恩人不恩人的,令尊救我一命,我又救你一命,权当扯平了。我叫乌清明,乌便是那乌黑的乌,清明就是清明时节雨纷纷那首两字。你我年龄相仿,以后就以兄弟相称罢。”乌清明反握住贺荼的手,轻轻捏了捏,又放回被子裡。
  听他这麼一说,贺荼心中更是感激,叹道:“哎…乌兄真是菩萨心肠,若非在下浑身疼痛,必定是要跪谢你啊。”
  乌清明替他掖了掖被子,用指腹点点他脸,道:“贺兄弟不必与我客气,若不嫌弃就在寒舍休养罢。只是此处寒酸,你我便要挤挤了。”
  贺荼忙道:“我才是要感谢乌兄慷慨,又怎会喧宾夺主?日后便和乌兄同寝同食,还消乌兄多包涵。此后唤我表字梦生即可。”
  “如此甚好,那梦生你也莫叫我乌兄,也唤我清明罢。”乌清明说罢,一抬手熄了烛火,贺荼才晓得此时已是晚上。
  又听乌清明浑厚那声音从那黑暗中悠悠传来:“一日下来,我也乏了,然这房内只得这一寝榻。”
  贺荼闻言,忙道:“清明兄不必介怀,上来罢,莫要嫌我占地便是。”
  良久,只听乌清明轻笑几下,才窸窸窣窣地爬上床来。房内只一寝榻,棉被自然也是只有一床。那边被角一掀,钻进个赤条条的人来,经此一下,贺荼才惊觉自己此时竟是浑身赤裸,光滑的胸上驀地搭上一手,贺荼方才一惊,那乌清明已贴了上来。
  乌清明伏在贺荼耳边,给他吹气:“不知梦生可曾听说民间有幅画,名為清明上河图。你说那命名的人是否知晓了你我名号才得了那画?看来你我缘分不浅……”
  贺荼不知他為何说起荤话来,两人皆是赤裸相对,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只觉胸腔那处如同擂鼓,浑身都燥热了起来。不消半刻,他就变得混混吨吨,分不清自己姓甚名谁。
  这可冤了乌清明。知个贺梦生是他恩公之子,如今又家破人亡,暗自下了决心要好好待他。心想著给他好好治疗,又怕自己的真身吓著他,才想给他讲些可笑事情让他放鬆,这才好下手迷晕他。谁料个傻书生以為自己的后庭花被人覬覦上了。
  看他昏昏沉沉睡过去,乌清明才故技重施,以唇贴著唇给他渡些真气,以保他命,固他元神,纸不知这其中又要去了他多少年的功力罢了。
  原来他乌清明本是条灵山上的乌蛇,修炼至今已有一千个年头。平日饥食野果,渴饮甘露,不曾杀生害人。遇到贺老爹那日,正巧他脱了皮,虚弱至极,躺在林中休养,却被那砍柴的樵夫误以為是食人的巨蟒,便唤来村民将其绑起,正要替天行道之时,就被贩货路过的贺老爹买下,带到偏僻处放生,临行前还对乌清明道:“我见你不像恶蛇,就莫要让那村民妄杀无辜,你且去罢,记住莫要害人……”一字一句,教他乌清明刻在心上,贺家的恩,也一併记著了。
  

  第三回 乌清明施法救梦生 蠢蛇妖口拙失清白

  上回说到个贺梦生在惶恐中失了知觉,等他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只听窗外鸟语钻耳去,又觉清新之气扑鼻来,正是雨后稍霽的景象。再消一阵,他便反应过来,昨晚自己赤裸昏过去,亦不知后事如何。便立即向下一看:
  噫!好生羞人!
  他依然赤裸,枕边躺著的乌清明亦诚然如此,那人还睡得垂涎三尺,不知梦中吃著甚麼事物,如稚气未脱的孩童一般。
  贺荼暗叹一声,视线便从乌清明的脸庞移至他的锁骨处,梭巡片刻,不知怎地,贺荼像是著了魔,那目光就一直往下,直到那密丛处才停下。
  那是怎一派景象?只见那乌黑毛髮之处生生佇了根白花花的硬杵,好个一柱擎天、生机勃勃!贺荼不由吃了一惊,心中暗刀念著非礼勿视,边背过身去。哪知心中好似那共工撞了不周山,早已地动山摇,一刻不停。
  乌清明察觉身边有异动,也缓缓转醒。睁眼便见昨日所救之人已能侧睡在旁,心中大喜过望,正要伸手去搭他的肩膀,驀地察觉自己身下有异,连忙悬崖勒马收回手来。再探头看贺荼一眼,估他也未醒来,便草草披了件薄衫下了床去。
  贺荼闭眼佯睡,只听到床边一阵窸窣,接著床一轻,枕边人下了去,又是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人出去后,又听到一阵哗啦的水声,怕是冷水一盆,从头淋到脚。
  明明是个正人君子,却教自己想成了风流淫棍。贺荼自知惭愧,便撑起身,想寻自个儿的衣物,却怎都寻不著。过了片刻,才觉有异,不禁惊呼出声。
  这边才刚叫一声,那边便有木盆落地声,接著房内闯进一人,浑身湿漉,鬢角还沾著水珠。
  “怎地?出甚麼事了?”乌清明站在门边,看著床上坐著的贺荼,如今正裸著个背,旖旎风景到双丘之间戛然而止。玄衣男子只觉体内邪 火又盛,连忙移开目光。
  贺荼见他突然进来,便问:“你怎弄得一身狼狈?”语毕又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便羞赧著扯开话题:“清明兄你看我怪不怪,昨日从断崖摔下,本是九死一生了,命大醒来之后也是浑身钝痛,怎麼今天就活动自如,全然像个没事的人一般?”
  乌清明尷尬一笑,道:“这不是好事麼?你反倒不高兴了?这样罢,你尚未痊癒,便乖乖留在此处等我,我去弄些吃的与你。”说罢便风一般跑走,完全不等贺荼说话。
  “哎,害羞个甚麼?我不过想要件单衣罢了。”莫非……贺荼心中一噎,转念想到:莫非,这乌清明对他有意?但又马上否决,暗自责备不该三番四次地以小人腹,度君子心。
  贺荼就这麼稀裡糊涂地裹著床棉被等乌清明回来。
  却说那乌清明,也不知人伤癒后该吃些甚。便在山间摘了些平日吃的果子,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去,就怕慢一步会饿著床上的人。
  只听木门被嘭一声踢开,闪进来一人。不消片刻,贺荼的面前就堆满了红红黄黄的果子。
  乌清明指指摊在被子上的果子,道:“饿著了麼?快些吃罢。”
  贺荼见状,发了个怔,好一阵才拿了个红果子往嘴裡一塞,边吃边道:“原来清明兄是修佛之人。”
  乌清明一时不懂他的意思,便问:“非也非也。你為何这般问?”
  一个果子下肚,贺荼也觉这些野果清甜可口,便说:“我见清明兄你不食荤腥,便误会了。”
  经他言明,乌清明倒是懂了,看铺了一床的果子,顿时觉得尷尬。
  贺荼自知失言,食人之食,受人照顾,还诸多要求,当下愧疚起来,便道:“但这果子口味甚是讨喜,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多谢清明兄了。”
  听他这麼说,乌清明才释了怀,笑道:“你喜欢便好,毋庸客气。”语毕正想起身出去,又被贺荼抓住了手腕。只见贺荼面露难色,欲语还休的模样,便出言催促:“但说无妨。”
  “想要件衣物蔽 体。”
  如此提点,乌清明才醒悟过来,只见贺荼还浑身赤 裸,露出个肩膀锁骨来,看得乌清明当即脸一红,脱了贺荼的牵制就冲出门去。
  贺荼吃著被子上的果子,心生疑惑。怎麼乌清明又跑出去了?想来他也好生奇怪,怎在这悬崖底修了间屋舍,过著啖果饮露的生活?莫非是个避世修真的半仙?贺荼嘴裡塞著果子,脑子裡胡乱想了一堆。
  想问那乌清明去了何处给他寻衣服?不过是躲在屋前的树下默念咒语,变出一套来。和他身上那套款式相同,只是变成了白绸金边。
  贺荼穿好衣服,替他整理好被铺,又试著下床走动。身上竟真的没有一丝疼痛,方才更衣时,皮肉上也寻不见一处瘀痕。他越想越觉得不妥,若不是现在身处乌清明的屋舍,他定会以為昨日只是噩梦一场。
  乌清明只坐在圆凳上看他动作,等他停下来看著自己,才问道:“怎地,还有何处不舒服?”
  贺荼本想实话实说,只是转念一想,默默留了个心眼,便道:“怪哉!我这身体怎恢复得如此迅速?虽觉无恙,但体内还觉隐隐作痛。无碍,再过些时日便好,这便要再搅合清明兄几日了。”
  乌清明听他客套,忙道:“你这是甚麼话,儘管在我这处休养便是。”心下默念的则是,还需治疗一晚。
  趁著暮色降临之前,乌清明又出去了一趟,只為给两人採擷些果子作晚餐。
  等乌清明回来时,贺荼恰好在角落裡翻出自己的行囊,裡面的东西已经被那场大雨淋了个透,银票碎银倒还能用,只是衣物还有老母生前给他绣的一个驱虫香包怕是要晒乾才能用了。
  食毕,贺荼便道乏了,先爬上床睡在裡边。然乌清明也觉採擷回来个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便捻熄了烛火,也随贺荼上了寝榻。
  乌清明静卧著,侧耳听贺荼的气息,等他呼吸稍缓,便翻身过去,以两指轻捏他双颊,轻轻覆上他唇。
  谁料才给他渡了一口真气,下唇就被那人咬住。乌清明心下一惊,想鬆开,却又被贺荼揽住了腰 身,动弹不得。须臾,贺荼松了牙齿,但手上依然不放人,只听他淡定道:“清明兄,原来是你每晚给我疗伤。”
  得知贺荼还清醒著,乌清明这下有些慌不择路,支在他身上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我还道凭甚我从那万丈高崖摔下还不殞命,原来是得了仙人渡气。只是梦生不知清明兄喜好南风……”
  乌清明稍稍发了个怔,但这回确是听懂了贺荼的话,被他这般误解,心中更是有苦说不出。忙辩解:“梦生…这、此乃天大的误会啊!且不说我不是甚仙人,我也、非是有那种念想啊!”
  贺荼不听他辩解,现下证据确凿,也不容乌清明抵赖。旋即抬腿缠了乌清明的腰 身,用力翻身压 在他身上,还空出一手去掌了灯。
  乌清明被那烛光迷了眼。再睁眼,就见身上那人已经宽衣解带,露 出大片雪白的胸膛,动作间,就连胸 前那两颗硃磦色的茱萸都露了出来。稍一细看,便教乌清明心中战鼓直擂。
  再说那贺荼心中也是纠结。想他现在家破人亡,若等他东山再起,也不知是何年何日;且救他之人,又从凡人变成了仙人,晓是一般钱财他也看不上。得人恩果千年记,若是乌清明看上了他这副残 躯,许给他也未尝不可。
  此刻便一咬牙,学的礼义廉耻也叫他丢出九霄云外,硬著头皮道:“梦生虽未经人 事,但风 月之事还是懂些。虽你我同為鬚眉,亦莫用担心,那龙 阳之事,我在城中亦略有耳闻。”说罢便按著他双肩,扭著腰 身去蹭他下 体。
  哪料乌清明也是成日躲在深山老林裡修炼的蛇妖,虽那贺荼手段稚嫩,但也经不起他此番逗弄,忙在下身起甚羞人反应前按住贺荼,将他拉下身去,摁著他肩道:“梦生,你且听我解释。”
  贺荼被他如此推拒,心想自己都放下姿态了,你还给我萝嗦个甚?当即就打掉他手,用力将人一推,压在床上,咬著牙道:“我不听你胡扯,你想 做便做,哪来恁多废话!”语毕,怕他又再废话,便张嘴含 住他下唇,细细吮 著。又勾来他收在背后的大手,摁在自己腰 间。
  这贺家公子尚在城中时,便和别家的公子一起去过些个喝花酒的地儿,只是当时顾忌还在,不敢风流,别说甚点到即止,他是连碰也不敢碰。等些紈絝子弟揽著鶯鶯燕燕要去风流快活时,他均是一拱手,退出去。怎知今天是中个甚麼邪,竟然主动勾引个男人来 上 他。勾便勾了,怎料对方又是块木头,任他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见对方来抚 他一下。
  哎!说是浑身解数,也是当时见那些紈絝子弟和女子打闹时偷偷学来的,不过一咬,一吮,一亲。说他懂些风 月,却又不甚懂风 月。
  再说回那乌清明,此时被那小书生挑逗得欲念遂起,身上冰火两重天,也不甚好受。本来此事推拒即可,但不知怎地,推拒了又觉可惜。最后乾脆不动,闭著眼任他作為。身上那人解 了自己的单衣,在他身上乱 摸 乱 啃,毫无章法可言,却叫他腹内邪火乱窜,不由得心猿意马。
  贺荼埋头苦干,恰巧抬头一看:那人双目紧闭,双颊浮上两朵红云。心知挑逗起了成效,便生了坏心。扭著身躯往后退了些,扯了他的褻 裤,扶著只稍稍抬头的男子玉 茎,踌躇一下,便张嘴含 住了。
  起先见贺荼往后退去,乌清明以為他是要死心,谁知腰上褻 裤一脱,猝不及防被他弄起 萧来。
  本来乌清明的体温就低,此时身上最敏 感之处又被含 进个炽 热地方,只消他贺荼一吸一舔,便觉要去了。那贺荼也觉奇怪,不过含 个男 性 器 物,竟也教他欲火焚身,情难自襟。瞧见乌清明揪著床单的手背青筋暴现,知他隐忍得辛苦,心下是发了狠劲儿要让他舒爽。
  如此便使了他那青涩粉舌去舔舐那銈口,只见舔舐间自那銈口溢出许多淫液,心下顿觉可惜,一一叫他张嘴吮了。此后竟得心应手起来,一隻嫩手抓著那未曾用过的尘柄送入口中,来回舔弄舐吮,砸砸有声,倒教他吹起了玉簫十三弄。
  可怜他乌清明死命守住精 关不想丢脸,哪料这贺荼竟用一条巧舌去缠他,害得他腰 间麻痹一片,忘形地将腰一挺,呻吟便破口而出。
  贺荼含著他的阳具,卖力伸舌伺候,只觉舔弄得嘴都酸了,还不见他泄出。
  乌清明被弄得头昏脑涨,四肢发软,呼吸渐乱,便知自己要失态了。凭著脑裡最后一丝清明,坐起身来想要扯开那人。怎料贺荼驀然抬首,一双含春泪眼瀲灩无比,看得这禁欲近千年的蛇妖心神荡漾,下腹一紧,大脑变成一团浆糊。
  这隐忍了近千年的初精,就这麼交代在贺荼的嘴裡。
  贺荼一晃神,过后才将那软下的事物吐出来,以舌尖细细刺搓留在口中那白灼,竟也不觉荤腥,反倒有些甘馥。再看那人,已经倒在床上,喘著粗气,双眼紧闭。囫圇咽下口中那物,贺荼便软下腰身,伏在他身上轻轻唤他:“清明……”
  话音刚落,就见那男子猛地睁了眼,黑眸一转,直直盯著他。
  贺荼见状,心中一寒,但还是壮著胆子问:“如何?不舒服?”刚说完,原本温文尔雅的乌清明也发了狂般反身扑倒他,狠狠咬住了他的下唇。看是下了狠劲儿咬,疼得贺荼猛捶他的胸。
  等两人分开,贺荼才敢睁眼,可是这一睁眼,周围哪裡还有屋舍在?只剩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野外草地上,乌清明也不见了踪影。
  贺荼方才还被那人压在身下,怎突然就转了个场景?他心中大窘,便坐在原地大喊:“清明!乌清明!”
  回音刚消,就听他身后草丛有窸窣声。本以為是乌清明,他便回身去看,怎料那密草丛中竟钻出一物。
  借著月光细看,吓出他一身冷汗。原来从草丛裡钻出的并不是别的,正是那粗如海口大碗碗口的大乌蛇,现下正吐著信子举著他的大头打量著浑身赤裸的贺荼。
  可怜那孱弱书生险些被吓破了苦胆,正欲逃跑,就教那巨蛇长尾一卷,将个人带进他原本的洞穴中去。
  

  第四回 灵蛇难自襟现原型 书生贪春宵失后庭

  却说贺荼被那幻成真身的乌清明卷进了老窝,如今正双腿大张,跨在那粗壮蛇身上。
  起先还怕得大气都不敢出,但后来觉得这蛇并不像要害自己,他才冷静了下来。细细闻这蛇身上的味道,竟还有些熟悉,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串起来一想,贺荼心中便了然。
  原来他乌清明不是人,也非甚神仙,只是条修成了人的蛇精。不知怎地,如此一想,心中就如大石落地,十拿九稳了。因此肥著胆子问那乌蛇:“你可是乌清明?是便低头让我摸摸。”
  那蛇竟也听得懂他的话,低下头来蹭他的手。
  贺荼任他用信子舔著手心,叹道:“欸?竟然真是你……那為何不幻做人形?”
  那乌蛇说不出话,亦不知如何表达,只是扭动著粗大的身躯,用滑腻的尾部蹭著贺荼的双丘。
  贺荼这下会过意来,也免不了面红耳赤,骂一句:“好你条淫蛇!”语毕转念一想,可不是刚才自己勾引他来著麼,便改口道:“你若想干亦非不可,起码幻做人形我才能与你构合,共赴那巫山云雨。”
  孰料那蛇听了,竟焦躁起来,尾尖磨著贺荼那稚嫩的后庭花,几欲刺入。
  贺荼气急,咬著一嘴银牙,斥道:“你个死清明烂清明,那尾尖进去了我还能活麼?若你再不幻形,我便、我便走了!”说话间本想掐他几下,谁知下手之处皆是滑腻的一片,无从下手,害得他心中气一成,羞九分。
  那蛇懂人话,听贺荼这麼一说,更是著急,扭著身子小心卷著贺荼,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此时贺荼前庭被蛇腹皱折摩著,小腹升起一阵怪异感觉,早已无暇顾及后庭的安危。
  若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那乌蛇便用尖尖蛇尾磨著那朵雏菊,冷不防猛地往裡一刺。
  呵!好一个炽热甬道,让他流连忘返!
  等贺荼反应过来,后庭已经失守,奈何现在他是腹背受敌,前后都顾不了。索性双眼一闭,揽著那巨蛇的身体任他动作。
  那滑腻的蛇尾在他后庭进进出出,带出些热流,又刺进些难耐。只觉那滑腻的感觉惹他厌,但又捨不得它离开。
  乌清明化的大蛇,以尾戏菊,早就难敌情欲侵染。心中多想幻作人形,将那硬热的玉茎插进那小穴中,肏一肏,捅一捅,好与那书生狎昵一番,共行鱼水之欢。
  你道他作甚不幻作人形?还不是因為他幻不了。
  原来,方才他泄了身,精神恍惚,法力尽失,抱著个贺荼往草地上一滚,竟让他碰到了贺荼老母给弄的驱虫香包。蛇虫最怕雄黄,当即就惊得打回原形,再想变人,已经不能。
  再说那贺荼,此时被那粗壮的蛇尾逗弄得喘息连连,凭著本能在那蛇身上扭著,蹭著,白嫩嫩两片豚瓣之间,一条粗黑滑溜的蛇尾自那艳红小口进进出出,小口又欲逐那蛇尾,一来一往弄得那入口一张一合,好不诱人。此正是:
  后庭花处耍缨枪,花艳复又逐枪来。
  蛇尾稍微用力狠撮,贺荼便觉爽利得受不了,抖著身子夹紧了后庭,一肚子元阳都如数射在蛇腹上。泄了身,顿时觉得浑身无力,便趴在巨蛇身上。恍惚间,只觉穴中蛇尾慢慢退出,搅得后庭湿滑了一片,等他脑中逐渐清明,便觉羞耻起来,想从蛇身上下来。
  呵!怎有恁简单?
  多亏贺荼那元阳洒在乌清明的肚子上,让他借了点阳气,便又能幻成人形,见贺荼想逃,连忙伸手制住他。
  发觉身上又是人手,贺荼又惊又羞,瞪著乌清明半点只憋出个“你”来。
  乌清明揽著他的腰身,将人按在自己身上,道:“我非人亦非仙,只是条山间的蛇妖,你这是要后悔了?现下后悔可还来得及。”
  听他又说后悔,贺荼驀然生出股怒气来,便道:“我如今还后悔个甚麼?我那后庭不都让你条淫蛇以尾褻瀆了麼?”语毕,又觉此话太重,又道:“当日救我的,非人非仙,就是你这条蠢蛇!”
  他话都说得甚是明白,怎料那蛇还是转不过弯来,揽著他,半天才都噥道:“原来只為报恩。”
  一句话气得贺荼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怒道:“乌清明你这条蠢蛇!报恩我作甚献出个后庭供你褻玩?你、你傻!”说到最后,只觉脸上发烫,乾脆双眼一闭,一口啃住那蠢蛇的唇。
  两人短兵相接,嘴上正黏腻著,一双大手就到了两瓣白净臀肉上,又搓又摸,惹得身上之人嗯啊乱哼。暂弃了那唇舌,往下,在胸上啃咬那蹂躪至朱砂色的茱萸,尝著像那采来的山间野果,细一品味,又觉鲜甜胜於那果实。豚间入口刺入冰凉一指,乌清明的指头被那小穴包著,只觉那欲火便从那处顺著上来,焚了他凡身,恨不得当即就弄出萧来,插烂这磨人意志的后庭之花。
  指上用力抠挖,身上那人的腰便微微颤抖,稍加些力,那人便软软倒在他怀中,胸前乳首也自动送进嘴裡……这贺荼虽是凡人,却比那妖物更加勾人,直把那千年童子鸡引得心神荡漾,难耐地咽下口唾沫,又悠悠地问:“你、你不后悔?”
  只听那人怒嗔一声:“莫再废话!”
  蛇妖深吸一口气,将人托高,那后庭花便对著他的二两君,复又将人压低,抬胯一刺,挤进个雄伟头部,又觉如此不够舒爽,便抱著怀中人翻了个身,跃跃欲刺。
  光是这麼一点动作,就教那雏菊的主人喝上一壶,欲火都去了大半,徒生一背的冷汗。
  那蛇察觉,便不敢再动,问:“痛?”
  贺荼觉得豚间犹如被甚钝器破开两半,疼得他呼吸不顺,内心叫嚣著让那欺负人的巨杵赶紧退出去,但转念一想,方才正是自己让那人快些进来,若是现在让那人快些出去,自己不免太过窝囊。便抻长手摸到两者衔接之处,以两指分开那口,道:“不疼,你快一鼓作气进来,莫让我等!”
  一句话说得乌清明血气上涌,险些就此失了精关,当即一咬牙,用力将那巨杵捅了进去。
  可怜那自讨苦吃的小书生疼得面无血色,趴在硌人的石堆上浑身颤抖,心中气不过,便禽著泪道:“你就不能幻张床榻来?这石子地,你好让我当垫子?”
  乌清明这才反应过来,忙将人抱起来,印下一吻,道:“是我疏忽。”说罢,空出一手,一指洞穴中的平整之处,驀然出来一张寝榻,就著插入的姿势,抱著贺荼放在床边,就开始抽抽插插。
  那东西一动,贺荼便觉肠肉都被绞著,疼得他只能抓紧床上被子,死命收缩后庭。
  身后那动作便停了下来,又传来一句:“疼麼?”
  雌 伏之人破釜沉舟,矫揉造作地道:“好哥哥,你且大力些。”话音刚落,就差点被顶翻在地。
  剧烈抽插间只听身后那蛇妖喘息更浓,一根玉茎在他体内横衝直撞,毫无章法。不过胡乱再撞几下,那乌清明便泄在了贺荼体内,一肠滚烫精元随著乌清明意犹未尽的撞击,自那一开一合的穴口流了出来,弄得两人构合之处水光瀲灩,一派淫糜的风光。
  贺荼被他顶得失神,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软趴在床边,还未等他回神,那乌清明便揽著他的腰身上了床。
  乌清明将人反过来,让他坐在腿上,就著穴口汩汩精水又插了进去。
  这次一插到底,让贺荼打了个冷颤,这便是舒服过头了。
  床第间骤雨初歇,不见床动,只闻舌尖黏腻之声。
  那书生抻长了白嫩的胳膊箍著那蛇妖的脖子,两者鼻尖相抵,赤裸胸膛间淌满的,不知是汗还是津液。
  昏暗洞穴中,那唇上抽出的银丝煞是惹眼,此丝刚断,彼唇又覆上来,正逢情动时,太难分彼此。廝磨间,又觉胯间欲火复燃,乌清明便撑起两腿让贺荼靠著,复又开始抽插。
  白嫩书生正恍惚著,错觉自己正骑在马上,但一颠一簸中,又有道不出的舒服,那直硬的事物每动一下,都能碰到销魂之处,让他欲求更甚。
  那乌蛇幻的人,本不懂春宫,但情到浓时,倒也会些手段。伸手握了贺家公子的小兄弟,只觉那后庭更加紧热,若予擼动,身上之人更是娇喘连连。
  所谓经人事,大抵如此。晓得了技巧,他便放了开来。只消一咬一吮,那白净的肌肤上就绽出一个个红印,像极了那凌霜开的红梅。贺荼被他逗得舒爽难耐,只欲那硬杵能捅得再裡些,便用那腿勾著乌清明的腰,盛情邀请他。
  乌清明被他勾得战鼓直擂,便更加用力去插。可怜那发力幻出的木床,被摇得嘎吱作响,怕是要塌。
  原本用来清修的山洞,此时却成了交构的场所,一时间淫声四起,热浪滚滚。
  只消一深刺,贺荼用力咬著下唇,泄在乌清明手中,苦了那蛇妖,本来还想再舒爽一阵,却被那紧致小穴用力一绞,便丢了盔,卸了甲。
  晃神间,只觉耳边湿痒,继而飘来一句话:“你以后,便跟著我罢。”
  贺荼头裡混吨一片,只餘个念头:凭甚给你压一次,以后还得被压?
  哪知出口的却是一个“好”字。回过神来,悔得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
  怪只怪,这缘来得太巧,让人昏了头脑;叹只叹,这情动得太快,直教人往那深渊去了。
  若非动了心,怎得今宵滂沱云雨?秪可惜当局者迷,云裡雾裡看不清。
  两人初尝云雨,不知节制,在个木床上颠鸞倒凤了大半宿,直到鸡鸣拂晓才消停下来,互相揽著脖颈,交股睡去。
  

  第五回 云雾皆散现真情 执手相拥看河灯

  那晚之后,乌清明又幻出间屋舍,让两人都住了进去。
  贺荼寻回了他的行囊,一拿进屋就遭了乌清明嫌,转念一想,才了然。
  只可惜这香囊,算是老母的遗物,只好将裡面的草药雄黄在远处找坑深埋了,又将那些衣物和香囊在小溪边洗净了,才敢拿回去。
  见贺荼忙了一早,乌清明过意不去,便凑上去,道:“我不知是你娘的遗物。”
  书生看他一眼,道:“无碍,毕竟那雄黄对你不好。”
  乌清明心中一甜,揽住了书生的腰身,耳边腻腻唤一声:“梦生……”
  贺荼浑身一紧,脸红耳赤地斥道:“不可白日渲淫!”
  语毕只觉腰上又紧了紧,那乌清明亲昵地亲亲他耳廓,就松了手,道:“我去采些野果予你。”
  贺荼只一晃神,那人就不见了。书生一叹,难道真的要和这蛇精在山间过些饮露吃果的日子?以前在府上虽有斋戒,但只逢初一十五才做斋,一个月起码能有廿十几天可以吃上荤腥啊!想著,又叹一口气,怎料乌清明动作如风,不消片刻就折了回来,讨喜的饱满果子堆了一桌。
  “吃罢。”那蛇精一脸欣喜,眉宇间尽是稚气。
  贺荼撑著边脸,内心暗暗一叹,罢了。抓起几个小果子就往嘴裡塞,食毕,见乌清明只看著自己吃,便问:“你吃过了?”
  “没。”倒答得乾脆。
  贺荼剑眉倒竖,指著桌上果实,喝道:“吃!”
  那人便低头,拾起果实,啖了几隻,又抬头看那书生。只见那鲜红的果子,被那整齐的皓齿咬去,最后消失在红唇裡,好生诱人。
  贺荼知他在看自己,突生坏心,特意慢慢吃,见那蛇精长得人模人样,却一脸呆傻,便觉好笑,暗下决心要去调戏他,咽了果子才道:“清明,你怎麼坐得那麼远?是怕我麼?”
  乌清明听他去了尊称直呼其名,心中狂喜,便拉了圆凳,坐在贺荼旁边。
  贺荼看他过来了,微微一笑,笑得眼角含春。抻手勾了他的脖颈,用那皓齿咬住了乌清明的下唇,细细吮著,好半天才放开他,末了还舔舔唇。
  可怜这才开荤的乌蛇精,被这书生一挑拨就红了脸,诺诺地道:“白日、不可渲淫!”说完就赶忙跑了出屋,接著又是一阵哗啦水声。
  贺荼得意大笑,心想:若是这种尚能吃上些许肉的日子,还能凑和著过罢。
  博览群书、满腹经纶的书生才通人事,便食之髓味,夜夜缠著那化成人形的乌蛇精颠鸞倒凤。过了些日子才被乌清明喝止,美其名曰:不可纵欲。
  时光匆匆,贺荼从断崖摔下已过了三个月。起先準备投奔自家舅舅、準备再考科举之事亦被搁浅了三月有多。如今再想,那种念想便都淡了,跟著乌清明在崖底过著些闲云野鹤的生活,倒也清静。
  季春过,便是孟夏季节。
  天气一热,贺荼便不那麼粘乌清明,反倒是乌清明若有若无给他些暗示。
  转入仲夏,书生便觉浑身无力,天气炎热得根本不想动作,这便苦了乌清明,欲浪来袭,只能靠冷水解愁。
  这日又是乌清明外出採擷,只留贺荼一人在屋裡无所事事。
  正走神,只听屋外头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喝!怎住起屋舍来?”接著便是敲门声。
  贺荼心下一惊,也不知来者何人,赶忙拾掇了自己,才去开门迎人。
  门扉稍开,只见外头站著位阿娜多姿的少妇,听见声音了便往门这边一瞥,秋波涟漪泛了一路,看得贺荼连忙低下头,手边将门拉开,一拱手道:“请问姑娘找哪位?”
  少妇穿著件藤黄的轻纱,体有异香,她进一步,贺荼便低著头拱著手往后退一步。
  两人对峙许久,才听那少妇道:“好面生的小相公,你可知住在此处的乌清明上哪儿去了?”
  得知对方是寻乌清明来了,才放鬆些,答道:“他方才出去了,想必很快就能回来。”
  少妇应了声,又折返过去,贺荼不知她想作甚,便抬起头去瞧,一瞧才发现少妇身后还跟著位羞答答的少女,粉嫩的脸上升上两片酡红,被少妇硬拉了进屋。
  两人越过贺荼进了屋,坐在了圆凳上,少妇才道:“那我俩便在此处候著他。”
  虽然这荒郊野岭不见有人,但他还是觉得和女眷共处一室甚是不当。贺荼陪著笑,一拱手,退了出去。
  平日那乌清明动作甚快,今天怎就如此拖遝?贺荼站在屋前,焦急地转著圈。冷不防门边依著位风姿卓越的少妇,开口问他:“小相公是何许人?”
  贺荼被她一吓,险些摔了一跤,待站定了才答道:“在下姓贺,单名一个荼,城西人士。在清明这处,只是个食客。”
  语毕,只听那少妇笑道:“是你食他,还是他食你呀?”
  贺荼又怎会听不懂她的调笑?当下更是血气上涌,恨不得将头埋进土裡去,只磕磕巴巴地说:“便就是食客罢了。”
  少妇又笑几声,也不找他麻烦,独自踱回屋裡去。
  之后又等了片刻,贺荼便急得一咬牙,背著手要去寻乌清明,谁料才走了一段,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名号,回首一看,正是要找之人。书生连忙跑过去,急道:“你可回来了!”
  见他一脸焦急,乌清明心中一沉,忙问:“怎麼?饿著了?”
  贺荼咿呀一声,扯著他往屋舍那边拉,还道:“家裡来客人了。”
  乌清明一头雾水,狐疑道:“客人?”
  便教那书生扯了去,门扉一开,当即了然,脱口而出一声:“姐姐。”
  被叫那少妇忙站起来,扭著条柳腰来到乌清明身旁,笑道:“我的好弟弟,你可回来了?你可知等得这位小相公好生焦急。”语毕,媚眼飘向乌清明身后的贺荼。
  乌清明看了自家姐姐一样,又别过头去看缩在身后的贺荼,满脸红云,即刻拧起两道剑眉,问道:“你怎欺负他?”
  乌清芳笑起来,娇嗔道:“我哪敢欺负你家宝贝呀?”一句话说得贺荼脸都快滴出血来,更不敢出来见人了。
  感觉身后那人纠紧了自己的衣衫,乌清明知贺荼对生人面皮薄,便扯开他姐姐,问道:“姐姐怎有空閒来我这儿?”
  乌清芳只觉贺荼的反应甚是有趣,便不屈不挠起来,又取笑道:“呵!我若不来,怎知你住起了屋舍,还藏了个小娘子似的小相公?哟~看来宝贝著呢!还以為我家弟弟是不吃人间烟火的神仙,现下来一看,才知道是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主儿啊!”说罢又嘻嘻笑起来。
  乌清明被自家姐姐取笑得也浮起两片红霞,驀地往旁边一看,那是不得了,个贺荼都快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了,看得他心中又痛又怜,赶忙制止住他姐姐的调笑,便问对面坐著的少女是谁。
  乌清芳见他自投罗网,脸上笑得更开了,答道:“謔,这位是远房姨母的侄女娇娜,年芳十六。姐姐估摸著这些天该到你的春期了,便想成一桩好事。哪知你小子倒好,瞒著家裡金屋藏娇,害姐姐枉作小人。”
  “姐姐你……”乌清明一时语塞,看著头快埋到地上的甚麼远房亲戚娇娜,又偷瞄一旁脸色慢慢转青的贺荼,心中叫苦不迭,悲鸣一片。
  果不其然,旁边的贺荼刷地站起,沉声道:“既是此等大事,我个外人在此多有不便,在下暂且退去。”说完便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欸!梦生!”乌清明忙唤他名号,只见那人跑著,跟个聋子似的,急道:“姐姐,你这莫不是来害我的?”说罢又站起来,对少女作一个揖,恭敬道:“娇娜小姐,都怪在下未曾言明,娇娜小姐有千般好,可惜在下心中已有一人,难以改变。清明在此给你赔个不是,望娇娜小姐可以早日觅得如意郎君,清明,就先退下了。”说完,又像阵风一样跑走,追人去也。
  乌清芳看著自己的傻弟弟离去的身影,不禁叹道:“世间儿女最多情,缠缠绵绵最难断。旁人笑卿是情痴,甚荒唐。说到情深处,世人皆疯狂。”说罢拍拍羞在一边的娇娜,道:“走罢,害你白来一趟。”
  再说那贺荼,羞窘之下便乱跑一气,跑至溪边脚一崴,就扑通一声落了水。山间溪水清冽,铺头盖脸打了一身湿漉,倒也清醒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合情合理,自己饱读诗书,怎就不懂这个理?
  当即又是一叹,只觉自己枉度韶华,愧对泉下父母。孰知如此想著,忽地又想起那个人来。
  抬手抚上自己胸膛,空餘一腔酸楚。
  年少懵懂不知情是甚,如今才懂,便堕情惘。
  他还在悲秋凉夏,就听熟悉声音唤他:“梦生!你在溪裡作甚?”接著便是人哗哗踢水声,不消片刻,他便叫乌清明给捞起来,扔在岸上。
  贺荼抬手抹去一脸潮湿,看著跌在一旁的乌清明,道:“从前我是骄子,叫爹娘捧在手裡,宠在心裡。如今浮华褪去,看尽人世间的险恶,久之心便死了,那日摔下悬崖,以為这凡身也得殞了,孰料教我遇著你了。清明,是我不好。我不该色欲心起,勾了你。”
  乌清明本就担心他,孰料他竟讲起些洩气话来,心中驀地燃起一把业火,当即斥道:“贺梦生,你这是甚麼话!”咬牙闭目镇定片刻,又道:“我修炼千年,起先也看那人世间悲欢离合,朝代更迭,后不欲沾染那身俗气,便躲进这灵山闭门修炼,心也就静了,蹉跎千年,秪怕早已无心。直到你从崖上摔下来了,我便知,心尚在。”
  贺荼看他一眼,只觉鼻中酸楚婆娑了泪眼。心中是捨不得眼前人,又怕误了眼前人,禁不住叹了一口,道:“怪我、怪我。枉读圣贤之书,误人子弟。”
  “你、”乌清明气不过,但又不忍骂他,硬是忍下一腔怒气,耐心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我无意,任你怎麼诱我勾我,你也得不来逞,懂否?”
  贺荼抬眼瞧他,暗道终於套出他话来,便道:“我懂。”
  乌清明脸上稍霽,抚著他脸道:“甚好。”
  贺荼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既不是甚娇妻媚娘,又不能為你留个一儿半女,你同我一起,会遭人话垢的。”
  乌清明执起他手,才知他手冰如寒霜,忙塞进怀中捂著,才看著他道:“我家传宗接代者大有人在,只我一个喜好南风,并无大碍,且我修行千年,亦不曾有过求儿女之心。再说你是贺家一脉单传,你若不介怀,我又算得了甚麼?”语毕,又觉此话程度不够,复道:“我有你便知足了。”
  贺荼手被乌清明攥著,想逃也逃不得,索性顺水推舟,埋在他怀裡,都噥道:“好冷,我们回去罢。”
  那乌蛇精捏著他手,答道:“好。”
  等两人站起,乌清明又念念有词,两人身上的衣服就干了。
  贺荼被他牵著,走了几步,驀地想起件事来,问道:“你姐姐呢?”
  “被我赶走了。”乌清明答得俐落爽快。
  贺荼噢了一声,又问:“你姐姐怎就看出我是你……”
  乌清明听他这麼问,便停下来问:“她问你是何许人,你怎答?”
  “只答是食客。”
  乌清明闻言,笑起来,道:“难怪她后来一直捉弄你,谁教你口不对心?”
  贺荼气急,瞪他一眼,反问道:“怎地?”
  乌清明叹一口气,道:“你还记得,你从那夺命崖上摔下来,我用甚麼救你?”
  贺荼回忆起来,驀地脸一红。
  乌清明知他想歪,便不吊他胃口:“我在崖底遇见你时,你已是风中残烛。我前后用了百年的功力,才将你救了回来,可能姐姐是看到你丹田处有我的真气,才晓得你是我谁人。”
  听他言明,贺荼心中一阵感动,不禁贴著他,轻轻唤道:“清明……”
  乌清明侧头看他,只觉他眼裡一汪春水,好生动人,又看他唇上一条血印子,晓是刚才自己咬的,便嘖了一声,低头衔住那唇,用舌尖细细舔吮。
  再鬆开,银丝绕唇,两人气息已乱。
  “清明……”贺荼嚶嚶叫著他,他知贺荼已经情动,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
  白日不可渲淫!
  乌清明心中惋惜,但还是捏著他手道:“晚上的事,留到晚上再做罢。方才採擷时,听那些山人说,今日是城中的河灯节。”
  贺荼听见昔日熟悉的事,才觉自己已许久未返城,恍如隔世。
  乌清明看他发怔,心想城中之事可能勾起他些许伤心的往事,便开解道:“我想你同我一道去,我往日藏在深山裡,都不晓人间繁华。”
  贺荼听他这样说,蜜淌心间,便应了他。
  待他们去到城中,正是华灯初上时,加之恰逢佳节,街上皆是一片喜气,好不热闹。
  贺荼许久不见此景,此时再见,便觉怀念。摒弃心中鬱结,便扯了乌清明,去那岸边买了一盏白荷样子的河灯,要了笔墨,题上他和乌清明的名字,又点了河灯,与乌清明一同放在河裡,任它飘摇。
  孰知一直起身来,便见那熙攘人群中闪过一道熟悉人影。
  可不是之前那与他有过婚约的刘蓉儿?只见她已挽起了髮髻,怕是早就嫁作他人妇了。
  乌清明听他又叹了起来,遂问他缘由。贺荼就将他被毁婚约的事情草草讲了一遍。
  “你同我在一起,就莫要想那婚约不婚约的,早在那山洞裡,你我就行了夫妻之礼了。”乌清明阴著脸,攥紧了那人藏在宽袖裡的手。
  被他这麼一说,贺荼又想起那些个事儿来,禁不住红云布了一脸,斥道:“你、你个淫夫!”说话间,不也攥紧了那人伸过来的手?
  乌清明得意一笑,道:“来罢,且等我去买些《烈女传》与你。”
  书生冷哼一声,甩了他手就大步流星地走开,害得他立刻追上前去,再次牵住了那书生的手。哎,好端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乌蛇仙人,却栽在了这孱弱书生的南风裡,你道是好是坏?这便见仁见智了。
  自河灯节之后又过了些时日,是夜,两人行了房事就交股而寝,睡了过去。
  孰料到了半夜,贺荼竟被凉意袭醒,睁眼忽见床边站了两人。定神再去细看,这哪是甚麼人!根本就是来索命的无常!
  只见那俩黑白无常站在床边,戴著玄素高帽,披散著长髮,口吐长舌地瞪著他。
  贺荼见状,自知已到大限之日,不得不走,可捨不得乌清明,双眼一辣便哭了起来。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知他误会,白无常便道:“贺家公子莫要误会,今日我俩非来勾魂。”
  贺荼止住泪,看著两个渗人的鬼差,一头雾水。
  这回轮到黑无常答话:“昔日贺家公高义,乐善好施,如今成了一方城隍,但还是放心不下在世独子,知我俩今日来附近办事,便托我俩过来看看,怎料吓著公子了。”
  一听事实原委,贺荼便心生愧疚,忍不住又哭诉起来,黑白无常甚是无奈,便出言安慰,最后看他过得尚好,便在鸡鸣之前走了。
  醒来贺荼依然是满脸的泪水,见乌清明依然熟睡,连忙下床,朝无常回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谁知这事告一段落,入夜了便叫乌清明蒙了眼,带到了一个秘处。
  贺荼目不能视,只闻周围水声潺潺,不消片刻,乌清明就揭了遮盖。
  只见黑暗之中,一条小溪上都飘满了白荷灯,照得山间如同白昼,一条玉带,望不见尽头,与天上银河相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凑近一看,河灯上都写著他和乌清明的名字,就如那日自己在河上放的那盏一样。
  心中正是不解,只听那乌清明道:“昨夜见你在梦中哭喊,念刀著这河灯,知你掛念,今晚便许你一溪。”
  贺荼闻言,恍然大悟,虽事非如此,但那心中也甜,胜过押蜜。
  “你傻。”书生笑著,抻手过去,紧紧牵了乌清明的手。
  那人也知他喜欢,便笑著,回握。
  看灯火阑珊处,光与影摇摇曳曳,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一时难解难分。正如那因果姻缘,又岂能用一言概之?分不清便分不清,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有道是:世人都晓功名好,荣华富贵名流芳;世人都晓娇妻好,子孙满堂共天伦;世人都晓神仙好,寿如山来福如海。
  如今却有贺家梦生山中遇蛇弃功名,又有灵蛇乌清明择鬚眉而弃娇妻。一人一蛇亦不羡那九霄神仙,只愿此生此世举案齐眉,执手相伴,更不怕世人笑他痴笑他傻。谁教个情字,让有情人非是痴傻,却似痴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