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脸上浓妆有些晕开的凌烟脚踩十公分红色高跟鞋,身穿一身紧致的黑色连衣裙,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将抽了一半的Marlboro熄灭扔掉,用脚尖将其磨灭。
Marlboro曾经的广告语——男人会因为浪漫记住爱情。凌烟眨了眨被浓烈的烟熏得有些微痛的眼睛,嗤笑着,男人啊,怎么会记住爱情。
深吸了一口气,顺势推开透明玻璃门。
只见室内一片烟雾朦胧,空中弥漫着烈酒与烈烟的混合味道。房间内宽屏上正放着“香水有毒”,女人声音媚俗的唱着擦掉一切陪你睡。
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到室内十几个女人分别围着三四个男人,放声浪笑,直至凌烟的进入仍没有人注意到她。凌烟垂眼看了看透明肩带,索性给撤了下来,环视四周,走向其中一个年约40岁的中年男子身边,站定,微微弯腰看着他。
男人显然很诧异突然出现的凌烟,转头看了看另一侧,其他两个男人依然分别与旁边的女人玩着暧昧游戏,房间内的喧扰分毫没有削减。
在高声的音乐下,他大声喊道:“呦,这不凌烟么?来,坐。”随后拍了拍旁边正向他胸前摸去的、衣服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示意让她离开。
女人撇了撇嘴给凌烟让了个位置,临走给凌烟一记白眼,口中唏嘘着:“哪里来的女人,真是惹人烦。”其他女人也很识相般却口中说着“咱陈总就好这口,你管得着么”,然后将圆润的臀部挪开凑到另外男子附近,凑成一个新圈子。
凌烟丝毫不在意,轻轻坐下,左腿压上右腿,露出白色娇嫩的腿部,搂过男人一只胳膊,在他耳边轻声巧笑:“陈总,恐怕我们林总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来,我先代林总敬你一杯。”
凌烟涂抹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修长,以不同于刚刚动作的优雅姿势倒了一杯酒,举起向陈总敬酒,“葡萄美酒夜光杯,陈总,凌烟敬你。”说罢,仰头将酒喝掉,再将空的酒杯倒置过来表示已然一干而尽,然后眯着眼睛望着陈总,浅笑。
不知是有意无意,还伸出舌头轻擦了擦唇边。
陈总瞬间变得眉开眼笑,裂开了男人特有的不怀好意的嘴,好似已经预想到这杯酒饮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可以醉生忘死之事一样,连连点头说好。
凌烟无视房间里的任何人,只是巧言欢笑的与陈总你一杯我一杯开始拼酒,两人喝过三四杯,所谓的陈总才想起一旁的他人。
转身对另一男人说:“陆总,你还没见过凌烟小姐吧,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男人本是仰躺在沙发之上,系着领带的领口自然散开,淡漠的眼神,高挺的鼻梁,满是风流之姿,常年出入这样场所怕是没几个比他这相貌更风流倜傥了,双臂张开,正接受着旁边女人的喂食。听音微微转头,邪邪的上下打量凌烟。半晌,微勾起唇角:“凌烟小姐么?看起来与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么。”
陈总有些尴尬,但显然有些顾虑,只能搂着凌烟向旁边的另一男子继续介绍。但凌烟忽然失去了些趣味,未听陈总继续介绍就将搂着陈总的手轻轻拿开,媚笑道:“陈总,我先去下洗手间。”
陈总忙点头说好,擦了擦头上的汗,又向旁边摆了摆手,在一旁的女人自发的又回到陈总身边你推我嚷。
凌烟顺手拿起红色提包,起身离开。打开房门只听到其他房间传来高昂的歌声,“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凌烟了然一笑,恐怕也是个四十岁中年男子带着小秘玩优雅呢。沿着反射着灯红酒绿的长廊走了一会,只听到高跟鞋塌在空瓷上的撩人响声,左转准备去洗手间。
不想忽然被人拉住,瞬间角度转变,背部紧紧倚靠在冰凉的反射镜上。凌烟反射性的用提包砸去,却被男人挡住,她恼怒的抬头只见男人勾起邪魅的笑将她圈在一臂之内,低垂着头,用力压住正反抗的自己。
凌烟躲避着男人的眼神、用力挣扎许久却始终未见男人松力,想了想也就放弃了无功的挣扎,轻抬眸眼,眼中雾色迷人,灵动如水。
抿了抿嘴,半晌,轻声笑了出来,“陆总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勾引女人的伎俩了?”
此时正做着耍流氓行为的人是陆彦陆总。
“呵呵,烟儿,甭管我是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勾引女人了,主要是我面前这女人如今越发美丽动人了啊。”陆彦轻抬起凌烟娇小的下巴,看了许久,不理会她挑衅的眼神,在她耳边轻声呵出这几个字。
凌烟身体微微一颤抖,有些迷离的看着陆彦身后的反射镜,对面的本来应该是雷厉风行镇静自若的自己却面露着很久不见的小女人姿态,觉着这次回国初见陆彦自己就载了一次,真是出门不利。
陆彦轻笑,将她放开,手指按压着她袒露的香肩,薄唇轻轻擦过凌烟灵巧的耳垂。低头看着脸色微红目光呆滞的凌烟,好似满意至极,轻声说了一句:“别忘了出席我的婚礼啊,宝贝儿。”
凌烟整理了一下心绪,自然的微微一笑望着陆彦,不经意的将散落的头发掖过耳后:“和苏伲吗?那我倒是要说声恭喜了,自古英雄难消美人恩,陆总就算不是英雄,也算是熬出头把美人娶回家了。”
陆彦好似觉着这话十分有理,低垂了一些伸出两手将凌烟的脸颊微微托起,也如她一样微微笑了:“凌烟,你不认为我是个英雄么?多久以前我自当了多少次的英雄去拯救美人那,嗯?”
凌烟将脸侧过了一些,躲过陆彦的注视,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陆彦对此显然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放开凌烟,临走前又顿了顿脚步,转身冲她一笑:“对了,如果想找男人我陆彦随时奉陪,陈总那样的容易有病的。”
凌烟注视着陆彦潇洒离开的身影,很久才反映了过来,低声咒骂了一句:“fuck,早晚有一天你得搞的精尽而亡。”
也转身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心想今天这合同未签下来,明天林峰指不定怎么折腾她呢。
第二天,凌烟果真在NK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外等了三个小时才得到林峰的召见,她低声叨咕:“果然惹谁不能惹林峰啊。”
同事张琳刚刚问她:“烟姐,林总今日早上来了公司就拉长了一张脸,莫不是烟姐你惹了他吗?”
凌烟将张琳手中的咖啡接了过来:“唔,咱们林总哪能被我惹到啊,应该是为了什么合同之类的烦心吧。这到底是个大工程,竞不下来虽然没有损失但也是少了一大笔入账的钱财啊。”
合同?那也是因为您老接的合同没定下来好吧?张琳在心中翻白眼,但还是认真的嘱咐凌烟:“烟姐,你可要小心再小心啊,哄着林总说几句话让他气消了就好,别什么都跟人林总对着干。”
凌烟笑了笑,没有回答,无奈的摇了摇头。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林峰是她男朋友,久而久之她都快这么以为了,但即使不关乎欲望感情,只是单纯的在一起,恐怕都是不可以的。
凌烟进入办公室,林峰正低头看着文件,便跟自个家似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待林峰终于抬头时,看到依然穿着我行我素的凌烟正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吸烟,抬手将手中合同范本就撇向凌烟,凌烟偏头躲过。
林峰是凌烟的大学学长,标准的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没几个知道林峰迷人的外表之下有如此恶劣的内在,除了凌烟。
“我就知道你一看见陆彦这合同准谈不成,你还真没辜负我!”
凌烟下巴微尖,斜着眼睛看着林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陆彦能奈我何。”
林峰不理,又瞥过来一打报纸,漫天飞扬:“还三岁小孩,我看你连刚出胎的都不如!我不管你是想怎么报复他,你们俩的破事这么多年也该结了,如今他要结婚了,你给我收收心。”
“你觉着他能轻易结婚?”凌烟俯身捡起报纸,上面赫然登着“前任苏市长爱女将于近日与‘亚泰’总经理完婚”。她垂了垂眼,将报纸扔回林峰大班台之上,缩着身子将自己埋在沙发里。
“呵,凌烟你这句话是说你要去搞破坏、不让人俩金童玉女的幸福呢,还是陆彦压根就把这么一场盛大的婚礼当做玩笑,等到婚礼那日将新娘子扔下,然后与宾客说一声‘现场电影到此结束’?”
他真是恨不得伸手掐死这个委在沙发里又好似什么都事不关己的凌烟,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她的千变万化都在他眼前一一展示过,他没有表示过对凌烟的哪一种面目有着怎样的情绪,但唯有这样的表情最让林峰愤恨。那表情里藏着迷茫,犹豫,以及心痛。
凌烟不语,闭着双眼伸手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半晌终于抬起头,将自己的情绪又全部伪装好,如高高在上的女王:“不,我是说陆彦他不值得拥有幸福,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得到幸福,或者苏伲那么美好的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嫁给陆彦呢!”
说完这句话,蓦地让凌烟想起多年以前和谁看过的电影。女主角历经好久终于再次看到男主角,她沙哑着嗓子颤声的说“你还活着”,积着满目的泪水。
听着男主角兴奋地不停的诉说那些所错过的,可是女主角只看到男主角一张一合的唇角,只一个声音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你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最后的女主角在蓝桥之上撞向迎面的急速轨车。
那时候的她不懂得女主角的艰辛,如今凌烟是否也可以如女主角一样对自己说“你也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还是那句话,凌烟你收收你的心,你们的纠缠在他的婚礼之后就不要再继续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林峰没管凌烟的初衷是什么,将这几句话摆在这挥着手就把凌烟轰了出去。
刚走出NK大楼,凌烟便抬头望着污色天空呢喃:“陆彦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了结的。”
第二章
或者是压力过大,或者是神经绷得太紧,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凌烟当晚就做了场噩梦。
慌张的走在满是药水的医院走廊里,她被几个快速跑来的人撞倒,后退之中撞入后面的门里。
然后房门迅速关上,凌烟惶恐的转身望去,只见病床上一个生命垂危的人争着空洞的眼神望着她,又好似望着她的身后。让凌烟一个冷颤袭来,冷森的声音从好似正在一点点枯萎的生命中一阵阵传出:
“来拿我的命吧,来拿我的命吧。”
凌烟只知道摇头,惊慌失色的向门外退去,却瞬间睁大了眼睛。只见病床上的人瘦弱的手缓缓伸出,能看到正在输液的手臂一块块泛着清淤。那人睁着眼睛好似来了神采,看着凌烟有些得意的取下面上的氧气罩,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后,氧气罩随着手的落下一同落在地面上,房间内回荡着掉落的当啷声音。
凌烟捂住耳朵大声喊叫向门外跑去,却又穿过了同样的门,面前的场景又是那生命垂危的人争着空洞的眼神望着她,发出声音,再拿下氧气罩。
反复重复着这个令人惊悚害怕的场景,一声破喉而出的声音终是将她带回了现实中。
凌烟猛的坐起,在黑暗中能看到脸上的湿润,微微泛着白光般,不知道那是虚汗还是泪液。
呆坐了几秒,终是反应过来一把扯开被子,向床头快速的摸去,胡乱抓摸中摸到一个遥控器。按下按钮,房间迅速变得光亮,她这才轻呼出了一口气。
凌烟穿着睡衣向厨房走去,随着走动,一阵阵光亮随之亮起,直至整个公寓全部亮起。
半晌,凌烟端着一杯白水走入卧室,低着头轻轻走向窗前,伸手拉开窗帘,坐在落地窗户前,看着楼下的璀璨灯光。
这个城市,一边辉煌着,一边黑暗着。
这个城市,亦承装了多少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凌烟终是一颗泪滴掉落在了白水中,举杯不在意的喝了下去。
轻声向谁说着:“家言,为何还不回来呢?这个梦快让我支撑不下去了。”
凌烟伸手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那边的彩铃响起:“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凌烟轻笑,苏伲的彩铃却是这首曾经感动了多少少女的小情歌。王菲独特的声音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内一遍遍回荡,她听着听着,直到苏伲的声音传来三次,她才回过神来。
“烟姐?”
“苏伲,睡了么?”
“呵呵,那现在也醒了啊,烟姐什么事?”
“唔,陪我喝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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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LE PUB里,吧台边上,两个清丽的女子相对而坐。桌子上摆满了空的酒瓶,反观周围却是没有往常里酒吧的喧闹,一片安静,三三两两低头说着什么,却不张扬,舞池上空着一大片地,却是乐器也静静的摆在那里。
两个女人不同的是,一个女人好似脸上带着泪痕,另一女人眉梢带着疼惜,口中却是满不在乎。
“亲爱的,怎么哭得跟我要死了一样?”
不同于以往的浓妆艳抹,卸去妆容的凌烟可以看到清丽的面容带着些许的撩人,只让人想得到“夫有尤物,足以移人。”
她轻吐着语句,却是刺骨般,刚出口的话语让另一女人身体一颤。
另一个女人是苏伲。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带着泪滴却是闪烁如星,小小的嘴唇即使正在哭泣却仍是自然的翘起,真是让人疼惜。
凌烟笑了笑,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苏伲时,便是正哭泣的脸颊配着弯弯的嘴唇,她当时以为这个孩子肯定是上帝派来的坏孩子,谁能在哭泣时又笑呢。直到后来才知道,只有苏伲这样子的才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她天生翘起的唇角便可以预示着她生活的美好。
凌烟却又是苦笑了一番,倘若苏伲不认识凌烟,便不会有现如今的痛苦。但奈何时间绝对不允许重来,或者哪怕再重来一次,苏伲也会欣喜的依赖上这个烟姐。
“烟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都将父亲让给了我,我真的不应该抢陆彦的。”苏妮好像喝多了,面颊上的粉嫩凸显,像个大学时期的女孩偷偷跑出来去夜店喝酒一样,一边口中语无伦次的向凌烟解释,凌烟却是一笑置之。
“苏伲,我有说过你在与我抢陆彦么?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你慌什么呢?”凌烟摸着苏妮的头发从心中感叹,他从来不是我的啊,何谈抢呢,即使是抢,也不会与你抢的。
苏伲惶然的摇着头,半晌不语,忽然举起酒杯与凌烟的一撞,咯咯笑着,酒窝也愈发的深了:“烟姐,我只希望你幸福的。”
说完之后不理凌烟有没有举起酒杯,也不理凌烟用什么眼神望着她,自顾自的仰头接二连三的往肚子里灌酒,不仅当这酒是免费的,也把自己当做了千杯不醉。
凌烟好笑的望着苏伲,也不阻止,望着她一口一口的将自己灌醉,趴在桌上,最后笑得张扬无比,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可真是让人心疼。
“手机拿来一下,小张。”凌烟向正在调酒的小张轻声一喊,小张便恭敬的将手机奉上。
凌烟低头看了看正醉倒的苏伲,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看你,永远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幸福啊。”
你看,这就是权利的力量。即使是已经下了任的市长的千金,仍然到哪里都有人忌惮着,不像她,自己一个人时从不会受到哪怕是调酒师这样的小角色的尊敬。
凌烟的手指在键盘上摩挲了一阵,终是键入一串号码。这一串号码,多年以来,从未变换过。这么按下去,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又生生压下去,抬起手机轻轻放在左耳旁,听着枯燥的滴滴声音一边还在想,她这种行径又是为了什么,自嘲了一番,电话终是接通。
低沉的声音从另一面传来,外带着暗哑。
“哪位?”
“是我。”
对方顿了顿,又道:“呵,我的烟儿?何事找上了我了?唔,让我想想,夜深人静,莫不是想我了?这个电话有多久没有接通过了啊。”陆彦往而不变的调戏声音阵阵传来,却又带着些感慨,好似刚刚的暗哑从来没有出现过,现今的嗓音俊朗迷人。
凌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对他这调情的话的反感,轻笑:“陆总哪里说笑,你的未婚妻在这里,醉了。”
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
“哦,APPLE PUB?”陆彦轻问。
凌烟点头,陆彦却是没有动静,这才想起他是看不到的。忽然就有那么些烦躁,想要点一支烟,但却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他不喜欢一个女孩子吸烟的。
“嗯,在这里。”
“等二十分钟。”
陆彦挂了电话,在床上坐起,未着衣服的上身尽显身材,倘若此时有女人看到,恐怕会激动的尖叫,因为那上面还挂着一条斜斜的疤痕,自右上至左下。
呵,这是多么能够显示男子体魄魅力的疤痕。
陆彦本是在床上半起半坐,忽然展露了一个媚人的微笑,觉着自己真衬得上百变小天狼这称呼了,白日里正经的连好友向榕都问自己还会不会真心地笑了,但只要见到凌烟自己就会变幻着各种表情出现,好像没有精神分裂也快搞成精神分裂了。随后轻拾起刚刚脱下的衣服,凑近鼻子问了问,上面还带有几小时前另一个女人浓郁的香水味,但垂着头想了想还是穿了起来。
从陆彦所住的公寓开至酒吧,足足三十分钟的路,愣让陆彦飚出了十五分钟。
刹车,关门,黑色的卡宴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轮廓清晰深邃――陆彦。
表情满是玩味,手上的钥匙随便抛给一旁的泊车小弟,表情瞬间转换为高深莫测。
进入PUB,直接走向了凌烟与苏伲的方向。
但见凌烟正在仔细注视着挂掉已经二十分钟有余的小张拿过来的手机;而苏伲的长长卷发正披在肩上,看样子已是醉的很深了,陆彦稍微皱了皱眉,走向凌烟。
“呦,烟儿,怎么喜欢上这款手机了?”伸手从凌烟手中将手机拽了出来,凌烟也不予理会。陆彦顺势坐在凌烟身边,低头点了几个键子。须臾,又将手机抛向前方,小张赶紧接住,凌烟瞥了瞥小张,小张转身离开。
“得了陆总,你该先照顾下你的未婚妻了吧?”
陆彦听了凌烟的话,轻点了下头,口中说着也对,表情却好似凌烟说的话有多可笑。
也对,我本就是来看我的未婚妻苏伲的,需要你提醒么。凌烟无故在他眼中读到了这一层意思,忽然有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在他后面狠狠的瞪了瞪他,才稍微解点气。
陆彦轻轻的摸着苏伲的发顶,手上动作轻柔,低声叫着苏妮:“伲儿,醒醒,会头疼的。”表情好似正在与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低语情话,这是情人间最能体现感情的表情。手上轻柔的动作让凌烟看的皱了一下眉头。
凌烟此时却是连微笑都没有了,倘若与凌烟平常很熟的人看到此时的她肯定会惊讶的很。凌烟平时都是职场上的白骨精,生活中的孙二娘,这样带着点淡漠的凌烟没有几个人见过的,见过中的人却有陆彦一个。
半晌,苏伲也没有见苏醒,陆彦半转过深对凌烟说:“凌烟,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这样的冷美人样子也是很吸引人的啊?”
陆彦轻笑,伸手想要扶住凌烟灵巧的下巴,却被凌烟转头挡开,眼神高傲疏离。但女人的力量却始终不如男人,她们往往在还没有开始进行较量的时候便输了。此时便是。凌烟的小下巴虽是长在她脑袋上的,却终是被陆彦控制手中。
陆彦一靠近,便感觉到凌烟有着微微的颤抖,凌烟可以闻到浓重的香水味,皱了皱眉,这味道不是苏伲的。陆彦摇头,感觉着凌烟的颤抖面带讽刺。
凌烟却想着这表情配在他这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简直是一种扭曲。
“啧啧,烟儿今天的唇色不够红呢。不然真想狠狠的亲一下啊。”
凌烟用手狠狠的拨开陆彦的手,能看到青筋暴露,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轻声咒骂:“陆彦,别你不是人!”
“呵,烟儿,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人么?”陆彦毫不在意。“收起你这好似被侮辱了一样的表情,或者收起那专属于你曾经好似怜悯天下之人,善良纯洁的表情……凌烟,你以为你就是个人么?”
第三章
正如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一样,5月份的C市是个桃花满是盛开的季节。
老人们经常会搬着年纪可能也已经半百的红色陶漆的椅子,对着膝下的稚嫩孩子们说一句:C市啊它虽是小,但是古老着呢,开着车沿着东面一直开去,看到了山底也就到了C市的尽头。
可能C市的老人们最是感谢的便是政府终究将重工业开在了市区以外的很远处。
所以,这个时候,站在大厦的顶端向东方的远处山顶望去,便是一片绿叶之间夹杂着粉嫩,遗留的香气在高空中回荡着。远山的后面正有一轮朝阳缓缓升起,黄与红的色调映射着天空及高山,让见了的人只知道,它,真的很美。
这样花团簇拥的美丽景色以及夹杂着夏季的清新味道让人们的脸上平添了很多喜色,而刚刚过了劳动节的人们,脸上的喜色更是如同自家女儿要出嫁般,欢快的很。
但是,宿醉未睡的凌烟正安静的,以及悲伤的,坐在NK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仔细看去,凌烟眼睑轻合,好似闭目养神般,却是从内而外透露出了一种悲伤,这样让人疼惜的神情若是熟人看了,必定会狠劲的眨眨眼睛,抬头望望太阳升起的方向。
凌烟是谁,没有人会相信在她这耀眼的脸颊上,能出现这样让人疼惜的会内心狠狠的纠一下的表情。
谁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尤其连着喝了两夜的酒的凌烟,谁规定了我们高傲又姿态万千的凌烟不可以脆弱。
于是,当林峰大摇大摆的进来,看到安静的仰在沙发边缘的凌烟的时候,正是被吓了一跳。
总有这样的一个人,浓妆淡抹总相宜,确是每每淡抹的时候都会让别人从心底产生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愫。
林峰向门外正要跟着一起进来,嘴里还正念叨着今日的所有行程安排的秘书张琳使了个眼色。张琳看到一向严厉的美男经理凌厉的眼神后,心有不甘的却还是小心的闭上了嘴。
这个美男经理在公司里从来都是严厉的很的,但是只要见到烟姐便会失常,时而抓狂时而温润,被手下的职员们议论很久。
倘若凌烟知道,肯定会解了这些人的惑,林峰这丫的从来都是装假正经!
林峰反手将门关上,迈了几个大步站在凌烟面前。
凌烟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和脚步声,却仍然轻闭着眼睛,不理面前肯定是恨恨的看着她的林峰。其实凌烟还是想笑一下的,她未张开眼睛就能感觉到微微的怒气,林峰的伎俩是永远赶不上陆彦的,现在看来,却,只有林峰才能给她带来安心。
林峰看着假意睡着的凌烟半晌,忽然怒极反笑,反身离开沙发,绕过办公桌,坐在椅子上转了转,定定的看着凌烟。
“怎么,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凌烟摇头:“怎么会,我已经受够了上帝赐予我的70种苦难。”
说完这句话,凌烟猛的将眼睛睁开,林峰微微一震,她的眼睛正微微的透着红雾。
在他眼中,这不是一场血雨,也是酝酿了很久将要降临的血雨。
“我哪敢啊,我这还不在你手下工作呢么?”
凌烟摇了摇头,笑的花枝招展,刚刚软弱的一句定是下意识的回答,等反应过来却是马上又回到了平常的调调。
林峰看到凌烟又回到这副百毒不侵,对谁都要露出假意的笑脸真是莫可奈何,但总是要表达一下自己很是讨厌她这表情的心情,随手从桌子上抓来一叠合同往凌烟的方向又是一甩。
“滚,在我手下工作不做我交给你的工作,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凌烟偏偏了脑袋,看到已经订好的合同啪的一声落在后面的沙发边缘,再缓缓落在沙发之上。
抬头看到常常假装正经的林峰好似真的有些动怒了,赶紧将合同拿起放在手上,又摆了摆手:“得得,不就是合同嘛,还未开始竞标,我还是能拿下的。”
其实这也的确不全怨凌烟,凌烟一个做广告策划的,莫名的被林峰派去和陆彦抢合同,她能成功的几率定是不过百分之五十的。
林峰听到凌烟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呵,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呢,再说,你以为陆彦会让你有机会?”
林峰看到凌烟本是低头翻看合同的动作微微定了一下,才又动了起来,林峰知道这又触到她最最深处的一个地方了。这几年他们都有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名字,但回到了C市之后,这个名字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们的身边,谁都无可奈何。
林峰站了起来走到凌烟身前,能看到凌烟拉长的直发正温顺的散落在身前,睫毛微微颤动。忽然用力的踢向凌烟,凌烟当然知道林峰站在她面前,但着实没想到林峰会这么用这么大的力踢她。
凌烟绷着小腿肚子痛的要命,睁着满是雾气的眼睛恨恨的抬头瞪着林峰,能看到唇角不停的抖动,看样子,真的是—很痛。
“去,给我洗个澡去,这都什么味,你要再去APPLE PUB喝的这股子味就别来上班出现在我面前。”林峰恰到好处的皱了皱眉,试图让凌烟看到他真的讨厌这股子酒味烟味混合的味道。
凌烟的痛劲过去了些,突的站了起来,让林峰一个没有准备向后退了一下险些退倒,凌烟满意的笑了。这一笑,没来由的,让林峰微微的松了口气,口中却喊着:“快去,快去,越说有味你还越来劲了啊。”
凌烟随手将合同仍在手提包上,未理林峰的话,径直走向办公室里的另一道门。凌烟对林峰办公室内的浴室熟的已经跟自己家差不多了,但当抓着手把临开门之前,微微顿住几秒,未回头却是轻声的说了一句:“他回来了,家言,我看到家言了。”
凌烟当然知道林峰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真真切切的听到林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口浊气令两个人都停留在原地未动,良久,凌烟轻轻的推开了门,反手关上。
林峰看着浴室门上的碎玻璃花纹此时有些嘲笑的意味,微微闪着光点。须臾,听到里面传来放水的声音。
家言,程家言,一直是林峰不敢触碰的名字。不同于陆彦,他知道陆彦这两个字只会勾起凌烟某些神经,但,家言这两个字会让凌烟陷入一种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比他们相遇的时间晚了很久很久,于是属于他们的回忆他永远不能插足。
家言,他知道的,那是凌烟5岁便认识了的人。那时候,家言也只是个7岁的臭小子,不,不是臭小子,是安静温润美好的男孩子。那时候两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只是单纯的知道在一起玩耍是个很快乐的事,快乐到所有烦恼的事都可以抛开。
玩过家家的时候,凌烟是个公主,家言就是个王子。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公主和王子都应该是幸幸福福的在一起的。
玩秋千架的时候,凌烟总是安静的等着家言哥哥的推动,然后等秋千荡到最高,会露出让家言看了以为是最美的洋娃娃才会有的灿烂笑容。
那两年里,整个弄堂里都会有稚嫩的声音不停回荡着家言哥哥这四个字。有时候家言会跑出来与凌烟玩,玩到全身是汗衣服脏脏但满怀开心的各回各家;有时候家言不出来,凌烟就安静的坐在窗子底下等着,等到天黑,家言如果再不出来,凌烟就安静的离开。
他们的世界啊,即使走散了那么几年,却仍然可以在原地等待着家言哥哥或者凌烟妹妹,他们的感情总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可以插足。
林峰将椅子转向大大的落地窗方向,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铁塔,思绪飘到很远,无论怎样,他都要把程家言从凌烟的生命中剥离开。
铃声响起:“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我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电话再甜美,传真再安慰,也不足以应付不能拥抱你的遥远。”
林峰听着铃声响起,找了半天,才看到被合同盖上的凌烟的手提包包,她这几年换了几部手机,但只有这铃声没有换过。
林峰拿起手机,翻开手机盖,看着一串号码出现在屏幕上,微微皱了眉,想不到刚刚回来的凌烟就有人找了,林峰拿起手机走近浴室,敲了敲门,门内的水声停了。
“凌烟,你有电话接入。”
“哦,你先帮我接了吧。”随后水声又开始有率的响起。
林峰按了接听键,边向窗边走去边放至耳边。
“喂?”低沉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边传来。
林峰顿了脚步,若有所思了一阵,将话筒转向浴室的方向,对着电话答了一句:“你好。”
对方顿了顿,半晌。
“……林峰?”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带着肯定。
凌烟搓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林峰皱了皱眉,她未予理会。
她还是穿着刚刚的那套衣服,好似又回到了曾经的学生年代,简单的矮腰牛仔短裤,半长的白色短袖衫将将盖过短裤,短袖衫上的图案特别的很,细小的字体演绎一幅草书,上面隐约能看到家言二字。
是凌烟自己提上去的,毫无疑问,她用自己的方式记载着那些他人无法横越的感情。
林峰从桌子上拿起一杯速溶咖啡递给凌烟,她接过,优雅的一笑,扬起优美的脖颈弧线刚要喝一些,林峰却开了口。
“乖乖,天使迈克尔出现了。”
凌烟放下杯子,单手拿着在另一只手上来回的摩挲着,抬头疑问的望着林峰。
“嗯?”
“他将合同让给我们了,只要竞标时喊出价格就可以。”
凌烟若有所思了一会,这么好的机会他会轻易的放开,并且转让给他们……怎么可能?他是什么人,他可不是爬上西奈山的摩西,他是个永远不会将利益拱手让人的人。那么肯定是只要他放弃这次的合同,会有什么更大的利益等着他。
凌烟轻挑着细眉,转身望着林峰身后的落地窗户,斑斓的阳光穿过厚重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地上投射出一个清楚的轮廓,微微一笑:“不,天使迈克尔也是有目的的。”
第四章
当正面出击想要和陆彦一决高下,将合同抢到手时,却忽然好似碰倒了一张软绵,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会被弹得消失,最后对方还柔和的钩钩手指对你说:乖,我把合同送给你,你就乖乖的俯首称臣就好。
这种感觉很是让凌烟和林峰都不爽,不爽到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不知道这样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显然存着什么不一样的心思,尤其这个心思很是叵测的。
林峰没有对凌烟说刚刚在电话里陆彦有问凌烟是不是在沐浴,也没有对凌烟说他还给另一个人打了一通电话。
只是一如既往的对凌烟攻击说天使迈克尔他也是个众多人神往的。
凌烟伶牙俐齿的说那陆彦更像是cerberus。
林峰低声琢磨着凌烟的话,忽然抬头说:“不知道如果陆彦知道你把他比作冥府的看门狗,他会对你怎样。”然后林峰又想,这女人可真狠,曾经是那个样子的,此时却将人比作狗。
凌烟怒急,如果惹到林峰真是很有可能被林峰给阴了,刚想发作,却被林峰烦躁的手挥开,意思让凌烟先离开。
凌烟用力的压住自己想要伸手掐住林峰喉咙的念头。她看着林峰脖颈处的很是性感线条发愣,那样一个简单抬起下巴瞪着眼的表情都会让凌烟一震恍惚,这厮用着不一样的诱惑方式诱惑着这幢大楼里面大大小小的女职员,奈何总是在公众之前正经的如同中国十大杰出青年一般。凌烟恶劣的想哪天一定要让林峰的真面目公众于世,看你还敢出去勾引女人,然后用力的摔着门出去。
可是当凌烟刚刚走出办公室,林峰就将自己摔进了大大的真皮沙发中,不复刚才威胁凌烟的样子,手扶着额头,好似遇到了什么很是棘手的问题。这样的神情好似最初在见到凌烟几面之后总会出现的神情。
那时候,林峰已经是法国C大大二年级学生,因为被老爷子再一次轰炸很是苦恼,开着车漫无目的的飚着。
林峰是被自家老爷子给轰来的,老爷子本是对他极其宠爱的,但是林峰总是不把心思放到家族产业上,很让老爷子气愤。老爷子一怒之下,也未管儿子儿媳妇的百般阻挠,愣是把孙子林峰赶到法国。
老爷子又重复着一年前说的话:不管你学的是什么,你必须给我学点有用的技术再滚回来,不然就永远别回来。这一次,林峰因为老爷子的话再一次烦躁起来,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个让他满是怜惜的女孩子。
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短袖衫的女孩子安静的面对着巨大喷池站立着,一看就是亚洲人。165cm的个子,瘦弱娇小,直顺的黑发柔柔的披在肩上。林峰着了魔般下了车接近了那个女孩子,他觉着看这个女孩子的背影有一种空灵的美丽。
但当他看到女孩子面容的时候林峰张大了眼睛,因为那个女孩子长长的睫毛上满是水滴,粉嫩的脸颊上满是泪水,仍然止不住的向下流淌,大大的眼睛毫无神采,这才让林峰看的清,这个女孩子咬紧着下唇在轻微的抽泣。
女孩子就是凌烟。
林峰看着女孩子咬着下唇哭泣的样子像极了那个葬花的林黛玉,即使脸型不像,那种流露出来的忧伤却让林峰瞬间想到了林黛玉。
不知道是什么驱使林峰没有对凌烟搭讪,他就静静的看着凌烟,然后听到凌烟口中喃喃着一个叫做“家言”的名字。
而第二次见到凌烟时,凌烟又把林峰震住了。
那是在一个疯狂的party上,满屋子的法国人美国人在疯狂的舞动摇摆。当时林峰也带着一个女朋友准备上楼随便找个房间玩玩。但房子内忽然数声口哨响起,林峰回头,只见到人群散开,留下中间一个场地。那场地上一个烫着大卷染着黄发的女人全身扭动跳跃,舞姿妖娆妩媚。
很多法国高大的男人又开始接近女人,将手放在女人的臀上捏着,他看到那女人眼角流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却依然没有阻止男人,继续扭着臀部,低着头猛摇。
但终究还是被林峰解救了出来。因为这是一个亚洲人吧,林峰心里把自己归为善良的范围中。但行为却不是这么回事,林峰和女朋友因为打赌开始猛灌女人喝酒,等那女人终于醉了的时候,林峰赢了,因为女人反射性的挡住了男人伸到她胸前的手。
这女人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体的,然后林峰忽然听到女人嘴中喃喃着一个“陆彦”的名字。
林峰这才一震,熟悉的声音是那个清纯的很让人怜惜的很的女孩子的声音。
林峰认为在国外认识一个中国人本就不易,偶然的遇到了两次就是一种缘分,林峰兴奋的想他可真是走了桃花运了,但奈何林峰的女朋友是绝对不允许林峰搭讪女孩子的。
于是,林峰与凌烟真正的相识是在意外的第三次相见上。
那是在蓬皮社艺术中心,他看到一位固执的中国学生柔柔的反复吹奏着一曲古老的《茉莉花》。周边的观众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好奇的看着这一位不符合他们审美眼光的女孩子低吟着他们不懂的乐曲。林峰却是听懂了那里面带着倔强却忧伤的调子。
依然是凌烟。
林峰不懂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第一次见到是那样的单薄可人怜,第二次见到却是在辣舞狂歌,而这一次是固执的吹奏中国的民谣。
林峰做了一个让凌烟都诧异的举动,就是走上前,轻拍着节拍,陪着凌烟的吹奏唱起了茉莉花,让凌烟蓦的想起了在百老汇唱歌的费翔,不是声音有多像,是在这样的不熟悉的国度,有一个人居然陪着她奏起了国粹。
这是种莫名的感动。
相识之后,林峰知道凌烟是他的学妹,这让他一阵雀跃,带着一种好奇,就是想要接近这个凌烟学妹。
林峰只知道他要探索凌烟所有的故事,在这样一个异地,次次都是独自一人,她将是带着什么样的故事孤身来这里呢?又是带着什么样的故事一次次堕落呢?林峰打听过,那个party上热舞的女子总去跳舞的,身材热辣,浓妆艳抹,与很多当地的法国女人混在一起。但她有没有真正的堕落,林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一天他问过凌烟为何会来巴黎,这里凌烟没有任何认识的人的。凌烟轻声说她只是想要亲眼看一下华裔设计师贝聿铭亲手设计的玻璃金字塔而已。但林峰知道这也许是敷衍,林峰不客气的反驳:如果想要看那些建筑想要去到艺术家的天堂怎么不去加拿大。
凌烟却是狠狠的一掌拍下来,让林峰再也没有问过也许会涉及暴力的问题。
那一年,凌烟也不过19岁。
林峰有些烦躁,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他却依然如最初一样看不透凌烟。
凌烟就好似一团雾一样,时而散开,让人看到晴朗的太阳,时而聚集成妖艳的形体,将人隔与一旁,永远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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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刚刚挂了电话的陆彦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皱着眉想,沐浴……吗?关系已经密切到这种程度了吗?早上的骄阳不过刚刚升起,林峰何时会这么早早的出现在办公室,如果不是在办公室,那就只能是——在家?
陈总派来的秘书刚刚进到办公室就看到陆总勾人心魄的笑容,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陆彦抬起头,对着女秘书径直道:“告诉你们家陈总,他与政府某官元有关系我也知道的,如果这次他提的竞标价相差甚远的话……许小姐,你知道有句俗语,叫做吃不了兜着走吧?”
女秘书连忙点头,这陆总的气场太大了,只感觉额头有要冒汗的趋势,一边怨恨老陈为何把工作交给她来洽谈。
“还有,既然我们的合同已经签了,那么只要我不违约,你们安静的候着等结果就行。啊,对了,我这句话还有一层意思,是说,许小姐眼中有一个陈总就够了,不要企图挑着眼睛来勾引我的。”
前前后后几句话,先是让女秘书崇拜的很,而后让女秘书憋得满脸通红,本就上妆的有些艳丽的脸颊此时好似着了火般,似乎连陈总另外交代的事情也忘记了,只用力的咬了咬嘴唇,踩着高跟鞋打开办公室的门快速离开。
临走时又听到陆彦迷人的嗓音低低的传来:“凌烟不是陈总能碰的人,叫他小心点。”
陆彦感慨的想,如今的凌烟不像以前认识他的时候了,如今的凌烟浑身散发着女人的魅力,偶尔展现着女王的凌厉,甚至,偶尔展现着小女人的媚态。
这样的女人,他怎么会放过呢?他这样想着,忽然想起刚刚苏伲那个小女人说苏市长要他去家里吃饭,他拒绝的事情。眯了眯眼睛,拿起电话接通秘书:“Ruby,叫花店送99朵玫瑰到苏小姐那里。”
陆彦高大身体站立起来,向壁柜里拿出一瓶85年的红酒,倒入高脚杯中。晃了晃,他喜欢这个颜色,摸了摸当时与陈总谈合同时吻住凌烟的唇,然后低低笑出声音:“凌烟,等我和苏伲结婚了,你是不是就会迷路了呢?如果迷路了去波恩可好?”
第五章
波恩,是德国的一座小城,位于莱茵河中游两岸,最重要的是那是个永远不会让人迷路的地方。
在波恩,每个路口都有着清晰的木质路牌,安静的定定的站在那里为游人指着所需要行走的方向。
多少年以前,初次见到凌烟的时候,就是她提着行李箱满城市乱跑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瞪着天真的眼神跑到公交站牌寻找所要寻找的街道。她定定的站在公交站牌之前,一双天真的眼睛瞬间变得登亮,再瞬间变的黯然。
想必是那站牌之上没有所要寻找的街道。
年纪小的女孩子在这个时候都会问问旁边的叔叔阿姨,或者哥哥姐姐。但是她没有,一双天真的眼睛没有半点犹豫,豁然显现出了倔强,左右看了看两旁的街道和等着公车的男女,然后拉着行李箱又向下一个路口走去。
也许是要寻找下一个站牌,下一个路标。
那时候,正是香港刚刚回归不久,有的地方被封,有的地方新建,本是应该透露着难以言语的兴奋的行人,却因为刚巧发生在那一段时间的特大洪水变得沮丧而且小心翼翼。仔细看去,会发现在行人矛盾的表情中间,穿插着一个穿着棉布裙子的倔强孩子。
一步步寻找自己要去的地方。
陆彦当然知道,那个女孩子是初来驾到,在这个人满为患的城市里面迷了路。那时候,学识不算太广的他,只知道有一个地方叫做波恩,而那个地方每个路口都有着清晰的木质路牌。他以为如果那个女孩子去了那里,一定不会再次迷路。
那时候的波恩古城甚至还没有取消红绿灯。
他喜欢那女孩脸上的倔强表情。
但陆彦自称过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他也许更乐意见到“迷路”的凌烟。凌烟对苏伲的保护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以想象到苏伲穿着婚纱带着婚戒挽着他的胳膊,出现在凌烟面前,凌烟会有多慌乱。
很久以后,他有问过凌烟为何会迷路,她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犯有路痴这种低级错误的。
但是凌烟是怎么样回答的?或许时间有些久远,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凌烟用着毫不在意的语气说自己从来没来过这大城市,小的时候住的是小弄堂,迷路是正常的。忘记了她的面部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只记得她之后又用着清晰好听的声音与他说,她不习惯看那花花绿绿的街道招牌不喜欢将记忆放在那些容易让人迷惘的诱惑,由此变成了路痴也是应该的。
一切都理所当然一般,那个小小的女孩子,浑身透露着倔强的味道。你若探入她一分,她就会用语言用行动告诉你她曾经的生活再不好,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她坚强,她固执,她骄傲,她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她就是从小地方小弄堂走出的人。
但又不尽相同,有的时候她又会毫无顾虑的扑进那人的怀里,哭的昏天暗地,伤心泪流。
陆彦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在他处寻找安慰,也会主动献身让她扑一下。然,再是满身伤痕凌烟也从不愿陆彦碰她一分,那时候恶劣的陆彦只知道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接近。
“啪”一声响,陆彦从回忆中抽回现实,抬头冷冷的看着那个正一脸痞笑左右张望他脸颊还不停的发出“啧啧”声音的人。
“呦,我们陆大总经理还发呆了呢!百年难见啊百年难见。”说罢,晃着那俊秀的脑袋一摇一摇,真是碍人眼的很。
此人乃向榕,性格痞气十足,见到陆彦从来都是嘻嘻哈哈,最不惧的就是这个越来越冷面的“亚泰”总经理。
为何?因为向榕与陆彦同窗好几载,不是普通同事情感那么简单的,陆彦从来不会与向榕真正的生气。
且,向榕是苏伲同父异母的哥哥,陆彦未来的大舅子。
向榕跟随母亲向雅玲的姓氏。
向榕也见过陆彦温文尔雅的时候,但都是在苏伲那个小丫头身边,他很不喜欢这人用着那种温柔的小伎俩对待苏伲。
不过,谁也不知道向榕他是个什么心态,什么原因。
被人打断回忆的滋味真是不好受,陆彦将冷眼收回眯起一条媚人的眼缝问他:“向榕最近很清闲么?”
向榕嘿嘿一笑,从陆彦手中将红酒抢走一仰头一撇嘴干了,然后又将已经空了的郁金香型酒杯放回黑胡桃色的大班台之上。
真是不懂饮红酒的艺术。
“陆总,这是85年cabernet sauvignon啊,莫不是我们陆总又有什么烦心事了?我不闲,倒是看着陆总很忙嘛,琢磨着来帮帮你。”
陆彦听此驻在大班台上的双手用力一推,随着椅子向后退去,抱臂看着这个不知好歹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向榕。
向榕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陆彦不是玩奢侈的人,家里摆着的都是干啤而已,唯有这办公室内摆着各式各样的红酒。不过也只是为了掌着一些总经理的门面而已。这公司若是他的,他当然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眼色。
陆彦在办公室内很少碰那些红酒,如果碰了,就只能说明陆彦的情绪不正常。
这也是向榕这几年发现的。
来帮忙?陆彦依然维持着那迷死人不偿命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向副总经理的面目。这不,忍受不了陆彦冷眼观看的向榕终于张嘴:“这苏大市长请你去吃饭,陆总你怎么还不赏脸啊?这可是你未来岳父啊。”
卸了任的市长仍旧是市长,陆彦居然不给面子,委实说不过去了。
向榕这特别的提醒,陆彦思考一下还是准备将手头之事放一放吧,的确,那也是他未来岳父。
向榕这厮一见到陆彦有些松动的眼神,索性将自己一撇,埋向舒服的沙发里,懒懒开口:“我那有一些大红袍,叫Ruby去我那取一下,你顺便带过去吧。”
陆彦眯着的眼睛渐渐睁开,笑看向榕:“非无性繁殖的喽?”
向榕不好意思的一咳:“这都是为了你,让你讨好你未来岳父。”
大红袍的茶树可是生长在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之上的珍贵茶树,纯天然生的不过六株,现在的大红袍都是从这六株上无性繁殖的。向榕却拿来纯天然的大红袍,让陆彦借机送给苏云易,真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陆彦挑眉一笑,向榕浑身发了个颤。
“唔,那好,那就以我的名义拿去,就当我为苏市长觅来的,他定对我这准女婿更加满意了。”
向榕张嘴硬撑:“切,据说老爷子从小就对你满意,还有什么更满意不满意的一说了。”
“唔,也是,你从小国外长大,的确没看到过你爸对我的满意。”
戳中了向榕的点,向榕不再说话,沉默不语,真是说什么错什么。
陆彦不理向榕的沉默,继续说着:“那正巧你也挺久没回家了,这就跟我一起回家见见你那老爷子和老妹子吧,他们得多感谢我将你带回家。”
说罢,陆彦也不管向榕在一旁骤然变大的哀号,直接按了内线让Ruby将向榕那里的大红袍取来。
打断陆彦的回忆,着实不是个好事情。
陆彦心情很好的迈步走出径直走向专用电梯,后面跟着一脸沮丧的向榕。
向榕心里恶狠狠的想,以后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末了不忘对站在一旁递大红袍的Ruby微微一笑,留下Ruby满目娇红的望着远去的副总经理的背影。
向榕的老妈向雅玲不知怎么,在向榕很小的时候就将他送到了国外读书,跟着他外公外婆住在一起,也索性就跟了他们的姓。户口上的苏榕改成向榕的时候,向榕还不会开口说话。
虽然向雅玲苏云易一年飞两次国外,但总不及一直在身边陪着儿子。于是这儿子在外公外婆身边就养成了这么一副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花一朵。向榕美名其曰,少了父母的疼爱,多些女孩子的疼爱也是一种补偿。
而后,不知怎么,向榕刚读完高中,却背道而驰的跑回了国外,与陆彦成了大学同学,也顺便认识了多年未见的妹妹以及没有多少感情的父亲。
除了见到苏伲越发亲密起来,见到这父亲就只剩下了疏离。于是他索性就不怎么回那个家,没事厮混一下,没事宿在陆彦那里,很少有正经的时候。
“唔,对了,向榕,你给苏伲准备点什么没?”向榕总不回家,也不总在公司出现,于此,向榕也很久没见到苏伲了。
向榕刚刚反应过来:“呃,忘了,那先去买咖啡杯罢……诶?干嘛推我,我跟你坐一辆车啊。”
地下停车场就只见两个高个男子站在黑色卡宴旁拉拉扯扯,向榕死皮赖脸的要与陆彦同坐,陆彦不允。陆彦很少会让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的,前提是如果他在主驾驶的位置上。
最后陆彦终于忍受不了向榕的固执,用力踢向向榕的小腿,向榕一阵疼痛,陆彦才解了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向榕立刻忍着疼痛屁颠屁颠坐了进去。
向榕也不想啊,可是他的驾照被扣了。
没事用在高速上的速度120迈在市里乱飚,不被扣才怪。
第六章
陆彦驾着车载着向榕去了C市流行线,那里聚集了各式各样创意物品,至少在向榕看来,那里的物品很适合苏伲。
不知道苏伲养成的什么习惯,是什么时候养的习惯,只知道她越来越喜欢收集咖啡杯,她对咖啡杯的执着令向榕都不解的很。
苏伲给他讲过关于咖啡由来的一个基督教经典传说。十六世纪伊索匹亚的一位牧羊人,惊奇的发现了他的小羊羔们只要吃了一种果实,就兴奋的很,后他将那红色果实拿给修道院的僧侣们,僧侣们吃了之后又俱都与小羊羔们一样充满活力。至此咖啡就由着这红色的果实开始演变成了现在被苏伲喜欢的咖啡。
传说只是传说,但是咖啡的诞生地是衣索比亚倒是毋庸置疑的。
苏伲对她这个哥哥撒娇的时候,不带一丁点含糊。只要他在,她肯定要抱回一大堆的小东西回去,乐呵呵的样子让向榕的止不住的露出微笑。
于是向榕也乐意着为苏伲寻找各式各样的咖啡杯。
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罢,即使是他们有着不同的母亲。
向榕曾笑着问,那么是不是喜欢饮用咖啡的苏伲也就相当于吃了红色果实的兴奋小羊羔了?苏伲有弯着那自然翘起的唇角摇头说才没有,那是因为有人喜欢她才喜欢的,相比较来说她更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咖啡杯。
向榕听了笑而不语。
“喂,政府的那块地怎么样了,据说董事长很看好的。”
“没成。”
“你不是吧陆彦,你想被停职么,谁不知道董事长就盯着那块地皮呢,你居然没成。你,你那天不和人陈总谈的很好么,还是你把那地让给谁了?呦,陆陆,不是哪家地产的千金吧?”
忽然,未系着安全带正一脸得意之色的向榕一个纵身向前猛的倾去,直撞向前风挡,向榕连忙伸手挡住才将将没有撞到,这一快速的刹车让向榕的脸颊瞬间紧绷暴怒起来,两眼猩红的转过头看向黑手陆彦。
而毫无知觉的陆彦却是一脸迷惑的望着窗外的某一个点,向榕就那么呆呆的将所有的怒气都吞回了肚子里,比如刚刚反射性将要脱口而出的“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也安静的没有了声响。
这个神情,多像大二那年,出现在陆彦脸上的表情,迷惑而心痛。
那个大二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一年,往大了说是那一年陈水扁就任台湾总统,或者奥林匹克夏季运动会于希腊雅典举行,往小了说是陆彦的彻底改变。
所有人都在为大二下学期的期末考做准备,包括向榕,但却不包括陆彦。
他们二人是建筑系赫赫有名的学生,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展现出的高智商,一方面是因为向榕的美女缠身与陆彦的不近女色。向榕对美女来者不拒,而陆彦就算有系花追求都是懒懒的回绝。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是一道养眼十分的风景线,熟悉的人当做人俩是关系好的铁哥们,不熟悉的人一度以为他们俩是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关系。但却在期末那一段时间里向榕变成了孤单一人。
反观每天都在忙着画图的好娃娃向榕,陆彦不仅没有对期末考进行复习,而且还每天不出现也不归公寓。那时候,他们俩住在校外合租的公寓。
这让向榕迷惑很久也潇洒了很久。
直到某一天,所谓的万众瞩目的高考也结束了很久之后,陆彦回来了,带着空洞的眼神回来的。然后便是眼睛眨也不眨的从客厅经过,好似根本没有看到正在打游戏的向榕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三日未出。
那眼神就和刚刚的如出一辙。
三日之后,陆彦就变成了现在这般冷面的德行。
向榕曾开玩笑的说陆彦那时候是不是遇到什么毁灭性的事情了,或者就是因为没有他这帅哥在身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又表示对那时真是悔不当初,不应该放纵陆彦流浪在外一个人孤枕难眠睁眼至天亮,但终将被陆彦狠劲的踢了小腿躲进屋子里治伤了。
那之后向榕再也没有提过陆彦消失的那一段时间,他清楚的记得他刚出口那句问话时,陆彦眼中的空洞。那空洞从不应该出现在陆彦深邃的眼睛中。
向榕顺着陆彦的视线向窗外看去,并没有异常的,只看到对面T形广场处正在走模特秀的美女们很是靓丽,但是陆彦肯定不是在看那些女人看的走了神。向榕仔细的看了又看,才发现在的T形广场的最边上,正有一个穿着衬衫短裤的高个女孩搂着一个男人又哭又笑。
女孩仰头看那男人时的侧面让向榕身体陡然一震,这是那个前几天与陈总谈合同时突然出现在包厢里的女人。不同的是那女人那天是浓妆艳抹,今天却是素净的梨花带雨,但是脸部的侧面曲线却是使向榕印象深刻的很。
向榕也清楚的记得那天那女人借口要去洗手间的时候,陆彦也跟着尾随其后,没过多久,再进来的时候陆彦忽然一改了常态,与陈总攀谈许久又连带着下肚了不少酒。
向榕摸摸下巴,所以这就应该是使陆彦失常的人咯。
洞察别人秘密的时候显然是最让人兴奋的时候,于此,向榕也就将刚刚陆彦险些让他命丧当场的事大人不记小人过一般给省略了,身体向陆彦一边微微倾斜了一些,抬起手指向那女孩的方向:“看上她了?”
陆彦不理,向榕继续说:“要不要我这个大舅子帮你追她?”
陆彦没接话茬,收回了视线,冷不丁的发动车按上档位扬长而去,让向榕又是个措手不及向后仰去,伴着陆彦冷冷开口的话“哪那么多废话”又将刚刚陆彦险些让他丧命当场的事想了起来。
“陆彦你抽风能不能不带上我!哥也是有身家的人,一不小心伤个好歹的你能赔么!”
向榕手舞足蹈的爆发情绪,奈何陆彦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嗤笑着说:“得了,也没伤着你么,一会咖啡杯的钱我付了。”
一听陆彦这话,向榕消停了,就算有个市长老爹,向榕用的也从来都是自己赚的。这样还真能省不少钱。
陆彦一见向榕气焰灭了,也就不再开口,安静的开车向着流行线驶去。
刚刚那女人是凌烟无疑,她在搂着另一个男人又哭又笑,能看得出来惊喜的程度。这凌烟刚刚从林峰那里出来就跑到大街上搂着男人玩快活了么?说不通,但是那男人的形体身材与陆彦记忆中的那个人却是如此相像。
印象中的那个人,永远温文尔雅。当凌烟兴奋开心地扑进那人怀里的时候,那人就会露出满足的笑容将凌烟紧紧搂在怀中,好像全世界都没有此时的凌烟重要一般。紧紧的搂着就如她只属于他一样,就如她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是属于他一样,她是他的所有一样。
停好车,陆彦与向榕一起走向流行线为苏伲准备礼物。
流行线的位置在一个特别的小区,非市中心那样让人感受着快节奏的地方。流行线的正门要步行经过一个长廊,而这个长廊是有技术性的模仿伦敦肯辛顿花园蛇形画廊所做,剖光打磨吕制屋顶,高3.5米,低1米,外加树荫葱葱,委实是个好地方。
一个女店员见两个穿得体面的男人面目稍微沉重的进入,一面想要来介绍,一面又有些惧怕,但最终还是遵从心意面带微笑笑容可掬的前来介绍。
向榕回忆着苏伲喜欢的类型,没有开口,陆彦回忆着刚刚凌烟的模样,亦没有开口。
于是女店员就乐此不彼的根据向榕所提的要看看咖啡杯而开口介绍着。介绍了一种Versace的真金电镀套杯,有强烈的美感及古典贵族风,杯子电镀成银透明如水,胎体质薄轻巧,主体之上浮着雕刻的里斯图案;又介绍了一种同是Versace的金色梅杜莎丝柔23K金咖啡杯碟套装,纯贵族金质高傲美,一如梅杜莎,根据英国所设的骨瓷标准,含有百分之三十来自动物骨骼中的磷酸三钙,极其有利健康。
听此,向榕“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女店员痞痞一笑:“有印有蛇蝎美人的咖啡杯么?”
向榕是想起来他曾经送过苏伲的一套奢侈咖啡杯套装了。苏伲看到后当时脸颊瞬间变色,拍打着向榕的背肩不停的骂他讨厌,当向榕左躲右躲终于被苏伲打够的时候,苏伲板着一张脸却还是翘着天生就长着的弯弯的唇角对向榕说:“我又不是败家女暴发户,我喜欢的是有品位的不是贵的!这什么啊,镶一层金子就好看了么,不要不要,拿走拿走。”
然后向榕又极其没面子的被苏伲逼着给退了回去,还要忍受着卖货小姐的鄙视眼神。
陆彦适时打断向榕,对已经呆木在原处的女店员说:“我们自己看看就好,你先忙吧。”
于是,女店员摸着刚刚出的虚汗拖着发虚的脚步远离了这个好似来找茬的向榕。
最后,陆彦拖着向榕买了一个杯身印有钴蓝色、图案为罗密欧与朱丽叶且金色部分为22K金的杯子,以及一个杯身为唐朝美女,白色主体配着墨色叶子的底座的普通杯子。
委实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杯子好看的很,但向榕以防苏伲再次将套杯扔了出来,是以又买了个普通的但是杯身很有特色的唐朝美女。
然后屁颠颠的带上大红袍和咖啡杯去拜访老人。
第七章
苏家住在郊区,却是普通的小别墅而已,不同与其他有名的政客,恨不得将家建设成一级防盗装置。
苏家没有大大的草园,也没有华丽的砌筑,只是一座二层小楼静立在众多的别墅当中,能微微显示出这个别墅区的档次与别处不同的,应该算是小区前的保安系统了。
向母向雅玲曾经向她家老爷子反映过他们这样的家庭,完全应该在门前立个大华表以彰显尊贵,但被老爷子一个怒视之后再未被提起。
简单的说向母崇尚拜金,偶尔毒蛇毒妇可以形容,但还好的是未与什么亲戚之类的联手企图挖空老爷子的钱财之类的,也没有和谁家的姨太太遇到一起打牌。向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高在上也是种别人无法模仿的艺术,或者,每个女人都用一种独有的方式化为独属于自己的一种精神寄托。
其实他们回来,陆彦不想见到向母,就连向榕都是。
进入别墅区,保安显然见过陆彦的车,未加以询问直接放行。
向榕调戏陆彦,伸手欲摸陆彦,被陆彦无情的偏过脸挡开。
向榕浑然不在意:“小彦彦,你说说,你这一个星期得来我们家多少次,这保安把你记得牢牢的?”
陆彦停车瞥着向榕一脸探究的脸,淡淡的说:“或许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来,再第二天早上离开,保安才把我记得这么清楚,要知道频率影响记忆。”
向榕一听霎时就蔫了,伸手在眼前乱挥着,好像这样就能把陆彦刚刚说的话屏蔽一样。
这么说,那么陆彦每晚和……苏伲住一起?
向榕小人得志的嘴脸不见了,堆挤吧到一起的俊脸眉目只透露着愁眉苦脸的意味。陆彦心情好得不得了,拿起后座的礼物扬长而去,待向榕在车里坐着呆呆的反应半晌,才哇哇喊着追上陆彦,口中碎碎念:“陆彦你可真不是人,陆彦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那妹妹多美好的人啊,就被你给,给,哎,陆彦你说你还是个人么……”
陆彦听此迈着长步伐的腿微微一顿,向榕彻底撞上陆彦的后背,鼻尖撞到陆彦的后脑,捂着鼻子抬头怒视陆彦。可真疼。
“连你也说我不是个人吗?”陆彦的眼眉轻挑低声问向榕。
向榕不懂,这个陆彦简直太反常了,刚要开口,被陆彦截下:“嗯,不是人就不是人吧,还有……”
向榕睁大眼睛表示疑问:“嗯?”
“……后面你妈正向你跑来。”陆彦说完没等向榕继续反应过来已经迈着腿进入正厅,将手上的礼物递给苏家的钟点工李阿姨,直接走向二楼,后面听着向雅玲尖声喊着:“儿子你可回来了,想死妈妈了,哎呦呦,你这又穿的什么衣服啊,妈妈不给你找专业设计师了么,你看看你现在的品味怎么变得这么低了……”
向榕摸着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妈妈向雅玲抱着他,然后左看右看发表评论,抬眼遥望着跑得快的陆彦已经奔上了二楼,消失在拐角之处。内心真是复杂不堪。
向雅玲也算是个富家之女,年轻之时先是遵循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是见到了正意气风发的苏云易,外加自己有些傲娇的性格,便执着的嫁给了苏市长,成就了一段不是十成十好姻缘的姻缘。
苏云易那时候虽然不是个市长,但在C市也算是个不错的身家了。尤其同在C市苏向两家都是在文化大革命动荡之下、依然存留的家族,这必然就促使了两家的联姻。
向榕近年来回家的时间日益减少,向雅玲也就对向榕更是疼爱加想念,这么一见面,定是要唠叨很多的,当然无非是哪家之女正待嫁闺中,或者苏伲近日来皮痒,欠抽。
陆彦走到二楼,本是想先去看看苏市长,想了想还是应该让向榕先去罢,毕竟是亲父子,总还是有些亲近的,他这个外人不便突兀前去。
遂走到了苏伲的房门前,站定一会,里面安静无声便未敲门直接推门进入,果然如陆彦所想苏伲正在睡觉。
大大的粉色床上,苏伲正抱着一个如身体一样长的抱枕睡觉,发丝软软的洒在软枕上,保守的睡衣柔柔的贴在身上,但玲珑的曲线还是显现出来。
书上说,这样抱着物体睡觉的人都缺乏安全感,那么这样受人宠爱的苏伲还缺少什么样的安全感呢,陆彦静静的想着。
苏伲天生微翘的嘴角此时依然翘着,透过粉纱窗帘的光正柔和的洒在她的脸上,一种呵护的感觉从陆彦心底慢慢溢出。轻身坐在苏伲床边,看着苏伲安静的睡姿。很小的时候苏伲就跟着陆彦一起玩,那时候的苏伲就和现在一样美好,安静而惹人怜。
久久不言不语不动,直到苏伲一声梦呓,陆彦才抽回沉思,苏伲口中呢喃着“烟姐”。
当向榕摆脱向母的唠叨之后、走上二楼经过苏伲的房间时,正巧看到陆彦低垂着头注视着苏伲的脸颊,伸手正欲摸向苏伲的颈部,好像要摸索一般,陆彦常常冷面的表情此时透露着一丝的温柔。
向榕不舒服,很不舒服,于是轻声轻脚迈入苏伲的房间、却一把很是用力的将陆彦拽了起来,拉出苏伲的房间。陆彦被向榕这么一打扰,也就放了这么安静的时刻任由他拉着去找老爷子。
嘴角蓦地浮现出有些诡异的笑,勾起的唇角让向榕的身体陡然一震,直觉陆彦没什么好事,快速松开抓着陆彦衣领的手敲响了老爷子书房的门。
“请进。”还是一如既往有些低沉却磁性十足的声音。
“爸\易叔。”二人礼貌的进入,气氛立刻被带入的像与高层人员开会一般。
出乎意料的,书房内的苏云易好似是正闭目养神,桌面一片整洁干净,看不出刚刚在做些什么。
“你们二人怎么一起回来的?一会正好让阿姨做些好吃的,你们留下来一起吃吧。”此话一出,气氛又轻松了一些,好像高层人员决定年底分红提升一倍一般。
向榕摸摸鼻子:“爸,陆彦给你带了些大红袍孝敬您的,据说是非无性繁殖的,挺珍贵的,没事让阿姨泡点给你喝,养神极好。”
陆彦在旁边不语,向榕踹了陆彦一脚但被他轻易躲开,陆彦终于开口说话:“嗯,是大红袍。易叔,向榕比我了解的要多,他说的应该没错。”
苏云易听了这话看着他们二人但笑不语,所谓姜还是老得辣,怎么会看不出到底是谁拿来孝敬的。
向榕从小在国外长大,隔阂总是有的,这么些年即使回国了,但应该原属于他们父子的亲密还是少之又少,放眼看去,现在的青年人与家里老人有着隔阂的也不占少数,但他们总是与向榕不同的。
向榕被看的也有些心虚,但总是不想低头的,遂一边想着话题一边用眼睛瞄着苏云易的书房,不知何时多了一幅薰衣草,心中直暗叹着市长被苏伲给同化了。
“嗯,有劳小彦费心了,最近怎么样?”
陆彦点头:“还不错,只是有些方面还是有些问题的,想着易叔什么时候有时间了给我指点一下。”
苏云易看向向榕飘忽的眼睛,叹了口气:“向榕,你从小就不在我身边长大,我也没教你什么,如果有问题什么的多向小彦问问吧。而小彦,你的问题恐怕我现在指点不了什么了,年轻人总是要自己多走走多悟悟才会变得成熟稳健得到更多阅历,不过你现在已经比小的时候稳重多了啊。”
向榕不屑,陆彦点头。
“还记得小的时候伲儿就爱跟着你玩,那时候也是她回来不久吧,向榕不在,也就缠着你玩,总是叫着你小彦哥哥,小彦哥哥的。”
陆彦也笑:“伲儿很天真可爱的。”陆彦当然记得,不仅小的时候的苏伲天真可爱,如今的苏伲也是一颗善良同情心常常泛滥,据说常常去一家孤儿院和小朋友做些活动,也常常找院长了解小朋友的境况。当然也常常拿着老爷子的钱做义捐。
向榕摇头晃脑表示更加不屑。
苏云易朗声一笑:“你啊,那时候不也是总躲着伲儿么,伲儿还哭鼻子回来找过我呢。眼看着一晃啊你们也长大了,看着你们都要成婚了,谁能想到小的时候的玩伴真的就要成为终生伴侣了呢,那时候你爸也……”说到此,向榕睁着好奇的眼神看向苏云易,陆彦沉默不语。
苏云易忽然摆了摆手:“哎,我这老头子老了,就忘了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的了,咱不提以前,你们俩去找李阿姨,看你们喜欢吃什么就让她做些什么吧,但还是淡口味为主。”
向榕如获大赦的跳脚跑了,陆彦和苏云易对视良久点了点头,也跟着出去,反手关上书房的门。
门刚被关上,苏云易一双睿智的眼睛便轻轻合上,口中低声说:“年轻人啊,要经历多少次的后悔啊。”
第八章
当众人都已在餐厅坐好的时候,苏伲还是没有下楼,可能睡得正熟。
这样一家人聚到一起的时候很少,苏伲却还没有到,这肯定要被有心人拿来做话题说事的。
果不其然,向雅玲在旁边开始喋喋不休苏伲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知道像谁,要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家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做些嫁人的准备。向榕皱着眉头听着也没有反驳,他知道母亲这么多年总是会数落苏伲,旁边越是有人反驳她就会越来劲,索性没有反驳,当她发发牢骚一会也就不会再唠叨了。
何况在这么一个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希望一会苏伲下楼的时候还听到母亲的喋喋不休。
李阿姨看众人都没有动筷子忙过来问苏云易:“先生,我要不要上去叫小姐下来吃饭?只是小姐最近总去院长那里忙,好像很累的样子。”
苏云易点点头,“先不要叫她了,每样菜都给她留一份。”
向雅玲在旁边冷冷的哼了一声,苏云易抬头轻瞥了她一眼,她立刻没了声响,低头开始夹菜。
“小彦,你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陆彦抬头微微一笑,笑容里面带着平时少有的亲切:“据说前一阵子一直有个女孩在陪她,身体好了很多了。”
“嗯?法国女孩?你朋友?”
“没有,是中国人,我也不认识的。易叔你知道我妈她不懂法语的,身边人也都是中国人。那女孩说是偶然间在法国认识,女孩性格很好常去看妈,妈见了心情很好,病情也就恢复的快了些。”
陆彦的母亲林晴一直在法国的一个疗养院养身体,陆彦在国内不放心母亲一个在国外,也就请了很多中国的专门的护士陪着她,但还是有些顾忌,毕竟花钱请的人会带来很多隔阂,不会有太多亲切的话语,大多都是敬畏。但近些年来听说那女孩一直陪着母亲,便也更放宽了心在国内打拼。
“啊呀,小彦彦,你不乖哦,肯定是你去法国看晴姨的时候勾搭的小姑娘,”向榕往陆彦脑袋边凑合“那小姑娘漂亮不?”
苏云易咳了一声:“那向榕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让你收收心的?”向榕听此,看着老爷子不满的面目以及陆彦露出的阴险的笑,乖乖的坐回了位置,默默的一声不吭的夹起小蘑菇放进嘴里。一边悔恨着自己一时好奇也就忘了调戏的这是未来妹夫啊,怎么会在老爷子面前开玩笑啊,望着向雅玲急切的眼神,默默的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狠狠的。
“爸,事业为上事业为上。”向榕嘟囔着反驳。
退居二线的老人都希望自家儿女快些成家,然后抱着孙子悠然过下辈子。向雅玲也是如此,听着儿子这吊儿郎当的话失望的退倚在椅子上,幽怨的望着儿子。
“那么向榕,据说土地局发放了几块地皮,位置不错。少了土地局征地那一块,政府出面发招标文件,这地皮你们董事长肯定很看重吧。”
“嗯,是挺看重。”向榕心虚的看了眼老爷子,老爷子不答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向榕两眼一闭快速扔出几句话:“我不知道,这事是陆彦管的,要问你问他。”然后不管自己刚刚说完的事业为上的说辞、也不管老爷子射出什么样的眼神,低着头开始大口吃碗里的饭。
“呦,儿子慢点吃慢点吃。”向雅玲趁机在旁边大呼小叫。
“我和向榕做了很多准备,拿下一块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向榕在旁边“诶?”了一声,陆彦没搭理他。刚刚在车上陆彦明明告诉向榕说没成的,向榕这才没敢跟老爷子答话,这,这就是被陆彦给阴了一次啊。向榕恨恨的眼神一遍遍向陆彦射去。
“陆彦你就帮着向榕说话吧,他自己都不知道成没成,一些你还说是你们俩一起做了案子,也不知道他一天天把心思都放在什么事上。”
陆彦状似无意的说:“向榕心思广,能装别人装不了的事。”
向榕嘴角一抽搐。
苏云易居然十分配合的点着头:“你们的工作安排好了就行,一些感情上的问题我帮不了,工作上的倒还是可以的。有问题就来找我,看你爸妈的面子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你的,何况你和苏伲的婚事也将近了,一家人不用客气。”
听此向榕的筷子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夹菜。
“易叔,大学毕业的时候是你把我和向榕安排在‘亚泰’的,几年过去,我总是要自己做些成果给您看的。”
苏云易满意的点头:“当年我只不过把你们俩放进去而已,你们也是从小职工坐起,几年里你们就做出这样的成绩在年轻人里面已经很不错了。对了,什么时候接你妈回来参加婚礼吧,像我曾经在政府工作也不好摆大场面先订婚什么的,你们能够在老人的祝福下顺利的成婚就是好的。”
陆彦用余光看了眼没心没肺大口吃菜的向榕,灿烂一笑:“好。”
当苏伲踢踏着拖鞋穿着睡衣自楼上迷迷糊糊而下时,餐厅的人都已差不多吃好,苏云易低头沉思,向雅玲面露鄙夷,向榕正襟危坐,陆彦翘首以待,看似各怀心思。
李阿姨看到苏伲揉着眼睛下楼,低声喊了一声:“小姐,过来和先生吃饭吧。”
苏伲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餐厅,微翘的唇角带点调皮,嘴边好似还带了一点牙膏沫,酣睡的睡莲醒来之时恐怕都没有苏伲现在的面目惹人怜爱。苏伲环视着,看到陆彦和向榕也在,发出脆嫩的声音:“啊,向榕陆彦来啦!”
苏伲长大后就很少再叫向榕哥,也很少叫小彦哥哥了。
但何时都有例外的。
苏伲踩着拖鞋飞奔到到向榕面前,撒娇道:“哥,哥,你回来了,有给我带礼物没?”
向榕想笑,苏云易也看着正撒娇的自家女儿浅笑,陆彦摇了摇头,苏伲就像一个被众多人护着的开心果一样,轻启朱唇,就可以带来无边温馨。
向雅玲却忽然出声打断:“也不知道礼貌,刚才怎么不叫向榕哥呢。”
向榕作势要将苏伲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这一听向母说话,顿时白眼一翻,转眼向陆彦求救。向母多少年的习惯了这又开始了,估计也就陆彦这么阴险的人能够用几句话就把人噎得吐不出话来,但陆彦看都没看向榕。
果然不负向榕所望,向雅玲开始数落苏伲:“一个姑娘家家的穿着睡衣就下楼像个什么样子?弄的好像没人教似的。”苏伲孤零零的站在向榕身边,手本是要伸向向榕的也听音儿也停了下来。
向榕喊了一声“妈”,想让向雅玲不要再说了,苏云易也轻咳一声,哪想今天的向雅玲跟范邪了一样不理他们的暗示,居然口无遮拦的喊着:“哼,果然是野种,连点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够了向雅玲!”
苏云易终于怒气冲冲开口打断向雅玲,面目沉重,整个餐厅被围绕着冷冽的气息,向雅玲看着老爷子是真生气了,想要开口反驳,但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来,索性靠在椅子上抱臂冷眼看着苏云易。
“向雅玲,我告诉你,苏伲是我女儿,她不是野种!就算当年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也补偿了很多,你别得寸进尺!”
“嗯?你补偿了很多?你补偿了什么了?当年我刚生下向榕多久,你就出去找女人,苏云易你缺不缺德!你就算找女人找个正经人家的也行,你看看你找了什么样的,你居然找了个舞女!下贱的舞女!”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如玫她是好女人,不是你口中的舞女!”
“呵,好女人?她是好女人她抢别人的丈夫?她是好女人她会死得那么早?我告诉你这就是作孽!苏伲早晚有一天得跟她妈一个德行!”
“你给我闭嘴!”
“啪”一声,重物掉地的一声狠狠传来,打破了原有的剑拔弩张,时间骤然静止一两秒,气流停动。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时,陆彦正微笑着拾起落在地上的汤匙,对大家抱歉说:“不小心碰倒了地上,”回头对不远处的李阿姨喊着:“李阿姨,麻烦给我换一个吧。”
这样被打断,刚刚的吵闹也就再没有衔接得上,苏伲咬着嘴唇在边上站着不知所措,默默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在向雅玲面前,她不可以有任何反驳,这样孤立无援的感觉就如多年前一样,然后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妈妈,妈妈不是舞女,妈妈不是舞女”。
向榕打破尴尬的沉静,安慰着苏伲:“小伲儿,哥哥我给你带了特别的咖啡杯,回头给你拿去。”
苏伲抬头冲着向榕感激一笑,笑中苦涩若有似无的展现在向榕眼前,又低下头不语。
向雅玲看着苏伲扭捏的样子不由得火气又大了些:“果然是个没身份的东西,到处向人要礼物!”
苏云易手掌大力的拍在桌子上,用力喝道:“向雅玲你过分了!”桌子被震得狠狠一颤,一种再也无法复原的抖动蔓延开,就像刚刚被震起的物什,看似回到了远处,实际它永不可能和原处相接。
向雅玲冷哼着抱臂不语。
苏伲蓦地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这一笑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显得单薄凄凉。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就算全世界都对你温暖着,但倘若有一个人站出来张嘴揭露你的不好揭露你的曾经,你就会感觉全世界都将你遗漏了一样,孤单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散开,传到血液中,再将血液一点点冻结。
苏伲低声说:“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说罢回身上楼换衣服去。
陆彦看到苏伲离开的瘦弱娇小的背影,肩部微微抖动的背影,孤零零的很需要安慰的背影,起身跟着苏云易说了一声便跟了上去,向榕见此将刚刚抬起的身子落了回去无奈的瞥了一眼自家母亲。
就算母亲再不对,说的话再恶毒,作为一个儿子还是无法开口说出谴责的话,即使母亲与所有人作对,明明看到母亲的不对,也只能忍着一切站在母亲这边,只因为她是母亲。
苏云易在一旁气的扔下碗筷转身也去了楼上。
向雅玲低声说:“这是你欠我的。”苏云易一顿,面无表情的继续抬脚离开。
当陆彦跟着苏伲进入房间并反手锁上房门时,果不其然看到苏伲正红着眼睛目光呆滞的望着一处,苏伲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陆彦,先是戒备之心再是放松下来,但依然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陆彦长腿一立,倚在门前,垂着眼睛看着坐在床上面露难过仰头看他的苏伲。
苏伲抿了抿嘴,望着陆彦,长串的眼泪最终还是流出眼眶:“小彦哥哥,我们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或许我和烟姐命中注定的就不能得到幸福吧。”
陆彦眼光一闪,轻声笑了:“苏伲,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
第九章
陆彦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面模糊的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但总有一个清晰的女孩子在他面前走过,然后心中莫名的冒出一句话:“为了她,我甘之如饴。”
一个个场面在面前如快放的电影从头闪过,一直定格在最后的画面之上,然后拉长,清晰。
那是一个满是泛着古老气息的房间,甚至有着紫檀桌椅,满房间弥漫着檀香味。夜幕如刚刚降临,淡淡的月光洒在房价内,窗外摇曳的枯树投在地板上像是有一个刻画着命运的月老台,模糊缭绕。再向里面隐约看得清桌面上放着两个双肩背包,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像两个紧紧依靠的情侣,互相依偎取暖。再向旁边的两张床上看去正分别覆着两个紧盖着被子的人。
陆彦可怜兮兮的说:“我好像感冒了,好冷啊。”
女孩子闭着眼睛不理他不说话,陆彦立刻打了个喷嚏试图告诉女孩子自己真的感冒了。
“好可怜,感冒了被子不够盖,这么继续冷的话,我是不是就要病在这里了啊。”陆彦像是个摇着尾巴乞求主人心疼一样说着,果然女孩子听着陆彦忽然带着浓重鼻音的话语,终是不忍心了。
“那我把被子盖你的被子上吧,这样你不会太冷了吧。”不想女孩子的声音这样好听,轻轻柔柔,撒进陆彦的心里,就像轻轻的拨弄了陆彦心底的一颗弦,“叮”一声,颤音悠远,循环许久终于落回心里,痒痒的被舒服的抚平。
陆彦把脸藏在被子里得意的一笑,又伸出头点头说好。
好似是初春,女孩子把被拿开,里面还穿着很多,轻手轻脚走过去盖在陆彦身上。陆彦这样子好像一个被很多条棉被压着的大熊一样,女孩子轻声笑了出来,眉眼满是笑意,让陆彦一个恍惚。
“好了,被子给你盖好了,没那么多问题了吧?”陆彦难得的听话着点头。
女孩子抱着臂膀回到自己的床上蜷缩着,其实心里还在抱怨着陆彦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他应该一会就会把被子还回来吧?可是陆彦居然真的就心安理得的盖着两个被子睡了。
半晌,女孩子终于大喊:“陆彦,你是不是个男的啊,我冷!有你这么对女孩的么!”
陆彦眼睛眯成一条缝,满是得意,却又开口带着可怜兮兮:“我是真的冷啊,你知道我感冒了的,不是你主动将被子盖到我身上的吗?我以为你不冷呢,要不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吧。”
女孩子听着脸就微微红了。盖一张被子,那不是说两个人就这样住在一起了……吗?
陆彦又开口,好像十分善解人意一般:“放心放心,我可是正人君子!”
女孩子狐疑:“真的?”
陆彦忙点头:“真的,绝对真的!”
女孩子半信半疑的望着陆彦,陆彦却露着最单纯的笑脸,好像在说:“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纯洁?”
女孩子微微一愣,好像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把他想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一样,内心还对自己鄙视了一番。这委实太冷了,女孩子终是战胜了心底的那个道德界限、红着脸钻进了陆彦被子里,口中还在嘟囔着:“陆彦你都说你是正人君子了,不可以做些什么的。”
陆彦微笑不语。
半晌,女孩子大喊:“陆彦你干嘛!”
陆彦低声委屈说:“我就搂搂你,这样暖和点,我都说我是正人君子了嘛,我是怕你冷到啊,我都比刚才还要冷了。”
女孩子觉着陆彦的身体好像有些发烫了,就没管陆彦搂着她腰上的手,回身用手摸了摸陆彦的头,又用脸颊贴了贴陆彦的额头:“你发烧了啊!”
陆彦听着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发烧了,往女孩子身边又蹭了蹭,满意的搂着女孩子的腰,贴着女孩子的背部:“没事,你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了。”
在这样的夜里,两个人抱着相互取暖,就好像忽然一切都变得虚无,忘了这是在哪里,忘了以前以后,只蓦地感觉“你在身边,我很温暖,这样,真好”。
渐渐的,女孩子放松了警惕,浑身紧绷的线条松懈了下来。但是陆彦可是个标准的小混混,哪能轻易松手。贴着贴着就又开始喊:“怎么办,我好像又有些发热了。”
女孩子转过头皱眉说:“陆彦你怎么这么多事啊,”但看着看着还是轻声又问:“那怎么办,把被子拿开么?”
陆彦皱着眉说:“不用了,拿开一条你会冷的,你继续睡吧,我把外衣脱了。”然后就在女孩子诧异的望着他转为羞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时间内,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服,然后又心满意足的搂着女孩子闭上了眼睛。
陆彦这样自然的行为好像又让女孩子对自己说:“你看,你又想多了,人家只是热了脱一下衣服而已。你看你多不纯洁。”
迷迷糊糊之间,女孩子只感觉后颈有一阵阵的热气传过,蓦地脸又红了起来,对自己的脸红害羞有些恼怒起来,蹭了一蹭、然后拍着脑袋,恨声问自己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啊,陆彦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可是在这么个美人抱怀的情况下,陆彦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呢,即使是真的生着病。
陆彦在后面苦笑了一下,怎么蹭的这么是个位置啊,然后就凑近了女孩子一些,吻上了女孩子的后颈。女孩子顿时一僵,陆彦又满意的伸出了舌一点点舔舐。
女孩子显然是不知所措的,呆滞的感觉颈处一麻一麻,正不敢乱动之间,陆彦越来越向前,伸手将僵硬的凌烟微微转了过来,覆身上去吻上了女孩子的唇。一点一点描摹,一圈一圈描绘。
直到女孩子彻底反应过来,才用力的推着陆彦,摇晃着头,声音露着惊吓与乞求:“陆彦,陆彦,你别这样。”
可是这个年纪的陆彦正是欲望初露的时候,浅尝一丝的美好就无法停止,更何况是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女孩子。陆彦用力的用唇压着女孩子,女孩子紧闭着嘴唇用力摇头,陆彦坏笑的将手伸入了女孩子衣服里面。
女孩子惊吓的“啊”了一声,陆彦马上攻入城池,柔软的舌头在女孩子口腔里肆意而为,轻舔上颚,牙齿,用力吸吮着舌边。陆彦尝着美好时,忽然感觉身下的人本是有些发软的身体又抵抗了起来,睁眼看着凌烟,才发现她正一脸痛苦、好似要哭了出来一样的推着陆彦。陆彦轻笑着,离开了她的唇:“乖,换气。”
女孩子迷迷糊糊的听着陆彦的话,真的乖乖的换了气。陆彦见着心情霎的变得极软,又轻轻吻上那美味的唇。然后伸入衣里的手开始不规矩的上移,女孩子猛的一震,睁开眼睛,抓着陆彦的手,小声的说:“别,你说过你正人君子的。”
陆彦笑的极邪:“我说过我正人君子,可是我没说过我不做些什么啊。”
女孩子一听悲从心来,她居然着了陆彦的道,摇着嘴唇不语,眼眶慢慢红了。她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是真的没有办法抵抗陆彦的。
陆彦看着女孩子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存不忍,但是下边正有个坚硬、火热的物体慢慢的抬起头来,他已经没办法忍了,于是低声安慰着不哭不哭,又吻上了女孩子的唇,口中呢喃着“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话音刚落,女孩子蓦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彦,然后忽然微微的笑了。
原来这都是真的,他喜欢我,他从来没有看不起过我。
待女孩子身体又发软的时候,趁机将手继续游走于女孩子身上,手上好似带着无形的电力,走到哪里哪里一片滚烫,女孩子只能紧咬着唇不让自己颤抖。
陆彦抬手将女孩子多余的衣物一点点剥开,女孩子仿似毫无知觉一般让陆彦为所欲为,一切感觉都化为虚有,只跟着那手感觉着所到之处一片滚烫燥热。而身上的那个感冒的身体更是燥热不堪。
陆彦离开了女孩子的唇,一点点向下移动,嘴角,耳垂,颈部,直到那一片柔软,轻含入口,女孩子马上发出了一声呻吟,按着陆彦的头轻叫着陆彦不要。陆彦不理,舌头打圈的含着那一块,轻轻按压,女孩子受不了了直摇着头,陆彦抬头看着散发着粉红、轻闭着眼睛的女孩子轻笑了一笑,嘴角滴下一丝液体到女孩子身上,又俯身含起另一个。
另一只手也同时伸向了下方,微微用力分开了女孩子紧和的双腿,轻轻的深入那一片未知地域。女孩子瞬间挺起胸来、口中倔强的呢喃着不要。但陆彦已经没办法控制了,那是个两人都未知的领域,令人好奇以及神往。
一点点深入再退出来,然后又改为两个手指。当女孩子开始喊疼的时候,陆彦一个挺身,终于进到那一个地方。女孩子用力的大声叫了出来,那个地方还是有些干燥的,没有多么润滑,这一被侵入狠狠的疼着,无法忍受着。
被俯下身子的陆彦一下子深深吻住,只能呜呜的琐碎出声。陆彦看着要流出泪的女孩子没敢再动,只吻着她试图转移女孩子的注意力,可是女孩子疼的一遍遍拍打着陆彦身体。陆彦知道女孩子痛,因为自己也痛的不行了,忙说“宝贝,放松点,我也痛的紧。”女孩子听到这句话更是羞涩的不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陆彦忙将女孩子的嘴捂上,居然开始动了起来。
女孩子抽噎着喊停,陆彦没办法,却从最开始的一点一点到最后的快速抽动起来,那美好只要一尝,他就没办法停止。
女孩子从最开始的喊停一直到捂着嘴呻吟泪流,陆彦从最开始的隐忍到快速的驰骋,两人渐渐的开始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美好而特别。漂浮在无人知晓的海面上,一个浪潮打过,但两人仍然紧紧相拥,以最密合的姿势相拥,没有比这更贴近的了,两颗心近的几乎可以连为一个,炽热而安心。
最后,陆彦低低嘶吼一声,女孩子颈项一挺,美好的弧度闪过再落下。陆彦在女孩子耳边深情款款的轻声说:“烟儿,我爱你。”
蓦地,一切光晕散去,陆彦从黑暗之中猛的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头上,久久不动。终,一颗泪从眼角滑过,滴在枕上,慢慢晕开,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怎么办,好像还是没办法忘记你呢。那些是梦境还是真实?是过去还是未来?蔓延的那些是钻心的痛还是无力的酸涩感?
第十章
周一,天刚蒙蒙亮,C市的朝阳徐徐升起,第一抹晨光透过浓厚的窗帘,飘洒在一室寂静当中,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光晕,正有一种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日初升”的意味。
窗外纯净绚烂,光彩照耀着一切,喧嚣的尘世被渲染一片清新和谐,清有“秋香湿透,渲染就,一片秋浓”,此时更是渲染就,一片夏盛。在黑夜里睁开双眼时,如果能看到这样的晨曦,或许会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轻轻放在胸前,对自己微微笑,细细喃语:多好,这样的美好我依然可以看得到。
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恩赐。
可是那是太多阳光的女孩子可以矫情的样子,她们也有矫情的资本。
但总之,美好的是窗外那些不属于窗内的场景,窗内仍然一片黯然。
当在这样的初夏朝阳刚升起时,当四周仍然被笼罩在一层薄雾当中时,当陆彦刚刚从似梦非梦中醒来时,凌烟正紧锁眉头,紧闭双唇颤抖着。直到一股很大的力将她脱离噩梦时,她才猛地脱离了纠缠,一双迷蒙的眼睛猛地睁大,泛着恐惧,渐渐平静,在黑暗中适应了几秒钟后,快速的起身将公寓里面的灯一一按亮。
半晌,抱起苏伲送的一个淡粉色抱枕,静静想了一会后,反应过来那道力是什么,凌烟扑哧笑了出来,晃了晃刚刚有些僵硬的肩膀,拿起电话回拨过去。
是啊,那股力量是凌烟的手机铃声,那首“亲爱的你怎么不在身边”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的时候,就是一股神奇的力量。
显然她没有陆彦运气好,陆彦做的是似梦非梦的春梦,凌烟做的是永无止境的奔跑。
对方电话中的彩铃响起,凌烟安静等待,然后一个有些急切的声音带些怒气的响起:“做什么呢不接电话?”
凌烟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手绘墙上的大红嘴唇笑:“林总,你知道现在这是北京时间几点吗?您这是一个人孤枕难眠呢还是这夜生活刚过去回家睡觉啊?”
凌烟喜欢手绘,对面的矮桌之上挂着液晶电视,在后方的墙上便是一个手绘的女人脸。但是极其简单,一双黑色眼睛,一张大红色嘴唇张开,好似含着电视,再就是散着的长发,轮廓都未绘出,只简单的寥寥数笔。
此时看着可真像是夜里面露嘲笑的女郎。
“我这可不是一个人孤枕难眠,我是怕你一个人孤枕难眠。”
凌烟撇了下嘴角哼了一声,怕她孤枕难眠还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这不就是打扰她睡觉来的么。
林峰又说:“如今我这可是美人在怀啊,是真怕你孤单,这不打电话来慰问了吗?”
美人在怀?凌烟没理,她虽是有气他这么早打来电话,不过也是有些感激他这次挑的好时间将她拉离那些扰人的噩梦,但还是嘴皮子发狠:“你少在那边装悠闲。我能一个人孤枕难眠么,想要陪我的人可是能从法国蓬皮社一直排到C市大弓桥的。”
“嗯,是不是还排到归元寺了啊?”林峰在一旁调侃,凌烟一愣,暗中骂了一句国骂,林峰总是惹得凌烟想要骂人。
归元寺数罗汉?数完罗汉夜拜财神?
那边喊了几声,凌烟才又反应过来,将电话换贴在左耳旁,低声应和“嗯?”
“凌烟,现在是几点啊,你能不能不给我梦游,你听见我说什么了么?”
凌烟刚刚神游还真的没听见,反问一句:“什么?”
那边林峰叹了口气,又语气不善的问:“凌烟现在本事大了啊,听说在大街之上已经开始搂着陌生男子了?现在公寓里就你自己?”
凌烟咯咯一笑,在林峰耳里听着虽是媚人,但是也刺耳的很。
“敢情你这是来查岗的啊?哎呦,那可真不巧,就刚才我没接到电话时,刚将人送走,这会儿可能都到家了吧。”凌烟调笑。
林峰也笑,在这边看着对面的女孩叹气。“凌烟,我来法国接玫珂了,过些日子我和她一起回去,现在这里整整比你早六个小时,我可比你清醒得多,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看见程家言了?”
因为法国执行夏令时的原因,正是夏季,C市现在不到四点,巴黎也不过晚上九点多,正是林峰神采奕奕的时候,但也正是凌烟最脆弱最真实的时候。
凌烟沉默半晌,终于轻声嗯了一声,“第一次我与你说看见家言了是真的看到了,第二次在街上的时候是我太激动了,只是那人的背影太像家言了,他不是。”又半嘲讽的一笑:“呵呵,我居然抱错了人。”
这边女孩子显然也听见了,跟着一愣。林峰忽然狂笑起来,冲着电话这边的凌烟喊:“啊,对了,凌烟,我这几日不在国内,我就将政府那案子交给张琳了,你偶尔帮着看一下就好,我走的时候已经将重要的事情打点好了,待二十八号竞标的时候我会出席。另外陆彦让出合同的条件是你先去他们公司做设计,这事已经定了,你如果不去就算是违约。今天周一,你再休息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去陆彦那里报到吧。”
二十八号?那就是周五。可是……做设计?按理都是甲方出钱邀请设计单位做设计,如果陆彦将合同都已经让给了林峰,那么林峰是甲方,她应该留下为林峰做设计才对的,可是怎么却是让她去陆彦那里做设计?
凌烟在电话里呆愣了一会,没想通,但蓦地反应过来其他的事,大骂道:“林峰你大爷的,你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你不知道我和他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么,你居然就同意让我去了?你,喂,喂?”这边凌烟刚骂几句,那边林峰已经挂断了电话,留下凌烟气的双手紧握着电话没处发火,然后狠狠的将手机摔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怒气冲冲的跑到床上睡觉。
这边林峰抱着女孩忽然一改笑脸皱紧了眉,女孩伸手按住林峰的眉心,轻笑,声音舒心好听:“林峰,凌烟真的说她见到了程家言?”
林峰将女孩的手抓下来,印在唇边,亲了一下,换了换姿势好似搂着女孩子更舒服了一些,眉头轻舒了一些:“嗯。”
女孩子轻柔的眼角忽然一眯,将手抽了出来,轻启朱唇:“那我和你回国罢。”
挂了电话有一会儿,凌烟抱着抱枕左翻右滚之后还是睡不着,穿着睡衣向阁楼走去。
凌烟公寓里面的阁楼是她自己装修的。因为刚巧有一个房间是背着光的,便索性将房间一分为二,下方做储物室,上方剖出一个阁楼出来。好似这样就可以在一个不知人间冷暖的地方,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一样,装满不可向外人道说的东西。
凌烟爬过楼梯,只见那阁楼是一个木质阁楼,悬挂着一个欧式复古吊灯,坠着水晶吊饰,一片柔和的光亮。阁楼楼顶侧剖出六十度角,呈斜面。一面可以半蹲着腰进入,一面是更矮一些,没办法矮着腰进入,于是那一边放的则是与木质地板颜色极近的毯子,供闲时躺着。旁边触手可及的是一个矮书架,凌烟顺势躺下后伸手拿出一本书翻开来看。
那是一本边角都泛着黄的笔记本,本子的封皮还是当年红透半边天的赵薇和林心如。记得那一年还珠格格刚播放的时候,凌烟正是初一,整个班上的男男女女都疯狂的迷着张狂的小燕子和温柔的紫薇。
而这一个笔记本是那一年重逢程家言的时候,他送给她的。
那时候她刚从小地方走入大城市,在C市迷了路,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但是她仍然固执的自己去寻找学校。然后便在一个路口中间看到了程家言,男孩子穿着白色简单的衬衫,素雅的很也出众的很。
她那时已经辨别不出那个清俊的男孩子就是小时候的家言哥哥。一瞬间,四眼相望,万物旋转好似只有对面的男孩子静止不动一般,满眼的都是只有他,她对这个男孩子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却最终因为多年的傲然昂着头越过他的身边继续向后走去。直到男孩子跑过来将她拽住,欣喜的喊着“小烟儿”的时候,她才记起这个男孩子是她的家言哥哥,多少年,也只有家言哥哥才会叫她小烟儿的。那是他们分别多年后的第一次重逢。
凌烟用手指肚摩挲着笔记本,低垂着头,在吊灯之下显得柔和非常,却忽然自嘲一笑,将笔记本原位置放好,侧身躺下,抱着膝盖,头倚在地板上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待凌烟再醒来的时候刚好六点半,便将灯关掉,起身下楼。
洗漱一番,为自己做好早餐,再一个人细嚼慢咽的吃下,穿起一件红白相隔的竖条纹衬衫和一条豹纹短裙,抓起最近的咖啡色手提包包,深吸了一口气,将唇角弯到最美的弧度,笑一笑出门。
刚好邻居家的刘阿姨从外面回来,看到凌烟,打声招呼:“凌小姐要去上班了啊?”
凌烟得体的点头,对刘阿姨一笑:“是啊,刘阿姨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刘阿姨自豪一笑:“我家丫头这不要高考了嘛,总是要补一补的,这儿是刚买的豆浆。哎,还是凌小姐好,我就总跟我家那丫头说以后要能够像凌小姐这样事业有成就好了。”
刘阿姨是这里的老住户了,心肠很热。邻居的房子一直空着,自打凌烟搬来了之后,每次见面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她总觉着现在的年轻人若是时尚的那定是高傲的,不然就是骄躁的。但是这个凌小姐,何时见到她她都会轻轻一笑,那笑容不像其他人笑在表面,是打从心里笑出来的,她认定凌烟不止是礼貌有加,也是个难得的令人感觉亲切的年轻人。
于是刘阿姨也就愈发喜欢这个时尚漂亮的女孩子。
凌烟听着一愣,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哪里,刘阿姨过奖了。小瑶高考在即,多补补会有很多作用的。”
刘阿姨又问凌烟:“凌小姐吃早餐了吗?不然进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我买了很多豆浆的。”
凌烟对刘阿姨摇了摇头,看了看表:“谢谢刘阿姨了,但是我现在敢着去公司,就不用了,下一次好么?”
刘阿姨笑着说可以啊,凌烟便在旁边等电梯,当电梯叮铛一声响到了的时候,刘阿姨正刚要进家门,凌烟忽然叫住她:“对了,刘阿姨,替我向小瑶问好,祝她高考会有好成绩。”
刘阿姨一愣,笑答“好好”,凌烟便点头致意进了电梯。
第十一章
亚泰地产的总部设在靠近C市海边的一座白金五星级酒店内。只因酒店的发展商是亚泰地产,便也就将总部设在了这里。
亚泰地产涉及的比较多,是然每每有人提到亚泰的时候,都会先想到那个被人敬献的董事长,再之后想到的便是被董事长一手任命的陆彦以及向榕了。原因无他,除了亚泰在C市以及遍及其他主要几个省市的产业,更因为在各个十字路口以及快轨之上总会挂着“亚泰地产”的宣传广告牌。
在宣传牌的右下方会明晃晃的写着董事长赵天泰,总经理陆彦以及副总经理向榕。
凌烟驾着红色小POLO,停在显示红灯的路口,歪着脑袋向旁边看了看,正巧看到亚泰的牌子。然后就自然看到了陆彦以及向榕几个字,出了一会神儿,直到后面有喇叭的催促声,才挂档继续开走。
怎么办呢?好像越是接近亚泰,心里越加莫名的害怕了,那是种如影随形的忌惮。
凌烟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想法抛出脑外。陆彦居然让她有了些忌惮,真是无法想象以前从来都是直接的陆彦,怎么忽然做出让出合同或者是指名道姓的让她去做设计,谁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忽然就有了那么点烦躁,心里对陆彦骂了好几遍,方解了点恨。以前的他崇尚自由总是无法沉静,会潇洒的对她说“我才不会花几年的时间做一个工作,我不会做也做不来,我的目标是看遍每一个建筑大师的著作。”可是现在的他完全是沉浸在钱财带来的乐趣里面,心思也让人无法参透。
那天在包房里面他左拥右抱闲适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他现在混得如鱼得水的样子。
如鱼得水,如鱼得水……当凌烟将车停在亚泰前方时,更是咬牙切齿了一番,眼前的酒店不同于林峰的办公大楼,有着现代主义建筑风格,特殊的色调,非对称的格局,金属感的材质。只让她想起了那位为古根海姆设计加建部分的查尔斯,怪诞螺旋旁立着方方正正的大楼。24K金标注的“亚泰酒店”四个字更是让人一目了然这里的消费水平,她撇了撇嘴。陆彦他是何德何能比她这个海龟混的还好啊。
将车停好,凌烟对着车内后视镜左看看右看看,抿了抿嘴打理了一下头发,将衣服整理了一番,又抽出纸巾擦了擦高跟鞋,然后才满意的下车。
下车之后凌烟神情瞬时改变,高昂着头,踩着高跟鞋高傲的走向大厅,十足的气势凌人。
按照楼下接待人员的提示,凌烟走向最左侧的电梯旁上了三楼,果然在电梯打开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不同于普通办公楼的现代办公楼,格局随意,特质的大理石以及墙壁艺术画,让这层空间带了些艺术气息。
前方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见凌烟进来,站起身有礼貌的问:“请问小姐有预约吗?”那这一层就应该是专属陆彦的了罢,不然不可能先问是否有预约而不是小姐你找谁了。
凌烟向前方走的脚步一顿,歪着头看着这个相貌大方的职业美女,想着自己好像没有预约吧,但还是笑着点头:“有预约的,我是凌烟。你与你们陆总说一下,我约的就是这个时间,他便知道的。”
其实这女人就是陆彦的秘书Ruby。
Ruby看着眼前这个打扮穿着精致的女人,心里有那么点好奇但还是点着头转身去敲了总经理的门。不是Ruby有多么淡定或是见过多大世面,十足是因为大老板身边出现的各色女人委实不少。至此Ruby还暗自瞥了瞥嘴,八成是上演争风吃醋的罢。
事实上还是凌烟道行高一些,想到她只要说有预约,秘书便不会问太多就去通报;倘若她说没有预约,肯定是连陆彦的衣服边都见不到了。
她也就悠闲的立着长腿倚在办公桌前笑看着秘书去问陆彦。
Ruby敲了老板的门,陆彦低沉的嗓音隔着门传来:“请进。”
这两个字隔着一层厚重的隔音门,飘飘荡荡扬洒而入,穿透了凌烟的耳膜,让她忽然有些恍惚,此时他严肃的声音好似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陌生而有……磁性?
秘书推着门进入又随手关紧:“陆总,外面有位小姐,说是与您有了预约,是否是现在请她进来?”
陆彦正在看标书,听见秘书说的话这才抬起头,声音有些冷:“预约?我不记得这个时间有预约的,没有预约我不会客的,Ruby你忘了?”
Ruby经受不起压力的心脏猛的一跳,老板是说她的工作没到位么?刚要解释,陆彦将桌旁的一份文件递给她:“把这份文件送到向总那里,这是我们之前收到的招标文件,让他找人看清楚这次的货物原产地要求有没有特殊的地方,再看是否有这方面人脉没有,若是可以,我们自己拿下提供商权。”
Ruby接了文件说好,但还是没有离开,有些惶恐的站在桌前。
半晌陆彦抬头问:“还有事?”
Ruby想着办公室外的精致的女人,觉着也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忙说:“陆总,外面的小姐说是叫凌烟,她很肯定的说和您预约了,您看您的PDA上是否记了?”
陆彦这才将脸色缓和了一下,想了想说:“我记起了,你先带她去会客室,一会我会过去。”Ruby点头要退出去,陆彦又说:“泡一杯咖啡过去。”
Ruby只好心怀鬼胎般退了出去,以往有女人来找总经理的时候,都是直接被允许进入办公室的,可是什么时候有让人去过会客室,还要泡咖啡的?
待Ruby出去后,陆彦将标书合上,靠在椅背上,抬手支着下巴,用中指摩挲了一会儿,又拿回标书继续看了下去。显然没准备现在出去见凌烟。
另一面凌烟被秘书有礼的请进会客室,喝着咖啡等着陆彦的到来。秘书说有事可以叫她,叫她Ruby就好。
半个小时过去,陆彦还是没有来,咖啡也已经喝完了。
左右没事,凌烟便让Ruby带来一份亚泰的可对外人开放的资料随便翻看着。
资料书的封面又是如那个广告牌一样在董事长下方写着陆彦及向榕。
她知道陆彦最初去亚泰的时候是苏伲的父亲一手安排,虽是走了后门,但之后陆彦所有的成就都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她也知道陆彦是有那个实力的,以前都是他懒散的不想做而已,当他执着的做事的时候有哪一件他没有做成呢。
而副总经理向榕,她在苏伲那里听过不止一次,向榕是苏伲同父异母的哥哥。按理说这样的兄妹间会有些芥蒂,可是苏伲没有,每每都是在夸他,凌烟每次听到都是会心一笑而已,也不接着话茬。
向榕是陆彦大学同学,她也是一早知道的,他也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又一个小时过去,陆彦还是没有来,资料都已经被凌烟差不多浏览便了。
期间Ruby又送来一杯咖啡说陆总临时有事,请她再等一下。凌烟按下脾气,微笑着说好。
可是现在她真的是有一种想要掐人的冲动,她已经在会客室等了一个半小时了,陆彦这定是让她来这里工作好方便找麻烦的。心想如果陆彦在监控室看着会客室的录像,她会真的过去掐死他的。
凌烟也真的如Ruby所想,她不是好相与的。
她摸了摸已经有些微汗的额头,将咖啡杯沿着桌边一点点拉开,一直到桌沿,然后快速退离桌子。接着就听到杯子清脆的打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
“啪!”碎了。
其实桌上摆着的君子兰或许是更能引人注意的或者把陆彦引来的,但委实没有理由能不小心将君子兰打碎到地上。
Ruby可能听到声音,匆忙进到会客室,正看到凌小姐一脸认真的捡地上的杯子。
凌烟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她进来,有些尴尬的说:“不好意思啊,这杯子不小心打碎了。”还伸手给Ruby指了一下满是碎片的地面。
Ruby看着忙过去将凌烟扶了起来:“没关系的,凌小姐我会叫人处理的,您没伤到吧?您看陆总最近有些忙,您再等等好吗?”
凌烟叹了口气,手里还放着杯子的一小块碎片,这陆彦是真的忙?不是找茬?
刚想那就算了吧,陆彦疏离的声音却忽然插入:“让凌小姐久等了。”
凌烟抬头,正看到陆彦修长的身姿自门口走入,高大,挺俊。
这么久除了上次匆忙而过,好像是第一次面对面相见吧。这才仔细看他,没有穿西装,只是一身休闲装而已,单手插在裤子兜里,但仍是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再也不是幼稚的痞小子了,浑身散发着魅力,凌烟蓦地心脏猛地一缩。
这样一个恍惚,双手用力攥拳的时候忽然一个刺痛传来,凌烟皱着眉硬生生忍下,随意的将手背在身后,对刚刚自己捡起碎片的行为鄙视了一番,可真疼。
但还是笑对着陆彦,摆出最得体大方的笑容:“陆总说笑了,等陆总也是我们这样的小角色的荣幸,何况只是等两个小时而已。”嘴角跟着一个没控制住抽搐了一下,妈的太疼了。
陆彦点头面不改色怡然自得,挥手让Ruby先出去,悠然向凌烟走去。
凌烟见陆彦径直走向她,不知道他又要做些什么,一个紧张手用力一握,又被碎瓷片割到,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疼的剩泪眼朦胧的望着陆彦了。
陆彦的心脏也猛地一缩,她的这个表情真是太惹人怜爱了,小巧的嘴咬着下嘴唇,此时微微颤抖着,只让他想到“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但还是绕过凌烟,如此这般,又能怎样呢?
陆彦走向会客室中间的圆桌旁坐下,凌烟也跟着走向圆桌旁坐下。会客室旁边是有一圈沙发的,但是他走到圆桌旁坐在椅子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便也僵着脸正襟坐好,准备好好谈一下。
第十二章
凌烟从刚刚的位置挪开刚坐下,陆彦抬头便瞥到了刚刚凌烟所站的位置上有一处血迹,想着刚刚在监控室内看到的和地上的碎片,皱了皱眉,压下一阵悸动。
也就她有这个本事随便一下就能伤到自己了吧。
随后伸出手在桌子上五指连番敲打桌面,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看着凌烟挑眉不语,室内一片寂静。
凌烟低始终垂着头单手随意的翻看着资料,陆彦敲桌的声音一阵阵的扣人心弦,就如心脏的跳动,一下下跟着节奏跳动,好像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无限放大了,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终于忍受不了陆彦的注视,凌烟抬起头微微一笑,如盛开的百合,声音柔柔:“陆总您看够了吗?”
陆彦敲桌子的手指蓦地一停,看着凌烟微笑的面容笑而不语。忽然偏着身子向凌烟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又左右的瞧了个遍,就剩整个脸颊都贴了过去了。
凌烟垂眼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默念忍字诀,让自己控制着别动别发火。
终于,陆彦轻笑了出来,将身子退后倚在椅背上,抱臂看着凌烟,摇头道:“真可谓是秀色可餐呢。”
凌烟听此终究是破了功,让她想起多年前他也这样的说过,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忍字诀直接从脑中被抛了出去,胸前起伏不停,双手紧握。
“嘶!”空荡的会客室内两声同时响起,一个是资料书被凌烟用力一扯撕了下来的声音,另一个是发自凌烟的口中,凌烟紧咬着下嘴唇,连带着鼻子额头都皱到了一起。
她刚刚怕碎片掉地的声响被陆彦听到,碎片便一直握在手中,这刚被陆彦的一句话气的一没注意,第三次用力紧握了拳头,结果是,伤口被割得更深,疼的额头似乎开始冒虚汗了。
她觉着她上辈子定是欠了陆彦的,不然怎么会见他一次面,连着三次割伤手,所谓的高傲冷静全部破功,又无能为力。
陆彦始终冷眼旁观,抱着臂好像就差说一句“凌烟小姐,走的时候去财务把毁坏公共财物的钱交”了。
面对这样一个冷静自若的陆彦,凌烟觉着有些心力疲惫,抿着嘴起身便想出去,至少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
陆彦又忽然发声:“啊,凌烟小姐,我们这工作还没谈呢,您这是要去哪啊?”
凌烟听着这音调上扬,愤恨怒气全部交织在一起,他这惊讶装得实在是太假了。而后这才想起来坐在这里这么久居然忘了谈工作,在心里骂了一句陆彦真不是东西。
于是凌烟又心有不甘的坐了下来,嘴角有些抽搐但依然面带笑容说道:“好吧,陆彦,说说你的打算。因为我们之间的那些事情,我不相信你是纯属为了工作将我调来。”
陆彦眯着眼睛看着凌烟隐忍的面目,心里直感叹这丫头比以前还镇静了,高扬着头,好像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一般,甚至也不把他放在眼里,高高在上。
陆彦感慨着想,真是可恨啊。
“不对,凌烟,”他摇头,将身子摆正,与她直视,“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把你调来当然只是因为工作,再说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私事而言吧。你说我们之间那些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话陆彦说的正经非常,好像刚刚那句“秀色可餐”完全不是出自他口。
可是却让凌烟一个刺痛,觉着那手中的伤口也愈发疼痛,就像是来不及处理的伤口又洒了一层盐一般,从手心慢慢侵入心底。所谓的一切都像是幻觉,一句“不记得了”便将所有的过去轻易抹灭,可是这怎么可能?他若忘记,但她不能。
“好,公事公谈,所以我进了你的公司,需要我做什么?”凌烟将散在耳边的头发掖至而后,开口问道。饶是一再平稳了自己的语调,依然透露着不平。
如今的陆彦果然心思难猜,谁知道这么善变的他到底在策划着什么,他没理会凌烟的颤抖,装作完全没注意到,径直说:“今天周一,你先去人力做报道。你之前在林总那边是在广告部吧,但是我让你来这里是以设计单位出面,所以报道之后去工程部找吴部长。”
凌烟点头,还真就公事公办了啊,又问:“还有其他要我做的吗?”
陆彦继续说:“当然有。”凌烟真想翻个白眼,你就不能快点说么,她这厢都要疼死了。
“周五进行竞标,你和林总一起到会场。我和林总已经说定了,你要一直在我这里工作,工资和你在林总那边时一样,不同的是你可以同时兼任两个公司的工作,期间若有违约或是随便离职的话后果自负。”
凌烟继续点头,她也不能做些什么了,林峰典型的将她卖了换合同,她还要帮他数钱。她没有办法,只能等他从法国回来再做打算了。
凌烟神情傲然的答:“好的,陆总说的话我都记清楚了,这样没事了吧?若是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半晌陆彦没点头没摇头没说话,又是如刚刚那样定定的注视着他,脸上的线条稍感柔和。凌烟没由来的心猛地一跳。
陆彦笑:“凌烟小姐着急什么,你怎么不问我你要一直做到什么时候啊?”
凌烟怒气横生,一腔怒火在心中反复跳跃,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么陆总,我是要做到什么时候呢?”
陆彦展颜一笑,璀璨如花,只听他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做到我和苏伲结婚那天。”
结婚?他们真的要结婚了?她说过她不能让他们的婚礼正常举行的,若是这样岂不是将自己的工作都陪在里面了?
待凌烟反应过来,“哄”的一声炸了毛,终于要破口大骂的时候,会客室只剩下门哐当一声关紧的声音,陆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凌烟只能压抑着怒火迈着长腿去了人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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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陆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正看到向榕坐在他那里,认真的看着电脑屏幕,心想这厮应该是在看方案之类的吧,难得这么认真便又退了出来,走到Ruby的办公桌前,站定。
Ruby一脸疑惑的看着老板站在她面前不言不语,成功的从疑惑跳跃到了心惊,诚惶诚恐的站起身问:“陆总您有什么吩咐的?”
陆彦皱眉咳了两声,道:“你现在去药店买俩外敷的云南白药回来。”
Ruby一脸疑问,没等她问出口,陆彦又转身回办公室,手握着门把手,半晌没有进入,思索了一会,又转身对Ruby说:“算了,不用了,你工作吧。”
推开门,向榕还在看着电脑,面目放着光,就想大灰狼抓到了小白兔一样,这才感觉有些不对。
轻声轻脚走过去站在向榕的后方,这一看差点没把自己气吐血了,电脑页面上正停留在淘宝网上,满屏幕都是抱枕。
陆彦一巴掌拍在向榕脑后:“送苏伲抱枕你上我这凑什么热闹。”
这一巴掌打的够狠的,向榕捂着脑袋转过头怒视陆彦:“你他妈的想打人打疯了吧!”
陆彦双眼一眯,阴森一笑,向榕立马笑着说:“我见苏伲那里有个挺特别的抱枕,好像是什么镇痛安眠枕,找一找看看都是治些什么的。”然后站起身凑到陆彦面前,险些撞到陆彦鼻子,色色的问:“听Ruby说你刚刚去会客室会了一个美人?”
陆彦点着头把他挤到一旁,坐在椅子上,握着鼠标,向榕在一旁叫唤着别关,陆彦也没搭理他,点了红叉把网页关了,旋转着座椅转过来,笑了:“老情人相会你也想打听打听?”
“啊!”一声,向榕叫唤出来,越过大班台直向门外冲过去,想要再见见美人一面。
先是陆彦居然笑得这么随意,后是他居然说是老情人!但从后方传来的声音把向榕给拉了回来:“她早走了,你看不到了。”
向榕“嗷”了一声又退了回来,仔细的看着陆彦,陆彦此时还是看着他笑,从来都是在他老爹面前装乖娃娃时才会笑一笑的人,现在笑得,笑得,这么淫……荡?
他凑近陆彦,一脸谄媚问:“陆陆,来和我说说,她是谁啊?是你大二前的小女朋友不?”
陆彦合了嘴,收起了笑,又添了一脚踹他小腿上:“向榕你怎么这么闲,我让Ruby给你的文件你交代下去了吗?”
向榕将脸皱到一起,做忧心状,企图换个话题:“据说明年会有200万止赎住房涌入市场,估计着咱这房产也要有问题了吧。”
陆彦没搭理他这茬说:“赵董事长等着看这次的地皮呢,回你办公室去做案子去,哪那么多让你操心的事。”
一句话让向榕悲从生来,瘫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拽着领带问陆彦:“陆彦,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和我说那合同没成,又和我爸说基本没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把那合同就这么让给你那老情人了吧?我不想让这么个合同的事沾上你自己的私欲,也不想让这么多年爬上的位子被你给毁了。”
他感觉得到最近的陆彦不太一样,别说喜怒无常,更是这案子的事都是透着奇怪。他当然知道陆彦不可能轻易做出什么事情,但难保这没有陆彦别的目的。
难得向榕这么正经的提出问题,满心的等着陆彦回答他,但奈何陆彦就是没搭理他。
最后等到向榕的认真将将消失殆尽的时候,陆彦才从标书中收了思路回来,抬起头说:“我陆彦怎么会轻易的将合同拱手相让呢。”
第十三章
若是此时的凌烟听到陆彦这句话,肯定要骂的不止是他是十足的大尾巴狼,冥府看门狗云云,更会直接甩出他是十成十的败类一族。
她从来都知道他一边左拥右抱,一边与苏伲谈婚论嫁,她知晓他的恶劣,也以为他的行为也就仅此而已,一如一些富家子弟,待到成家之时能将心思收回一些。可是上次在陈总那里与他见过面后,他更是明目张胆的和她调情起来,甚至在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的苏伲面前,她就觉着陆彦接近于败类了。
陆彦性子里那股折磨人的东西从她认识他那天起就清楚的知道,不说他长几根毛她都清楚,但至少她从来都清楚他的劣根。而如今,多少年过去,陆彦那性子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磨没了,反而愈发明显。
就如刚刚他与向榕所说的不会轻易的将合同拱手相让,又是在欺骗着谁呢?
凌烟也曾一再怀疑过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曾经的那个陆彦。
是不是曾经那个让她忘记家言、有过一瞬间的心动、让她想要依赖的陆彦。
但所有的一切又只能重重的提醒她,让她清晰的知道他就是陆彦,是那个让她不可以原谅的陆彦。
是然,凌烟高扬着头,刚出了会客室的门就放弃了去人事,她怎么会让陆彦看到她听话的去报道,她更愿意看到他暴跳如雷气愤非常的样子。做到他与苏伲结婚?痴人说梦,如与林峰时说的一样,她怎么会轻易的让他结婚娶了苏伲。
凌烟转身将唇角扯出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下了电梯准备直接离开。
刚经过大堂,旁边有几个年纪轻轻的男孩指着她在背后议论“这女人真正点”,她本已经走到了旋转门前,不知听到声音还是想到些什么又忽然转过身,道行有些轻的男孩们蓦地闭上嘴巴,有些怯弱的欣赏这个身姿正点面容却眼神凌厉的女人。
然而凌烟反而看都未看他们,径直向内置的园林里面走去。
经过青荫的室内园林果然看到极其大的场地,清水流淌高灯悬挂,大理石之上摆着高档桌椅,穿着制服的小姐微笑立于旁边,超高清晰的显示屏正无声的播放亚泰的广告。
凌烟四处环绕看了看,就走向了一旁的正低垂着头发呆的一个女孩,见衣服上的标牌写着严雅,温柔一笑,礼貌有加:“你是严雅小姐吗?”
女孩子不过20几岁的样子,或者刚刚大学毕业,有些清新的面容还透着学生时代不懂世事的稚嫩。
严雅看着眼前靓丽的女人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有些发呆的点了点头,心想这女人可真美啊,随后又有点想撇嘴,不是小三之类的吧?然后便忘了思索这个女人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凌烟看着这样的女孩子心有不忍,但还是尽量将自己的面容摆得柔和一些,肩部微微下垂了一些,试图让对面的女孩子也放松一些。
凌烟笑着说:“我是陆总手下的人,他说今日要在办公室内会客,客人极爱吃鱼,所以请严雅小姐准备好亚泰的特色鱼。”她又想了想,委实是第一次来亚泰,真是不知道这里的菜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便含糊的继续说,“嗯,就备四个鱼类菜吧,然后送到三楼。”
凌烟觉着陆彦肯定曾经对这女孩子笑过,或者发骚过放电过,不然这女孩子不会在眼睛中忽然透露出这么亮的光彩,年轻女孩子的眼中光彩总是这样夺目。
严雅有些怀疑的看着凌烟,她知道自己长相不太美,也没有和陆总交集过,陆总怎么会点名让她去送餐呢?但是看着这面前的女人又不像撒谎的样子,怀疑便降低了几个档。说到底还是心中有些期盼,期盼陆总看中了她与众不同的地方,点名让自己去送餐吧,为保险起见又绕着手指对向自己问凌烟:“陆总说是让我去送吗?”
凌烟含笑点头。
这样一来,严雅对凌烟的真诚面容妥协了。
凌烟看着女孩子面容越发放着光彩,忽然又软着嗓子道:“严雅小姐,陆总喜欢吃鱼味大一些的,你送上去的时候不用将盖子盖上,闻着有食欲,陆总心情也会好很多。”
严雅觉着这位小姐真是善良极了,不像亚泰其他人可恶的嘴脸,很多楼上的工作人员总是看到她们这些服务生就一脸鄙夷的在背后指指点点。
于是她对凌烟很认真的说了声谢谢,说到底还是心中有些期盼,没准陆总真的看上了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没多问,然后便拿着对讲机快乐的去点餐了。
这样的女孩正是刚出了那个伊甸园般的校园,对世事不懂的时候,更会在心里都会有些期冀。即使其貌不扬或是偏似中庸,都会怀揣着忐忑等待,等待如小说中一样会有王子发现自己的特别之处,然后一起过幸福生活。
可是等待而非等待,等待是一种漫长的过程,那种过程之后的结果或好或坏也不过是已然的命中注定。可是美好的命中注定着实太少,至少两情相悦的命中注定也都是要经历了很多磨练之后,才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凌烟也就利用了女孩子的这一点,严雅走神时的迷茫,以及听到她叫出她名字时的惊讶。她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也自认从来不是善良的一类人,谁都是要长大的,她很乐意教会这样一个女孩子成长。
见严雅匆忙转身去点餐的时候,自己也踩着高跟鞋稳稳的离开了大堂。
凌烟就是如此,就算刚刚被陆彦打压一番,在心中一直骂着陆彦不是东西,但仍然倔强着显示自己的骄傲,其实更像是表里不一的孔雀一般。
她不允许自己的软弱出现在他的视线观察范围以内,这样想着心跳越是加快,步伐越是稳健,高跟鞋塌在地板上发出的有率声响,一手捏成拳,一手拎着手提包,将所有都抛出脑外。面朝一世阳光,心有一生寄托。
以前是想躲躲不掉,现在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相上下了吧。
一路走出亚泰,凌烟绕过停车场,一直走出正门,伸手拦了出租车,告诉司机随便开着打表算钱就行,之后表情才松懈下来。
她舒了口气,什么去人事,什么找吴部长,什么POLO她都不管了,宁可被陆彦说她工作不到位或是找人拖走她的车,她都不管了。这手都要疼死了,哪有时间开始工作,哪有力气去开车。
然后凌烟低垂着头伸出左手,可是除了有些嵌在里面的碎片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迹,一直紧握着拳,手心的血液已经不再流出,好像有些什么就这样的凝固在手心里面,疼的也不止是手心。
凌烟双眼一合轻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手心的一阵阵抽痛,没将碎片剥出,也没有拿些纸巾擦拭,任其模糊着。什么疼她都经历过,怎么在意这样的小伤。但人称五指连心,她想或许她的手心也连着心了。
她敢肯定,以陆彦的为人让她在办公室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定是故意的,也敢肯定当她摔碎咖啡杯,秘书前脚刚到陆彦后脚就来是因为他在监控室内看到了她的所为。
只是,他真的就恨她恨到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疼痛而继续装作没有看到么,这样想着心里一阵烦闷,但又想到那小女孩会冒着星星眼去找陆彦,笑容便慢慢溢出了。
司机可能终于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了凌烟手上的伤,随着多年开车的唠叨经验,随意问着:“哟,小姐,你这手伤的不轻啊,用不用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啊?”
凌烟勾了勾唇角,一个陌生人都会关心她,她觉着她也算是有人品的吧。
她回话刚发出“师傅”两个字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放松了一些嗓音就没有了任何控制,这一发声居然多了些暗哑,恨恨的咳了一咳才又继续说:“不用带我去医院了师傅,就近你看哪里有小诊所就带我去一下吧,然后送我去郊区的儿童福利院。”
司机听着有生意做便乐呵呵的答应着行车去了最近的诊所。
待医生将凌烟伤口处理过后,凌烟的脸色有点发白,医生看着便婉言安慰说需要经常换药,要不要让朋友来好交代一下换药的方法,以防日后处理时感染发炎。
凌烟听着便拿起了手机习惯性的拨给了林峰,但电话刚响了一声,她就想起林峰如今是在国外了。于是挂了电话想了一会,又给苏伲打过去。
彩铃还是那一首《流年》,此去流年,也不过都是回忆了吧。
“烟姐?”
“嗯,在做什么?”凌烟将电话夹在肩与耳之间,向包里装着钱包。
“啊,烟姐,刚刚我哥来电话说陆彦又过敏了,浑身红肿,我正准备去他公寓里取药,然后送他公司去。”
凌烟听着心情有点复杂,但还是愉悦的扯起了嘴角,轻声说:“好吧,你先去吧。我只是要去院长妈妈那里,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苏伲的声音也一样轻柔,凌烟都能想象到她牵起的微笑的唇角,扫过一片柔软,苏伲道:“好的烟姐,我给他送完药就去找你吧。”
第十四章
郊区的儿童福利院是苏市长在苏伲大学毕业的那一年筹建的,说是一手筹建也不尽然,说是从乡下给迁回城市的郊区会更准确一些。
苏市长不同于其他城市的腐败官员,他着实是个真正的慈善家。
或者有人会说这个孤儿院让他找回了自己的女儿,那么这个慈善家其实也是有私欲的。但苏市长从自己的财产里面拿出了大量资金来筹建这一座孤儿院,即使是再大的私欲,也不可以否认这是一种无私的奉献。
当凌烟坐车到达福利院的时候,只觉着一阵恍惚,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好似是数月前母亲离世纪念日,似乎也只有这里的院长妈妈会在那一天给她带来些许温暖。
远离了城市的福利院被建设的有种田园风光的韵味,碧草连天,大片花圃,几颗百年老树也围绕着福利院,空气清新,让人释放了很多压力,心情舒服的像是坐在高山之上看着大海享受微风一般。
就好像是凌烟在法国修养的那段时间里,住在普罗旺斯每日看到薰衣草的时候。金灿的阳光洒在馥郁的紫蓝色小花之上,炫彩夺目。
或是坐在罗马时代的圆形露天剧场看戏,或是去鲁伯隆山区的修道院上购买书记、明星片,或是坐在挂满塞尚大师作品的咖啡厅里消磨一个下午,或是吟唱着伊丽莎白时期最具代表性的抒情诗“薰衣草代表真爱”,心情一如现在静静的放松下来。
有孩子们远远的看到车的行进,呼啦一下全部涌上来,当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是凌烟的时候,都用童音呼喊着“烟姐姐,烟姐姐”。
凌烟低头摸摸了几个孩子的脸,又亲了亲,凌烟的面容在未化妆时很素雅,贴近生活,而此时着了妆的凌烟杏眼被眼线显得愈发幽黑明亮,在孩子们的中间反倒是显着明朗了许多。孩子们被凌烟这样又亲又摸都兴奋着,凌烟高傲的一层假衣也被卸了下去,蹲着身子亲切的和孩子逗闹。
她忽然越过最近的几个孩子,抓过来站得稍微后面的、一个长得胖乎乎的小男孩。那男孩胖呼的胳膊已经一节一节如莲藕般了,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让人稀罕的紧。
“小胖,怎么不过来亲亲烟姐姐啊,站在那么后面是不是忘了烟姐姐了?”凌烟逗男孩子。
小男孩不过七八岁,听凌烟这样说着,有点羞涩的笑了笑。
凌烟疑惑,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咦?小胖也没发烧啊,怎么不像以前能吹牛皮说话了?”
小男孩在旁边众多孩子的笑声中更显尴尬,终于也在凌烟期盼的眼神里,讷讷的说出口:“那个,烟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长大后要当我媳妇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过?我,我都长大了,一直等你呢。”
凌烟听着一愣,随后想笑,但看着小胖认真期盼的面容,愣是把笑憋了回去,可是眼睛中还是透露着难得的真心的笑。
她拍了拍小男孩,认真的说:“乖小胖,等你瘦下来,烟姐姐就嫁你!”
“哄”的一声,边上的孩子们又开始笑个不停,距离近的几个孩子抓着凌烟就问烟姐姐最近在做什么,怎么不来,绿草地上一片混乱。
正当孩子们一个个兴趣高起的时候,忽然被后面传来的一声喝给驱散开。
“我说我怎么睡个午觉就睡不好被闹醒了了,都是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在笑啊?快回去睡午觉去!”声音恨声恨气一般,哗啦啦孩子们乖乖的噤声散开,这人才看到蹲在孩子们中间的凌烟,转怒为笑:“原来烟儿回来了,怪不得他们这么闹呼。”说罢,又摆着手臂将孩子们哄回宿舍。
凌烟笑着走过去,给这女人一个拥抱:“兰阿姨,好久不见了。”
这女人身材有些胖,面容就是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般,普通之极,但是眉目间还是会闪动着孩子气。
她是在凌烟小时候照顾她的阿姨,和院长妈妈一样喜欢孩子,只是她更喜欢和孩子叫唤着,就如刚刚。这女人听着凌烟的话语,声音温柔可人,有些感动,正要也煽情一下,忽然被凌烟推开,凌烟皱眉:“兰阿姨,你怎么又胖了啊!”
兰阿姨感动彻底消失,用力打在凌烟肩上:“说什么呢!你兰阿姨我这叫风韵犹存!”
凌烟这样被兰阿姨一拍打,手猛的一颤,又疼的“嘶哈”起来,兰阿姨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凌烟的手一看,有些血迹透着纱布染了出来,心软的叹道:“做什么总作贱自己呢?哎,去院长那里吧,让她帮你再上些药处理一下。”
凌烟点头,想要再说些感动的话,谁知兰阿姨猛的放开她转身就走了,嘴里嘟囔着:“还没嫁出去的孩子,就嫌我胖嫌我老了,这嫁人了可怎么办,得,我回去睡觉了。”
然后留下凌烟咬牙切齿的望着兰阿姨的背影,兰阿姨永远不会吃一点亏的,吃亏也要几倍还回来,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兰阿姨是凌烟刚来这里时最先让她显露情绪的人,因为她总是懂得怎样激怒凌烟,如此,凌烟和她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了而一些。
那时候,凌烟七岁,因为抚养她的姨娘去世的原因,被送来乡下孤儿院。
那时候她的姨娘给她留下的遗物除了一些钱,就只有一个项链了。
刚被送至孤儿院的时候,她只会攥着那根项链,其他什么都不会。不言不语,不悲不笑。
直到兰阿姨带到她面前另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嘴角弯弯,忽闪着大眼睛望着她笑,她才觉着她的生命里开始出现了阳光,从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守护着她。
是她七岁之后最重要的人。
在七岁之前,凌烟的生命中除了妓女姨娘,也有另一个人,那就是程家言,从五岁至七岁她都是围着家言哥哥转的,那时候她一边忍受着邻居的嘲笑,对她指点着她是妓女养大的孩子,一边仰望着家言哥哥对她的关心爱护,享受着从来没有过的美好。
她总记得姨娘每次带男陌生的男人回家之后,会给她买很多衣服和零食,她也记得她的姨娘春夏秋冬总是穿着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赏。
她也记得在别的孩子骂她是野种,她跑去问家言哥哥野种是什么意思之后,家言哥哥带着她找到那个骂她的孩子,打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架。
只是七岁那年她的姨娘去世,她的家言哥哥也搬了家。
他们都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虽然之后的家言哥哥被重新找到,可是姨娘就真的不在了。
待到凌烟熟门熟路的走到院长妈妈的房间时,正看到院长妈妈在绣花,那是瓯绣。她记得小的时候院长妈妈就总这样绣,先是用毛竹抽丝编织制成,再用极其繁复的彩线绘出花卉,这还是过去时女子的技能,需要用很多的针法和彩线汇成,颜色艳丽逼真。不如现在的人要对着绣布上已经做好的样式就可绣到的。
院长妈妈叫陈芳,面目清秀,性情很温和,看到她的人也许瞬间会想到《情深深雨蒙蒙》里面依萍的母亲。陈芳的家庭在文化大革命过后,变得败落,一度吃不饱饭。长大后只觉着孤儿特别可怜,希望他们不要如她一样经历那些风雨,便在乡下开了孤儿院,收养这些孤儿。
陈芳听到竹帘响声,抬头看到凌烟进来,稍微闪了一下惊讶,马上恢复了平静,向凌烟招了招手,好似两人从来没有分开,每天都会相见一般自然,抬起瓯绣问凌烟:“好看吗?”
凌烟点头,从后面搂住院长妈妈的脖子,将脸埋在肩背之间,又点了点头。
陈芳任凌烟搂着没有动,低头问:“苏伲没和你一起来吗?”
凌烟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她一会儿来,正在路上。”
陈芳听出了那哽咽,便不再言语,任凌烟搂着,也任自己的脖间渐渐变得潮湿起来。
陈芳若是放在过去必是个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如今收养了这些孤儿,性子变得更是温和了,苏伲有和凌烟打趣过,若是可以的话,院长妈妈也许会办个尼姑庵之类的。
这样静静的待了好久,一直到陈芳的眼睛也有了些湿润的时候,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一阵笑闹声。陈芳拍了拍凌烟的头部,歪着头问:“是苏伲来了吧?”
半晌,凌烟将脸抬了起来,除了眼睫毛有些湿润,好像从来没发生任何事一样,陈芳叹了叹气,任凌烟恢复常态。
苏伲进来的时候还在打着电话,就听她本来柔着的声音透着些撒娇,嘴角依然翘着惹人怜爱:“好了向榕,爸抽屉里的东西我真没有见过,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凌烟听着扑哧一笑,坐在陈芳旁边看着苏伲的表情变化,陈芳也搂着凌烟看着苏伲。
待到苏伲终于挂了电话的时候,抬起头看到她们正兴趣盎然的看着她,有一阵脸红,但再向下正巧看到凌烟绑着纱布的手,大呼起来:“啊,烟姐!你手怎么了?”又快速走过去,欲抬起凌烟的手:“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这样被苏伲一说,陈芳也注意到了凌烟的手,皱了皱眉,想到了凌烟刚刚进来时的样子,起身让苏伲坐着说去拿药箱便出去了。
苏伲搂着凌烟就问:“烟姐,这是怎么弄的啊?”
凌烟伸手捏着苏伲的鼻子,苏伲越躲越向后,一直咯咯笑出来让凌烟住手,凌烟这才满意的松了手,问苏伲:“陆彦过敏了?”
苏伲还是不依不饶的伸手要搂过凌烟的胳膊看她的手,被凌烟挡开,苏伲晃着脑袋继续左抓右抓凌烟的手,一边答:“嗯,一个女服务员说听一个女人告诉他说陆总要吃鱼,就眼巴巴送上去了,因为Ruby都不知道陆彦对鱼腥味过敏的就放了进去,结果他就过敏浮肿了。”伸手终于抓着了凌烟的手,心疼的摸着,嘴中继续道:“那女孩也是的,怎么端菜都不盖盖子的。烟姐你还疼么?”
凌烟笑了笑说着没事,任苏伲抓着,又随意的问:“所以那女孩被陆彦开除了?”
苏伲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知道啊,按陆彦的性子可能开了吧。”
第十五章
那就应该是开除了,凌烟在心里想着,忽然觉着对这样纯真的女孩做出这样的事真是种罪恶,她自认自己不是好人,可是为了让陆彦受点苦,致使女孩子被辞退这事还是让自己有些心里难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消灾免祸的阿弥陀佛一字心咒都是哪几个字组成,琢磨着好歹也为她诵读几遍吧。
凌烟低着头嘴里一张一合的读了几遍,苏伲看着她奇怪的动作靠近着问:“烟姐你干嘛呢?”
凌烟抬头问:“有事?”
苏伲大力摇头,烟姐的表情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不耐烦,小心翼翼的说:“没事没事。”
然后想起了什么,又大大咧咧的说:“对了,陆彦好像还说要把害他的那女人揪出来煮了吃了,真是不知道是谁花这么大力气设计他,这次肯定小命难保了吧,居然去惹他。”
凌烟读一字心咒的嘴唇一顿,狠狠的抿上,煮了?心想我看你能怎么煮了我。眯着眼睛想,那女孩被辞退的直接刽子手是陆彦,可不是她,心情便释然了很多,若是有报应也会应在陆彦身上,那一字心咒读了好像是在替他诵读一样,便住了嘴。
苏伲见凌烟没搭理她这茬,乖乖的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陈芳还是没有回来,苏伲又忽然想起些事,悄声问凌烟:“烟姐,最近有在想家言哥哥吗?”
凌烟笑,将头倚在家具的柜棱上:“何止是想呢,我还见到他了呢。”又也如苏伲一样,歪着脑袋看着她:“你说家言怎么会这样的狠心,为什么不肯来看看我呢?”
苏伲听着这话似有若无的苦笑浮在了嘴边,牵了牵唇角又收了回去,看着凌烟说过这句话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如此好像是说凌烟也没指望着苏伲会给她答案,或者她问的只是她自己。
苏伲没想继续这个让凌烟伤神的话题,伸了伸胳膊腿打断凌烟的神游说:“真是浑身泛着乏劲,烟姐,听向榕说最近的温泉小镇又开了家温泉,我们今晚去泡温泉放松一下吧,明早一起走好不好?”
凌烟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脸兴奋的苏伲好像眼冒绿光的看着她,小巧的下巴可人的有些凹陷,随着她手舞足蹈的形容这家温泉的好,也跟着来回颤着,蓦地心情也变好了,就含笑着看着她不停的说。
正说着陈芳忽然打开门帘走了进来,正提着一个药箱,看着苏伲手舞足蹈的小傻样就问:“怎么不在这里住吗?”
凌烟看着院长妈妈微微有些期盼的眼睛,没有说话,怕她失望,但苏伲这正兴奋中的人可没有看到院长妈妈的内心独白,未等凌烟来得及挡住她,直接就答话着:“我们不住这里了妈妈,晚上在这吃个晚饭,去温泉小镇泡泡去,正巧这里还很近。”
陈芳想了想说:“嗯,也好,你们都是工作的人,筋骨易乏,好好泡一下还可以养点精神。你们回来一次也不容易,我一会让兰阿姨多烧些你们爱吃的菜吧。”
凌烟笑:“院长妈妈,你这是间接数落我们来的次数少呢吧?”
陈芳也笑:“你个丫头,还没有伲儿回来的勤,当然要数落数落了,来,伸出手来。”
凌烟自觉理亏,回来的次数的确很少,乖乖的伸出手来。
陈芳一点一点解开纱布,当看到凌烟手心的伤的时候,和苏伲一样,都微微一愣。凌烟看着她们俩担心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挑着眉道:“都说成功女人都会大大小小受点伤,受伤越多代表阅历越多。瞧瞧,我这应该也快步入成功女人的行列了吧。”
苏伲低头将脸撇到另一边没出声,凌烟用没受伤的手一巴掌甩了上去:“少跟我悲秋悯人的,你烟姐我又不是林黛玉娇娇嫩嫩的样儿,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事。”
苏伲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转回头来,看着院长妈妈一点点处理凌烟的伤口,再用纱布一点点围上。
苏伲和陈芳不言语了,凌烟却在旁边开始不消停恬噪起来,直摇头叹气嘟囔着:“要不说院长妈妈最温柔手巧呢,瞧瞧这包扎的就差在上面系朵小白花出来了。”
陈芳手一抖,瞥了凌烟一眼,凌烟仍然不休不停的说:“院长妈妈,要不我给你找个温柔男吧,顺便也给自己捞一个,咱仨过些日子一起举行婚礼得了,啧啧,想着就壮观。”
陈芳听着凌烟越说越不像话了,默默的给她包扎完就转身走了,临走交代让她们俩就在这休息吧,她去照顾孩子们,晚饭来叫她们。
待陈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凌烟起身准备去床上休息一下,苏伲在后面忽然低声撅着嘴巴说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要嫁给陆彦的。”
凌烟身子一顿,心猛地跳了俩下,翻了个白眼,又恢复平静,她回头向苏伲招了招手:“说什么傻话呢,过来和我一起躺着,让我搂搂,看看你长肉没。”
苏伲听着这话撅的嘴也放下了,忘了什么举行婚礼要结婚的事,乐呵呵的快走几步扑倒床上等凌烟搂着她睡觉。
凌烟默默的想,真是性格单纯的人最容易幸福啊。
因为苏伲的一句有没有在想家言哥哥,凌烟闭着眼睛陷入了回忆。
一九九八年,大事发生不少,小事也没断,对凌烟来说却是很美好的一年。
凌烟自进入孤儿院起住了六个年头,读了小学,成绩一直很好,直到又有一个家庭来领养,点到了凌烟。
之前那些年里面接二连三的也有很多家庭前来领养,看中凌烟,但都被凌烟拒绝,陈芳做了思想工作之后凌烟仍然坚持不走,陈芳便也不再勉强。
只是这一个家庭来找凌烟,觉着这样倔强聪明的孩子让人心疼,便在一同住了几日凌烟仍然坚持不同意之后,拿出了一些钱让她去C市念重点中学,说可以安排给她发通知书,希望她出去念中学然后读高中大学以后也许会有更好的出路。
兰阿姨认识他们,这一对中年男女很善良,而且知道他们是不缺钱的家庭,在这样的情况下拿出点钱作为资助也就没有多想。
是此,她劝过凌烟试着出去学些东西回来,又说了一些院长妈妈的辛苦。凌烟虽是不想随便拿人钱财,可是被兰阿姨提起这么多年院长妈妈的辛苦,便历历在目不能忘记。
最后为减陈芳的负担,还是孤身来到了C市念初中。
C市大街小巷车来车往,空气中飘着车轮甩出的灰尘,也飘着大城市空洞又拥挤的味道。
凌烟穿着棉布裙子拖着小箱子在这样的陌生街道走着,记着通知书上有写着从车站出来可以坐七路汽车的,但自己却怎么也未找到,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非要自己找到不可的倔脾气,于是就一步一步寻着站牌的找。
寻着一个个路牌,从看到路牌的惊喜,再到看到路牌上的字时的黯然,一直到一个街角,正抬头张望的时候,撞上了一个视线,那视线太过专注,直觉的不喜欢,再转过头便看到迎面的另一个人。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让凌烟一愣,觉着好像有些被填满的感觉,是丢失的记忆还是熟悉的亲切,可是她不知那被填满的是什么,只能拖着箱子扬着头经过两个人身边。
对面的一个男孩子也愣着,反应过来忙转身快走几步忙拉住凌烟,高声的问着:“小烟儿?你是小烟儿?”
凌烟疑惑的看着他,然后眼神越来越清明。这眼神也被旁边的另一个男孩看在眼里,从倔强一直到明亮,他看着那眼神好像世间少有的明亮的珠宝。
凌烟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般,只有家言哥哥才会这样叫她,高兴的喊着:“家言哥哥?你是家言哥哥!”
程家言有些兴奋,和凌烟叙旧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旁边的人,一把拽了过来,向凌烟介绍:“这是陆彦,我同学,和我一样读初三,你叫他陆彦哥哥就好。”
凌烟也正兴奋着,抬头看到立在面前穿着浅绿色衬衫却笑容痞痞的陆彦时,虽是一种讨厌的心情闪过,但还是扬起脸违心的喊了一声:“陆彦哥哥。”
程家言又怜惜的捏了下凌烟的小鼻尖,向陆彦介绍:“这是我以前的邻居小妹,凌烟。”
陆彦挑眉,忽然伸出手屈身拉过凌烟的手握了握,但就是不松手做亲切状:“啊,你就是家言的妹妹啊。你好啊,烟儿,你叫我彦哥哥也好,那我以后都叫你烟儿吧。”
家言见陆彦的痞子气又出来了,忙将凌烟的手抽了出来,推打了一下陆彦,转身温和的对凌烟说:“他就这样,见着好看的小姑娘说话就不着调,你别理他。”
陆彦在旁边也没解释,就盯着凌烟向她展现着自己最无辜的笑。
凌烟笑答“好”,但趁家言低头拉过她的箱子的时候,眯着眼睛看了看陆彦。
陆彦也挑眉,这丫头一看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程家言居然这么护着她,真是让人好奇的心痒痒啊,恶作剧的心也随之而来,转身立在凌烟身边,看家言伸手要拉起凌烟小手的时候,一把扯了过来将凌烟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扬声说:“家言,你还要拿箱子呢,我握着烟儿妹妹的手就好,省着一会人多了她走丢了。”说罢,还用手按了按凌烟手心。
家言知道陆彦平时见着女孩子虽是痞但也很会关心人,就点着头说也好。
凌烟偏头背对着家言瞪了一眼陆彦,用力的抽手都未抽开,陆彦还一脸无邪的和旁边的家言说话:“家言,你这妹妹长得可真好看,还这么可爱。”
家言也温笑,看着凌烟的小个子眼睛闪烁,声音柔和:“烟儿是大姑娘了,的确越长越好看了,刚刚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凌烟腼腆的笑了笑,任陆彦用力的拉着她的手,一路和家言有说有笑的迈进了C市重点中学。
这世界很大又很小,当分离了那么久之后,在同一座城市里,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偶然相遇,很多东西也就随之纠缠在了一起。
两个孩子时隔六年再次相遇,周身都围绕着偶遇的幸福感,另一个人好似从那时起就被清浅的一道软膜隔绝开的吧。
于是那些纠缠因为这道软膜更是紧固了。
第十六章
等凌烟睡了饱饱的一觉正是自然醒的时候,睁开眼睛便看到院长妈妈慈爱的看着她们俩笑,转过头看到苏伲仍然睡着,紧闭的双眼,粉嫩的脸颊,微翘的唇角,可真是美好。
凌烟看向院长妈妈,院长妈妈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一句“吃饭了”,又摆摆手意思说让苏伲先睡着,示意她和自己先出去吃,凌烟却摇头,忽然伸出手放在苏伲腰间又掐又挠起来,院长妈妈挡都没挡住她。
苏伲怕痒,这样被凌烟一弄猛的开始扭腰外加手舞足蹈,终于不自禁的笑出声来,眼睛虽然有点迷茫,但看到凌烟和院长妈妈正笑着看她,眼神一清明,嘴一撇,忽的扑进陈芳怀里,伸手指着凌烟向陈芳撒娇:“妈妈,妈妈,她欺负我。”
凌烟笑:“撒娇什么,吃饭去!”然后趁苏伲没注意的时候给陈芳一个挑眉的动作。
陈芳对凌烟的小暗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便配合着双手一举撇开关系:“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凌烟和陈芳着看苏伲撅着嘴巴好大不乐意的样子呵呵笑,笑过之后终于起身一起去饭堂。
当凌烟苏伲落座后,桌子上只有院长妈妈,兰阿姨她们四人。
凌烟知晓院长妈妈应该是为了和她们俩单独吃特意单独摆桌的,所以对于那些个奶娃娃没在桌子边出现也就一点都没在意,但苏伲就完全不同了,她可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神经粗的让凌烟好一阵无奈。
苏伲坐好问兰阿姨:“孩子们呢?小胖呢?”
兰阿姨眉眼含情一样瞥她:“找小胖干嘛?他可不是小正太,不要欺负我们这里的人。”
苏伲被兰阿姨噎得没说出话来,然后乖乖的凑近院长妈妈问:“妈妈,小胖呢?我刚进来的时候那娃娃就兴奋的喊着烟姐答应嫁他了,这会儿怎么没了?”
凌烟冷哼一声:“苏伲你皮紧了还是皮硬了?”
苏伲向她吐舌头,兰阿姨笑着将毛巾递在苏伲手上说:“我们妮儿还是最怕烟儿啊。”
陈芳也笑:“嗯,也最是听她的话。”
凌烟看着苏伲可怜兮兮的样子,得意洋洋的说:“也不看看是谁对她最好,当然要听我的。”
然后苏伲就在这一声声嬉笑之中,闭了嘴,觉着她们都在欺负她。但想了想也的确是自己最怕烟姐,最听烟姐话,烟姐最疼她,然后又咧着嘴边点头边开心的夹着肉丝吃了起来。
凌烟小的时候是最喜欢吃肉的,每次姨娘给她买回来肉吃时,都要哇哇开心的乱叫好一阵。可是待姨妈走了之后,没有人再给她买肉,渐渐的倒是更爱吃没有肉的素炒青菜了,或者,这也是种习惯。
凌烟夹了一筷子蒜薹,听着身边人的关切之声,感受着这很少会有的温馨安静。
曾经的她也有希望,希望自己的父母也会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带着她一起吃饭。但那只是多年前的期望,这么久过去,那些她所期望的也就渐渐的忘记了,被遗忘在没有人打扫的落满灰尘的角落里了。
温泉小镇到处是洗温泉的馆子,但与最新开的这家颐和温泉馆的档次都是不能比的,其实也就是设施与装修都是比较时尚的,年轻人更爱来这里,100摄氏度的水温泡起来,再吃点泡汤圆或者关东煮都是种享受。
秦始皇早期建的“骊山汤”是为了治痔疮,她们来泡温泉不管是治什么总是有些奇特的。
两个人挥别了院长妈妈和兰阿姨后,苏伲开着车载着凌烟问了一路的路,终于找到这家新开的颐和温泉馆。
未见到泊车小弟,只好自己开着车停到停车场内。只是当苏伲将车停好下车之后,忽然看到旁边的隔着几辆车的那边有一辆熟悉的黑色卡宴,苏伲忙揽过凌烟向反方向走,边走边问:“烟姐,如果我现在说不想泡温泉了,你会不会打我啊?”苏伲面带着讨好的微笑,但她自己没觉着,还以为有多随意。
凌烟眯着眼睛盯着苏伲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反悔,苏伲被看得有些原形毕露的感觉,忙不在意的解释着:“我就是觉着向榕给我推荐的地方不能好,你看看这停车场一律男款车,指不定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觉着自己这解释真是有够差,又画蛇添足的说一句:“我聪明吧?这里肯定不是好地方,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好了。”说完就感觉自己额头上有些冒汗,真的觉着这借口更突兀了。
苏伲的道行哪有凌烟高,凌烟挑着眉看着苏伲猴一样的表演,也不回答说同意离开,只微微一笑,“我觉着这地方不错啊,”又将苏伲搂在她肩上的手拍掉:“注意点形象,别人若是以为你烟姐我是个蕾丝边什么的,我可连金龟婿都掉不到了。”然后高昂着头听到整个停车场内回荡着高跟鞋声,向电梯口走去,心想一定要看看你这小妮子是在躲什么人。
苏伲只好灰溜溜的跟在凌烟后面,祈祷凌烟和陆彦不要见面。
走入电梯,按了楼层,凌烟正低头翻着手提包里的手机,听到“叮”的一声,也没抬头就向外走,忽然电梯门又合上,险些撞了上去,这一抬头看到苏伲正一副做贼般的按着电梯。
凌烟瞪了一眼苏伲,苏伲表情茫然的看着她但是还是没松手,电梯合上,没动。
凌烟问:“苏伲,你打算让我闷死在电梯里?”
苏伲手一抖,这才想起要按数字,凌烟忽然伸手快速按了开启,拉过苏伲的手就往外拽,苏伲嘴里还反驳着:“哎,哎,烟姐别拽我啊,我现在正想去洗手间呢。”
凌烟没搭理她,一抬头正看到陆彦正站在她们面前颇有趣味的望着她们俩,旁边还站着一个画着淡妆身材极好的美女。
凌烟这才将拽着苏伲的手放开,低声说了一句:“妈的,我也想去洗手间了。”苏伲听着一颤,眼看着凌烟随后将嘴角的弧度摆在最美的位置。
苏伲抬头望起了天花板,这除了未婚妻,又加上了新欢旧爱,三个女人一台戏快起来了吧。
陆彦挑着眉一直盯着凌烟和苏伲看,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红肿了,看来应该在吃了药后打了针,八小时过后全部都消退了。
凌烟清楚的记得在和家言重逢的那一天,家言提议一起去吃饭接风,正吃着没多久旁边有一桌上了一道水煮鱼,家言忽然开口婉言让陆彦先离开,陆彦瞥着水煮鱼就说不,她当时还很好奇,结果没多久陆彦就过敏脸色开始变化了。
人说常有食物过敏,水果过敏,花粉过敏,甚至是金属过敏,但如陆彦一样对浓郁的鱼腥味过敏的委实少之又少。于是凌烟也告诫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清楚的记得陆彦不能闻鱼腥味,更不能吃鱼。
但是,刚刚好了一些就领着女人来泡温泉?
凌烟睁大了眼睛气势凌人的看着对面的两人不语,而后旁边的女人就有些不乐意了,虽是依然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但还是轻露小女人姿态,轻轻拽了一下陆彦的衣角,声音高度恰到好处的问:“彦,你们认识?”
陆彦冰冷的面容柔和了一下,微微转过头看着她“嗯”了一声。
只是陆彦嗯了一声之后,又不再出声,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们三人的视线,左望望右望望,和平时严肃的总经理的面目完全不同。
那女人也觉着几个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终于想起来对面的那个纯纯的女孩是报纸上陆彦的未婚妻,抿着嘴唇瞪了一眼苏伲,忽然将手搭在了陆彦手臂上,占领领土般的说:“彦,不介绍一下吗?”
陆彦点头,眼神飘过凌烟包着纱布的手,没有皱眉反倒一笑,指着苏伲说:“苏伲,我未婚妻。”又指着凌烟说:“凌烟,我小姨子。”然后不再言语,显然没有准备将这个女人介绍给她们俩。
苏伲听着这称呼皱了眉一下,但还是对着对面挽着陆彦手的女人点了下头。
凌烟却没有点头,听着这称呼,心中的火又噌的一下燃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陆彦说:“嗯,妹夫,你不去下洗手间吗?”妹夫二字轻飘飘从口中而出。
陆彦好像没听出来凌烟话里面的讽刺,居然认同的对她点了点头,将那女人挽着的手拿开,忽然走过去拉过苏伲的脑袋,在额头上印了一吻,然后满意的飘然离开,留下苏伲一片茫然,凌烟一个嘲讽,那个女人一阵妒忌。
待陆彦走后,三人站着对视大约两分钟,凌烟打破沉静笑问:“陆彦身边的新美人儿?”
那女人没答话忽然高傲的抬着下巴,看着苏伲道:“我道是多么美的美人一个,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苏伲听着这话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身边的身影快速闪了过去,然后偌大的大堂之间就回荡着一声巴掌响。
那女人捂着脸高喊,尽失刚刚的高傲之态:“你他妈的敢打我?”
凌烟挑眉,女王模样乍现:“我他妈的不止甩你巴掌,还要揍你呢!”
凌烟将包往苏伲怀里一扔,伸手就去扯那女人的头发,女人的脑袋直接向后仰去,一手紧拽着凌烟的手嗷嗷的喊着“放手”,凌烟当然没理她的叫喊,从小到大自己打了多少次仗不说,就今天冲这女人在苏伲面前表现这高傲的姿态也要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到底谁是正主。
那女人一手乱挥着,马上要扯到凌烟的一撮头发,苏伲提着手提包在旁边大喊“烟姐小心”就上前走了几步,准备用手提包砸那女人,但被凌烟的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的退了回去,只好在旁边喊着“小心”观凌烟的独战。
那女人因为凌烟动作太快还未反应过来,所以力道都已经被抢了先而用不上,腰已经向后弯了很大的弧度,只能乱挥,头发散落跟刚刚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凌烟看那女人马上要抓到自己的头发,忽然伸出单脚,用力的踢向那女人的小腿肚子上,那女人疼的嗷的一声喊了出来,浑身泄了力道,凌烟也忽的松手,那女人直接就摔在了大理石之上,然后女人在偌大的大堂中间疼的捧着小腿左右翻滚。
凌烟忽然一笑,又在女人的腰部填了一脚,邪邪一笑:“我告诉你小妖精,你给我离陆彦远点,不然以后我直接往你脸上甩硫酸,你要是不怕就试试。”
陆彦在大堂的拐角看着这一出戏,直到凌烟的最后一脚踹上去,终于熄了烟,将挡着保安的手拿开,保安这才一拥而上去扶那女人。陆彦看到凌烟缠着纱布的手又渗出了很多血,忽然笑了,然后未管她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人,转身走了。
第十七章
苏伲扯了扯凌烟的手,凌烟转过头疑问的望着她,苏伲心疼的指了指凌烟的手:“烟姐,你的手又流血了。”
凌烟刚才打架正是兴头上没注意到疼,这被苏伲一说才发现刚刚用力过猛这血又冒了出来,疼的“啊”的一声就喊了出来,保安见这大堂内的造事场景非但没有询问具体情形,听到凌烟的叫声反倒是快速走过来慰问。
凌烟有些诧异,但之后迅速反应过来,见旁边苏伲还是一片茫然,叹气的向保安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带我再去包扎吧?不然我这手可真就废了。”她问呆站着的苏伲,又拍了拍苏伲那显露着小傻样的脑袋。
苏伲忙点头说好,两人便未再理会温泉馆大堂的混乱与旁观者的稀奇眼神,携手去取车准备再包扎一下。
若说“世事无常”这四个字是世间真理,那么此时,这四个字放在这位刚刚被凌烟打了的女人身上,怕是最适合不过了。
前一刻挽在多金男的臂弯之中,高傲的对视多金男的未婚妻,语出狂言的藐视多金男的未婚妻,几分钟过去就变成了此时的衣衫褶皱,头发散落,眼露水滴的狼狈之人。
她眼看着保安对凌烟表现出来的关心,眼看着凌烟和苏伲的携手离开,也眼看着围观者唏嘘着离去,却一直未等到刚刚离开的陆彦。
一个小时前刚接到陆彦的电话时自己开心的不得了,为了他她放了别人的鸽子,去专卖店买了最漂亮的裙子,画了最美的淡妆,可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这个人的利用对象而已。
此时此地,什么都未剩下,只剩下一阵失望与恨意。
C市夜晚的亮化做的比别的城市都要美,政府也是用大量的资金甩出的这样美的夜晚。此时,外面已经一片繁华,开始了一片璀璨的夜生活。
凌烟将右手搭在车窗上,好似不想看到这样的光景,闭上了眼睛。
好像今天的自己又冲动了一次,再次着了陆彦的道,她看到保安那些根本没准备具体管这档子事儿的样子,就知道这些都是陆彦设计好了的,自己居然真就没有沉住气走入了他的设计。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来欧亨利的著作《最后的常春藤叶》,她清楚的记得年轻女画家执着的等着最后的一片藤叶的悄然落下,女画家说“等到最后一片藤叶的落下,我的生命也将随落叶而去”。
无辜的让她想起这句话,心里有股酸涩作用,好似直至眼底,闭上眼睛,才让那泪水没有汩汩流出。她不知道谁是那个拯救了年轻女画家的老画家,也不知道谁是那个年轻的女画家。
“别带我去诊所了,直接送我回家吧,然后让向榕来接你,晚上你自己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凌烟闭着眼睛说。
苏伲开的车一打晃又转了回来,摇头:“不行,你回家了自己怎么能包扎好呢,还是我去你家帮你弄完我再走吧。”
“这么担心我?”凌烟笑着睁开了眼睛。
“我才不担心你。”苏伲嘴硬,又崇拜着说:“林峰说你在法国的时候经常出去混,刚刚看你这打人的架势真是身手不凡啊,这都是练出来的啊?”
这林峰指不定都和苏伲说什么了,凌烟也没想解释,想起刚才的事,欲伸手拍一下苏伲,但左手已经委实够惨不忍睹了,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她,语气不善:“你说你是不是傻,那女人都这么说你了你都没反应,再说我跟那儿打她的时候,你凑什么热闹,不知道受伤的大多都是看热闹又想往前凑合的人吗!”
苏伲尴尬的笑了笑,知道凌烟对她的保护欲一直都很强的,没敢答话也没敢径直开向凌烟楼下的诊所,只好打着转向灯拐进了凌烟的小区。
在楼下停车,苏伲起身便想和凌烟一起下车,凌烟眼睛一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抱臂看她,意思说看你听不听话,不是告诉你让你打电话回去的吗。
结果果然苏伲听话的很,在凌烟的注视下乖乖的拿出了手机,给向榕打电话说了地址让他来接她,挂了电话又乖乖的和凌烟一起等。
“一会你把车放这,坐向榕的车走,明天我开你的车去陆彦公司,你再去取车。”
苏伲唯有答应,她知道凌烟去了陆彦那里上班,为了近期的一个工程项目。当然也是林峰告诉她的,正如凌烟所想,指不定林峰都和苏伲说什么了,其实也就基本上是林峰应该什么都和苏伲说了。
待向榕开车来的时候,凌烟低着头边拍着腿边对苏伲说:“乖,你先和向榕走吧,一会我就上去,这会儿腿正麻着呢,动着怪疼的。”
苏伲又只能乖乖离开,换着思路想,反正这就在楼下了,烟姐也不能怎么样,终于放心的坐上了向榕的车。
一个急转向,他们也离开了,凌烟这才从车里起身走回公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五月,她记得罗马传说中,玛雅就是五月的意思。
雅鲁斯正是受罚的神,一个人被分成了双胞胎,玛雅认识了他们,在他们分别向她求婚让她选择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们一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未来。
最后玛雅在一夜忐忑中做出结果,未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雅鲁斯最后消失,两张脸颊遗留在地上,一边面朝过去一边面朝未来,结果便是遗憾。
那么她在这个五月应该留下哪一个呢?是过去还是未来?
这样想着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也许真的是清净太久了,这样忙碌的一天让她疲惫的很,尤其愈是接近自己的房子愈是疲惫。
已经多久了?每每都是一个人从林峰的公司回来,顺道去菜市场买些新鲜的菜,然后拿出钥匙开启自己的门,煮了菜,再安静的一个人享受。当一切都收拾完毕的时候,躺在床上随手取来一本书,慢慢的看着,待最困的时候喝杯牛奶,再入睡。
今天她也想这样,但或许那种闲情的生活真是安逸的会遭人妒忌的。于是,今天的妒忌来了。
电梯门刚开,就见到刚刚在温泉馆里那个先离开的人正闭着眼睛将头倚在她的门边之上。
是陆彦。
他穿的还是刚刚的那一套休闲装,一只手中拿着手机,手机正无声的闪烁着背景光,另一只手中提着的好似一个环保袋,听到电梯的叮一声眼皮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凌烟忽然一个恍惚,陆彦的全身好似都在散发着一种疲惫,这疲惫不应该出现在时常阴冷,时常慵懒的他的身上。
“你回来了。”陆彦的声音低沉的声音缓缓发出。
凌烟点头,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只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又伸手指了指陆彦的手说:“你电话响了。”
陆彦嗯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拿起电话对着被声控灯晃的有些阴暗不明的凌烟晃了晃,有些责怪的看着她:“有人想要我帮他报仇呢,你说我是帮还是不帮呢?”
凌烟一愣,猜到应该是刚才她出手打的那个人,随后挑眉:“当然不了,或者你想帮她报仇?”
陆彦微笑着摇头,没答她,指着凌烟家门说:“开门。”
不知道怎么,这样的陆彦给了她另一种感觉,好似他们是多年的夫妻,他忘记了带钥匙,便安静的站在家门前等着她回来开门,好似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凌烟猛的摇了一下头,试图把这想法抛了出去,又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嘲笑了一下。
“不让我进吗?”陆彦又问,好像没看到凌烟纠结的表情,打断了她的思路,说着就向她走近了几步,伸手欲抢她的包。
凌烟捂好手提包,用力的瞪了一眼陆彦,躲过他的手,拿出钥匙向他身后走去开了门,想了想,还是转头对着他说:“进吧。”
陆彦对她这样的妥协很满意,刚要抬起长腿迈入,凌烟忽然伸手挡在防盗门前,抬着下巴傲气的对他说:“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具体住址的,也不管你今天为何算计我打你的女人,更不管你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陆彦你听好了,我请你进去喝杯茶就请你离开。”
陆彦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背着手推开凌烟就走了进去,凌烟被推的头迅速撞了一下门框,陆彦好像轻笑了一声,凌烟只能恨恨的望着他的背影捂着头部跟着进了去。
陆彦像走在自己家一样四处逛着,凌烟便忍着痛去厨房泡茶去了,试图让他喝完茶快点走。
可是一只手泡茶真的是件很费力的事情,正恼怒间,不知道陆彦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忽然从后面搂上了她的腰,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气息轻轻喷在她的颈处。
凌烟身体猛的一颤,随后口中边喊着“放手”边用力的推拒陆彦,但作为男人的陆彦力气必然很大,凌烟无奈之下,想要大声咆哮,陆彦却在凌烟的耳边好似请求一样,轻轻的说:“烟儿,让我抱一下吧,就一下。”
凌烟一顿,陆彦的这个又轻又温和的声音不知道抚平了她的哪里,与白日里的他如此不同,只觉着这一刻内心忽然平静了很多,便没有答话也没有继续推拒,只是低着头任陆彦在后面搂着她,静静的继续单手泡茶。
凌烟终于泡好了茶,微微转身将茶杯递到他的嘴边,这才看到陆彦正闭着眼睛,好看的轮廓在吊灯下柔和了很多,微闭着眼睛,正将全身的力量放在她的身上,好似在依偎,又好似是婴儿般的依偎。全无抗拒,全无。
凌烟低声说:“喝茶吧。”
陆彦这才睁开眼睛,放开了凌烟,凌烟只觉着腰间的温度消失了,背脊的那个负重也消失了,本应该放松的身体却陡然沉重了一些。
“烟儿泡的茶总是这么好喝。”陆彦抬眼看着凌烟的表情变化,接过凌烟手中的茶,喝了一口说着,又将茶放在厨柜上伸手拉过她的右手,放在手心里拉进了大厅,而后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蹲在凌烟的脚下,将刚刚手里拿着的袋子打开。
凌烟知道陆彦的多变,不知道此时的他又要做什么,所以只安静的等着他的话语,看着他的动作。
但当他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纱布,面前,药水,还有各种消炎的时候,忽然有些鼻子发酸。
陆彦没有抬头,拿起凌烟受伤的手,边揭纱布边温言道:“会有些疼的,忍着点。”
她点头,低着头看着他一点点揭开纱布,清理,上药,缠纱布。
陆彦问:“这几年自己总会受伤么?”
她摇头,陆彦低着头好似看到她摇头了一样,轻笑:“你自己本来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做什么让自己显得那么老练呢?”
第十八章
这个时候房间内安静的不像话,甚至楼下的车声都没有,只剩下墙上挂着的白色欧式仿古挂钟,钟摆滴答滴答响着,此时正是11点方向。这是从法国邮寄回来的钟表,钟摆的声音可以让人渐渐学会平息。
房间内两个人之间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轻声说着。
“你知道我没得选择的,只能如此。”凌烟轻声答。
陆彦叹息,他知道凌烟真的只能如此。
客厅的地毯是欧美风情的手工地毯,用简单的线条拼凑而成,陆彦就这样蹲在她的脚下,趁着这样的背景,趁着这样暖暖的光线,不再言语,专注的为她缠上纱布,一切柔和万分。
凌烟就是喜欢一切有着简洁风格的事物,那些手绘墙画,房顶阁楼,简约家居,这一切不仅俱都衬托着她某些时候向往安逸的心理,此时这样的小屋也被渲染的多了一份温馨。
在安静之中,陆彦将纱布的最尾部剪开了一些,左右缠上打了个蝴蝶,终于包扎结束,然后抬头看着凌烟,像小时候邀功一般的笑了笑,这不像是平时那个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神情严肃的陆总经理,带了些许的童真,两人静静的对视,温馨美好。
但凌烟微微叹口气,还是打破了这一番美好的安静。
“陆彦,你知道我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向往简单,我不爱用那么复杂的眼光看事物,也不爱深究那些复杂的心思。”凌烟拍了拍沙发,陆彦起身坐在沙发上,她偏着头看着他:“所以,无论你现在藏的什么心思,我都不想再和你纠缠不清。”
她说的虔诚认真,或许拿一本《圣经》来起誓更能表现出她这番话的真诚度。
陆彦笑了笑,抬手抚摸上她的脸,轻轻摩挲,眼底一片温情。
“凌烟,我来,只是想你。”他轻轻的絮说,让凌烟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但她还是忍着心思轻转了下脸颊,躲开了他的手掌。
他的手掌不像以前了,曾经他的手就像女孩子一样,修长细嫩,她曾经嘲笑过他的手不像男孩子的手,简单的评论说“发娘”,然后陆彦就被这句“发娘”气得追着她满公车站的跑,追后抓到她狠狠的揉搓了一番她的小脸蛋才解气。
但在这么久的岁月后,他的掌心已经长出了茧子,不知道那段时间他又经历了什么,会让那双艺术家般的手变得粗糙,只是如今的粗糙竟然让她感觉有些温暖,就像曾经他也会双手扶上她的脸,低低的说:“我只是想你了。”
心思百转,不过瞬间。
陆彦对于凌烟的躲避,丝毫不在意,指尖凌空向下移动到唇部,点点按压,嘴里说着对她的想念,声音在她耳边反复缭绕,一直进入心底,分不清这是多年以后还是多年以前,没有被蛊惑,但被绕进了曾经的温暖里。
此时陆彦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听到声音他皱着眉,有些苦闷的样子没准备去接,依然定定的望着凌烟。
她看了他一眼,提醒他先接电话,他这才接起来,可是单手接过之后还是将手机夹在左耳和肩膀之间,将凌烟的手拿过来放在手心里面,看着那块纱布。
如此看来就如一个居家好男人心疼自己的妻子一样。
陆彦看过屏幕显示是向榕,低低的“喂”了一声。
向榕问:“干嘛呢?”
陆彦瞥了凌烟一眼,不清不白说:“准备上床睡觉。”
向榕向旁边的副驾驶看了一眼,问:“在家?”
陆彦忽然用力的按了一下凌烟的手,凌烟下意识的喊了一句“疼啊!”
陆彦好像手误一般,抬头对凌烟表示抱歉,凌烟摆摆手表示没事,他又对着电话说:“想说什么?”
向榕闷了一会说:“我和苏伲在一起,今晚回宅子里睡了。”
陆彦忽然又不小心的碰了一下凌烟的手,她下意识的又喊一句“轻点啊!”
这边向榕准确的听到陆彦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然后果断的挂了电话,显然心里承受弱的向榕想歪了。
向榕问:“小苏伲,你说你怎么就看上陆彦了呢?他不但是个花心大萝卜,就单说他那智商,你也玩不过他啊。”
苏伲皱眉嘀咕:“我也这么认为的啊。”
向榕听到苏伲这犯迷糊的话,开的车一打晃,摇头没再说什么。
刚刚一个女人在陆彦那里,这是肯定的,而且,除了那些事,谁还能发出又疼又轻点的声音。
他知道一般男人都是经受不起诱惑的,但这个若是自家妹妹的未婚夫,多少有点过不去了,边开着车边盘算着他该出手做些什么。
然后显然忘了以陆彦的智商如果真和女人发生什么,怎么会让他听到。
挂了电话陆彦对向榕打来的这个电话满意至极,也对凌烟刚刚的条件反射满意至极。
陆彦说了声抱歉,凌烟深深的瞪了他一眼。
他抬头看着她被自己弄疼的样子,还是轻轻的抬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气,就像小时候母亲对贪玩受伤的自己那样,但陆彦不同的是好死不死的还边吹边抬头温柔的看向凌烟。
凌烟浑身一个暖流袭过,不好意思的想要抽出手,但被陆彦抓紧。
陆彦此时的眼神变得炽热,慢慢轻身上前,凌烟再不知道陆彦想要做什么就是个蠢货了,所以还是趁他未碰到她前用力的拨开了陆彦,陆彦诧异的抬头,但看到的只是表情变得柔和的凌烟轻声对他说:“我先去给你泡杯茶。”
凌烟是个特别执着的人,他从认识她那天起就知道,她认为的事情只要肯定了就不会在改变。但现在的凌烟像脱去了锐气的外表层,面上浮现出柔和的美丽,让陆彦移不开眼睛,觉着她不是有意避开他的,于是点着头说好。
她走到厨房,一边庆幸着自己还好没有把这房子装修成开放式的厨房,一边拍了拍胸口。
将刚刚的开水取出,慢慢的泡了一杯茶。手扶着茶杯,想了想,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不肖,满意至极的端着茶水出来。
凌烟现在的面上更是美的惊心动魄,鼻尖有些冒汗,眼睛正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陆彦觉着有些坐不住了,但只能看着对面的凌烟一步步走近。
她将茶放在陆彦手中,柔柔的说:“喝茶吧。”
陆彦此时心情极好,没有在意刚刚凌烟的临阵脱逃,也没有挤兑凌烟,伸手就拿起杯盏,吹了吹,浅喝一口,但随后就皱起了眉,问凌烟:“你往这里面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凌烟忽改女王面相,一声冷哼:“砒霜巴豆三黄片,这玩意多适合你喝。”
陆彦听着怒极反笑,不过今晚他有什么目的,他也是看她手受伤了来找她的,尤其从温泉馆出来马不停蹄的来买药,再进楼等她,她居然给自己下药!
他恶狠狠的问:“你刚刚不好好的么,怎么说翻脸比翻书还快?”
凌烟听着这话更是怒急,冲陆彦喊:“我翻脸快?我倒不知道陆总做什么一个小时不见就变化这么快的!您老少跟我一会一套的,我凌烟消受不起,您趁早远离了我的视线才好,我没你那些能算计的高智商,省着我着了你什么道!”
说着凌烟凑近了他一些,左右看着陆彦透着危险的眼睛说,忽然娇笑:“陆总,你还真当我是曾经十几岁的孩子呢,不说我在职场待了这么久,就是说陆彦你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我也不可能傻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凌烟眯着眼睛望着不说话的他,又说:“而且不说你现在有苏伲,就说我还没有忘记程家言,你觉着我怎么会和你亲热呢?再说刚刚那电话,你想让他们以为什么呢?最后,你今晚来这又想与我做什么呢?”
陆彦听着她说的话一直没有吱声,听到这里终于笑了出来,倚在沙发上,大腿四张,斜着眼睛看着她:“凌小姐现在果然不像以前了,一双慧眼看的倒是清楚,所以你认为我这么晚来到这里就是压根没安好心了?”说着话语也散发了些怒气,他从来都不知道凌烟的心思变得这样敏感了,她以前从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很少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凌烟听着不语,她的确这样认为他没安好心的。
他看她这样的德行,更是让陆彦的气没处发,喘了几口气举手当做投降:“好好,既然你凌烟大小姐都识破了我这以色诱你的计谋,我这就走。”
陆彦说完起身就离开了凌烟的公寓,好似不带一点留恋,但门刚被合上一点,陆彦又转身进来,看着凌烟笑的温柔,可语气十足的火气:“啊,我还忘了最后一句,我陆彦真是瞎了眼缺了心才来看你!”
然后门被摔得“哐当”一声响,让凌烟微微闪了神,闪过一丝伤痛。
她望着他的背影,嗤笑了一声,眼泪顺着眼角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走到卧室,直直的躺下,没有洗漱没有换衣服,闭着眼睛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可是对不起的是谁呢。
陆彦离开了凌烟的公寓坐在车里,却久久未有离开,抬头看着凌烟公寓一直亮灯,没有关上,独坐了很久,面目终于缓和了一些,今晚他是算计凌烟了两次,从温泉馆到刚刚向榕的电话,再到试图色诱她,试图挑拨离间她和苏伲的关系,可是凌烟这丫头真是比以前还精明了。
想起刚刚在她房间里的情形,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后低低的叹息:“事不过三啊,凌烟,这是第一次机会,你毁了它,那么就只剩两次了。”
随后终于最后看了一眼凌烟公寓的暖灯开车离去。
第十九章
太阳初升,透过窗帘,撒入室内。
光影灼灼,记忆碎片重新修整,再是新的一天。
睁开眼睛,房间的灯光依然亮着,淡黄色已经显得暗淡,看似点了一整夜。
凌烟动了动身子,发现全身一阵酸疼,拿起床边手机,准确显示着六点整。这是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习惯,太过准时也太过无奈。
起身去浴室,终于脱下昨晚睡觉前都没有脱掉的衣服,泡在浴缸里,酸疼微缓。
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凌烟终于失笑出声,觉着最近的自己真的是精神分裂了,尤其这几日见到陆彦时的频频失控,难怪玫珂都要回来了。白日里典型的办公室女郎,精明白领,夜里再回到自己构建的龟壳里,安静的陷入回忆不能自拔,要说这样的自己不是精神分裂,恐是自己都要嘲笑自己了。
想着和玫珂在普罗旺斯修养的时候,整日泡在咖啡厅里欣赏塞尚大师的作品,再回忆梵高割掉右耳后的自画像,两人对他们的偏执及作品风格反复评价反复推敲,那时即使辩论都是快乐的,现在想起便一阵怀念。
凌烟刚从浴室出来,正巧听到床边的手机响起,走过去一看,终于真心流露会心一笑。
她接起电话,贴在耳旁。
“起床了吧,让我猜猜……”
林峰假正经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被凌烟果断打断:“让玫珂接电话。”
玫珂正在厨房里面做夜宵,林峰听到凌烟的打断他欲找玫珂,在这边吐了吐舌头,从玫珂身后搂着她,将手机放在她耳边,她看了一眼林峰,林峰唇语示意“是凌烟”,玫珂便一边煮面一边接听。
“睡得好吗?”玫珂柔柔的嗓音从电话的另一边传来,虽然遥远,却好似柔柔的贴在心里,有种能够治愈一切的意味。
凌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把我当你患者,一张嘴就问我睡得怎样,你是要拿《梦的释义》分析我还是把自己当做佛洛依德了?我说不好,你是不是还会问我做了什么梦啊。”
许玫珂听着也笑了,配合着点头:“梦的内容是在于愿望的达成,其动机在于某种愿望,你可以和我说说。”
林峰看着玫珂侧面的笑颜,侧着脑袋在玫珂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满意的看着她的脸颊升起红晕,然后一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将脑袋枕在玫珂的肩上。
玫珂一笑,没理会林峰的取闹。
凌烟将电话夹在左耳和肩膀之间,伸出右手拉开窗帘,扬着头眺望窗外远处,舒服的吸了一口气:“我倒是可以想象一会你和林峰能做什么梦。”
林峰听到凌烟隐晦的话不羞不臊十分正经的点头表示赞同,玫珂轻推了他一下,将凌烟那话往正常的方面想:“跟大学主修心理学的人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你果然受到了本质的影响啊。”
凌烟挑眉,感慨着说:“这就是所谓影响啊。不过刚刚我还在想我们在普罗旺斯的时候呢,这会儿你们就打来了电话,来说说这叫什么?”
玫珂听着凌烟的调笑,对着林峰温柔一笑说:“心有灵犀呗。”林峰听到玫珂的话吧嗒一下又亲了她一口,在旁边宣战领土的搂着玫珂和她轻声说:“媳妇儿,你只能和我心有灵犀。”
凌烟隐约的听到林峰的话,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啧啧,被那么多女孩子视为白马王子的学长,被那么多文员视为正经严肃的总经理,此时却是一副撒娇的模样,该让多少女孩子的心洒地一片啊。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最后玫珂挂电话前交代一句:“我和林峰周四回去,别忘了接机。”
凌烟欣欣然答应。
许玫珂,巴黎五大心理学高材生。
也是和林峰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
他们说与凌烟初次相见是在一个party上,可是凌烟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法国蓬皮社艺术中心,一个名叫林峰的中国男孩上前和她一起合奏,之后她便融入了他和他女朋友的生活里。
凌烟是个很难与人亲密的人,就连小时候和苏伲认识的时候都是要缓和一段时间的,但她莫名的和玫珂的亲密程度让她自己都惊讶,最后只能解释成她和母亲一样名字里都带有玫字,或者作为学心理学的许玫珂总会让她感到轻松,是然才会如此亲切。
许玫珂的骨子里带着点倔强,但是总会在你不经意间将你的感情活动剖析的一针见血,再温柔的说在她面前任何人都不用伪装,伪装也没用,将软硬兼施表现得淋漓尽致。于是凌烟和林峰在她面前都真实着,也放松着。
而苏伲偶然来法国看她的时候,四人相会很快熟识,常常一起喝酒谈天,也就促成了后来苏伲总和林峰暗自探讨凌烟近况以及行踪的事。
在苏伲回国,林峰偶尔不在的时候,凌烟顺理成章的和玫珂一起到处闲逛,友情突增。
一次心血来潮两人便跑到了普罗旺斯住了大半个月,观赏大片薰衣草,品尝那恐怕是凌烟在法国住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了。
想着又能见到玫珂,心情相比昨天好了很多,走在街上闻着清晨少有的清新。
手坏了不能开车,自己也不想浪费太多钱财用在打车上去上班,转两站公车便是,于是慢着步伐悠哉的向公车站走去。
刚从市区的公车站下了第一站,想等第二辆公车时,抬眼却意外的看到对面的街口,陆彦正倚着车门向她这方向看来,两人视线一对,然后凌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看着熟悉的号码无奈的接起。
“过来。”陆彦的两个字简洁的不能再简洁,然后便挂了电话。
凌烟在想着自己为何要听他命令一般的话时,却已经迈着腿走向地下通道向对面走去,反应过来也只能懊恼的过去。
开门,上车,系好安全带,一气呵成。
扬眉,点头,挂上起步档,向前开去。
凌烟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认真开车的陆彦,好像眼窝有点陷了进去,再看握着方向盘的手,隐约的看到一块清淤围绕一个针眼,想着昨天晚上下药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做过头了,虽然自己放得量已经少了,但陆彦好似仍然中招不轻的样子。
可是她还是没有说话,她更宁愿的是从昨天分开之后,两个人相安无事各自生活,在公司看到礼貌的点着头,然后相向而行,一切似水年华流年似景都作罢,而不是如棋子一样,一边紧张的留守自己,一边向对方的阵营攻击。
陆彦忽然淡淡的开口:“手伤了就不要开车了,公车也少坐,将手挤到不容易痊愈的。”
凌烟听着陆彦好似在关心她的话,一个皱眉,愈发为自己昨天做的事情觉得过分了,没有做声,只转头向窗外看去。
陆彦这样关心她的话语一出口,之后说的话也顺了一些:“昨晚是不是也没睡好?看着肩膀好像有些僵硬,回头让苏伲带你去做个Mineral Spring SPA吧。”
此时的场景多像曾经。
凌烟初升初中,正是数语外历史政治甚至美术都要留作业的时候,每次忙碌之中看到家言都会开心一小下,压力减轻很多。
但家言总是常常和陆彦一起来看她,偶然被他看到,陆彦就总会一脸关心加揶揄的和旁边的程家言说:“家言,你看看小烟儿这些天累的,眼睛都有些出黑眼圈了,回头我们带她去游泳放松一下吧。”
她不会游泳,又不想和陆彦打交道,他太过痞气,总是一脸揶揄的说些俏皮话,便习惯性的躲着他。她只摇头看向家言,家言看懂了她的意思,便会说几句话打消陆彦的念头。
场景一如昨天重现眼前,却早已物是人非。
车上陆彦对凌烟的关心,始终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下车之后,凌烟没来得思考今天的陆彦又出什么幺蛾子,先快速的识趣的选择员工通行的电梯去找工程部吴部长报道了。
陆彦在后面看着凌烟高扬着头,穿着典型白领工作服和几个人一同坐上电梯离去,心里满意至极,看着她有些疑惑有些松动的面容,感慨的想,这小丫头依然如从前一样只吃软不吃硬啊。
拿起电话拨给向榕:“今天给你放半天假。”
向榕在电话里哀号一声:“半天假不够睡,一天假!”
陆彦挑眉,难得的顺从点头:“好。”
向榕满意的挂了电话,想着老子早上五点被你给拖起来让我莫名其妙的给你扎针,不把假开的高点自己都过意不去,然后蒙起大被继续睡了起来。
工程部吴部长,四十几岁的年纪,对凌烟态度很温和,但遇到所要交代的工作时又认真得体,说事是事。
他将陆彦对他说的话和给凌烟交代的工作,直接复述给了凌烟一遍,又表示有任何问题可以不通过他,直接向总经理汇报就可以。
这样的做事风格的确是陆彦所特有的,凌烟便点着头说好,然后出去。
随后吴部长也走了出来,对着格子间办公室的下属做了一番凌烟的介绍,重点解释说是陆总在其他公司挖过来的人才,几个比较好事的同事一听到吴部长这样说,再一看到凌烟温和的眉眼,浅笑的唇角,待吴部长转身回了办公室,就热情拉着凌烟东拉西扯。
看样子都是实习时期做设计的女孩,见了凌烟都兴奋的叫烟姐,凌烟便也温和的和她们一搭一唱。
工作的这么几年里,她自然清楚在公司里面,漂亮的女人会常常受到男人有心的照顾,而同时也会受到同一部门的其他女人的白眼。
正所谓,女人的妒忌心理从来都是不可忽略。
之前在林峰的公司里面,自己有成绩在那摆着,也有林峰的真心照顾,其他人拍马屁都来不及,倒真的不会将麻烦惹带到她头上,可是现在,在亚泰,不仅没有成绩所在,更何况自己这样一个从别的公司调过来的女人,又是多金美男陆总经理亲自下的口谕,让工程部吴部长特殊照顾的女人,再不融入集体,是会遭到排挤的。
于是也就和她们热情的攀谈,并外附也跟着谈起总经理的八卦。
第二十章
几天里,凌烟一改高调的模样,极其温顺的在吴部长手下做事。
只是,说在他手下做事也不尽然,因为她刚来的第一天,吴部长就派人搬来一尺高的室内格局设计杂志,于是凌烟的工作只变成了在格子间里安静的坐着,不停地翻阅办公桌上厚厚的设计杂志。
她原本想她来这里工作后,陆彦会对她做些小动作,例如为难她或是打压她,但就是没料想到只是这样轻松的坐在这里而已。吴部长也美名其曰是陆总交代让凌小姐熟悉熟悉当下现代风的格局设计,以后好为这块新标的地皮做设计,所以不用做其他的事情。
这让凌烟好一阵迷惑,他居然真的准备让她去设计室内?不说亚泰旗下有多少资深工程师建造师,或是每人手里都是做过几个案子的,单说就凭凌烟这刚从法国回来不久,陆彦就这样轻易的将大任委派给她了?
这是真的信得着她,还是另有目的?
但总之,凌烟虽是心里对陆彦到底要做什么疑惑不堪,还是没有当面锣对面鼓的去问陆彦的意思。
那些杂志上的格局设计虽是当下现代风极强的,却总比不上国外一些老设计大师的。
简单的说,就如法国勒?柯布西耶的“马赛公寓”,居住式单位的思维,整幢大楼18层三百多户市民,利用达芬奇的“模数”进行尺寸横定,屋顶花园,公共设施,餐馆酒店药房一一俱全,基本形成一个小城,这样的新奇思维是不能依靠多看而得到的;或是赖特的“流水别墅”,别墅室内延伸至室外,相互穿插,浑然一体的现代感,正反相对的力量构成的建筑,空间推移的独特手法,这样的独有欣赏眼光也是需要长期经验累积的。
于是凌烟给自己借口,索性不去认真看那些杂志,以防思维受限制,而后就演变成了凌烟左右无事所做时,跑到餐厅坐到角落里和苏妮煲电话粥。
这几日还算惬意。
周四下午,要接机,要请假,不然工资会被扣,合约会被解。
也不是凌烟自大到认为自己的一个简单的没有请假,就会造成那么大的合同的解约的问题,实在是委实是没有理由能够解释得清楚,陆彦对毫无交集的林峰让出合同的原因。
那么就只能是因为她自己了。
来到陆彦办公室前,Ruby正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向纸上记着什么,偶然抬头看到凌烟正站在她面前,一身V领衣衫及膝黑裙的职业装,被她穿出了腰身紧致的别样风情。凌烟微笑着低头看她,明眸皓齿夺目万分,Ruby一个晃神,反应过来忙点头微笑示意她等一下,凌烟便有礼的回以一笑,长腿一立,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顺便观赏办公室外间的墙壁艺术画。
Ruby对于凌烟接二连三的来到公司,先是被陆总凉了将近两个小时,再是打碎杯子,最后来到公司工程部工作,而且又是这样一个看到便会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想不对她印象深刻都难。
终于,Ruby挂了电话。
凌烟转头问:“陆总在吗?”
Ruby看着这位浑身散发女性魅力的凌烟,一边点着头说“请稍等”,一边接通了内线问:“陆总,凌小姐在外间,现在是否让她进去?”
陆彦好似在那边说了让她进来,Ruby挂了内线便带着微笑起身为凌烟开门,示意请进,然后退开关上门。
Ruby态度礼貌得体,凌烟忽然对陆彦的这个秘书产生了种“遇人不淑”的同情感。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刚退出来的Ruby,礼貌得体的外表全部消失,紧张兮兮地去接了杯水做压神压惊,快速的喝了两口下去,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做祈祷,祈祷今天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了。她总觉着冷面的陆总和这位带点女王风范的凌烟小姐中间火药味十足,一不小心就会殃及城池,全池遭殃。
上次陆总见了她,从会客室回来之后,就无缘无故地让全体公司人员加班一个小时。
但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冷面的陆总又这样风流多情,报纸上和各个名流千金的绯闻不断,甚至在公布要和前任市长千金将举行婚礼之后,仍然不断。
凌烟走入办公室,高跟鞋有节奏的在空间内当当回响,一直走到大班台前方,陆彦的眼睛终于从电脑上移开放到凌烟身上。
陆彦今天穿的是一身深色西装,让凌烟瞬间想到法国的绅士惯有的气质。
而凌烟此时正微低着头,不似以往仰着头如天生的王者,更像是一个温柔小女人,低垂着头静静注视他。
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这句诗词默然浮现于陆彦脑中。
时光好似回转,多久前凌烟也这样微垂着头看向坐着的他,然后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坐到他的腿上,两手环着他的脖子,少有的撒娇:“陆彦,你以后到哪都得带着我从归元寺给你求的护身符,不然我以后真的会不理你的。”然后轻轻在他面颊上印上一吻。
这样想着,陆彦的神情忽然有些不自在,从凌烟的身上移开视线,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然后声音又恢复成白日里的清冷:“有事?”
凌烟点头,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带点高傲:“请假去接机。”
本是想着没要和他解释,但话到嘴边还是出口解释了一下:“是我们林总今天从法国回来,我要去接机。”
他听着点了点头,一边腹诽,我又没让你向我解释,解释什么呢,不过心底还是软了一下。
陆彦又无意间瞥向她仍然缠着纱布的左手,低着头边拿过桌上的文件认真地看着,边不经意的开口:“打车去机场吧,路费公司报销。”
凌烟抬眼看向陆彦桌子上的文件,挑眉点头说好,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然后走出陆彦的办公室,但走到门口还是转过了身子,留下一句话:“陆总,你手上的文件拿反了。”
陆彦一愣,待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已经被关上。
只是在门彻底关上后,他悠然的将文件拿正,想着刚刚凌烟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轻轻笑开。
想让她放松警惕,还要把自己装成愣头青毛头小子,虽是有点代价,但结果貌似还不错,随后满意地按下秘书内线。
在外的Ruby看到凌小姐离开,再听到内线响起,陡然一阵寒颤,随后对着电话反射性的肃然起敬,严肃接起,等着陆总吩咐。
这边Ruby听到陆彦所说的话终于轻呼一口气出来。
他说:“通知所有人今天提前一小时下班。”
而刚离开办公室的凌烟随后陷入一阵沉思,虽然陆彦的声音依然一贯的清冷,但好像还是透着关心。
说是公司报销,让她打车,实际上是担心她手伤不能开车吧。
他似乎开始采取行动了,可是他……好像开始用的是怀柔政策啊。
心理反复思考,一直走出亚泰总楼,凌烟忽然握住拳头眯着眼睛抬头望向三楼,心里对陆彦咒骂了一番。
他肯定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定是这样故意对着她软言软语的。
只是,自己,好像,很怀念陆彦对她这样软言软语的感觉,但随后立刻摇了摇头,还是等阵地被彻底攻破的时候再思考吧。
机场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凌烟的一身女性职业装在机场中间穿过,引来数到视线。一是因为这身不应该出现在机场的职业装,二是这女人神情傲然以及立在出站口泰然自若,很难让人移开眼线。
等了一会,凌烟终于笑开,在对面人群中看到了两个丽影随流走来,气质宜人。女人身穿着及脚踝处的米色纱裙,身披亚麻色披肩,头发束起,气质素雅;而男人一身休闲装,上身V领休闲衫,下身米色休闲裤,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一如俊朗贵公子。
女人一手挎在男人臂弯里,男人一手拉着提箱,两人边走边说,边说边笑。
米色相配,一眼便可看出二人似旅游归来的甜蜜情侣。
凌烟脑海中油然生出一句“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觉两人更像是度蜜月归来的人。
许玫珂挽着林峰的手臂,眉眼弯弯,说笑间终于抬头看到了人群里的凌烟。
好似好久没看到这样气势凌人的凌烟了。
在法国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是这样的,但之后的两年里她一改风姿万千,气势凌人的模样,不再与法国女郎厮混,变得柔顺安逸,认真地穿梭在法国C大图书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
偶尔几个人一起出来聚会时,虽然她的语言依然犀利,但至少打扮的低调,而此时好似又回到最初,高调,明艳动人。
许玫珂抬头望了一眼林峰,林峰摊着肩膀眼睛里显露一丝无奈。
凌烟看着他们俩人的视线交汇,轻轻笑了,许玫珂放开林峰快速走了几步,终于来了个拥抱。
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峰看着两人终于放开,也走上前对凌烟一笑,想要开口也说一句寒暄的话。但凌烟想起去陆彦那工作的事,瞪了他一眼没等他说话就挎着玫珂向前走去。林峰只能无奈地刮了刮鼻子,这是彻底踩了地雷了,只跟在两位小姐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凌烟问许玫珂:“玫,回国有何感觉?”
“无比想念法国阿人。”许玫珂说得认真,凌烟和林峰却一同笑了出来,法国阿人的猖獗,一度令他们不敢背着包带着护照出门的。
玫珂的一句玩笑话让两人很快找到在法国时的熟络感,凌烟斜眼望着她笑。
“心情不错?”许玫珂歪着头轻声问凌烟,她的声音总是轻轻柔柔,有着治愈的意味。
“嗯,还好吧。”凌烟收了笑,想起刚刚的陆彦,轻声答。
三个人刚走出机场,准备坐车回市里,不想一辆卡宴快速停在他们旁边。
陆彦下车,随后副驾驶走下一个凌烟从未见过的气质美女,陆彦看到他们站在旁边,随意一瞥,带过凌烟,向林峰挑了下眼眉:“林总回国了?”
林峰点头:“嗯,刚回来。陆总出国?”
陆彦摇头,气质美女走过来将手放在陆彦臂弯里,陆彦答:“送机。”随后向几日点头,越过他们走入机场,背影一贯的清冷绝绝。
凌烟又手握成拳眯起眼睛,居然是跟我玩软硬兼施啊。
许玫珂碰了一下她:“说说吧。”
林峰已经将出租车门打开,凌烟和许玫珂一起进入,凌烟问:“说什么?”
许玫珂满含深意的点着头:“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