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14

清枫语: 假装暧昧 41-60


【041.爱的是你】

    阮夏愣住,惊愕地抬头,望向顾远,顾远清隽的俊脸是一片如水的平静,神色淡淡一如往常,心微微地往下沉,阮夏轻轻推开他,缓缓起身,走向窗边,目光落在窗外,半晌没有说话。
    顾远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等待着她的答案,手心处,竟在这看似漫长的等待中微湿。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就在顾远想要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阮夏缓缓开口,低柔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黑眸微微地眯起,顾远站起身,走向她,倏地伸手扣住她纤弱的肩膀,并强行将她掰转过来面对自己,沉声开口:“为什么?”
    轻咬着下唇,阮低埋着头,视线落在脚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反问:“顾远,在你眼里,婚姻是什么?”
    会这么问并不是真心索要他的一个答案,顾远抬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望入她平静的眸底,静待她的下文。
    轻轻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阮夏直直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
    “顾远,或许在你眼里,婚姻只是利益的结合体,或者只是一场随时可聚可散的游戏,但它对我不是。我要的婚姻是两情相悦后的水到渠成,不掺杂任何的其他成分,更不会有任何的第三者涉足其中,这种婚姻,你给不起。”
    扣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将她飘忽不达眼底的笑意逼回,顾远望着她,一字一顿:
    “阮夏,不要自以为是地去理解一个人的思想,你不是我,我心里很清楚婚姻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从没有像此刻般认真地思考过我未来的婚姻。它的存在与任何利益无关,也永远不会是儿戏。你要的婚姻,你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我给不起?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如果你顾忌雅如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雅如不会成为你的威胁,我们之间虽有婚约,但彼此都没有感情,我和她之间的牵绊,无论谁,随时都可以喊停。”
    “对不起,我什么都可以试,唯独婚姻,我试不起。顾远,你老实告诉我,你又出于什么原因突然要和我结婚?因为孩子吗?你打算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还是为了防止我再次偷偷地跑去堕胎,给我一剂安定剂?这个孩子对你,意味着什么?”
    萦绕在心底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阮夏迟疑了会后,毅然决然地问出口,尽管心底因为这一连串出口的问题而微微地紧张,但与其选择不断地猜测他难测的心思,她宁愿直接索要他的答案。
    定定地望了她一会,顾远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她突然这么问的缘由,但望了好一会发现只是徒然,她平静无波的眸底让他找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她已慢慢懂得在他面前掩藏自己,正如自己不知不觉地习惯一般,似乎从最初的相识,他就已经习惯性地在彼此面前隐藏最真实的自己。
    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顾远望着她,语气坚定而缓慢:
    “我会选择与你结婚,只因为你是你,与孩子或者其他任何人都不相关,你是我第一个动了结婚念头的人。至于孩子,他将集结了我们所有的优缺点,无论是性格上还是长相上,只有他,才让我产生拥有你的真实。阮夏,留下我们的孩子,嗯?”
    后面一句,一如既往淡冷平和的语气,却带着几不可微的恳求。
    心底莫名地为他这番话微微地一颤,阮夏望向他,突然开口:“顾远,你爱我吗?”
    “爱!”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丝毫的迟疑,清冷的音质,带着温情的柔和,掷地有声。
    阮夏彻底呆住,望向他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顾远从来就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或者说是不喜表达的人,无论对何人何事,他更倾向于以实际行动表现他的在意,但此刻,他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告诉她,他爱她!这意味什么?
    低低轻叹一身,顾远缓缓俯身,瞬间便封住她因惊愕而微启的双唇,在唇畔间温柔缱绻地轻轻摩挲,以齿轻轻啃噬,流连不去……
    “你有听说过或见过我这样吻着一个女人?”
    轻轻啃噬着她的唇瓣,顾远低声开口,如墨的黑眸,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已然愣住的小脸。
    “你有听说过或见过我与任何一个女人发生过工作关系以外的关系?”
    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顾远的唇舌不离她的唇畔,目光不离她眼底,伴随着一字一句的低语,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唇畔间,惹来一阵轻颤。
    “你有听说过或是见过我如此迫切地要求一个女人生下我的孩子?”
    以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额头与自己的额头轻轻相抵,顾远低头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轻声开口。
    小脸不知不觉早已因他不同以往的亲昵而悄然嫣红成了一片,阮夏抬起稍稍迷离的双眸,望入他的眼底,轻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阮夏,嫁给我,嗯?”顾远在唇边低语。
    迷离的意识稍稍回笼,阮夏望向他:“对不起,我……”
    “不能”两字被顾远狠狠吞噬在口中……
    良久,顾远才气息凌乱地微微松开她,依然以唇轻抵着她的唇畔,低声开口:“为什么?你在顾忌什么?”
    轻轻推开他,阮夏抬眸望向他,气息因为方才的吻有些凌乱:
    “顾远,我承认,我被你吸引了,也……爱上了你,但是,今天这一切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无论是你的求婚还是你说爱我,这都让我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而且感觉……很怪异。一直以来我们就是彼此针锋相对彼此折磨着伤害着,可是你现在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觉得很不真实,很不适应。我们甚至没有像正常人一样谈过恋爱,甚至,我们没有过一天像正常人般和平相处过,现在却要结婚,你不觉得很不正常吗?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提出结婚的建议,我也不想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这么……这么荒诞的提议,我需要冷静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低叹一声,顾远淡淡开口:
    “阮夏,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头脑发热我自己很清楚。阮夏,如果我真的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我很抱歉,与雅如的婚约我会在一周内解决掉。我是喜欢速战速决的人,一旦确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我会以最短的时间来得到我想要的,所以与你结婚的念头虽是临时起意,但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时间冷静地思考我们的关系,我会等,等你点头为止。但是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顾远,我现在的感觉,你不是在向我求婚,而是在和我谈生意。”
    阮夏望着他,轻轻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抹轻笑。
    狠狠地剐了她一眼,顾远长叹一声,长臂一伸,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顾远轻声开口:
    “阮夏,不要再和我抬杠,也不要老是这么倔强了,我们都早已过了通过互相折磨来伤害彼此的年龄,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嗯?”
    被他揽着靠在他的心窝处,听着他沉稳地心跳,阮夏破天荒地轻点了下头。

    第一次,两人如此平和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吃过晚饭,顾远才在阮夏的执意要求下开车将她送回了她租住的小公寓。
    顾远将车子在阮夏租住的公寓楼下停下,正要打开车门送阮夏上去,阮夏已先一步阻止了他:
    “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就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阮夏边说着边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右脚刚着地,耳边突然传来顾远淡淡地一声“阮夏”,清冷的音质有些不同寻常的低哑。
    “嗯?”阮夏疑惑回头,未及回头,左手腕便被轻轻一扯,人瞬间便落入顾远的怀中,“你忘了这个。”顾远低语着,倏然低头攫住她微启的唇。
    顾远的手紧紧地箍在她的腰间,将她钉在怀中,唇舌毫不犹豫地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双手无意识地攀着他的脖子,阮夏下意识地回吻,唇舌的交缠,伴随着浓重的喘息,窄小的车厢中,温度开始节节攀升……
    顾远的原本握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何时已轻轻滑入她的衣内,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游走,当胸前的柔软被轻轻覆上时,阮夏骤然惊醒,以手轻轻推挤着他,气若游丝:“不行!”
    阮夏似是嘤咛的拒绝让顾远几近失控的意识悉数回笼,轻轻离开她的唇,顾远深呼吸以平复陡然窜起的欲念,伸手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好,轻声开口:“抱歉,我失控了。”
    “没关系。”失控的不是只有他一个,“我先回去了。”
    阮夏边说着边推开他欲起身,顾远却依然紧搂着她的腰,望向她躲闪的眸底:“阮夏,搬过我那边,嗯?”
    阮夏顿住,望向顾远,讷讷开口:“对不起,我还是习惯自己一个人住。”
    从没想过要与他同居的事,就像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如此和谐地相处着一般。
    顾远定定地望着她,望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没关系,既然你不喜欢过来就不要勉强自己。回去好好休息。还有,好好考虑下结婚的事,别让我等太久。”
    边说着边低头在她唇边浅啄了下,才慢慢松开她。

    阮夏以为顾远提议她与他同居的念头会因为她的拒绝而打消,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什么叫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阮夏难得地在知道怀孕后睡了个安稳觉,一夜无梦到天明。
    天刚亮不久,门铃便响起。
    阮夏有些疑惑地去拉开房门,却在看到拎着一袋早餐的顾远以及他身后的行李箱后愣住。
    “早!没吃早餐吧?”
    将手中的早餐交到她手中,顾远自动自发地推开刚开了一条缝的房门,拉起身后的行李箱走入房内。
    阮夏有些傻愣地关上房门,跟在顾远身后,看着顾远如进入自家房间般进入她的房间,将行李箱内的男式衣物一件件取出,挂到专属她的衣柜内。
    “顾远,你在干嘛?”阮夏忍不住开口。
    “挂衣服啊。”头也不回,顾远淡淡应道。
    “我当热知道。”伸手按住他取衣服的手,阮夏望着他,“可问题是,你的衣服干嘛拿来我家挂。”
    “很明显,我要在这住段时间。”轻轻将她的手放下,顾远继续转身利落地挂衣服。
    “飞宇倒了?还是你家房子被烧了?”
    “这你放心,无论是飞宇还是我的房子,都完全可以坚持得到女主人的到来。”
    顾远转身望向她,“你怀孕了一个人住不方便,我也不放心,既然你不愿意过我那边住,那我只好来你这边了。你这里房子虽然小了点,但是,”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眼前的双人床,顾远清冷的语气带着几不可微地笑意,“床够大。”


【042.甜蜜同居】

    小脸莫名地因为他这句暧昧不明的话而瞬间爆红,阮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客厅。
    还没跨出一步,手突然被顾远从身后轻轻一扯,再微微一用力,人瞬间便已落入顾远的怀中。
    顾远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早点放到一边,将她轻轻掰转过来紧紧地圈在怀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老婆,生气了?”
    一声盈满宠溺的“老婆”让本就嫣红如霞的小脸更加艳红,以手抵着他的胸前,阮夏瞪向他:“顾远,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今天早上的顾远很反常,往常的冷漠疏离似乎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此刻的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幽深的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柔情,习惯了曾经的针锋相对,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此刻的他,让她很不习惯,很不自在,这样的他,更容易让人沉沦。
    顾远望着她,轻笑不语,冷不丁低头吻住她。
    薄锐的嘴唇带着清晨的凉意,绵绵密密地将她红润的娇唇纳入其中,轻轻啃噬摩挲。
    “如假包换!”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顾远带笑的清冷嗓音淡淡响起。
    “我一会要去上班,不能陪你用早餐了,待会记得吃早餐,午餐我会让人送过来,晚餐等我回来,别到处乱跑!”
    轻吻着她的唇角,顾远轻轻交代。
    “嗯,路上注意安全!”
    阮夏轻声应道,这样温暖的早晨,这样柔情的顾远,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没有针锋相对的冰冷,再冷硬的心,都容易沦陷在这样梦幻般不真切的充满暖意的清晨。
    中午时分顾远果然让人送来了午餐,望着饭盒里那一堆她平日喜欢的菜,阮夏不得不承认,撇去顾远算不得浪漫的个性不说,顾远会是很体贴很细致入微的情人,他认定了的,便会全力以赴去得到,包括虏获人心。
    很多事或许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但他会以实际行动来让你明白,他的在乎。
    下午顾远回来时手里拎了几袋菜,阮夏愣愣地盯着他手中的菜望了一会,而后望向他:“你自己去菜市场买的?”
    楼下不远处有一个大型的农贸市场,看他手中拎着的菜都是新鲜的,不像是从超市买来的,倒像是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
    眉毛微微一挑,顾远望向她:“很奇怪?”
    阮夏望了眼他身上笔挺的商务西装,很正经地点点头:“是很奇怪。”
    顾远睨了眼她正经的小脸,似是沉思般点了点头,而后很正经地开口:
    “OK,以后要去买菜前我会记得先回家换套衣服再带上你一起去。”
    边说着边把手中的菜拎回厨房,阮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忙进忙出。
    将手中的菜放在洗漱台上,顾远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抛给阮夏:“拿去挂好!”
    而后挽起衬衫的袖子,一副要下厨的架势。
    阮夏眉毛微微一挑,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诧:“你会下厨?”
    顾远回头望向她:“很不可思议?那待会你会更惊讶!”
    阮夏耸耸肩,不置可否:“我会记得准备好胃药。”而后举了举手中的西装,“我先去把衣服挂好。”
    顾远点点头:“还是备点消化药比较实在。”
    将西装挂好,阮夏转身回厨房,见顾远一个人在里边忙得有条不紊,便没有进去,而是倚在门边,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此刻正专注地切着菜的顾远。
    他白色的衬衫袖子已经被卷起至手肘上,手中的刀运用得轻巧娴熟,刀起刀落间细致均匀的土豆丝已然成形。
    星眸半敛,神情专注而认真,一缕黑发滑落在额际而恍然未觉般,阮夏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顾远虽没有了在商场上的霸气与锐气,但这样居家的顾远,依然很容易让人,怦然心动。
    她从没想到顾远会下厨,或者说她所认识的顾远很难让人把厨房这种寻常的地方与他联系在一起,她以为像顾远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家子弟,平日的饮食即使没有专人负责,也不会亲自动手,但看他此刻娴熟的厨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不来。
    她一直以为顾远是天生为生意场而生的人,刀光剑影般的生意场才是他大展拳脚的地方,厨房这种适合家常琐事的方寸之地,不适合他习惯了在商场上锐意逼人的他,穿着西装在厨房出没的男人只会让人觉得突兀,但此刻的顾远,在这油烟弥漫的方寸之地内,却有种浑然天成的和谐。
    阮夏不得不承认,优秀的男人,无论是在厅堂还是在厨房,都自成一道风景。
    “看够了吗?”
    就在阮夏望着他的侧影陷入沉思时,耳边响起顾远带着笑意的清冷嗓音。
    脸不自觉地微微一红,阮夏望向顾远的背影:“你又没回头怎么就知道我在看你?”
    顾远轻轻笑了笑,转身望向她,没有回答:“看够了就过来帮我把围裙系上。”
    说着朝挂在一边的围裙努了努嘴。
    阮夏往绣着美羊羊的粉红色围裙望了眼,有些忍俊不禁:“你确定要围上?”
    那围裙是莫琪一时兴起买了带过来的,她自己都嫌太过可爱而从来没用过。
    顾远眉毛轻轻一挑:“难道你这里还有其他的?”
    “没有!”
    阮夏很干脆利落地答道,而后走过去拿起那条粉红色的美羊羊围裙,走到顾远面前,扬了扬,浅笑:“总经理只能将近一下了。”
    顾远瞥了眼那围裙,眼睛眨也没眨,微微弯下腰,身子往前倾了倾:“替我系上,这里就你和我,还怕别人笑话不成?”
    阮夏身高只及顾远肩头,尽管顾远已经微微弯下腰,阮夏为他系围裙依然有些吃力,不得不贴近他,将手中的围裙绕过他的脖子,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温热的气息在若有似无地在彼此间缭绕,淡淡的温馨随着那份若有似无的暧昧蔓延开来。
    “阮夏。”顾远突然在耳边低声轻唤。
    阮夏系围巾的手一顿,而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帮他系围巾,轻应:“嗯?”
    “以后我们就这么下去,不要再吵了,嗯?”顾远望着她的侧脸,轻声开口。
    轻轻在围裙上打了个结,阮夏轻点了下头:“嗯。”
    幸福来得突然,容易让人产生不真切的错觉,此刻的温馨,她从来没想到过会出现在顾远与她身上。
    不是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与所爱的人每日就在这些家务琐事的平淡中一起享受那份淡淡的温馨,但这个人,却从来没想过会是顾远。
    此刻的幸福,是镜花水月也好,雾中看花也罢,即使只是如海市蜃楼般虚幻的存在,在这样柔情温馨的气氛里,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绕过身后替他将围裙的下摆系好,阮夏拍了拍手:“好了。”
    顾远转过身,朝一边未洗的青菜努了努嘴:“那去把那些青菜洗洗,小心点别弄湿衣服。”
    “我以为今晚是你下厨。”阮夏边说着边走向一边的青菜。
    嘴角微微勾起,顾远似笑非笑:“我主厨,你打下手。”

    那晚的晚餐果然如顾远说的般备好消化药才是王道,阮夏没想到顾远的厨艺虽达不到五星级酒店厨师的标准,但也勉强能拿个四星级的称号,不得不承认,人优秀的时候,在各方面都可能是佼佼者。
    “顾远,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子的相处很怪异?”
    晚上,安静地窝在顾远怀里,阮夏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一天一夜的相处,她唯一能想到的用来形容彼此的词,就是怪异。
    无论是突然间变得柔情蜜意的顾远,还是突然间变得柔顺乖巧的自己,都让她觉得无比怪异。
    明明觉得不可能会发生在同样倔强同样骄傲的两人身上,此刻却如此真切地存在着,这种怪异的不自在感,很难让她忽视。
    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顾远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望入她的眸底,幽深的眸底在黑暗中尤其深黑透亮:“别想太多,凡事总有个适应的过程,我们只是习惯了不断的争吵不断地通过伤害对方来保护自己而已,突然间的和谐只是一时的无所是从而已,慢慢会习惯的。”
    阮夏几不可微地轻点了下头,她没有顾远乐观,此刻的幸福,幸福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唯一能让他们牵系在一起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有那份彼此间不算坚固的爱。

    顾远果然如他那天向阮夏承诺的那样在三天后与安雅如一同在媒体前亮相,宣布因为性格不和而解除婚约,消息一出,飞宇的股价经历了一番大地震,股价在消息公布后的两个小时内狂跌后又开始稳定上涨。
    外界本就对固若金汤的顾安联姻抱持乐观态度,无论是从两人的般配程度还是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而言,顾远与安雅如无异是最无悬念的情侣,两人刚宣布婚期不到一个月又突然宣布解除婚约,外界不得不怀疑这解除婚约的背后是否是因为飞宇与安氏企业两家的联盟关系因为利益不和破裂,波及小两口。
    而事后一向低调的顾家大家长在媒体前不顾顾家一向保持的良好形象痛斥自家孙子顾远拿婚姻当儿戏的举动在成为各大媒体追逐的头条后,顾远与安雅如解除婚姻关系的背后原因探究也慢慢成为各大媒体急欲探究的答案。
    阮夏看着媒体前顾家大家长一脸愤慨地痛斥顾远的神情,总预感这些日子的平静将要划上句点。
    她以为顾家大家长或者是顾氏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会来找她谈条件,但没想到来的是安雅如。
    “可以进去坐会吗?阮小姐?”站在阮夏家门口,安雅如望了眼有些怔愣的阮夏,浅笑着开口。
    “当然,请进!”在看到安雅如时的讶异瞬间被掩饰过去,阮夏浅笑着拉开房门。
    安雅如随意地浏览了下客厅,木管在看到沙发上顾远的衣服时稍稍顿了下,而后转身望向阮夏,浅笑着开口:
    “他很在乎你!我们在医院遇到那天的晚上,他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我第一次看到他醉成这样子。当时在他身边陪他喝酒的是我,但他嘴里喊的名字,是阮夏!”
    阮夏愣住,与安雅如在医院遇到那天是她回老家那天,就在那天,在火车站,她以为不可能会出现的顾远出现在了站台上,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在那样漫长而冰冷的注视后,他决然的转身,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背影。
    只是,安雅如为什么要来告诉她这些?


【043.订婚背后】

    阮夏以疑问的眼神望向安雅如,没有开口。
    慢慢收起唇边的笑意,安雅如轻声开口:
    “阮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像顾远那样沉敛喜怒不行于色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买醉?如果说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分量不轻,我找不出他买醉的其他理由。”
    阮夏抬眸望了她一眼,选择沉默,她的话带给她的震撼,她需要时间消化,她很难想象,像顾远那样永远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人,那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散发着仿佛将万事万物掌控在手中睥睨天下的傲气的人,会如普通男人一般因为一个女人而酒醉的样子。
    她对顾远的了解仅限于工作上与床上,而这两个地方,她看到的要么是沉敛霸气的顾远,要么是激狂强势的顾远,任何与平凡沾边的字眼从来就不会出现在顾远身上,比如厨房,比如买醉。
    “阮小姐,你们现在是一起住吧?”安雅如突然问道。
    阮夏点点头,没有任何掩饰的打算,摆在眼前的事实,掩饰便成了矫情。
    只是,她猜不透安雅如,顾远的前未婚妻,突然这么问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从来就看不透安雅如,就如她不曾看透过顾远一般,两人如迷雾般的关系更从来不是她看得懂的。
    她不知道安雅如今天的登门造访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如果说是兴师问罪,但她嘴角的笑意太过和煦,她的言辞也太过温和,让她无法将这带着份泼辣味道的词与此刻的她联系在一起。
    但如若不是兴师问罪,她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她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毕竟她与她之间的牵系,只有顾远,而顾远,在昨天之前还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阮小姐,你爱他吗?”安雅如望着她,问得直接不含蓄。
    阮夏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白而且猝不及防,愣了下,而后坚定地点点头。
    “那靖宇呢?据我所知,他曾是你的前男友,虽然他曾有过一段不算长的婚姻,但他对你一直难忘情,还专程为了你将中骏的分公司迁往A市,上次更是不惜以命相救,而你与他也一直处于暧昧不明的感情状态,你对他又是怀着怎样的感情?又将他置于何地?”
    安雅如的语气温和,但言辞却渐渐犀利起来。
    阮夏疑惑地眯起眼,望向安雅如:“安小姐今天来此不像是兴师问罪来的,倒像是替靖宇打抱不平来的?”
    没想到阮夏会这么问,安雅如明显愣了愣,而后浅笑着转移话题:
    “如果阮小姐与顾远是相爱的,那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威胁,阮小姐不必介意我的存在。我今天来,只是想确定我的退出值不值得,或者顾远爱得值不值得。”
    阮夏不解:“哦?怎么讲?”
    随意往四周望了望,安雅如浅笑:“阮小姐,不请我坐下先?”
    阮夏愣住,而后歉然一笑:“抱歉!这边请,安小姐要喝点什么?饮料还是果汁?”
    “来杯果汁吧,谢谢!”
    去冰箱倒了杯果汁给安雅如,阮夏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望向安雅如:“安小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轻抿了口果汁,安雅如淡淡开口:
    “阮小姐,顾远虽然平时比较沉敛,但很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旦他认定的事即使前面横亘着重重阻碍也会排除万难让它最终获得所有人的认可。当年的飞宇只是时装界的龙头老大,但没有任何涉足模特界的经验,更没有现在的所谓产销展一条龙服务之说,但是顾远他认定成立独属飞宇的模特公司,自家经营自家宣传,可以省去中间许多繁琐的手续及成本支出,同时可以打响飞宇的名号,但当时没有先例,这么做风险很大,因此他的提议被董事会的所有成员否决掉了,甚至顾远的爷爷及父亲也完全不同意他的做法。
    “但顾远早已在心中评估过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认定了它,所以虽然所有人都反对,他依然故我,不惜自立门户,瞒着所有人开了家小型的模特公司,挑选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模特,而后慢慢在飞宇服饰的各大展销中偷偷启用这批模特,而飞宇董事会的成员也在看到这其中带来的可观利润之后全部点头通过,那家模特公司得以最终并入飞宇,并慢慢发展成现在飞宇旗下的几家小具影响力的模特公司。”
    “阮小姐,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安雅如转头望向阮夏,问道。
    阮夏望了安雅如一眼,慢慢开口:“安小姐是否是在暗示什么?”
    “阮小姐果然聪明。阮小姐知道我为什么能够与顾远订婚吗?”
    “如果是普通人我会说是因为你们相爱,但显然这并不适用于你们,我只能说,或许你们的门当户对才是双方家长同意的优先条件。”
    安雅如浅笑:“果然是局外人看得比较清。顾家和安家虽然低调,但对门第多少还是看重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方姨与顾爸爸的悲剧。我身在安家,即使不与顾远订婚,也极有可能会被订婚与另外对安家生意有助益的其他豪门,与其嫁个不认识的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所以我就找上了顾远,我们双方的家长也对我们的婚事乐见其成,所以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如果不是你出现了,或许我们就这么凑合着结婚了。”
    “看来是我搅和了安小姐和顾远的好事。”
    安雅如轻轻一笑:“阮小姐你也不必为此而内疚什么,我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这桩婚事吹不吹对我没什么影响。只是,阮小姐,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和顾远之间,无论是在家世背景还是在其他方面,你们的差距都太过悬殊,所以,即使相爱未必就能相守。当然,顾远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去排除万难让他的家人接受并认可你,但问题是,你对顾远的感情怎么样?你对他的爱有多重,值不值得他为你这么做?别忘了,你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靖宇,顾远是个骄傲的人,他一旦爱上会爱得死心塌地,但恨也会恨得不留余地,一旦发现你对他做不到一心一意,后果,不用我明说,你应该也清楚。”
    阮夏垂下眼睑,轻声开口:“你说的我都了解。我与靖宇只是过去式,但是即使没有靖宇,我和他……”
    阮夏没有再说下去,他和她之间,即使相爱,即使平和地相处如现在,但那只是如镜花水月般不真实,无论是顾远对她的爱还是她对顾远的爱,都薄弱得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许火车站那一天,他们早已天各一方。
    他们对彼此的爱都还没有深到没有彼此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如果有一天,当因为现实问题不得不分开时,谁也不会挽留谁,毕竟相爱的,未必就是最合适的,而走到最后的,也未必是最初相爱的。
    安雅如见阮夏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随便找了些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来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
    “阮夏,我虽然不是你的威胁,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哪天你没有把握住他的话,我和他会顺理成章地结婚,到时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退婚或者离婚。”
    临走时,安雅如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044.擦枪走火】

    大概是因为安雅如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阮夏一整个下午心底莫名地有些堵,如果当时她够勇敢,或许她会在安雅如说完那句话之后微笑着告诉她:“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只是,她从来就不是勇敢的人,她也从来没学会勇敢过,如果她真的足够勇敢,四年前在方靖宇和董言菲的婚礼现场,知道那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友即将成为别人的新郎时,她会毫不犹豫地上前狠狠地甩方靖宇一个耳光,或者拦住他,阻止他与另一个女人结婚,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微笑着走上前,微笑着说恭喜,微笑着看着他们走进礼堂,直至转身,嘴角依然盈满笑容,只是,脸颊已经一片湿濡。
    如果可以,她也想为自己勇敢一次,只是,勇敢了又能怎样,感情的事从来就半分不由人,不是她想要随心所欲便能随心所欲的,当年与方靖宇相识两年相恋一年,那样一段被所有人欣羡被所有人认为会坚如磐石的爱情,在那样所谓的情正浓时,也依然免不了天各一方的命运。
    现在与顾远,相识不过两个多月,除了熟悉彼此的身体,彼此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了解,两人的感情就如那空中楼阁般,看似美轮美奂,却经不住风雨飘摇。
    现在与他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还不如说是激情。
    在床上两人或许是最契合的一对,但在生活中,即使甜蜜如现在,但对彼此而言,一切依然陌生得可怕。
    她对他的过去是全然的陌生,他从不曾主动提起过任何与他的过去有关的事,也不曾问过她的过去,正如她也从不曾主动提起过自己的过去也从不主动问起过一般。
    无论谁,他们都没在外人面前坦诚过彼此的存在,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彼此的关系,说是恋人未免牵强,即使现在住在了一起,但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除了每晚的相拥而眠,他们甚至没有过正常恋人间的该有的举动,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交流。
    但如果定义为普通朋友,却没有哪一对普通朋友会如他们这般,普通到连孩子都怀上。
    他与她,只是介于朋友与恋人的暧昧边缘,或许用情人来定义更适合。
    她是习惯性逃避的人,这些天来不曾认真思考过这些东西,更不曾认真考虑过嫁给顾远的事,不是不想考虑,只是下意识地逃避。
    结婚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涉及的东西太多太广,每一样,都足以将他们这份几乎称不上感情的感情给彻底摧毁。
    先不说顾远是出于真心爱她才动了与她结婚的念头,还是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顾家知道她怀了顾家的孩子,无论是否接受她这个母亲,这个孩子到时势必得留在顾家。
    当初决定不要这个孩子时几乎是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去做决定,机会一旦错失连带她的勇气也消失殆尽,这个孩子,无论将来带给她的是什么,感受着他在她体内一天一天地长大,她已没办法狠下心来剥夺他的生命,孩子是上天赐给母亲的宝贝,无论将来能否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她都已决心生下他。
    只是,如果只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而这么嫁给顾远,她做不到毫无顾忌,现在与顾远的相处太虚,也太匪夷所思,尽管彼此没有明说,但彼此心照不宣,这份所谓的温馨甜蜜,总带着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他们都只是在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骄傲和自己的刺,谁都预料不到,这些被小心翼翼收起的刺,会不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溢出,将彼此刺得伤痕累累。
    她完全同意安雅如的说法,顾远或许性格沉敛不喜表达,但他清冷的外表下潜藏的感情却炽烈如火,爱一个人时会爱得死心塌地,恨一个人也会恨得不留余地。
    她也相信,或许他真的很在乎她,但这份在乎,到底有多少?
    那一晚的买醉,该是打算要将与她的过去彻底地埋葬的吧?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他不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他们之间,似乎多半是靠这个孩子在维系着。
    她向来所不屑的,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的身上,阮夏只觉得讽刺。
    “阮夏,与方靖宇的那段感情真的伤你如此深,让你不再相信爱情了吗?”
    当阮夏在电话里不经意与桑蕊不经意提起自己的顾虑时,桑蕊如是说。
    “桑蕊,我只是不相信童话。”
    阮夏淡淡回答,当年的方靖宇和她,是王子与公主的童话,但结局没有如童话般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今的顾远与她,是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她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
    “阮夏,怀孕后的女人都喜欢胡思乱想吗?”桑蕊问。
    或许吧……阮夏没有回答。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的关系,晚饭时阮夏没什么胃口,刚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
    “怎么回事?又反胃?”
    见阮夏没吃几口饭便放下碗,顾远眉尖不自觉地微微蹙起,望向她,语带担忧。
    胡乱地点点头,阮夏没有望向顾远,随意应道:“嗯,我先去休息下。”
    边说着边起身,还未及站稳,手腕便被轻轻握住,阮夏抬头,撞入顾远若有所思的眼神:“你心里有事!”
    “没有。”
    阮夏下意识反驳,而后试图挣脱他的手掌,却怎么也没挣脱出。
    几不可微地轻叹一声,顾远直直地望入她眼底:“阮夏,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让我走近?”
    心一窒,阮夏不自觉地把头移向门口,避开他仿佛洞穿人心的注视,轻声开口:
    “顾远,有些事我需要好好想清楚。”
    “为什么什么事你都要把我排除在外?你就非得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去胡思乱想吗?与我商量就有那么难?”
    抬手将她的脸掰向自己,顾远沉声开口,清冷的嗓音已不自觉地带了丝愠意,扣在她手腕的手掌也不自觉地收紧。
    对他带着怒意的指控,阮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事实如此,她找不出辩驳的理由,不是不想找他商量,只是每次话到嘴边时便不知如何启齿。
    找不到辩驳的理由,手腕被他紧扣着,没有逃避的机会,只能下意识地紧咬着下唇。
    阮夏不知道为何在他面前会越来越软弱,越来越没有自我,他的柔情已经她的倔强柔化,让她无法再如之前一般决绝地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而去。
    望着她紧咬着的下唇几乎要溢出血来,黑眸掠过一丝无奈,伴着一声低低的叹息,顾远手微微一用力,便将阮夏扯入怀中,微带着凉意的薄唇瞬间便印上她的红唇,阮夏因为顾远突如其来的吻而下意识地松开紧咬的下唇。
    一手圈在她的腰间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顾远在她唇边轻轻啃噬片刻后,灵巧的舌尖长驱直入,原本温柔缱绻的浅尝慢慢变成急促的掠夺,握在她腰间的手不断地收紧……
    阮夏几乎承受不起他激狂的掠夺,身子不断因为他的掠夺而不断后倾,意识慢慢在他的掠夺中飘散,双手不自觉地揽住他的脖子以稳住不断往后倾的身子。
    轻轻将她转了个身轻抵在餐桌边,顾远吻得愈发深入,浓重凌乱的呼吸在彼此激烈的唇舌纠缠中蔓延开来……
    唇舌的纠缠似乎已满足不了彼此,顾远的手已不自觉地探入阮夏衣内,在光裸的肌肤上游走,带起一阵战栗,宽松的上衣也被慢慢撩起……
    意识已飘散,阮夏只能跟随感官的感受,双手也慢慢由他的脖子处慢慢移往劲瘦的腰身……
    原本在她唇内掠夺的温热唇舌,慢慢落往唇畔间,温柔的轻吻,如轻羽扫过,轻轻浅浅地落在她的唇角,下巴,颈侧……带着温热的唇舌沿着白皙的颈侧蔓延而下……
    阮夏原本随意披散在肩的微卷长发,已被顾远仿若带着火焰的手掌揉乱,阮夏也在不知不觉中将手移往顾远的头,纤细的手指已不知何时插入他稍显凌乱的发间……浓重的呼吸伴着低低的娇喘在这不算大的小房间里此起彼伏……
    明亮的日光灯,在温馨的小房间内,却出人意表地烘托出一股甜蜜和谐的旖旎暧昧气氛……
    就在两人沉浸在彼此挑起的激情火焰中时,一阵轻盈的音乐铃声从阮夏搁在桌边的手机上传来,打破了一室的旖旎,瞬间将两人的意识拉回。
    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顾远望了眼她已然嫣红的小脸,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她被扯乱的衣服拉拢好,而后拿起桌面上的手机,递给她。
    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按下通话键。
    却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僵住。
    感受到她的不同寻常,顾远望向她:“怎么了?”
    伸手将手机捂住,阮夏抬眸望向他,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低声开口:“我……爸妈来了,现在门口。”


045 相亲闹剧

      直直地望入她的眸底,眸心深处来不及掩饰的惊慌尽数入目,没有一个儿女会莫名地害怕见到自己的父母,除非……
      眼底掠过一丝苦涩,顾远轻轻放开她:"你现在的惊慌,是否是因为怕你的父母看到我?你还是不愿意让你的父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你没打算向你的家人承认我的存在?“
     萦绕在周身的温暖顿失,一股凉意袭来,透心的凉,阮夏望向顾远,眼底有着挣扎:“对不起!我爹妈思想比较保守,他们对我们之间的事一无所知,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同居,我怕他们……会承受不住。”
      定定地望了她一会,顾远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了。”
      语气淡漠而冰冷,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拉开房门,峻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口。
      心没来由地慌起来,在理智之前,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
      “顾远……“冲至门口,阮夏下意识地叫住了顾远。
      顾远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什么事?“
      “我……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找机会和我爹妈说。”
      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支吾了良久却说不出半句拘留的话,最终,阮夏只挤出了这句话。
      “嗯!”
      淡淡应了声,顾远的身影已消失在楼道口。
      阮夏不确定顾远是在敷衍自己还是真的已答应,想进一步解释的话,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楼道后,梗在了喉间。
      心底微微地刺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眼睛也酸涩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眶而出,那份被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平衡与和谐,似乎在碎裂。
      阮夏知道,她不自觉流露的惊惶不经意间将顾远那颗同样骄傲的心给刺伤,顾远在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以及对她的浓浓的失望,只有在盛怒中的顾远才会有那么冰冷的语气,以及,那么疏远冷漠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开口将他留下,只是话嘴边时,却无论如何也逸不出唇边。
      桑蕊曾笑话她,她是属乌龟的,她也相信,她真的是属乌龟的,总会不自觉地躲回自己的壳里。

      迅速回屋里将顾远的东西收拾好,放进自己卧室的衣柜时,阮夏才下楼去接父母。
      阮夏的父母虽然对她很严厉,但很尊重她的隐私,没有她的同意,他们决计不会翻动她卧室的东西,因此把顾远的东西放在衣柜里,阮夏很放心。
      阮夏一直猜不透父母突然来A市是为了什么,如果真如他们说的般想她了,这未免牵强,她半个月前才回了趟家,以前大半年不回去也没听他们说过想自家女儿的,更别提会专程跑到A市来看阤,现在分别半个月不到却想起女儿,还特地跑过来,阮夏很难相信父母的说辞,总觉得父母这次的A市之行不简单。
      “爸,妈,你们不是假借看女儿之名来卖自家女儿的吧?”
      望向一脸淡定地坐餐桌另一边的父母,阮夏狐疑开口。
      还以为真的只是见见熟人吃顿便饭而已,但在看到稍早前坐在眼前的据说是她的远房表姨的中年妇女见到她时像打量商品般品头论足以及之后脱口而出的啧啧的赞叹声:“不错,不错,很般配!”之后,阮夏不得不怀疑父母这趟A市之行为的就是将她给清仓售出。
      瞪了自家女儿一眼,阮父轻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卖自家女儿的,你还真当你爸妈是人贩子呢,只是你表姨说她一远房亲戚的朋友的儿子不错,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就趁着我们刚好有空约出来吃顿便饭。”
      撇了撇嘴,阮夏不置可否:“爸,只是吃顿便饭需要估量商品般对你的女儿品头论足吗?”
      “别没大没小的乱说话,这话咱私下说就好,别让你表姨听到,影响不好。”
      阮父边说着边不放心地往门口处正在打电话的微胖的中年妇女望了望。
      阮夏不乐意地撅了撅嘴,显然对父亲的话不放在心上。
      “小夏啊,我知道你对这种安排也不乐意。可是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五了,还一直没男朋友,爸妈担心啊。也是时候找个人家定下来了,女人过了二十五就经不起岁月折腾。”
      知道女儿对他们这番安排不乐意,阮母说得语重心长,也不再隐瞒自己此行的目的,“前几天你表姨听说你一直没找到人家,心里也替你争,正好了解到她一个远方亲戚朋友的儿子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现在依然单身,据说人长得一表人才,人品不错,而且懂得疼老婆,现在A市一家银行工作,所以就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那年轻你的相片我们也见过,确实没得挑。正好你们都在A市,我和你爸也没事,就想过来给你看看。”
      听着父母的一番说辞,阮夏深感无力:“妈,我才二十五,不急。”
      “才二十五?你以为女人二十五还叫小啊?你大学毕业也三年了连个男朋友也没找着,你不急你爸和我可等不了,岁月不饶人,你再不趁着年轻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后就只有别人挑你的份。你看住咱家隔壁的小琳,人家孩子都准备念小学了,你到现在还孤家寡人的也不怕别人说闲话。”看着自家女儿对自己婚事似乎完全不上心,阮母忍不住唠唠叨叨。
      “妈,其实我……“
      “不好意思,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现在的年轻人都忙着工作没方法,又遇上塞车什么的,小夏啊,你也别介意啊。”
      阮夏那句“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硬生生地被从外面接电话回来的所谓的远房表姨给打断,梗在喉间找不到说出口的机会。
      这两天来她一直想机会向父母提起与顾远的事,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便一直搁着,本想正好可以趁着这时候坦白,却没想到被眼前的远房表姨给打断。
      顾远这两天没找过她,也没打过电话或者发过信息给她,她知道他还在生气,有好几次,阮夏总忍不住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过去,道个歉或者学学莫琪撒撒娇,只是每次刚按下他的电话便急急地挂掉。
      伤害已造成,再多的“对不起“都显得苍白无力,如果对不起有用,那天顾远就不会走得如此决绝,只是,撒娇的话语,在顾远面前,她无法自如。
      “抱歉!今天公司事情比较多,路上又塞车,让各位久等了!”
      伴着几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道温润的熟悉嗓音从头顶淡淡传来。
      阮夏呆住,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来人。
      方靖宇与方利琦在看到阮夏也同时愣住,方利琦先反应过来,浅笑着开口:“小夏,没想到陈太太说的远房亲戚的女儿就是你,你和靖宇,果然很有缘。”
      方利琦知道自家儿子一直放不下阮夏,但也知道在他曾经这么伤害过她之后,他或许会回去找阮厦,会默默地守在她身后,但不会有那份勇气再去要求阮夏与他在一起,前段时间通过与阮夏的接触,她也知道阮夏尽管已不再在意过去的伤害,但是心里,也已没了方靖宇的影子。
      虽然潜意识里还是希望阮夏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但既然她已无尽,她也不好强求,只是看着儿子继续沉浸在过去的感情中无法自拔,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而言,她没办法放任不管,因此才会同意阮夏的远房表姨陈太太的提议,让方靖宇与她的无望亲戚的女儿见个面,看对了眼能一起最好,不能在一起就当认识个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没想到,她远房亲戚的女儿竟然是阮夏,除了感叹有缘外她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方靖宇望了眼眼前的阵仗,眼底掠过一丝疑惑,转向方利琦:“妈,怎么回事?”
      所谓的陪她来见个熟人顺便吃个便饭敢情给他安排相亲来的?虽然心底有些反感,但既然对象是阮夏,她,很乐意这场安排。
      “原来我们家小夏和靖宇还是朋友啊,这两年轻人还真有缘。”阮夏的远房表姨乐呵呵地打圆场,而后礼貌性地一一为在场的人做介绍。
      方靖宇靠着阮夏坐下,低声开口:“你似乎也是被骗来的?”
      阮夏苦笑:“似乎是,当父母的都喜欢剃头担子一头热吗?”
      方靖宇笑了笑,没有说话。如果此刻坐这里的不是她,或许他会赞同她这句话。
      双方家长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将两人凑一双,不管话题扯得多远,总有办法将它扯回他们身上,而围绕他们身上打转的,无外科两人是如何的般配。
      陈太太的嗓门很,整个餐厅几乎就是她毫不掩饰的张扬大笑,以及对眼前这对年轻人般配论调,惹得餐厅内的人频频侧目。
      无意成为众人的焦点,阮夏正要找个借口起身告辞,还没来得及起身,仿佛洞悉她的想法般,方靖宇已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起身,而后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就这么离场会显得唐突,等会再走。”
      “嗯。”轻应一声,阮夏放弃了先行离开的打算,不经意抬眸,目光却在瞥到不知何时坐在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后僵住,没来由的心虚慢慢溢满心间。
      “顾先生,我想我们的谈判不得不继续延期了。”
      岑宇扬抬头望了眼已然发现他们存在的阮夏,浅笑着望向眼前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顾远,淡淡开口。
      似乎连续两次的谈判都因阮夏的出现而告吹,岑宇扬不由得苦笑。
      抬眸望了岑宇扬一眼,顾远起身:“谢谢岑总的体谅。”
      阮夏望着往这边走来的顾远,虽然看不清他眼底的风暴,但他在行走间浑身无意散发的寒意,莫名地让阮夏有逃离的冲动,心底那股心虚挥之不去,浑身不可抑制地在他渐行渐近的身影中慢慢发凉,手心也已汗湿一片,没想到两天不见的人,即在这个地方,这样尴尬地场合碰到,似乎她与顾远之间,再狗血的剧情都适用在他们身上。
      方靖宇也发现阮夏的异常,忍不住抬头,却在看到不顾远后愣住,而后转身望了阮夏一眼,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浅笑着站起来,朝顾远打招呼:“顾先生,好巧!”
      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密之感,对彼此而言,他们宁愿只是个路人。
      方利琦愣了下后,也慢慢转身微笑着朝顾远打招呼:“顾远?你怎么在这?吃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吧。”
      “这位是?”望着眼关眉宇间与方靖宇有些相似的年轻人,阮父阮母不约而同地疑惑开口。
      清冷的视线在阮夏顿了顿,顾远望向阮父阮母:“伯父父母,您们好!我是顾远。”
      “这位是飞宇集团的现任总经理顾远,也是靖宇的哥。”
      长于交际的陈太太在看到顾远后便认出他身份,赶紧笑着站起来做介绍,但刚出口的话便让场面瞬间有些微冷,方利琦有些尴尬地望了陈太太一眼,陈太太蓦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干笑着招呼道:“顾先生也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吧,能有机会与顾先生一起用餐也不知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是啊是啊,顾先生如果不忙也一起坐下吧。”阮父阮母也笑着招呼道。
      顾远望了阮夏一眼,阮夏干笑:“顾先生如果不忙就坐下一起吃顿饭吧,如果忙也没关系,顾先生请随意,以后总会有机会一起吃顿便饭的。”
      黑眸眯了眯,嘴角微微勾起,顾远轻笑:“没事,正好我也没吃饭,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
      说着拉开一张椅子,在阮夏的正对面坐下。
      心底莫名地因为他刚刚扬起的轻笑而发寒,顾远不常笑,但笑起来的时候很少如方才那般笑得冰凉,还夹杂着淡讽。
      不知是有意无意,自从顾远坐下后,方靖宇显得特别殷勤,又是给她布菜又是不时地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他体贴的举动让在场的长辈笑得愈发灿烂,直言离喝两人的喜酒不远了。
      与长辈们的开心惬意相反,阮夏如坐针毡,顾远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他时不时在她身上落下的视线,以及黑眸中隐隐跳动的怒焰,让阮夏更加坐立不安。
      “夏夏,我刻你以前最喜欢吃这道红烧鱼,来尝一下。”方靖宇说着夹了一筷子的鱼块递到阮夏碗里。
      尴尬地朝方靖宇笑了笑,阮夏没敢望向顾远,低头吃饭。
      因为对面那道愈来愈炙热的视线,那股带着怒意的火热几乎将她灼穿,阮夏有些食不知味,不自觉地夹起方靖宇方才放入碗里的鱼块,刚咬了一口,钽腥味的刺激让本就不算舒服的胃部泛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阮夏赶紧搁下饭碗,朝众人扔下句“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便以手捂嘴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顾远的视线从她起身便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过,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歉然地朝众人露出个微笑,顾远起身:“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拿起不知何时响起的手机,搁至耳边,顾远边接着电话边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方靖宇若有所思地望着顾远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的背景,坐了会,浅笑着朝阮父阮母说道:“夏夏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她有没有事吧?”说着便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这向个年轻人怎么回事啊?”
      阮母疑惑开口,怎么一个个往洗手间去?而且看这三人,感觉气场有点诡异。
      方利琦浅浅笑了笑:“没事,夏夏大概吃错东西了,靖宇去看看而已,顾远只是去那边接个电话。”
     

  【046.前嫌尽释】

  鱼腥味的刺激,让那股反胃感愈发强烈,阮夏几乎是连走带跑地冲到洗手间外的洗漱池,一手撑在洗漱台上,一手按压在胸口上干呕,神色本就不太好的小脸因为这干呕而愈发苍白,全身也因为这持续不断的干呕而更显无力,阮夏几乎是趴靠在了洗漱台上。
  突然,一手健实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支撑住她虚弱的身体,阮夏抬头,慢慢望向镜子,是顾远,沉着脸的顾远。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结在一起,阮夏看不清顾远眸心深处不见底的黑沉,里面除了一片无垠的深幽及如水的平静外再无其他。
  顾远左手端着一杯清水,右手轻轻拥着阮夏,淡淡往镜中扫了眼,看到阮夏凝结在他眸底的眼神后,眸心深处微微波动了下,而后慢慢恢复如初。
  默默将水递到阮夏唇边,顾远薄锐的唇角依然紧紧抿成一把利刃,没有说话。
  收回落在镜中的视线,阮夏垂下眼睑,将眼底的苦涩掩盖而去,默默地接过顾远手中的杯子,漱了漱口,而后用手捧水洗了洗脸,顺便把稍显凌乱的头发拨了拨,脸色看起来好了些,那股恶心的反胃感也慢慢被压下。
  顾远望了眼镜中,发现她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些,身体也不似方才虚弱,便不发一语地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转身离去。
  萦绕在四周的温暖骤失,阮夏在瞬间的怔忪后,在理智回笼之前,身体已先一步做出了她认为她永远都不可能做到的事,她转身,在顾远离开前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顾远。
  阮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连带整个人都变得脆弱而神经质起来,如果在往常她决计不会如此莽撞地回头转身抱住顾远,只是,看着他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的瞬间,心底陡然涌起的恐慌,已让她下意识地转身去狠狠地抱住了他,拦下他离去的步伐。
  “对不起!不要走!”
  双手紧紧地环住顾远劲瘦的腰身,小脸埋在他厚实温暖的背上,阮夏低声道歉,轻柔虚弱的嗓音不自觉地揉入了一丝恳求。
  身子微僵,顾远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她抱着。
  “对不起,我……”
  千言万语梗在喉间,除了这句不断重复的“对不起”,阮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将他留下,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腰,以脸紧贴着他的背,紧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远依然静静地任由她搂着,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彼此间蔓延,心底慢慢地变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漫长的等待中慢慢消失殆尽。
  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身冷,心也冷,环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松开,而后慢慢地垂下,收回,脚步也慢慢地往后移……
  身后的暖意慢慢消失,心底涌起浓浓的无力感,顾远没有回头,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望着他决然而去的身影,阮夏牙一咬,几乎用尽全身气力地朝着那道丝毫不见迟疑的身影喊道:“顾远,你要是敢再踏出一步,我马上带着我们的孩子去嫁给别人!”
  冷然的语气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顾远的脚步顿住,缓缓回头,突然大跨步朝她走来,而后狠狠地将她扯入怀中,狠狠地吻住了她……
  像是发狠般,顾远吻得粗暴而疯狂,阮夏也不甘示弱地回应着他的激吻,唇舌的纠缠,在彼此越来越浓重的喘息中愈发强烈火热……
  良久,顾远才停下这个吻,轻咬着她的唇畔,咬牙开口:
  “你这女人,就永远都学不会女人该有的柔顺?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倔强?再多说一句挽留的话又能怎样?”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阮夏有些气喘吁吁,但依然不逊地望向他,也不甘示弱地在他唇上轻轻咬了咬:“你还不是一样?就许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了?”
  顾远轻笑,再次狠狠地覆住她的双唇……
  原本淤积在心底挥之不去的心结,在这样的发狠似的激吻这样责难似的抱怨,以及这样云淡风轻的轻笑中消失殆尽,雨过天晴后,是全然的放松和惬意……
  半晌,顾远才慢慢松开她的唇,轻拥着她,以额轻抵着她的额,望入她的眼底:
  “今天的相亲是怎么回事?让我给你时间,给你时间来相亲作比较来了?”
  阮夏一脸憋屈:“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是被老爸老妈骗来相亲的。”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继续回去和你的旧情人亲亲我我?”顾远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阮夏轻笑:“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吃醋吗?”
  黑眸眯了眯,握在她腰间的手突然隔着衣服不安分地摩挲着她腰间的敏感点,顾远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下,咬牙:“看我吃醋你很开心?”
  腰部的敏感处被他以掌轻轻摩挲着,带来一阵酥麻和瘙痒感,阮夏止不住笑着要躲开,但人被顾远牢牢地锁在怀里,无论怎么扭动也躲不开顾远的魔爪,只好不断连声告饶。
  “下次还敢不敢随便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
  看着她不断扭腰躲闪,顾远在她耳边咬牙低语。
  “不敢了不敢了,我保证!诶……你的手,拜托别乱动,很痒。”
  因为腰间的敏感处不时传来的瘙痒感愈发强烈,阮夏不自觉的扭动也愈发强烈。
  与她身躯紧贴在一起的顾远因为阮夏不自觉的扭腰摩擦而窜起一股燥热,眼底的墨色骤然加深,显得愈发深邃黑亮。
  “阮夏!”
  顾远突然停下在她腰间肆虐的手,低声开口,清冷的嗓音带着股不同寻常的暗哑低沉。
  “嗯?”
  疑惑于顾远为什么会突然大发善心放过她,阮夏正要转头,后脑勺却瞬间被顾远托住,往他面前轻轻一转,还来不及反应,顾远已对着她的红唇,蓦然低头,就在即将再次吻上她的唇时,阮夏头一偏,躲过了他的偷袭,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颈侧。
  “顾远,你要再吻我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双唇在他偷袭两次后已经被吻得红肿得不成样子了了,要再吻一次她不认为她还有脸回到席上。
  “谁让你不安分点,在我怀里扭来扭去的?”
  顾远说着泄愤似的在她颈侧轻轻一咬,将□的肌肤带起一阵战栗。
  “谁让你的手不安分的?”
  阮夏轻推着顾远埋在脖子边的头颅,不满地抱怨,“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我爸妈要担心我了。”
  “你还要回去继续你的相亲?”顾远抬起头,黑眸微微眯起。
  “我再怎么不愿意相亲也总不能就这么把我爸妈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半路落跑吧?你也不许就这么跑掉,要打要骂你得先替我担着,我保证回去把一切解释清楚,让这次闹剧圆满落幕,OK?”
  双手自然而然地搂着他的脖子,阮夏不自觉地撅嘴说道,语气中带着股撒娇的意味,原本以为永远也不可能在顾远面前露出这么小女儿的神态,但此时此刻,却如此的自然而然,心结解开后,似乎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这还差不多。”
  满意地在她撅起的红唇上轻啄了下,顾远微微放开她,轻拥着她往座位处走去。
  脚刚跨出一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而后转头望向同样顿住脚步的阮夏,转头望了顾远一眼,阮夏而后望向此刻正站在眼前的方靖宇。
  阮夏没想到方靖宇也会出现在这里,望着眼前一手拿着香烟,随意地背靠着墙壁站着,的方靖宇,阮夏有瞬间的恍惚。
  知道她不喜欢那股烟味,以前的方靖宇从不吸烟,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如月华珠玉般温润儒雅,但此刻的他,随意地倚靠着墙壁站着,手指夹着支烟气缭绕缓缓升起的香烟,略显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脸上的神情在烟气缭绕中看不真切,但却莫名地带着股孤高清寂的颓靡。
  “靖宇,你……怎么在这?”
  阮夏迟疑开口,这样浑身散发着颓靡之气的方靖宇她不曾见过,这样的他,带着淡淡的孤寂和萧索的意味,让她不自觉地将嗓音放柔。
  她不知道方靖宇在这站了多久了,但看着他手指间那支已燃了一半的香烟,阮夏知道方靖宇不会是恰巧刚到,方才那一幕,他或许已悉数纳入眼底,那样的一幕,对犹深爱着她的他而言,或许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只是,爱情从来就不是完全等价的,不是他爱了,她就得不留余地地回报,他与她,早在四年前便已退出了各自生活了,如果刚刚那一幕有给他造成怎样的冲击,她只能在心底说抱歉。
  “看你们出来这么久没回去,所以,我……我出来看看。”
  看到两人定定地望着自己,方靖宇转身望向他们,掐灭手中的香烟,扔向一边的垃圾桶,勉强扯出一丝浅笑,温声开口,只是唇角的笑意,一如他此时黯然的神色般,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我们……正准备回去。”阮夏轻声开口。
  “正好,我也正打算回去,一起走吧。”方靖宇说完便转身往座位走去。
  “我们也回去吧。”阮夏转身朝顾远轻声说道。
  顾远没有说话,只是紧搂着她往座位走去。


  【047.意味不明】

  “你……你们……小夏,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
  看到自家女儿与相亲对象的兄长顾远搂在一起出现在眼前,阮父阮母在瞬间的惊愕后,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方才的喜意已不见,迎向方利琦和方靖宇的眼神也带着尴尬和歉意。
  在数次的深呼吸平复下满腔的怒意后,阮父直接朝自家女儿吼道。
  该来的躲也躲不了,望了眼脸色沉下来的父母,阮夏深吸一口气,而后定定地望向他们,缓声开口:
  “爸,妈,对不起,瞒了你们这么久,其实我一直都有男朋友,他……就是顾远。”
  “你……那你怎么不早说,你看看你今天捅出多大的篓子?”
  阮父满脸怒意地望向自家女儿。
  “爸,对不起,我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你们说的,但没想到你们会这么突然地给我安排了相亲。”
  面对盛怒中的父亲,阮夏深知低头认错永远都错不了。
  “很抱歉,伯父,这是我的问题。本来已经答应了阮夏找个时间亲自回去看您们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还因此而害您们二老大老远地专门跑这趟,真的很抱歉。”
  搁在阮夏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顾远转过头望了她一眼,而后望向阮父阮母,缓声开口,语气恭敬有礼。
  阮父望了顾远一眼,再大的怒气在眼前不怒而威的年轻男人身上也发不出来,憋着一肚子气又不好发作,只能狠狠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而后转身向方利琦和方靖宇赔笑:
  “方老师方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教女无方,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方利琦似乎早已料到一般,不是很在意,浅笑着开口:“阮先生千万别这么说,要怪也只怪这两孩子无缘。虽然我也很喜欢小夏这丫头,一直希望能与她成为婆媳,但既然小夏已心有所属,感情的事也强求不来,就随缘吧。再说咯,小夏以后嫁给顾远也算我半个儿媳,我也不吃亏。”
  方靖宇也笑着为阮夏开脱:
  “夏夏她也有她的苦衷,伯父您也别怪她,我们即使无缘在一起也可以成为朋友嘛,只要她幸福就比什么都重要。”
  “这孩子真体贴,可惜我们小夏没福气,浪费了你们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很抱歉。”
  阮母一脸唏嘘感慨,似乎对失去这么个女婿有些遗憾。
  方靖宇笑了笑,唇角的笑意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没有再说什么。
  一场近似闹剧的相亲在双方不断的道歉中落下帷幕。
  “伯父伯母,我送你们回去吧。”从餐厅出来,顾远转身向阮父阮母说道。
  阮父阮母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笑着推脱道:“不用了,顾先生你也工作一天了,也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心底为父母这一番话“咯噔”了下,阮夏不由自主地望向父母,想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父母会这么客套有礼,似乎是没有接受顾远的打算。
  从父母平静的脸色没能看出是否对顾远满意,阮夏也不敢擅自臆测,只是有些担忧地望了眼顾远,而后望向自己的父母:“爸,妈,没关系的,他从我们那里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阮父不满地狠狠瞪了阮夏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顾先生已经忙了一天了也不懂得劝他早点回去休息?而且疲劳驾驶也容易出事。”
  而后笑着望向顾远:“顾先生,我们这回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你明天也还要上班,先早点回去休息吧。”
  “爸……”阮夏正要继续开口为顾远说话,顾远已一把揽住她,朝阮父阮母浅浅一笑:“伯父伯母,您们不用这么客套,叫我顾远就好。还是由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们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虽然只是淡淡的语气,却莫名地让阮父阮母不好再继续坚持,只是有些悻悻然地开口:“那就麻烦你了。”
  一路上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不似其他丈母娘岳丈第一次见到女婿般会对女婿的身家和过去打探得一清二楚,阮父阮母一路似乎很拘谨,基本没主动开口说过话,更不曾问起顾远的家庭及两人是何时开始交往的之类的问题。
  倒是阮夏不停地试图找话题活跃气氛,但收效不大,只有当顾远偶尔地找些与阮夏有关的话题开口时,阮父阮母才会显得热切些,不再只是礼貌性地笑笑。
  父母对顾远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阮夏有些没来由的气闷,又不好当着顾远的面问他们对顾远的印象,只好一直憋在心里。
  将阮夏及其父母送回家,顾远小坐了会儿后便起身回去。
  “我送你。”
  见顾远要走,阮夏便急忙起身,阮父阮母望了自家女儿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也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了句,“嗯,早点回来。”
  “你这准女婿似乎不怎么招我爸妈喜欢。”默默地跟在顾远身后走到楼下,阮夏忍不住撅嘴抱怨。
  似乎自从稍早前打开一切心结与顾远前嫌尽释后,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在顾远面前不自觉地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娇态。
  因为阮夏这句下意识的“准女婿”,顾远的嘴角微微往上扬起,突然转身,大手一伸一把将她揽至怀中,烫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那他们的准女婿就想办法让他的岳父岳母对他满意,嗯?”
  清冷的语气带着浅浅的笑意,顾远刻意在“准女婿”三个字上咬重了几拍。
  顾远带着揶揄的语气让阮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下意识地用了这么个词,脸不自觉地一红,为掩饰自己的尴尬,下巴微微一扬,转头望入顾远带着淡淡揶揄的眸底,不驯地开口:
  “要是你这准女婿讨不得我爸妈的欢心那咱俩也没戏了。”
  揽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而后慢慢往下移,停在了她的小腹处,顾远望着她,一脸闲适:“那得问问我们的宝贝愿不愿意叫其他人爸爸?”
  阮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一把挥下他在她的小腹肆虐的爪子,自然而然地转身,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等他会叫爸爸的时候搞不好她妈都另嫁了,他只会叫与他妈住在一起的男人爸爸。”
  “这个我相信,不过,”顾远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黑眸稍稍眯起,继而望向她笑得得意的小脸,手微微一动,便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头一低,带着温热的两片薄唇便精准地攫住了她因惊呼而微启的红唇。
  “他妈不会有这个机会。”在彻底吻住她之前,薄锐的唇角淡淡溢出这句话。
  第四次!这是顾远今晚的第四次偷袭她的唇,他似乎精于此道!阮夏恨恨地瞪着他,口微微一张,欲咬他在她口内灵活游动的舌尖,顾远似有所觉般灵巧地避过。
  而后无声地轻笑一声,顾远抬起手,带着初夏凉意的掌心慢慢覆在她的眼皮上。
  “闭上眼,感受它。”
  在她唇边低语完,顾远再次覆住她的唇,任灵巧的舌尖扫过贝齿,没入她的唇内,与她不再躲闪抗拒的小舌吸吮纠缠,掀起一阵酥麻快感……
  半晌,顾远才气息凌乱地离开她的唇,细吻如轻羽般慢慢落在她的唇角,下颔,而后慢慢落至耳垂上,在她耳边低语,声音紧绷沙哑:“如果这不是你家楼下,我真想……”
  顾远没再说下去,只是伸手理了理她被揉乱的长发。
  脑子因为顾远这一极具挑逗性的轻吻而有些昏昏然,阮夏有些茫然地转头望向他,敏感地耳垂扫过温热的唇舌,带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想什么?”阮夏下意识地问道。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顾远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幽深的眸底是一片深黑的透亮,紧箍在她腰间的手也慢慢往下,落至牛仔裤边缘上,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窜入衣内摩挲着她敏感的肌肤。
  望着他眼底慢慢升起的两簇小火焰以及腰间传来的酥麻,阮夏瞬间明白顾远未尽的话中潜藏的含义,脸不自觉地一红,手一拍,将他落在牛仔裤边缘上的手拍罗,而后手也轻轻地往他胸前一推,瞪向他:“男人发情果然是不分时间场合的。”
  低低笑了笑,顾远在她唇边轻啄了下,哑声开口:
  “听说车子的功能可不仅仅只是代步,我要是不分场合……”
  话再次打住,顾远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状似漫不经心地往停在一边的银灰色Aston Martin 送去一眼,阮夏忍不住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在看到车子后愣了愣,在转头看到他嘴角的似笑非笑后后顿时明白他隐去的那句话的意思,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在脑海中一掠而过,脸红得发烫,阮夏不自在地小声嘟囔:“尽想些不正经的。”
  顾远有些好笑地望着她嫣红的小脸,很正经地开口:“我有说了什么不正经的吗?该不会你自己想歪了什么吧?”
  她有没有想歪彼此心知肚明,阮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在她腰间肆虐的手以及话语中的挑逗意味太明显,是她想歪还是他脑海北精虫侵袭彼此心照不宣。
  “好了,不逗你了。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你爸妈的事不用担心。”
  抬头望了眼星辰满布的星空,顾远轻声开口。
  “嗯!慢点开车,注意安全!”阮夏低声开口,眼底有些黯然,心底竟会有些不舍。
  望了眼她黯然的小脸,顾远忍不住再次俯身吻住了她。
  “好好休息,别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事。”
  离开前,顾远似是不放心地在耳边轻声叮嘱。
  “他回去了?”
  阮夏刚回到屋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阮父阮母便马上关掉电视朝阮夏问道。
  阮夏点了点头,走向他们,忍不住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爸妈,你们是不是不喜欢顾远?”


  【048.认可】

  阮父阮母互望了一眼,而后才望向阮夏,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阮夏被父母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弄得一头雾水:“爸,妈,您们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啊?”
  望向自家女儿,阮父沉吟着慢慢开口:“小夏,我们没有不喜欢他。只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阮夏不解:“为什么?他有什么不好?”
  “小夏,他没什么不好,相反就是太好了,无论是长相家庭条件还是自身能力都完美得无法挑剔,但正是他的优秀我们才不放心你跟他在一起,太过优秀的男人容易招桃花,跟了他我们怕你会吃亏。”阮母说的语重心长。
  阮夏不敢苟同:“可是,妈,那依你的说法,优秀的男人一辈子都不用娶了?”
  阮母一时哑言。
  “爸妈,别的像他那样的男人会不会花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顾远不会是那样的人,他有花心的资本,但他不会这么做,我了解他这点。”
  “人心隔肚皮,你现在和他在热恋中你当然处处为他辩解,要是等结婚了他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了你怎么办?像他这样的男人免不了要参加各方面的应酬,接触的人也多,要是哪天他遇到了更好的,转而抛弃你,到时你怎么办?在他们那样的大家族,如果你得不到丈夫的爱,你以为还能生存得下去吗?”
  阮父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平心而论,自己的女儿能嫁给那样一个集各方优势于一体的男人,作为一个父亲,他再欣慰不过,但是他得为女儿的将来打算,自己的女儿太平凡,而那个男人太过优秀,如此不靠谱的两个人,他没办法放心地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他。
  以手抚额,阮夏望向自己的父亲:“你女儿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如果将来他真的在外面花天酒地,或者遇到了更好的,我离开就是,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而且,你又怎么能保证我嫁给其他男人后,他就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了?你们不能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就全盘否定他。你们才和他见过一面,怎么就知道他的秉性怎么样?”
  “你是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是!”
  “我就想不明白了,靖宇那孩子也不错,光芒不会太露,对你似乎也挺上心的,和你在一起也挺般配的,你怎么就不考虑下他?”
  阮母插嘴道,虽然看起来比顾远差了那么一点,但还是挺体贴的。
  阮夏想也不想:“他是不错,但我们不适合。”
  阮母不满:“你们又没在一起过你们就能一口咬定不适合?你可以试着和那个孩子交往试试。”
  “妈,要是我们真的适合的话他早已是你们的女婿了。”
  阮夏略显烦躁地说道,为什么每个人都非要把她和方靖宇绑在一起,每个看到他们的人都习惯性地来一句“你们很配”或者“很有夫妻相”的,她早已厌倦了这种自以为是的“般配”,如果真的这般般配,四年前他们就该在一起了,不会在分开多年后再上演重逢的戏码。
  阮父阮母一脸疑惑地望向阮夏。
  望了父母一眼,阮夏没有解释下去的打算:“爸妈,我和他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曾在一起过,但都过去了,现在我爱的人事顾远不是他,我和他也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所以也请你们不要再心存任何把他当女婿的想法。”
  “你是打定了主意非顾远不嫁了?”阮父沉声开口。
  望向自己的父亲,阮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没有谁非谁不嫁或不娶的事,只是现在我们相爱,所以想要和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们执意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但我们不会因为你们的不同意而放弃彼此。如果可以,爸妈,我希望你们不要成为我感情路上的阻碍,女儿是感情上受过伤的人,要再爱上一个人不容易,我已经长大了,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值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定定地盯着自家女儿看了好一会,阮父的眼底由最初陡然升起的怒意陡然转为深深的无奈,轻叹了口气,阮父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我们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个建议而已,如果你真的执意要他的话我们也无话可说,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抿了抿唇,阮夏的语气也缓了下来,轻声开口:
  “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阮父和阮母果然如自己所言的般尊重阮夏的选择,对两人的事算是默认了,对顾远的态度虽然说不上热切,但还是客气有加,阮夏对此有些不满,但父母的说辞,“谁让你找了这么个气场强的男人,在他面前莫名地就有股低他一等的压力,他们没办法像在普通人面前般轻松自在。”让阮夏哑言,只是顾远天生就那样的气场,让他改也改不了,也就不敢再冀求父母的态度能有多热切,只要不是冷冰冰的便是最大的极限。
  在A市待了半个月后,阮父阮母才有些不舍得离开,阮夏本来想让父母在这多住些日子,但因为父母工作上的事还没处理完,便只能先赶回去了。
  “顾远啊,你也别怪我说话太直,我们虽然已经是口头默许了你们在一起的事实,但这么不明不白地在一起,时间久了别人也会说闲话,你们什么时候把这婚事给办了?”
  在车站里,隐忍多日,阮父终究忍不住把心里惦记良久的事给说出来了,看这两年轻人似乎都没有结婚的打算,他再不问问也不知道这婚事要等到猴年马月。
  顾远望了阮夏一眼,而后望向阮父阮母,浅笑:“只要阮夏……”
  “爸妈,这事不急,我们现在还年轻,结婚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而且最近顾远和我工作都很忙,也没时间忙结婚的事,等忙过这一阵再说吧。”
  阮夏骤然打断顾远朝父母说道。
  黑眸稍稍眯了眯,顾远望向阮夏。
  “工作忙?这些日子怎么就没见你出去工作?”
  阮夏没把已辞职的事告诉阮父,但这些天来看她都在家陪着二老,阮父不免心生疑惑。
  心“咯噔”一跳,阮夏笑得极其自然:“还不是为了好好陪你们?我工作了三年还没认真休过年假,现在正好趁你们过来把以前的假给补休完,顺便休息休息。”
  “工作不能误,结婚的事也不能耽搁啊。”阮母略有不满地抱怨。
  “伯父伯母,如果可以,我也想早点把阮夏娶回家,只是这段日子因为要开发欧洲市场的事我们两个接下来的几个月估计得很忙,所以婚事可能得迟点。”
  顾远淡声解释。
  阮父阮母互望了眼,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检票的广播也已响起,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你还是不愿嫁给我?”
  待火车慢慢驶远之后,顾远轻轻将阮夏转过来面对他,问道,声音有些沉,带着淡淡的愠意。
  阮夏望向他:“顾远,你在担心什么吗?我人和心都在你那了,你还在担心?”


  【049.口头婚约】

  顾远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良久,才轻叹一口气,低声开口:“要你嫁给我真的就这么难?”
  浅浅一笑,阮夏突然踮起脚尖环住顾远的脖子,在他耳边嘟哝:“哪有人求婚求得这么不正式的?”
  话刚落,腰间突然一紧,阮夏还来不及惊呼,人已被顾远用力抱住,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整个揉碎嵌入怀中。
  “答应了的事你这辈子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紧紧将她搂在怀中,顾远在她耳边低语,清冷嗓音的嗓音低沉暗哑,似是带着紧绷后的释然。
  “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阮夏侧首望向他,娇柔的语气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默许形同答应。”
  望着她,顾远语气已经恢复成最初的平静无波,只是嘴角挂着的浅笑泄露了他此刻的愉悦,“我不介意现在就开始筹备婚礼。”
  “不要!”小嘴不自觉地撅了撅,阮夏断然拒绝,“哪有人没享受过恋爱的甜蜜就一脚踏进婚姻的坟墓的?都说女人婚前是珍珠,婚后就成了鱼眼珠,不值钱了,我还没做好贬值的准备。”
  黑眸眯起,望向她:“难不成你还想等着增值找更好的?”
  阮夏叹了口气,睨向他:“想是想啊,可是这年头女人到了我这年龄就开始贬值了,现在还不容易趁着贬值前捞着了这么个勉强凑合着用的,想了想,还是趁机把自己给出仓了吧,免得到时被贴上滞销的标志就这么让人给贱价处理了。”
  幽深的眸底瞬间盈满笑意,嘴角微微勾起,划开一抹淡淡的弧度,顾远平淡带笑的语气不无遗憾:“勉强凑合着用而已啊……”
  慢条斯理的声调让阮夏不自觉地哆嗦了下,赶紧赔笑:“好啦好啦,是很好很优质,是我前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香念了多少经才赚来的,行不?别再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浑身发寒!”
  顾远浅笑,笑得一脸闲逸:“既然是你上辈子这么辛苦才换来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把这婚事给办了?”
  阮夏抿嘴作思考状,而后慢慢漾起一抹甜笑:
  “这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一来我没做好嫁人的心里准备,就这么突然地把自己嫁了我怕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角色的转换,二来嘛这筹备婚礼也得花很长时间,到时肚子都大了,女人一生就这么一次机会穿婚纱,到时挺着个大肚子的,那会很遗憾。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所以再缓些时候好不好?”
  顾远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而后才慢慢点头:“看在你绞尽脑汁想出这么多理由的份上,暂时就答应你,不过,婚礼可以暂缓,结婚证的事不能拖,所以孩子出生前我们至少得把结婚证给领了,这是我的极限。”
  “你这是在逼婚?”
  微微拉开与他的距离,阮夏斜睨向他,笑着开口。
  浅浅一笑,顾远搁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再度将她带入怀中,
  “是又怎么样?有意见?”清冷带笑的嗓音在耳边淡淡响起。
  阮夏侧头望向他,笑:“没意见……唔……”
  “见”音刚落,阮夏微启的红唇顷刻便被两片薄唇封住……
  “很高兴你终于有一次没再和我唱反调。”顾远在她唇边低语,“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就暂时不逼你,但等与绫言的合作案告一段落后,你不同意我也会把你押到民政局去。”
  “那大概要多久?”阮夏低问。
  “最迟不超过四个月,你有的是时间去调适。”
  四个月的时间,长得足够她卸下所有的心防了。
  阮夏低眉算了下,到那时孩子也快出生了,有了结婚证给孩子办出生证也方便,遂点了点头:“到时不用你押我去我也会自己去的。”
  “不过……”阮夏望向顾远。
  “不过什么?”
  “孩子还有半年多才出生,我整天闷在家里很无聊,我想先去工作几个月。”
  望着顾远,阮夏小心翼翼地开口。
  眉峰蹙起,顾远不赞成:“工作的事等把孩子生了下来再说,你怀着身孕不方便。”
  习惯性地撇了撇嘴,阮夏试图商量:
  “现在怀孕才三个月不到,难道这半年多的时间你都让我闷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哪天我想多了突然不想结婚了怎么办?反正我身体很健康,也没什么严重的妊娠反应,我想先去工作一段时间,等肚子大起来了再乖乖地留在家里休息,怎么样?”
  “可是……”
  “好啦,我保证不会让自己累着的还不行吗?整天憋在家里我真的容易胡思乱想的。”
  顾远还想继续劝说,阮夏已经打断他接过话茬。
  无奈地望了她一眼,顾远点头:“好,要工作可以,不过你只能回到飞宇在我眼皮底下工作,继续任你的总经理秘书一职。四个月后乖乖地随我去民政局然后回家安胎,什么工作的事都不许再想。”
  “可是……”
  阮夏试图讨价还价,顾远眉毛轻轻一挑,淡淡开口:“要么现在你就给我乖乖回家安胎去,哪也不许去。”
  撇了撇嘴,阮夏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他一眼:“遵命,总经理大人!”
  “总经理”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这才乖!”顾远说着习惯性地在她唇上轻啄了下。

  阮夏在两天后正式回到了飞宇上班,职位依然是总经理秘书,因为前段时间顾远与安雅如的解婚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外界已慢慢将此事淡忘,但飞宇内部对此的热度依然不减,两人解除婚约的原因一直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为了不让阮夏卷进这些风波中,人前,顾远与阮夏依然保持着单纯的上司下属的关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接触外,两人交谈的内容几乎没有一句离开工作的,连交汇的眼神也是平静不起波澜。
  公司内部起初对阮夏突然的离职以及突然的回来大惑不解,纷纷猜测她当初的离职与现在的回来都与总经理脱不了关系,毕竟阮夏离职前与顾远在电梯内的那一幕在众多目击者添油加醋的渲染后,众人便对两人的关系多有怀疑。
  但这种怀疑在看到两人与之前没有任何的不同后开始动摇,尤其是在看到阮夏渐渐隆起来的肚子后,众人更是将这种疑惑彻底打消。毕竟以总经理顾远的为人,不可能会随便让一个女人怀孕,更不会在她怀孕后对她不管不顾的。
  “最近大家都在好奇我孩子的爸爸是谁。”
  这日,吃过午餐,阮夏如往常般窝在顾远办公室的沙发上,朝正在一边工作埋头处理文件的顾远淡淡说道。
  自从她的肚子开始大起来之后,所有人的八卦便集中在了她的肚子身上,毕竟对于一个一直处于公司舆论中心的女人,在没有听说过任何情史时,突然冒出个孩子,任谁都忍不住爱八卦的天性。
  顾远将落在文件上的视线收回,落在她平静的小脸上:“我不介意你把孩子他爸供出来。”
  阮夏望向他:“就是把你供出来别人也只认为我在开玩笑,她们将公司内部所有的单身男同事过滤了一遍,独独没把你算在内。因为在所有人看来,孩子的父亲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可能是你。”
  顾远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向她,在她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把揽过她。
  “等把这个合作案结束了我们就领证去。嗯?”
  他在她耳边低语,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飞宇与绫言联合进军欧洲男装市场的合作案经过将近三个多月的洽谈与考察,已渐渐提上了公司的日程。
  虽然飞宇在此之前便涉足欧洲服装市场,但一直以来重心都放在女装市场,不是没有进军男装市场的打算,只是由于受限于欧洲本土的老牌服装品牌的影响力,加之飞宇旗下的男装品牌“飞宇”的名气不够响,飞宇想要打入欧洲的男装市场不可避免地受到重重阻碍,飞宇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欧洲男装市场。
  但自从顾远接手飞宇后,便有心在欧洲时装市场上建立起飞宇旗下女装男装和童装三大品牌形象,女装已经占据了相当分量的市场份额,男装和童装尚处于开发阶段,处于与女装并驾的男装无可避免地要打头阵。
  但由于这之中牵涉的产链太广,独资开发的话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资金被套牢,致使公司资金周转不灵的后果,因此顾远在慎重考虑后也不敢轻易冒险,一直在积极寻找着合作伙伴,直到认识绫言的总经理岑宇扬,在经过几次商谈后才决定着手联合开发。
  因为飞宇这次的开发重点是将与飞宇旗下女装品牌“菲语”齐名的同名男装品牌“飞宇”打响,逐渐在欧洲市场形成“飞宇”的品牌影响力,这之中涉及到公司的信誉和形象问题,顾远对此犹为重视,也为此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心力,目前方案的研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其中最关键的环节--今冬男装的设计图纸,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顾远甚至亲自参与服装设计,以期赶在十月底前将融合了中西方元素的“飞宇”男装在巴黎冬装展上亮相,借此打入欧洲男装市场。
  为了这份设计图纸,最近这段时间顾远几乎每天加班加点,阮夏除了在处理琐事上能帮到他外,设计方面的事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着他眉宇间疲惫的神色,阮夏有些心疼,下意识地伸手抚平他额间的褶皱,点点头:“这次依你,不过你也别太累,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说着便起身,手却被顾远拉住,“你现在怀着孩子行动不便就不要随便走来走去,我自己去泡就好。”
  阮夏浅笑:“你还真当我豆腐做的,一撞就会碎呢,茶水间就在外面,泡杯咖啡而已,你先休息会,我一会就来。”
  边说着边挣脱顾远的手往外面走去。


  【050.三人对视】

  茶水间在电梯这边,与总经理办公室隔着段距离。虽然是午间休息时间,但茶水间几乎没什么人,迅速给顾远泡了杯速溶咖啡,阮夏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由于走得有些匆忙,在楼道拐角处时没注意到稍稍突起的一小块地板,阮夏不小心踢到了那块突起的地板,身子顿时失去平衡,伴随着一生“啊”的惊呼,手中的杯子瞬间从手中脱落,应声落地,“咣当”的声音在静谧的楼道犹为清晰刺耳。
  阮夏人也因为身体失衡而不受控制地往前面倒去,想到肚子的孩子,阮夏双手有些慌张乱地想要扶住墙壁以便稳住身子,但铺着瓷砖的墙壁太滑,手刚扶上去便滑下,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身后突然想起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夏夏”的喊声,一只健实的手臂从身侧斜穿而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并稍稍一用力,将她轻轻翻转面对他,以阻止下跌的趋势。
  阮夏只觉被轻轻一翻转,瞬间便落入了来人的怀中。
  “没事吧?”一手扶在她的腰间将她圈在怀中,方靖宇担忧开口。
  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另一手有些惊魂未定地轻拍胸口以缓和心底的惊惧,阮夏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我没事!”
  待急剧跳动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后,阮夏才慢慢抬头,望向他,浅笑:“似乎每次遇到危险时出现的总是你!”
  视线在她微微隆起的肚皮上稍稍顿了顿,方靖宇才望向她,轻轻笑了笑:
  “听你这么一说倒真像是这么一回事,英雄救美的似乎总是我,但抱得美人归的却是别人,我大概是史上最悲剧的英雄!”
  心底为他这番似是而非的调侃而微微紧了紧,阮夏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将话题移往别处:“你是来开会的吧?”
  因为与顾家的那段宿怨,若非迫不得已,方靖宇一般不会出现在飞宇。
  在此次与绫言的合作案中,绫言的贷款百分之六十来自中骏银行的投资。最初因为风险太大加之融资渠道不畅,岑宇扬没敢轻易答应与飞宇合作开发欧洲男装市场,后来因为中骏的少董方靖宇主动找到莫琪,暗示中骏愿意为绫言提供百分之六十的贷款,基于莫琪与阮夏,阮夏与方靖宇曾经的关系,岑宇扬才下了最后的决心在这次的合作案中拍板。可以说,方靖宇在促成这次合作上功不可没。
  作为此次合作案的最大投资商,待会一点整关于此次合作的会议,因为涉及到投资的问题,方靖宇会出现在这里不为奇。
  方靖宇点点头,正要开口,一道带着惊诧的男声从身后响起:“阮夏,靖宇,你们?”
  阮夏转头,是一脸惊诧的展皓,手里还抱着一打文件,看样子是上来找顾远的。
  视线在方靖宇落在阮夏腰间的手溜了一圈,而后慢慢落在阮夏握在方靖宇手臂上的手,再慢慢地落回两人的脸上,展皓在满眼的惊诧后是一抹了然:
  “你们……居然又在一起!还连孩子都怀上了,什么时候可以喝你们的喜酒?”
  “我们……”阮夏正要开口解释,要出口的话却在瞥见迎面而来的顾远时梗在喉间。
  “展经理,麻烦现在待会开会要用的材料拿去会议室。”
  望了眼阮夏,顾远淡淡开口,语气清冷淡漠。
  展皓愣了愣,心底微微有些吃惊,顾远似乎对他刚刚那句话多有不满,有意支开他,但依然点了点头:“是,总经理。”
  而后转身离开。
  视线往碎裂在地的瓷碎片轻轻扫了眼,幽深不见底的眸底掠过一丝担忧,顾远抬头望向阮夏,目光稍稍在方靖宇落在阮夏腰间的手顿了顿,黑眸眯了眯,眉尖蹙起:“没事吧?”
  说着朝阮夏伸出手:“过来,我看看!”
  望着顾远伸在眼前的手,阮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被方靖宇亲密地搂在怀里,自己的手也依然紧抓着方靖宇的手臂,心底莫名地掠过一丝慌张,下意识地松开自己的手,并试图拉开与方靖宇的距离。
  眼神暗了暗,方靖宇揽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阮夏猝不及防再次被她带入怀中。
  阮夏脸瞬间沉了下来,怒望向方靖宇平静无波的脸:“方靖宇,你这是在干嘛?放开我!”
  方靖宇只是淡淡地低头望了阮夏一眼,如含着春水般温润的眸底是一片如水的平静,无丝毫波动。
  没有回答她,也没有放开她,方靖宇直直地望向一旁面无表情的顾远,嘴角的笑意带着淡淡的讥讽:“连在外人面前承认她的勇气都没有,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黑眸陡然眯起,凌厉的眸光直直地落在方靖宇搂在阮夏腰间的手上,顾远沉声开口:“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放开她!”
  轻轻笑了笑,方靖宇毫无畏惧地直直回望向顾远,语气清淡而坚定:“只要与夏夏有关的事我就得插手。顾远,你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你从不带她去见你的家人?为什么不让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就忍心这么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挺着个大肚子跟着你?”
  阮夏放弃挣扎,望向顾远,眼底同样带着疑惑,明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方靖宇所说的,但潜意识里还是想要索要他的答案。
  不在外人面前提起两人的关系虽是她的提议,但顾远从没和她提起过他的过去他的家人,更从来没有提过要将她介绍给他家人,似乎,对他来说,结婚只是两人的事而已,完全与其他人无关。
  顾远淡淡望了她一眼,而后望向方靖宇:“我自有我的思量!”
  方靖宇冷笑:“不愧是顾启峰的好儿子!说话的语气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你的好父亲当年就是这么在一个女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他的柔情,自己暗地里却和另一个女人订婚,结婚生子,直到这个女人也怀了他的孩子,却依然故我,如果不是被媒体踢爆,他的家庭甚至不知道这个女人这个孩子的存在,顾远,怎么,你也打算成为另一个顾启峰吗?但是,我不会让夏夏继续延续这个女人的悲剧。”
  顾远的脸沉了下来,望向方靖宇的眼神冰冷无丝毫温度,清冷的语气也是全然的淡漠:“我不会是第二个顾启峰,阮夏也不会成为第二个方姨!你的担心永远都不会成真。”
  阮夏用手轻轻掰开方靖宇环在她腰间的手,望了顾远一眼,而后望向方靖宇,轻声开口:“那样的爱情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不会傻傻地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后面一句是对着顾远说的。
  心底蓦然收紧,方靖宇脸色有些灰白,握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松开,他在指责顾远的同时,他忘了,四年前,他已经做了一回顾启峰。
  顾远神色复杂地望着慢慢走向他的阮夏,望着她平静无波却莫名地带着股令人心疼的神伤的小脸,手动了动,终究忍不住将她扯入怀中。
  “我们先回办公室?”顾远在她耳边低语。
  阮夏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望向方靖宇:“我先回办公室准备下开会要用的材料。”
  说完便没等方靖宇点头便转身往办公室走去,顾远跟在她身后。
  “阮夏……”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顾远突然往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她,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地将她锁在怀中,仿佛以此来确定她真实的存在一般。
  “嗯?”眼睛定定地望向前方,阮夏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应道。
  这样的她,明明人是如此真实地被他锁在怀中,却让他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得更紧,轻轻将她掰转过来面对自己,顾远低头望向她平静的小脸,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誓般,说得极轻,极缓:
  “阮夏,相信我,我不会是我的父亲,更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方姨,我的妻子永远只会是你!你经历过的,我只能把它交给时间去抚平,但我保证,我不会让那些伤痛再次出现在你的未来中。”
  阮夏抬头望向他,定定地,直直地望入他依然幽深不见底的眸心,轻声开口:
  “顾远,我相信你不会是他,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方姨。但是,其实你不用给我任何承诺的,很早开始,我就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海誓山盟了。未来不是我能掌控的,所以我不会去期冀你能给我一个怎样美好的未来,我只要把握好眼前就好了,我习惯顺其自然。”
  手再次不自觉地收紧,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怀中般,顾远的声音微沉,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伤就绝不会!”
  阮夏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反手环住他的腰,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般,紧紧地抱着,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轻轻蹭着。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阮夏忍不住不断地问自己,如果今天的他不曾如此坚定地告诉自己,他绝不会让她再受伤,她是否就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动得一塌糊涂,是否就不会对他毫不保留地相信?那种再次被背叛的伤痛再次出现时,是否就不会觉得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如此的痛不欲生?


  【051.赌气】

  因为会议比较重要,就连不常在公司出现的飞宇董事长,顾家大家长顾振海也亲自出席了会议。
  作为总经理秘书,阮夏自然也不得不全程参与会议,虽然是坐在顾远身边,但方靖宇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温润平静的眸底中蕴含的担忧与苦涩太过明显,她无法漠视。
  或许是因为方靖宇时不时投来的视线,顾远望向她的眼神也莫名地掺杂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他的眸心太过幽深不可测,所有的情绪在他黑寂的眸底一掠而过,快得她来不及捕捉,每次与他的眼神交汇,她都几乎要被里边深不见底的墨色给吞噬掉。
  顾远可以轻易让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但若非他心甘情愿地向她袒露他的心思,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读懂他。
  就如此刻,他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专注,但平静幽深的眸底,她读不出他的情绪。
  方才在办公室时他那句似誓言的话将她平寂的心底掀起一番狂涛骇浪,那种满心满腹盈满的感动几乎让她语不成句,她想,如果能就这么陪着这样一个男人一起慢慢变老,直至生命尽头,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她问,顾远,你说我们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吗?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时你会不会还记得曾经有这么个既不乖巧也不温柔的女人?
  他给她的答案是一个温柔至极却也狂野至极的深吻,那样的吻,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般,带着掠夺的狠意,让她浮躁不安的心跟着他强势的掠夺在云端间跌宕。
  “你还是不相信我!”激吻后,混着凌乱的呼吸,他在她唇边低语。
  她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好运,这句话,她没有告诉他。
  方靖宇时不时落在阮夏身上的视线以及顾远细微的眸色变化,还有那份萦绕在两人间若有似无的剑拔弩张的紧张,一丝不漏地落入了顾家大家长的眼中,望向阮夏的眼神也慢慢地带了股凌厉。
  心思围绕着顾远打转,不经意抬眸时与顾家大家长的视线撞上,他眸底的凌厉让阮夏莫名地心惊,忍不住揣度他的眼神背后的含意。
  “阮秘书,一会麻烦将今天的会议材料整理好送到我办公室。”
  会议刚结束,待开会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顾振海便沉声吩咐道,尽管已近古稀,声音依然宏亮威严。
  原本正在低头整理文件的顾远与方靖宇不约而同地同时望向顾振海。
  顾远眼底带着探究,而方靖宇,似是带着了然,嘴角也慢慢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
  “董事长,阮秘书另有工作要处理,我另外安排人将材料给你送去。”顾远率先开口。
  在公司里,顾远一向称自己的祖父为董事长,自从他任飞宇的总经理之后,顾振海便几乎没再过问过工作上的事,更不曾在会后主动要求查看开会材料,董事长的名号之余他只是个称呼而已。
  而今突然指明让阮夏亲自送材料过去,顾远直觉顾振海这么做的背后不简单。
  “据说从不关心公司大事的顾董事长居然会亲自出席会议不说,还要查看会议材料?顾董事长让阮秘书亲自送材料过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望着眼前他名义上的祖父,方靖宇浅笑着直言不讳。
  凌厉的目光淡淡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而后慢慢落在阮夏身上,顾振海意有所指:“阮秘书,我的两个孙子似乎都在担心你?”
  阮夏心里一惊,抬头望向顾振海,正要开口,顾远已先她一步开口:
  “董事长,你想多了。如果你执意要会议材料的话我一会让人给你送过去,阮秘书的工作已另有安排。”
  “不用麻烦其他人了。”顾振海冷哼着起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阮秘书全程参与了这次会议,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次会议的内容,遇到问题时我可以顺道问她。”
  “我全程主持整个会议,相信我给你的答案更令你满意。”顾远在他身后淡淡说道。
  “总经理的工作不是向我传达会议精神。阮秘书,半个小时后麻烦把材料送过来。”
  话音刚落,顾振海的身影便已消失在门口,不再给顾远任何反对的机会。
  “顾远如果你够聪明就不要让夏夏单独面对那只老狐狸!”
  方靖宇朝顾远说完便慢慢望向阮夏,“顾振海突然找你过去目的不单纯,自己保重!”说着便头往外面走去。
  阮夏望了眼脸色略显凝重的顾远,轻笑:“干嘛搞得那么凝重,只是给他送份材料过去而已。”
  抬眸望了她一眼,顾远缓声开口:“给他送完材料你就回来,别答应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件。”
  自己的祖父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会突然找阮夏过去目的绝对不单纯,他或许是看出了什么。
  有过二十多年前自己的父亲与方丽琦的前车之鉴,他不以为顾振海在知道阮夏与他的关系之后会按兵不动。
  阮夏轻轻笑了笑:“怎么,怕你爷爷给我开张支票然后叫我滚蛋?”
  顾远望了她一眼:“如果他真的给了你一张巨额支票你会拿吗?”
  阮夏侧头望向他,沉吟着开口:“如果数额巨大的话,可以考虑拿着它带我儿子归隐去,或者另外给他找个爹。”
  轻轻笑了笑,长手一伸,阮夏便被顾远捞入怀中。
  “你这是在存心惹我生气是不?”
  从身后抱着她,顾远在她耳边咬牙低语,像是惩罚她一般,每说一个字,顾远便若有似无地在她敏感的耳垂边轻轻咬了咬,惹来阮夏一阵战栗。
  嘴嘟了嘟,阮夏不满地抱怨:“也没见你生气啊。”还不是笑得如此可恨?
  边说着边转过身,习惯性地环住他的脖子,偏头望着他,仔细研读他平淡不起波澜的神色,良久,下结论:“顾远,你什么时候才会换副表情?为什么自从我答应嫁给你之后就没见你为我急过气过?这让我觉得你并不如你说的那般在乎我。”
  顾远依然含笑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阮夏心里莫名有些不快,赌气似的松开手:
  “顾远我最恨你这种吃定了我的笑容,老是一副莫测高深让人读不懂的样子,我讨厌这种猜来猜去的戏码,别以为我现在答应嫁给你我就不会离开了,你不在乎我大有在乎我的人在,大不了待会你爷爷甩给我一张支票时我卷铺盖走人,重新给我孩子找个爹。”
  说着便赌气地转身,还没走出一步,身后似是一股疾风传来,还来不及反应,阮夏便再度被顾远捞入了怀中,轻轻一转,人已被轻轻压在会议桌边缘。


  【052.危机惊现】

  “你干嘛,放开我!”
  阮夏挣扎着要推开他,但被顾远紧紧地压制在桌边,阮夏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阮夏气不过,继续挣扎着想要挣开他,抬眸间蓦然瞥见他眸底的厉色,下意识地禁了声,停止了挣扎。
  “你要真敢拿着支票走人你试试看。”紧紧将她压制在桌边,顾远沉声开口。
  “你现在就甩给我一张支票你看我敢不敢。”紧瞪着他,阮夏赌气说道。
  狠狠瞪了她一眼,顾远蓦然松开她,欠开身,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既然如此,请便!”
  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心底微微抽痛,阮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相处得好好地却要莫名其妙地借题发挥,弄成现在的僵局,心痛的也只是自己,女人果然都习惯性地自找罪受。
  不想再望向他冷漠无表情的脸孔,阮夏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望也没望他便快步往门外走去。
  手刚触及门把,身后突然探来一只手,一把将她的手腕牢牢扣住,用力一旋,阮夏便已再次被顾远紧紧地压制在门板上,不留一丝缝隙。
  “你还真敢!”带着隐忍的怒意的黑眸紧紧锁着她,顾远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般。
  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瞪得眼睛开始发酸,阮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慢慢盈满眼眶,慢慢溢眶而出,湿湿热热地,划过脸颊,声音也开始有些不稳:“你都让我请便的,难不成我还死皮赖脸地扒着你不放吗?”
  顾远眼神复杂地望着那两串不断滑落的泪珠,眸心的怒意在那倔强不驯的眼神中慢慢消失殆尽,无奈地低叹一声,顾远缓缓低下头,吻上她脸颊滑落的泪滴。
  “你这女人,就知道不该和你比倔!”
  如轻羽扫过般,细碎的吻沿着不断滑落的泪滴一一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伴着低低的叹息,带着凉意的薄唇最终缓缓印上她的红唇。
  反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阮夏难得地没有抗拒,主动回应他的索吻。
  “对不起!”
  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得不可理喻,待顾远稍稍松开她的唇时,阮夏轻声道歉。
  顾远回应她的是一个更加深入激狂的深吻。
  “别再动不动就想着惹我生气。”轻吻着她的红唇,顾远低声开口。
  抬眸望着他,阮夏轻应:“嗯!”
  “待会无论他和你谈什么条件你都别答应,嗯?”
  阮夏轻点了下头。
  顾振海或许是看出了些什么东西,但她不认为顾振海会与她谈什么条件。

  事实也证明,顾振海确实没有与她谈条件的打算。
  将会议材料送到董事长办公室后,顾振海只是就其中的一些问题简单地向她提问了下便挥手让她下去了。
  阮夏应了声正欲回去,刚到门边,顾振海却叫住了她。
  “阮小姐,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顾振海望着她,缓缓开口。
  “谢谢董事长的欣赏。”
  阮夏低眉垂眸答道,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叫住自己,阮夏不敢表现得太过好奇。
  “上次你负责筹办的时装周展很成功。看得出来,你在筹办大型宴会方面很有能力。”
  “谢谢董事长的赞赏,其实那次时装周展大部分是总经理负责,我只是在旁边打打下手而已。”
  读不懂顾振海的心思,阮夏客套有礼道。
  “阮小姐你也不用谦虚,你的能力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想请阮小姐帮个小忙,不知道阮小姐愿不愿意?”
  阮夏望向顾振海:“董事长请说。”
  顾振海紧紧地盯着阮夏平静的小脸,像是刻意让阮夏听清楚般,语速缓慢而清晰:
  “是这样的,顾远和雅如打小就情投意合,也早在几年前就订了婚,虽然对外界放话说是解除了婚约,但实际上只是一个烟雾弹,婚礼还是会照常进行。这几年两人在国外也都是住一起的,本来前年就有结婚的打算的,但因为雅如的事业刚起步,便一直拖着,现在两人的事业也都稳定了,年纪也不小了,两人也都有了结婚的打算,现在我们两家正在筹备策划一个世纪婚礼,可是最近顾远忙着工作的事抽不出时间,雅如身体也一直不好,阮小姐这方面的能力不错,与雅如和顾远又都知根知底的,我打算把这事交给你来负责,阮小姐觉得怎么样?”
  阮夏朝顾振海歉然一笑,神色平静:“董事长,很抱歉,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了。我的预产期在十一月底,婚礼的事,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振海的眼因这句话而微微眯起:“阮小姐的预产期在十一月底?”
  阮夏点点头,望向顾振海:“董事长,有什么问题吗?”
  顾振海干笑:“没事,既然阮小姐不方便那就不劳烦阮小姐了,不过到时阮小姐方便的话可要记得来喝喜酒。”
  阮夏轻笑:“有机会的话一定会过去。董事长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顾振海点点头:“嗯。”
  阮夏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从走道那头朝她缓缓走来的顾远。
  “怎么这么久?”见到阮夏,顾远似是松了口气般,皱眉问道。
  阮夏向他伸出手,轻笑:“你怎么在这?不会真的担心我被你祖父生吞活剥了吧?”
  一把将她的手纳入掌中,顾远对着她平静的小脸仔细端研了好一会才缓声开口:“他和你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顺势挨过去,阮夏答得有些漫不经心:“能有什么,就请我帮个忙呗。”
  “什么忙?”
  “为你和安小姐的世纪婚礼出谋划策。”阮夏慢慢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盯着他,一字一顿。
  双肩蓦然被扣住,顾远的声音有些紧绷:“你相信他的话?”
  淡淡瞥了眼他扣在双肩的手,阮夏望向他:“如果我相信的话此刻我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你面前。我猜你爷爷只是在给我一个警告,你和安小姐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变质,我打杂的永远只是打杂的,别妄想麻雀变凤凰进你们顾家的大门。”
  眉尖轻轻蹙起,顾远定定地望着她:“无论他对你说什么,或者警告你什么,你只需记得,你要嫁的人是顾远,不是顾家。其他的,我自会处理。”
  阮夏轻笑,出其不意地垫脚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低语,语调缓而清晰:“我知道。”
  薄锐的嘴角无声地勾起,顾远反手紧紧地将她揉入怀中:“终于不再和我唱反调了!”

  阮夏原本猜测顾振海会因为她与顾远的关系而将她调离顾远的身边,但半个月下来顾振海却没有任何的动静,阮夏不免觉得奇怪,猜不透顾振海按兵不动的背后。
  但阮夏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与绫言开发欧洲男装市场的合作案也进入了最后的攻关阶段,设计图也已基本完成,合作却在这时出现了危机,绫言突然被爆出破产的谣言,外界纷纷对此猜测纷纷时,绫言的总经理岑宇扬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失踪,关于绫言即将倒闭的留言喧嚣尘上。
  一旦绫言真的面临破产重组的风险,其资金势必被全部冻结查封,绫言在这项合作中的百分之五十的投资便无法落实,飞宇一时间也筹措不了这么多的周转资金来填补这个缺口,加上绫言的破产传言造成的股市震荡,因为飞宇与绫言目前唇亡齿寒的关系,飞宇的股市也受到严重波及。
  如果没办法在这两天内筹到足够的资金,飞宇必将被迫停止这项开发案,那将意味着这段时间的努力与投入都打了水漂,有去无回,尽管飞宇不会因此而垮掉,但损失也是惨重的,而飞宇借今年的巴黎冬装展打入欧洲男装市场的计划也将被迫无限期延长。
  顾远联系过岑宇扬几次,但岑宇扬就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蒸发一般,音讯全无。
  阮夏也试图联系莫琪,但莫琪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也找不到人,眼看着冬装展销的日子日趋临近,岑宇扬却一直没出现,绫言的一些高层也纷纷辞职,这似乎已在无形中印证外界的传言。
  就在顾远与阮夏为这一突发意外忙得焦头烂额时,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的莫琪却突然打电话过来约阮夏。
  两人约在飞宇不远的咖啡厅见面,阮夏赶到的时候莫琪已经等在那儿了。
  才一个多星期没见,莫琪却像是老了几岁般,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望着一脸憔悴的莫琪,阮夏皱眉开口:“莫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看起来如此憔悴?你和宇扬这一个多星期去哪了?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外界为什么会突然盛传绫言即将倒闭?”
  轻呷了口咖啡,莫琪平静地望向阮夏:“阮夏,不是谣言,绫言确实要倒了。”
  “哐啷”杯子相撞的声音响起,阮夏因为莫琪的话而将手中的杯子打翻,顾不得收拾眼前的一片狼藉,阮夏急急地握住莫琪的手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定定地盯着她望了半晌,莫琪才慢慢开口,声音轻而缓,隐隐带着恨意:“你何不亲自去问方靖宇?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053.扑朔迷离】

  心一紧,阮夏握着莫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也开始变得急切:“这……关他什么事?他究竟做了什么?”
  “绫言在与飞宇合作前就已经出现过资金周转不灵的问题,当时宇扬原本是打算放弃与飞宇的合作的,但是靖宇主动找到我,表示中骏愿意提供百分之六十的无抵押贷款资助我们这个项目,因为大家都是朋友,也都知根知底的,因而我们都没怀疑他的居心,很爽快地签了贷款合同。没想到靖宇在合同上做了手脚,在合作案进入这最后的攻关阶段继续资金时,中骏毁约不愿意将贷款额兑现,绫言的资金链突然间彻底断裂,不知道是谁放出风声,绫言原本的债权人蜂拥而至,流动的资产全部被冻结查封了,现在唯一能救绫言的只有让靖宇兑现那百分之六十的贷款。”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这样的人。”
  阮夏艰涩开口,她认识的方靖宇或许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绝对不会如此的卑鄙,她能想到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只是有可能吗?他对顾家的是有怨,但没那么深的恨,恨到不惜毁掉一个企业来达成他的目的。
  莫琪冷笑:“阮夏你别天真了,四年前他舍你而娶董家千金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嘛。你还真以为他有多正直?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四年前就不会无缘无故地抛弃你,现在更不会利用我对他的信任来达成他的野心。他这么做无非是两个目的,要么是为了假借绫言的手去报复飞宇,毕竟现在的飞宇与绫言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绫言倒了对飞宇而言必将是一个重大打击,另外一个可能便是你。”
  阮夏只觉得荒谬:“不可能,他要报复顾家这个我信,但是为了我,莫琪,你也别天真了,方靖宇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女人出卖他的良心。”
  “阮夏,对方靖宇你又了解多少?他那副温良儒雅的外表骗了多少人?尽管猜到他或许要报复顾家,但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他不会卑鄙到利用我对他的信任来达成他的野心,所以他主动找上我的时候我从没怀疑过他的居心。这些天我和宇扬都在外地想办法筹款,但因为清欠数额巨大,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我们,如果这两天再贷不到款,绫言只有走向破产一路。绫言是宇扬这几年打拼的心血,即使是不折手段我也不会让它倒的。”
  心一惊,阮夏望向她,语气冷然:“莫琪,你以为这种时候是你该冲动的时候吗?你怎么个不折手段?雇人绑架他?还是炸了他公司?你以为你做完这些宇扬会感激你吗”
  她太过了解莫琪的性子,如果真把她逼急了的话,即使是玉石俱焚她也会在所不惜,作为朋友,她最不愿看到的便是他们其中一个受到伤害。
  “要不然你叫我怎么办?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如果当初不是我不停地向宇扬保证方靖宇的人品有多好,宇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绫言更不会倒。”
  莫琪的嗓音已不自觉地带着哭腔,连日来的疲惫与自责几乎将她压垮,一项不屑于流泪的她此刻眼眶已经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握紧她的手,阮夏只能试图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靖宇那边我替你去想办法,或许他会看在曾经亏欠我的份上答应兑现那笔贷款也说不定,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就暂时把它交给我处理,可以吗?”
  尽管明白方靖宇不会因为女人而停下他的野心,但试试看总比就这么坐以待毙强。
  莫琪望向她:“嗯,那就拜托你了。阮夏,谢谢你!”

  因为顾忌到顾远与方靖宇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如果顾远一起去的话她势必难以说服方靖宇,而如果让顾远知道她要去找方靖宇的话顾远也势必会相随,这么一来成不了事不说还有可能坏事,因而前后思量了一番后阮夏最终决定单独约见方靖宇。
  “怎么了?不舒服?”
  顾远早上起来时发现阮夏睡得很沉,以为是昨晚太累了便没叫醒她,但梳洗完后发现阮夏似乎没有起床的打算,忍不住俯身轻问。
  阮夏翻了个身,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望向顾远,语气是未清醒时的迷糊:
  “嗯,今天你儿子有点闹,没怎么有精神,可以请假吗,总经理?”
  眉尖蹙起,顾远顺势坐到床边,一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隆起的肚皮上,另一手抚上她的额头:“没事吧?要不要看医生?”
  阮夏反手将他覆在肚皮上的手握住,小嘴轻嘟起:“哪有这么娇气啦,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顾远轻笑:“一提到看医生你就来这句,今天就破例给你准假,好好在家休息,别到处乱跑。宇扬回来了,他今天约了我,我得出去一趟。”
  边说着边倾身在她脸颊边轻吻了下,顺手帮她掖好被角。
  “嗯,早点回来!”阮夏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远轻应了声,身影消失在门口。
  待听到屋外汽车消失的声音响起后阮夏才缓缓掀开被子,翻身起床,身体有些不舒服是真的,但她不得不趁着顾远现在不在去约方靖宇见个面。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而顾远上下班都与她一道,就连在公司里两人也几乎是黏在一起的,如果中途请假出去的话顾远势必会怀疑,思来想去,阮夏只能请病假。
  给方靖宇去了个电话,约他中午在中骏附近的中餐馆见个面。似乎是早料到阮夏会找他一般,方靖宇对阮夏突然的邀约没有丝毫的差异,很爽快地答应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阮夏睡了个回笼觉才起身简单梳洗了下才出门。
  阮夏赶到咖啡厅的时候,方靖宇已经订好了位置等候在那里了。
  因为四周有屏风围成一个小隔间,不容易受打扰。
  “想吃什么?”
  抬头淡淡望了阮夏一眼,方靖宇挥手招来服务员,拿起菜单递给她,淡问道。
  随便往菜单望了眼,阮夏将菜单递给他:“随便吧。”
  “那就来份田笋炒牛肉,水煮鱼,清蒸排骨,净吵土豆丝和一碟不放辣椒的小白菜吧,我记得那时你最喜欢点这几个家常菜。”方靖宇边接过菜单边淡淡说道。
  阮夏望向他:“靖宇,人的口味会变的,我现在比较喜欢重口味的菜系。”
  方靖宇耸耸肩:“再怎么变面对曾经打从心里爱着的东西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我会。”
  阮夏定定地望着他,不再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靖宇,我们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我想你很清楚我今天找你的目的。为什么要整垮绫言?”
  方靖宇静静地望了她好一会,嘴角慢慢勾起,笑得莫名地有些飘忽孤寂:
  “夏夏,再见面时我就说过,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绫言的事自有我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我已没办法收手。”
  “方靖宇,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我最恨每次完全对你放下戒心时你就会突然地在背后给我一刀,然后告诉我,你有你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你这次的理由又是什么?是为了借绫言整垮顾家吗?报仇对你就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你在四年前不惜放弃我们的爱情,四年后不惜背弃莫琪对你的信任?”
  阮夏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平稳清晰地飘入方靖宇的耳中。
  方靖宇温润的脸孔有瞬间的苍白,但只一瞬,便恢复成最初的清淡如水。
  “夏夏,我没打算报复顾家,四年前我那么做,只是为了向他们证明,他们口中的狗杂种也会有成龙的一天,他们口中最不屑的下贱女人生出的儿子也不比他们所谓的尊过血统的后代差,我可以管别人怎么看我,但我没办法冷眼看着那些人看低我的母亲。”
  平静的语调,却带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她不曾参与他的过去,他只是以自己方式来尽孝,她没有立场在这指责他的不是,四年前的恩怨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只是,她没办法看着他又一次造就另一份恩怨。
  “靖宇,我没参与你的过去,我也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在这指责你的不是,可是,即使你整垮了绫言,对飞宇而言,只相当于在它发展的路上横了块石头,它只是得多花点时间来横过那块石头而已,你阻碍不了它的前进,更动不了它的根基。但对绫言而言,它却极有可能永无翻身之地,它下面的几百名职工,也会因此而失去饭碗,他们的家庭也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牵连,你就忍心那么多人因为你一次小小地报复而失业吗?”
  方靖宇苦笑:“夏夏,当年我连将我们的爱情牺牲掉都在所不惜你觉得还会去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吗?”
  阮夏定定地望着他:“你后悔过吗?”
  没有望向她,方靖宇嘴角的苦涩更甚,声音也略低了几度:“后悔有什么用,后悔了就能让你在再回到我身边吗?”
  “你后悔了对不对?既然你现在为四年前的决定后悔,你就不怕四年后你再一次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方靖宇抬眸她,一字一顿:“夏夏,四年前我或许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今天,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我如果不这么做,我这辈子或许都会活在悔恨中。你恨我也罢,我已经收不了手,我这么做,不单只是为了报复顾家,我还有我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望着方靖宇脸上的坚决,阮夏不自觉地紧咬着下唇,颤声开口:“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了对不对?就算我求你也不行吗?”
  眼睛狠狠地闭起,方靖宇再睁开时眼底已将所有的情绪隐去,定定地望着阮夏,方靖宇说得极轻,极缓,却字字清晰:“我说过,我没办法收手,除非……”
  顿了下,方靖宇缓缓开口:“你离开顾远,嫁给我!我放弃中骏。”
  阮夏手边的杯子差点因他这句话而打翻,阮夏脸色瞬间苍白:“方靖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明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
  方靖宇浅笑,笑得苍白:“夏夏,你不用拒绝得如此果断。”
  望着他嘴角苍白的笑意,阮夏轻声问:“靖宇,我已经没办法阻止你了对不对?”
  方靖宇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落在面前的茶杯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杯中清澈的茶水。
  阮夏也只是静静地等他的答案,沉默在彼此间蔓延。
  半晌,方靖宇才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她,轻轻开口,语气却坚定而冷严:“还有一个办法,我要顾远的设计图。”
  桌边的杯子冷不丁被阮夏打翻,没往被打翻的杯子望一眼,阮夏紧紧地望着方靖宇:“方靖宇你疯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他的设计图纸偷出来交给你?你要它们干嘛?它们对你而言只是废纸,但对顾远而言那是他几个月心血的结晶,我不能这么做。”
  “我自有我的打算。我只能给你一个晚上考虑,如果你不忍背叛顾远,绫言只有走向破产一途。”
  咬了咬牙,方靖宇狠心说道。
  狠狠地盯着方靖宇看了好一会,见方靖宇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软化的打算,阮夏霍地起身。
  “方靖宇,这辈子算我错看了你。”冷冷扔下这句话,阮夏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
  “夏夏,无论如何,我明天等你的答案。”身后,传来方靖宇同样冷凝的声音。
  阮夏留给他的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望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方靖宇唇边的苦涩加深,轻声低喃:“夏夏,如果你对我的恨能换来你的平安无忧,你就尽情地恨吧,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
  将桌上的茶水端起一饮而尽,方靖宇起身结账,独留下一桌没有开动过的饭菜。
  方靖宇刚起身离开,隔着两个屏风的客人也起身结账。
  “顾总,很抱歉,没想到今天约你在这见面也……”是岑宇扬充满歉意的声音。
  顾远淡淡地望了岑宇扬一眼:“没事!”
  岑宇扬望向顾远平静不起波澜的俊脸,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嘴唇翕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顾远已先他一步开口:“岑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了,贵公司的事现在急也急不来,还是静观其变吧,这一两天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说完便也转身而去,独留下一脸神色复杂地岑宇扬。


  【054.痛苦抉择】

  刚从餐馆出来,阮夏便打电话将方靖宇的决定告诉了莫琪。
  莫琪不解:“他要设计图纸干什么?”
  “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阮夏一边伸手招出租车,一边答道。
  “那……你会给他吗?”莫琪迟疑问道。
  下意识地攥紧手机,阮夏语气有些疲惫:
  “我不知道,莫琪,我现在心里很乱,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没办法背叛顾远,但我也没办法就这么看着绫言倒闭。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吗?”
  “嗯,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将电话挂断,阮夏直接打车回家,她不明白方靖宇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整垮绫言,这对他而言除了落下个骂名外无任何好处。
  她也不明白方靖宇为什么执意要那份对他而言只是废纸的设计图纸,但她了解那份设计图对顾远的重要性,开拓欧洲男装市场,让中国的男装也能在欧洲市场上独领风骚是顾远大小就定下的梦想,这几个月来他几乎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来完成它,它对他而言不仅仅只是几个月的心血的凝结,更是开启他事业另一扇大门,通往他自小追逐的梦想的另一把钥匙。
  她完全可以预料这份凝结了顾远几个月的心血的图纸不久后的冬装时装周展上会造成多大的轰动,继而为顾远顺利打开欧洲男装市场奠下坚实基础,对于顾远,无论是管理方面的能力还是设计方面的才华,她丝毫不怀疑。
  她知道,一旦她将这份图纸拿走,她毁的不仅仅只是顾远这几个月不眠不休换来的心血,更是毁了他的事业他的梦想。没能在他成功的路上给予他应有的助力她已经觉得愧对他,如果她还因此而成为他的阻力,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远。
  但是绫言,它对莫琪和岑宇扬的意义无异于顾远对她的意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失去不起它,一旦绫言真的不可挽回,她无法想象莫琪会采取何种极端方式来对付方靖宇,到时只怕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再一次,阮夏不得不恨起方靖宇的残忍,他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地将如此残酷的选择抛给她?曾经所谓的爱,所谓的感情,终究抵不过他的野心吗?
  她想找顾远商量,只是,他愿意为她放弃那份图纸,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吗?一旦他放弃,那飞宇这段时间以来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将形同打水漂,飞宇极有可能退回到十年前的水平,如此大的损失,他甘心为她放弃吗?即便他心甘情愿,她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他这么久的努力付诸东流?看着他再一次止步于梦想的门口?
  阮夏从回到家里便浑浑噩噩地呆坐在沙发上,直到听到开门声才惊觉一个下午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流失,而她,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怎么穿这么薄的衣服坐在这里?”
  刚进门,看到阮夏只着了见单薄的短T恤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发呆,忍不住皱眉问道。现在已渐渐入秋,白天虽然燥热,但下午的天气已有些微凉。
  阮夏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望向顾远:“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今天见到宇扬了吧?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还没有头绪。”顾远边说着边走向她,“早上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不回房里好好休息?”
  见顾远走过来,阮夏跪坐起来,伸手便一把抱住他的腰,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般,习惯性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轻轻蹭着。
  “已经没事了。”
  闷闷的声音从顾远的胸前传出。呆坐了一下午,纷乱的思绪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微微的平复,阮夏此刻什么都不想想,只要能汲取那份独属他的温暖就好。
  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轻揉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顾远问得有些漫不经心:“今天难得在家休假没去哪玩?”
  “出去了一会。”阮夏边轻蹭着边闷闷地答道。
  似是有些意外她的答案般,顾远在她发顶轻揉着的手顿了顿,原本落在别处的视线慢慢落至她身上。
  “哦?和谁出去了?”
  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清淡语气,但清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紧绷。
  “和一个朋友出去吃了顿饭而已。”阮夏说着抬头望向顾远,“我忘了做晚饭,我们今晚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娇柔的语气不自觉地带着撒娇的味道,嘴唇也微微地嘟起。
  低头在她微微嘟起的红唇上轻啄了下,顾远轻笑:“在家吃,我主厨,你打下手,你先煮饭去,我先去换套衣服。”
  “哦。”阮夏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他,磨磨蹭蹭地往厨房挪去。
  顾远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快点,再磨蹭下去今晚又吃不上饭了。”
  半个小时后顾远才出现在厨房,阮夏已将饭做好,就在一边看着顾远忙前忙后。
  不到半个小时,一顿简单的三菜一汤在顾远的巧手下便成功出炉,阮夏边细细品尝着顾远的手艺边与顾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顾远,绫言真的没救了吗?”
  不知是谁先将问题引到绫言上,阮夏迟疑了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或许吧,不到最后关头一切还没有定数。”顾远答得含糊。
  “顾远,我……”
  阮夏迟疑着要不要把方靖宇的条件与顾远商量,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顾远望向她。
  定定地望了顾远好一会,阮夏摇摇头:“没什么。”
  不忍看到他为难的样子,阮夏终究忍住没有开口。
  望向她的眼神暗了暗,薄唇翕动了下,顾远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没事就好,快吃吧。要不然菜要凉了。”
  “嗯!”轻应一声,阮夏有些食不知味地嚼着碗里的菜,没有勇气望向顾远。
  “我吃饱了,先回书房了。”
  阮夏随便扒了几口饭,味同嚼蜡的感觉,便干脆放下饭碗,起身。
  “嗯。”淡淡应了声,顾远便没再说什么。
  平时阮夏都有晚饭后去书房玩电脑的习惯,顾远的电脑桌与她的并在一起。
  刚回到书房,阮夏便意外发现顾远电脑前多了份材料,顾远是个爱整洁的人,他的电脑桌一般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白色的纸质材料在紫黑色的檀木桌上显得犹为明显而突兀。
  阮夏忍不住好奇地走过去,拿起,随便翻了翻,心不自觉地“咯噔”跳了下,那份材料,竟是方靖宇惦记着的设计图纸。
  望着上面那些一笔一划精心构思而成的服饰,阮夏拿着图纸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不知道顾远的图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无意落下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可是,有可能吗?她今天才与方靖宇见了面,他就这么凑巧地知道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如果有可能,那他故意把它放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试探她的真心吗?
  手不自觉地抖得更加厉害,阮夏不得不承认,她依旧看不懂顾远。除了刚刚吃饭时突如其来的沉默,今晚的他表现得太过正常,太过淡定,正常到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这是否意味着,这份图纸只是他无意间落下而已,所谓的试探只是她的多心?
  阮夏瞪着那份图纸发愣了半晌,她猜不透这份图纸为什么会恰好在今晚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今天方靖宇正好和她提起他需要这份图纸,那么她会认为这份图纸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毕竟将重要的文件放在家里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只是,一切都太过巧合。
  就在阮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响起门锁旋开的声音,阮夏回神,将图纸放回原处,望向门口。
  “听顾远说你在书房,就上来找你了。”来的是莫琪。
  阮夏有些意外:“莫琪?你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闲着发闷过来看看,在这里干什么呢,一脸恍惚的样子。”
  莫琪边说着边走向她。
  阮夏望了她一眼,而后视线慢慢落在刚刚拿在手上的设计图纸上。
  莫琪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而后慢慢望向阮夏,语气有些不确定:“是……顾远的设计图?”
  阮夏点点头:“应该是。”
  她只见过几次,不确定是不是,但既然会放在顾远的桌上,十有八九错不了。
  “那……你打算把它交给方靖宇?”莫琪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下意识地轻咬着下唇,阮夏望着莫琪,有些犹豫,还有些不知名的无措。
  莫琪静静地看着她,时间在四目相对中慢慢流逝,望着一脸犹豫的阮夏,莫琪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终究,她率先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你不会把它交给他对不对?”
  “对不起,莫琪,我没办法让顾远的努力付诸东流。”
  望着莫琪,再不忍,阮夏终究选择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莫琪。
  莫琪不忍看岑宇扬落魄,她不忍看顾远失意,在这点上,她们都是一样的,只是为自己的男人想得多一点而已。
  莫琪垂下眼睑,将眸底的情绪一并隐去。
  “我知道了。”她淡淡说道。
  “莫琪,现在还有两天时间,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或许,我可以求顾远,说不定飞宇可以救绫言。”
  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绪,阮夏不知道莫琪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试图安慰。
  莫琪抬眸望向她,苦笑:“阮夏,你也别安慰我了,飞宇不是银行,因为这件合作案,如果绫言倒了的话它也自身难保,它拿不出这么多的流动资金来救绫言。”
  “阮夏,电话!”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顾远低沉的声音。
  阮夏望向莫琪:“莫琪,相信我,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到绝境之前一切都会有转机的,靖宇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也说不定,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去接个电话。”说着拍了拍莫琪的肩便快步走出去了。

  从顾远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看到蓝色屏幕上跳动着的“方靖宇”三个字时心不自觉地微微一缩,阮夏下意识的望向顾远,但顾远已淡淡地将自己的视线收回,落在开着的电视机屏幕上,神情专注,似乎没注意到阮夏的注视一般。
  有些悻悻然地收回落在顾远身上的视线,阮夏按下通话键,因为电视机传出的嘈杂,阮夏边接着电话边慢慢走向厨房。
  随着她脚步的移动,顾远的视线慢慢落在她的背影上,面无表情,一瞬不瞬地望着,幽深的眸心是一片不见底的黑沉,无垠的墨黑,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碎寒,将里面的情绪悉数隐去。


  【055.激情过后】

  阮夏挂上电话从厨房出来时莫琪正好从书房出来。
  莫琪看到阮夏时愣了一下下,而后扯出一抹浅笑:
  “打完电话了?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我正要找你道别呢。”
  阮夏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莫琪点点头:“嗯,最近忙得心力交瘁的,有些累,想先回去休息了,这两天麻烦你了。”
  “没什么,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莫琪笑笑:“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向顾远道了声别便离开了。
  莫琪离开后,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得可怕,独留下电视机的声音,顾远也只是静静地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似乎没有与阮夏交谈的打算。
  想起顾远刚刚把电话交给他时的眼神,知道顾远是在介意方靖宇的电话,阮夏叹了口气,走到顾远身边挨着他坐下,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掰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在生气!”
  盯着顾远面无表情的俊脸端研一番后,阮夏下结论。
  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顾远很平静地将视线移开:“没有!”
  不甘心地伸手再次将他的脸掰转过来,阮夏很坚持:“你有!”
  顾远依然很平静地将脸转向别处:“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阮夏恨恨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慢慢依偎到他胸前,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画圈圈,头却微微抬起,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
  “顾远……”阮夏轻唤。
  “嗯?”顾远轻应,没有望向她。
  “你很在意靖宇对不对?”
  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胸前画着圈圈,阮夏问得漫不经心。
  顾远低头望向她,神色平淡:“没有。”
  阮夏有些气,抱在他腰间的手有些发狠地一拧,恨恨开口:
  “顾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神情很欠扁?如果真的没有你现在摆这副脸色给谁看?”
  顾远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色依然平淡如水,回答得也简洁干脆:“你多心了!”
  阮夏狠狠瞪了他一眼,蓦地一把推开他:
  “是,是我不自量力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会在意这个还想着要跟你解释。既然你不在意,我干嘛还要在这惹人嫌。”
  阮夏边说着边从顾远身边坐起来,迅速地起身,还没站稳,手腕突然被顾远从身后一把扣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顾远狠狠地摁在了沙发上。
  阮夏挣扎着想要起身,顾远两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膝盖也紧紧压着她不断乱蹬的腿,黑沉的双眸也死死地盯着她。
  四肢被压制着动弹不得,阮夏恨恨地瞪向他,顾远也只是死死地盯着着她,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瞪得眼睛有些发酸,阮夏一发狠,头微微一抬,便狠狠地咬住了顾远的肩头。
  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阮夏咬得极狠,也极用力,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顾远却只是紧紧地摁着她,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咬,也没有吭半声。
  阮夏咬累了,得不到他丝毫回应,激动过后脑子也慢慢冷静下来,便慢慢松开他的肩,只觉得满心的疲惫。
  “顾远,你真的不介意我和他的过去了吗?”
  阮夏轻声开口,有些疲惫地靠躺向沙发,头还没触及沙发,只觉眼前一黑,唇便被顾远狠狠攫住。
  因惊呼微张的小嘴瞬间被顾远长驱直入的舌攻占,像是要将她刚刚的狠劲发挥到极致般,顾远吻得强势而狂野,让阮夏躲闪不得,唇舌的紧密纠缠,带着股发泄的狠劲,近乎疯狂地吸吮着彼此的甜蜜。
  因为顾虑到阮夏怀孕的身子,顾远稍稍侧开身子避免压到她隆起的肚皮,压制在她双膝上的长腿却没有挪动半分,原本扣着她手腕的手也随着彼此愈发深入缠绵的唇齿相摩而慢慢转为十指相扣……
  阮夏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被顾远十指相扣着的手慢慢挣开,像是想要更多般反手抱住顾远劲瘦的腰身,将他更紧密地拉向自己,手也略微急促地推高他的衣服,微颤的指尖在他光裸的肌肤上游走。
  “我很介意!”伴着沙哑的低吼,顾远湿热的唇舌沿着她的唇角、下颔、颈侧蔓延而下,唇齿的啃噬,所到之处带起一阵酥麻的战栗,凌乱的呼吸随着他愈来愈往下的吸吮喷洒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如带着火焰的大掌慢慢落在她敏感的腰间,一手急切地将她的上身的衣服推高,他的唇跟随而下……
  另一手慢慢侵入她的裙子下,以磨人的慢速沿着光滑大腿的内侧蔓延而上……
  浓重的呼吸伴随着微弱的轻吟娇喘被电视机的声音悉数掩盖,在顾远娴熟的挑逗下,阮夏几乎化成一滩春水,下腹内的某股盘旋不去的压力像是要崩开般,只能紧紧地抱着顾远难耐地娇喘着,下意识地想要更多,直到被顾远轻缓而坚定地充满的那刻,瞬间飞上云端的快感让她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尖叫,即将溢唇而出的尖叫被顾远再次倾身的热吻吞噬在唇齿间……

  阮夏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由沙发回到房间的,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双腿还有些虚软,望着身边睡得极沉的顾远,阮夏终于相信,男人,尤其是像顾远这种闷骚型的男人果然是激不得的,他将他的介意放在心底,或许嘴上没说什么,但他会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的介意……
  口有些干,阮夏准备起身去客厅喝水。
  起身时不小心惊动了顾远,顾远一个翻身,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微睁开眼望向她:
  “这么晚了不睡去哪?”
  冷不丁被腰上多出来的手臂吓一跳,阮夏答得有些语无伦次:“去……去喝水。”
  顾远望了她一眼,松开她:“晚上凉,不要喝冷水。”
  “嗯。”阮夏轻应着起身。
  喝完水回来时顾远已沉沉睡去,望着顾远略显疲惫的俊脸,阮夏一时了无睡意,只是窝在他怀里,以指尖轻描着他的轮廓,她知道这段日子以来顾远为合作的事以及绫言的事忙得体力近乎透支,加上刚刚两次的激烈运动,再铁打的身子也会有累的时候。
  因为昨晚太累,加上喝水回来后又没怎么睡得着,早上顾远起来时阮夏还没有醒,本想叫醒她,但看到她眼眶下的黑眼圈时,顾远放弃了叫醒她的打算,只是在她唇上轻啄了下便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而后转身回书房收拾公文包。
  刚回到书房顾远便发现电脑桌上已空空如也,干净整齐得一如以往的每个早上。
  顾远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张收拾得纤尘不染的电脑桌,直到看到眼神也冷却下来,知道幽深无垠的黑沉眸底慢慢浮起一层薄冰……

  阮夏醒来时顾远已经不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阮夏心里有瞬间也如这无丝毫人气的屋子般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自从同居以来,无论她睡得多沉,顾远总会在上班的前一刻唤醒她,等她与他一起去上班的,今天的情况是第一次,这让阮夏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起床简单梳洗了下,阮夏想了想,还是给顾远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阮夏打算放弃时,电话却被接通。
  “你……现在哪?”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清冷的“喂”时,阮夏在那一瞬间竟莫名地有些胆怯。
  “我现在公司,看你睡得那么沉就没叫你,这些天你也挺累的,今天你就好好在家休息。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说完不等阮夏回答顾远便率先将电话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的忙音,阮夏有些怔愣,她不知道是自己早上刚起来脑子不清醒产生的错觉还是事实如此,刚刚电话里,顾远的清冷的嗓音,似乎透着股冷漠。
  在家里坐了会,闲得有些发闷,尽管顾远告诉她要好好在家休息,但阮夏受不了家里突然间的冷清,想了想,还是换了套装打车前往公司。
  到达公司后,阮夏搭电梯直抵十八楼总经理办公室,远远便看到自己原本的秘书办公桌上已经有人在那办公,是同事李琦。
  望着在办公桌前忙碌的李琦,阮夏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合法领地被人非法侵占一般。
  见到阮夏李琦似乎也有些意外:“阮夏,你不是请了产假在家休息吗?今天怎么又过来了?”
  阮夏愣住,而后猜测这是顾远对外解释她这两天没来上班的说法,便干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总经理办公室:“我有点事来找下总经理。”
  李琦恍悟:“哦,这样啊。那你和总经理约过了吗?”
  阮夏一时有些怔愣,而后摇摇头。
  “那这样吧,你先等等,我打个电话通知总经理一声。”
  李琦说着便迅速地拿起电话按下总经理内线。
  望着李琦坐在这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娴熟地拨打着那个几乎刻印在心底的号码,阮夏说不出心底是怎么一番滋味,只是一天没来上班而已,她的世界似乎已变了天,什么时候开始,她要见那个夜夜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却要经过她人的传达了?


  【056.若即若离】

  “阮夏,总经理请您进去。”放下电话,李琦浅笑着说道。
  轻声道了声谢,阮夏敲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息的吗?”
  见到阮夏,顾远皱眉问道。
  想到毫无预兆地被停了职,心底莫名地有些委屈,阮夏走向顾远:“我什么时候请产假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顺势将阮夏搂入怀中,顾远淡淡解释道:“这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的事,我看你这些日子你也挺累的,就做主给你放假了,先好好在家休息,等生完孩子身体恢复了再回来上班,嗯?”
  “可是我身体很好,也没什么不舒服的,离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整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会闷坏的,我再工作一个月再回去可不可以?”
  双手习惯性地环住他的脖子,阮夏试图争取。
  瞥了她一眼,顾远断然拒绝:
  “不行,当时就说好是四个月的,现在四个月的期限已到,没得商量。再说了,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整天忙来忙去要是出点差池怎么办?”
  “可是……”阮夏还试图争取,顾远已打断她,“乖,这次听我的,好好在家休息,嗯?”
  说着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
  “哦!”憋了憋嘴,阮夏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顾远语气一放柔她就只有乖乖投降的份。
  “那你先回去,我忙完再回去陪你?”
  阮夏点点头:“你也别太累,早点回来!”
  顾远轻笑着点头,帮她把衣服理了理,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下:“路上小心!”
  阮夏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手刚触及门把,身后突然传来顾远的唤声:“阮夏……”
  清冷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难言的压抑。
  阮夏疑惑回头:“怎么了?”
  薄唇翕动了一下,顾远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早点回去,别独自一人乱逛。”
  心底虽然疑惑于顾远的举动,阮夏还是点点头:“嗯!”
  顾远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黑眸沉沉,眼神复杂难懂,拳头紧紧蜷起而后又慢慢松开,大手一挥,桌上的文件应声落地。

  习惯了整天跟在顾远身边忙进忙出地工作,一夕间突然不用工作,阮夏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待了一天,晚饭时间的时候顾远打电话回来说公司要加班,让她先吃饭,早点睡,不用等他。
  以往都是与顾远一起准备晚餐而后一起吃的,现在突然自己一个人吃,阮夏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草草地吃了顿饭,闲着无事,阮夏便早早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而后是浴室传出来的流水声,知道顾远已经回来,阮夏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隐约感觉到床微微下陷,睡得正香的阮夏瞬间便被捞入一个残存着沐浴露馨香的温暖怀抱中。
  “回来了?”
  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阮夏伸手揽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开口。
  “嗯!”伸手将她更紧密地嵌入怀中,顾远轻应,盯着她紧闭的双眸看了一会,顾远突然轻声开口,“阮夏,中骏已将答应给绫言的那百分之六十的贷款兑现了。”
  “哦!”睡得有些迷糊,阮夏没留意到顾远说了什么,只是敷衍地轻应着,在他怀里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抱着她的身子因为这句淡淡的“哦”而微僵,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搂得更紧,顾远低头望向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她已睡过去了,便没叫醒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她沉睡的小脸出神。

  第二天早上阮夏醒来时顾远已去上班,隐隐约约记得昨晚顾远在她耳边提起中骏的事,凝神想了很久,似乎是中骏答应兑现贷款的事,忍不住给莫琪去了个电话。
  “中骏是不是已经兑现那百分之六十的贷款了?”阮夏问。
  “嗯,昨晚已经到账。”莫琪淡应道。
  阮夏忍不住疑惑:
  “靖宇为什么突然答应兑现了?前晚他电话给我时态度依然很坚决强硬,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改变态度了?”
  “或许……是良心发现吧。”莫琪略有迟疑地应道。
  “或许吧。不管怎么样,绫言总算可以顺利度过难关了。”
  总算松了口气,虽不认为方靖宇会突然良心发现,但除了这个,她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如此突然地放款。
  “阮夏,对不起!”就在阮夏准备挂掉电话时,莫琪突然开口。
  阮夏愣住,而后轻笑:“傻了?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犹豫了一下,莫琪试图以轻松的语调解释道,“没什么,这两天害你白操了不少心,昨晚又没及时告诉你,让你白担心了一晚。顾远……他没说什么吧?”
  “他能说什么啊,不是他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事呢。好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了,我还要为帮不上你什么忙而内疚呢,既然已经雨过天晴你也不要整天苦着张脸了,先挂了。”

  大概是因为绫言解除危机的关系,飞宇和绫言被迫中止的合作案也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参展的服饰也开始进入制作阶段,模特们也开始马不停蹄地进行集训,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或许是因为忙这事的缘故,顾远每晚回得极晚,通常回来时阮夏已睡下,早上也赶在她清醒前便离开。
  阮夏不确定是否是因为太过清闲容易胡思乱想的缘故,总莫名地觉得顾远对她的态度不若以往热切,似乎有些若即若离的疏远。
  虽同住一屋檐下,但她已好几天没机会与顾远好好说过话,每天守着这空荡荡没有人气的屋子,早上醒来时摸着身旁冰冷的床,阮夏说不清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的失落因何而来。
  她知道她被顾远惯坏了,在与顾远同居前,二十五年来每天独自一人入眠一人醒来,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现在,整天无所事事的烦闷,加上每天独守空床的空虚几乎将她折磨疯。
  她知道他忙,但即使在那时举办时装周展时,作为一个主办方也从没见他如此忙碌过,现在只是作为一个参展商,却忙得日夜不见人影。
  如果不是每晚半梦半醒间明显感受到自己被他紧紧地搂在怀中,阮夏几乎要怀疑顾远是否回来过。
  每晚他一上床便习惯性地将她捞入怀中,那仿佛将她彻底揉碎嵌入他骨血中般,双臂收得极紧,勒得她几乎动弹不得。
  阮夏已经完全不参与他的工作,她不知道他是否仅仅只是在忙冬装展的事,他们已经连最基本的言语交流都在他每天的早出晚归中一并被省去,剩下的只是每晚夜深人静的肢体纠缠,随着这种近乎畸形的相处得日子越来越长,那种挥之不去的同床异梦感越来越强烈。
  阮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顾远,自从不再参与他的工作,她也似乎开始慢慢退出他的生活般,他们之间似乎已在无形中树起了一堵墙,除了深夜时相拥着感受彼此的体温,她不知道两个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的人在一起有何意义所在。
  甚至,作为他的枕边人,连他出差她也是在他人已在机场时打过来的电话才知道的。
  “阮夏,公司出了点事我要去美国一趟,我现在机场,半个小时候的航班,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好好照顾自己!”
  电话那头,顾远淡淡交代着,声音有些急迫,似乎正忙着办登机手续,从手机传来的,隐约还有登机广播的声音。
  紧攥着手中的手机,阮夏有股将手机砸了的冲动,他果然忙,忙到提前告诉她一声他要出国出差的时间都没有!
  “阮夏?”等不到电话这头的回应,顾远皱眉问道。
  “嗯!”强忍心头不断窜起的怒火,阮夏淡应一声,“啪”地一声将电话挂了,顺便关机。
  刚挂上电话不到半分钟,家用固话便响起,是顾远打过来的。
  阮夏犹豫了下,还是拿起电话:“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
  “阮夏,你……没事吧?”似是迟疑了下,顾远轻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吃好睡好,不打扰你了,大忙人,待会误了航班可不好。”
  阮夏赌气似的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将电话切断,手微微一用力,电话线便被扯了下来扔往一边。


  【057.如坠冰窟】

  阮夏隔了一天才将手机开机,开机不到十分钟,收件箱便被一大堆信息挤爆,发信息的只有两个号码,顾远的手机号以及中国移动的客服号码。
  顾远的信息是千篇一律的道歉及让她看到信息后马上回他电话的叮嘱,中国移动是清一色的来电提醒,提醒的号码显示的全部是同一个号码,顾远的号码。
  阮夏将那些来电提醒信息一条条点开,发现每个电话间隔不到五分钟,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歉意,憋了一天的气瞬间烟消云散,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也瞬间软化,叹了口气,也不管时是否有时差的颠倒,阮夏终是按耐不住给顾远拨了个电话。
  “为什么不开机?家里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一天一夜联系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电话刚“嘟”了一声便被接通,耳边传来顾远带着深沉愠意的声音。
  “对不起!”知道自己任性过火了,阮夏想也没想便低声道歉。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声低叹,长吁一口气,顾远轻声开口,语气疲惫:
  “阮夏,别再动不动就把手机关机,别让我找不到人,我现在人在美国,我没办法一找不着人就马上飞回去确定你是否安全。”
  “对不起,我只是……!”
  听着他疲惫的嗓音,阮夏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的语言对她而言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阮夏,我很累!”
  耳边传来顾远轻缓而低沉的声音,阮夏不知道顾远所谓的“累”是心累还是身累,心底因为他这句淡漠的“很累”而微微泛疼,眼睛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突然泛起的泪意几乎要溢眶而出。
  他从不会在自己面前言累,现在突然这么说,她不知道这累的背后是否有其他深层含义,他这些日子的冷淡让她没办法不往其他方面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赶在哽咽声溢唇而出之前佯装平静地说着:“那你好好休息!”
  说着便不等顾远那边回应就将电话挂断,电话切断的瞬间,眼泪已不受控制地溢眶而出,她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加上这些日子整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最近特别容易情绪化。
  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紧攥在手心的手机能够响起,只是,等了一个下午,手机没有响过,顾远没有再打回来。
  她不知道给顾远打电话时他那边具体是几点,除了知道他此刻远在美国外,她对于他在美国哪座城市全然不知,不知道他因何而如此仓促地飞往美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去出差几天,她只知道,顾远已彻底将她排除在他的工作之外,甚至生活……
  接下来的那几天顾远虽然每天都会在阮夏临睡前打电话过来,但除了淡淡的问候一声还好不好外便等不及阮夏开口便匆匆将电话挂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忙到连和她多说半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明显地感觉到,他们正在远离彼此的世界,这是否意味着他与她,已经走到了尽头?
  阮夏知道如果再这么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先被满脑子的猜疑给彻底毁掉,无论两人最终是合是分,她明白,她必须找顾远好好地谈一次。
  只是,她没等到顾远回家与他好好地谈一次,一条占据了各大娱版头版头条的娱乐新闻几乎将她击垮。
  阮夏早上起床后都有读报纸的习惯,特别是怀孕后因为担心电脑的辐射对胎儿影响不好,阮夏已将以前在网上浏览新闻的习惯改成了读报纸。
  这天,阮夏起床洗漱完毕后便习惯性地拿起放在门口的小邮箱里的报纸,习惯性地先翻到娱乐版看娱闻八卦。
  只是淡淡地一眼扫过,心底便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攫住般呼吸不得,阮夏略显急切地将报纸摊开,待看清报纸上相依相拥的两个人后,只觉得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从头冷到脚。
  报纸上刊载了一组相片,尽管照片不是很清晰,但从衣着上看很明显不是同一天所拍。
  照片似乎是被偷拍的,尽管不算高清图,但从那依稀的轮廓中她一眼便能认出照片上的人是顾远和安雅如。
  第一幅照片似乎是顾远与安雅如在机场登机时被拍,第二幅照片是在顾远的住处,两幅照片唯一的相同点,都是顾远亲密地揽着安雅如的肩,像是在躲避媒体般,形色匆匆。
  除了这两幅占了大部分版面的两人的亲密照外,还有几幅顾远与安雅如及其家人在美国游玩的照片,每一幅照片下,都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日期,而这些日期,正是顾远告诉她的,他在美国出差的日子。
  望着那些醒目的日期,以及照片上顾远那些刺眼的柔情,阮夏拿着报纸的手抖得厉害,虽然只是轻薄的一张纸,阮夏几乎拿不稳。
  “前段时间飞宇总经理顾远与安氏千金安雅如的悔婚风波闹得满城风云,直到上周顾远不远万里亲自陪安雅如飞往美国面见安雅如的家长,商讨婚期,这场外界极为关注的悔婚风波才落下帷幕。据飞宇董事长,顾家大家长介绍,顾远与安雅如其实早在美国便住在一起,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彼此都忙于工作才将婚期一拖再拖。但据悉,两人的婚期已定下,顾董事长也已证实,两人的婚礼会如期在元旦举行,而这对饱受波折的情侣已在昨晚飞抵A市,安雅如更是直接搬进了顾远在市郊的公寓……”
  原来,所谓的出差是陪自己的未婚妻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所谓的忙是忙着陪岳父岳母忙着陪未婚妻。
  难怪他会称累,他所谓的累,是否在暗示她,他要结束他与她这段关系?
  难怪他昨天就已回来却要瞒着她,如果不是恰好被媒体捕捉到这条新闻,他是否就要一直瞒下去,一直告诉她,他人还在美国?
  原来,在爱情的道路上,她再一次当了一回傻子,还傻得如此彻底……同一个地方,她却摔倒了两次……
  拿着报纸的指尖不住地颤抖着,阮夏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从头冷到脚,连带着血液也像被冻住了一般,每走一步路都如踩在冰尖上,钻心地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楼下的,也不记得是怎么叫的车的了,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站在飞宇大楼下,手里紧紧捏着那份报纸。
  阮夏知道,顾远既然已经回来,今天不是周休,现在的他一定会在办公室,只是,她还有上去找他的必要吗?上去了,是再一次的自取其辱还是彻底的死心彻底的放手?
  四年前,在知道方靖宇背叛他们的爱情的那一刻,她微笑着向他表示祝贺,她不知道,如果报纸上的事不是子虚乌有,她是否还控制得了自己,再次在自己所爱的男人面前强颜欢笑,然后告诉他人,祝你幸福?
  或许,她会出现在这里,潜意识里,仍然相信,顾远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她忘了,顾远与方靖宇,骨子里流着的同是顾家的血。
  二十多年前的顾振海可以背叛一个女人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四年前的方靖宇可以这么轻易地背叛他们三年的感情,顾远凭什么就会对才相识不过几个月的她矢志不渝?
  在楼下徘徊了一会,阮夏还是决定,无论真相如何,顾远与她,都需要好好地谈一次。
  深吸一口气,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阮夏迅速按下电梯的按钮,直接乘着电梯直抵总经理办公室。
  李琦见到面无表情的阮夏似乎很吃惊。
  淡淡望了李琦一眼,阮夏冷冷开口:“顾远在吗?”
  “总经理……现在里面,阮夏,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帮你通传一下吧。”
  从没见过这样冷然冰冷的阮夏,李琦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用了。”
  阮夏说着已越过李琦,门也没敲,直接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你只需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些新闻,是谁让你们散布的?”
  刚进门,便听到顾远对着电话那头怒吼。
  在心底冷笑一声,阮夏倚在门边,抬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而后冷冷地望着正站在办公桌前一脸怒意地接听着电话的顾远。
  听到敲门声,顾远望向门口,看到拿着报纸站在门口冷冷地望向这边的阮夏,脸色丕变,蓦然将手机挂断,扔向桌边,快步走向她。
  “你……怎么来了?”
  向来平稳清冷的语调,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
  阮夏望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顾总经理,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是因为哪个好事者将你的好事提前散布了吗?”
  在心底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地与他谈一次,可出口的话,却是不受控制地带着讽刺的犀利。
  “阮夏……”望着一脸冷然的阮夏,顾远皱眉唤道。
  阮夏望着他,眼神冰冷而倨傲。
  顾远也只是皱眉望着她,眸心复杂,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种时候他竟还能如此平静地看着她,他就吃定了她不会怎么样了是不是?
  眼底不自觉地涌起一阵湿意,想也不想,阮夏猝然将手中的报纸狠狠地砸向他平静的脸。


  【058.一刀两断】

  “顾远,这就是你所谓的出差你所谓的忙?你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今天一次性全部告诉我好了,省得我一次次地从别人口中探听你的消息。”
  心痛得几近麻木,一千遍一万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在面对他似是无事人般的平静脸孔时,佯装的冷静溃堤,情绪已脱序,阮夏控制不住地朝顾远怒吼道,眼泪已慢慢盈满眼眶,在眼眶内打转。
  顾远手微微一抬便一把接过她砸过来的报纸,看也没看便扔向一边,望向她强忍泪意的眼眸,沉声开口: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懂吗?子虚乌有的事你也信?”
  “子虚乌有?照片都登出来了你还告诉我这是子虚乌有?”
  阮夏弯腰捡起那份报纸,指着里面的照片朝顾远吼道,“你告诉我,你要去美国出差,那陪你去出差的为什么不是你的秘书或者公司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和你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未婚妻?昨晚电话里你还告诉我你人在美国,那现在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你告诉我你很忙,那照片上和她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是游山玩水又是打球的人是谁?你别告诉我,那是你的孪生兄弟。还是你想告诉我,这些照片都是被合成的?你是遭人陷害的?”
  望了眼上面的照片,顾远皱眉:“我不否认这些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是……”
  “顾远,你老实告诉我。”
  深吸一口气,将几欲溢眶而出的泪意逼回眼眶,阮夏直直地望向顾远,蓦然打断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没有解除婚约对不对?这些日子以来你辛辛苦苦在我面前假扮好男人的形象就为着我肚子的孩子对不对?你所谓的爱,有几分是真的?”
  望着她的黑眸瞬间也染上一股寒意,顾远蓦地扣住她的双肩:“阮夏,我以为几个月的相处,你应该会对我有所了解,难道在你眼中,我就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不值得相信?”
  “了解?你给过我了解你的机会吗?”阮夏一把将他扣在肩上的手挥开,冷笑,“你有什么事从来就是闷在心底不说,你让我怎么了解你?你口口声声地指责我不信任你,你又信任我多少?你别告诉我,那天放在电脑前的设计图纸只是意外落下的?你也别告诉我你故意把那份图纸放在那不是为了试探我?”
  尽管曾在心里为那份图纸的出现找了千种万种的解释,但潜意识里,她明白,设计图纸的突然出现,原因不会如此的简单,一直隐忍不问,只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相信他不会这么做,也不愿去承认,一直口口声声说爱她的枕边人,从没对她撤下心防过。
  顾远眸底的寒意更甚:“我也想相信你,可你让我相信了吗?那天,你告诉我,你不舒服,可是两个小时不到,你却陪着另外一个男人在餐厅有说有笑,你明知道那份图纸对飞宇以及对我的意义,可是你却依然将它交给了另一个男人,你的所做作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没有拿过你的破图纸。”阮夏断然否认道,而后想起莫名奇妙被停职的事,心底掠过一丝了而后更多的是麻木的扯痛,嘴角扯起一丝苦笑,阮夏直直地望向他,
  “原来,你一开始就认定我偷了你的图纸,难怪你会突然撤了我的职,还美其名曰让我在家好好休养?难怪这你会突然冷淡下来,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认定我出卖了你。”
  “如果你真的没拿,它为什么会不翼而飞?我把整个书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不见它的踪影,你告诉我,你没拿,那它去哪了?”
  “我怎么知……”
  辩解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阮夏骤然响起那天出来时莫琪留在书房的事,以及第二天绫言危机突然解除的事,某些一直以来被她忽视的东西在心底模模糊糊地成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透明如纸,莫琪,竟然是莫琪拿走了那份图纸!她最信任最亲密的好姐妹!
  没注意到阮夏的异常,顾远沉声开口:“如果那份图纸是真的话,飞宇会因此而蒙受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方靖宇即使没拿到那份图纸,我也不会让绫言倒下,但飞宇少了那份图纸,飞宇与绫言这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说,飞宇所有的计划都将被迫搁停。你想要救绫言,为什么不找我商量,我就真的这么地不值得你信任?”
  没注意到顾远后面的那句话,阮夏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第一句话上,心底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阮夏蓦地抬眸望向顾远,眼神微冷:“那份图纸是假的?”
  不解她眸中突来的冷意,顾远还是点点头:“如果那份图纸不是假的你以为飞宇现在还需要如此大费心神地为冬装展做准备?”
  原来如此!望向顾远的眸子已慢慢蒙上一层透骨的寒意:“顾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在心里认定我一定会把图纸交给方靖宇才会故意拿那份假的图纸回家?”
  顾远眼神复杂地望向她,薄锐的嘴唇抿成一丝薄刃,没有说话。
  “你告诉我是不是?”阮夏蓦地朝他大吼道。
  薄唇翕动了一下,顾远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他不同寻常的沉默让阮夏有种如坠冰窟的寒凉。
  “顾远,你拿图纸回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试探我这么简单对不对?你是不是早就认定我一定会将那张图纸交给方靖宇,所以故意将那张假的图纸放在那里,好利用方靖宇对我的信任,假借我的手将这份假图纸交给他?”
  缓缓心底的猜测说出,阮夏语气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顾远依然只是望着她,眼神幽深难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阮夏冷笑:“顾远,你真行啊,是不是将那份图纸放在那里之前你就已经盘算过了?如果我背叛你将图纸拿给他,你便有了名正言顺甩开我的理由,还可以顺道降低对手的戒心。如果我没有拿给他,对你而言,你也多了一个被你列入信任之列的女人而已。顾总经理,我猜得对不对?”
  顾远依然只是沉默地望着她,眼底带着挣扎。
  “顾远,是或不是,对你而言就真的这么难吗?”
  “我不否认我曾有过借你的手将设计图纸拿给方靖宇的念头。”
  半晌,顾远终于缓缓开口。
  “啪”一声脆响,顾远话音刚落,阮夏已狠狠地在顾远脸上甩了一巴掌。
  “顾远,你好样的!连你也来利用我算计我。莫琪出卖我,方靖宇设计我,连你也来利用我,你们都看我傻容易欺骗对不对,明着说一套,背后却又是另一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真心?”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溢眶而出,沿着脸颊,一点一滴地滑落……
  亏她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有多幸福,原来,所谓的好姐妹,只是利用她对她的信任,将她出卖,所谓的朋友,利用别人对她的信任设计她,而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也只是利用那个男人对她的信任来达成他的目的,至始至终,她只是他们互相利用的棋子。
  “顾远,我告诉你,我虽然不够聪明,但我不会再这么傻乎乎地任由你们耍来耍去!”
  阮夏说完便毫不迟疑地转身拉开门欲走。
  顾远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将她扯入怀中。
  “你去哪?”紧紧将她锁在怀中,顾远低吼,清冷的嗓音带着几不可察的恐慌。
  “放开我,不要碰我,看到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阮夏失控地挣扎着,眼泪再次决堤,不久前,也是在这里,他还在她耳边信誓旦旦,今后不会再让她受伤。
  利用她,算计她,背叛她,这就是他所谓的不再让她受伤,早在四年前,她就应该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只用在舌尖上,只是她傻傻地相信,顾远与方靖宇是不同的,原来,最终,所有的自以为是只是再一次的自欺欺人罢了。
  “你先冷静点!先听我说完!”
  担心她的挣扎伤到肚子里的孩子,顾远轻轻将她压制在墙上,在她耳边低吼。
  阮夏冷冷地望向他,不顾不断汹涌而出的泪水,语气冰冷: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顾远,你是否也要告诉我,你有你的苦衷?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相信你一个字!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一刀两断。”
  说着蓦地一低头,在顾远压制着她双手的手臂上狠狠咬下去,没一会唇间便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顾远冷不丁吃痛,钳制着她的双臂稍稍松开,阮夏趁这空挡猝然推开他,毫不迟疑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往外冲去,刚到门口便见着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李琦,以及一脸了然却神色平静的安雅如。
  脚步微微顿了顿,阮夏便不顾一切地往电梯跑去。
  顾远追了出去,见到安雅如时也愣了愣,但只停顿了一下,眼角在瞥见已经闪身进入电梯的阮夏时便快步追了过去。
  眼看着电梯就要合上,顾远情急之下双手往正要合上的电梯门缝里一伸,两手一用力,本欲合上的电梯门便缓缓开启,顾远跟着挤入电梯。
  阮夏抬头发现来人是顾远,便毫不犹豫地往电梯外走去。
  顾远手一伸,便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狠狠扯入怀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
  被紧紧抱在怀里的阮夏情绪已全然失控,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带着哭意的吼叫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尤其清晰明显,眼泪不断地沿着脸颊滑下,不曾间断。
  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般几乎拧成一团,想也没想,顾远头一低,便覆住她的红唇,将她的哭喊声吞噬在唇间。
  阮夏不断挣扎着想要避开他的索吻,欲挣扎他侵入她唇内的舌尖纠缠得愈紧,搂在她腰间的手也收得愈紧……
  发现挣扎不开,阮夏自弃似地狠狠闭上了眼睛,不反抗也不回应,只是任由眼泪从紧闭的眼角不断沁出,沿着脸颊慢慢滑落。
  湿咸的味道慢慢沁入不断紧紧纠缠着的唇舌间,心底的拧痛像是要将呼吸一并夺去一般,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将他攫住,顾远近乎绝望地吞噬她的唇,像是落水的人紧抓着唯一德尔浮木般,绝望而痴狂地吻着她,双臂用力地将她按压在胸前,仿佛要就此将她融入她的骨血中般不再分离。
  眼泪流得更凶,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阮夏只是如一尊没有生命力的娃娃般任由他搂着,吻着……
  滑入唇内的湿咸越来越多,自始至终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回应,良久,顾远才略显狼狈地松开她,伸手欲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阮夏头一偏,避开他的碰触。
  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到达底楼,电梯门大开,门口站着一群表情尴尬的同事。
  淡淡扫了众人一眼,顾远拥着阮夏步出电梯门,刚出电梯,阮夏便狠力将顾远箍在她腰间的手掰开,不顾一切地往前面跑去,
  顾远下意识地拔腿追过去,却在见到站在阮夏前方不远的方靖宇时脚步犹豫了下,而后毫不迟疑地追上阮夏,再次将她扯入怀中,望向方靖宇,眼神冰冷。
  阮夏没注意到站在眼前的方靖宇,只是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顾远的怀抱。
  “放开她!”方靖宇冷冷开口。
  听到方靖宇的声音,阮夏愣住,而后回神,眼底掠过一丝狠意,不顾是否伤到自己,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地要挣脱顾远。
  为怕她挣扎过度伤到肚子里的孩子,顾远犹豫了一下,终于慢慢放开她。
  顾远的手刚放下,阮夏便跑向方靖宇,伸手拽住他的手臂,满脸泪意,近乎乞求地说道:“带我走,求求你!”
  望了顾远一眼,方靖宇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毫不迟疑地将阮夏带往停靠在一边的车上。
  脚步动了动,顾远追过去一把扣住了车门。
  “如果你真的想把你逼疯你就尽管把她强留下试试。”
  方靖宇转身望向他,冷冷说道。
  神色复杂地望了眼满脸泪痕地坐在副驾驶室里的阮夏,顾远无力地垂下手。
  “好好照顾她!”顾远艰涩说道。
  方靖宇转身拉开驾驶室的门,脚下一用力,车子疾驰而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车子刚拐过一个弯,情绪已稍稍平复过来的阮夏突然开口。
  方靖宇转身望向她,艰涩开口:“我……看到了那份报纸,打你电话没人接,去你家也没人在,所以就到这边来看看,你……还好吧!”
  阮夏轻轻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托你的福,我很好!”
  方靖宇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没有望向方靖宇,阮夏伸手狠狠地将脸上残余的泪水抹去,平静开口:“麻烦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方先生!”
  犹豫了一下,方靖宇还是慢慢踩下了刹车阀。
  “方先生,刚刚谢谢你!”待车子停稳,阮夏微微侧转头望向他,“你已经利用我达到了你的目的,而刚刚我也利用你达到了我的目的,我们从此两不相欠!从此我也没你这个朋友,你也不用再拿我当朋友!”
  阮夏说完便毫不迟疑地拉开车门,正要下车,方靖宇一把拉住她的手,神色复杂:“你独自一人要去哪?”
  没有回头望向他,阮夏语气冰冷:“方先生,我们已经连朋友都不是了,这似乎不是你该关心的。”
  说完便不客气地一把甩开他的手,往前面走去。
  方靖宇没有追过去,只是开着车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阮夏没理会默默跟在身后的方靖宇,径自掏出手机,手机上有十几个的未接来电,看也没看,阮夏直接拨了莫琪的电话:“莫琪,那份设计图纸是不是你拿的?”
  没有过多的问候,阮夏直切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
  “……”电话那头迟疑着,没有开口。
  阮夏冷道:“莫琪,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
  “阮夏,对不起!”良久,莫琪才低声开口。
  “莫琪,你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阮夏冷冷说完,“啪”地一声便将手机关上,想也没想,手一扬,狠狠将手机甩入了江内,而后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滨州花园小区!”拉开出租车门,阮夏说道。
  桑蕊住在那边,她现在唯一能找的人只剩下桑蕊。
  “好咧!”司机说着,隐约带出一股酒味,阮夏皱了皱眉,没在意。


  【059.无妄之灾】

  阮夏一上车便让司机加速已便甩开方靖宇,司机重重地点了点头,车子即刻便如蛇形般在繁忙的马路上快速弯行。
  阮夏被不断绕来绕去快速前行的车子震得胃部直泛酸想吐,原本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肚子已隐隐有些闷痛,再被司机这么一折腾,肚子的闷痛感更行强烈。
  一手紧捂着肚子,阮夏回头望了望,发现已没了方靖宇车子的踪影,阮夏苍白着脸招手示意司机将车子慢下来,司机回头望了阮夏一眼,赤红的双眼有股嗜血般的兴奋:“小姐,没事,我技术好着呢!”
  说着像是要应证这句话的正确性般,司机猛地踩下油门,将车速调至最大档,淡青色的出租车如利箭般疾驶而出,扭扭曲曲地窜入繁忙的街道,上演飞车戏码,连红灯也直接闯过去,刺耳的刹车声,尖锐的吹哨声,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因为车子突然加速驶出的惯性作用,阮夏被狠狠甩回了座位上,甩得七荤八素,肚子的闷痛也因为这突然的冲击而加剧。
  蓦然想起刚上车时司机说话间口腔中隐约带出的酒味,以及刚刚转身时赤红的双眸和泛红的脸孔,阮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酒后驾车”四个字瞬间闯入脑海,本就苍白的脸色刹那间更加透明,顾不得被颠得晕晕沉沉的脑袋,阮夏挣扎着坐起来,正要开口劝司机停车,车子已被从十字路口追上来的交警给截了下来。
  看着交警又是让司机出示驾照又是做酒精检测的,阮夏想了想,陶出钱包示意司机先付钱下车,或许虽然喝高了点,但意识也还有点清明,司机倒也没为难她,径直收钱打开车门。
  大概是看阮夏只是个乘客,又是名孕妇,交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下次打车时小心点便让她先离开。
  因为之前过于激动的情绪,再加上方才的一番颠簸与惊吓,阮夏下腹间的闷痛感一阵强过一阵,整个人也头重脚,脚步虚浮,刚走了没几步便忍受不住,不得不停下来靠着路边的电线杆稍作休息。
  隐约听到身边有车子停下的声音,因为胃腹间的难受感越来越严重,阮夏没有望向来人,只是以手按压着腹部靠在电线杆上闭目休息。
  “阮小姐?”略显迟疑但依然洪亮的中低音在耳边响起。
  阮夏慢慢睁开眼,疲惫的眼底掠过一丝疑惑:“董事长?”
  尽管看身影觉得像阮夏,但真正听她应他时顾振海还是愣了愣,显然也没料到眼前一脸苍白虚弱的女孩果真是阮夏。
  望着双眼依然有些浮肿,脸色苍白如纸的阮夏,顾振海精明的眼底掠过一丝困惑:“阮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刚刚在飞宇楼下他分明看到了她随方靖宇而去。
  几乎将全身力气靠在电线杆上以支撑自己虚弱的身体,阮夏深吸一口气,稍稍恢复点精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向他:“董事长怎么也会在这?”
  “刚从公司出来,正准备回家,路过这儿看身影像阮小姐便忍不住让司机停车下来探个究竟。”顾振海难得解释道。
  阮夏点点头,既然是刚从公司出来,那刚刚在公司她与顾远在电梯那一幕在众多目击者的目睹下应该也早已传入他耳里了。
  “阮小姐似乎不舒服?”
  望着阮夏近乎透明的脸色,以及无力地靠在电线杆上的身子,顾振海皱眉问道。
  阮夏虚弱地点点头:“嗯,有点。”
  明眼人一眼便看出来的事再否认就显得矫情,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身体不舒服是事实,承认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望着她沉吟了会,顾振海缓声开口:“阮小姐住哪?我让司机顺便送你一程吧。”
  阮夏有些意外地望向顾振海,似乎打从上次察觉她与顾远之间的微妙关系之后顾振海便没再给过她好脸色,现在突然主动提出要帮她,她没办法不意外。
  丝毫不将阮夏的意外纳入眼底,顾振海只是淡淡解释:
  “阮小姐,我说过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帮你只是举手之劳。而且,”
  眼底掠过一丝精光,顾振海望向她,语气毫不含糊:“阮小姐,无论你肚子的孩子是顾远的还是靖宇的,尽管我不愿承认,你肚子怀着的终是顾家的骨肉,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于情于理,我顺道送送你也理所当然。”
  脸色有瞬间的苍白,而后慢慢恢复成一片近乎冷漠的平静,阮夏强撑起虚弱的身子,站直,望向顾振海,语气虽依然虚弱不堪,却带着一抹不容漠视的决绝与冷然:“董事长,无论你愿不愿接受,这个孩子永远都与顾家无关!”
  顾镇海为她语气中隐含的决绝与坚持有瞬间的怔愣,而后紧抿的唇角慢慢往上勾起,阮看不懂他唇角的笑意是嘲讽意味居多还是欣赏居多,她看不懂完全得自他真全的顾远,更遑论要看懂他。
  “阮小姐,无论你相不相信,一旦这个孩子血管里流淌着的是顾家的血,他这辈子就永远不可能与顾家完全脱离关系。”
  顾振海望着她,一字一顿。
  阮夏也直直地与他对视,眼神倨傲而不屈,紧抿着唇不答话。
  “阮小姐,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吧,看你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望了眼她倨傲的小脸,顾振海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下来。
  阮夏迟疑了下,点点头。
  如果不接受顾振海的帮助,她不认为自己还有能力安全回到家,手机已在刚才的愤怒下扔江里喂了鱼,早上出门时因为那则新闻带来的冲击太大,浑浑噩噩间拿起的钱包也没带多少钱,现在怕是连打的的钱也没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尽管不愿意,她也不得不低头,因为所谓的傲骨吃亏的只是自己。
  “阮小姐住哪里?”刚上车,顾振海淡淡扫了一眼神色稍微缓好了点哦阮夏,淡问。
  “住……滨州花园!”
  下意识地要将自己的住址说出来,蓦然想起顾远也还住在那里,在心情没完全平复下来前,阮夏不想忆及或触及任何与顾远有关的东西,遂改口将桑蕊的住址告诉顾振海。
  望向她的眼底带着股若有所思,顾振海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司机开车往那边去。
  “阮小姐应该已经知道顾远与雅如即将结婚的喜讯了吧?”车子开到一半时,顾振海突然问道。
  忽视心底再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不时传出的钝痛,阮夏笑得灿烂:
  “那么大篇幅的报导想不知道也很难吧,安小姐和总经理很般配,先在这里恭喜董事长咯!”
  顾振海沉默地望了她一眼,阮夏也毫不避讳地望向她,眼底是不屈的倨傲。
  顾远慢慢将实现移向窗外:“我以为任何人出在阮小姐的位置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阮夏冷笑:“那该是什么反应?哭着闹着说我不相信?还是去他面前骂他负心?或者干脆将我们的传统发扬光大,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董事长,我不否认爱情在我生命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但它还没重要到占据我人生的全部,我只是失去了一段自以为是的爱情一级失去了几个所谓的朋友而已。”
  该哭的该闹的也早闹过了,丢脸丢一次就足够了。
  顾振海沉默地望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阮夏也没有力气再开口,一个早上在天堂与地狱间跌宕的情绪经过稍早前在顾远面前失控的宣泄后虽已稍稍平复,下腹的闷痛感在她坐下来后也稍稍有些缓解,但那股不舒适感还存在,加上身心的疲惫,阮夏也懒得再纠结于某些根本无解的问题,只是微微靠向座椅,双手环抱着小腹以缓解小腹的闷痛感,闭目休息。
  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阮夏慢慢睁开眼,往车窗外望了下,发现已快到滨州花园,便朝司机说道:“麻烦在前面停车,我到了。”
  而后转向顾振海:“董事长,谢谢你!”
  正在这时,司机沉着中隐带着不安的声音从驾驶室响起:“董事长,车子好像停不下来。”
  阮夏下意识地望向顾振海,语气带着不可置信:“董事长,你们刚刚不是才停过车的吗?”
  顾振海望向司机,沉声开口:“怎么回事?”
  “刹车似乎失灵了。”司机一边沉着地说着,一边缓缓拉起手刹,试着手刹制动。
  “为什么会突然刹车失灵?这车子不是每年都固定保养的吗?”
  顾振海语调不自觉地升高,隐约带着怒气,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董事长,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从刚刚开始一直在下坡路上行驶,长时间的下坡会使刹车片摩擦生热、刹车毂炭化、刹车功能完全失效。”
  手刹制动失败,司机一边忙着解答顾振海的疑惑,一边尝试减档制动。
  “扯淡!这才开了多久的路!而且别人整天开着车在这里来来往往怎么就不见出事?”
  顾振海怒道。
  阮夏望向顾振海:“董事长,我想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而后望向司机,冷静开口:“大叔,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车子安全停下吗?”
  “我刚试了下手刹制动和减挡制动,但都停不下来,我们现在犹处于下坡路段,如果车子停不下来的话会很危险,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将车子撞向路边的围栏,利用障碍物的阻力把车子停下来,但这么凭借歪理停下来的话风险很大,现在就看董事长和阮小姐的意见了。”
  阮夏望向顾振海:“董事长……”
  默默地望了阮夏一声,顾振海的犹豫只在一瞬间,而后果断下令:“撞!”
  司机点头:“请董事长和阮小姐马上系好安全带。”
  阮夏拉起安全带,不知道是因为车子颠簸得太厉害还是手抖得厉害,安全带的扣子怎么也没能系上,司机往后视镜扫了眼,见顾振海已将安全带系好,而阮夏也正低着头将手扣在安全带,以为两人都已系好,便猛然将车子往右一拐,车子便急速往路边的围栏俯冲而去。
  车子突然的拐弯让阮夏猝不及防,由于惯性作用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便被车子甩向坐在一边的顾振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顾振海扑过去,刚扑到顾振海身上的瞬间,车子猛然撞上了一边的围栏,伴随着金属刮擦与撕裂的声音,巨大的冲击力将阮夏狠狠地甩上了车门,下腹间一阵剧透传来,隐约感觉到某股温热的液体缓缓从体内流出。
  因为被阮夏突然飞身扑过来护住,顾振海没怎么受伤,他眼神复杂地望着似是要陷入昏迷的阮夏,迟疑着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没……有要……救你!”我只是恰好被甩到了你那边!陷入昏迷前,阮夏只能吃力地吐出前面这几个字,整个人之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060.生命垂危】

  “为什么不追过去?”
  阮夏与方靖宇刚离开,安雅如不知何时已慢慢踱到顾远身边,望着他,语气平静。
  顾远抬眸望了她一眼,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追过去有什么用,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我越靠近只会让她逃得越远!”
  顾远淡淡留下这句话后,身影便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安雅如小碎步跟上顾远的步伐,抬手扯住他的西装的衣角,似是犹豫了下,而后轻问:“需要……我去帮忙解释一下吗?”
  顾远停下脚步,转身,一丝明晃晃的阳光落入幽深的眸底,凝聚成一点后慢慢消散,只余下浓浓的疲倦:
  “雅如,你不懂她。如果她已在心里已经判定我背叛了她再多的解释在她眼中只是掩饰。她倔强的骨子里就透着那么股倨傲,狠起来的时候无情刀近乎绝情,一旦她在心里将那个人判了死刑,那他就别再妄想从她那里得到翻身的机会。”
  安雅如直直地望入他的眸底,将他眼底的疲惫尽收眼底,秀气的眉毛不自觉地拧起:“那……你打算就这么结束掉这份感情?”
  顾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眸底是一片无垠的深黑,仿佛所有的情绪落入都会被尽数隐去。
  安雅如第一次发现,她竟然也看不透他,他眼底有太多的东西,将情绪隐藏得太深,除了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她看不懂那片如墨的浓黑后的答案。
  “用了心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良久,顾远才平静地说道,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走去。
  安雅如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清冷的背影,依然一如既往地峻挺,步伐依然沉稳有力,只是莫名地透着股萧瑟的苍凉,相比以前,多了股普通男人的无力感。
  刚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摊开文件,顾远本打算将今天的工作完成,但无论怎么凝神,思绪始终无法集中到工作上来,以往一坐下这张办公椅,便能很快将所有与工作无关的情绪排除在工作之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但今日,无论如何敛眉凝神,阮夏那满布泪痕的小脸以及她倔强的眼中不加掩饰的伤痛如深烙心底般挥之不去,窝着鼠标的右手几乎完全僵住依然没有滑动过半寸,抬眸望了眼不知何时已自动切换成屏保图案的电脑屏幕,黑眸掠过一抹烦躁,握着鼠标的手轻轻一抬,而后重重落下,随着“啪”地一声巨响,手中的鼠标瞬间四分五裂。
  用力将桌前的文件往一推,顾远霍然起身,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随着顾远的起身而轰然倒地。
  没有去管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的椅子,顾远只是烦躁地靠坐在沙发上,狠狠地闭上眼睛,凌厉的眉峰却已紧紧拧成了一个死结。
  刚刚安雅如问他,是否打算放弃这份感情,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放开,早在几个月前便早已放过彼此,何苦还要如现在一般折磨着彼此。
  真正能让他上心的事和人不多,而阮夏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在她的世界里,早已彻底沦陷的心仿佛已从体内剥离,不是他想收回便能收回的。
  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将她伤得有多重,只是,自那天早上发现那份设计图纸遗失后心底涌起的被背叛的寒意让他明了,他对她用情太深,深到忍受不起一丝一毫的背叛,任何的不对劲都会在日积月累中演变成挥之不去的猜忌,而这样的猜忌终会在长期的潜伏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爆发,毁掉彼此。
  他在为她患得患失的同时,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是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在自己的感情上,因此他没办法让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无力感继续加重,也不能让心底那股猜忌成为心底无法拔除的心魔,他只能笨拙地通过对她的冷淡来让自己冷静,好好地思考她与他的感情,好好将那份妒意冷却。
  他不否认突然停了她的工作与那份失踪的图纸全然无关,毕竟,他作为一个公司的决策层,手中掌管着太多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东西,尽管骨子里还是相信她不会背叛他,但天生的谨慎,在她有可能对他怀有二心的前提下,即使爱得再深,他也没办法拿飞宇的未来以及地下上千万员工的饭碗开玩笑。
  本想经过这阵子的冷静思考,等将这一切都忙完,再与她推心置腹好好地谈一次,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场子虚乌有的报导,却彻底将她推离他的身边。
  如果刚刚他能够再狠点,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圈在身边,强行逼她听他解释,或许此刻他不用如此束手无措地坐在这里。
  只是,在商场上,他是个狠决的商人,但在感情上,他可以强势,可以霸道,却没办法对她用上那股狠劲。
  他鲜少出现这种完全脱离自己控制的无力感,而今,只是一个并不算出色却偏偏叫他放不下的小女人,却让他一事无成地发呆了一上午。
  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开眼,顾远试图将霸占了整个思绪的身影驱逐而出,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却在这时响起,铃音短促,顾远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陌生的号码,眉头皱了皱,而后果断地按掉。
  手机刚摁断不到半分钟,电话又再次响起,还是刚刚那个号码,似乎有股锲而不舍的劲头。
  犹豫了下,顾远按下通话键,“您好!”清冷的声音平稳低沉。
  “马上来市人民医院A栋二楼手术室 !”
  电话那头,是顾振海浑厚却略显虚弱的声音。
  眉峰皱得更紧,顾远沉声问:“什么事?”
  “废话那么多干嘛,让你过来你就给我马上过来。我是不想你日后恨我才给你打的这个电话,不想后悔就给我马上过来!”
  顾振海急急地说完便迅速将电话挂断。
  顾振海平时虽然威严有加,但不曾用过如此严肃的语气和他说过话,现在突然打电话让他马上赶往医院,怕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这事不是一般的棘手。
  稍稍犹豫了半秒,顾远便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如旋风扫过,瞬间便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李秘书,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的话你先顶着!”
  经过李琦办公桌时,匆匆扔下一句话,顾远的身影便消失在办公室。
  虽然不懂顾振海为何突然让他即刻赶往医院,但既然他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叮嘱他,顾远也不敢含糊,一路上不断加速,银灰色的Aston Martin 平稳快速地穿行在繁忙拥挤的马路上,本来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顾远压缩成了半个小时。
  在医院大楼下找了个车位停好车,顾远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往A栋二楼手术室。
  远远便望见右手打着绷带正坐在手术室外的休息椅上的祖父,以及阮夏的朋友,桑蕊。
  眉头微微皱起,顾远不解从没有过任何交集的两个人会同时出现在医院的手术室外,快步走向自己的祖父,顾远问道:“怎么回事?”
  顾振海抬起头,正要开口,正在一旁默默坐着的桑蕊却突然像疯了一般站了起来,冲到顾远面前,双手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眸恨恨地望着顾远,激动地大吼:
  “顾远,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我阮夏来你还我阮夏来!”
  吼道最后,失控的吼声已变成声嘶力竭的哭喊。
  尽管心里知道阮夏出意外与顾远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但如果不是他闹出这么大的新闻阮夏就不会去飞宇找他,也不会遇上顾振海,更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顾远要对阮夏的出事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如果不是她今天恰好休假在家,如果不是听到外面剧烈的金属摩擦声以及车子撞上栏杆时发出的尖锐碰撞声,让天生对新闻敏感的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去一探究竟,她或许不会在第一时间将几乎浑身浴血已陷入重度昏迷的阮夏送进医院,等待她的或许只是一尸两命的冰冷尸体。
  只是,送进了医院又能怎么样?
  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孔在听到桑蕊声嘶力竭的哭喊后脸色丕变,想起祖父前所未有的严肃,方才电话里那句意味不明的“不想后悔就马上过来”,以及桑蕊与祖父同时出现在这里的事,瞳孔皱缩,顾远蓦地扣住桑蕊的双肩,低吼:“她呢?她在里面对不对?”
  桑蕊只是恨恨地望着他,任脸上的泪水汹涌而下,不再开口。
  扣在她肩上的手骤然用力,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顾远向来平稳的声线也已渐失冷静:“告诉我,现在手术室里的是不是她?”
  顾振海已慢慢起身踱至他面前,将他扣在桑蕊肩膀上的手强行掰开,望向他,缓声解释:“你就别再逼问她了,在手术室里面的确实是阮小姐。稍早前我在路边遇到阮小姐,看着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便打算送她去她朋友那儿,没想到车子出了意外。”
  “她……现在怎么样?”望了眼亮着灯的手术室一眼,顾远艰涩开口。
  “还能怎么样,你还想她怎么样,我看到她时她整个人几乎浸泡在鲜血中,医生刚刚已经说了,病人情况很不乐观,让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顾远我告诉你,要是阮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和你没完。”
  桑蕊朝顾远哭喊道,从看到倒在鲜血中的阮夏开始,她便几乎没能在她身上找得到半丝生气,从方才至今,阮夏即将要离她而去的恐惧感几乎将她湮灭。
  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下一般,连带着将呼吸一通剥夺,顾远的脸色瞬间如死灰般苍白。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深吸一口气,顾远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望着桑蕊沉声开口。
  手术室的门却在这时被拉开。
  “请问谁是病人家属?”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取下口罩,朗声开口。
  “我是她丈夫。医生,请问病人现在怎么样了?”顾远走向医生,沉着应道。
  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医生望着顾远,语气严肃:“病人在出车祸前已有早产征兆,车祸时由于被外力狠甩撞上车门,造成腹腔内大出血,加上外部失血过多,现在情况不容乐观,生命迹象不稳,极有可能挺不过去,没有足够的体力顺产下孩子,剖腹产的话以病人目前的情况也承受不起剖腹产的伤害,但如果现在不把孩子生下来的话极有可能造成死胎,所以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住一个……”
  “先保大人!”不等医生说完,顾远已打断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她!”
  “先生,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依目前的情形看,孩子的生命力明显强于大人,如果先保大人的话孩子势必保不了,我们也不敢打包票一定救得了大人,但如果先保小孩的话,我们可以保证将孩子的安全,但我们也只能尽力抢救大人,能否让大人平安度过险期只能听天由命。先生是否要再权衡一下?”
  医生将两者的利弊一一列出,话语中已暗示先保小孩。
  “我再说一次,保大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她!”顾远望着他,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间挤出。
  医生望了眼双眸慢慢变得赤红的顾远,点点头:“我们尽力而为。”
  说着便转身回到手术室。
  自从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被合上,漫长的等待成了一种凌迟,像是停滞不动的时间仿佛一把不曾被雕琢过的钝器,一点一滴地凌迟着心头最柔软的那块地方,那样细碎的闷痛,几乎将整颗心麻痹掉。
  不敢去想手术成功与否,自从医生进入手术室,顾远便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连眼睛也几乎不曾眨过,只是动也不动地盯着手术室门上方不断闪烁着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大脑,是一片近乎茫然的空白。
  桑蕊也没再哭喊,只是疲惫地靠坐在休息椅上,双眼无神地盯着手术室门口。
  顾振海也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连交谈都吝于开口。
  随着“叮”地一声脆响,几乎令人窒息的沉寂被打破。
  桑蕊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蓦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快步奔向手术室门口。
  顾振海也缓缓望向房门被慢慢拉开的手术室门。
  只有顾远,依然保持着医生进门时的姿势,没有挪动半分,只是像是凝滞了的眸子缓缓落在鱼贯而出的医生护士身上,以及穿过那扇半启的门,落向手术室内,只是入眼处,只是一片被掩饰住的雪白。
  “先生,恭喜您,孩子很平安!”
  意识像是从遥远的地方慢慢回归到空白了几个小时的大脑中般,顾远艰涩开口:“她呢?”
  医生望向他,眼底带着犹豫,似乎是在寻找最适合抚慰人心的措辞。
  向来对一切胜券在握的心底随着医生眼底的犹豫而慢慢被不曾出现过的恐慌占据,前所未有的恐惧如一双无形的手将他紧紧攫住,顾远蓦然伸手扣住医生略显肥厚的双肩,近乎疯狂地吼道:
  “告诉我,她呢?她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