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28

桑玠: 非你不爱 1-25


☆、第一章

    单景川刚刚从电梯里踏出来,就听见左手边走廊尽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已是过了十点的光景,照理来说警局总局这个时候人应该基本清空了,他蹙着眉刚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就听见一个女声猛地窜了出来,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地突兀。
    “你特么马上给我放开手,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市政府上访?你们警察局怎么办事的,你倒是告诉我我犯了哪条法了触了哪条纪了,你今天要是说不出来我特么干脆就睡在这里。”
    他眉头越皱越深,几个步子走到走廊尽头的隔离间,入眼就看见两个刚刚入局的小警员被一个才一米六都不到的瘦小姑娘指着鼻子说不出一句话来的窘样。
    “怎么回事。”两个小警官闻声转头看到是单景川,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毕恭毕敬地朝他鞠躬,“副局。”
    那个小姑娘看到单景川的时候,脸上毫无畏惧之色、甚至隐隐透出敌意,巴掌大的一张白净的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转得飞快。
    他走进来抽开一张椅子坐下,对最右边的那个小警员扬了扬眉,“你把事情从头至尾复述一遍。”
    小警员到现在浑身还是微微发颤的,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面前年轻英俊的男人,磕磕巴巴地开口,“副局……是,是这样的。附近的体育馆正在办明星的演唱会,那边的人打电话来说现场有人在捣乱,赶过去的时候……”说到这里,他偷偷瞥了一眼身边已经自顾自地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的小姑娘,“就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左观众台的栏杆旁边大声地吵闹、地上坐着好几个小姑娘在哭,现场的警卫半边脸是肿的…………”
    “你别瞎编!那个死胖子是自己撞到墙上去脸才肿起来的,关我个鸟事!”小姑娘吹胡子瞪眼地看着那个说话的警员,声音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
    单景川这时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他一句话都不说,笔挺地坐在位子上、修长的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几下,那个姑娘被他这一眼看得脊背突然一阵恶寒。
    “看什么看。”她小声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倒是没再继续开口。
    “……后来,后来我们上去控住她的时候,她对着我们乱踢乱叫,话语说得很难听,还骂我们警察都是乌龟王八蛋……我和小张实在气不过就把她压到局里来了……”
    单景川这时听完了小警员的话,脸上没什么很大的表情变化,“现场有人受伤吗?”
    “没有。”
    “公共场合喧哗闹事、肆意辱骂警察,就算不是刑事案件那也是违反社会公共治安,看着规定该缴纳多少现款就缴纳多少,做个笔录之后你们送她回家。”
    他从椅子上起身,不出意料地听到耳边立刻响起了中气十足的声音,“凭什么要罚我钱?是那帮女的先对我口出恶言的我正当自卫不行吗?还有是他们两个先动手抓我,我肩膀都被他们抓出口子了,反而把罪扣在我头上,你特么可不可笑。”
    单景川此时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会,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应该还是在校学生把,如果你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想在你的学籍证明里看到关于公安部的落款,你尽管继续开口。”
    他沉静地说着这番话,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入了身前人的耳,“还有,如果你想上访,你也尽管报我的名字。”
    两个小警员看着单景川说完这些话走出隔离间的背影,心中对他的崇拜已经如同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恨不得跪下来喊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副局撑腰,这两人也明显气势足了一点,其中一个稍稍得意地对那个女孩子说,“好了,你坐下吧,这么晚了录完笔录我们就送你回去。”
    她神情难测地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半响没好气地推推那个做笔录的小警员,“这人谁啊。”
    旁边一个警员这时鼻孔几乎要朝到天上去,显摆得仿佛是他自己似的,“单景川,我们副局长,才26岁就坐稳了S市警界二把手,牛逼把。”
    单景川……俏生生的小姑娘半眯着眼睛,反复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颠来倒去念了好几遍,我可记住你了。
    ***
    宽敞的五星级酒店的客房里,一个女人正全身赤祼着跪在地上,娇娇媚媚地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伸出纤细的小手轻轻拉开眼前男人西装的裤链,小心地将他的欲望解放出来,一边抬头看他的脸。
    那张脸冷厉不苟言笑,薄削的嘴唇上是俊挺的鼻梁和掩在镜框后深邃的眼眸,她阅人无数、也从未见过哪个男人长得这般好。
    她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一动不动,便低下头,张口纳入了手上灼热的烙铁。
    这女人一看就是训练过的,技术拿捏得十分到位,唇舌功夫一流,一边吸一边还隐隐发出暧昧的唇水之间的粘腻声,在一室宁静里销魂入骨。
    那坐着的男人脸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整齐的西装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他靠在椅背上,欲望在那女人的努力下着实硬得胀大了几分,一双深邃的眼睛在镜片后却没有露出半分情欲的色彩。
    那女人前前后后地动起来,两颊都凹陷进去,一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他渐渐觉得尾椎有些酥麻,眼光无意间往床边的床头柜上一瞟竟然停住了视线,那女人的包上别着一个小小的玩偶猫咪,俏生生地十分可爱。
    他看了一会突然起了身,随着欲望还高翘着、低头看着错愕的美艳女人,冷冷地开口,“你走吧。”
    “傅少,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吗?”那个女人跪在地上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眼见快要帮他释放出来,他却任凭没有满足地催她离开。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他抬腿往客房的浴室走去,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语气勉不住有些厌恶,“你要多少钱,把数字告诉要你来的人。”
    ****
    邵西蓓刚刚关了玄关的灯,还没转身的时候就听见家里的门铃响了,她借着月光看了看侧壁上的时钟,踮脚往猫眼里看了看,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迎面便是扑面而来的冷厉的气息,夹着一阵凉风席卷而来,邵西蓓听着一声响亮的大门关上的声音,便被拥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
    那人一把就将她抱起来,轻松地将她小巧的身子靠在玄关转角的落地镜边,狠狠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唇。
    “唔……傅政……疼……”邵西蓓背靠着冰冷的镜面,身前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子,腹背受敌,动弹不得。
    傅政摘下了眼镜放在一边,几下将她的睡衣脱了丢在地上,冷声在她耳边道,“帮我脱。”
    她咬了咬唇,脸红红地略过他精壮的胸膛,在他脱了眼镜愈加冷厉的目光下,动手帮他解皮带。
    屋子里淡淡洒进一些月光,他看着她发间露出的小小的耳垂,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只小猫,真真是一模一样。
    她正解着他的裤子,却突然被他一下子含住了耳垂、胸前也被他一手握住揉着,她脸一红,松了手轻推他,终于低声抱怨了一句,“急色鬼。”
    傅政眼中这时淡淡染上了一丝情欲,利落地脱了裤子将她抱起来往内室走去,“好像又大了……嗯?”
    邵西蓓光着身子在他怀里,没开灯的屋子里她昏昏沉沉,半响才反应过来,羞怯地捶了下他的肩膀。
    傅政嘴角淡淡含了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将她放在床上便压了上去,低沉的声音在黑暗里异常清晰,“腿分开点。”
    她乖乖地微微分开两条细白的腿缠上他的腰际,他毫不犹豫地一记深顶,丝毫不留情面地到了最深处。
    她湿的不是很厉害,被他蛮横的这一下弄得眼泪都出来了,可她一贯是受着的,知道他的脾性,再痛也只敢低低呜咽了一声。
    他听得耳边小猫一样的轻叫,眸色更深,大力地动了几下,被她销魂蚀骨地吸着愈发神勇,利落地一下接着一下,几乎不讲究技巧,完全的直来直往。
    动了一阵发现肩头湿湿凉凉的,他才稍稍停了停,看她好像气也喘不过来地搂着他的脖颈不声不响地伏在肩头,皱了皱眉微微起身,“痛?”
    她小脸皱成一团,发丝被汗黏在脸颊,喘了好几下气才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傅政停了一会,目光动了动,低下头亲她的嘴唇。
    他唇舌功夫极佳,邵西蓓身体里疼,这会被他吻着又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迷迷糊糊被他提起了身子抱住,他下面也不含糊地忽快忽慢地动起来。
    他对她的身体自然是了如指掌,顶着她那个点坏意地磨,她颤得声音叫出来阵阵嘶哑,低声求了好一会,他才大起大落给了她一个痛快送到了最深处。
    结束之后傅政抱着她去到浴室清理了下,便躺回了床上,他似乎是有些疲累,皱着眉心很快就睡了过去,她枕着他的手臂看了会他的睡颜,轻轻起身下了床。
    去厨房拿了事后药和水杯,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她低头一瞥,只几行字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屏幕上,字字入心。
    “傅少,人您还满意么?那可是个店里极有名的姑娘。”
    邵西蓓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转身将手上的事后药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第二章

    早上傅政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影,他换了她整齐叠好的衣服洗了漱,揉着眉心走到偏厅。
    邵西蓓正踮着脚在橱柜里拿东西,回过头看到他站在身边,脸色变了变,轻声对他说,“早餐在桌上。”
    傅政看了她一眼,走回餐桌边撩起袖子,推了推眼镜,沉默地吃她做的东西。
    吃完了之后他接了几个电话,立即就要走,她背着身子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眼中一片黯淡。
    每次都是这样,就好比一夜寻欢,夜晚看不清人的时候身体契合、亲密无间,一到早晨便各奔东西,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付分毫、她还得提供各类早间服务。
    “你在闹什么别扭。”他换好了鞋子打开门之前,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道。
    “没有。”她收了碟子走进厨房,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我这两天回去陪我妈住。”
    她逐客令下得明显,傅政起床气又一向很严重,二话不说冷着脸拿了车钥匙立即就出了门。
    大门毫不留情地被关上,回声在房间里更显突兀,邵西蓓靠在流理台边洗着碟子,洗着洗着,手背上便滴上了几滴水珠。
    ****
    大早上一走进局里就听见二楼一个男声怒张的声音,单景川皱着眉一路走上去,就看到言棋站在楼梯边把几个警员骂的灰头土脸。
    “你们他妈那几年营里怎么训的?几个市委的警卫就把你们赶走了?丢不丢人?啊?!一帮没出息的,我的脸皮都被你们踩到脚底下去了!”
    几个警员看着面前的高级警官连大气都不敢出,其中一个眼珠子四处转,看到单景川站在不远处,吓得都快趴下了,连忙转身朝他敬礼,“副局!”
    单景川一头黄发在窗外的阳光下折的更加耀眼,几步走过来一把扯开言棋,朝面前的一对警员道,“现在九点了,你们在这里等我给你们敲背?”
    他说话一字一顿,完全不是用吼的,几个警员却抖得更加厉害,齐齐朝他敬了礼,马上沿着楼梯往下一路小跑巡查去。
    “锅子!你干嘛不让我收拾他……”言棋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单景川一把提住领子就往一边的办公室走进去,打开门狠狠往地上一掼。
    言棋被他这一阵仗给吓傻了,话都说不整齐,只指着他的脸发颤。
    “你是不是想被我送回基地再训个三五十年再出来?嗯?”单景川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在椅子上坐下,“一大早,一个高级警官在局里大声说脏话训人,你脑子呢?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明天你局里的事情不要做了,跟着他们绕整个S市巡查一圈,回来写个千字报告给我。”
    言棋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刚想骂,便被单景川一眼生生瞪得弱下了气势。
    两人虽然是很多年的私交好友,可公务上单景川从来没有情面可言,言棋知道今天是有些过了,可又沉不下气,跳到单景川办公桌上坐着,对他说,“锅子,我是真咽不下这口气,这几个月市委那帮孙子越来越没个停,一碰上问题,就要把警局的人挤了自己吞功,昨天一个大领导到S市来,派过去保卫的人全都被赶回来,还附送了一句话。”
    单景川看着手上的文件扬眉示意他继续。
    “把你们在营里吃的这些饭都吐出来,瘦了水桶腰重新回去练练。”
    “年初市委里当政的是不是换了人?”单景川头也没抬,在文件上一边批注一边问言棋。
    “腐败的几个都被撤了,梁宇依旧是笑面虎的角,倒是傅劲那个儿子接了手,整顿地是真利落,手段极其到位,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傅政。”单景川接了口,将文件放回桌子上,“见过一次,还从商的,也不怎么干净。”
    “好人从不了道,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刚正不阿啊,跟个日悬梁头的和尚似的,不嫖不赌连烟也不抽,你人生还有没有乐趣了你。”
    “再加两天巡查。”单景川伸手就将言棋从桌子上推了下去,不顾他叽里呱啦的惨叫,“你可以滚了。”
    言棋苦着一张脸知道已经无力回天,虚弱地趴回他桌子上,“锅哥,算俺求您了,大后天晚上俺妹他们学校办新生晚会,您陪俺去凑凑热闹勾搭几个妹子把,俺不像您这样仙人般的作风,俺是俗人,俺……”
    “五天。”
    “单景川你个——————大好人…………”
    ***
    天渐渐暗了下来,安静的小区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已经停了很久,邵西蓓不施脂粉、简单地把长发束在脑后,穿着件长袖衬衫和低腰牛仔裤,匆匆地打开车门在副座位上坐下。
    她一双好看的眼眸笑得弯弯,“下午陪妈睡了会,所以迟了点,你饿不饿?”
    单景川一手撑着方向盘无所谓地摇摇头,指了指左手边放的一叠文件,“正好有些东西没有看完,今天吃饭倒是要晚了,要等晚会散了再去吃。”
    “我刚刚去买了点蛋糕。”他伸手到后座取了一个袋子递给邵西蓓,“言棋硬要让我把你带去,说是A大校花压场给他长面子。”
    她闻着香喷喷的蛋糕心情很好,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向不苟言笑的严肃表哥,“哥,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单景川摸摸她的头发,似乎是想说什么,看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便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
    到了A大之后停了车,言棋早就已经在大门口那里朝他们招手,单景川和邵西蓓朝他走过去,言棋大大咧咧地和邵西蓓打了个招呼,啧啧称道,“我刚刚瞄了几眼,妹子的质量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蓓蓓你看你刚走过来,那几个男人的眼珠子都快长到你身上去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姑娘就一下子跳上言棋的后背,“你把你妹妹也算到质量不怎么样的一类去了?!”言棋吓了一跳,一把将身后的人从背上扯下来,“臭丫头片子,不知道你哥的心肝很脆弱么?”
    言馨很鄙视地白了自家哥哥一眼,熟稔地和单景川打了个招呼,看到邵西蓓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大了,“啊……我在贴吧上看到过你……”
    “邵西蓓。”言棋帮言馨介绍了一下,提着小丫头片子往校园里走去,得意地不得了,“我跟你说今天带个大人物来压场把?刚毕业一年的A大校花,怎样?”
    言馨继续鄙视地扯开言棋的手,带他们走进礼堂,引到早就留好的座位边,朝他们道,“你们可以先逛逛,位子反正在这儿,我先去忙了,等结束了再来找你们。”
    她回头刚走了几步,几个姑娘呼啦一下子就从一边围了上来,挤眉弄眼地用手肘子撞她,“喂,你哥旁边那个是谁啊?长得好帅啊!”
    言馨被一帮饥渴的女人围的浑身发毛,往四周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几步走到不远处拖了个人过来带到单景川他们面前。
    “让颜颜带你们逛逛把,她马上要上台比赛了,正紧张着呢。”
    顾翎颜刚刚还抱着吉他在一边游魂,这会被室友拖到人家面前才回过神,看清之后忽然一怔,反应过来迅速指着单景川勃然大怒道,“是你这个王八蛋!”
    那一嗓子绝对够嘹亮,言馨言棋邵西蓓都被瞬间惊诧到了,方圆十里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顾翎颜浑身小宇宙瞬间爆发,指着单景川的手都气得有些发抖。
    单景川看到是她也一愣,半响皱着眉道,“你怎么说话的。”
    “什么叫我怎么说话的?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还要来问我?!”
    这几句话细听之下着实蹊跷,言棋望着从来和女色这两个字沾不上边的基友被一个小萝莉指着鼻子骂,那话就和一个有了孩子的孕妇对着抛弃她的渣男说的话如出一辙,连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单景川沉默地看了顾翎颜一会,突然起身对她说道,“你跟我到外面来。”
    ***
    言棋一直到晚会开始的时候下巴还是脱臼的状态,言馨早早拉着一众和她一样万分好奇顾翎颜和单景川之间故事的姑娘急急忙忙去后台操作了,邵西蓓坐在言棋旁边,有些好笑地支着下巴,侧着脸看着舞台上各种新生的群魔乱舞。
    真年轻啊。
    她心中低叹,都是最最高兴自然的笑、可以肆意地起哄、可以大胆地在舞台下朝着上面看中的对象表白,刚刚结束高考之后神清气爽,离找工作实习还很远,天天想着法子找乐。
    这四年的时光,真是人生当中最美好的回忆,可她的四年呢?
    “唉,看得老子我自己都想变回十八岁了。”一边的言棋扬着一张娃娃脸,故作苦大仇深状,“岁月不饶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邵西蓓被他几句话逗得乐了起来,笑了会忽然裤子口袋里一阵震动。
    她拿起手机弯腰跑到门外接起来,用手捂着耳朵便听见傅政一如既往冷厉的声音。
    “你到城东的‘沐离’来一次,她说她怀孕了。”


☆、第三章

    邵西蓓赶到‘沐离’的时候,门口早就已经有傅政的助理等着了,看到她来了连忙上前迎过她。
    “邵小姐,傅少已经在里面等了很久了。”三十多岁的阿杰跟在她身边,一路镇定地帮她从已经把视线都瞄过来的男人堆里开路。
    酒吧里闹哄哄的,音乐吵得邵西蓓头疼得很,皱着眉点头跟着他往最里的一间包厢走去。
    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傅政穿着黑色西装挺拔的身影靠在吧台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烟缭绕在他冷峻的脸边只觉让人无端生惧。
    阿杰把人带进去后就连忙退了出来守在门口,邵西蓓往包厢中间一瞟,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正捂着脸坐在沙发上梨花带雨地轻轻哭。
    邵西蓓看到这个场景,浑身一冷,目光轻轻扫了傅政一眼,他脸色根本不变,只淡淡看着她。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其实根本都不知道他口中这个‘她’是什么人,却也干脆连问都不问,几步走到沙发上那个女人旁边。
    “我马上要回家了,先陪你去验孕。”她口气很淡,那女人一下听到一个女声还没反应过来,满脸错愕地抬头。
    这下,轮到邵西蓓倒抽一口气了,面前脸上泪痕未干都美得让人心惊的女人,可不是天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当红女明星栗歆么。
    “你是谁?”栗歆立马就停下了哭声,目带敌意地看着邵西蓓。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邵西蓓收了惊讶,淡淡看着她。
    这句话刚说完,那边傅政就冷笑了一声,包房里很安静,其他两个人也都听到了,栗歆脸上又带上了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傅政,你想赖账么?”
    邵西蓓手指掐着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色有些难看地看着墙壁一动不动,傅政沉默了一会、灭了烟走过来看着栗歆不耐地说了今晚第一句话,“照你这么说只要每个和我吃过饭的女人都会怀孕了?”
    栗歆眼眶里一下子又涌出了眼泪,猛然从包里抽出一根验孕棒对着他说,“我之后都在拍戏,要不然这个孩子是谁的?!”
    站在他们边上的邵西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面无表情地朝后退了几步,傅政看了她一眼、一把扯过她就往外走,栗歆惊呼了一声,傅政大力把包厢门打开让阿杰进来,指着栗歆对他说,“你马上把律师找过来跟她谈。”
    邵西蓓摸不清状况,被他牢牢控着手臂就出了包厢,袖子被他扯得衣服也整个松垮了,到了酒吧外傅政看了她一眼,眸色一深,二话不说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就罩在她身上。
    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邵西蓓实在是忍不住了,皱着眉问他,“你今天叫我来干什么?看八点档?”
    傅政手撑着方向盘,冷厉的轮廓在月光下愈加分明,“你之前在干什么?”
    “A大,在看新生晚会。”她看着窗外,眼中渐渐浮上一层薄纱般的雾,半响低声道,“她真没怀孕?你爸爸现在当政,如果她真的要撕破脸皮,你……”
    “邵西蓓,哭的时候不要说话。”傅政伸手掰过她的脸,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皱了皱眉,“我不碰公车。”
    她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退开了他的手,突然淡笑了笑,“说艺人智商和外貌成反比真是对的,她再想留你、也不应该蠢到企图用孩子来留。”
    他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她,半响移开了目光,低声道,“你上去把。”
    “傅政,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再叫我来了,我不想看,也不想知道。”她要下车的时候回过头看着他,口气有些生硬,“无论到底是你第几个女人要跳楼、要流产、要逼婚,你都不要再让我知道了,我的生活再无聊、也没有空到要天天帮着做居委会调解大妈。”
    她合上了车门转身便往楼上走去,傅政看着她略带僵硬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半响,面无表情地一脚踩上油门。
    ……
    邵西蓓到家的时候便觉得下腹一阵阵坠痛,她眉一皱几步踏进卫生间,随手抽了柜子里一张卫生巾。
    果不其然姨妈到了,她烦躁之际还是松了口气,上次脑子一混之下没吃事后药,幸好是没中。
    出了卫生间她只觉得从里到外地疲累,闭上眼睛仰面躺在床上休息了没多久就被手机铃吵醒了。
    “蓓蓓。”
    听到这个声音邵西蓓一愣,有些迟疑地问,“……肖安?”
    那头传来几声轻笑,温柔地回答,“吵到你休息了?”她连忙否认,转了个身坐起来。
    “这个月一直在出任务,今天才刚刚回来。”肖安靠在窗边,清俊的脸上是淡淡的温隽。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他低声说道,“我明天就回来了,不回美国了。”
    邵西蓓捂着电话想了想,“那我和容羡一起去接你,要叫上我哥和言棋么?”
    肖安轻咳一声,声音有些无奈,“就你和容羡把,警局的事情已经够他们忙不过来了,再说容羡和言棋一碰到就要掐起来,还是不要在机场丢人了。”
    她笑着点头说好,他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疲累、便细心地嘱咐她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候在一边的手下便立即上来接过他手上换下来的衣服,恭敬又崇拜地说,“队长,晚上有庆功宴你不去么?要不是你,那毒枭哪有那么快落网,几个小的可都争着今天要把你灌醉啊!”
    肖安摇了摇头,解下腰配的枪放在一边,“改天我再陪你们喝,帮我订回S市的机票,我现在就走。”
    想到马上可以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心下便是说不出的一阵悸动,他归心似箭,连走路的步伐都是不稳的。
    ****
    这个时候归心似箭的可不只肖安一个人,单景川站在水池边,看着对面气势汹汹的矮小姑娘,眉头越锁越深。
    “我告诉你单景川,别以为我真不敢参你一本,你虽然没把警局纪录添在我的档案上,你第二天派那两个警卫找到我们学校来给我送落下的伞是什么意思?”顾翎颜眉毛一竖,一张小脸埋在黑色的短发里看上去尤显白嫩,“那两个王八蛋送伞的时候还是一副‘你就是一个劳改犯’的表情,整个教室的人连同老师都看着我在窃窃私语!”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指出,“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是我派他们送过来的。”他皱着眉,“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他们俩根本连认都不认识,第一次见面是针锋,第二次见面是对峙,他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每次都被一个才刚成年的小姑娘指着鼻子骂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今天要是再解决不了,他真应该把自己关进禁闭室了。
    “我不想怎么样。”顾翎颜不屑地哼了一声,“纯粹看你不爽而已,整天一副别人欠你三百万的样子,我还真怀疑就你这种只会欺负小姑娘的黄毛小子能帮到老百姓什么忙啊?”
    单景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握着拳朝前走了一步。
    “我草!你想干嘛!”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这会知道急了,这王八蛋不会对女人下得了手把?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没教养的女孩子。”单景川眯着眼睛盯着她,不紧不慢地道,“你怎么会有这么愤世嫉俗的心态?”
    他从小接受严苛的教育环境,部队里也是铁血政策,接触到的女孩子不是贤良淑德的就是大气温柔的,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小姑娘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和他结下梁子的。
    单景川气场全开的样子确实是很可怕,一张俊脸严肃铁青,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顾翎颜被他生生盯出了了一身冷汗,半响不服气地往后退了一步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对女孩子态度那么恶劣的人!”
    这句话话音刚落,她猛然一脚踩上地上一颗小石子,由于刚刚下过雨,脚底板还是湿滑的,顾翎颜汗毛一竖,来不及尖叫,就已经“噗通”一声仰面朝后倒进了学校的人工水池。
    “你还说你对女孩子态度不恶劣?!!”A大的夜空回荡着一声尖利的惨叫,顾翎颜浑身湿透地从水池里爬起来,双眼通红地指着一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单景川,“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
    言棋和言馨两兄妹贼溜溜地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两个人坐在餐桌上脸上表情唱戏似的不断地在变。
    “颜颜,你要紧么?不会感冒把?”半响,言馨拍拍身边坐着的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顾翎颜,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顾翎颜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用眼光凌迟着坐在对面的单景川,“好得不得了。”
    言棋这个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把正肃着脸吃饭的单景川往后拉了拉,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锅子,人家姑娘掉水池里的时候你在干嘛啊?你推她的啊?”
    单景川脸色不变,皱了皱眉,“怎么可能?”
    “那你干嘛不拉她一把啊?”言棋似乎是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他,“人才十八岁的小丫头,你在和她较什么劲?”
    “我是没反应过来,也没和她较劲。”单景川放下筷子,把那天的事情简单和言棋说了说,言棋听完之后想了想,对着自己的哥们摇了摇头,“你当她是你手下的特种兵啊?哪有人用这种口气和女孩子说话的,还有,你部队里训练的时候每次侦查都是第一大队的,拉个人你都反应不过来?”
    “我不像你。”黄毛哥哥鄙视地瞟了言棋一眼,“在部队的时候你拉住一个女兵不撒手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言棋的脸立刻绿了,轻咳了几声,立刻转移话题,“你吃完饭送她回宿舍把,她刚刚一身湿的连节目也没上,被他们老师狠狠批了一顿,你说话口气好点儿,啊。”
    单景川看看对面把肉扒当他的脸切的顾翎颜,半响还是点了点头。


☆、第四章

    肖安回来的当天S市在一阵的阴雨天里难得放晴,十月天和肖安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
    容羡不满地帮忙拖过行李,拨了拨利落的短发朝一边的肖安翻白眼,“臭屁肖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自己整的那么养眼?做人要低调你懂这个道理么?还真当自己是公子如玉了?”
    “嗯,不错。”肖安闲闲地走在一边,一身休闲装衬得脸庞更是温润如玉,“六六你会用四个字的形容词了。”
    “是啊,谢谢夸奖衣冠禽兽。”
    邵西蓓在他们俩中间听了他们的对话直笑,伸手要接过肖安手上的另一个行李包,肖安伸手轻轻挡了挡,低声问她,“你现在还是在那家宠物店工作?”
    容羡耳朵尖,在一旁连忙插嘴,“蓓蓓现在早就是店长了,傅……”
    第二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邵西蓓一个眼锋已经迅速甩了过去,容羡接到眼神立马闭嘴,迅速地补上,“附近小区的人都争着把猫猫狗狗往店里送,生意可好了!”
    肖安听了笑容更深,“中午吃过饭带我去看看,蓓蓓?”
    邵西蓓似乎在想心事,半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说“好”,容羡在一边看着肖安一双柔情四溢的眼眸,十分识趣地加了一句,“吃过饭我下午找我姐逛街先走了,肖安你开我那辆车去好了,我打的过去。”
    肖安听了倒是完全不反对地微笑,她左手边的邵西蓓这个时候却又一个眼锋甩了过来,容羡汗毛一竖,心里想着她怎么说什么都被瞪啊。
    ***
    “锅子锅子锅子!”言棋一路从门外跑进来,急匆匆地把一份东西往单景川桌子上一拍。
    “急急躁躁的又干什么?”单景川放下手中的文件,扶着额看着他。
    “千字报告。”言棋一双浓眉一挑,“还有,他大爷的,下礼拜我爸逼我去相亲!”
    “相亲就相亲,你不是一直对这个乐此不彼么。”单景川拿起他上次欠下的报告上下扫了几眼,皱着眉拍回他脸上,“你写的什么东西,狗屁不通的。”
    言棋连忙腆着脸讨饶,“锅哥你看看我这两个黑眼圈,我求您了,饶了我把,如果我英年早逝,天下有多少妹子得伤透心啊!”
    单景川压根对他唾弃到极点,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言棋走之前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肖安回来了,蓓蓓和六六今天去接了,晚上要不要大家聚着一起吃顿饭?”
    等了两秒没反应,言棋眼光一带,只见单景川正在边对着日程边看手表,半响皱着眉说,“明天把,我现在就要走了。”
    单景川一向是每天留到警局最后一个才离开的,现在才四点刚过他竟然就要走,“难道?……”
    “收起你的口水。”单景川一掌拍上言棋的下巴,“你开车,送我去A大边上的福利院。”
    ***
    “小伙子,谢谢你啊。”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笑容满面地看着身前高大的男子正弯腰仔细拖着地,“这里拖完你就歇会把,累了一下午了。”
    “奶奶,你们就让他去拖把,他壮如牛、再拖个十层八层也没问题,再说这才刚过两个小时,哪里有一下午。”顾翎颜笑眯眯地咬着一个苹果站在门边,两条小腿抖着抖着特别惬意地看着正在拖地的单景川。
    他一身警服还在身上,背后已经被汗浸湿了一片,拖地的时候面容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青铜器脸,她越看越惬意,想到那天他不情不愿送她回宿舍楼时,她以态度恶劣、见死不救、知错就改、尊老爱幼等诸多理由,以三寸不烂之舌让单景川黑着脸答应了帮她做三件事之后两清的条件。
    顾翎颜那时候邪恶地想他这种高干子弟,肯定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别说劳动呢、说不定连吃饭都让人喂。
    人生多美好啊,警察叔叔任差使啊。
    单景川把这一层拖完,将拖把洗好放在一边,擦了擦额上的汗,低声对几个老太太说,“请问还需要帮忙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不用了。”一个老太太越看他是越欢喜,像看自己儿子似的,“小伙子,你是警察啊,不去巡查过来帮忙要紧吗?”
    顾翎颜想着您眼前的可是警察局副局长呢,欢快地接了口道,“没事奶奶,他是个小警员,就是最小的那种,专门负责做闲杂事情的,空得很、您随便差使。”
    刚说完,单景川一眼就立刻瞪过来了,顾同学才不怕他呢,背过身去朝他做了个大鬼脸,跑去一边帮老太太敲背去了。
    从福利院出来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顾翎颜一路跑出来一直在喊饿,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转身正要走的单景川道,“喂,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末了,她跳开了一步,面带戒备地说,“我是看你今天也帮了不少忙,我这人一向公平厚道,请你吃顿大排档怎么样?”
    单景川简直是怀疑她有多动症,边说话脚丫子就不停地在地上哗啦,地上都是小石子,她哗啦着哗啦着就又要往地上倒,这一次他总算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手臂藕玉似的纤细,单景川拉了一把之后等她站稳之后立马闪电般的松开,微侧过去脸去。
    “我不去了,家里有准备饭菜,我回去吃。”
    顾翎颜到底是个女孩子,难得请个刚刚化解一点梁子的男人吃饭,还遭到了拒绝,眉毛一竖,立刻一甩手恶狠狠地道,“哦,那再见!”
    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不解人情、刻板严肃的男人,真无趣,老男人。
    走了一会,她听到身后传来一步步稳稳的步伐,微侧头,不满地道,“你不是说回去吃饭的么?”
    “那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学校。”单景川一板一眼地回。
    “我不回学校啊,我去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吃饭。”
    “我送你回学校。”他又重复了一遍,皱了皱眉,“女孩子那么晚不要在外面跑来跑去,大排档不卫生。”
    “哟。”顾翎颜简直是佩服他了,“老子要去吃饭你不让我去吃,那我去上厕所你让不让我去上?”
    单景川听了她的话脸瞬间黑了,似乎是被她气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光瞪着她。
    顾翎颜抬头看着他在月色下乌贼一样的脸,觉得心情简直无比畅快。
    最后便成了顾翎颜一个人在胡吃海吃,左手一根羊肉串、右手一碗辣酱面,小嘴上油光光的,吃得津津有味简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单景川坐在她旁边,手里握着一杯水,沉默地看着她吃。
    “喂,你不吃一点啊。”顾翎颜看他正襟危坐和周围环境完全格格不入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朝他努努嘴道,“喝水能饱么?”
    单景川摇摇头,瞥了眼她手上的垃圾食品,皱了皱眉,“我从来不吃这种东西。”
    顾翎颜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了他几眼,几口把手上的东西都吞下去,“公子哥,一定是天天鲍鱼鱼翅,多吃会挂的。”
    他将手边的餐巾纸拿给她,淡淡道,“我只吃蔬菜和鱼。”
    她听了他的话差点被呛到,起身去柜台付了账,半响手里拿着样东西折返回来。
    “诺,这里的蔬菜包做得特别好吃,算我请你的。”顾翎颜把东西一把抛到他手里,也不管他拒绝,晃着手就朝学校走去。
    单景川看着手里蔬菜都漏出来还带点油腻的包子,脸上表情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
    邵西蓓的这家宠物店开在一个高档静谧的小区边上,中午在附近吃了饭,容羡非常识物者为俊杰地立马闪人。
    一下午肖安陪着邵西蓓在店里,看着她帮送来的宠物洗澡、喂食、逗它们玩,时不时在一边帮一把。
    她看着他有些笨拙地顺着一只泰迪的毛、那狗狗被他顺得还挺舒服地翻了个身,顿时哭笑不得地道,“肖大队长,你一直拿枪的手看来狗狗也挺喜欢。”
    肖安一张英俊的脸如和熙的春风,宠物店今天的客流量顿时剧增,店里几个帮忙的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差点把喂狗狗的手塞到狗狗嘴里去。
    到了下班的点邵西蓓催着他快点回去休息,肖安在飞机上没有睡过、下来之后也一直陪着忙东忙西,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温柔地道,“好,那我先回去了,等安排妥当了再联系你,你自己注意休息。”
    肖安前脚一走,后脚容羡就踩着点来了,走进宠物店咋咋呼呼地逗了逗一边的一只金毛,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正在算账的邵西蓓道,“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车,挺像傅政那辆的……”
    话音还未落,邵西蓓脸色就一变,立马放下手中的笔快步推门出去。
    可还是晚了,只余光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已经隐于车流之中,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容羡叹了口气,看着旁边一声不吭的人,“蓓蓓,你告诉我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傅政那是什么人,你……”
    “六六。”邵西蓓回过头看她,脸上是淡淡的苦笑,“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


☆、第五章

    “上头这次拨了几亿资金下来,主要是让市政负责、警局协助。”
    投影上清晰地打着一行行项目筹备计划,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只听到电脑上滴滴的小声编码声。
    “厅长,你看……”站在投影边说话的男人看着坐在办公桌前沉默的傅政,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资金怎么分配?”傅政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子上看着手下的委员长。
    “说是□开。”委员长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犹豫地道,“您知道,上头一向是和梁书记交好的,梁书记不给……”
    “方免,原来这些年你在市委一路摸上来,就摸到了这点东西。”傅政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的脑子给谁摸走了?‘沐离’的小姐?”
    方免一听这话,吓得腿都抖了,傅政这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手上的一叠东西丢到桌子上,厉声说道,“梁书记给不给是他的事情,下面怎么执行是我们的事情,上头年末来查的时候他想让我们难看,我们就顺了他的意,谁都别想好好过。”
    “好……厅长,我知道了。”方免拿过资料,战战兢兢地道,“还有……拨给警局的三分之一资金……”
    “单利和他儿子不是一直嫌他们做的事情太少么?再说现在公派的那位肖公子不是也回来了。”傅政一把按下投影的按钮,“给他们做,你把城郊那块新的地给他们去挖,他们有三分之一的资金呢,这点还搞不好?”
    方免关上门的时候心头还是抖的,当时他被傅凌一手提拔上来、就是为了以后帮傅政铺路的,想不到傅政的手段比他父亲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这城郊那块是什么地啊?全部都是钉子户和地痞流氓啊,警局的人过去了,回不回的来可就真不一定了。
    候在门口的秘书这时接了班走进去,轻声小心地问道,“厅长,晚上还有春季报告会,您……”
    “不去。”
    “那……是去邵小姐那里吗?”秘书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他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拿起手上的西装便往外走,“送我回去。”
    上车之后,傅政揉了揉眉心刚想靠在位子上闭目养神一会、无意之间眼睛往窗外一瞥,眼神变了变,伸手敲敲隔离的板。
    “停车。”
    司机稳稳地把车停下来,傅政跨出车子,几步走到站在车站边上的人旁边。
    邵西蓓正低着头脑子里散漫地想着事情,跟前忽然被一片阴影遮住,一抬头就看见傅政那张漠然好像又带着丝微怒的脸。
    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连眼神都没有变,她就跟在他身后乖乖走向停靠在一边的车里。
    上了车,傅政把西装轻轻往她身上一丢,便靠在一边继续沉默。
    邵西蓓盖着有他身上味道的西装,忍了一会,轻轻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还是沉默,也没有抽回手,由着她拉着,邵西蓓看着他冰刀般薄削的侧脸,不知道怎么就觉得一阵心累,半响也微微侧过身背对他。
    “既然不想见我,你找到办公厅来做什么?”傅政冷冷地开口。
    邵西蓓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伸手就要敲隔离板,他眼疾手快立刻将她的手拉回来,一把将她扣进怀里。
    她挣了两下就不动了,傅政伸手到她脸颊上摸了摸,冷声道,“哭什么,平时不是一副对谁都无所谓的样子么。”邵西蓓听了他的冷言冷语就更心烦,难得大了胆子趴在他胸前狠狠咬了他一口。
    傅政一阵吃痛,蹙着眉抬手捏了她的下巴上来一口就狠狠咬了上去,她被他制在怀里,一阵暴风骤雨地亲,直到感觉到他下身热硬地一块危险地抵上来,才喘着气退开一点。
    “在车上……”她看他还是一副不罢休的样子,要从他身上起来,哪料他眼神一变,伸手将她牢牢按到分开的双腿中间。
    正对着就是他已经凸起的一块,邵西蓓白了他一眼,见他是一副“不用嘴的话就直接在车上做”的表情,想了一会还是动手解开了他的裤子。
    当她张着小嘴把他的头部含进去的时候,傅政差点直接缴械丢人,掐着手心将她的头朝后推了推、缓了一缓才稳下来。
    平时他也是喜欢让她帮着做这个,她一开始不情愿、时间长了,后来也渐渐习惯了,技术也开始拿捏地到位,傅政闭着眼感受她舌头灵活地动、时不时还用力吸两下,忍得差点把牙齿咬碎。
    邵西蓓被他越来越胀大的那块弄得嘴都酸了,手也一起帮忙揉着以求速度,傅政眼见快要守不住了,立刻将她拉了上来,抽了座位上方的纸巾,自己包着她握着他前端的手,来来回回地动了一会,她隔着纸巾便感受到一阵湿热喷洒在手心。
    “傅迁下周回来了,你和我一起去接他,嗯?”稍稍清理了一下,傅政搂住她的肩头,沉声道。
    她玩着他的手,心里想着冷战这就算结束了?一边顺从地点点头。
    ***
    周末晚上的政界春季报告会几乎就相当于一场S市官场的示面会。
    市委的梁家、容家、唐家,警界的单家、言家等几家大头全部到场,独独缺现在和梁家成抗衡趋势、遮一半天的傅家。
    肖安从美国两年公派回警局,立即升级调动成和单景川平级的副局长,在美国缉毒、追击恐怖组织等各项辉煌事迹更是将他推上了当晚最炙手可热的巅峰。言棋从来看到这种刀枪剑影的晚会一向是能逃则逃,这次被老爹硬逼着要来,只好死命拖着单景川一起下水。
    单景川不想去人家一般是绝对拦不住,但是这次春季报告会几乎就是市里一众班底朝圈里公示接手项目的必经过程,单利特别从外地打电话叮嘱他一定不能缺席。
    政界几个官家的小姐都长得如花似玉,非常明显地分成了两堆,肖安这里一堆、单景川这里一堆,言棋可怜巴巴地凑在单景川身边抱怨,“锅子,我觉得我带你来错了,你还是去福利院哄老太太们开心把,我来哄妹子们开心成么……”
    “这么多个妹子可我怎么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言棋你还是闭嘴把。”容羡一身机车服手上拿着一杯威士忌走过来,鄙视地打断了他的碎碎念,“就算锅子走了你也讨不上便宜。”
    要说唯一和场子里的人格格不入就是容家的这位二小姐了,上头的姐姐容滋涵是仪态万方、人人效仿,她却是怎么怪异怎么折腾,头上明晃晃标着‘你奈我何’的标签。
    晚会进行到最后阶段,单景川在老干部群中退出来后立即又被一群身上喷着各式香水的小姐围着,越来越不耐烦,从头到尾几乎就是单字回答人家,这时看着一头短发的容羡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再瞟了眼手上的表,脸色一变,拍了拍言棋和他说了两句就立即大步往外走去。
    ……
    外面的雨下得像倒下来一样,单景川赶到的时候,他从车上下来没几步就已经被彻头彻尾地淋湿了。
    “顾翎颜。”天色又暗、又是倾盆大雨,他在城东的社区附近叫着她的名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也没见她答应,心里想着那么晚了她应该是已经回去了,皱着眉经过大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
    顾翎颜身上的白色衬衣已经被淋湿了,她背着包躲在大门守卫室的屋檐下,握着拳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单景川一愣,连忙快步走上前,沉声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响一字一句地道,“我、他、妈、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放、我、三、个、小、时、鸽、子、的。”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她身子软软地往下倒了下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顾翎颜只感觉到额头上沉沉的,浑身一阵发冷又发热。
    “别动。”一个沉沉的男声传来,“你发烧了。”
    她使劲睁了睁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立即一咕噜地爬起来,头上的毛巾顺势滚了下来,“我靠,你怎么进来的?”
    单景川一身汗湿的衣服还黏在身上,面无表情地道,“拿你包里的钥匙开门进来的。不是叫你躺好么?!”
    他这一声又是自然地带上了命令的语气,她被他训得一愣,立马叫道,“尼玛你放了我三个小时鸽子还有脸吼我?!”
    单景川脸色铁青地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其实心里真的是想回头就走人的,可她高烧三十八度五,家里又没有人,他还是忍了下来。
    “我向你道歉。”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认真地道,“今天市里有一个饭局不得不出席,就忘了上周和你约好今天去做社区义工的。”
    “呵呵。”她冷笑了一声,“是啊,我这种小小的人物的约定比得上流光溢彩的美女和美酒么。”
    他听了之后皱了皱眉道,“失信爽约是我不对,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顾翎颜重新躺了下去,自己伸手将冰毛巾放回额头上,闭着眼睛道,“单景川,这句话我不要听,我他妈最不要听的就是这句话了。”


☆、第六章

    单景川发现自从认识顾翎颜之后,他的忍耐能力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程度。
    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他虽然样样任务都是第一手完成,但是也被军长提出过批评,说他耐心不够,做事太过决断、对手下的士兵也稍许太过严苛了一点。
    照以前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忍得了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他飙脏字、指着鼻子骂,尤其还是个才刚成年的小丫头片子。
    顾翎颜这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像是睡着了,也没有再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忍着贴在身上的汗迹,起身想帮她再去倒一杯热水等会让她把退烧片吃下去。
    刚刚走进厨房就听见门口传来“咔塔”一下的开门声,他眉一凌,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声,“顾翎颜你个小畜生,这双鞋是怎么回事?啊?你到哪里找了个野男人回来?!”
    单景川身形未动,只听见卧室里立刻传来更加响亮的叫声,“关你鸟事,赌你的博、搓你的麻将去,我他妈带十个男人回来都跟你没半毛关系!”
    耳边一声接着一声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语,他眉头越皱越深,走出厨房的时候就看见顾翎颜小小一个个子已经站在在门厅里,正面无表情地一句一句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来回互相辱骂。
    见到他走出来了,门口有些微胖的中年妇女挑了挑眉,尖锐地道,“哟,找个男人还长得还挺俊,顾翎颜你出息了啊。”
    顾翎颜看到单景川之后,眼一闪,咬了咬唇,手上攥着钥匙几步走上来抓住单景川的手臂,死死盯着他,“你去哪,我跟你走。”
    单景川听了她的话之后半响还没反应过来,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到门口,她一把将那中年妇女推开,扯开门就将他推了出去。
    “你个死东西有种就永远别回来!”大门被紧紧合上,她一瞬间就像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样,喘着气靠在门边的墙上。他皱着眉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会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你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顾翎颜摇了摇头,“你回去把,已经很晚了。”
    单景川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响,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上来。”
    高大的男子弯腰蹲在眼前,她有些走神地看着他已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耳边听着他一声声平稳的呼吸。
    爬上了他的背之后,她手微微绕在前面圈住他的脖颈,她人小又很轻,单景川背的不是很吃力,边走边问她,“你家附近最近的医院是哪里?”
    “十分钟,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到了。”
    他不再说话,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也没有开口问刚才那个中年妇女是谁,也没有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把她一个人甩在家门口独自离开。
    凌晨两点,她发着高烧趴在一个也没认识多久的男人身上,逼着他带她从那个如同她噩梦一般的家逃离,徒步走向医院。
    顾翎颜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像现在这样无所适从又安然于心。
    ……
    幸好这个医院是一家市级医院,半夜里看急诊的医生还是相当专业的,一系列的手续和流程做完,顾翎颜已经躺在病床上输液了。
    一个护士进来帮她调整了一下输液瓶和枕头,看着她嘴角却掩不住地上扬,顾翎颜被她的目光看着自己也忍不住脸红起来了。
    刚开始医生说是先要打一针降温针的,天知道她从小到大看到打针一向是比拔了毛的待宰的鸡跑得都要快,以前学校抽血验血时还发生过她爬到树上躲着的情况,她当然是不愿意打针的,被脱下一半裤子在打针室扭来扭去炸毛了将近十分钟还没让医生得手,谁知这时门口单景川走进来,面不改色地看着她露了一半的臀部,“给我趴下。”
    顾翎颜哪肯又乖乖听话,刚想朝他怒吼身后医生已经抓住机会一针下去了。
    “小姑娘,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啊?”护士帮她盖好被子,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对你可真好,忙前忙后地跑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你见过对自己女朋友那么凶的男朋友么?”顾翎颜有些无奈地对护士说道,其实心里的潜台词是,你见过哪个那么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找这么一个又老又凶的男朋友么。
    话音刚落,单景川就拿着医药单进来了,护士连忙笑着走了出去,顾翎颜微侧着头有些虚张声势,“嗯……看在你帮我那么忙前忙后的份上,爽约的事情就暂且算了……”
    单景川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挂着的输液瓶,“别说话了,不睡着烧退不下去。”
    顾翎颜刚又想炸毛他怎么随便说什么都非要用那么凶神恶煞的口气说,可目光触及他疲惫的脸庞和还粘着汗的衣服,抿了抿唇,还是乖乖盖好了被子,“你先回去把,医药费我之后再给你,我这里挂好针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沉默了一会,淡淡道,“等你挂完正好是天亮,我送你回去之后直接去局里。”
    “睡吧。”
    有井有条地一字一句,她都找不到哪里可以反对,半响还是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身边这个人气场压力太强大还是实在是太累了,顾翎颜在那句“睡吧”之后,一夜好梦到天亮。
    ***
    接到傅迁的时候,邵西蓓也是有些惊喜的,快三年没见,当时那个还皮得不得了的小男孩连身高已经都比她高了。
    “蓓蓓姐。”傅迁笑着走到出口处,清秀的模样稳重又谦和,“哥。”
    傅政伸手接过他手上的行李,拍拍他的肩膀,便往前走去。傅迁走在邵西蓓身边,轻声道,“蓓蓓姐,哥怎么还是这幅臭脾气啊?”
    她抬头看身边的傅迁,忍着笑道,“你要想想比起以前,要是你小的时候,皮起来他可是直接一顿胖揍的,现在的态度已经算不错了。”
    傅迁摇了摇头,和傅政一样深邃的眼睛眨了眨,“那还是蓓蓓姐你最了不起了。”
    邵西蓓看着走在前面身形挺拔的傅政,正好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什么,傅迁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清静的日本料理,傅政开了一杯清酒,正准备给傅迁倒一点,邵西蓓连忙伸手阻止,“他才几岁?你就给他喝酒?”
    “十六岁了。”傅政手上动作还是不停,“已经成年了。”
    傅迁连忙朝邵西蓓摆手道,“没有关系的,我在美国也已经喝过了。哥比我还小的时候为了锻炼自己酒量就开始喝了,再说有醒酒药和保胃药。”
    见他这么说,邵西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可是看着傅政的眼神还带着一丝责备。
    傅政这时放下酒杯,稍稍靠近她一点,轻声道,“别忘了你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在我的床上了,你还说他?我们傅家的男人做什么事都必须占先机。”
    碍于傅迁就在眼前,她听了他这几句话差点没把手里的寿司直接塞到自己喉咙口里去,薄羞带怒地白了他一眼,连忙就着手边的大麦茶往下灌。
    他嘴角带了丝淡笑拍拍她的背,将手边她最爱吃的金枪鱼手卷放到她碗里。
    傅迁坐在他们俩对面,也是面带笑意地边吃着东西边看着他们。
    午饭结束之后傅政自己开车,要先将邵西蓓送回宠物店再带傅迁直接去市委。
    邵西蓓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时回头和后座上的傅迁说说话,傅政开着车,偶尔也会说个一到两句。
    傅迁十三岁的时候就被送到美国去独自学习了,那个时候一开始傅夫人是不肯的,但是最后还是傅政在后面推了一把才成行的。虽然从小对自己这个性子冰冷的亲哥哥很是惧怕,但是傅迁还是从心里非常敬服他的。
    送傅迁走的时候傅政一句话,就把那时候还只懂得怎么把WII玩得更好的傅迁彻底敲醒了。
    傅家不要废物,学不到东西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傅迁脑中想着那时他在机场听到这句话的震撼,再看看驾驶座位上的傅政,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哥,谢谢你。”
    邵西蓓本来正在和他商量周末出去玩的事情,听到这句话一愣,旁边傅政听了之后脸色不变,半响只微微点头道,“不谢。”
    傅迁笑了笑,车子却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看左手边的那家宠物店,便问正准备下车的邵西蓓道,“蓓蓓姐,你在店里做得好么?有什么不愉快么?”
    “放心好了,店里的事情都是我管着,挺开心的。”邵西蓓心想这家店都是你哥一手包下来的,转头对他道,“等你空了周末过来找我好了。”
    傅迁点头答应,傅政目送她下车,眼中带着丝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温柔。
    邵西蓓一脚跨下车合上车门,刚想和他们道别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蓓蓓?”
    她转过身,肖安正坐在摩托车上,从头上拿下头盔,清俊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第七章

    邵西蓓一瞬间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车上的人,傅政手握着方向盘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车子已经向前滑去。
    黑色的车一路疾驶而去,她心下一沉谷底,抬头勉强对着肖安笑了笑,“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去局里么?”
    肖安观察着她的脸色,微皱起眉问,“刚刚那是……?”
    她边往前走,边淡淡道,“我一个朋友。”
    他看了她几眼,陪着她朝店里走去,忽然开口道,“蓓蓓,你今天有空么?”邵西蓓点点头,“店里的事情可以让小青她们先管着,怎么了?”
    “今天正好局里的事情结束得早。”肖安绕到她前面,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轻柔的说,“带我去见见沐姨把?”
***
    肖安和邵西蓓到近郊的地方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左右的时间,S市近郊附近一个小区一如既往地寂静,门口的保卫看到邵西蓓的时候和善地笑了笑,“小邵来了?”
    她点点头,带着肖安往第一幢小高层走去。
    沿着楼梯走上三楼,她敲敲正对的一户人家的门,“妈,是我。”肖安安静地陪在一边,看到门开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沐姨。”
    陆沐似乎是刚刚在午睡,清丽的脸上有一丝微倦,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一愣,很快便回过神请他们进来。
    泡了一壶上好的茶,陆沐帮肖安倒了一杯,邵西蓓坐在一边,轻声说,“妈,这是我朋友肖安,你以前见过好几次的,刚刚从美国回来。”
    “没和您打过招呼就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肖安双手接过茶,看着陆沐道,“从美国回来给您带了些东西,今天正好叫蓓蓓带我过来给您。”
    “客气了。”陆沐在他对面坐下,淡笑了笑,“是蓓蓓的朋友,直接过来就行了,不用再带什么东西。在美国好吗这两年?”
    “挺好的,就是实在想回国。”肖安点点头,“美国的牛扒再好吃、我还是最惦记着您做的菜,尤其是那个七星鸡子。”
    陆沐听了这话笑容更深了些,从椅子上起身,“你晚上不要急着走了,留在这里吃完饭再回去把,我现在去买点菜。”
    肖安笑着点点头,邵西蓓在一边忽然也起身开口道,“妈我和你一起去,好久没陪你去菜场了。”
***
    陆沐手里拿着一把菜在挑选,瞥了眼一边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的女儿,“你喜欢他?”
    “啊?”邵西蓓差点将指甲抠进手里握着的一只番茄里,连忙摇头,“你在胡说什么啊妈,肖安是我同学,和六六、哥他们都玩在一起的。”
    “我没说你喜欢他。”陆沐付了钱拿起手上的袋子,“我是说上次送茶叶到家里来的那个。”
    邵西蓓一听,脸微微一红,轻声道,“你看到了?”
    傅政前两天开了车送她过来,顺便带了上好的龙井让她给陆沐,邵西蓓送上去的时候只含糊地说是去朋友那里拿回来的。
    陆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手上的菜交给她、弯腰去挑鱼,“邵西蓓,我年纪再大,现在眼睛还没彻底不好使。”
    邵西蓓听了这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想到那个人心里又一阵酸,陆沐这时和小贩指了鱼、回头看着她道,“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喜欢一个人也许根本不是好事,抗拒不能、陷得越深。”
    晚饭的时候邵西蓓在陆沐的两句话里求生不得,肖安陪着陆沐谈笑风生、时不时有些忧心地看看她。
    “沐姨,那我回家了,今天谢谢您了。”晚饭后肖安站在玄关处笑着和陆沐道别,“蓓蓓,你和我一起走还是陪沐姨?”
    邵西蓓犹豫地看了陆沐一眼,见陆沐没什么反应,咬了咬唇,“我和你一起回去。”
    一路上无话,到她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左右,下了车之后邵西蓓朝肖安微微道了别就想往公寓里走,谁知他忽然伸手一把拉住她。
    “蓓蓓,你有什么心事?”肖安的脸上平日里的温和已经消失了,“你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是神情恍惚,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真的没什么。”她朝后退了一步,朝他摆摆手、牵了个笑容,“有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
    肖安沉默地看着她,邵西蓓见他不再追问,便连忙往自己公寓里走去。
    出了电梯,她刚刚想摸出钥匙来开门,只听一个冷声道,“舍得回来了?”
    邵西蓓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手“啪”地打开楼梯灯,只见傅政靠在她家门口的墙壁上,一身酒气地冷冷看着她。
    ***
    顾翎颜忍了忍,再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就刹不住车了,最后她整个人笑得直接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哈哈哈哈哈……”她边拍着地边拍边指着眼前的人,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笑够了么?”单景川铁青着脸看着她,调整了一下身上庞大的玩具熊的衣服,“有多好笑?”
    她一听他冰刀般的声音稍微克制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边缓着气笑得颤抖地道,“单景川,我把你这副样子拍下来,复印一千份发到你们警局去,怎么样?”
    单景川将玩具熊的头套套在头上,隔着头套冷声道,“那你第二天就会看到你的退学通知书。”
    “草。”她跳到椅子上晃着两条小腿朝他翻白眼,“你能不能有点幽默细胞,动不动就威胁人,你以为你是谁啊。”说完,看着眼前一整个大型玩具熊,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哦我知道了,笨笨熊,哈哈哈……”
    单景川透过头套上两个小小的洞看着眼前笑得东倒西歪的人,心里恨不得把自己一枪给毙了,谁叫他一时心软,想着上次让她等在雨里发烧的爽约,这次她让他来套着动物外套发传单这种无理脑残的要求,他竟然还是答应了。
    怪就怪从小家教太好,太过深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在校园里发传单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不是上来调戏调戏“单笨熊”,就是搂着它一起合影,言馨言棋赶到那里的时候,几个小姑娘正抱着它连手也不肯撒。
    “锅子……”言棋多少还是忌惮单景川的手腕,死命忍着嘴角爆发的笑颤抖着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二十几年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今天彻底毁了,连渣都不剩。”
    隔着那层笨熊的外套,他都能感觉到单景川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气,连忙一步跳开,和言馨一起用一种既崇拜又带着丝暧昧的眼光上下打量一边的顾翎颜。
    “草,看毛线啊,烦不烦。”顾翎颜被这两兄妹看得挂不住了,“老子是神一般的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必太过迷恋我。”
    言棋和单景川从小光屁股的时候就玩在一起,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向严肃刻板的单景川如此出丑,拍拍眼前小小的姑娘的肩膀,不住赞叹道,“后生可畏。”
    这边刚刚耍了几句嘴皮子,笨熊那里就出状况了,一个女孩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把单景川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
    不出所料一片压抑的惊叫声,本来用一种“你好可爱,我要抱抱你”的眼神看着单笨熊的姑娘们,立刻换上了“你好帅,我要上了你”的眼神。
    眼见单景川的脸越来越黑,顾翎颜沉着脸走过来,拨开几个小姑娘抢过头盔,厉声道,“让开让开让开,抢传单还是抢人啊?还有没有点素质了?”
    她说话一向又冲又尖锐,几个和她一辈大的女孩子立马站不住了,其中一个走上来看着她的眼睛道,“顾翎颜,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你以为你是谁?明星还是富二代啊,你看看你有什么资格整天一副欠抽的样子啊。”
    言馨见状皱着眉刚想冲上去帮忙,只听顾翎颜一字一句地道,“凭我是你大爷!”
    言棋忍不住心里赞叹这姑娘实在是太牛逼了,可一边还是上前帮忙着打圆场。
    圆场是没打到,倒打来了一个姑娘,几个已经和顾翎颜快冲起来的女孩子一看那姑娘来了,鼻孔都快朝到天上去了,迎着那个女孩子走过来,“你以为你是闵安安啊?要钱没钱要势没势,你再不收敛点你就等着被公干把!”
    一旁沉默了很久的单景川这时上前了一步,言棋见他出手了也就不说话了,却越看那个闵安安的女孩子越眼熟。
    “单哥哥。”闵安安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单景川只看了她一眼、淡淡点了点头,拿过顾翎颜手上抱着的头盔重新戴上,顾翎颜见状嘴角都咧开花了,无视闵安安发绿的脸,欢快地蹦到单景川身边去了。
    ***
    邵西蓓站在傅政面前,不敢看他的眼睛,却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怕他。
    一股酒气迎面而来,傅政走到她面前、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薄冰般的目光透过镜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邵西蓓,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嗯?”
    她听着他的话,眼睛半垂下来,眼中一片哀伤。
    傅政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多了几分,薄唇一抿,脸上浮着一丝冷笑,“很好,来找你的男人越来越多了,你还忙得过来么?”
    一层薄雾涌上眼眶,耳边的话语如同凌迟,一刀一刀,把她本来就已经破碎不堪的心刮得更加四分五裂。
    “不要再来找我了。”


☆、第八章

    言馨瑟缩着远离了顾翎颜一点、一点,再一点。
    寝室里的其他两个姑娘大艾和串儿贼兮兮地靠到言馨身边,拼命挤着她轻声道,“好可怕啊,顾小颜又炸毛了……”
    被挤在中间的言馨摇了摇头,“也难怪她,是闵安安做得太过了。”
    那天趾高气昂和单景川相认的闵安安是A大里人人都知道的人物,花瓶样不说,还是S市和政界一把手梁家最为交好的闵家独生女。
    “黄毛哥上次来帮颜颜忙,闵安安那几个跟班跟她吵起来了,你们是没看到闵安安看到黄毛哥的样子。”言馨压低了声音,“简直像是饿了几天的狼,眼睛都是发绿的。”
    “所以呢?颜颜就中枪了?”大艾皱着眉道,“闵大小姐手段可真烂俗,先是颜颜座位上被人粘胶水、后来又是柜子里放了一堆虫子、书什么全部都扔进池里了。”
    “今天又是怎么了?”串儿看着一边已经把手上的瓶子捏扁的顾翎颜,“她脸都发青了。”
    “我们去上课的时候,闵安安让人开了寝室门,把颜颜墙上贴的北义的海报全部都撕光了。”言馨叹了口气,“戳准点了,这下闵安安要倒大霉了。”
    当初单景川在局里见到顾翎颜的时候,就是因为她在北义的演唱会上闹事。
    言馨和她处了这段日子,知道这丫头平日眼睛都不往人身上放、一颗心却全部都在北义身上,几乎打从北义一出道,就一直追到现在,整整十年、感情比谁都亲。
    顾翎颜这时刷地一下从床上起身,火箭头一样不要命地往外冲,大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急急道,“你要去干嘛?!”
    “干她。”她翻了个白眼,一双眉毛几乎都倒竖起来了,“今天不把她揍毁容了我就不姓顾!”
    串儿和言馨这时都冲上来要扭住她,谁知道顾翎颜小小一个人、力气比谁都大,三两下就把架着她的三个人都推开,打开门冲了出去。
    “这下好了,要出大事了!”言馨快速追上,一边急急朝后面喊,“闵安安那是什么人,颜颜就算动她一根汗毛都得跪了,串儿你快打个电话给我哥,让他带着黄毛哥快来,我和大艾先去堵人!”
***
    “单副局长和肖副局长觉得不可行?”偌大的会议室里,傅政手中持着一份方案书,站在巨大长桌的其中一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是觉得资金数量有问题,还是公派的那块地?”
    单景川冷着脸没有说话,坐在一边的肖安撩了撩唇,直视着傅政的目光,回避了问题,只淡淡道,“傅厅长全力支持上头的安排,警局又哪里敢有意见。”
    傅政将方案书轻轻放在桌上,冷峻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温度,“那就请单副局长和肖副局长尽快安排人手、或者亲自前往坐镇,项目正式开启在即,此时不行,免得夜长梦多。”
    他话音刚落,“咔塔”一声,单景川手上捏着的一支钢笔就断成了两段。
    坐在傅政边上的方免的身上此时已经全部被汗湿透。
    警局和市委一向不和S市政界人尽皆知,中年的那一批虽然相互之间一直小动作不断,但是也从来没有过像这样几乎是明打明地争斗。
    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言棋坐在独立的休息室里,忧心忡忡地看着单景川背着手站在窗台边的身影,肖安的脸色也是不好看的,捏着杯子坐在一边一句话都没有。
    言棋这时挥了挥拳,走到单景川身边,“我他妈现在就出去把那个龟孙子给揍一顿!”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乱,那你就去。”单景川这时回过头来看着他,“他铁了心要让我们难看,难不成你还能让他收回来?言棋,长点脑子。”
    “城郊那块地虽然是一个烂到不能再烂的烫手山芋,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全身而退。”肖安此时在一边慢慢说道,“做七分,瞒三分。”
    单景川听了之后点点头,“我亲自去。”
    言棋一听这话刚想跳起来,忽然手机铃响了,他接了之后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听了几句,脸色立马就变了,挂下电话急急和单景川说了下情况,眼见单景川脸色越来越难看,言棋拍了胸膛道,“这有我和肖安,你快去,没你根本就压不住她,再晚就来不及了!”
***
    晚上傅政回到家的时候,难得连傅凌都在,正拿着份报纸在沙发上看,一边听身边的傅迁说话,林文指挥着家里的佣人把刚从国外运来的瓷器花瓶摆好位置,听到开门声连忙惊喜地跑过来迎上他。
    “又那么晚回来,要吃点什么吗?我让厨房把晚上的菜再热一下。”林文接过大儿子手里的公文包,温柔地嘘寒问暖。
    “不用了妈。”傅政脱下身上的西装交给佣人,淡淡道,“没什么胃口。”
    傅迁见他回来了,连忙拍拍身边的位子,傅政揉了揉眉心在他身边坐下,看看他手边的资料,低声道,“研究得怎么样了?还能上手么?”
    “没问题的哥,爸刚刚跟我讲了几个地方,一听就豁然开朗了。”少年年轻英俊的脸上是满满的自信和把握,“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定跟在你身边好好学。”
    傅凌这时放下报纸,拍拍小儿子的肩膀,“看了一天了先回房间休息,这两天不要再看这些枯燥的东西了,找人一起出去玩玩。”
    “嗯,我明天就约好人了。”傅迁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道,“哥,你和我一起去找蓓……”才出几个字他就立马回过了神,连忙把后面的话憋住,打了个哈哈才走到一边去陪林文说话了。
    傅凌看了傅政一眼、起身往书房走去,傅政坐了一会、半响跟了上去。
    “傅迁从小就听你话。”傅凌手上拿了杯茶,看着眼前的大儿子,“现在有心、有力,以后自然也会有为。你当时那一步是对的,停留在原地,也就不会有今天。”
    傅政仔细听着傅凌的话,揣测着他的意思,良久,他扶了扶眼镜,淡淡道,“是傅迁自己有出息。”
    “傅迁不像你心思那么深,豁达一些也未必是坏事。”傅凌笑了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上次去军区见了胡首长,听他说梁家那个二女儿,单枪匹马杀到军区要让他帮忙指婚,回去梁宇脸都被她气歪了。”
    傅政脸色沉沉地听着,没有表态。
    “你自己要是对她也有心,说不定以后的事情也没那么难办,梁宇再怎么要我事,也得给自己的女婿一个面子。”傅凌话说完之后,背过身看着窗外,“违心之事难为,也好过明知不可而非为。”
    ***
    言馨看到单景川一路跑过来的时候,简直就像看到了奥特曼现身一样的激动。
    还好顾翎颜光是找人便是找了好一会,在学校的阶梯教室找到闵安安的时候,单景川人已经在A大门口了,串儿和大艾一手一拖把顾翎颜架住,好不容易才挨到他人到。
    闵安安坐在阶梯教室的前方的钢琴前正优雅地练着琴,看到顾翎颜的时候丝毫不为所动,只淡笑道,“哪阵风把我们自鸣得意的脑残粉丝吹来了?”
    “你他妈再乱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这张贱嘴撕了。”顾翎颜死命地挣扎着要往前冲,红着眼怒吼道。
    闵安安停下弹奏,闲闲地走下礼台朝她走过来,“哦?你是不想在A大混了,还是不想在S市混下去了?据我所知,你爸……”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偌大的阶梯教室。
    已经冲到眼前的言馨瞬间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单景川停了两秒,步伐稳健地上前,一把将已经失控的顾翎颜拉开,挡在闵安安面前。
    串儿和大艾对视一眼,已经想着从哪个门逃出去比较快了。
    闵安安本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翎颜,这下单景川挡了上来,她立马就从怒目瞪视变成了闭目垂泪。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顾翎颜红着眼睛看了他和他身后的闵安安一会,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闵安安虽然挨了一巴掌、可现在心里却一下子被甜意席卷,却见单景川此时回过头看着她,淡淡道,“她年纪小不懂事,她今天做的我一力承担,我现在让人来送你回去,明天我上门来给你道歉。”
    说完之后,他跟一边的言馨低声讲了几句,沉着脸便往顾翎颜那个方向大步追去。
    闵安安刚刚还如花似玉的一张脸,一瞬间面如死灰。
    “草你大爷,烦不烦啊,别跟在我身后!”顾翎颜一路已经跑出了A大,趴在附近一条小河的桥上恶狠狠地对身后的人喊道。
    “我没大爷。”单景川双手抱着胸,“让你失望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听得她却是更加火冒三丈,前面就是这样的声音在闵安安面前彻底搏了她的面子。
    “非要我揍你一顿你才走是不是?!”她回过头看着他,瞪红了眼睛,“照顾你的好妹妹去,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不想看到你。”
    单景川不为所动,一身笔挺的警服衬得他更是身材修长,他上前走了几步,沉声一字一句道,“我刚刚要不是挡在你面前,你现在早就被退学了、她还能让整个S市的任何一家公司收不了你。”
    “他妈的还不是因为你?!”顿了顿,她冷笑一声,“我这种小刁民还用得着警局局长关心了?退就退,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牢您这种官二代费心了。”
    这话听在耳边,气得单景川快七窍生烟了,退了会议来救她她还不领情,转身就往回走,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压低的到抽气声,他眼一凌,几步走回去俯身握住她的脚踝,厉声道,“怎么回事?!”


☆、第九章

    他手指的指腹擦着她纤嫩的皮肤上,她忽的脸一红,粗声粗气地道,“没什么。”
    单景川二话不说狠狠用拇指按了下她脚踝,顾翎颜痛得差点一脚踹到他头上去,她一个“草”字还没有发出来,他已经一手拉了她就往前走。
    “喂喂,你放手啊!单景川!臭黄毛!”她在后面一边挣扎一边喊,“我又不是枪毙犯,你要压我去哪里啊?!”
    “烫伤的伤口一直拖着不处理,已经化脓了。”他这时回头来看她,语气极其不善地训她,“你把你自己当什么?钢铁侠吗?”
    顾翎颜今天一天都在折腾,体累心累,这会被他拉着往校医院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视线都投在他们身上,她心里一阵不自然的烦躁。
    可是身前高大的男子挺拔正气,他手心里的温度渐渐从四面八方朝她聚拢过来,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专断和霸道,可是那冷言冷语听在耳里却也好像不怎么耸人了。
    顾翎颜觉得自己在这个实在是不怎么美好的瞬间,突然无耻地有些心动了。
    ……
    去医务室上了药,医务老师是个年轻的长腿美女,笑吟吟地看着她,半调戏地道,“你的小男朋友?”
    顾翎颜正在喝水,被这一句呛得直接一口喷了出来,“他啊?我叔叔还差不多。”旁边的单景川一直用一种看阶级敌人的目光看着她,不动声色。
    她被他看得又有些发毛了,瞪着眼珠子刚想反击,做了导火线的美女老师却飘飘然地走了。
    一室安静,顾翎颜有些不自然,喝得杯子里的水都见底了,才低声道,“你不用上班啊?还有那边那个娇滴滴的花骨朵怎么办?”
    单景川每次几乎都要被她各种天马行空的形容词给雷得噎住,还是在一边沉默着,她最没耐心,尤其是他每次都是二话不说的时候,刚想再加一句什么,只听他问道,“这个烫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翎颜咬了咬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和我妈吵架的时候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热水瓶。”
    他听了之后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单景川人不走,她也不知道怎么赶,靠在枕头上躺着躺着好像眼皮有点耷拉下来,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开口了。
    “以前在营里的时候有个营长,一身本事,我也很佩服他。”他看着窗外,神色平淡,“每年回家探亲之后再来,他总是一身伤,别的士兵问他,他就不耐烦地说是和家里的老头子动手的,有时候听到他和家里打电话,态度也是极坏,有些话简直根本听不下去。”
    “营里的人没有一个把私人情感放在台面上来处理的,可是这个营长有一次不动声色地缺席了一天的训练,回来的时候一声不吭,挨了批做了白字通报,他也没有说出来缺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一年之后他回家探亲的时间延长了一个月,回来之后整个人根本就不能看,团长要训他,他抱着团长的腿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说他一直希望他爸去死,怎么还不死,可是他爸真的去世的时候,他却根本连人也不想做了。”
    顾翎颜静静听完他说话,半响,嗤笑了一声,“很狗血的故事。”
    她不屑,他也不恼,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讨厌我不要紧,可有些人是不能讨厌,也是你讨厌不起的。”
    “单景川。”她忽地打断他,别过脸淡淡道,“我们家的事情……任何一个逻辑都没有办法解释得通……你再费苦心劝我……我也没办法做到不讨厌这个家……”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单景川走进客厅,却发现灯还亮着。
    “回来了?”刚刚从邻市出差回来的单利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脸色有一丝阴沉。
    “爸。”单景川揉了揉眉心,“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你今天和市委那个重要会议开了一半就走人了?”
    他一听这话心下就一沉,面上表情不变地道,“有点急事。”
    “单景川你个混账!”单利气得脸都涨的通红,“你脑子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啊?报告上来说最近好几次工作的时候早退、现在连市级会议都怠慢?”
    单景川挥手示意单利不必再说,“我会处理好的。”
    “首都那里过几天会派人过来,你爷爷这两天已经在对着我发脾气了,你别再让市委那一派看了笑话去。”单利说完,气呼呼地甩手回房去了。
    单景川拿着烟到窗台边,心底忽觉一股深深的倦意涌来。
    ***
    “傅政,最近很不给劲嘛。”闵骁司靠在‘沐离’包厢的沙发上,伸腿踢了踢一边的人。
    傅政没有说话,这时旁边另一个人开口道,“闵骁司你不懂,傅政那是平时吃太饱了,三千佳丽抢着让他轮一遍,你还让他怎么给劲?撑坏肚子怎么办?”
    说完一室的哄笑,扫一眼这几个都是傅政的发小,闵骁司见傅政的脸色越加难看,却还是要调笑他,“是咱傅哥哥魅力太大,后面还有个梁家二女儿穷追不舍。”
    “看梁珂身材倒是真不错,在床上应该也能给力。”闵骁司身边一个男人这时猥琐地笑了两声。
    傅政一眼扫过去,前面说话的几个都不敢吱声了,闵骁司和他关系最好,立刻识趣地摊摊手出去泡妞去了,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一边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两句,冷声道,“人在哪里?”
***
    今天和傅迁说好的在她家吃饭,邵西蓓特地提前做了一桌子菜。
    到底还是才十六岁的少年,平时再沉稳,在和自己亲近的人面前还是会边惊呼边吃得满嘴油腻,邵西蓓看他吃得高兴,连着给他添了两碗饭。
    晚饭后傅迁在她家里转了一圈,看到书房里摆着最新款的游戏机眼睛都发光了,“蓓蓓姐,你怎么会有这个的?!美国那边都已经卖光了啊。”
    邵西蓓淡声道,“你哥上次带来的。”
    傅迁跃跃欲试,她陪在一边教了一遍他就上手了,两个人玩得正起劲,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邵西蓓站起身去开门,傅迁不动声色地把游戏机关上、跟在她身后去玄关。
    “哥。”门开了之后,邵西蓓站着一动不动,身后的傅迁上前来,自然地和门口冷着脸的傅政打了招呼,回头对邵西蓓告了别,立即迅速地往外撤。
    门里门外两个人都杵着,邵西蓓心里暗暗埋怨着傅迁多管闲事,对着眼前的人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傅政之前接了傅迁的电话说她被狗咬伤、匆匆忙忙赶过来,现在仔细看了看她完好的手臂和脚踝,脸色更沉了几分。
    “晚安。”想来想去还是只憋出来两个字,邵西蓓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赶紧要把门关上,谁知傅政伸手一挡,侧身进来把门一关、一把就将她按在门后。
    他顶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湿得很了,下面像橡皮套一样紧紧裹着他,傅政裤子只脱了一半,大手牢牢固定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一条腿挂在腰间,眯着眼发了狠一样地撞。
    她好几天没被他碰了,几下就兵败如山倒,抓着他的衬衫扣子闭着眼睛直抖,他低头看着她红着脸的靡样,这时把手伸下去揉着交合的地方,附在她耳边哑声道,“咬的真紧,自己低头看看,我裤子都湿透了。”
    每次做的尽兴的时候,他不是喜欢变着法子折磨她、就是喜欢在她耳边说些不能入耳的话,平时冷漠的像冰一样的人,只有这个时候像是有温度的。
    她听着他的话,突然又想到前几天他的绝情,这几天心里憋着的难受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红着眼睛侧过脸去。
    傅政仔细看着她,掰过她的脸就吻上她的唇,他口腔里还带着淡淡的酒香,拖了她的舌头出来咬,下面毫不含糊地继续一下比一下撞的重,他的裤子上、地上都已经滴滴嗒嗒地一片狼藉。
    她嘴里也被渡进了酒味,苦辣之间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她越缩越紧,他涨的却越发神勇,靠着毅力再撑了一会,一股脑地洒进了她的身体。
    邵西蓓还在哭,哭的时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张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薄汗,却越发显得动人,傅政将她抱起来,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低声道,“蓓蓓,不哭。”
    她一愣,眼泪却更加汹涌。
    这两个字被谁叫出来,都不可能如他一般,如此冰冷彻骨却又让她深深入迷。
    这么多年,邵西蓓每次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几乎想让他一刀把自己了结的时候,只要想到他极偶尔的这声昵称,都会重新回到原地,继续尝遍他给的痛苦。
    洗完澡之后,她要去吃药,他在一边擦头发,挡了挡,“今天是你的安全期,不要吃了。”
    她点点头关了灯躺到床上去,他擦完头发上来从后搂过她,靠着她的头冷声道,“那个条子还来找过你么?”
    邵西蓓本来已经快睡着了,听了他这句话忍不住一笑,用手肘撞了撞他,“好歹是你的学弟。”
    傅政冷哼一声,更搂紧了她几分。


☆10、甘之如饴

    A大每年十一月底的时候都有一个摇滚音乐节,学校里的音乐人在这个时段就开始群魔乱舞了,言馨她们这几天几乎要精神崩溃了,只要人是清醒的时候,耳朵里听到的就是顾翎颜弹吉他的声音。
    “顾大奶奶,我求您了,您歇一会成么?”大艾几乎要跪在言馨面前,以头抢地,“我现在连睡觉的时候耳朵里都是你这首曲子……”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串儿在一边拿着本书盖在头上装死,“让草泥马来把她带走把!”
    “换个人来把她带走可能性还大点。”言馨躺在床上闲闲地道。
    寝室里顿时发出一股和谐的认同声。
    “哎颜颜。”大艾贼眉鼠眼地靠到正在练琴的顾翎颜身边,“你就招了把,这么拼命的练琴是为了给你家锅子哥听把?连歌名都叫‘专属情人’,你这表白也忒大胆了点。”
    “滚滚滚。”顾翎颜一把把她推开,没好气地道,“我是为了拿金奖,谁是为了让他看了。”
    “你就别嘴硬了。”串儿吹了个口哨,“你这两天发呆的频率比平时多了五个百分点,还一脸荡漾。”
    “草!”顾翎颜把吉他一放,眉头一竖,“他年纪大的都能当我爸了,我喜欢他?!”
    “顾翎颜,不要狡辩,相信我,年龄不能阻止真爱,再说,单景川才比你大八岁,他几岁生的你?八岁?”言馨机灵地转着眼珠子。
    “言馨你个死女人!——”
    ***
    星期六A大人潮攒动,顾翎颜紧张地简直要尿裤子,言馨一巴掌甩上她的头,“冷静点,又不是叫你脱光衣服上去表演,你怕个毛啊!”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刚刚没看到你看着那个什么肖安的眼神,就差脱光衣服直接盘上他的腰了!”顾翎颜站在后台,手指着观众席里单景川他们坐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言馨,“你可以叫你哥帮你指个婚。”
    眼见言馨要开始发飙了,正好到了顾翎颜的节目,她连忙火急火燎地抱着吉他往外窜,边窜边对言馨做鬼脸。
    台上聚光灯一打,顾翎颜小小一个人坐在一把长长的单人椅上,音乐一开,清凉的嗓音配着琴声便从麦克风里缓缓传来。
    坐在台下的言棋这时用手肘子推推一边的单景川,低笑道,“锅子,你家小萝莉还真挺有才的,唱得还真像模像样的。”
    单景川今天一身休闲装,英气的脸上的表情连带着好像也缓和了几分,他目不斜视地把言棋那颗头往旁边推了一把,只严肃沉静地听着台上的人唱歌。
    肖安今天也跟着一起来捧场,这时低声在他耳边道,“蓓蓓今天怎么没来?”
    言棋在一边立刻用啧啧啧表达对两位局长的鄙视,单景川踹了他一脚,“在家睡懒觉,明天不是要帮她过生日么。”
    正说着,台上的人的演唱已经接近尾声了,顾翎颜拨着琴弦认真地唱完最后一拍,抱着吉他从椅子上滑下,给所有观众鞠了躬,小小一张脸在乌黑的短发里分外明媚,单景川看着她,眼中也慢慢带上了丝笑意。
    跑回后台的时候言馨比她还激动,叽里呱啦地说她这次准是金奖,顾翎颜心里七上八下,这时放下吉他偷偷拉开幕帘往台下看,言馨从后贼兮兮地挠她,两个人一拳一掌来去,忽然言馨拍了一下脑袋道,“对了,刚看到今天闵安安她舅舅在台下做评委。”
    顾翎颜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就变了。
    果不其然,最后颁奖的时候立马见了颜色,虽然顾翎颜谢幕的时候全场掌声最响,可最后金奖是另一个实力唱将,她捧着银奖看着闵安安坐在第一排难掩得意洋洋的脸,差点把牙齿都咬碎了。
    下台之后顾翎颜刚要往闵安安那里冲,走廊里迎面走过来的单景川已经眼明手快一把制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奖都颁了,再吵也没用。”
    顾翎颜急红了眼,张嘴就要咬他的手,单景川几下就把她控牢,拖着她的肩膀就往楼上走,礼堂的人还没散出来,整栋楼一片安静,一个挣扎一个大步走,很快就到了顶楼的天台。
    “单景川你是怕我怎么她是不是?”进了天台,顾翎颜甩开他的手,大声道,“我又不怕她,凭什么每次都得让着她这么对付我啊?”
    单景川面无表情,抱着手臂看着她道,“之前她对付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能保证她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但是今天也不一定是她动手换奖,那么多评委老师,光凭她舅舅一个动不了那么多,还是要看所有人的意见的。”
    “我准备了很久……”她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你说得对,其实根本就是我自己太自信了,其实是我根本唱得还不够好……”
    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单景川看着她眼泪蕴在眼眶里马上要掉下来,无奈之际也心里忽然没由来地一疼。
    “谁说你唱得不够好?”他目光灼灼,“我觉得你是全场唱得最好的,没人比得上你。”
    空无一人的天台上,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响在她耳边,顾翎颜看着眼前年轻男子脸上郑重的表情,只觉得眼前一片片灿烂的眩晕。
    言馨那家伙跟着言棋死活要撮合他们两个,拖着肖安火急火燎地就撇下他们玩失踪,顾翎颜虽然怀疑言馨的目的只是为了要多和肖安接触会,可还是顺了她的意跟着单景川一起回市区。
    车上的时候百无聊赖,她打量着身边沉默地坐着的人,忽然道,“喂,你以前有过女朋友么?”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在问废话,这么个好皮相的高干子弟,怎么可能没过女朋友。
    “没有。”
    “啊?”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句,“一个都没有?!”
    他这时回过头来看着她,沉声道,“从部队里出来就直接到警局,哪有这个闲工夫。”
    顾翎颜听了这话心情好得不得了,刚想再说话,只听他说,“我答应你的三件事,一次社区义工、一次发传单,还有前天的那次冒充你考军事理论,都完成了,我下周要去郊区监工新项目拆迁,估计要有一阵回不来市区了。”
    她脸上的表情一分一分黯下去,良久看着他道,“你是想和我说,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吗?”
    ***
    邵西蓓从宠物店出来的时候,傅政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进去之后后排没有人,前排的司机这时摇下了车窗对她说,“邵小姐,傅少说让我先将你送回去。”
    “那他今天会来吗?”她咬着唇不确定地问。
    “这我不太清楚。”
    她心下一阵失望,只掩了表情靠在车后,前几天有听他说过这两天在做一个项目,连着两天都没好好休息,她又不想让他太累赶过来,可却还是很想见他。
    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也没有消息,她正要关电视回卧室,门突然“咔嚓”开了。
    门开了一条缝,邵西蓓心里正有点奇怪,低头一看忽然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门口滚了进来,白乎乎的一团里藏着两只眼睛,小爪子在地上一搭,终于站稳的时候,慢悠悠地昂着头朝她走了过来。
    邵西蓓的宠物店基本都是照顾狗狗的,可这小小一团分明是一只小猫,她被那可爱的模样给萌得心都化开了,几步上前蹲下伸手抱过那只小猫。
    她会照顾狗狗,对付宠物当然是有一套,没一会小猫就舒服地在她手心里打了个滚,懒洋洋地“喵”了一声,邵西蓓点点它的脑袋抱着它站起来,这时才听到门落上锁的声音。
    傅政松了松领带,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喜欢么?”
    邵西蓓嘴一抿,不回答他的话,“我记得你不是最烦这种猫猫狗狗的,你怎么把它带过来的?也没装笼子?”
    他不自然地低咳了一声,脱下西装冷言道,“让闵骁司直接送到你家门口,等我来的时候才让他滚回去的。”
    “他一直等在我家门口?”她将猫放在松软的垫子上去帮他倒水,“你也不让他进来坐一会?”
    “坐什么坐?”傅政靠在沙发上离那只猫远远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她端了水过来,掩着笑偷瞟那小气地防自己死党的人,抱起小猫坐到他身边,“给它取个名字。”
    傅政皱着眉、忍了忍才没有起身走开,“芋艿。”
    “啊?”她回头看他,“芋艿?”
    “嗯。”
    “为什么?”她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白的,还是只猫,怎么给起这么个名字?”
    “像你。”他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说下去,她白了他一眼,还是默认了这个古怪的名字,抱着有了名字的芋艿逗着玩。
    电视机里的声音在耳边,她的轻笑声也在耳边,零点的钟声响了两下,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伸手穿过她的腰从后面将她抱住,都没有去理会尽在咫尺的他平时一向最厌恶的宠物。
    “生日快乐。”
    邵西蓓的手一下子松开,芋艿掉在地上不满地挥了一爪子。
    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她闭上眼,眼眶渐渐红了。
    就因为此时此刻,在她二十五岁生日的这一天,他身边没有任何其他人,他只陪在她身边。
    纵使今后就是无尽深渊、永不得超生,那又何妨呢?
    她甘之如饴。


☆11、意外

    城郊的那块地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单景川到那里的第一天,迎接他的就是从车上下来一路时不时冒出来的小型爆竹、地上的碎玻璃等,保护在他身边的一众警员,俱都多少挂了点彩。
    负责人一看到警局副局长直接来了,又是惊又是喜,连忙说要先给办个洗尘宴,单景川脸色铁青,让人把受伤的警员先送去医治,脱下外套,厉声对负责人道,“今天下午发全镇广播通告,你让广播室先准备好,镇里最不容易松口的是哪两户,你现在就把名单给我,我马上过去。”
    几个钉子户都是老住户了,一开口拒迁其他人也就一一相应,单景川到门口的时候,旁边的几户都出来看热闹,对着他指指点点。
    “哟,你谁啊。”那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妈,手里拿着一把扫把,定着个红艳艳的公鸡头,“不是说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搬么?你他麻痹的没长耳朵啊?!”
    单景川脸色未变,拨了号把手机递给了中年妇女,那妇女有些疑惑地瞪着眼睛看他,半响接起了电话,粗鲁地喂了一声。
    几分钟之后,那妇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挂了电话有些惶恐地把手机还给单景川。
    他看着对方的表情,只淡淡道,“你儿子现在在市区的维修店,过一阵市里要招一些技术工提供丰厚薪资做项目,这里拆迁完之后,新的住房区就在项目基地的附近。”
    那妇女刚刚脸上气焰嚣张的表情一下子换成了一种微愤但又无能为力的表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一甩手进屋里去了。
    “市里这次直接派警局过来监工拆迁,从今天开始,每家住户都必须先后到镇中心的临时调控中心来完成搬迁手续,一个月之内完成搬迁。”单景川拿着耳麦站在广播室里,“若是还有哪家住户有意见,可以直接来调控中心找我谈。”
***
    夜幕十分,本来死咬着不肯搬迁的住户,规规矩矩地按照广播,从下午开始陆陆续续来做手续,到调控中心下班为止,已经有近五十户人家完成。
    言棋和肖安都留在局里没有过来,贴身跟着单景川的是另一个高级军官秦一,秦一和单景川是一个营里出来,当时单景川升为副局长,他心里一直愤恨是对方的父亲背景深,对单景川很不服。
    可是经过今天一天的近距离共事,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二十六岁的年轻男人,可以稳妥地调控整个S市的警局总力。
    从以抓住几个最难松口的钉子户的软肋为开始,当头给了那些成团的住户一棒,接下去直接派训练有素的警员,在每条街道进行半警告的搬迁疑问解答。有几个钉子户冲到调控中心找他,他几句话就把那些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几个使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没能迁动一家的负责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副局,你先休息把,房间已经布置好了。”秦一恭敬地等在办公桌边,看着还在处理手边事务的单景川。
    单景川抬头看了看他,“你先回去把,我把手头这些看完,明天一早不要迟起,所有人还是在调控中心集合。”
    秦一走了之后,言棋的电话立马就过来了。
    “锅子,怎么样?听消息传回来说那边的人看到你来都发抖了。”言棋幸灾乐祸地道,“那帮龟孙子一定都被你吓死了把,你前几天在局里的时候脸色就比平时还黑了一倍,跟锅底完全一样……”
    那边他照样还呱噪个不停,单景川却有些心不在焉,拿了电话走到窗边,只听言棋忽然问道,“上次就问你了还不肯说,你到底对姓顾的小姑娘讲了什么啊?听言馨说她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我看你自己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单景川一听这话更加沉默,半响草草就挂了线不让言棋再说下去了。
    那天送顾翎颜回去的时候,她问他以后是不是不会再见面,他迟疑了一会、看着她越来越沉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
    她在念书,他每天有那么多事务要忙,如果不是因为上次答应她的三件事,其实他们之间根本是没有交集的人。
    可是为什么这两天工作的时候、休息的时候,眼前还是会时不时晃过那张时而发怒、时而大笑的可爱小脸,她怒张的声音好像还就在耳边。
    他的人生,从小开始,便是板滞严谨、有条不紊,除却邵西蓓是他的表妹,他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孩子,不懂得怎么和女孩子交流,跟别提他比她年长八岁,几乎是两个时代的人。
    越想越烦躁,心里的感觉乱成一团,他走出调控中心,拿出一根烟出来抽,站了一会,他忽然眼神一凌,连忙往旁边跨了一步,耳边却已经响起凌厉尖锐的爆破声。
    ***
    容羡到邵西蓓家里的时候惊了一大跳,小小的芋艿白色一团蜷在玄关的地方,她瞪着眼睛走过去提起芋艿来,朝正在厅里做瑜伽的邵西蓓道,“我靠,这玩意儿哪来的?”
    邵西蓓正伸了腰肢收腹吸气,半响慢悠悠地回答她,“傅政送的。”
    这下容羡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了,提着不耐烦的芋艿一路杀到客厅,“我不是在做梦把?傅政?送你猫?!”
    “就前两天生日的时候送来的。”邵西蓓抬头看她,“唔,昨天芋艿好像还在他肩膀上趴了一会没被扔出去。”
    容羡这时放下芋艿,跳到她身边去,抓着她的肩膀摇了两下,“蓓蓓,你告诉我,世界末日是不是要到了,还是傅政脑子被马踢过了?宠物店他都大门不入的、居然送了只猫给你,还能和谐相处?!”
    邵西蓓听了她的胡言乱语直笑,从瑜伽垫上起来,拿起水杯闲闲地道,“他最近好像心情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以前他大概一个星期来个一两次,有时候来的时候身上还会有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她实在给不出好脸色、他也置若罔闻,除却在床上、大多数时候就是冷战。
    可这一段时间他忙到再晚还是会过来,她有时候一觉醒来三四点,就会发现被他紧紧圈在怀里。
    昨天晚上她睡得正熟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又沉又烫,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压在她身上,身体里某物隔着套子都能感觉到不停地一圈圈地勃发胀大,她睡眼惺忪,只好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任他予取予求。
    她越乖,他就越狠,还在她耳边胡乱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听得人渐渐精神了,使了坏心缩紧,傅政气得牙痒,一直把她折腾到天亮,洗了澡就直接去上班了。
    有可能是不愉快的时光实在太多,他这段时间难得对她还算温存,她心里一阵阵温馨之余还觉得尤为地惶恐,怕哪天一睁开眼,他又如同以前那样,对她想抛就抛,想捡就捡了。
    “唉。”容羡叹了口气,看着她脸上隐隐露出来的温柔,“邵西蓓你真是完蛋了,我就没见过一个女人比你还痴呆的,你知不知道现在警局和市委闹成什么样了?傅政那个阴人想法设法在整锅子他们。”
    邵西蓓脸上神情顿了顿,弯腰抱过地上的芋艿,“我哥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肖安也在,他们男人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
    “不是没办法,是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偏心把?”容羡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都八年了,你有没有想过见光死?虽然锅子他们谁都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天你和傅政的事情被揭出来是什么结果?”
    “你不是说了谁都不知道么。”邵西蓓淡淡地笑,“六六,就只有你和我知道,你要是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把……”
    “停!”容羡捂住耳朵,脸一热,大声道,“邵西蓓你给我闭嘴!近墨者黑,我得远离你,跟着傅政那个阴晴不定的王八蛋你也越来越坏了!”
    邵西蓓躺到她身边,枕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六六,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哥对我也很好,可是我却还是站在他这边,我不敢想如果别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会怎么样,未来对我来说太奢侈,我付不起,我只有现在,你明白么?”
    “就好像一个人只能活这点时间,要到头的时候垂死挣扎也没用,等着的就是凌迟,可还是想用死前的时间,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傅政是我的全世界,他可以离开我、头也不回的走,我却只能在原地等他,无论他还要不要我,我都得等。”
    容羡听了她这些话,一言不发,半响,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轻叹一口气。
    ……
    容羡走了之后,傅政打电话来说事情实在处理不完、晚上不过来了,直接在办公室将就一晚上,她捂着电话听他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忽然低声开口。
    “我想你。”
    虽然怕他厌恶这种太过纠缠的话语,可是她今天实在忍不住。
    傅政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半响说,“我明天中午开完会到店里来接你。”
    挂了电话之后,她抱着靠垫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心里咚咚咚地跳,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家里的门铃这时突然响了,她走过去趴在猫眼看了会,有些迟疑地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年轻女人,年纪和她似乎差不多,精致的妆容、长长的卷发披在身后,她看着门里的邵西蓓半响,嗤笑了一声。
    “你就是邵西蓓?”


☆12、轻歌

    客厅里是长时间的沉静。
    邵西蓓坐在餐桌的一头,手中握着杯子,指甲掐着杯沿,对面坐着那个气场强大的年轻女人,她打量了邵西蓓一会,慢慢开口道,“我叫梁珂。”
    话音刚落,她根本不给邵西蓓开口的机会,拨了拨长发,“你是傅政养着好几年的女人把。”
    邵西蓓一听这话,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对面的梁珂,梁珂毫不避讳她的目光, “你别这么看我,我说话一直这样。傅政三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换过多少女人我说不定比你还清楚,只不过那些都根本不足放在眼里。”顿了顿,她冷笑了一声,“你其实也不足放在我眼里,不过你算是凭着坚持了那么久没让他厌弃这一点、还有你从前的身份,才让我今天过来找你一趟。”
    梁珂这几句话,听得邵西蓓心中有些微寒。
    “邵西蓓,哦不对,应该叫你单西蓓。”梁珂嘴唇一抿,轻笑道,“单老爷子的二儿子的女儿,和你那个被抛弃的妈妈两个人这么多年过得还好么?傅政应该都贴了不少钱了把?”
    “梁小姐。”邵西蓓眉眼冷了下来,从椅子上起身,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也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你家里有没有教过你家教这两个字?我的妈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地点评。”
    “家教?”梁珂眉头一竖,声音拔高了一分,“我是谁你知道么?你这种被逐出家里的人和我谈家教?”
    “你不是已经说过你叫什么名字了么?不用再说一遍。”邵西蓓看着她淡淡道,“你大费周章了解到那么多事情,就是来和我做自我介绍的?”
    梁珂被她几句话气得脸色都有些泛白了,她从椅子上起身,手撑在桌子上,美眸一闪,“邵西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这么些年没有和你断了关系,你就以为他会把你娶进家门么?你想得美!”
    “他这么多年不停地换女人,你能容忍得了、我也一样可以。可是和你不同的是,我姓梁、他是一定会娶我的,而我是绝对不可能在婚后容忍你的。”
    梁珂提起包,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地准备走了,“我和傅政没过多久就是要结婚的,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尽早离开他,如果你继续缠着他,做了小三,你等着看你和你妈的下场。”
   ***
    肖安和言棋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会议室里接待从首都那里派来视察的高层军官。
    警员附在言棋耳边告诉他单景川受伤时,他差点把手边的一杯茶翻到对面坐着的军委身上,肖安坐在他边上,伸手稳了稳,沉声道,“委员长,刚刚接到消息说单副局长在城郊的项目监工中受伤,我等会让人送你们先回酒店休息,等我们去看了情况,再向您请示下一次会议的日程。”
    走出警局的时候,言棋的脚步有点虚,肖安在一边皱着眉按了按他的肩膀,“你这样让下面那帮小的看着像什么样子,以锅子的本事,你觉得那帮地痞讨得了多少便宜?”
    “他从来没有受过伤。”言棋扶着车门,摇了摇头,“肖安,他在部队里,每次演练的时候,身上就算全是泥巴和彩弹痕、洗干净了也是毫发无损。”
    肖安叹了口气,“这个差事比想象中还要难做,当初应该我……”
    “谁去都一样。”言棋难得肃了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要是真的把锅子伤严重了,傅政他就死定了。”
    车子里气氛不怎么好,肖安拿着手机按了几下,脸色忽然一变,想了几秒、侧头跟言棋说了几句,立刻就让警员在路口把车停下,自己开了车门冲出去拦车。
    ***
    顾翎颜扯着言馨像脚踩风火轮一样杀到了城郊。
    本来A大就在城郊附近没多远,言棋那边一给言馨消息,正在电脑前边看视频边敷面膜的顾翎颜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最后出门的时候还是大艾眼疾手快把她脸上的面膜给撕下来的。
    “他人呢?”顾翎颜小小一个人转得跟个无头苍蝇,抓起调控中心前一个警卫就指着人家鼻子厉声道,“单景川人呢?”
    周围一圈严阵以待的警员都被这小姑娘给整傻了,旁边一个警员认识言馨,轻轻推推她、颤颤巍巍地问,“这小姑娘……是谁啊?”
    言馨上前把那炸毛的人给扯下来,摇了摇头对他说,“说不定是你们未来的局长夫人……”
    那警员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闹闹轰轰总算进了调控中心的医务室,单景川靠在枕上正在看送过来的搬迁记录,顾翎颜冲进来看到他,愣了两秒,扑哧笑了出来。
    单景川转头看到是她,眼神稍稍变了变,沉了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唔……”顾翎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着他撇了撇嘴,“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话音未落,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我觉得你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他的左耳连同下巴这里整个缠了好几圈绷带,连同他整个头部都缠得紧紧的,有点像……木乃伊。
    笑了一会她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打量了一下他,难得歪头心平气和地问道,“单景川,平时看你挺牛叉的,怎么监个工都能把自己给监成这样啊,又不是□,怎么弄的啊?”
    言馨对顾大奶奶的言语能力从来就没有质疑过,可几个守在一边的警员听她说话听得快给休克过去了,单景川脸上表情未变,只淡淡回她,“鞭炮炸在耳朵边上,来不及躲开。”
    整个病房安静了两秒,顾翎颜点了点头,“哦,那你耳朵被□得爽么?”
    所以言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妹妹扯着几个在翻白眼的警员从病房里出来的场景,言馨一看到他来了,眼睛亮了亮,急急问,“肖安呢?”
    “快把哈喇子流回去。”言棋拍了拍她的下巴,“有事情来不了了,锅子怎么样?”
    言馨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黯了下去,没精打采地说,“颜颜在里面,你别进去了,没什么事,单哥就是耳朵和下巴这里伤到了点。”
    言棋贼兮兮地看了眼紧闭的病房,扯过几个警员笑眯眯地道,“怎么样?你们副局未来的老婆是不是特别像女超人?”
    几个警员两眼一黑,口吐白沫。
    ……
    顾翎颜本来平时学校的课就是给翘了一半的、也无所谓明早的课,调控中心正好空了房间,她和言馨当晚就准备住这。
    晚饭后言馨跟着言棋去拘留室审那几个肇事的小流氓,顾翎颜留在病房里,除了上厕所,能帮单景川的地方也算帮了一点。
    她蹲在一边认真地削苹果,他靠在枕边看她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乌黑的短发团在耳边,心中突然没由来地一阵柔软。
    “诺。”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你手应该没坏的,拿着。”
    他倒也没说什么,接过她削好的苹果,刚想往嘴边送,门口忽然有医生推门进来。
    “哎,副局长。”三十多岁的女医生看着单景川缠了绷带还英俊的脸庞柔声地制止,“你下巴这里有伤口,吃硬的东西会牵到伤口发疼,还是不要……”
    她话音未落,顾翎颜就皱着眉一把伸手把他手中的苹果抢过来,那个女医生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个才十八岁多的小姑娘,脸一沉就想开口训她,单景川这时咳了咳,低声道,“没关系。”
    “你下巴这里有伤口,我来吃苹果,我再去给你洗点草莓。”女医生灰溜溜地关门出去之后,顾翎颜将苹果放在一边的盘子里,低头去拿边上的盒子。
    “不去上课不要紧吗?”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的墙,沉声问。
    顾翎颜去水龙头那里冲草莓,清脆的嗓音叠在水声中传来,“虽然你不想见我,但是听到你光荣就义的消息本大爷我还是好心来看看你。”
    肃谨刻板这些年,却从未有过一个夜晚,可以卸下满身的责任与疲累,听着耳边小姑娘一如既往又冲又别扭的话语浑身说不出的轻松,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没有不想见你。”
    那边本来嘴里哼着歌的人听到这句之后立刻就像被枪杀了一样,埋在短发里的脸突的一红,也不再吭声。
    窗外树影轻纱般地交叠,单景川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微微弯了弯唇。
    ***
    同一时刻的城郊,肖安靠在安静的石桥边看着身边的人。
    邵西蓓身上套了件薄薄的外套,手臂撑着石墩,她神色有些恍惚,“蛮晚了,你先去我哥那里把,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看他。”
    肖安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微怒,“你以为你这样我能放心走么?”
    他在车上的时候发了短信问她在哪里,她说她在城郊的河边,他紧张得连单景川都顾不上去看便急着往这边赶。
    试问一个人好好的,会突然不声不响地跑去那种地方么?
    “没事的。”她牵了牵嘴角朝他笑“我等会去我妈那里住,你走吧,大老远地还跑过来,改天好好请你吃顿饭。”
    肖安被她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着,一向温和的脸上表情有些阴霾,“每次都是这样,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我难道什么都不能帮你分担吗?”
    她被他拉得一愣,月光下他表情是入迷般的专注,看得她有些慌神,“不是……”
    “蓓蓓。”他微微低下头,似乎是下定决心,再不犹豫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13、慨然难割舍

    邵西蓓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回避了肖安温柔的目光。
    她一直回避的问题终于被他完整地推了上来。
    她和容羡、肖安是四年的大学同学,彼此关系都非常好,肖安这么些年对她的点点滴滴,不用容羡说,她自己心里都清清楚楚。
    可就是越清楚,越束手无策。
    她鲜少主动找他,也从来没在与他的交往中露出一丝半毫的暧昧之意,完全只把他当成朋友,可是她自己也知道,感情不是靠回避和退缩就能控制的。
    就像她自己,无数次想离开傅政、无数次后悔当初、无数次不愿再痴迷纠缠,可还不是在原点进退两难,难以割舍,痛苦不堪。
    人生若只如初见。
    “肖安。”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抬头看他,“我自己现在心里很乱,你让我冷静一下,好吗?”
    肖安听到她的回答,眼中一瞬间有些黯淡,眸色深处的柔情在月光下却丝毫不减退,他站定了一会,半响风度不减地道,“好,那我先送你去沐姨家再回去。”
    这毕竟是S市警界的青年骨干,这毕竟是在美国缉拿毒枭毫不手软的男人,他既然出了口,便是不追不回。
    邵西蓓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去。
    ***
    早上顾翎颜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娇嗲的女声。
    “单哥哥,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旁边本来边睡边流哈喇子的言馨显然也被这穿耳的声音给闹醒了,揉了揉眼睛翻了个白眼,“这算鸟回事?闵可可?”
    顾翎颜眯了眯眼睛,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单景川的回答,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按捺不住要下床。
    “啧啧,顾翎颜。”言馨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只听说过老牛吃嫩草,就没听说过嫩草吃老牛的,一开始还对人喊打喊杀的,瞧瞧你自己现在那满身的红心……”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枕头塞住了嘴,顾翎颜气鼓鼓地跳到一边去刷牙,“你少说几句,再啰嗦我连着闵可可和你一弯地收拾了!”
    那几个蓄意炸伤单景川的小流氓被言棋好好抓进局里修理了一通关着,碍于单景川强硬的手腕和铁血的政策,小镇上的居民争先恐后来办手续,调控中心早早就站满了人。
    单景川坚持不在病床上多呆一分钟,还缠着绷带就坐镇在调控中心督察,闵可可花骨朵一样黏在他身边,不敢开口和他搭话,却用含情脉脉的眼光崇拜地看着他。
    那边门口的几个警员一来二去就和顾翎颜熟了,其中一个搭着她的肩膀,挑了挑眉,“小萝莉,你看看人家丰胸美腿的,你再看看你那飞机场,局长花落谁家还悬……”
    顾翎颜手肘子一拐,“悬你妹,你才飞机场,你全家都飞机场!”
    这边一个老住户还不服软要和单景川亲自面对面对峙,一肚子话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却见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单景川双手支着下巴过了好一会才放下笔,收回放在门口那小姑娘和几个小警员打打闹闹的目光,铁青着脸一个“什么事?”过去,那个老住户抖得连话也不敢再说下去连忙窜逃。
    中午午休的时候几个人围了一桌吃饭,顾翎颜低头大口扒饭,一张粉嫩的小脸吃得鼓鼓的,闵可可闭月羞花小口抿饭,言家兄妹两个左看看右看看,单景川沉默地夹了几口,忽然对着顾翎颜说,“你今天下午就和言馨一起回学校,天天只知道逃课、成什么样子。”
    他说话一向严厉刻板,今天听起来口气由为不善,顾翎颜听了之后愣了一会,看了眼一边难掩得意的闵可可,“啪”地把筷子暴力地甩在桌子上,“好!是我特么多管闲事来看你,我现在就回去,不劳您赶!”
    说完拉了一边还咬着一只鸡腿在嘴里的言馨,连包都不拿就大步往门外冲,言棋看了俊脸铁青的单景川一眼,起身也准备往外走,“我把包拿给她们,这连个车都没有,顺便送她们回去。”
    “嗯,你送她们回去之后就直接去局里,我让肖安也直接回去了,我这里没几天就能处理好。”单景川一板一眼,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沉声道。
    一桌子人走了三个,桌上饭菜还热气腾腾,闵可可有点摸不清为什么单景川脸色那么难看,柔声问,“单哥哥,你再吃一点把,我……”
    “我等会让人送你回去把,这地方乱得很,呆了久了你爸爸会担心。”他揉了揉眉心淡淡说了一句,“你慢慢吃,我回调控中心看看。”
    ……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言棋又重新折返回来,单景川刚刚处理好将近三分之二的搬迁手续,连一口饭也没吃,看到他回来了皱着眉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能不回来么。”言棋翻了个白眼,跳到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把手上的外卖盒放下来,“不回来看你把自己饿成骷髅?”
    单景川表情未变,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慢慢打开外卖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她们到学校了么?”
    言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都九点了,我就是蜗牛也都把她们驼回去了,你安心。”
    他不再说话,只低头吃饭,言棋从桌子上跳下来,绕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扬了扬眉,“我说锅子,你啥时候能不那么闷骚么?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她从学校赶过来看你,你倒把她训回去,你真是……”
    副局同志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半响才慢吞吞地说,“她留在这里,万一那些人把爆竹往她身上炸怎么办。”
    言棋一愣,半响嘴角笑容放大,贼兮兮地道,“哦!果然咱家锅子哥哥对小萝莉有兴趣啊!你干嘛不赶紧把人家追回家破你的处男之身……”
    话音刚落那边单景川就直接把手边一本本子朝他脸上丢过去,言棋一个侧身,笑眯眯地道,“不要害羞嘛,我知道你是觉得你太老了,像怪大叔。”
    单景川薄唇抿了抿,淡淡开口,“有点像在摧残祖国花朵是么。”
    言棋捂着肚子笑得在地上直打滚,笑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以你家老头子那个标准,这……”
    “我知道。”单景川看了他一眼,低头再吃了几口,把饭盒一收,蹙着眉赶他,“我这两天要把搬迁的事情赶完,你要帮忙就快点。”
    言棋知道他从小就心思深、办事严谨,也不再多说,笑眯眯地退了一步,“成,早点完工回去泡你的小萝莉,顺便让傅政那个王八蛋满了意!”
    ***
    傅政任何时候都很可怕,不动声色的样子更可怕,梁珂从小就知道。
    可她还是该死的觉得看着这个男人就移不开眼。
    “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傅政坐在办公桌前,连头也不抬对坐在对面的梁珂道。
    “傅政。”梁珂娇媚地笑了笑,两颗小虎牙微微露出一点,“我去找过她了。”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傅政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半响他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人一眼,继续低下头批阅文件,冷冷地应了一声。
    梁珂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胸有成竹地敲了敲桌子,“胡首长已经和爸爸说过了,这两天就去找你爸爸谈,你自己心里一直最清楚,娶了我你能有多少好处。”
    “傅政。”她从椅子上起来,慢慢走到他身后、伸手抱住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脸颊边,呵气如兰,“这么多年,你为什么碰谁,都不愿意碰我?你既然对邵西蓓也可以不要即抛,那你要了我,娶了我,对你来说不是双赢么?”
    “你既然谁都不爱,还不如和一个对你来说可以拥有利益最大化的人在一起?”
    傅政面无表情,嘴角慢慢牵起一个薄凉的笑,伸出手将她推开,冷声道,“确实没错,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梁珂脸上一下子绽放出流光般的笑,看着重又低下头去的男人,隔空送了一个飞吻,美眸精光一闪,“好,你就等我的好消息把。”
    ……
    傅迁这次回国之后就没打算再去美国,有时候在学校精读商学课程,有时候就跟着傅政在市委里实习工作,他小小年纪谦逊和善,一众市委的干部和工作人员都很喜欢他。
    梁珂走后没多久他就来了,门口傅政的行政秘书看到他之后,赶忙迎上去小声地道,“阿迁啊,大家这两天就都盼着你来了,厅长这几天把后几个月的议程都提上来让大家处理,还辞退了好几个人……”
    傅迁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我哥的脾气不就从来都没人摸透过么。”
    秘书无奈地摇了摇头,“阿迁你能帮着忙缓解下大家的工作量就行了,我都好几天没回家吃晚饭了。”
    打开门之后就看见傅政面前小山一般的文件堆着,听到他的声音,傅政朝他点了点头,“来了。”
    “哥。”傅迁在他桌子旁边的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忽然开口道,“蓓蓓姐家那只芋艿真逗,昨天去她家,芋艿还和我抢抱枕,但是蓓蓓姐好像感冒了,听她说前两天她还发烧了来着……”
    傅迁不急不缓地说,说完之后也不听傅政的反应,便很顺手地过去帮傅政处理文件去了。
    两个人工作到将近傍晚的时候,傅政停了下来,目光深深地看着桌前的文件半响,拿了外套,从容地对傅迁说,“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傅迁抬头瞄了瞄他的脸,忍着笑点头。


☆14、我在

    顾翎颜前几天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一个娃娃,上面用笔写了单景川王八蛋六个字,天天对着娃娃拳打脚踢。
    “臭混蛋,凶什么凶!有什么了不起!找一个跟你一样的老太婆相亲相爱去吧!”下课回到寝室,顾翎颜照例把书一丢,提起床上的娃娃就是一顿胖揍。
    “顾翎颜,你一腔少女情怀天地可鉴,要是你们家锅子哥真跟了人家去,你还不把那女人的头发都拔下来。”串儿在床对面剪着指甲边听她说话边翻白眼。
    眼见顾翎颜又要发飙,大艾午睡刚醒,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过我说顾大奶奶,你对他是认真的么?要是你真不在乎,直接找个年轻貌美的小帅哥谈恋爱不就好了?”
    “你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和背景,真在一起了,以后的事情你考虑过么?”言馨难得也正了色,“我花痴肖安,那也充其量是一时迷恋,你自己想想清楚你这性质是不是和我一样。”
    “得得得。”沉默了一会,顾翎颜把娃娃往床上一甩,“你们仨别装文艺青年,听得我牙都酸了,我早就想清楚了,他丫估计连爱情是个鸟都不知道,充其量只把自己当个好哥哥,老娘从今天起要我的青春我做主!”
    “好哥哥……”串儿一激灵,脸上露出了一个坏笑,另外两个目光一对,寝室里顿时淫笑声一片,顾翎颜汗毛都竖起来了,拿了吉他撒丫子就往外跑,“这地方没法呆了,我回市区了你们几个色女请便!!”
    ***
    从吉他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顾翎颜饿得不行,游魂一样地往附近找地方吃东西,背着吉他走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人在拉她的裤腿。
    天色蒙蒙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街道上也没什么人,这场景着实有点吓人,她浑身毛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留着西瓜太郎头的小男孩正仰着头怯怯地看着她。
    “阿姨……”小男孩嘴巴一扁,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泪水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呜呜呜……我要爸爸……”
    照理来说看到这个情景的人,第一反应应该都是被萌得心疼得无以复加,可是顾翎颜的第一个反应是——
    “臭小孩!谁是你阿姨!老子是姐姐!姐姐!!”……
    闹到最后顾翎颜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小男孩和去买烟的爸爸走散了,哭着缠着她,她从小对孩子这种生物一直是能躲则躲,这下饿着肚子被人抱着大腿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
    “和爸爸走散了应该找警察叔叔你知道吗?”顾翎颜蹲下身子,循循善诱,“我送你去警察叔叔那里就走了,我肚子很饿你明白吗?”
    小男孩哭得头一点一点,嘴里呜咽道,“我不要警察叔叔,我要阿姨……”
    顾翎颜脑门上三根黑线,再也没有耐心,干脆一把把小男孩抱起来就一路朝附近的警察局摸去。
    ……
    到了警察局后做了登记,顾翎颜刚想往外撤,小男孩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住,“阿姨……”
    “都说了三十遍了,我不是阿姨!!”折腾了这么久,她倒觉得肚子不饿了,只好被拖下来陪着一起等小男孩的爸爸来接。
    “爸爸……”小男孩握着警员给的水杯,喝了一口,对着顾翎颜抽噎着说,“我要爸爸带我去吃肯德基……”
    “祖宗……你爸马上就来了,你让他带你去吃火星都行。”顾翎颜撑着下巴胡乱安慰着身边的人,心情没由来地有点烦躁。
    “爸爸去哪里了……”小男孩似乎越想又开始伤心起来,“我很想爸爸……”
    她在一边听着小男孩可怜兮兮的话语,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
    “蓓蓓姐,我们走了。”宠物店里几个打零工的小姑娘收了东西对邵西蓓告别,笑眯眯地道,“没过多久帅警官就要准时来报道了,你也赶快收拾收拾把。”
    邵西蓓无奈地朝几个八卦的小姑娘挥了挥手,拿着扫把开始打扫宠物店。
    这两天下班的时候肖安几乎都会来店里接她,两个人去吃吃饭、看看电影,有时候会加上容羡,她恍惚地觉得几乎可以自欺欺人,不用去想脑子里的一片混乱。
    正想着手机就响了。
    “蓓蓓,今天上头来巡查新项目,估计这几天没办法来找你了,大后天我在郊区定了地方,我们一起去烧烤好吗?”肖安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在耳边温柔而沉着,她夹着手机想了想,轻轻问,“就我们两个?”
    “锅子言棋回来了应该也去,我等会再和六六说一声。”
    “好。”她点点头,把扫把往地上一放,准备去拉门板,“你忙吧,注意休息。”
    话音未落,她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店门口。
    那边肖安又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下意识地便先掐了电话,傅政推了推眼镜走进店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那天派人来接你,你人在哪里。”
    她站在他面前,握着手机一言不发。
    “真好。”他牵了牵嘴角,冷冷地道,“找好下家了,准备弃暗投明了?”
    见她闭着眼睛微别过头去,他心里更恨,嘴里说出来的话更加不受控制,“什么时候准备结婚生子,也给我发张喜帖。”
    “傅政。”邵西蓓咬了咬牙,缓了下情绪轻声道,“你那么忙,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听梁珂说你们马上要结婚了。”
    “你是怪我没有告诉你?”他走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自己不是说过,无论我和哪个女人有什么,都不要再告诉你。”
    “是啊,都不要再告诉我了,我一点都不想听。”半响,她抬头看他,红着眼眶说,“我自己离开你,用不着你的未婚妻再来赶,也省得你来操心曝出对市委厅长不利的新闻。”
    “她赶你你就离开。”傅政眼神凌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呵,我以为你对我有多少感情,只不过是因为以前肖安不敢出手罢了。”
    “是我贱。”邵西蓓沉默了一会,眼泪突然从她眼眶里滚了下来,划过她的脸颊滴在他脚跟前,“傅政,这么多年,是我不知趣,都是我太贱了。”
    她声音很轻,伴着浅浅的呼吸声,他下意识地松了扣住她手的力道,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嘴唇线条抿得很深。
    “我明明知道你无所谓有没有我这个人,却还是执意要跟在你身边,还要你帮我那么多忙,帮我从把我赶出来的单宅里接走,帮我和我妈妈买房子,帮我开宠物店,我却什么都拿不出来给你。”她看着他冷峻的脸庞,“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八年,至多给了你生理上的快慰。”
    “我拿不出钱来还你宠物店、房子的钱,我只能帮你这个忙,我离开你,从此之后,你的世界里不会再有我这个人……”
    “你现在这么急着离开我,是因为他回来了?”傅政突然打断她的话,眼睛一眯,“你想明白他多好了,嗯?”
    “你不用牵扯到肖安身上,不管他的事。”她微微挣开他的手,“我只把他当成朋友。”
    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彻骨怒意,“我有多不好你当初就知道,你现在才想离开,是不是太晚了?”
    “那不离开又怎么样?你娶我么?娶一个被家族赶出来的没名没份的女人,娶一个帮不了你一分半毫的女人?怎么可能?”她凄然地笑了笑,“你都要结婚了,以后有梁家帮你、你仕途也一片好,你还需要我继续留在你身边么?”
    “傅政,从来都是我需要你。”她慢慢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我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爱我。”
    “你以为你离开我,就能还得清你欠我的么?”半响,他转过身推开门,声音漠然而平静,“八年,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这八年?”
    “邵西蓓,如你所愿。”
    ***
    单景川到警局分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翎颜和一个小男孩两个人蹲在沙发上,小小两团都抱着腿泪眼朦胧的场景。
    他和言棋中午刚把所有搬迁手续处理完回到市区,警局里肖安忍着笑,硬是正色让他去一次分区警局。
    门口这个时候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朝周围看了一圈,连忙大步朝沙发上的小男孩走去,“迪迪。”
    “爸爸!”西瓜小太郎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沙发上爬下来,猛地朝中年男人扑过去,男人一把抱起自己儿子,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跟一边的警员沟通了几句,准备带着儿子回家。
    “阿姨。”小男孩有了爸爸就不哭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一边的顾翎颜道,“你不要哭,你爸爸也会来的,哭多了羞羞。”
    她被他说的啼笑皆非,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没好气地朝笑嘻嘻的小男孩挥手告别,一转头就看见单景川正站在旁边。
    薄阳西下,年轻的男子一身挺拔的警服染上淡淡的光,他面容肃然,正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
    顾翎颜鼻子又一酸,撑着手从沙发上爬起来,揉了揉鼻子,忽然就向前走了几步朝他伸开手。
    单景川定定地看着面前小小一个人,从来平静淡然的内心一瞬间涌过疏水般的软糯之意,半响轻叹一口气,慢慢走上前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从很小的时候起顾翎颜就学会事事自己扛,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在别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因为她觉得那是懦弱的表现。
    没有人关爱、没有人疼惜,只能自己坚强,只能先发制人、保护自己周全。
    可是此刻她埋在他胸膛里,耳边是他稳稳的心跳声,周身是多日不见的熟悉气息,她却泪意更加汹涌。
    “我在。”


☆15、寒

    十二月份的S市就算穿了厚重的衣服也已经能冷得人直哆嗦,容羡从驾驶座上下来没几分钟,就挂了两根鼻涕,不耐烦地抖着脚往后看。
    后面那辆吉普车没一会也驶进庄园停了下来,肖安开了车门,紧了紧黑色的风衣,整个人在寒风中也是面冠如玉,庄园里迎出来的大婶看到他笑得嘴都合不拢,热情洋溢地迎接他们一行人进去。
    “六六,你白眼都快翻到地上去了。”邵西蓓从肖安那辆车下来,好笑地踢踢容羡,“快擦擦你的鼻涕。”
    “你妹啊,肖安这个神经病真是脑抽了。”容羡抖着身体往宅子里冲,“那么冷的天他大老远来郊区烧烤,他怎么不去北极烧烤啊!”
    “小姑娘家的就是身体弱啊。”言棋仰着娃娃脸不屑地瞥了瞥嘴,“冷什么冷,看你言爷爷多精神!”
    “我看你就是欠练!”容羡挑了挑眉,一个扫堂腿刷的过去,言棋连忙跳开,跟在后面的单景川反应也快,带着身后的人朝后退了一步没有伤及无辜。
    “六爷,你今天给点面子行不行?咱锅子都带小姑娘来了,你扫到人家怎么办!”言棋阴阳怪气,翘着兰花指往单景川和顾翎颜那边一指,“人家粉嫩着呢,才十八!”
    刚刚来的时候单景川和顾翎颜坐的就是容羡的车,容羡几次三番想八卦,可挨着单景川青铜器一样的脸硬是没开口,这会言棋开了个头,她连忙兴冲冲地对顾翎颜说,“你竟然收了锅子做男人?!”
    顾翎颜表情一瞬间很囧,旁边的单景川看了容羡一眼,慢慢开口介绍,“胡说八道,这是言馨的同学。”
    邵西蓓虽然不是很清楚单景川和顾翎颜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显然知道要是容羡再八下去就要遭殃了,连忙推推容羡往里走,“别欺负你学妹!”
    “额……今天言馨为什么不来啊?”顾翎颜有点尴尬,脱了鞋问言棋,“我问她她又不肯说。”
    言棋挤眉弄眼,凑近顾翎颜指了指正在说话的邵西蓓和肖安,“我是不想让她一颗少女心碎一地啊!”
    顾翎颜看了看A大曾经的校花和英俊温柔的肖警官,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也贼兮兮地笑了。
    ……
    酒足饭饱之余,容羡和顾翎颜很快就混熟了叽里呱啦地说得风生水起,邵西蓓沉默地握着酒杯一小杯一小杯往下灌,边听身边的肖安说话。
    “我靠肖安,一盘鸡翅两分钟前还满的,现在只剩两只了!我一口都没吃到好不好!”言棋从垫子上跳起来,不满地炸毛,“锅子!他丫的现在比你还重色轻友!”
    单景川沉着地放下筷子,对站在一边的服务生说,“麻烦帮这位先生把盘子收了,他已经吃完了。”
    言棋像一下子卡带一样僵在原地,容羡和顾翎颜都笑得东倒西歪,邵西蓓也笑了笑放下筷子,支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却渐渐有些出神。
    “蓓蓓,你人不舒服么?是不是空调温度调得太高了?”肖安放下烤钳,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她揉了揉眼睛,“我想出去走走。”
    邵西蓓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头发扎起来束在脑后,因为喝得有些多了看上去眼睛雾蒙蒙的,更显得唇红齿白。
    肖安出神地看了她一会,收回视线陪着她一起往外走。
    “啧啧。”两个人关上门出去之后,容羡不住地摇头,“你瞧瞧肖安的眼神,说他像狼一样都是亏待他了……”
    言棋也色迷迷地笑了笑,转头看看单景川再看看顾翎颜,忽然动作迅速地一把扯过东倒西歪的容羡也往门外拉,“走六六,爷带你去醒醒酒!房间里太闷了……”
    ***
    庄园的前面是几栋专供烧烤的小别墅,后面一大块地方很空旷,一半是猎场,一半是人工开辟出来的景观区,邵西蓓和肖安沿着小石子铺满的路慢慢往前走,不时低声说说话。
    前面的陆地隔了一条小河,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邵西蓓不敢踩着冰过去,目测链接的几块大石头她也不一定踩的准,扁着嘴表示很无奈。
    “来,我背你过去。”肖安整了整衣服在她身边蹲下,示意她上来。
    “刚刚吃了那么多,而且我最近又胖了,说不定你背着我两个人就一起往河里栽了。”她拍拍他的肩膀,闲闲地说。
    “当初在部队训练的时候身上要背几十公斤的东西来往跑,你那么点体重算什么,上来。”他声音里笑意浓浓,“小姐,我蹲在地上没一会就要变成冰雕了啊。”
    对面那一片林子银装素裹地实在是漂亮,邵西蓓没法自力更生,只好趴上去,肖安有礼地托着她的臀,稳稳地踩上石头,一块一块往前踏。
    她趴在他背上,突然就想起高三的时候,晚上她在寝室里发高烧一动不能动,凌晨的时候傅政从郊区的A大赶过来,背着她去附近的医院看急诊,那么冷的天,他只来得及穿了一件衬衣,送她看了病后来自己也感冒了,却还是冷着一张脸先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让她睡觉。
    如果不是你伤我实在太深,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也曾这样为了我用心。
    “蓓蓓。”走到了河对面,肖安把她放了下来,“过一阵局里有个聚餐,你也一起来好吗?我在美国的几个朋友也会过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从现在开始哪怕和我试一试,让我陪在你身边。”他一字一句,“蓓蓓,我就算没有别的本事,可是全心全意对你好,我能做到。”
    四周寂静无声,邵西蓓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眸中深处闪过一丝薄光,半响闭了闭眼。
    ……
    单景川有点后悔前几天征询顾翎颜意见带她来烧烤的决定,她刚刚和容羡称兄道弟你来我往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干了一整瓶酒,现在正抱着别墅里的一根柱子,大声唱着“我是一只草泥马……”
    他忍得青筋都快爆开了,几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扯开,有些微怒地喊她,“顾翎颜!”
    “我草你个臭黄毛!”顾同学一下子又跳起来,小小一张脸上表情丰富,“啊呀哟~”
    他被这疯丫头气得脸色发青,为避免她唱完忐忑再唱月亮之上,将她一把拉住打开别墅大门,把挂在门口的外套往她身上一包。
    冷风卷过来她才稍稍清醒了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横身边的单景川,“单景川你把自己当我爸了是吧!我喝酒我高兴你又凶什么凶!”
    单景川连眼皮都没抬,靠在一边拿出根烟出来抽。
    “哎为什么你头发是黄色的啊?”她跳过来,拿了根他的头发在眼前细细研究,“没见过哪个警察像你这么没正经的,局长染这颜色不挨批么。”
    “我爸当时拿警棍狠狠揍了我一顿。”他见她过来又把烟收了回去,语气平淡。
    顾翎颜脑中想象了一下一向刻板严谨听话的好孩子因为这个被他爸胖揍一顿,眯了眼睛哈哈大笑了一会,突然冷不丁地道,“我爸已经死了。”
    她手臂交叉放在脑后,靠在他旁边,“他小时候从来没打过我,不过我七岁的时候,他知道我妈在外面偷人,还不止一次,就开始打我了。”
    单景川怔了怔,微微侧过头看她。
    “我反正皮厚,打不打无所谓,可我就受不了,他打我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怀疑我不是他生的。”她嘴角牵起一个讥讽的笑,“我觉得他脑子有病。”
    他心中一动,看着她小小一个人蜷在旁边,下意识地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我就想不明白了,”她声音拔高了几分,“要么他妈就别把我生下来,我都不求他们喜欢我,他们俩的事干嘛还非要牵扯到我身上啊。”
    顾翎颜说完就觉得自己是有点醉了,要不然怎么会把谁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告诉他。
    “我困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就往一楼的房间走,听到身后跟着有脚步声,她走到房间门口,突然回头看他,“干嘛?你要跟我一起睡啊?”
    单景川狠狠瞪了她一眼,侧身经过她先进了房间,没好气地把柜子里的被子搬出来抱到床上,展开来帮她仔细铺好。
    顾翎颜看着他的背影和他手中小碎花的床被子,掩着嘴一阵偷笑。
    ***
    年关将近,圣诞假的时候,附近住宅区很多人都出去旅行度假,都把家里的宠物托到邵西蓓的店里,她忙得几乎要四脚朝天,又招了好几个零时工,还是每天都要忙到八点多才能关门。
    店里的生意越做越大,她考虑着把旁边一间店铺也盘下来,把墙面打通,宠物店可以再扩容一倍,肖安前几天陪她去和房东谈的时候,笑着戏称她是“宠物界新新大亨”,说不定在业内将会一炮成名。
    将近凌晨才好不容易把帐对完,她关了店门上好锁准备回去,刚转头就听见摩托车的一声急刹车,容羡从车上跳下来,拔了头盔急急忙忙朝她走过来。
    “傅政出车祸了。”她走到邵西蓓面前,“我姐刚回来的时候和我说的,车子差点整个撞到桥下去,消息现在被傅家封锁了,我知道在哪家医院,你去不去。”
    邵西蓓听完容羡的话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始料未及,抓着她的手都在发颤。


☆16、翻覆

    这家医院是S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现在整栋楼都已经被市政的警卫层层封锁,容羡几乎把当年偷偷去当女兵的本事都使了出来,才带着邵西蓓从医院的地下车库潜到医院大楼的内部。
    “现在问题是不知道那个王八蛋在哪一层……”容羡恨恨地咬咬牙,从安全通道的门后露出半个脑袋往楼层里张望,“我草那么多警卫,估计咱俩刚到病房门口就已经被扭了压在地上了……”
    邵西蓓现在浑身发凉,也没太听清她在说什么,容羡瞧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自己苦思冥想了一会,突然猛地推推她,“傅政他弟不是回来了么,你和他不是关系不错么,快发个短信问问他,让他帮忙。”
    ……
    傅迁在病床边站了一会,感觉到口袋里手机震了两下,朝正坐在一边的傅凌和林文看了一眼,轻轻转身出了病房。
    没过几分钟他复又走进来,轻轻走到正在擦眼泪的林文身边道,“妈,你和爸快回去睡一会把,都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在这里陪着哥,你们早上再过来,医生随时待命着,没问题的。”
    林文哭得整张脸已经不成样子,傅凌在一边轻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医生说过已经没有危险了,等醒过来我们马上再过来,我还要回去和保险公司谈一谈。”
    傅迁扶着林文起来,轻声说,“爸妈你们放心。”
    他把夫妇二人送到门口,傅凌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带着一步三回头的林文走出去关上了门。
    病房里只听到输液瓶里极轻的液滴声,傅迁想了想拿出手机按了几下,走出门招呼门口几个警卫去电梯那一边说话,这边人一走,容羡带着邵西蓓从另一侧的安全通道里出来,踮着脚快步闪进病房。
    傅政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平时冷峻又轮廓分明的脸庞毫无血色,头上缠了好几圈绷带,鼻子和嘴上罩着氧气罩,看上去几乎没有声息。
    邵西蓓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看着多日未见的凌厉的面容,红着眼眶傻愣愣地站着。
    傅迁带着警卫重新走回来,进了病房关上门,和一边的容羡打了招呼,走到邵西蓓身边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
    “阿迁,他现在怎么样?”她木然地抬头看身边的英气少年,“有生命危险么?”
    “已经解除了,就头部是重创,缝了好几十针,其他是小伤,他开车往桥边的石壁上撞的时候幸好他有意识地自己往后撑了一把,而且车子性能也好,急刹车快,否则就连人带车一起掉到桥下去了。”傅迁摇摇头,“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身上都是血,我也吓傻了。”
    邵西蓓听傅迁说这些就听得胆战心惊,眼眶又红了一圈,傅迁这个时候从旁边的茶几上拿了一样东西递到她手上。
    “这是刚刚修补好送过来的哥的手机,我没敢给爸妈看。”他按了几下屏幕,旁边的容羡这个时候也走过来,好奇地凑过头看了一眼,瞄了瞄脸上都是泪的邵西蓓,轻叹一口气。
    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都是车祸发生时的最近通话,一整排十几个电话却都是未接通就挂断,也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蓓蓓。”
    ***
    顾翎颜周末是住在学校不回家的,每周五下午因为要去吉他老师那里学吉他,所以下了课之后就准时坐车回市区。
    下了公车之后她背着吉他往前走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警觉地往后看了看,回过头之后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上次在这块地方碰到一个叫阿姨的小男孩倒算了,这回碰到的可就不是叫阿姨那么简单的了……
    她低着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握了握吉他包的背带,倒数了三秒,拔腿就没命地往前跑。
    吉他老师住的这块地方虽然是离市中心不远,但是却特别僻静,走在路上的人根本没几个,顾翎颜觉得脑袋外呼呼的风吹得她特别清醒,清醒地能听到后面几个男人越来越近的粗鲁叫骂声……
    她自认为虽然脾气恶劣了点,但也不至于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这几个怪大叔她根本连认都不认识,她到底是怎么招惹上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顾翎颜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跑出来了,但是因为背着吉他跑实在太耗体力,速度显然越来越慢。
    神啊孙悟空啊白娘子啊……她闭着眼睛凄惨地想,只要他们不是劫她的色,卖她的人,什么都好说啊!!
    跑到巷口的时候实在是跑不动了,她猛地回过头,伸手朝那几个面露凶恶的男人一指,大声道,“你们想干嘛!我告诉你们,老子会跆拳道!”
    那几个男人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停在原地愣了一会,为首的那个男人拍了拍手上的棍子,“你会跆拳道?我还会散打呢!小姑娘你识相点的,把单景川一个人叫到这里来,我们就不动你。”
    “你是单景川的小女朋友把。”另一个男人脸上有刀疤痕,咧嘴笑的时候特别可怕,“边郊拆迁的时候你来过,他肯定能听你的话,给你二十分钟。”
    顾翎颜也是聪明人,猜到这几个大概就是当时那几个炸伤单景川的地痞,大眼珠子转了转,“我不是他女朋友,二十分钟太短了,最多也得三十分钟把,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谁要你打电话了!别当我不知道你想叫警察过来!”刀疤男拍了拍身边另一个男人,“皇子,你去拿她手机给那个死条子发短信。”
    名叫皇子的男人吐了口痰,粗鲁地一把扯过她,伸手就往她裤子口袋里掏。
    “X妈!”顾翎颜扯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那男人气得破口大骂,甩手就狠狠给了她脸一巴掌,打得她整个人掼在地上。
    “麻痹的这丫头可真辣!”皇子抢过她的手机利索地翻电话薄,“那死条子真有得受了。”
    “说不定这丫头在床上也够辣的。”其中一个流氓色迷迷地走过来,一把将顾翎颜扯起来,伸手要摸她的臀部,“屁股倒挺翘的……”
    “你他妈敢碰我一下,我废了你弟弟!”顾同学抹了抹嘴角的血,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就算叫来了单景川也是挨揍的份!”
    “我们七个人,他才一个人,还不把他揍进医院。”刀疤男抢过手机看了一眼,“他没一会就能过来了,小丫头片子你好好看看你情郎的下场把!”
    ……
    单景川来得很快,顾翎颜正被几个地痞压在弄堂里的垃圾桶边,又臭又痛,远远看到他一个人来了,张开嘴就朝他喊,“快去叫人过来!”
    皇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嘴里狠狠骂了一声把她往旁边一丢,几个人抄起棍子就围了上去。
    “你麻痹上次把我们几个弄进局里,我们今天就把你弄进医院,死条子,装什么狗逼!”刀疤男朝单景川吐了口痰。
    他话音刚落,巷口突然涌过来十几个警员,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上来制住了几个地痞。
    单景川收到短信的时候就猜到出了事情,附近警局的人训练有素悄声无息地待命,顾翎颜看到这KO的情景都傻了,从地上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几个地痞迅速被压进隐在一边的警车里。
    “我靠单景川,英雄救美也不带这样的把,太快了我看他连棍子都没举起来呢!”顾翎颜扶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长大嘴巴看着面前的人。
    “闭嘴。”他伸手捏过她的下巴往旁边一侧,沉着声问,“痛不痛?”
    “还好。”她被他捏的有些吃痛,口气也不好起来,“你怎么又凶我!我还为了你光荣负伤呢!”
    单景川脸色铁青,似乎被她噎了一下,抿了抿唇,“跟我去医院。”
    “不就一巴掌么!我小时候又不是没被我爸打过,又不是骨折,我不去!”顾翎颜气势汹汹,转身就想跑。
    “半张脸都肿起来了!你还听不听话。”他伸手就要揪她,浓眉都快拧成一条直线了。
    “我靠单景川!”她忽然站定,“你把你自己当成我什么了?干什么每次我非要听你的话?你是我爸?还是我叔?还是我男朋友?!”
    单景川的手停在半空中,整张脸的表情有些莫测,半响慢慢收回了手。
    顾翎颜看他又是不准备开口的样子,气得一转身就跑了。
    ***
    傅政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直到第三天晚上他还没有醒过来,林文从早上过来一直陪到晚上,直到小儿子来接班才勉强吃了点东西,傅凌对外宣称傅政受了点小伤已经醒过来,后来梁珂过来闹着要见人,几乎是被警卫连拖带拽地轰出去,气得梁珂把医院里的凳子都砸烂了。
    市委最年轻最有手腕的一级官员出事,对整个市委的冲击巨大,多少项目案子等着审批滞留,傅家花重金买下所有传媒封锁消息,绝对不能使情况再恶化下去。病房外情况变化多端、翻天覆地,病房内寂静冷清。
    凌晨的时候傅迁又故技重施带了邵西蓓进来,自己带着文件去偏厅看。
    邵西蓓在傅政的床边坐下,伸手握住他近乎冰凉的手。
    这个男人,承载了她最美好的时光的所有记忆,他翻手覆雨,就连现在这样悄声无息地躺着,都能主宰她的所有情绪。
    说好要离开他的,自己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后半夜的时候她趴在他床边迷迷糊糊觉得不太对劲,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握住了。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他眼睛里好像带着细碎的光,少了平时的好几分凌厉,就这样平平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脸一偏,眼泪“啪”地掉了下来。


☆17、几家欢喜几家愁

    傅政是个变态这件事情,S市所有闻他大名的人都一清二楚。
    他刚睁开眼睛的一大清早,就强行命令医生拆了氧气罩和输液管,如果不是林文拼命阻拦,他估计连绷带都撕了直接下床出院。
    “傅迁你让方免来一趟,带好所有待审批的项目议案书。”傅政脸色还是很差,可更显得凌厉可怖。
    傅迁知道劝他休息他也根本不会听,点点头就马上让人准备车去市政大楼,林文在一边帮他盛刚熬好的粥,闻言皱着眉担心地说,“下面不是有人么,什么事情非要你自己那么急着处理?你才刚醒过来,医生说情况还是很不稳定……”
    “妈。”他冷着脸叫了一声,皱着眉道“爸呢?”
    林文对阴人大儿子一向是有些没辙,叹了口气,“在外面和院长谈你的情况。”
    刚说完傅凌就推门进来了,林文毕竟是大家族的女子,知书达礼、深知进退,知道丈夫和儿子有话要说,把粥端给傅政,就走到偏厅去把门关上了。
    “医生说最少也要静养两个星期,你自己现在感觉怎么样?”傅凌在儿子身边坐下。
    “要是有什么问题,梁家那一派可不是要放爆竹庆祝了。”傅政薄唇牵起一抹冷笑,“两个星期太长了,我后天就出院,等会方免来了我倒要问问他,我不在这几天谁脑筋动得最多,最‘活跃’。”
    “市委的班子是肯定要动一动的,但是近期难。”傅凌点点头,“你把身体养好,星期五再出院也不迟,还有,梁珂来过医院好几次,今天估计挡不住了。”
    傅政听到这个名字就皱了皱眉,傅凌把他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这两天来你这里陪夜的女孩子,要不要送点东西谢谢她?”
    此话一出,房里的空气像被凝滞一样,傅政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傅凌,父子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傅凌淡笑了笑,“阿迁那小子使招,我就不拆穿他了。”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了整笔挺的西装,“你好自为之。”
    ***
    “凭什么要我好自为之?!”顾翎颜从椅子上跳起来,“要好自为之的是他!”
    串儿把她的脑袋往下一塞,捂住耳朵道,“知道了知道了!谁不知道你一片少女情怀总是‘湿’啊?!我这不已经带你来联谊了么!”
    “妈的……”顾翎颜在水煮鱼馆门前老头子一样地来回踱步,“我就没见过比单景川更木的男人了!他那个时候说一句‘做我女朋友吧’会死吗?!他是不是非要我抱着他大腿跟他说我看上你这个老男人了?”
    “行了行了。”大艾在一旁甩了她一把,“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美院那帮男人是用爬的么,怎么还没来?”
    “来了。”言馨孙猴子一样从前面蹦过来,“看到最前面那个没?美院今年新晋院草,帅不帅?”
    “帅他个大头。”顾翎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娘死了,一头黄毛真恶心。”
    “哎顾炸毛你这就不对了。”串儿阴阳怪气地点着她的头,“你们家锅子哥不也是黄毛么?你戴有色眼镜就别来联谊啊。”
    “别给我提他了,烦。”顾翎颜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往餐馆里走去,“要是再让我碰到他,我非要让他把那一头黄毛给拔了。”
    ……
    结果顾翎颜确实是没看上那个黄毛院草,但人院草倒是对她有了兴趣。
    大艾她男朋友是美院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小夫妇两个人联手搞了这么一场联谊美其名曰拯救宿舍光棍,串儿眼高于顶,看不上这帮人,言馨心里花痴着一个肖安也没什么心思,一桌五个男人,有三个都对白净嫩生生的顾翎颜存了歹心。
    院草是属于那种摇滚美青年的类型,他伸长手臂架在顾翎颜身后的椅背上,扬了扬唇对她说,“我叫方亦,你叫什么名字?”
    要是这场景放以前,保不准顾翎颜就上钩了,奈何现在碰到个单景川,对这种小女生花痴的类型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暗接了一句我是你娘,嘴上还是回了一句,“顾翎颜。”
    “这名字不错,够文艺。”方亦笑了笑,“你妈给你取的?”
    顾翎颜一听这话就隐隐有些火大了,抿着唇低头吃鱼不说话,那方亦不识趣,凑近她一点再追问,“小姑娘,说话呀。”
    她刚想抬头瞪他,忽然就看见一个男人正从餐馆门口推门进来。
    单景川走到顾翎颜身后的时候,言馨那几个脸上的表情都像在看年度好莱坞大片一样精彩,顾翎颜心里把罪魁祸首都问候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傲娇。
    “你来干嘛?”
    锅子哥显然是从家里过来的,一身厚风衣里随意地套了件衬衫,顾翎颜一边在意淫他衣服下的裸体一边心里在发毛,这人的脸怎么还能可怕到这种程度啊啊。
    单景川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摇滚青年凑到她耳边的样子,心里一股无名的火“滕”地就起来了,这下平日里就死鱼一样的脸更加山雨欲来,耐着性子开口,“你出来一下。”
    顾翎颜平时和他对着干,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心虚,咽了口口水,“为什么?”
    一边的大艾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单景川整张脸已经完全黑了,命令式口吻‘刷’地甩过来,“出来再说。”
    “你是谁啊?她凭什么要听你的?”一边坐着的方亦痞痞地抖抖腿道。
    单景川眼神一凌,连理都没有理会他,转身就往外面走去,方亦放下腿,起身好像就想揍他,顾翎颜反应飞快踮脚拽过他的领子往椅子上一丢,“没你的事!”
    ***
    邵西蓓快要整理完宠物店的时候接到了傅迁的短信,她看完之后心里一“咯噔”,却又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放下手机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对账。
    这几天因为去看傅政,她和肖安推说最近店里生意忙等新年再见,刚刚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那边在应酬中央来的要员,热热闹闹地很吵,她才想起来明天就是元旦。
    快零点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困了,隐约却听到门口已经放下的挡板有“嘟嘟”地敲门声一直持续,她听了一会,奇怪地放下笔,揉了揉眼睛,拿了遥控开关走到门边。
    门挡板渐渐往上拉,只见一个一身病号服的人正倚在门口的墙边,头上缠着可笑的绷带,直直地看着她。
    邵西蓓简直傻了眼,傅政镜片后的眼锋犀利,自顾自地推门进来,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她和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若不经风的样子,回过神轻声问,“傅迁前面说你爸知道我来看你了,你还跑到这里来?那么冷的天,你连伤还没好透……”
    “邵西蓓。”他冷声截断,“你现在这样算关心我?可怜我?”
    她一听他这话,蓦然就想起那天的场景,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说话。”他轻咳一声,靠在一边的柜子上,“口口声声说要离开我的人是你,现在天天来陪夜的也是你,你想怎么样,嗯?”
    邵西蓓掐了掐手心,淡淡说完便转身往回走,“是我多管闲事,你回去吧。”
    没走几步便被他一把拉住,反手就立刻扣进怀里,“邵西蓓你现在能耐了是不是。”
    她在他怀里鼻子酸酸地想挣开,他手用了点力,轻声呵斥,“别动,伤口。”
    邵西蓓埋在他胸前,他冰冷的手贴在她后背上,就像昨天凌晨他握着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傅政,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来看你的。”她的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你跟我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结果呢?”她微微从他怀抱里抬头,苦笑道,“你出事了,我骗肖安说店里忙,我麻烦阿迁六六凌晨让我过来看你,还让你爸爸知道了。”
    “怎么就那么难呢?”她眼底浅浅泛起水光,“我真的不想再听见你的名字就像没了脑袋一样啊……”
    他眼中浅浅掠过一丝心疼,声音像含了沙一样,“那天开车我其实连酒都没喝,因为连着一个多月几乎没睡踏实过,眼前有点发黑。”
    “你乖一点。”他置在她耳边的声音伴着零点的钟声嘀嘀嗒嗒在屋子里响起来,“安安心心地陪着我身边,不好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伸手揉了揉她耳后的发,力道很温柔,谁料她这时竟然轻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新年快乐。”她抬头朝他淡笑了笑,“你回去把。”
    ***
    “冷死了!”顾翎颜裹紧了衣服出了餐馆,壮着胆子对靠在车边的单景川说,“干嘛叫我出来?”
    “我送你回宿舍。”他开了车门,一张脸冰冻三尺,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单景川。”她几步冲到他面前,踮起脚瞪大眼睛,“听不懂国语吗?我上次已经说了,咱俩非亲非故的,顶多说成不打不相识,我凭什么非要听你的?我是你养的土拨鼠吗?”
    少女的清香僚在他鼻息之间,他眼神暗了暗,下意识地就别过头去,顾翎颜看他还是摆这幅样子,连话也不说,板着脸转身就要走。
    “顾翎颜。”单景川一把轻轻拉住她的胳膊。
    “放开。”她头也不回,“否则我告你警察叔叔性骚扰。”
    “你……你不要去相亲。”我们英明神武的局长大人竟然有点结巴了,顾翎颜身体里电流一串,咬着牙微微转过头去,黑亮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的脸庞,“土人,那不是相亲,是联谊。”
    “反正你不要去。”他收回了手,微微侧过脸。
    “为什么啊?”她心里隐隐突突地跳,提着嗓子眼朝他走进了一步。
    单景川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想摸烟出来抽,顾翎颜一下子笑开了花,几乎要贴到他衣服上了才停下步子,“你喜欢我啊?”
    某人的脸疑似有点粉红的趋向。
    “不说我走了。”她脚往后退了一步,他似乎嘴里低低骂了句什么,半响才伸出手轻轻把她拉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拥住了她。
    身后呼呼的风声夹着不远处的人点着烟花,噼里啪啦地开在头顶的夜空中,新的一年的第一天,顾翎颜在某个大闷骚的怀里,如痴如醉,乐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18、百丈冰

    “来来来,干!”闵骁司抱着怀里娇艳的女人干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把杯子一扔,醉醺醺地起身走到傅政边上,拍拍他的肩膀,“傅政,你丫也太萎了,脑震荡又不是性震荡!”
    傅政相貌最好,叫进来的女人都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攀,他从头到尾却连眼皮都不抬一抬。
    一屋子弥漫着烟味和酒气,市委今天做东请了邻省来的几个要员来‘沐离’,平时官场上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一碰到滑腻腻的蛇一样的女妖精就招架不住了,一手摸酒一手摸胸,他叫上闵骁司几个来陪喝,自己独独坐在吧台边上抽烟。
    “哎我说。”闵骁司手撑在吧台上,借了他的打火机点了烟,“你最近是怎么回事?都两三个月没碰过女人了,你不是不行了把?”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政扯着领子朝门外拖了出去,闵骁司这个时候才知道刚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被他扯到墙边一丢,狠狠修理了几拳才清醒一点。
    “我错了!”闵骁司捂着脸,哀哀地哭叫,“政哥,你饶了我吧!打人不打脸,我那还有俩姑娘暖床呢!”
    傅政踹了他一脚,把他丢到一边,走到楼梯口继续抽烟,闵骁司揉了揉腿跟上去,小心翼翼地问,“你和西蓓……?”
    “没你的事。”傅政抽了几口把烟一扔,“你陪着那几个,完事之后该往哪送就往哪,我回去了。”
    “奴才遵命。”闵骁司俊脸上摆上狗腿的笑,“奴才送您下去。”
    没走几步就发现不对劲,傅政整个人杵在楼梯口旁边的那间包厢门外一动不动,离了十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冰锋般的怒意,闵骁司打了个寒颤,那边傅政已经伸手按下了门把。
    屋里的人看到他进来时一怔,言棋正握着酒杯和几个发小碰杯,这时放下酒杯,挑了挑眉道,“哟,傅厅长,是走错房间了还是想进来一起喝一杯?”
    上次傅政推给警局的烂项目在单景川亲自监督下完成得出乎意料地漂亮,傅政那边和梁家斗得厉害、他自己又出车祸,年底上头来的时候风头一边倒给了警局,这会警局几个高官和肖安美国来的朋友都正大快朵颐。
    傅政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脸色沉沉地看着坐在包厢最里面的人。
    肖安本来正温柔地时不时和邵西蓓说话,见到傅政进来一开始并不在意,现在见他冷视着身边的人,心中却生了疑。
    邵西蓓没有抬头看门口的人,握着酒杯的手指隐隐有些发白,一屋子的人这个时候都看出了点端倪,几个平时一向看傅政不爽的高级警官都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傅厅长认识我朋友?”肖安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极淡的笑。
    闵骁司这个时候跟进来看了眼形势,不易察觉地伸手碰碰傅政的后背,嘴角噙着笑说,“傅厅长有点喝多了走错包厢,我带他去吹吹风去,你们继续!大过年的玩得尽兴!”
    说着扯扯傅政要他往后走,谁知傅政一把拉开他的手,大步走到邵西蓓面前,冷冷地道,“跟我走。”
    闵骁司心里想着傅政那种变态的自控力到底去哪里啊?!虽然他是知道内情的,可一屋子除了当事的两个人,其他人都完全只觉得是傅政调戏了肖安看中的女人,有一个警官已经把拳头捏的“咯吱”响了。
    肖安这时往邵西蓓面前挡了一步,正对着傅政,脸上却连半点笑意都没有了。
    邵西蓓放下酒杯微微抬头,傅政凌厉的眼神让她退无可退,他像完全没有看到肖安一样,“邵西蓓,你听到没有。”
    “傅政你他妈像话吗?!”言棋挽着袖子皱着眉走过来,“你认识蓓蓓么?没见过青天白日这么抢人的,你当我们都是瞎的么?!惹到我兄弟头上我今天非揍你不可!”
    “早上医生说了头部的伤有可能会复发的,你喝多了跟我回去。”闵骁司这时走过来夹在言棋和傅政中间,拍拍他的肩膀,话却是对着邵西蓓说的。
    肖安只觉得坐在他身后的人迟疑了一会,轻轻站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身前的傅政拉过她就大步走出了门。
    一室寂静,言棋等人都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肖安眉宇间卷起浓浓的阴霾,扬手把手里的酒杯往墙上一砸。
    ***
    大过年的理发店里人潮涌动,顾翎颜在沙发上等得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挨到单景川从隔间里出来,她眼睛亮了亮蹦跶到他面前,望着他一头黑发满意地点点头,“嗯,这小伙长得真俊!”
    单景川无奈地扯过她就往门外走,心里想着当时言棋听到他说他人生第一次约会是去理发店时那个吃了屎的表情,拍拍身边的人的脑袋,沉声问,“接下去去哪里?”
    顾翎颜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对他说,“看在你那么听姐姐话的份上,姐姐请你去吃好吃的!”
    于是就出现了单景川对着面前一碗小龙虾呆坐了十分钟的场景,旁边的人吃得云里雾里,这时停下用油油的爪子拉他的头发,“单景川你都做了我男朋友了你还不陪我吃东西!”
    几百年食谱里只有蔬菜和鱼,偶尔加点肉的某人摇了摇头,“你吃吧,我陪着你。”
    这下顾翎颜不高兴了,看见他一张俊脸这会又不想发火,闷闷不乐地啃完自己加上他碗里的小龙虾,买了单就往外走。
    花好月圆,她一个人蹬蹬蹬往前走,身后的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心里骂着他木头笨蛋娇脾气公子哥,越走越气,一下子停下脚步回过头道,“单景川我们分手!”
    单景川愣了一下,半响眯了眯眼,“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反正你也没说过我是你女朋友。”定情夜以一个拥抱结束,之后他送她回寝室,啥都没说。
    她见他不回答,继续朝车站走,单景川这时跟了上来,“顾翎颜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我靠!”她猛地转身瞪他,“你自己又木又笨又不浪漫,短信最多回五个字,电话说两句就闷声不吭,第一次约会连陪我吃顿晚饭都不乐意,你哪里像个男朋友了?!”
    “我把头发染回黑色了。”他淡淡开口。
    言下之意,那是听你这个女朋友才染回去的。
    顾翎颜被他噎了一下,气得短发一根根倒竖,“我不管,反正你一点都没身为男朋友的任何自觉,你没劲!”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这一对组合都抿着嘴直笑,单景川只觉得在部队里模拟作战都没对付一个小丫头那么难,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因为我不肯陪你吃小龙虾就不高兴,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正好一拍两散。”她被这根木头气得快吐血了,“分手分手!”
    单景川见她又要走,只好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你好好说话不行么,老是要用吵的干什么?”
    “我就这副样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她伶牙俐齿,揪着鼻子吼。
    “你这样怎么行?女孩子就算不温柔体贴,至少要讲道理。”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既不温柔体贴,又不讲道理,你找别的女孩子去啊!”她眼圈都红了,一把推开他的手臂。
    “顾翎颜!”他见她小脸皱成一团,刚想训她又于心不忍,放柔了口气半响才慢慢开口,“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从来都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不知道该怎么样你才能高兴,我确实无趣刻板,可我对你很认真,你不要随便提分手。”
    顾翎颜以前高中谈过所谓的恋爱,他的话比那些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哄人的话语加起来都要笨拙,可是听得她却心里一阵阵泛甜。
    “那你背我!”她绕到他身后,在白色的小外套里朝他扮鬼脸,单景川一阵头疼,只好蹲了下来。
    她趴在他背上,扯扯他的头发,小声地问,“你堂堂一个大局长,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他这样一个人,愿意为她妥协跟父亲抗争八年都不染回的年少唯一一次轻狂的黄毛,愿意陪她挤在狭小的帐篷里啃小龙虾、耐下心应付她的不讲理。
    “我也不知道。”他何尝不觉得疑惑,这段时间他屡次想回避她和心里的情绪,可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心思缜密、二十六年严谨自制,却最终为一个脾气暴躁的小萝莉动了心。
    “哦。”她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看着他一头黑发心里升腾上满满的骄傲,笑嘻嘻地侧过头亲了他脸颊一下,“臭闷骚,没几天就要过年了,祝你新的一年不要那么别扭了。”
    单景川步子顿了一拍,一向稳如泰山的身躯不经意间轻抖了一下,顾翎颜趴在他背上含着笑摇摇欲睡,忽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晚安,颜颜。”
    ***
    傅政带着邵西蓓一路飚车回到她的公寓,进了屋子他一把把她按在门背后,劈头盖脸地就吻了下去。
    他唇舌间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她嘴里又含着酒香,久违的缠绵海浪般席卷过来,他的手灵活地扯开她的外套,从她羊毛衫的下摆探进去,伸手握住她的两团滑腻。
    “唔……”她死命地把他推开,红着眼睛问,“你把我当什么了傅政?”
    “当什么?”他抹了一把嘴唇,镜片后的眼睛冷光四射,“你能给别的男人上就不能给我上了?”
    她怒极把玄关放着的玻璃饰品就往他身上扔,“你给我滚!”
    “邵西蓓。”他侧身避过,一手掐住她下巴,怒喝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他妈不想再看到你小媳妇一样坐在那个死条子身边,你听到没有?!”
    “管你什么事!”她被他伤人的话逼得也口不择言,“你那么多女人非要盯着我一个干什么?我他妈就给你一个人上过,但我现在不想给你上了,你明白了吗?!”
    傅政顿了一下,上前一把将她死死压在怀里,冷笑一声,“你不想给我上了?你想得美。”


☆19、缠隽

    邵西蓓从来没有在傅政面前这样歇斯底里过。
    八年,无论是他做了多么伤她心的事,无论她心里多么恨他,她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他怀里对着他拳打脚踢,又哭又叫地让他滚开。
    傅政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冷漠又阴森的一个人,赤红着眼睛,铁臂死死钳着怀里的女人。
    她打了一会,累得气喘吁吁,从他怀里抬起头,哽咽着说,“你只不过觉得我是你的所有物,因为肖安出现了,你的自尊让你不能忍受我的离开而已。”
    他抿着唇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没说错吧?”她苦笑一声,抹了抹眼泪,轻轻推开他,“傅政,我忘不了你,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屋子里一片寂静,傅政沉默地看着对面的女人,眼神像在她身上烧出个洞一样,忽然感觉到脚踝处有东西在咬他的裤腿,低头一看,芋艿滚成一团,正懒洋洋地巴着他。
    邵西蓓也看到了,蹲下来想把芋艿抱开,谁知他顺势一蹲,提起芋艿把它丢到一边,伸手就将她一把横抱了起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床上,他的手像带电一般,到哪里就惹起滚烫的透觉,她迷蒙着眼睛,颤着手脱他的衣服,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利落地一手推高了她的胸衣,鞠了她的雪白握在手里揉弄。
    都是久未临场,她下面湿意汹涌,他有几下捏得重了,她潮红着脸轻喘了一声,伸腿踢开他解了一半的长裤。
    傅政看着身下的女人不堪一握的腰身,两团雪白被他揉弄地泛着粉色,他低下头在她身上吻下一个又一个印记,那处贴着她的大腿根部又硬又烫,她被他吻得有些受不住了,想自己动手去脱他内裤,奈何他不许,把她翻了个身压在身下。
    月色下她柔美的背轻轻颤着,他眼神越来越热,扬手撕烂了她的内裤,从后把自己解开润了几下就重重地顶了进去。
    一室安静,只听得到粘腻的水声在交合处散漫开来,他一手控着她的肩膀,野兽一样在她背后一口一口又吮又咬,一手握着她的腰,不求任何技巧地横冲直撞。
    为了不被他撞地往前飞出去、她双手紧紧抓着枕头,红着脸听着耳边越来越响的肉体拍击声,他每一次都进得很深,可坏心地就是不让她到那个点。
    邵西蓓忍了一会,终于埋在枕头里哭出了声,傅政咬着牙顶了几下退了出来,把她翻了个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小脸汗湿,头发紧紧粘在脸颊上,俊秀的鼻子哭得一抽一抽,身上满满布着他刚刚留下的痕迹,一路看到下面,之前含着他的地方一开一合,微微有些红肿,透明的花液正慢慢流淌出来。
    傅政越看越热,一把脱了眼镜甩到地上,把她抱了起来,两腿分开夹在他腰上,喘着粗气一顶到底,大起大落地几下撞着她的敏感处,放开了手狠狠折腾。
    他自己也是仗着冲动才坚持到现在,直到她趴在他肩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才急急抽了出来,射在了她的两腿间。
    她奄奄一息地靠在他肩膀上,眼泪啪踏啪踏地往下掉,全部都流进了他的颈窝,他叹了口气,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鬓角,低声问,“痛不痛?”
    “你走啊……”她被他弄得又痛又麻,心里又恨死自己,“现在上完了,你快走啊……”
    傅政自己心绪也乱,冷着声音道,“你抱着我我怎么走?”
    她一把要将他推开,可力气又使不上,他看着她柔美的脸,终是败下阵来,自己躺下来把她翻到身上,理了理她汗湿的发,“你确实是我的所有物,谁都不能动。”
    “但这不是因为我的自尊。”他平静地看着她,“这三个月,我没碰过一个女人。”
    “接连着赔了好几个大项目,警局风光得不得了,你表哥应该要感谢你,都是拜你所赐。”
    她听他慢慢说话,想到这么骄傲的人,也因为分心在男人的较量中落了下风,他不甘的声音在耳边听得反倒有些可爱起来,她含着眼泪唇角向上扬了扬。
    “陪在我身边。”他半响,张口咬了咬她的鼻子,郑重地说,“我也需要你。”
    邵西蓓永远会记得这个夜晚,这个让她在自己生命里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一直仰望着的男人,很认真地请求她——
    一路相随。若是遇见再大的风浪,唇亡齿寒、不离不弃。
    多么自私强硬的请求,却那样符合他这个人,何况她自己也自私,执迷不悟地贪恋这说不定明天就会到头的梦境,不是么?
    “好。”她半响闭了闭眼,靠在他脖颈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傅政的眸色渐渐柔和下来,拿过被子小心盖好在她身上,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一地冷月光,傅政那辆黑色吉普车后,停着另一辆银色的车,肖安坐在驾驶位上,看着邵西蓓房里熄灭的灯光,眼睛里再无光亮,一夜如一秋。
    ***
    没过几天警局要做年度报告会,单景川一众这一阵在会议室里每天从早忙到晚,整理资料、做宣讲规划案……连吃饭都是在会议室里解决的。
    言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跪在单景川和肖安中间,苦逼着一张脸,以头抢地,“锅子哥,安哥……你们俩是铁人,让俺休息会吧!俺真的要精尽人亡了!”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刚有小女朋友、动力一大把地不嫌累,另外一个是女人跟了冤家、不要命地折腾自己的身体,他都比不过,不比成么?!
    旁边几个高级警官都嗤笑了一声,表示不屑,言棋“滕”地站起来,暴跳如雷地叫,“我靠你们这几个大光棍!不也是靠你们的左右手么!”
    “吵死了。”单景川伸腿绊了他一下,沉声道,“叫你负责的第三第四季度的报告呢?”
    言棋一激灵,狗腿地打开门去自己的办公桌上拿,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跟吃了苍蝇差不多,“锅子哥哥~~~”
    一室的人都被他整得汗毛倒竖,单景川忍了忍才没把手上的笔朝他丢过去,言棋像春花楼里的老鸨一样扭过来,指了指门口,“您的小媳妇来了~”
    这下,一众想看黑面副局长人生第一个女朋友的大男人们都站起了身朝门口张望,单景川放下笔,沉着脸扫了他们一眼,把言棋丢到一边,大步走出去关上了门。
    顾翎颜小小一个人正在会议室前东张西望,看到他来了眼睛一亮,单景川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这个时候看到她明艳艳的小脸也是心头一悸,带着她进自己的办公室,“你怎么来了?”
    “你从学校过来太远了,而且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他可是没忘上次找他算账的地痞埋伏她的事情,去帮她倒了杯热茶塞到她手里,摸摸她的头发,“冷不冷?”
    “你就喜欢念我。”她摇了摇头,呼着热气吸了口热茶,惬意地放下杯子,“都那么多天没见了,你难道就不想我吗?打你电话也老是不接!”
    单景川一怔,微侧过脸,半响才慢慢开口,“没几天要做总结会议了,手机都放在办公室里没去看。”
    顾翎颜深呼吸一口,真心觉得她才是男人,瞧瞧每次话稍微肉麻点、人稍微凑近点,单景川不是躲就是偏,活脱脱一个小媳妇样!
    他和她相处这段日子,看到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就知道她不是在想开口骂他就是生气了,忙扯开话题,“你这两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和人吵架不开心?”
    这小丫头片子脾气那么暴躁,他一直担心说不定哪天被扭到局里的就是她了。
    “好得很,不牢大局长惦记。”她翻了个白眼,背对着他,“有空和人吵架我就不会乘两个小时车跑来看你这根大木头了。”
    单景川点点头,想不出接什么话来,靠在沙发背上定定地沉默,顾翎颜其实本来心里一肚子话想和他讲,见他三句不到又闭上嘴,简直想拿热水杯泼他。
    “那没什么的话,我走了。”她克制着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哪料单景川从善如流,点头说好,我送你去车站,气得她一甩袖,转身“蹭”地扑到他身上,两腿架在他大腿两侧,“单景川,你他妈要不找个男人去谈恋爱吧!”
    他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刚想说她胡闹,低头就看到小丫头的两条细细的手臂撑在他胸前,一张粉嫩的小脸蛋就在眼前,樱桃一样的嘴唇润润一张一合,他头皮一紧,还来不及移开视线,她的脸就放大在眼前。
    只觉得她的嘴唇软软贴过来,很认真地慢慢含着吻着他,小小的舌头诱哄着他打开嘴,他眼前嗡嗡地一片,像十几辆坦克车碾过脑袋一般动弹不得,顾翎颜一腔的色心,一点都不气馁,鼓足了劲撬开他的嘴。
    单景川毕竟是个男人,就算再是菜鸟,总有上手的那一刻,女孩子身上独特的味道像是婴儿有的奶香味,那气息实在太过香甜,他只觉得自己的手都不受控制,慢慢抚上她的腰。
    顾翎颜一颗色心圆满了一半,刚没高兴两秒就听见“砰”地一声,单景川一抖松开身上的人,就看见言棋面朝下趴在地上,门外有脚步声仓皇而逃。
    “锅哥我不是想偷看你和小嫂子的!是他们逼我一起的!”言棋急急忙忙起来,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刚刚你妈打电话来,说你爸在家里忽然晕过去了!”


☆20、沉溺

    单景川到家的时候,家里的人比平时足足多了一倍。
    单老爷子拿着根拐杖坐在沙发上,目光威严地看着电视,单老夫人坐在他旁边,正和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话,单景川进了屋,恭敬地叫了声“爷爷奶奶”。
    “回来了?”单老爷子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你去你爸房间看看,没出什么大事,恰好你二叔也赶回来了,今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单景川朝单群点头,淡淡叫了声“二叔”便步履匆匆地走到单利的房间去了。
    单利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仔细地看,瞿音在旁边给他泡茶,看见儿子回来了,连忙放下茶杯迎了上去,“怎么只穿这么点衣服?”
    “接了电话就回来了,外套在局里,爸怎么样了?”单景川陪着母亲一起走到床边,见单利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松了口气。
    “医生说他是疲劳过度,没准时吃饭胃病又犯了。”瞿音摇摇头,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我看局里的事情都是景川在做,你这个正局长每天在忙活些什么呀。”
    “妇人之见。”单利放下文件,“他毛头小子一个懂什么,我不撑着他不知道要比现在还要辛苦多少倍。”
    “你这人怎么就不爱好好说话?人人都在夸你儿子你怎么一到他面前就要把他给批得体无完肤呢?”瞿音没好气地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瞪着自己的丈夫。
    晚饭的时候,这夫妻俩人还在时不时争一句斗一句,单老爷子放下筷子瞪了一眼才堪堪平息下来。
    “现在这样子看上去精气神都好。”老爷子打量着坐在对面唯一的孙子,眼里带着淡淡的赞赏,“不知道比以前那一头乱七八糟的颜色好多少了。”
    “臭小子不知道前两天哪根神经搭错了。”单利皱了皱眉,“否则我真得被他活活气死才好。”
    “景川什么时候带个女孩子回来一起吃饭?你也老大不小了。”单老夫人乐呵呵地笑,慈祥而温柔。
    “奶奶,不急。”单景川给她夹了一管菜,沉声道,“过完年我才二十七。”
    “有个女孩子在家里确实是好,娇声娇气也不嫌吵。”瞿音笑吟吟地看着儿子,“想那时候蓓蓓……”
    话一出口,她顿觉失言,连忙捂着嘴不再说话,单利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桌子吃饭的人这时都静了下来,单老爷子看了旁边的二儿子一眼,单群脸上表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要回去之前单老爷子捧着茶盏把单景川叫到书房里,斟酌了半响才慢慢开口,“景川……蓓蓓她好吗?”
    “挺好的,爷爷。”单景川淡淡回答,“她和沐姨现在住在郊区。”
    单老爷子听完这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你有空……多去看看她。”
    单景川点头答应,把老爷子夫妇送到门外的车里,恰好看到单群站在花坛一边正沉默地抽烟,想了想还是提步子走过去。
    单群看他来了灭了烟笑笑,“听说你这次的项目做得很好,你爸那脾气,反正是打死都不会夸你的,你也别往心上去。”
    “不会的二叔。”单景川目光看着前方的水池,“你在R市注意身体。”
    门卫这时开了车过来,单群接过车钥匙忽然开口道,“景川,你是不是也觉得二叔做错了?”
    单景川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我是小辈,没有资格评价您。”
    单群的车开走了很久他还静静地站在原地,手机铃声响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接起。
    “你爸爸怎么样啊?”顾翎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寝室里闹哄哄的还能听到言馨的怪叫声,和他这里小区的寂静无人形成鲜明对比。
    “胃病犯了,没什么大问题。”他握紧了手机,“你饭吃过了吗?”
    “都那么晚了,不吃我不得饿死吗?”她好像走到了寝室外面,周围安静不少,“堂堂大局长说出来的话怎么老是那么没营养。”
    这小丫头片子,关心她嫌啰嗦,少说几句又被骂木头,单景川无奈地摇摇头。
    “没几天就大年夜了,你打算怎么过啊?”她在那头紧接着问。
    “去爷爷那里过,你呢?”
    “在家吧,我们初一可以见面吗?”她本来理直气壮,想了想他应该很忙,又缩了声音。
    单景川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在耳边,忽然觉得由内而外地愉悦,“可以,你前天不是还和我说你明天要搬东西回家么,你晚上等我来帮你搬,好不好?”
    顾翎颜听了他的话一愣,“你记得啊?”
    原来每次打电话她叽里咕噜说那么多,他不声不响都听进去了,她在走廊里面若桃花高兴地快飞起来,见他不回答,红着脸说,“那我等你,到了打我电话。”
    “被子盖好,不要着凉了。”他的声音在这夜色里更见低沉,“言馨说你晚上老是踢被子。”
    她这边恨不得把打小报告的人碎尸万段,急急“嗯”了一声就掐了电话。
    单景川听着耳边嘟嘟的挂断声,嘴角慢慢挂上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温柔笑意。
    ***
    邵西蓓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玄关有人不停地在敲门,她心里想着大概是傅政来了,关小了火走过去开门。
    闵骁司一张俊脸上滑稽地贴了一张绷迪,讪笑着走了进来,“我来给你送猫粮来了。”
    这家伙一看就是刚刚被傅政揍了一顿,走路都是瘸的,芋艿从厅里跳过来看到他,非常熟稔地上去用爪子慰问了一下他的裤脚管。
    闵骁司眼观眼、鼻观鼻,放下猫粮伺候好喵星人,转身就要走,邵西蓓掩着嘴叫住他,“不留下一起吃晚饭?”
    “不了不了。”他摸摸头,逃一样地往外冲,“傅政他马上就到,我走了!”
    果不其然他走了没几分钟,傅政就推开门走了进来,邵西蓓正在给芋艿倒水,见他来了笑意浓浓,“你又把闵骁司怎么了?瞧他看到我怕的,跟拔毛鸡一样。”
    傅政冷哼一声,脱下西装把门关上,“我倒是想把他眼珠子也挖下来。”
    闵骁司虽然是某人的好基友,但是早年初识也动过邵西蓓的脑筋,那时候邵西蓓还没成傅政的人,也把他一口回绝了,之后傅政知道了这件事,没少给闵骁司穿小鞋。
    她走过去帮他把西装挂起来,转身走进厨房,“饭马上就好了,你等我一会。”
    傅政挽了挽袖子,跟着走了进来,她围裙还没戴上,便被他一把从后抱住,她挣扎了两下觉得不太对劲,微红着脸推他,“先吃饭。”
    “不好。”他把她转过来,咬了她的耳朵一口,低声道,“先吃你。”
    流利台上放着她刚洗好的菜,腾不出地方,他看了下四周,把她推到冰箱边的墙上,一把解了领带,脱下衬衫罩到她身后。
    “去床上……”她有点害羞,两手勾着他的脖子,身上微微颤着,“冷……”
    “过一会就热了……”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脱下了她睡裤的一条裤腿,伸了手下去慢慢揉弄,“蓓蓓,帮我。”
    邵西蓓一听他的声音身上就发软,慢慢帮他解了皮带,忽然起了坏心,隔着裤子伸手捏了捏那处微微隆起。
    傅政眼一眯,为了不再在情急之中摔坏一副眼镜,先把眼镜放在冰箱顶上,一把握住她的手,“这么喜欢?”
    她手抽不开,眼睁睁看着他自己快速解了裤子,直接把她的手放在货真价实的实物上……
    她身后是冰凉的瓷砖,手心里是灼人的热铁,他一只手还饶有趣味地揉弄着她那里,发出粘腻的滋滋声,“怎么不动了?嗯?”他咬着她的嘴唇,“你不动,我动了。”
    刚说完,他就探进了一根手指,前前后后地动起来,她含着他的嘴唇,发出猫咪一样的颤音,握着他那处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了一下。
    “嘶……”傅政涨的都发疼,倒抽一口气抽出了手指,提起她一条腿就夹在腰间,扶着自己冲了进去。
    今天他似乎兴致很高,九浅一深、忽快忽慢,有几次全部退出、又忽然猛地撞进去,就是不给一个痛快,邵西蓓被吊在一个点上,又酸又胀,急得直咬他的肩膀,嘴里呜咽着小声骂他。
    他埋在她胸前不住地亲,下面一进一退带出大股花液,声音里都带上了笑,“求我……”
    邵西蓓红着脸抱着他的脖子,下面努力缩紧自己,呼着热气说,“重一点……要我……”
    果然这比按着他腰眼都管用,她明显感到他又勃发了两圈,正好刮到她最要命的地方,傅政从两团凝脂前退开,掐着她的腰,红着眼睛快速地来回了几十下,用仅存的理智算了算日子,一股脑地顶在了最深处。
    傅政很久没吃肉,这一阵雷打不动早上晚上各一回,邵西蓓不敢嘲笑他当心肾亏,只好由着他,这下确实没力气吃饭了,两个人在浴室里又折腾了一回,他把她抱到床上,自己去随便炒了个饭,端到卧室两个人一起吃。
    “你什么时候回去?”她靠在他肩膀上,托着手里的碗喂给他一勺,“明天就是大年夜了。”
    他沉默地翻着手机的行事历,淡淡道,“再说吧。”
    她微微有些怔住了,历年过年他一向是被各种节目围绕,连家也不太回,在她这里也最多留个一两晚。
    正想着她的手机铃响了,手机放在他那边的床头柜上,她身上没力气够不到,傅政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来看了一眼立马就挂断了。
    “谁啊?”她用手肘推推他,看着他薄冰一样的脸色,“肖安?”
    他瞥了她一声,把手机往芋艿的窝里一丢,“明天中午跟你妈一起吃午饭。”
    邵西蓓没法抢救自己的手机,眼睁睁地看着芋艿也嫌弃地甩了手机一爪子,白了他一眼,放下碗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又想来一次?嗯?去哪里做?沙发?”他一把将她翻到自己身上,不满地推了推眼镜,一连四个冷厉的问句。
    “我才不想。”她干脆趴在他身上揉了揉眼睛,“我要睡觉。”
    芋艿同学这个时候也不甘独眠,从自己的窝里跳出来,爬到被子边上拱了拱,邵西蓓就不帮他把芋艿放下去,笑眯眯地看着他脸色逐渐变青。
    窗外是城市里为新春打的一束束霓虹彩光,窗里她抱着她最爱的人,不去想未来也不去想过去,沉溺梦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21、路

    大年夜早上傅政被楼下放鞭炮放得不亦乐乎的住户给闹醒,看了看钟大概才七点不到,旁边的人睡得正香,蜷在他身边,露出碧藕一样的纤细手臂,侧脸安静而美好。
    邵西蓓要是醒着,肯定会想到小言里常出现的一句话,一个女人静静地睡在你面前,你会做的便是不吵醒她,认真看着她的睡颜。
    奈何这对象是傅政,于是就变成了她睡意朦胧之间,下身已经热乎乎地顶着一根,某人坏心眼地咬着她的唇直到她透不过气来,逼得她睁开眼睛。
    “我肚子饿……”她这两天被他折腾得都快散架了,可怜兮兮地要把他推开,“我要吃早饭。”
    “不要吃了,我喂你吃点别的,嗯?”他精神好得不得了,没戴眼镜的脸庞更是显得英俊得有些邪气,“把腿盘到我腰上。”
    傅政一向最偏爱面对面的姿势,可怜邵西蓓昏昏沉沉还没醒透,就被他以最羞人的姿势,一记一记向下重重地给顶得生疼。
    “你……你车祸……怎么什么都没影响……”她气恼极了,想着这人才刚出院多久,怎么能生龙活虎成这样。
    “我撞上去之前下意识先护着这的,否则你怎么享受。”他语气淡淡地耍着流氓。
    于是邵西蓓下地的时候,软着腿差点跪在地上,傅政正在卫生间洗漱,侧着脸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嘴角挂着丝浅显易见的淡笑,她气得狠狠瞪他,去厨房做早饭的时候恨不得在里面投点毒才好。
    十一点多的时候到了小区大楼的楼下,陆沐坐上后座之后,驾驶位上的傅政回过头有礼地淡淡叫了声“沐姨”。
    他和邵西蓓这么些年的事情,陆沐心里多少是清楚的、但是也从来没过问,这倒还是第一次实打实地见面,不由得仔细看了他几眼。
    昨天傅政开口说请陆沐吃饭的时候,邵西蓓在和他为人权别气,这会真见了人了她倒有点慌了,一路上坐在副驾驶位上紧张兮兮的。
    傅政毕竟是从政的,官位做到这个程度,人再阴险、谈吐处世总是上佳的,陆沐修养仪态也都好,进了餐厅包厢之后,笑眯眯地和傅政谈笑风生。
    “沐姨,祝您身体健康,容颜永驻。”一顿饭快结束之前,他举了举酒杯,还罕见地笑了笑。
    陆沐也笑,“谢谢你。”
    邵西蓓直到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还在冒冷汗,傅政在沙发上拿着笔记本处理事情,看她魂不守舍地在顺芋艿的毛,推推眼镜道,“你怕什么?”
    她摇了摇头,“我智商连你和我妈的一个零头都不到。”
    他牵了牵嘴角刚想说什么,正巧手机响了。见他去阳台接电话,她便放下芋艿去厨房做他爱吃的点心。
    “我先走了,有点事情。”他接完电话换了衣服到厨房来,她停下手里正在打的鸡蛋,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失望,将他送到门口,话到嘴边却还是只乖巧地点点头。
    “早点休息。”她踮着脚仔细地帮他整领子,便错过了他目色中那深深的一眼。
    ***
    单老爷子这两年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看京剧,兴之所至还会唱上一曲,大年夜晚上家里来了几个以前部队里的老友,大家喝酒谈天特别高兴,单老爷子提了拐杖就在客厅里大声开嗓。
    单景川陪着单老夫人坐在沙发上听,直到单老爷子唱完才感觉到手机已经响了有一阵了。
    他看了看是顾翎颜的来电,面色柔和地走到房里,接起来却吓了一跳。
    “锅子……我可以来找你吗……”她的声音里很明显地都带上了哭腔,听得他心里狠狠一揪。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声音沉了下来,“你人在哪里?”
    那边顾翎颜颤着声音说了几句,他挂下电话忍了忍,还是穿上外套就往门外走。
    瞿音看到他要走,忙拦下他问,“那么晚了你要出去?”
    “有点急事,妈。”他拉开大门,“帮我和爷爷奶奶说一声,我明天再来陪他们。”
    他从小性子就稳当,做事很有分寸,瞿音见他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了眼单利恰好没注意,叮嘱了两句就让人来帮他开车。
    ……
    单景川赶到的时候,顾翎颜身边已经东倒西歪躺着三四个啤酒罐,她小小一个人抱着膝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旁,瑟缩着像被人抛弃的流浪小狗。
    “起来。”他看到她喝酒了,脸色更沉,伸手一把将她拉起来,“喝那么多酒成什么样子。”
    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胸前,蒙着眼睛对他说,“一直那么凶……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
    她人醉醺醺的、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他听了好久才听懂,皱着眉问,“到底怎么了跑在外面不回家?”
    “家?!”她拔高声音叫了一声,“我怎么会有家?”
    没等他说话,她拉着他的手自己在原地转了圈,“我怎么会有家呢?她把外面的男人都带回家里来了,还当着那个老男人的面想打我……”
    “我早就没有家了……谁都厌恶我……”她一下子又蹲了下来,“你有爸爸妈妈对你那么好,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我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欢聚庆祝新年的时候,女孩子哭得伤心欲绝、衬着四周震耳欲聋的烟火声,把单景川的心生生拉开一个口子。
    她年纪才那么小,却要承受那么多孤独,那么纤细的臂膀,怎么帮助她一个人撑到现在的?
    他慢慢蹲下身来,抬起她窝在手臂里的脸,仔细地用手擦拭她满脸的眼泪,平静地注视着她。
    趁她愣神之际,他伸手将她一把横抱起来,缓缓开口,“你有我。”
    当初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一个玩笑,自己疯了,比她大八岁的男人也脑子被门夹了陪着她一起疯。
    可现在她正把自己从前最不屑的软弱一面全部摊开来展露给他,用自己全部的运气来祈祷这条路可以走不到尽头。
    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再称作是一段笑话。
    ***
    顾翎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一丝夹着酒意的傻笑。
    叱咤风云的上校哥哥人生第一次开房,被宾馆的老板当作是拐卖未成年的怪叔叔、差点报警。
    此刻怪叔叔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侧脸依旧严肃而板滞,如果不是电视上放的是动物世界,她会觉得他在看剖析重大杀人案。
    “头发吹干没有?”他见她一屁股坐在床上,从沙发上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毛巾,看了看她还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她身边帮她擦。
    顾翎颜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晕乎乎软趴趴地往他身上倒,他一边要帮她擦头发、一边要把她扶正,“坐坐好。”
    “做、做、好?”她从毛巾里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仰着头朝他笑,两个小酒窝一闪一闪,“锅子哥哥你真帅。”
    单景川手一顿,她立马抓住机会,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自己灵活地翻了个身压在他肚子上,笑眯眯地居高临下看着他。
    其实锅子同学现在很想揍她一顿,她明显是在发酒疯,力大无穷、红扑扑的小脸上只挂着傻笑,估计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他清醒着,清醒地看到她的浴衣松松垮垮,白嫩的皮肤泛着沐浴后淡淡的粉色,清醒地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
    “锅子哥哥~”她慢慢俯下身来,两手撑在他头两边,低下头“吧唧”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你看我亲得好不好?”
    情感经验与个人能力成绝对反比的人浑身一震,一向沉稳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你醉了,快起来。”
    “我就不起来。”顾翎颜摇了摇头,“你不说我亲得好我不起来。”
    说完她更来劲了,低下头捧起他的脸就一通乱啃乱咬,他忍得手臂上青筋叠起,她亲了一会,微微抬起脸不满地动了动,“单景川你怎么肚子那么硬啊?腹肌吗?”
    话音未落,单景川就一手轻轻压下她的头,小心地吻了上去,如果顾翎颜这个时候神志清楚的话,就会发现他其实手都在微微地颤。
    她身上的浴衣已经摇摇欲坠,白嫩的凝脂若隐若现,一回生二回熟,他渐渐掌控全局,慢慢起身坐着抱着她,她跨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颈,两个人呼吸交融,她只觉得漫天都是男性清爽的气息。
    “唔……”她微微睁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他浑身一紧,连忙松开她,速度飞快地把她像粽子一样地裹进被子里,自己退到床边。
    “你……快睡吧。”单景川关小了大灯,声音有些奇怪,“明天早上送你回去好吗?”
    她确实也是困了,揉了揉眼睛,“你现在要走吗?”半响又小声说,“你不要走好不好?”
    小丫头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他本来就气息不太稳,深呼吸一口气,再慢慢说,“好,我陪着你,你快睡吧。”
    顾翎颜醉酒中狠狠对某人耍了流氓,也不管人家睡哪,心满意足安心地睡了过去,某人慢慢在沙发上坐下,抚着心口平息一腔初出茅庐的热血。
    ……
    而这个时候,‘沐离’的私人包厢外,傅政握着门把慢慢打开,门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正握着酒杯,看到他来了,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牵过他的手。
    他面前是女人送上来的樱唇,脑中回响着下午方免的电话,“政府这次的地必须需要更强力的外援才能坐稳,R市房产大亨基本愿意接洽,他女儿……您上次见过……希望您晚上做东陪着去‘沐离’……”
    “这笔资金绝对不能少……这是今年年初市委的第一个大项目,再也不能丢了…”
    他目色沉沉,看不清喜怒,那美艳的女人有些奇怪地睁眼看着他,半响,他松了门把,伸手搂过那女人的腰。
    门慢慢关上,像是一声最短促的叹息。


☆22、年岁

    第二天早上顾翎颜醒过来之后头痛欲裂,去大吐了一场之后在床上赖到中午才起,可怜单景川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大冬天晨起帮吐得死去活来的人擦脸拍背,自己还洗了个冷水澡之后下楼去买早点。
    顾翎颜昨晚耍了流氓已经完全不记得,早上吃着香喷喷的大饼油条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这没回家?”
    单景川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揉了揉眉心淡淡说,“你昨晚发酒疯把我叫来的。”
    某人昨天还哭得像个泪人,睡了一觉之后就啥都抛之脑后,不甘示弱地跳起来道,“我发酒疯?!老子可是千杯不倒!”
    他额头青筋一跳一跳,从沙发上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干?干嘛?”她抹了抹嘴边的大饼屑,“别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就能用强的了!”
    单景川都被她气笑了,想昨晚谁在那用强呢,还反过来颠倒是非。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昨晚你睡在沙发上的吗?”
    见他点点头,小姑娘脸色马上就变了,托着腮想了想,把他拉过来坐下,将手上的油条凑到他嘴边,带着一点讨好的笑容看着他。
    晨色静好,开了一点的窗户透进来微冽的风,单景川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只觉得温暖如春,没由来地一阵阵心动。
    早餐过后两人出了旅馆,顾翎颜走路喜欢蹦达,他看来来往往的车多,伸手把她拉到里面来,小丫头反手就紧紧牵住他,哼着歌高兴得摇头晃脑的。
    “送你回家?”走到车站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哪知她刚刚还喜笑颜开的一下子就变了脸,“不好。”
    他低头看她,沉声道,“昨天晚上我没有说你,因为我知道那时候你什么都听不进,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应该回家,你一晚上没回去你妈妈会担心的知道吗?”
    “狗屁。”她冷笑一声,“她最好我死在外面。”
    单景川皱着眉想了想,把她拉到街边无人的拐角,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会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你已经十九岁了颜颜,她毕竟是你妈妈。”
    顾翎颜知道他不是非常擅长言辞的人,可是他说话那么认真、昨晚毅然舍弃热闹的家人团聚陪伴她,她知道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她好。
    “我回去。”半响,她难得平静了语气,“我下午再回去,下午那男人应该走了。”
    他松了口气,看她神色还是不太高兴,忽然开口道,“那你上午跟我去看我表妹好吗?”
    ***
    想不到邵西蓓家早上却是很热闹,她帮他俩开了门,笑眯眯地对顾翎颜说,“哥和小嫂子快进来一起吃春卷和饺子。”
    顾翎颜微红了脸,换了鞋小声说,“叫我颜颜就好了。”
    容羡正在沙发上大呼小叫地逗芋艿玩,见到顾翎颜来了很高兴,一路唱着‘黑面锅子终于卖出去了’跑过来调戏人。
    肖安也在,正在厨房帮着邵西蓓一起包春卷,毛衣里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围着围裙颇有家居美男的感觉。
    中午顾翎颜大快朵颐,大半春卷饺子轮番下肚,其余三个都看着小萝莉不住地笑,单景川不动声色地用眼睛横她,还是一边顺着她的背让她吃慢点。
    午饭过后容羡带着小萝莉玩Wii去了,邵西蓓在阳台晒衣服,单景川走过去帮她架好衣杆,沉默地在一旁打下手。
    她折好衣服,笑得有些贼,“万年老光棍终于栽了?”
    “哥,我为你高兴。”她这个黑面表哥一向对感情方面缺根神经,这会倒是终于开窍了。
    刚成年的小丫头又怎么样,一颗真心比什么都重要。
    单景川也难得笑了笑,帮她铺开被子,半响沉声道,“蓓蓓,下个月十五是爷爷的八十岁生日。”
    邵西蓓挂衣服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二叔不一定会过来,爷爷和奶奶……说他们很想见见你。”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玻璃划过耳朵破开空气的尖锐声音、无尽的哭泣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那是她这么多年再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那是你的爷爷奶奶,哥。”她合上手中的衣夹,“我的亲人只有我妈妈和你。”
    单景川心中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女的可真是波涛汹涌啊……”客厅里这时响起顾翎颜的惊呼声,容羡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小声点。”
    “谁波涛汹涌啊?”邵西蓓关上阳台门和单景川一起走进来,扬起笑走到顾翎颜身边,容羡一见她来了,连忙把手里的手机收到身后,腆着笑说,“没什么,一个三线女明星。”
    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恰好这时肖安从厨房过来,打趣她道,“六六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咬你下嘴唇。”
    “真没什么!”容羡急了,伸腿踢踢一边的顾翎颜,顾翎颜估计是中午春卷吃太多脑子也被塞住了,狐疑地问,“你踢我干什么?”
    邵西蓓跟容羡六年的朋友,对方哪天例假来了都一清二楚,看她实在不对劲,绕到她身后动作迅速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手机。
    这下,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肖安和单景川站在她身后,看得也一清二楚,一室寂静里,容羡浑身汗毛倒竖,简直想把顾翎颜给掐死。
    “是挺漂亮的。”半响,她把手机还给容羡,语气平静,眼底却再没有一丝光亮,“符合他一贯的喜好。”
    ……
    顾翎颜一路上都在追问单景川刚刚手机彩信的事情,他被她烦得头疼,送她到家楼下的时候沉声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你丫才小孩子!”她猛地跳起来要掐他脖子,“老子都可以当妈了!”
    她一张嘴就是蹦脏字和吐槽,单景川冷下脸一把揪过她,掰过她的脸就重重亲了下去。
    单景川没有情商,但是有智商,二垒很快熟能生巧,顾翎颜闭着眼睛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把他多气得跳脚才好,说不定哪次被她气疯了就能上三垒了。
    “回去乖一点,不要和你妈吵架了。”他半响放开她,平稳着气息,“听话。”
    顾翎颜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可一触上他沉静的眼神还是没辙,踮脚亲了他脸颊一口,飞快地跑上楼去了。
    ***
    初六之后单景川他们就开始工作了,言棋哈欠连连地把几份资料送到单景川办公室,被好友操练了一会才勉强提起精神。
    “锅哥……别打了,我爸后天还逼着我去梁家的晚宴呢,打残了泡不到妹子啊!”言棋躲过单景川的拳头,逃到沙发上做小媳妇状,“你去不去?”
    单景川收回手去倒水,慢慢道,“不去,我爸身体不好也不去。”顿了顿,他又说,“刚批下来的几套公房位置在哪里?”
    “偏郊区那块。”言棋抓了抓头发,“我去看过,房子挺大也装修得很不错,交通还算便利,对了正好我有资料图。”
    单景川接过资料看了一会交还给他,“等会给我钥匙。”
    “啊?”言棋愣住了,“这位置偏啊,以前分到市中心的公房你干嘛不要?!”单景川继续去处理事情不理会他,他一个人了无生趣地对着资料看了一会,突然爆发出惊天的贼笑,“哦~~原来旁边就是A大啊!锅哥你是准备金屋藏娇!”
    单景川难得没再起来揍他一顿,对着电脑的那一边脸却显得格外柔和。
    ……
    梁家每年贺年的晚宴一向格外奢华,难得这次连对头傅家都没有缺席,政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几乎全部齐聚一堂。
    言棋照例一双眼睛在各式美色中探照灯一样地照,“肖安,把你的嘴角收回去!微笑什么微笑!你又不是蒙娜丽莎!”
    上次秋季报告会肖安现身之后几乎在政界那些大小姐眼里成为了最烫手的山芋,年轻的男人风度翩翩、谈吐自如,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意,比单景川那个黑面男不知道要好亲近多少倍。
    “好不容易锅子不在,你丫心里又有人,你能不能别抢我风头?”言棋狠狠掐了下正被围着的肖安的后背。
    肖安稍稍退开包围圈一些,踩了他一脚把他提到水果吧后面的角落,他龇牙咧嘴地要过招,肖安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皮又痒了?”
    “话说六六今天怎么不在啊?”言棋耸了耸肩膀,“连她姐也来了,她爸回去又得揍她。”
    肖安不动声色地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没有说话。
    晚宴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傅政到了,身边梁珂一袭长裙挽着他走进来,登对得再无二话。
    梁珂这种晚宴一向是不屑参加,今年是第一次,整个场子的目光几乎全部被吸引过去,肖安看了看身边的言棋都已经傻了眼,悄声无息地往侧门走去。
    “我说进来就进来,还要你们多管了?”拉开侧门,容羡正气势汹汹地看着两个门卫,身边是有些无奈的邵西蓓,他几步走过去拉开容羡,对两个门卫说,“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女伴,她来迟了。”
    门卫一见是警局局长,主动退开一步放行,肖安使了个眼色,容羡便立马把人推给他。
    宴会厅里灯光有些刺目,邵西蓓不禁抬手遮了遮,放下的时候,肖安已经牵着她走进会场的中心区域,周围各式各样的目光之中,那一道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穿透一般,直直射了过来。


☆23、无以来求

    A大开学一直是全市最早的,恰巧今年还碰上换宿舍楼,大一要搬到新的北区住宿区去,初七一过,顾翎颜就急着从家里出来,大包小包往学校搬。
    “唉我说颜颜。”言馨一边爬在梯子上擦床板上的灰,一边回头对着顾翎颜淫笑,“我哥那来的一手消息,你家锅哥在学校附近要了套房子,方便你俩苟且……”
    话还没说完顾翎颜手里的抹布就已经到她头上去了,“你丫会说话么你?咱俩是正当关系,应该说是亲热!”
    “瞧瞧这姑娘小不害臊的。”串儿在一边啃红薯,“一门心思想睡了人家天地可鉴啊!”大艾笑得在地上打滚,翘着兰花指继续调侃她,“小处女,你行吗?”
    “我一定要杀了你们!!”顾翎颜跳起来就要揍她们,这厢电话突然响了,她扯过手机看了一眼,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我到你宿舍了,阿姨也让我进来了,你在第几层?”单景川的声音稳稳地传过来,听得人大冬天地暖到心里去。
    “你在楼下等等,我来接你。”顾翎颜语气瞬间软下来,一心怕自家的帅大叔被一帮女妖精给缠住,火急火燎、满面飞红地就跑了下去。
    单景川那相貌放眼A大瞭望,八个校草加起来也顶不过他一个,顾翎颜本来不想让他来的,可实在是想见他,眼见哪个经过的女孩子眼珠子都在他身上,她心里又是得意,又恨不得把他的脸遮起来才好。
    到了宿舍言馨她们收起了爪子,笑眯眯地点头说“锅哥好”“颜颜好福气”,顾翎颜一看大艾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拦了她就开口道,“锅哥你做了我们寝室的上门女婿,今天就请吃饭吧,这是规矩。”
    单景川点点头。
    言馨她们还算客气,没对局长大人猛敲竹杠,晚饭在A大附近的私房菜馆,单景川话少,只听着她们几个叽叽喳喳说话,顾翎颜看着身边的男人正在沉默地帮她剃鱼骨,眼睛笑弯着就没放下来过。
    晚饭后竟然下起了雪,单景川手头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怕她生气,想了一会拍拍正高兴地仰头看雪的人的头,“我还有些资料要汇总……”
    顾翎颜一脑子的鬼主意,立马打断他的话,可怜兮兮地问,“你要回局里吗?”
    这姑娘一向是暴脾气,难得软软地说话他还不适应,没等他开口,她挽着他的胳膊,紧接着问,“我陪你工作可以吗?不吵你。”顿了顿,她又说,“可是我明天有开学典礼,警局离这儿好远,晚睡我早上爬不起来……”
    单景川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心里“咯噔咯噔”在跳,他挣扎了好一会,呼了口气,沉声道,“我在这附近有套公房,你愿意去吗?我晚点就送你回来。”
    她装作思考的样子,心里想着老子去了你就别想要我走,好一会才点头说,“那好吧。”
    ***
    其实邵西蓓看到肖安的时候,心里已经了如明镜。
    容羡下午就急着把她从家里叫出来,带她去买礼服做指甲,说是她办的一个小型私人的派对一定要让她去。
    当到会场容羡把她推给肖安的时候,在她耳边说了很小声的一声“对不起”。
    邵西蓓心里根本不怪她,无论是她还是肖安,他们想让她看到的场面,她也不是未曾想过。
    “肖局长。”傅政提着酒杯,面无表情地朝肖安举了举,身边的梁珂也朝肖安点了点头,端着就是傅夫人的架子,看到他身边的邵西蓓的时候,更是带上了一丝嘲讽的笑。
    “傅厅长大病初愈,举办订婚仪式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身体。”肖安也温和地举了举杯,转头朝梁珂道,“恭喜了,梁小姐。”
    傅政其实压根就没听他说话,只是目色沉沉地看着他身边微侧着头的邵西蓓,她今天一身抹胸礼服,衬着她的肤色简直想让人把她那身衣服立马扒下来。
    肖安表情也冷了下来,牵过邵西蓓的手朝他们点了点头便往其他地方走去,她连背后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目光,手紧紧攥着裙子,心底里五味俱全。
    到了一边的休息雅座,她挣脱了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肖安脚步一顿,站在她面前,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蓓蓓,你怪我?”
    邵西蓓轻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他,“怎么会呢?你和六六这样为了我好,不希望我再往迷途深渊下走,带我来认清现实,我怎么会怪你们?”
    她声音柔和,他却听得心像被玻璃碎渣狠狠划过,沉默了一会,他一把将她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既然已经看到现实了,他如果心里有你,会和别的女人屡次搅在一起,会和别的女人订婚结婚么?!”
    怀里的人身体在轻轻颤抖,长长的睫毛下眼眶已经微红,他只觉得他沉了那么久的气,今天再也无法收回,伸手提起她的下巴就低头吻了下去。
    另一边梁珂正和面前的梁家家族的长辈说话,只听见忽然“咔嚓呯”响亮地一声,她身边的傅政手中的玻璃杯已经被生生捏碎,他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刺骨的冰冷,一地的红酒混着鲜血,触目惊心。
    ***
    单景川现在也觉得触目惊心,他在书桌前审阅着资料,房子里又有暖气又有地热,但他只觉得身上一股股热地简直要烧起来,连背脊上都有了一丝薄汗。
    原因无他,他面前沙发上的顾翎颜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衣衫,那衣服领子很大,她又是趴着在玩手机,明晃晃的白嫩就在他该死的好视力下一清二楚。
    “我帮你在卧室开好暖气你去那里。”他忍了一会,头也不抬地沉声对她说。
    顾翎颜心里气得不行,猛地在沙发上跳起来下地,“你赶我走!我挨着你什么了!”这人是定力太好还是她实在是太没料,竟然这么坐如钟的!
    “不是赶你走。”他缓了缓气。
    “那你干嘛让我去隔壁房间!”她走到他书桌前,直直看着他,“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不是。”他摇了摇头,鼻息里只闻得到她身上一如既往的奶香气,心里想着当年那么久的兵简直白当了,怎么碰到这丫头就觉得一阵虚呢。
    她绕到他身边将他的椅子转到她面前,扁了扁嘴,“单景川你就一直没喜欢我对不对。”
    “我本来觉得谁不喜欢我都可以,虽然你脸一直那么臭又不会说话,可是你对我很好,我一直觉得只要你喜欢我就可以了。”她说着说着眼睛真的红了。
    单景川抬头看她,白净的小丫头垂头丧气地站在他面前,可爱地像被人丢弃的小白兔,他只觉得心瞬间都软下来了,叹了口气,伸手牵过她的手。
    哪料她一握住他的手就灵活地顺势自己钻到他怀里,一屁股坐到他腿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他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和一个女性生物亲近到这种地步,一向能冷静思考的脑袋简直都不好使了,抱着怀里香软的人丢也不是放也不是,说话都结巴了,“颜颜,你……你下来。”
    “不下来。”她双手圈上他的脖子,嘴唇软软地贴到他脸颊上,“你要是喜欢我你就不要松手。”
    单景川手一抖,脑子都快炸开了。
    ***
    肖安的吻落在邵西蓓嘴角边,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她脸色苍白,微睁着眼睛,目光里是一丝根本不可无视的不情愿,他手一下子松开,平日里那样温和的男子脸上隐着淡淡的绝望,任由着怀中的人提着裙摆转身往外走去。
    邵西蓓一路小跑到宴会厅顶楼的天台,转开门把走到天台边的栏杆时才大口地喘息。
    那是她当作朋友和知己六年之久的男人,她不愿伤他就如同他之于她一样,就算他一腔情深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再在除了傅政之外的哪个男人怀里,一切为他、连自我都可以抛弃。
    二月底的天冷到彻骨,她薄薄衣裙站在天台,却觉得无知无觉。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台的门被人推开,稳稳的脚步声出现在她身后,她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是他。
    “肖安给你的热度真够用,这么条布料在身上,也觉得温暖如春?”他冷冷的声音夹着讥讽,“邵西蓓,你真的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嗯?”
    “傅政。”她转过身,脸上竟然挂着一丝笑,“我们认识多久了?”
    不等他回答,她歪着头似乎真的很认真地在想,“八年了?不对,算上我暗恋的那两年,我认识你应该都已经十年了。”
    “我妈妈上次见过你之后,回去跟我说,她这些年做刺绣的储蓄加上我这里的钱,还有我自己这套房子我下礼拜卖了,全部都打进你账户,还不完我妈那套房子的我们再慢慢还,我回去跟我妈住,至于宠物店的钱,生意现在越做越大,本钱也能转出来了。”
    她说话条理清晰,听得他眉头却越皱越深。
    “连我妈第一次见到你,都劝我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她眼中有细碎的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抬了抬眼镜,“邵西蓓,当年我给过你机会。”
    “是啊。”她点点头,“我知道,这么多年的帐,又怎么可能算得清楚,我只能尽力还多少就还多少。”
    “我本来以为我还能继续把自己骗下去,可是真的不行了。”她慢慢走到他面前,“我跟自己过不去不要紧,可是我还有我妈,我再继续纠缠你下去,会连累我妈。”
    “你想清楚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不是没想过离开我的生活,你成功得了么?”
    “成功不了也要试一试。”她闭了闭眼睛,“我就算自己痛苦到死,也要逼着自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已经说过我需要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他沉默了一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中刚缠上的绷带里又渐渐渗出血来。
    “你也需要她们。无论是梁珂、还是那些对你在事业上有帮助、或者能够上你一丝兴趣的女人。”她慢慢拉开他的手,眼泪从眼眶里滚落,“都一样。”
    一个连心都没有的男人,别提爱,别提需要,感情对他来说,就是如同累赘一般,不必拥有。
    她用尽身上全部的力气慢慢走过他身边,朝天台的门而去。
    从此以后,无以来求。
    “再见,傅政。”


☆24、独

    邵西蓓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容羡已经等在了酒店大堂里。
    酒店金碧辉煌,这四周繁缀的装饰折射出来的冷光却泛得她身上更是一阵又一阵地发寒,容羡一看到她,就远远地快步跑了过来。
    “蓓蓓。”容羡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揽过她的肩膀,心疼地看着好像连魂也已经没了的人。
    “六六…”邵西蓓扯了扯嘴角,“我们去喝酒好不好?”
    肖安的车早早等在了酒店门口,等她们上了车,容羡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便一脚踩上油门,从酒店疾驶而去。
    ***
    车停在江边,肖安沉着脸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罩在邵西蓓身上裹紧,容羡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袋啤酒,叹了口气拿出其中一罐打开,递到她手上。
    “只可以喝两罐。”容羡摸摸她的头发,“你酒量不好,听话。”
    “六六你看,我今天终于彻底自由了。”她将手中的酒罐一饮而尽,仰着脸趴在栏杆边,“从今以后,我就不用再看他脸色,不用再候他大驾,不用再受他气了。”
    “那么混蛋的一个男人,我终于能离开他了。”她眼底浅浅浮着一层淡雾,“多好,你说是不是?”
    “是,我没见过一个比傅政更渣,更贱的男人了。”容羡拿着酒罐和她碰了碰杯,“除了他那张皮相外他还有称得上是优点的地方吗?”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很俏皮的样子,轻声附在容羡耳边说,“有一点,技术很好算不算?”
    容羡大笑,“纯一个下半身动物。”
    “谢谢你六六。”她靠在容羡肩膀上,“我本来还觉得,他或许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的,我还沾沾自喜。”
    大年夜晚上她沉溺在那温柔的梦境中,要不是第二天一早目睹那条他搂着别的女人从酒店里出来的彩信,她还以为他离开是因为他事务繁多、而不是又早已另结新欢。
    “你谢我做什么。”容羡摇了摇头,“我要是对得起你,我刚知道你们的事情,就应该拼了命一直阻止,哪怕把你关到无人岛上去不给你吃喝,也不应该让你再浪费那么多年在这种人身上。”
    “是我自己甘愿,你又不是没有劝过我。”邵西蓓撑起身体坐在栏杆上,“如果真的是被关起来就能忘记他那么简单,我自己早就去了。”
    夜色寂寥,她轻晃着腿,“我前两天和我妈说,让她做好我一辈子打光棍陪着她的准备。”
    听到这句,在一边沉默着抽烟的肖安定定看着她,只见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笑容很轻,“人一辈子有可能只能爱一次,就算爱上的是一个人渣,那也只能认了。”
    “就像我。”她转过头看身边的容羡和肖安,眼底细碎的眼泪慢慢流下,“我爱傅政,我也只能爱他。”
    纵使今后避免再见,充耳不闻他只字片语的音讯,可我只清楚,我已没有再爱任何人的能力,此一生,独独活在那八年的记忆里。
    ***
    顾翎颜一个人在厨房里煮着面条,脑子里快速旋转着来单景川公寓之前寝室里那几个妖孽的建议。
    “顾奶奶,用强的吧。”大艾听完了顾翎颜陈述的只要稍微露出点想睡了单景川的样子他就僵硬的哭诉,摇了摇头,“锅哥太纯良,你要好好把握。”
    “这年头这种男人简直是国宝,二十六岁的纯情大处男啊。”言馨边说边往门外逃,“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你这坨牛粪上…”
    “言而总之,在饭里下药吧,洗干净了直接扔床上。”女王攻串儿做了总结言辞,“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正想着门铃就响了,她急匆匆地跑去开门,门外单景川手里提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两大袋东西,顾翎颜一看里面竟然有三文鱼,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他,开心地直叫,“我的最爱!!”
    某个人瞬间又一僵,看着小姑娘接过他手上的大袋子欢天喜地地跑到客厅里去的背影,轻笑着叹了口气。
    “今天几点来的?是不是又逃课了?”他脱下外套走到沙发边,“给了你钥匙你就只知道往这跑了是不是?”
    顾翎颜捧着三文鱼已经啃了起来,边啃还边没忘记伶牙俐齿地气他,“学校没暖气冷都冷死了,这儿那么暖和我当然只往这跑,要不然呢?去别的男人家?”
    他被她噎了一下,黑着脸瞪了她一眼,“洗个手再吃,你先吃点热的垫垫肚子,急着吃冷的肚子疼怎么办。”
    “哎呀你烦死了!”她咬下嘴里的三文鱼,还是听他的话跑到卫生间去洗手了。
    单景川把袋子里的食品都拿进厨房,望着她忘记关火之后一团焦的面条,摇摇头卷起了袖子,把焦面条倒进了垃圾桶,拿出买来的菜准备重新下厨做晚饭。
    顾翎颜洗完手出来,把客厅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他正专心地切着菜,灯光下他侧脸看上去比平时柔和,她扒着门框看着看着,就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耳力好,听到门口的动静回过头看她,指了指一边热好的汤,“过来把汤先喝了,我现在做饭,你去客厅里坐一会。”
    她走到他身边,听话地把汤喝完了,又从后一把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从他胳膊肘里探出脑袋,“你烧饭好不好吃?”
    单景川被她抱得紧紧的,往下看她白嫩的脸蛋心里也一软,“至少不难吃。”
    顾翎颜笑嘻嘻地点头,忽然朝他勾勾手指,“我有话跟你说。”
    他不疑有它,放下刀微微低头,只见她窃笑了一声,在他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欢快地就跑了出去。
    ……
    本来一开始吃完晚饭单景川都会先送她回学校再自己回家,但因为小丫头一直叫着学校实在太冷,后来就变成她睡在公寓早上自己回学校和屡次留他也睡下来他还是执意回家的局面。
    两个人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顾翎颜枕在他臂弯里时不时企图往他身上爬,他总是坚持保持友好距离,她见屡攻不下气恼地从他臂弯里钻出来,刚想说什么就觉得肚子不太对劲。
    “我肚子疼…”她苦着一张脸,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疼死了疼死了…”
    单景川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关小遥控器把她拉到身边,沉着脸问,“很疼么?要不要上厕所?”
    “不要上厕所…”她捧着肚子,额上都渗出薄汗来了,“疼得我都想死了…”
    他见她疼成这样,揪着眉拿过她的衣服急急帮她穿,“不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不去医院!”她猛地跳起来,把衣服一甩,“打死也不去医院!”
    单景川知道她肯定是刚刚三文鱼吃坏肚子了,想训她见她疼成这样又不忍心,“那我去帮你拿药,家里好像有。”
    幸好药箱里有药,他再让她喝了一大杯热水,见她还是疼想起身把暖气温度再调高一点,哪知她一下子抱住他,仰着脸可怜巴巴地哼,“锅子揉揉。”
    他叹了口气,把她横抱起来走进卧室,坐在床上把她抱进怀里帮她揉肚子,“刚刚吃得高兴,现在有你受的了吧?以后还听不听话?”
    他的口吻像是在哄小孩子,听得她却越发想撒娇,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你不许走,不许回家,否则我一个人要疼死了。”
    单景川抱着她想了一会,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等你睡着了我去隔壁房间,明天肚子还疼就要去医院了知道吗。”
    顾翎颜听到他不走就高兴,而且他头一次抱着她都不僵硬,她顿时觉得这肚子疼得真好,心满意足地靠在他怀里。
    他手掌力度热度都到位,她被他揉得倒渐渐真的有了睡意,单景川帮她理了理汗湿的刘海,低声问,“还很疼么?”
    她摇了摇头,轻轻呼吸了一口,闭着眼睛搂紧他的脖子小声嘟囔,“单景川…我好喜欢你。”
    某个被表白的人一怔,看着怀里的人渐渐安然入睡,良久慢慢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
    傅迁在玄关边等了很久,才听到门钥匙转动的声音,傅政松着领带走进来,眼神清明,但步子又是微微有些晃。
    “哥。”傅迁扶过他,小声地说,“爸前面发火了,说你最近要不是不回家就是喝得烂醉回家。”
    傅政呼吸了几口,浓重的酒气十分浑浊,傅迁摇了摇头,把他扶到他的卧室的床上,转身去厨房帮他倒水和拿醒酒药。
    回来的时候傅政已经脱了眼镜,静静地靠在枕上,目光沉沉,傅迁把水和药递给他,“哥你胃本来就不好,喝那么多酒更伤胃。”
    这句话听在傅政耳里却觉得异常熟悉,好几次早晨在她那里起来,她都会帮他准备好醒酒药、胃药,这样柔声嘱咐他。
    他就着水吃了药,半响淡淡说,“还是你懂事。”
    傅迁看着他,想着外面都在传他最近工作状态简直只能用残暴来形容,傅凌听了已经好几次想把他叫回来训,可一直找不到他人。
    “哥…”他欲言又止,“你早点休息。”
    傅政拍拍他的肩膀,揉着眉心闭目养神,傅迁看着他抿得很深的嘴唇线条,轻叹了口气。
   

☆25、疼惜

    三月底的时候S市终于算是开春,单景川本来就是部队出身,身体素质又好,他已经薄薄衬衫外随意套着一件开衫的时候,言棋还在会议室里裹着厚大衣哆嗦。
    “瞧你那娘炮样!”肖安不屑地踢了他一脚,“等会也不怕被市委的人笑话!”
    “就说傅政最近杀气腾腾,逮什么宰什么,你还想动他未婚妻的脑筋,拿什么和他比啊。”另一个高级警官不屑地笑他。
    言棋坐不住了,滕地跳起来,“他妈的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梁珂脑筋了啊!”
    “两只都看到了。”大家哄笑成一团。
    “别说话了。”单景川敲敲桌面,“人快到了。”
    单景川之于警局就如同傅政之于市委,都是年轻能干的二把手,跟着父亲进政界,也不比父辈逊色,近年的党政会议之前,以这两位为代表的警政两派会事先开会对今年的议案进行商讨。
    傅政脸色很差,把手上的一叠文件几乎是用甩的到单景川和肖安面前,厉声道,“这个项目根本没法做,我知道你们警局心系百姓,可你们以为社保这块是在过家家?资金投进去就是无底洞,钱你们来出?”
    “今年上头投进来的上亿资金只要不是进你家门的,就能拿来做这个项目。”肖安神色淡淡,把资料递回到桌中间,“预算可行。”
    傅政看着他冷笑一声,“进我家门也比给你们好。”
    言棋拳头握得很紧,牙齿已经磨得咯吱响,整个会议室充着浓浓的火药味,话到这个份上,已经退无可退。
    谈到最后除却两边已经都想起来动手之外,议案没有任何进展,单景川整个会议一言不发,直到这时候说了一句“再议”,第一个起来收拾文件。
    市委那班人走后言棋逮着他扯着嗓子就吼,“你他妈在干嘛呢?神游啊?”
    单景川皱着眉看了看手机,话也不说就提开他,大步往外走去。
    ***
    找到顾翎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黄昏了,因为不是扫墓节期,她小小一个人站在排排墓碑之间,更显得孤怜。
    单景川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面前的香已经快燃尽,照片上中年男人的脸庞削瘦而泛黄,她直直看着,连他来了也没注意。
    “你手机呢。”他今天一天没有收到她任何音讯,眼皮一直突突地跳,后来拨她电话也是无法接通,他通过大艾她们知道今天是她爸爸的忌日才猜测到她来了这里。
    “没电了。”她没有看他,拿起地上带来的东西,转身往前面走去。
    她步子越走越快,单景川沉着脸几步追上去拉过她,“怎么了?”
    “没什么,你放手。”她背对着他,“你让我一个人呆着。”
    单景川认识她以来,见过她炸毛撒娇赖皮,就是没见过她这样拒人千里,他忍了忍,用了点力把她扯到面前,抬起她的脸颊。
    一脸的泪痕。
    顾翎颜猛地挣开他的手,看着他小声道,“单景川你不要来好不好…我知道你见过我很多不好的样子…可是我还是一点都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样…我很讨厌他,可我还是很难过…”
    他本来气她杳无音讯让他担心,可现在才发现,就算多么气都比不过现在看到她这样孤独和伤心。
    单景川没有说话,伸手把她拉到面前来,紧紧把她抱进怀里。
    她只觉一瞬间泪意汹涌而至,在他怀抱里呜咽出声。
    小时候顾翎颜最贪恋爸爸温暖的胸膛,就算后来被怀疑并非他所生,她也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曾被他疼惜爱护的好。
    “他以前专管违章摆摊开铺,城管里最繁琐的事总是推到他身上,他被人打过好几次…那时候我就记得每天我好像都在医院里,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想吐…”她声音带着哭腔,听得他心里生疼,“我爸很窝囊我妈早就不爱他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我妈出轨的,后来他就开始天天酗酒…”
    “家里永远都是吵骂声,我天天诅咒他们俩都去死…我爸最后是被几个摆摊地头蛇活活给打死的。”她从他怀里微微抬头,“没有一个人救他…警局简单处理了一下连钱也没赔,上坟那天只有我一个人,我妈在外面鬼混。”
    女孩子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凉薄,单景川心中微微震撼,终于了解她处世为人的排斥和多疑,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单景川,这就是我的家世。”
    顾翎颜只知道,她现在已经将自己全部的伤疤在他面前揭开,不为他做何感想、同情怜惜。
    只为信他如己。
    ……
    天际终于连迟暮也已消失,沉默了很久,单景川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牵起她的手,目光清亮,只开口说了三个字。
    “回家了。”
    男人厚实温暖的手紧紧包着她的,她迷蒙着眼睛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头一次无比感激他的寡言拙语。
    他明了她彻骨的难过,更懂保护她倔强的自尊,千悲万难都是她从前独自来扛,如今有他在旁,她无比心定,知足而安。
    ***
    单景川一向醒得很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自己胸前搭着一条白嫩的手臂,自己的肚子上压着一条细长的腿。
    他浑身一惊,才猛然回想起昨天带顾翎颜回公寓之后,一晚上她抱着他说了很多话,情绪不太稳定,他抱着她哄了很久,把她哄睡着了自己也累趴下了没去隔壁房间。
    小丫头睡觉只穿了薄薄一件T恤,睡相又不雅观,这大清早上的香艳软嫩偎在他身旁,他只觉得一阵阵火烧到头顶心,脸都绷紧了。
    “唔…”顾翎颜也醒了,半睁开眼睛,腿不小心往下动了动,单景川倒抽一口气,俊脸渐渐涨红了。
    “…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饭。”他伸手想把小树袋熊从身上推下去,奈何顾翎颜有起床气,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一个翻身直接翻到他身上去了。
    她软软地趴在他身上,揉了揉眼睛,睁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他,手抱着他的脸,低头对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下去。
    唇舌间交缠愈来愈深,顾翎颜心里十分满意自己的挑逗成果,见单景川眸色都沉了些,搂着她细腰的手越来越热,她更加卖力地挑逗。
    她嘴太小,吃不住他卷着舌头的吻,只能稍稍退开了一些,分开的时候她嘴唇湿湿亮亮,不小心拉长了一丝唾液,她还眯着眼睛轻舔了舔。
    单景川看着她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头皮已经发麻,可身体被她压得动弹不得,顾翎颜今天铁了心要睡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时微微低下头去含他的耳垂。
    她舌头又软又热,他只觉得尾椎处一阵的颤栗,忍了一会他脸颊边都是薄汗,把正吮得起劲的人拉开,喘着粗气问她,“你哪学来的?”
    顾翎颜不满被打断,无所谓地扬了扬眉,“A片啊,别跟我说你没看过。”
    他听了之后一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念她的名字,“顾翎颜!”
    “干嘛!”她翻了个白眼,“我又没为别的男人服务过,头一次把理论付诸实践呢,知足吧你!”
    单景川心里没由来地一高兴,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把T恤都脱了,身上就一件薄薄的黑色胸衣,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把胸衣扣子利落地一解,软软白嫩的胸脯直接贴在了他身上。
    “不行。”他红着眼睛把她拉开,“颜颜,你太小了,真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她不满地看着他,“单景川,是你功能障碍还是你根本不想要我?”
    他听了她的话呛了一口,半响低声道,“我怕你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她认真地看着他,突然轻声问,“你会离开我吗?”
    她问的很小心,眼底还有一丝害怕,单景川看着她的小脸,顿时只觉心底软的溃不成军,郑重地摇了摇头,“不会,相信我。”
    他是军人,忠贞胆义,从一而终,信守诺言。
    顾翎颜一瞬间眼睛都发亮了,笑眯眯地亲了亲他的眼睛,“我也不会喜欢别人。”
    单景川饶是再严肃刻板,也被小丫头的软话惹得情动,不知不觉就已经被她脱得只剩一条内裤。
    她细白的腿蛇一样缠在他腰间,在他身上四处点火,他只觉得两只手都已不受自己控制,不知不觉就已揉上她两团小小的嫩滑。
    他手上有粗茧,擦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有些痒,顾翎颜正咬着他的下巴,被他揉得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轻吟了一声。
    这一声听得他喉结上下滚了滚,下面那处已经气势汹汹地顶了起来,顾翎颜的臀部正对着他的腹部,他那里热胀地贴着她的内裤,她只觉得布料已经微微凹陷浸湿。
    虽然下面胀得发疼,但单景川理智还是在的,脑中思索她是第一次,还知没有安全措施,哪料身上的人已经一把扯了内裤下来,他眼一紧就忽然听到她一声尖叫。
    “我草!我大姨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