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21

瞳TONG: 墨九 1-30


第一章 有女初长成

  墨九是个苦命的孩子。因为墨九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
  
  墨九住在言府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里。虽然简陋,却打扫的很干净。
  
  墨九不会琴棋也不会书画,寥寥识得几个字还是一直照顾她的张妈教给她的。
  
  墨九不聪明,却是早熟又懂事的。她知道言府好大好大,有漂亮的屋子漂亮的亭子,弯弯曲曲的河高高壮壮的树,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很多兄弟姐妹的,但她从未见过他们,也从未见过她的爹。
  
  张妈是言府的老妈子了,在墨九长大会提问题的时候告诉墨九,她的娘在生下她後落了病根,就这麽去了。
  
  “那爹呢?有没有来看过娘?为什麽不来看墨九?”
  
  傻孩子,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张妈这样想著,於是偏过头只有叹息。
  
  看到张妈难言的样子,墨九从此之後再也没有问过她的爹。反正她从不知道有爹娘是什麽个滋味,她的生活里只有对她好的张妈,和她一起长大张妈的女儿丹儿,还有那方小小的院落。
  
  墨九觉得,这样很好,这样就够了。
    
  墨九今年十五岁了,十五年里从未让张妈操过心。可一个孩子总是有孩子心性的时候。
  
  自打被丹儿带著偷溜出院落过一次,墨九便三不五时乘著张妈不在出去“散心”。有时蹲在花园里看看花草,有时和丹儿一起趴在桥栏边看小湖里的鲤鱼,墨九最喜欢的便是湖边小亭後的一颗大槐树。
  
  又高又粗的树干,哼哧哼哧爬上去,在枝丫间坐下,一眼便能瞧见言府的全貌。茂密的树叶遮去了些阳光,吸一口气,有泥土的味道,槐花开时,还能闻见清甜的香,墨九就喜欢一动不动的窝著,看著下面人来人往,丫鬟,下人,孩子,女人,有时一坐就忘了时辰。
  
  这几天,张妈好像特别的忙碌,连带著丹儿也不见人影。午後的言府安静极了,墨九百无聊赖,想了想,还是独个儿摸溜著出了院落的门。
  
  府里的路已是熟悉了许多,一路上也没遇著人,墨九猫著腰窜到槐树下,四下看了看拍手便蹭上了树。
  
  墨九爬的欢快,爬呀爬呀却陡然僵硬了。本来属於自己的“宝地”上正靠著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身黑衣,乌发垂肩,轮廓清俊,侧著脸面无表情的看著自己,点点光亮穿过树叶映照在他的瞳仁里,墨九本能的感觉到,此人目光有些不善。
  
  墨九抱著树干与他长久的对视,这个人是谁啊?有些可怕的样子……好像没见过。
  
  男人抿著嘴,两人沈默对视了好久好久,久到墨九的背後开始出汗。
  
  手好酸,脚也好酸,不行了,她支持不住了……才想著,手脚一软松脱开来,墨九连声闷哼都没有,只紧紧的闭上眼,等待可怜的屁股落地开花。
  
  
  
第二章 奇怪的男人

  墨九听见风声在耳边吹过,“呼”啊“呼”啊的。
  
  咦?屁股不疼,手脚不疼,浑身都不疼。墨九慢慢的睁开眼,却吓了一大跳。眼前是一张放大的陌生的脸。自己没有掉下去麽?
  
  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稍一低头,只见自己的腰上正握著一只大手,在往下看,自己的屁股下面坐著的是……大腿?墨九再次僵硬了,头也不敢抬,大片红潮从脖颈一直爬上了头顶。
  
  “你是偷溜进来的?”一个平平的声音响起。
  
  墨九没有回答,张妈教育过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丫鬟?”平平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墨九犹豫的咬著嘴儿,终於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是侍妾?”这话里带著明显的犹疑。
  
  墨九抖了好大一下,抬起了头拼命的摇。
  
  男子打量著墨九身上简朴的衣料,总不会是……“言府的小姐?”
  
  墨九默默的垂下了头。
  
  男子的眼中闪过了然,大户人家,一干妻妾,儿女成群,总有得宠的和不得宠的。

  “原来你是言家小姐。”
  
  墨九转著眼珠,偷偷瞄了瞄。男子的脸上没有惊讶,没有讥讽,没有难以置信,只是平静,平静的陈述著一个事实。
  
  言家小姐。
  
  是啊,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原来自己是言家的小姐。
  
  墨九捏著衣角,犹豫了再三,终於正视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谢谢你方才救了我。”
  
  男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墨九却似乎觉得他没那麽可怕了:“我……我叫墨九。”
  
  巴掌大的鹅蛋脸上红扑扑的,细长的柳叶眉舒展开,几缕发微微汗湿粘在额角,男子看著她没有说话。
  
  墨九有些手足无措了,只能再次垂下了头,却听到他突兀的问:“你多大了?”墨九眨巴眨巴眼,想著该不该回答呢,可嘴上却已经老老实实的应了:“今年刚及笄。”
  
  男子问完了又不说话了。
  
  腰上的手一直没有收回,时不时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男一女素不相识共处一树,自己屁股下还有一根素不相识的大腿,墨九越想越不自在。
  
  说放开自己?不妥不妥,说的好像他故意轻薄似的,他是方才自己掉下去的时候救了自己的恩人呐,不是坏人。可是救都救完了,自己也道过谢了,他怎麽还不放开……
  
  墨九的脑子里有些乱,斟酌了再三,鼓足了勇气,抬头憋出一句:“那……那个……我……我要走了……你……你放手……”男子眼里一点光亮,似有笑意一闪而过。
  
  墨九见对方没有反应,脸上憋得快喷火。突然,腰上一紧,眼前一花,再一看,自己已是稳稳的站在了树下。
  
  男子退开了两步,墨九大大的松了口气,也顾不得什麽直接头也不回的跑了。一直跑出了很远,墨九捂著胸口停下,往回一看,槐树下隐约一个模糊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
  
  墨九转头迈开了脚步,一路跑回了院落。
  
  
  
第三章 爹

  隔天的午後,院落里又只剩墨九一人,无事可做又习惯性的想要出去“散心”。昨天的事,她没有告诉张妈丹儿,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人,在言府里做什麽,心里有些顾虑,万一今天又遇上他了怎麽办?
  
  墨九站在门口磨蹭斗争,远处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正向院落走来。奇了,这里还不曾有过访客。墨九狐疑的看了半天,看著看著,慢慢的睁大了眼。
  
  这个人自己从未见过,躲在树上的时候却是见过许多次。张妈和丹儿没有告诉过她,可打从第一眼她就知道。
  
  人是呆住了,嘴巴却自发有了动作:“爹。”
  
  高大的男子在三步之外停下,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轩昂。听到这一声爹,打量了墨九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是……芍儿的女儿。”
  
  墨九知道,芍儿,是娘的闺名。
  
  这是她的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可她听不出来这是疑问,还是肯定,她只能愣愣的点头。
  
  “你叫什麽?”
  
  她的爹在问她。
  
  “墨九……我……我叫墨九。”
  
  言家老爷点了点头:“你已经长这麽大了。”
  
  言家的男子都是好模样,言家的女人们又怎会差,皆是一朵朵娇豔的花。在众多儿女里,眼前这个不特别,不出众,可以说是平凡不起眼。芍儿是江南女子,她和他的女儿似乎只继承了一部分来自她娘亲的灵秀。小小的鹅蛋脸,白瓷般得皮肤,一弯柳叶眉,一方小小的嘴。眼睛略长,乌黑的瞳仁清澈的似水,身量不高,穿著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纤瘦中却奇异的带著一丝柔婉。
  
  “原来你已经长这麽大了……”
  
  墨九睁大著眼,爹……她的爹……她的爹终於来看她了麽?
  
  在槐树上,她窥见到他身边伴著不同的美丽女子,她看到他对她的姐妹兄弟的温情怜爱,可自己呢?言家的墨九,他早已经忘记了。
  
  娘死的时候,她长大的这十五年,他从未出现过。现在,他突然来了,他好高大,也好威严,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说原来你已经长大,他是她的爹……墨九茫然的站在原地,她该说些什麽吗?心里有些闷,这种感觉太陌生,说不清究竟是种什麽样的滋味。
  
  “我记得……是张妈一直在照顾你?”
  
  墨九沈默了一会,轻轻答:“是。”
  
  “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
  
  言老爷再次打量了墨九一番,才道:“两日後的这个时辰,到角阁来。待张妈回来,与她说一声。”
  
  墨九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虽然心里惊讶疑惑,却也还是点了点头。一时之间,这父女二人也是无话,言老爷再站了片刻,就转身走了。
  
  墨九看著那离去的高大背影,久久的回不了神。也不知是怎麽回的房,在凳上一坐就坐到了黄昏。张妈回来,弄好了饭菜端去墨九房里,一进门便见到墨九魂不守舍的样子。待墨九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了,可听完脸色却有些变了:“这,他,老爷他……他怎会来的?”
  
  墨九也想不明白,到现在她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可是为什麽张妈的脸色好难看,又是震惊又是复杂,墨九更是不明白了:“张妈,你这是怎麽了?”
  
  张妈定了定神,摇摇头,伸手抚上墨九的头顶:“傻孩子,今天见著老爷了,高兴不高兴?”
  
  墨九一把抱住张妈的腰,把头埋在张妈胸口蹭了蹭:“唔……我也不知道。”
  
  “这话怎麽说的,怎麽就不知道了?”
  
  “就是……就是……反正我也说不上来。”
  
  张妈扑哧笑了:“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
  
  墨九爱娇的再蹭蹭:“傻怎麽啦,反正你又不会不要我。”
  
  张妈宠溺的摸著墨九的头顶,眼里闪过心疼:“也许……也未必就会……”
  
  “唔?什麽?”
  
  “菜都要凉了,快吃饭吧。”
  
  
    
第四章 角阁

  两天之後。
  
  张妈牵著墨九的手,在角阁前停下。转身摸了摸墨九的头顶,再顺了顺墨九的衣裙。
  
  这一身新衣是墨九及笄的时候她亲手帮墨九裁做的,绛红色,虽然不是什麽上好的料子,却也衬得墨九肤若凝脂,目若秋水。一转眼,这麽多年了,繈褓里的孩子长成了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这样一个乖巧又懂事的孩子,从小没娘疼没爹爱,她每每去庙里祈福,心愿佛祖保佑,保佑这个孩子一生平安,简单美满。
  
  墨九见张妈摸著自己的脸颊,牵著自己的手不放,眼里有著说不出的不舍。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张妈……”
  
  “一会儿进了角阁,有人问什麽就按实的答,能不说话就莫多说。该怎麽就怎麽,像平日里一样,记住了?”
  
  墨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眼看到角阁门口一字排开的暗色衣装的护卫,心里的不安更甚:“张妈,我……”
  
  “傻孩子,我就在这里等你,快进去吧。”张妈拍了拍墨九的手背,终於松开了手。
  
  墨九迟疑的迈开脚步,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只见张妈站在原处,对她点头笑著,似乎和平常没什麽不同。抿了抿嘴,再转身踏上台阶,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安静的走廊,墨九慢慢的走,每隔一段,就看见个面无表情的守卫。角阁,她从未来过,进门也没人领路,幸好这里格局简单,除了笔直长长的走廊也没其他的路。墨九走啊走啊,前面终於到了头,顺著转角拐弯再走了一段,见著了两扇紧闭的房门。墨九停下,犹豫著站了一会,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是爹的声音。墨九得到应允,伸手推开了房门。
  
  门一开,墨九却惊的一颤。一路走来,安静的没听到半点声响,是爹叫她来这里,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门内等著她的只有爹一人。却没想,大大的一间房里面是满满的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吓的她腿有些发软。
  
  “还站在门口做什麽?来见过你的安伯父,温伯父。”
  
  言老爷的声音又响起。墨九努力的抬起头,房间左侧坐著她的爹,右侧并排坐著两个陌生男子,皆是面带威严,胡须花白。
  
  墨九小心的挪入房里,按照张妈教她的动作,先对言老爷福了福:“爹。”再转身对著右侧两位长辈福了福,声音忍不住的发著颤:“言……言墨九见过安伯父,温伯父。”
  
  四道犀利的目光在墨九身上来回打量。房间里静的诡异,墨九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看的她头皮发麻。
  
  终於,面前的两位长者收回了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嗯。”
  
  墨九局促的紧,手脚都不知道该怎样摆。言家老爷适时的开口了:“下去吧。”说著向後摆了摆手。墨九见了,犹如大赦,快步走向她的爹,低头站到他的身後。
  
  身上好似一松,之前还密密麻麻粘在背後的目光瞬间轻飘飘的移开,仿佛刚才那些全是错觉。
  
  像是正在表演的戏班子,短暂休息过後又重新开场。自墨九之後,轻轻的脚步声规律的上前,退下,一个又一个不同女子的声音,问候长辈,自报家门。墨九慢慢的缓过了神,不知听了多久,心里的好奇开始忍不住冒头,她已经悄悄退到了人群後,想著应该没人会注意,於是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打量起四周。
  
  房里只有爹和两位伯父是坐著的,剩下站著的全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高的矮的,个个面孔精致,气质出众。在三位长辈的侧边,正对著门的位置有一扇巨大的屏风,墨九眼尖的看见,屏风後面放著一把椅,隐约有人影浮动。
  
  这是怎麽回事?房间里挤满了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就在前面站著的些个她在槐树上看过,她们是言家的女儿,她的姐妹。爹要她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麽?
  
  
  
第五章 争奇斗豔

  墨九对於她们谁是谁,是没有丝毫的兴趣。时间慢慢的过去,听著这单一的节奏,让她简直要昏昏欲睡。正兀自朦胧著,耳边突然传来叮叮咚咚的乐声,让她猛地惊醒。
  
  不知何时,房中央摆上了各色乐器,一个女子正坐在筝前,专注的抚弄。一曲毕,女子福了福退下。接著人群里又走出另一女子,福过身拾起旁边的琵琶,开始拨弄。
  
  点点悠悠乐音,赶走了墨九的睡意,美人柔荑灵活的翻飞,配著那优美的曲调,又好听又好看,简直像幅画似的。墨九觉得这比方才有趣多了,看的津津有味,可听著看著,忽然觉得些不对劲了。
  
  一个个女子轮番上前,琴声响起,她的爹和另两位伯父有时频频点头,有时则没了表情。奏完退下的那些女子,有的面上露出了隐约的骄傲,有的却满是懊恼。站在前面的几位言家女儿也是依次的上前弄曲,墨九的头上开始冒冷汗。
  
  再也无心去欣赏琴音,墨九慢慢退到墙角根,一首首的乐律接连不断的响起,言家这边已全部轮完,房内安静下来,墨九赶紧低头只希望没人发现她才好。只可惜,动作间隙中却不小心与前方的两道视线对上,爹正在转头看她。墨九浑身一凛,僵了半响,无奈的迈开脚步,慢吞吞的移到房中央。
  
  形形色色的乐器,有的是见也没见过,令她头发发麻的各色目光重新粘回了她的身。还记得在门口张妈说的话,墨九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开口:“这些……我……我不会……”
  
  房内的气氛明显的凝了一凝,言家老爷的眼神有些复杂起来。
  
  我不会,是因为没有人教过我。墨九很想补上这一句,可看到她爹的眼神,这句话又生生咽了下去。投射在身上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鄙夷的,惊讶的,讥讽的,不屑的,墨九的脸开始涨红,当著那麽多人的面,一种自卑,叫她抬不起头来。
  
  言老爷没有说什麽,只是让墨九退下。接下来的棋,画,墨九继续无能为力。另两位世伯紧紧皱起了眉,屋内女子们古怪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墨九紧紧攥起拳头,眼底已是红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自惭形秽,她好後悔来这里,她只想回去她的院落,那里没有这样那样的复杂眼神,只有宠她疼她的张妈和丹儿。
  
  待棋画毕了,已是傍晚,坐著的三位起身绕进了屏风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护卫迅速撤去了桌椅,搬上一张极大的圆桌,摆好了圆凳。婢女们拎了食盒进来,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满满摆了一桌。
  
  言老爷率先从屏风後走了出来:“大家也该累了,不必拘礼都坐下,先用晚膳吧。”说完便同另两位一起落了座。三人在中间空了个位子。
  
  小辈们行过礼便都纷纷坐下了。墨九垂著头走过去,身边坐著的言家姐妹撇过脸长长的“哼”了一声。墨九这时候也顾不得什麽冷嘲热讽了,这一桌的山珍海味还有热酒,平日里是没机会吃到的,肚子瘪瘪的饿的慌,墨九看著吃的直咽口水,心情总算稍稍好过了些。
  
  刚要举筷,不知是要显摆文采还是故意要看墨九难堪,有人提出来行行酒令。言老爷他们没有说话但也没反对。於是起了头一句一句接下去,赋诗填词皆是妙语连珠。很快轮到了墨九,墨九照例的沈默,一桌人的眼光又齐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有些看好戏的意味,耳边飘来一句,不轻不重,却正好足够让她听见:“这位妹妹,你莫不是又要说不会吧?”
  
  幸灾乐祸的调调,身边坐著的言家姐妹听到脸也有些红,这个横里冒出来的妹妹,不光丢人,还丢言家的脸面,想著便狠狠的白了墨九一眼。
  
  墨九又想哭了,什麽鬼什麽令……她好饿,对著一桌子饭菜却不能动,还要继续承受那些暗含侮辱的目光,和坐著的一位位相比,她哪样都不如,她什麽都不是,渺小像是蝼蚁,她从小没了娘,长那麽大,今天才见著她的爹第二面,没想,却是这个样子。
  
  想著,墨九真的哭了出来。紧紧咬住了嘴角,脸憋得通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沿著脸颊滑落。桌上倒是一下子静了下来,墨九哭得伤心又难过,闷闷的哽咽著,视线被泪水冲刷著已看不清周围人的脸。
  
  这个时候,一双手温柔的抚上了她的头顶。
  
  
  
第六章 江夫人

  “怎麽了?哭的这麽可怜见儿的?”
  
  墨九一楞,泪眼迷蒙的转头,只见身侧站了一个和张妈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她高高挽著发髻,一身衣装体面又华贵。
  
  “江夫人……”言老爷他们已是站起了身。被称作江夫人的妇人不紧不慢的看了他们一眼,再对著墨九笑了笑,眼里一片慈爱:“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边说边慢慢扫视了一圈。墨九呆呆的看著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一时眼泪也忘了流。
  
  桌上的少女们脸色有些变了,只听言老爷低声说了句:“还不给江夫人让座?”少女们像是被同时烧到了屁股,站得飞快,江夫人似是叹了一声:“好了,她们也是累了一天了,都别站著了,坐下吃饭吧。”见到言老爷他们点头,少女们才又小心挪动著坐下。
  
  墨九一脸呆愣的看著,江夫人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举起丝帕擦著她的眼泪鼻涕,轻声细语著:“觉著自己一无是处,比不上她们,所以心里伤心难过了?”
  
  墨九默默的听著,感受著这高贵妇人温柔的动作,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那语气里慈爱……和张妈好像……於是不由自主的,诚实的点了点头。
  
  江夫人笑著摸了摸她的头顶:“傻孩子。饿了吧?”说完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她碗里。墨九像被催眠了似的早忘了哭泣,夹起东坡肉大大的咬了一口,嗯,真好吃。像似突然意识到了什麽,小心的看向她的爹。言老爷脸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只轻微的点了点头,墨九这才放心下来,哭完更是饿的没力,筷子便毫不犹豫的落下,奋力的想要填饱肚子。
  
  江夫人微笑看著,墨九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却没来由的觉得暖暖的,夹了一只鸽子腿放在她碗里,讨好的看她。江夫人挑了挑眉,拿起了筷子,其他人见她吃了,这才陆续的动筷。
  
  这顿饭吃的寂静无声,墨九却欢乐的很。江夫人没一会就放下碗碟,转动著眼珠,将桌上人一个一个仔细的看过去,接收到她视线的少女皆是僵了僵,神情有些无措。
  
  江夫人垂下眼帘,坐直了身体,婢女上前奉上了新的丝帕,她接过慢条斯理的压了压嘴角,叹息一般的轻语:“这一个个面赛桃花的,随便放在哪里都是出类拔萃,就是皇亲国戚,也是配得上的,我看,必定是舍不得吧?”
  
  言,安,温三位老爷神色一动,刚要开口,江夫人却摆了摆手,眼神一转定在墨九身上:“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我看,就是她吧。”
  
  一桌的人,脸上眼里,有庆幸,有遗憾,五味杂陈,说不清的复杂难辨。只有一个墨九看著江夫人不明所以,什麽?在说我吗?我怎麽了?
  
  江夫人站起了身:“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乌岳。”
  
  墨九看看面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们,她们又在看她,只是眼里多了些其他的东西,惊讶?同情?羡慕?正疑惑著,有脚步声传来,墨九转头看去,一个黑衣男子举步跨入,身材颀长,面容清俊,咦?他?他不就是……
  
  “今晚,你来为她破身。”
  
  “当”的一声,墨九手里的筷子直直的掉落。这句话落在耳里,清清楚楚,她虽然没有娘,可张妈教过她,该明白的,她还是懂的。她被吓住了,僵直著身体看著江夫人,江夫人居高临下的眼里,一分淡薄的怜悯,再一看,却是什麽都没有。
  
  清俊的男子面无表情的扫了墨九一眼,低头回道;“是。”
  
  墨九狠狠的一抖,慌乱至极:“这……我……这究竟是……”没有人回答她,站著的一男一女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他们在说什麽?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求助的眼光急切的投向她的爹:“爹……这……”言老爷同样没有回答她,眼里无波无痕,掀不起半点风浪。
  
  墨九又是狠狠一震,脸色白得几乎透明,踉跄著站起身,手胡乱碰著,哗啦掀翻了一片碗碟。房里很静很静,只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压得她透不过气来。长大十五年初见的爹,让她来这里,是要把她送上一条什麽样的路?
  
  眼前所有逐渐化成一片血色,浓稠,厚重,鲜豔,再“砰”的一声,在她眼前全然崩裂。
  
    
  
第七章 破身之夜(一)

  婢女们半扶半拖,强行把墨九带到角阁里的某一间房。大红的床被,大红的蜡烛,一片喜庆的颜色刺的墨九头晕目眩。
  
  婢女们将墨九按坐在床边,拾起一边放著的大红礼服,转身就要来脱墨九的衣裳。墨九吓的半死,拼命的按住了领口。婢女们见她死活不愿脱衣,又见她一身绛红色也算相近,遂就罢了,反手关上了门退下。
  
  房间里只剩墨九一个人,她拼命吸了几口气,觉得浑身脱力的厉害。眼前的这些布置,像是早有预知似的,只差了贴在门窗上的“喜”字。这算什麽?爹准备的新房?嫁人?她又是嫁的什麽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浑乱的似梦一般。方才还在吃饭来著,怎麽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怎麽办呢……张妈……张妈知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门口等她?不行……不行!逃……她得逃!

  墨九这麽想著,觉得手脚也有了力气,才刚站起,“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那个在树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墨九先是一愣,接著急急向前走了几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你……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张妈还在等我,我不能呆在这儿,我要回去!”
  
  乌岳不动声色的看了她半晌:“你不明白?”
  
  墨九拼命的摇头,“今天是我第二次见爹,我什麽都不知道!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所以你们……”
  
  乌岳看著她的不知所措,淡淡的出口打断:“今日之事,安,言,温三家凡是年满十五的女眷皆在其列。你是言家的女儿,至於江夫人选中了你,也许是机缘,也许,是命里既定。”
  
  一席话,听在耳里,有些似远似近的飘渺,墨九怔怔的发问:“选中了我,是要做什麽?”乌岳沈默的低头看她。
  
  墨九小心翼翼的向他靠近,脸上满是哀求之色:“你……你让我走好不好?我回去以後一定乖乖的……”
  
  眼前一张小小的鹅蛋脸,白嫩的像是上好的瓷器,清澈乌黑的眸,带著楚楚可怜的水泽,细细的女声,略带颤抖,还在继续说著:
  
  “张妈她……她还在等我……你帮我好不好?我……我害怕……我要回去……求求你……”
  
  乌岳还是没有说话,他跨近一步,俯身将墨九拦腰抱起,稳稳的走到床前,再轻轻的将她放下。
  
  墨九惊的欲叫,可叫声如往常一般闷在了喉咙里化作了无声。眼前一花,人已躺在了床上,
  
  墨九紧紧揪著自己的衣领,不断的退後。她的眼里还带著泪,一脸的惊讶还未褪去又升上戒备,一退再退,直到顶上了床头的墙壁,再无退路。她抖著声问他:“你……你要作什麽?”
  
  他要作什麽?乌岳见她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瑟瑟的发著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是很可怕麽?凑近了些,黑眸对上她的:“你怕我?”
  
  鹅蛋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有些为难的样子,似乎在认真思考著该说“是”还是“不是”。
  
  “今晚,我来做我该做的事,方才你不都听到了?”
  
  墨九慌乱的垂下眼帘,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嘴唇哆嗦起来:“等……等等……你……你别……我……我……”
  
  乌岳双臂分开撑在她的腰侧,静静的看她,突然一低头,将她的字不成句全封在嘴里。

  墨九脑子里“嗡”的一声,从头到脚全都硬直了,动也动不了了。
  
  一对近在咫尺的浓睫在剧烈的抖动,抖出炫目的弧线,乌岳的心里突的生出一股异样。轻贴在那温软上的唇开始移动,慢慢轻吮著,舌尖伸出刺探,寻著嘴角一处缝隙便灵活的钻了进去。
  
  墨九一颤,像猫儿似的蜷缩起来。一根湿滑的东西在她嘴里横冲直撞,一会儿顶她的舌根,一会舔她的牙床,一会勾著她的舌头纠缠。自己的,对方的津液黏掺在一处,一时之间,她只能被动的接受,被动的承受他的给予。
  
  打从成年起,乌岳身边就未曾缺过女人。床上的事,他并非是乐此不疲,只是软玉温香投怀送抱的,他又何苦去拒绝?今晚这样的“任务”,不是第一次了。夜楼里多少人羡慕极了他的豔福。年华正好的少女,清纯的,妩媚的,娇俏的,冷豔的,什麽样儿的他没见过?她们躺在他的身下,以不同的姿态,隐忍的,绝望的,期待的,羞愧的,经历著必经的痛,可他从来都是无动於衷,不欲多花半点心力。
  
  这个叫墨九的女孩,外表平平,江夫人选了她,想必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知道为什麽,他还记得第一次在树上遇见她的情形,清澈的眼底有著明显的落寞,她的反应是直接又单纯,不带心计。而现在,她就缩在他身下,不知所措的喘息,她的身上她的嘴里,散著一股甜甜的处女香,想起之前抱起她时,怀里柔弱无骨的触感,乌岳的眼神顿时有些黯了。
    
    
  
第八章 破身之夜(二)

  一吻毕了,墨九控制不住的急喘,他……他刚才对她……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罩著她,压迫著她的呼吸,伸手去推,对方纹丝不动,只能别过眼,再也不敢看他。
  
  乌岳拨开她散在脸颊边的乱发,却摸到一片热烫,眼里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手慢慢的向下移到脖颈,开始解她的衣扣。
  
  墨九差点就要弹跳起来,条件反射的抓住衣领,无奈脖子上横著一只大手,小手没抓著半点衣料,却正好包住了那只大手。心里又羞又急,刚要缩手,动作却活生生的僵住,放?不能放……她一放开,他就要……就要……内心在挣扎著苦恼,男人的脸又压了下来,墨九瞪大双眼,一个“不”字刚滚在嘴边,却又被他夺去了呼吸。
  
  这一次,乌岳吻的激烈,强势的攻城略地,似要阻断对方所有的思考。墨九的小舌被他卷到嘴里用力的吸吮著,吮完他的舌又钻到她嘴里,一来一回的伸刺。墨九全身都软了,手上再没了力气,大手有条不紊的解开一颗颗盘扣,褪下了绛红色的外衫和白色单衣。
  
  待墨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被剥得只剩肚兜,柳叶眉紧紧的皱起,奋力的挣扎扭动:“你!你等等……你放开我……不然……不然我……”乌岳一手抓住她的双腕固在她头顶,另一手沿著肚兜的下摆探入一路向上,他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似乎在问她你欲如何。
  
  墨九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小脸憋得通红:“不然……我就要哭了。”说著,眼眶里的泪滚啊滚,眨一眨,下雨似的纷纷落下。
  
  伸在肚兜里的手顿住了。乌岳愣了一愣,嘴角细微的翘起。身下的她只著了一件月牙白的肚兜,四肢虽然纤瘦却有股婉约的味道,白瓷般的皮肤微微泛著浅粉,黑发凌乱的散在枕上,柳叶眉快要拧出一个结,泪水浸泡下一双略长的黑眸更是澄净,她酡红著脸,不安的咬著唇,怯怯的看著自己,这般摸样像是将要承欢的女奴。
  
  乌岳的心里莫名的软了一块,半路停下的手缓缓向上抓住了一团白嫩。她真的……好小。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多了分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爱怜。
  
  隔著肚兜舔上白嫩的顶端,她缩起身体呜咽。
  
  手一用力扯下肚兜,两团小小的白,顶上一朵粉红,颤巍巍的抖动。细嫩滑腻的触感,鼻尖有淡淡的香甜,乌岳张嘴咬上粉色顶端,耐心的拉扯,吸吮,划著圈,一只手悄悄往下伸进了亵裤,探到那闭合的花瓣,用指来回的轻抚。
  
  “啊……”墨九狠狠抽了一口气,抖个不停。胸前的肆虐,和在私密处的大手让她浑身不对劲。身体渐渐热起来,没有反抗的力气,怪异的感觉,有一些些舒服。这个男人与她紧密相贴,他的气息包裹著她,陌生的,阳刚的,清爽好闻的。他在咬自己,摸自己……难以启齿的地方,怎麽可以……他……
  
  正昏沈的胡乱想著,埋在胸口的男人抬起头来看她。他的黑发散在她身上,清秀的脸上有著忍耐的表情,漂亮的黑色眼睛里闪著不知名的光。墨九被他这样看著看著,只觉身上更热,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床边,大小衣物散了一地。
  
  乌岳结实劲瘦的身体上汗珠点点,灼热的吻在纤细白皙的小小身体上反复流连,拉开一条光洁细腻的腿,粗粝的指在那私密处有节奏的进出,烛光一闪,反出些水泽的光。

  墨九第一次看到赤裸的男子身体。和自己的不一样,这个身体肩膀好宽,有些瘦却又似乎不尽然,从手臂到胸口到下腹纠结著凸起的肌肉线条,小麦色的皮肤上零星布著深浅不一的疤。
  
  只是她不敢再看,也无暇再看,因为她全身光光的,双腿中间还有东西在来回的侵入,她难受,她羞的快要死了,她喘息著细声求著饶:“疼……你……啊……你弄得我好疼……别……别再……”
  
  乌岳低头轻咬了咬早已硬挺的粉色乳尖,开口的声音不再是平平板板,暗哑的厉害:“放松些,这是为你好。”
  
  什麽什麽?可是……可是好怪,真的好难受……似乎“难受”还含括不了这种复杂的感觉,疼痛之外渐渐升起一种细碎的异样,一种空空的想要抓住什麽的难耐。
  
  乌岳的大手,耐心的逗弄著。这是他第一次用了心,取悦一个女人。不对,她还不是女人。不知道为什麽,他压抑著自己的欲望,他不想对她粗鲁,他不想今夜,她的初次,只有痛苦。她的私密处紧紧包裹著粗粝的指,进出间带著水液,他不动声色的再加一指,麽指寻到前方那颗小豆子,按压搓动。
    
    
  
第九章 破身之夜(三)

  身下的人儿蓦地一僵,嘴里低叫了声。她噙著泪,半睁著眼,通红的脸上,又是羞又是怕,她挣扎在愉悦和抗拒之间,双臂软软的放在脸侧,眼珠一转,脸颊上又添一道新的泪痕,可怜兮兮的,似是在哀求。
  
  乌岳的呼吸不自觉的粗重起来,身下的欲望涨得厉害,手下进出的速度加快,带著些微抖。只听她尖细的叫:“呀……别……别……”
  
  下巴处的一滴汗“啪”的掉落,口干舌燥,一口咬上她精致的锁骨。她抖了抖,却忍不住随著身下重复的节奏,轻轻扭动,清澈的眼里雾蒙蒙了一片。
  
  纤腰的挺动在逐渐加快,感觉手下的穴肉开始有节奏的收缩,乌岳轻轻抽出湿透了的手指,放到唇边舔了一下,淡淡的香,是她的味道。手指的离开,让她一时失了神,看到他舔著手指灼热的看著自己,便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动作伸出了小舌。
  
  乌岳的眼,深的宛如暗夜,鬼使神差般缓缓将手指探进她嘴里翻搅,小舌柔软的抵著他,让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捧起她小巧的臀按向自己的粗硬,粗硬的圆头若有似无的摩擦著充血的花瓣。
  
  墨九受到这刺激,颤动的厉害,嘴里胡乱的呻吟著。这时候听到男人紧绷的声音:“接下来会有些疼,你忍一忍。”疼?没有给她时间思考,圆头研磨了几下洞口,沾足了水液,猛的长驱直入。
  
  墨九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闪,乌岳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动作僵住,粗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埋在她身体的最深处。墨九张了张嘴,乌岳以为她要哭叫,脸上有些慌乱,他已尽力把疼痛降到最低,她还是受不住麽?
  
  墨九扁著嘴,下一秒却紧紧咬住了唇。泪水无间断的从眼眶里涌出,迅速染湿了她的发。她就这样无声的咬著唇哭泣,像似在发泄什麽,颤动的浓睫湿透了,黏成细细的一簇簇,像是虫子的触角。这一根根“触角”挠啊挠啊,却拨动到了乌岳的心底。
  
  安慰的话他从未说过,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在她的耳下印下轻柔一吻,下身缓慢的开始动作。
  
  小小的脸顿时皱了起来,墨九茫茫然的抬起泪眼,乌岳仔细的看,她似乎……是在瞪他?终於忍不住低低笑开,墨九眼里还含著泪,眼珠子却越瞪越圆。
  
  原来他也是会笑的?原来他笑起来……这麽好看。
  
  无暇再哭泣,无暇再多想什麽,身下强劲的律动,掀起了狂潮,开启了情欲之门。疼痛渐渐的隐去,他一下下的深入著她,摩擦著她,给予她陌生的快感。她只能攀附著他的肩膀呻吟:“你……啊……你别再顶我了……你……呜啊……你停下……”他吐出一声声急促低沈的喘息,没有说话。
  
  一进一出,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戳刺的极深,速度愈发的快,墨九无助的迎合著那勇猛的撞击,不断的失声尖叫。欢愉在体内累积到最高点,再也承载不了,墨九剧烈颤抖著:“别……啊……我……我……”
  
  蜜穴一阵强有力的收缩,誓要侵入者交出所有的精华,乌岳情朝翻涌,闷哼一声,拔出深陷的粗硬,射在了墨九的腿根。
  
  这是墨九第一次的高潮,她瘫软著急喘,闭上眼似乎还能看见白光在闪。感觉大腿上有温热的触感,疲惫的睁开眼,男子握著她的膝盖,盯著她的腿间,不知在看什麽。猛的惊觉,差点忘了床上还有一个人,急急的缩回腿,牵扯到了腿间的私密,又酸又疼。
  
  “你……你干什麽?”
  
  这一声,带著慵懒的沙哑。
  
  初尝欢爱的身子,青涩还未褪去就已染上了娇媚。乌岳看著那雪白腿根处点点鲜红的血迹,目光忍不住一寸寸向上。腰肢不堪一握,白腻的胸前盛开著朵朵红印,小小的两团乳肉上两颗红肿昂然挺立,锁骨,脖颈上是他留下的吻痕,她侧著身羞怯不安的偷瞄著他,长长的黑发包裹著她,红通通的脸上,迷蒙的眼里,有著他带给她的情欲痕迹。
  
  乌岳也不知道自己倒底在干什麽。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该是离去了。
  
  只是回神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再一次的将她压在身下,下身的粗硬高高翘著,贪恋著,想要重温她的滋味。
  
  墨九看著眼前一双幽深,灼热的眼,惊慌失措的伸手去推:“你……别……别再……”
  
  乌岳轻松将她桎梏在怀里,他不解的问著自己,他这样算什麽?他该走了。况且她初次承欢,她受不住的。只是身体已经兀自动了起来,不消几个动作,粗硬就著还未干涸的水液重新埋了进去。
  
  乌岳紧紧的抱著这具汗湿的身体,额头抵在她脖颈里,叹息般的低语:“乌岳……我叫乌岳。”
  
  此时的墨九已经什麽都听不见了,她再一次被卷入欲望的漩涡,抵抗不得,目眩神迷。
  
  

第十章 送离

  这一夜,乌岳一遍一遍,不断的要著她,直到天色开始发白才起身离去。
  
  这一夜,墨九累坏了。哭也没用,力气又敌不过他,只能躺著任他去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恍惚看到一双英挺的眉,下面一对漂亮的黑色眼睛,闪烁著她看不懂的光,一个低沈的男声,依稀的在她耳边叫著──小九。
  
  不知道为什麽,胸口某一块地方好像有些异样,一点热一点痒一点点难受。只是容不得她去细辨,已是支持不住昏沈过去。
  
  早上的太阳拉开了新的一天,墨九被婢女们叫醒,挣扎著掀开粘住的眼皮。床上只剩下了她自己,全身上下是半点力气也没有。婢女面无表情的掀开床被,见著墨九光溜溜的一身狼藉也没多大反应。看清了她身下的落红,才不慌不忙的绞了帕子伺候她起身。
  
  墨九的神志还在混沌著,乖乖的任她们摆弄。穿上婢女拿来的新衣裳,被搀扶著出了房门。一路是言府大门的方向,门口停了座轿子,旁边以言老爷为首站了熙熙攘攘的一干人。这里面有下人,有女人,一张张的面孔,对墨九而言,是全然的陌生。
  
  墨九终於有些醒了,他们也在打量著她,对於她,他们似乎也是陌生,目光里又有好奇又有些复杂。
  
  言老爷对著墨九,只说了一句话:“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总是我的女儿,你姓言。”
  
  墨九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就被人扶上了轿,帘子落下,轿身起,摇晃几下,便不带停顿的前行。
  
  墨九怔怔的坐在轿内,她就这样被送离了言府,离开她从小长大的院落,没有半句解释,那麽的迫不及待,如同扔掉破了的器具一样的简单。眼眶里涨涨的,却是干涩至极,张妈和丹儿,她们知不知道?知道不知道她昨晚经历的,知不知道她们的墨九,此时此刻已经离去。泪,还是掉了下来,最终……张妈是没能等到自己。
  
  轿子晃悠著行了许久,在一扇窄小的门前停下。轿夫掀开帘子,示意墨九下来。门口站了一位老伯,佝偻著背,见到墨九便行动缓慢的转身进了门。墨九擦去脸上泪痕,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低头跟在了他的身後。
  
  墨九身子不适,走的极慢,那老伯也不催促,颤颤巍巍的在前面带著路。走啊走啊,墨九边四下乱瞄著,心里是暗暗的惊奇。进来的门是小小一扇,没想到这门里面的地方大的离谱。满眼的树啊,山啊,水啊,亭子啊,到现在还没见到一角屋檐。这一老一少在阳光下辛苦的挪动了很久很久,眼前终於出现一扇半圆的拱门。过了这门,在走过一片片眼花缭乱的花花草草,终於瞧见了几间连著的房屋。老伯蹒跚著上了台阶,推开其中一间房门,侧身对墨九点了点头。
  
  墨九迈过门槛,这是不大不小的一间房,布局简单,床榻,桌椅,衣柜,一应俱全。里面还有个隔间,放著张小木桌,桌上有笔墨书册,桌後有张矮榻,旁边还放了一把筝。房里有股不通风的闷味儿,布置不算新,但比起她的院落可是好太多了。
  
  墨九的心里憋了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著那就问问看这位带她一路进来的老伯,可是看到他花白头发,佝偻著背,一脸的褶子,嘴里还在喘气,於是话到嘴边下意识的变了样:“老伯伯,走了那麽久你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先进来坐下歇一歇?”
  
  老伯喘气的节奏顿了一顿,抬起下垂的眼皮看了眼墨九,接著便转身又蹒跚著下了台阶。眼看著老伯就要离去,墨九有些无措,又有些沮丧。老伯努力的跨下最後一个台阶,喘了口气,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我是这里的管事,你可以叫我乌伯。你就住在这儿,一会儿会有丫鬟过来,有什麽吩咐她便是了。”说完,兀自慢慢吞吞的走了。
  
  墨九呆呆的对著乌伯的背影点了点头,也没发觉他背著身是看不到的。全身疲惫的很,一路走了那麽久,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环顾四周,想坐一坐吧,却总觉得有些不妥。
  
  於是墨九就这麽僵硬的站在了房中央,看著眼前房门外,日光大好,一片鸟语花红。
    
  
  
第十一章 乌家

  所幸没一会儿,乌伯提到的丫鬟便匆匆赶来。见了墨九先是锐利的打量了一番,接著敷衍的福了福:“我叫山儿,是来伺候言小姐的。”
  
  墨九一边急著去扶她,一边手足无措的呐呐:“别…别……你……我……我叫言墨九。”
  
  山儿不著痕迹的避开了墨九的手,自个儿直起身站好。墨九见她对自己正眼不瞧的样子,更是无措的涨红了脸,所幸这时候山儿又开口:“看言小姐的样子,也是累了,我去准备些茶水点心。”说完,也不等墨九反应就自顾自的出去了。
  
  墨九又被孤零零扔在这陌生的房间里,再看了看四周,还是忍不住在凳上慢慢的坐下。这一坐,身体终於得到放松,窗门大开著,和风徐徐吹拂,墨九慢慢的趴在了桌上,眼一闭,便不知不觉的睡著了。
  
  墨九这一住下,已是十多天过去了。
  
  丫鬟山儿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开始时只做著自己的本分,在墨九面前是半个字也没有多的。後来也许是见墨九外表普通,性子也是老实内里的很,於是总算有一句没一句的解了些墨九的疑问。
  
  墨九从山儿口中知道,这一大片土地园林的拥有者,姓乌。乌家地位显赫,在朝廷里也是举足轻重的。说到这里,山儿的脸上带上了十成的骄傲。
  
  当朝的皇姓是邬,与“乌”字重音,照理说,乌家应须改名,否则是大不敬的。只是开国的邬皇帝没有半点介怀不悦的意思,反而下了旨,准许乌家世代沿用其原本的姓氏,一起沾沾皇家的荣耀。
  
  这可不是一般的恩赐,即便那时朝里有不服眼红的,邬皇帝也全压了下去。
  
  乌老爷为人刚正,作为朝中重臣,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还赐了婚将表妹下嫁与他。婚後一对如花美眷生活美满,乌夫人还诞下了一对双生儿。那个时候,乌家风光无限,朝中无出其右。只是帝王的心思,又有谁能揣测的出的。朝中一场纷争,乌老爷就这麽没了。没多久,乌夫人抛下一对垂髫小儿,一尺白绫,也随著他去了。
  
  听说当时邬皇帝悲痛欲绝,还亲自出宫来乌府吊丧。再後来,听说邬皇帝的身体一日不比一日,前些年驾崩,其中一个儿子坐上了皇位。乌家之前受了那般打击也是门庭清冷,衰败下来。所幸双生儿长大成人,乌家大少爷入朝为官,为皇帝器重,二少爷著手经商,也是日益做大,乌家就这麽一点一点的重振了起来。
  
  墨九张大了嘴听著,这起起落落的,张妈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来便是这般吧。山儿说,自己住的这个地方叫姝园,它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园子,里面住了许多位像她一样的小姐。进了姝园,没有两位少爷的准许是不能私自出去的,平时练练琴写写字,会有先生专门进园来授课指导。
  
  可是墨九还是有些不明白,和她一样的小姐是什麽意思?爹送她来这里是要她学琴棋书画的?那为什麽在言府不能学呢?还有一句最难以启齿的,只能将它憋在心里,来这里前那晚……那些……那又是怎麽回事?……
  
  “要少爷允许才能出去……那……他们会来姝园吗?他们什麽时候来呢?”
  
  山儿听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翻过来,翻完了,故意上上下下打量墨九一回,来姝园?就凭你?眼里有很多些轻视。
  
  “是不是等我学会弹琴写字,我就能见到他们,我就能回家了?”
  
  山儿有些古怪的看著墨九,那一双清透的眼睛,暗含著期待。想说什麽,却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沈默。
        
  
  
第十二章 姝园里的日子

  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墨九呆在姝园里,乖乖的跟著先生学琴啊画啊,几乎是足不出户。
  
  有时山儿难得露出善心的一面,劝她出门去园子里走走,赏赏花草,墨九也是一脸严肃的拒绝。
  
  墨九很用功的想把那些她完全不会的东西学起来,一来,也是受了角阁里那些冷嘲热讽的刺激,二来,心里抱有丝希望,想著早些努力学会,也许她就能回去,回到她的小院落,回到张妈丹儿的身边。
  
  只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识的字开始多了,弹出得琴音勉强能听出个调儿了,可乌家两位少爷呢?连个衣角边儿也没露过。她孤单的生活在姝园中的一个角落,能见著的,除了山儿,再没别人了。
  
  言家那边没有半点音讯,对她不闻不问,没有山儿,她下一刻就算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无人关心。
  
  她似乎是被遗忘了。被遗弃在这个姝园,与外面隔绝。心里那点希望,一天一天的在缩小,像是快要燃尽了的烛火,只差一口气,就要灭了。
  
  墨九想张妈,想丹儿,想她半旧的院落,想她不受拘束的生活。她发了疯似的想。她觉得她大概是在“痛苦”了。
  
  所以她忧愁了,她郁郁寡欢了。
  
  学东西提不上劲了,一边听先生教导一边在灵魂出窍。下棋时只看著棋盘发呆,弹出的琴音像是有东西掐著了脖子,掐了放啊,放了再掐。山儿受不了了,捂著耳朵落荒而逃。
  
  於是某一个白天,山儿极力要求墨九不能只在屋子里呆著,该去园子逛逛,墨九没再拒绝。姝园是美丽的,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二人沈默的走了段,山儿见墨九一脸恹恹,眼里没了光彩,也是想著法子提她的兴致:“你看,这里的花开得真漂亮,我今天做了点杏仁酥,我现在回去拿点茶点过来,我们去前面亭子里边看边吃,好不好?”
  
  墨九闷闷的“嗯”了声,山儿满意的点头,转身去了。
  
  墨九看著这园里景色,想起了言府那颗她最爱爬的大槐树。那个时候她躲在树上看著树下人的各种姿态。他们的喜怒哀乐,与她无尤,她只是个无忧无虑的看客。有时天色晚了,她偷偷下来,再偷偷溜回院落,张妈都是热好了饭菜,知道她又偷跑出去,也不舍得多说她一句,只慈爱的坐在她面前,看著她狼吞虎咽。有时候丹儿嘴馋,吃过了还来抢她的,张妈一边骂一边笑,她和丹儿也是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闹。其实那些饭菜,是很粗陋的,只是大家在一起,分抢著吃,也是格外的香。
  
  墨九一边恍惚的想著,一边漫无目的胡乱的走,也没发觉,在无意间,已是走出了姝园。
  
  眼前的景致还是一片差不多的绿绿红红,墨九转过一片树林,一声怒喝,突的传入耳中。
  
  “……一帮混蛋!!”
  
  墨九一个激灵,猛的从恍惚中惊醒。一个有些年迈的声音接著低声应:“爷……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拿身体置气啊……”
  
  “怎麽??连你也要来安排我麽?!那帮老东西!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麽?!”
  
  “……”
  
  “去去去!都给我滚远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滚!!都给我滚!!”
  
  墨九听的清清楚楚,爷?乌家少爷??脑子里一下子有些乱了,有许多东西涌上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个什麽想法。光听就能听出这一句句里的怒火冲天,下一步该是前还是退?风吹过,身体一阵热又一阵冷,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寒战。
  
  “谁在那里??滚出来!!”
  
  墨九僵住了,下意识的要逃跑,可脚步竟是迈不开。身前有动静悉索,不一会转出来一个人。
  
  乌伯见到墨九似乎也是大吃一惊,迟疑著,表情有丝异样。
  
  “乌伯你还在等什麽?!”又是一声怒喝。
  
  乌伯再也不敢耽搁,伸手一推,将墨九推出了树林。
  
  
  
第十三章 飞来横祸

  墨九没提防,一个踉跄,摔到在地。一束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刀子似的,墨九立时又僵硬了,趴著一动不敢动。
  
  “你又是个什麽东西??”
  
  这句话问得很是刺耳,墨九偷眼看向年伯,年伯满是褶子的脸上没什麽表情:“言小姐,大少爷在问你话,照实答便是。”
  
  墨九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半抬了抬头:“我……我叫言墨九。”
  
  前方是一个大红亭子,亭子里坐著个男子。黑发束起,剑眉星目,一身白衫,看著明明是一派温润儒雅,可眉眼里却带了几分残忍的暴戾。他的手里正执了只白玉杯,石桌上凌乱倒著几个酒壶,显然已是全空了。
  
  男子往墨九这边瞟了一眼,眉间皱起,一脸的不屑厌恶。
  
  “她是前些日子,从言家过来的。”站在一旁的年伯开口补了一句。
  
  男子把玩著手里的白玉杯,冷冷的嗤笑了声:“这倒是有些趣了,怎麽?乌家是开了善堂了?什麽不济的东西都敢往这儿送了??”
  
  年伯垂下脸,没有作声。
  
  “一帮下贱的东西!乌家是你们可以随便糊弄的麽?!”
  
  说著男子突然一扬手,那白玉酒杯直直的向墨九飞去,一下正中了墨九的额角,被砸到的地方立时肿了,破了皮,有血丝缓缓的渗出。
  
  墨九闷闷的哼了一声,被砸得眼冒金星。这个人在发什麽酒疯?!嘴里说出的话不光难听,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无缘无故挨了这一下,头上疼的要命,这段时间以来心里也是闷了一股气,於是墨九抬头对上那男子,用力的瞪。
  
  男子与她对视,微眯起了眼,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变的狰狞,一拂袖,酒壶碎了一地:“你在看些什麽?!”
  
  男子眼中的疯狂之色,来势汹汹,那麽显而易见,墨九顿时被吓住了。
  
  压抑又阴沈的气息在小亭周围弥漫,男子怒极反笑:“很好,很好,既然今天有人送上门,那我就好好解解闷。乌伯,带她下去。”
  
  乌伯撇了眼墨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爷正在气头上,也不知会做出些什麽,这位言小姐……只能自求多福了。
  
  墨九被乌府里的护卫架到了一座小楼,小楼门上一块牌匾──玉阑阁。
  
  她被带入房里,乌伯临走时看了她几眼,这里面的意味很是难辨。她没琢磨懂,愣愣的看著乌伯反手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很大,周围竖了几个细长的烛台,中间放著桌子圆凳,地上铺著毛毛的毯子,角落里还有一张红木小几,上面一个铜炉,里面燃著熏香。最显眼就是角落一张宽大的床榻,浅粉色的帷帐笼著,有股说不出的意味。
  
  墨九摸了摸额头,血好像已经止住了,但还是好疼,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被带来时还没反应过来,现在,还是跑为上策。刚冲到门口,门却开了,亭子里的白衣男子,就站在眼前。
  
  他不紧不慢的关上了门,转身过来,脸背著光,看不清五官。可一双眸里闪的光,野兽似的,穿透了阴影,混合著几分残酷,几分嗜血。
  
  墨九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野兽嘴边的生肉,忍不住一步又一步的後退。
  
  男子低沈的开口,是游刃有余:“想逃?你能逃去哪里?”
  
  听到这阴森森的一句,墨九吓的拼命摇头,好不容易,语无伦次的挤出一句:“我……我刚才……没有……不……我……不是……故意……你……你……”
  
  男子不耐烦的皱起眉,嘴边却绽出一个诡谲的笑,墨九睁大了眼看著他缓缓走近,高大的身形,一身干净的白衫,身上散发出的残暴气息却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男子冰凉的目光在墨九身上由下至上的滑过,眼里暗光一闪,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正踹在墨九的胸口,墨九直直的向後飞去,像是块破布一般,重重撞上了墙壁,再重重跌落到地面。
  
  “下贱的东西,现在知道怕了?”男子眼里的火光一跳一跳,语气是轻蔑至极。
  
  墨九眼前一阵模糊,蜷缩成一团剧烈的咳。疼,好疼……胸口处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身体像是碎掉了似的。额角撞到了墙壁,伤口重新裂开,血蜿蜒流到了眼睛里,眨一眨,满目猩红。
      
  
  
第十四章 折磨(一)

  眼眶里好热,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泪。头皮一阵尖锐的刺痛,脸被迫仰起,感觉到有气息离得极近,墨九麻木的喘息,拼命的睁大眼睛,可惜什麽也看不清。
  
  “你在看什麽?还是没有得到教训,是不是?”
  
  墨九仿佛听到了空气被划开的声音,接著一个耳光凶狠的下来,将她打的滚去一边。
  
  身体撞上了放著熏香炉的小几,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喉咙里一股腥咸涌上来,墨九倏地喷出一大口血。
  
  男子不疾不徐的走上前,弯腰揪住了墨九的衣领,将她提起用力钉在後方的墙壁上。
  
  墨九艰难的呼吸,这般滔天的痛楚,她还是第一次受过。她这个言家小姐虽然名不符实,但是从小到大,张妈没舍得打她一下,努力咽下不断涌上的血腥,微弱的开口:“你……坏人……”
  
  乌家大少爷笑了,他凑近墨九,在她耳边轻声说著:“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待会儿,你最好别不小心死了,免得我不够尽兴。”说完,单手撕开了墨九的外衫和单衣。
  
  墨九一个哆嗦,本能的意识到他要做什麽,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拼了命的挣扎。
  
  “放……开……滚……滚开……”墨九的手四下乱挥,扫到了香炉,扫倒了小几。香炉“砰”的落在地上,散了一地的热炭。
  
  “滚??”乌少正嘴角翘了翘,像似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手却狠狠掐住了那纤细的脖颈,毫不犹豫的收紧再收紧。
  
  墨九一口气上不来,脸憋得通红,没一会儿,红色褪去,脸上泛出了晦暗的青。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出涎液,双眼翻起了白,这时,脖子上的大手力道一转,将她大力掼向地面,落地的时手正好按到了散落的热炭,墨九还没缓过劲来,一声嘶哑的尖叫已脱口而出。
  
  毛毯燃烧的焦味,混合著肉被烧焦的糊味,在房里弥散开,墨九疼的浑身发抖,眼前黑了一黑,就要晕厥过去。背後伸来一双大手在剥她的衣裳,扯她的下裙,她条件反射微弱的挣动,紧接著一只脚精准的踩上她的手背,滚烫的炭火再次深深嵌入手心,发出“!”的一声,墨九的神志瞬间被迫扯回,只是这一次,她是连叫,也叫不出声了。
  
  乌少正扯著墨九的头发,将她拖到房中央。扫去桌上放著的瓷器茶具,踢开了凳子,将墨九提上了桌面。
  
  墨九身上的衣衫破了的破,脏了的脏,血迹斑斑,拉下她的肚兜,乌少正鄙弃的啧了一声。
  
  这样的身子,实在是乏善可陈,就这一身皮肤还算能看,可惜现在是红红青青一片,也是倒人胃口。他喝了很多酒,身体里的血液在奔腾,心里的憋闷需要一个出口来发泄。掀开衣袍的下摆,掏出硬挺,分开两条纤长的腿就直接冲了进去。
  
  墨九感觉下身一下撕裂般得痛,只是和身体各处的疼痛比起来,似乎是算不得难耐了。
  
  乌少正呼出一口气。很好。包裹著他的蜜穴又紧窒又温暖,随著他的深入,穴肉在有力的收缩排挤著他,几乎让他寸步难行。像是徒手在无缝的岩石面上钻洞,虽然夹的他有些疼,但同时也带给他销魂的快感。
  
  乌少正用力的刺到最深处,再用力的拔出,虽然蜜穴干涩,没分泌出半点水液,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粗暴的掠夺。
  
  墨九被他撞的差点飞出桌面。乌少正抓住墨九的双脚将她固回身前,一双纤长的腿被他高举在半空,随著他的进出,虚弱的摇晃。
  
  墨九的腿被分开到极限,白嫩的脚脖子被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身体里的东西,又粗又硬,从内部将她劈开,腿根处像是要断了,私密处火燎般得疼,被重复的摩擦,顶弄,痛感越来越剧烈,脸上已是惨无人色。
  
  她像是野兽嘴下的食物,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活活的被拨开了皮肉,躯干被扯的四分五裂,最後,再一口一口的被吞食干净。
  
  男人的喘息声,就在身前,私密处凌迟的频率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凶。墨九死死咬住了唇,硬是没吭半声。眼里有泪,不断的涌出,再涌出,持续不断的,似乎是要流尽了。
    
  
  
第十五章 折磨(二)

  乌少正不在乎墨九的干涩,不在乎墨九的痛苦,更不在乎墨九的死活。可看到她倔强的咬唇,硬是强忍不出声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升起股狂躁,恶意的一记狠狠撞击,看到她唇上被咬出了血,却还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微喘著俯下身,森然道:“很疼吗?叫出来。你为什麽不叫?”
  
  墨九死死的闭著眼,一声不吭。
  
  乌少正心里的狂躁更甚,用力扳著手里两条腿,像是要将身下的人折成两半,坚硬在蜜穴里横冲直撞。嘴里的喘息变得急促,到最後,长长的拉了一声。
  
  墨九感觉到身体里的利器退了出去,接著小腹处有一股温热洒上。双腿之间已经疼的没了知觉,背後一片黏腻,津津的全是冷汗。四肢被拉扯著,她被男人抱了起来,没一会光裸的背後贴上了一片冰凉。
  
  乌少正将墨九抵在墙壁前,抬起她的双腿挂在自己的臂弯,支撑著她令她悬空,坚硬对准了红肿的洞口,接著手上力道一松。
  
  墨九重重的落下,“扑哧”一声,坚硬整根没入,从下往上,深深的贯穿。
  
  “啊!”墨九猛的睁开眼,一声沙哑的惨叫脱口而出。
  
  乌少正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这样呢?舒不舒服?”
  
  他低柔的问著,像似情人之间的暧昧低语,只是那张俊美的脸上,带著愉悦的残忍,深邃眼底,弥漫著暗色血腥。
  
  墨九只觉身体已不是自己的了,因著这个姿势,身体里的东西进到更深更里面的地方,戳刺著她,像似要将她生生的捅穿。唇上已是咬的鲜血淋漓,想要忍,可还是没能忍住,痛苦暗哑的呻吟,一声接一声的从嘴里流泻了出去。
  
  乌少正阴鸷的笑著,下身紧紧的抵住墨九。耸动的力道之大,像似恨不得要将硬挺两边的蛋丸也一并挤进那小小的身体。
  
  这个男人施加在她身上的刑罚,一种更比一种凶残暴虐,墨九的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她好疼,她真的好怕。脸上的血泪,已是一塌糊涂,哽咽惨叫模糊的混在一起,她再也绷不住,溃不成军的求饶:“啊……不……唔啊……疼……疼……”
  
  乌少正丝毫不为所动,听著墨九断断续续的呜咽,腰杆往上狠狠一挺,墨九闷哼一声,身体抽搐著,血肉模糊的手颤抖著勉强抵上面前宽阔的肩膀,似是想要推开他,可惜手指只微弱的动了动,接著软软的滑下,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乌少正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邪佞的戾气,双臂移动,大手改而握住墨九两片小巧的臀瓣,重复著,将坚硬整根的抽离,再凶狠的全数捅进。
  
  墨九觉得自己快被捣烂了,她的後背随著他的动作一下下的撞上墙壁。她的身上有伤,这个时候,额头,胸口,脸上,手上,所有的痛感都愈发鲜明,连著双腿之间,所有的疼痛都在无止尽的加剧。她控制不住的不停抽搐著,乌黑的眸浸著泪,一片空洞,身体好像有些轻飘飘起来,她不断的在昏沈与清醒间游走,
  
  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
  
  房里充斥著一片浓重的血腥,墨九的下身已是血肉模糊,垂下的手在墙壁上间隔的擦过,留下一块块暗红的印迹。脸上的血混著泪流下脖颈,拖曳过身上被擦刮到的伤口,再和花穴里涌出的血融汇,滴滴答答的在地上聚成了一滩。
  
  乌少正被包围在血腥里,暴力的掠夺,加上男人原始的欲望,让他的眼睛红了一片。
  
  身前的女人已是气若游丝,身下窄小的花穴疯狂的收缩著,不再干涩。他身上的白色衣衫已被染上朵朵鲜红,他的下身被花穴里的血,染的又湿又粘。坚硬一进一出,带出“扑哧扑哧”的声响,也带出血色飞溅。
  
  他像只发狂的野兽,只知道凶残的攻占,一阵过後,他用力抵住那软绵绵的身体,在她脖颈边低低的咆哮,男子的精华全数喷射在了她的体内。
      
  
  
第十六章 二少爷来姝园了

  墨九早已晕死过去。
  
  只是乌少正没有让她昏迷太久。
  
  短暂的平复之後,他又开始持续不断的发泄。一次,两次,三次……地上,门前,床上……最後,终於疲累睡去。
  
  墨九被他折磨到醒来,再被他折磨到晕去,周而复始,最终,堕入了深深的黑暗。
  
  月上枝头,有脚步声在玉阑阁外响起,房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问:“乌伯,你方才说大哥出了什麽事?”
  
  “二爷,爷他……爷他今日大约在朝上受了些气,心里不痛快,这不,砰砰乓乓的从晌午折腾到现在,爷的脾气您也知道,我实在是没法儿,只好找您过来……”
  
  门外一阵安静。接著,房门被敲击了几声,那个清冷的声音唤道:“大哥。”
  
  没得到回应。片刻之後,房门便被大力推开。
  
  一跨入,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还隐约夹杂著情欲的麝味。月光从门外洒入,乌伯看著房里一片狼藉,桌椅瓷器倒的倒碎的碎,地上墙上还有一滩滩未干透的血迹,当下也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年轻男子扫视了一圈,直直走向角落的床榻。帷帐已被扯的东零西落,被褥也是半拖在地,一眼,看到了侧身在内侧的男子,他沈重的呼吸著,一动不动的睡的极熟。
  
  再一眼,看到了躺在外侧的女子。
  
  她手脚扭曲的仰躺著,衣衫零碎的挂在身上,月光下,小小的身体血迹斑驳,遍布著青紫。头发散乱,一脸的血。她的呼吸,轻的是几不可闻。
  
  男子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接著他弯腰低下身,抬起女子的脖颈,挪动她的双腿,就要把她抱起。
  
  乌伯忙不迭的劝阻:“二爷,爷没事就好,这会儿也晚了,您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叫侍卫过来送言小姐回去。”
  
  男子扫了乌伯一眼,淡淡开口:“无妨的。你去把大夫叫进府来,我送她回姝园。”说完,拦腰抱起了墨九,几步走到了房门口。
  
  墨九的身体被移动,牵扯到了身上的痛处,这一下竟是悠悠的醒了。挣扎的掀开眼帘,还在混沌著,模模糊糊的看见眼前一张脸。
  
  他……又要来折磨她了??
  
  墨九恍恍惚惚露出一抹笑,露出嘴里唇上满口满牙的血,月光下,倒也是平添几分鬼魅。

  男子低头见她笑,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的,立时楞了一楞。
  
  墨九不知道从哪里横生了一股力气,一抬头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她只恨不得能用嘴咬死他,可惜没一会就松脱开去,努力的撑著眼皮瞪他,喉咙里沙哑的含糊著:“坏……坏人……”眼前又是一黑,墨九再次的昏死过去。
  
  一旁的乌伯看看男子被咬的肩膀再看看他怀里昏迷的墨九,犹豫迟疑著,也是想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女子:“二爷,言小姐她……”
  
  “叫大夫到姝园。”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墨九半晌,打断了乌伯的话,说完便稳稳的迈出了房门。
  
  本来要赏花,拿了食盒过去,却没了墨九的踪影,山儿在房里团团转。
  
  自己已经在姝园里找了好几圈,那个傻子……不会是逃了吧?!要命,自己弄丢了姝园里的人,到时候这罪责降下来……可是……耽搁到现在再不上报,怕是罪责更重啊啊啊……
  
  山儿痛苦的抓著自己的头发,这个时候,乌家二少爷突然从天而降。
  
  山儿呆住了。
  
  这是乌府的主子之一第一次出现在姝园,完了完了,二少爷这是亲自来抓自己?!
  
  再看到他怀里抱著的,山儿震惊了。二少爷来姝园了二少爷抱著傻子来姝园了二少爷亲自抱著那个傻子来姝园了那个傻子原来没逃走那个傻子……那个傻子……怎麽弄成这幅模样???!
  
  “还站著作什麽?”乌家二少爷冷冷的抛下一句。山儿一个激灵,赶紧战战兢兢的上前接过墨九,再小心的将她安置在了床上。
    
  
  
第十七章 养伤

  墨九这一闭眼,足足昏睡了五天才醒。
  
  那夜大夫赶到的时候,墨九已经发起了烧。大夫诊治一番,包扎开药的,这一折腾也是折腾了大半宿。
  
  这五天里,乌家二少爷来过一次,没停留很久,见墨九还未醒,问了山儿几句,也就走了。
  
  墨九醒来的时候,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四肢百骸都在痛著,喉咙里烧的厉害,一只手扶住她的脖颈,慢慢了喂了她一些水。这水减缓了喉咙的涩痛,墨九挣扎著,暗哑的呻吟:“张妈……我疼……”
  
  山儿终於松了口气。五天前的那个夜里,二少爷将她抱回来的时候,她已是奄奄一息了。
  
  额头上一个窟窿,身上体无完肤的,擦伤,划伤,抓伤,一身的淤青,在胸口还有一圈肿起的黑紫印,下身更是惨不忍睹。手掌心的肉都被烧烂了,白色红色黑色混在一起,自己都下不去手清理。好好的一个人,怎麽就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究竟发生了什麽,怎麽就对她动了那麽重的手……胸口下面的骨头断了,人还在烧著,大夫说如果这烧不退,人也就去了。喂她喝药她已经不会吞咽,大半碗都洒在外面,自己只能不停的换她额头上的帕子,再不停的熬药灌药,能灌进多少算是多少,一天一夜,乌伯一起帮忙守著,额上的滚烫才是终於退了。
  
  现在见她醒了,山儿的眼眶也是有些红了。
  
  “好好躺著别动,大夫说要仔细养著,不然怕是会落下病根,你哪里不舒服?你刚醒,这水也是不能多喝的,你……”山儿红著眼,有些说不下去了。
  
  墨九迟缓的侧过脸,眼珠转动著,像是终於看清了:“山儿……”
  
  山儿抿了抿嘴,勉强恨恨骂著:“还叫我作什麽?!说了不能乱走了,我才走开一会,你就不见人了!我还以为你……你……”
  
  墨九缓慢的眨了眨眼,却是有些听懂了,努力慢慢的解释著:“我……才不……会……走走……走了……你会……会……被……”
  
  山儿也听懂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转过身擦著眼角。
  
  过了一会,再转回身,上前为墨九掖好被角,低声说了句:“我去熬些粥来,都几天没吃东西了,怎麽受得住。”说完就垂著脸出去了。
  
  墨九吃力的睁著眼,看著头顶的帐幔,原来,她没死。原来,没有张妈,也没有丹儿。

  原来她还在这里,还在姝园。
  
  烧是退了,身体上的伤也只能等它慢慢恢复。吃喝拉撒,全是山儿在照料,墨九只需天天张嘴好吃好喝,闷了就和山儿聊聊天,累了就像猪一样的睡,就是上药的时候比较痛苦一些。

  丹儿天天为她擦身上药,额头上的,手上的,还有私密处的。之前昏迷时是无知无觉,但是自打醒来之後,墨九就很有些不好意思了。换药的时候,难以避免的会扯到伤了的皮肉,轮到双腿之间时,墨九一边疼的呲牙咧嘴,一边还欲羞怯的遮。
  
  山儿面不改色的骂:“都是女人家,你羞什麽?!”看著墨九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眼里的心疼却是遮掩不了。
  
  墨九一边“丝丝”的抽气,一边羞涩的笑,嘴里软软的说著:“其实已经不太疼了,山儿,你对我真好。”
  
  山儿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呸!你是伤到脑子了?!说什麽胡话?!”说完一阵风似的收拾著药啊纱布啊,收拾完,再一阵风似的急急出去了。脸上,却是红的。
  
  有时候,两人闲聊著,山儿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你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事了?为什麽大少爷他……”
  
  墨九的记忆被勾起,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颤抖,山儿猛的住了嘴,不敢再问了。
  
  墨九沈默了许久许久,低下头,用力捏住了被角,小声呐呐著:“我没有。他就是要拿我出气。他是个坏人。”
      
  
  
第十八章 老伯伯来了

  当乌少正头痛欲裂的醒来,房里已经被整理打扫过了,他唯一的弟弟正做在桌前喝茶。只有身上未褪的衣衫,上面片片的暗红血迹,提醒著他,昨晚一夜的疯狂。
  
  喝著茶的男子见他醒了,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大哥,乌伯准备了醒酒汤,正好刚端来。朝廷那边,我已经派人知会过了,说你昨夜急染了风寒。”
  
  乌少正坐在床边,低头揉著太阳穴,眉头躇起,还未完全从宿醉里缓过神来。
  
  “风乔,你怎麽会在这里?什麽时候来的?”
  
  乌风乔放下手里的茶盏:“昨晚上来的,乌伯也是怕出什麽事,这才把我叫来。”
  
  乌少正略带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出事?这麽大的人了,我还能出什麽事?”

  忆起昨夜,模糊的想起,那雪白柔软的身体,满目浓重的鲜红,她好像被自己弄的很惨,她……她说她叫……算了,想不起来了,也罢,反正她的死活,自己也是不会在乎的。
  
  乌风乔没有立时接话,浓睫敛下又抬起,眸里闪著深深浅浅的暗光:“大哥,我知道你也是难为。只是心里再不痛快,还是节制些才好,万一有什麽风雨传去了朝廷,不正合了有心人的意。”
  
  乌少正的眼里升上阴霾,片刻之後,又似挣扎又似痛恨的挤出一句:“我知道。”说完猛的站起,大步跨到桌前,举起桌上的醒酒汤,泄愤似的一股脑灌了下去。
  
  话就说到这儿了,乌风乔垂下眸,脸上平静无波。
  
  “风乔,皇帝一年一次的後宫充盈,转眼又是快到了。”乌少正伸指轻轻抹去嘴角的茶渍。

  乌风乔举起手里的茶盏,浅饮一口。
  
  “那一天……希望不用我们兄弟俩,等上太久。”乌少正阴沈的眼底,忽明忽暗,闪烁著嗜杀。
  
  “大哥,莫急。一杯好茶,要仔细品味,方能觉出个中滋味,不是麽?”
  
  乌风乔放下茶盏,迎上兄长的目光,嘴角逐渐勾勒出一抹冰冷至极的笑。

***
  
  姝园。
  
  墨九这一躺足足躺了个把月,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被山儿仔细照料著,脸色也终於不再那麽苍白。
  
  墨九胃口不错,觉也睡的好。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每晚入睡之前,总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早上,非得要山儿叫了才醒。
  
  额上,手上结了痂,痒的实在受不了,山儿时时盯著,拦著墨九不准她去挠。熬到痂脱落,伤口处的颜色除了比周围皮肤的稍淡些,倒是没留半个疤。
  
  山儿本来担心著,虽然额上可以用头发遮,但女儿家家,破了相总是心有介怀的,这下好了,真是傻子有傻福,老天保佑。
  
  墨九好了没多久,某日的黄昏,她的住处来了个访客。
  
  看到花白头发,佝偻著背的乌伯,墨九一把丢下手里的吃的,激动的迎了上去:“老伯伯!”
  
  乌伯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到了,手捂著胸口,好一阵的咳嗽。
  
  墨九从山儿那里知道,当初自己情况危急,乌伯也是彻夜帮忙一起看护。姝园里的人那麽多,自己养伤期间,好吃好喝的,这里面也是少不了乌伯的照顾。墨九心里感动著,来到这里,这个老伯伯虽然和她没说上几句话,但他和山儿一样,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老伯伯,山儿今天做了好多点心呢!来,你来这里坐。”墨九冲到乌伯身旁,为他顺了顺背,就要扶他坐下。
  
  乌伯赶忙摆了摆手,满是褶子的脸都咳的有些红了:“不必不必。言小姐,看样子,你的身体是无碍了吧?”
  
  墨九见他不愿坐下,也不好勉强,眼睛眨巴著,开口是又轻又软:“老伯伯,我没事了。山儿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和山儿……老伯伯……谢谢你……”
  
  乌伯看著墨九泛著健康红润的脸,也是点了点:“职责所在而已,言小姐,严重了。”
  
  纵然乌伯言语推辞,隔著疏离,但是墨九心里已没来由的对他生了几分亲近,她歪著头,脸上扬起甜甜的笑:“老伯伯,你今天是不是来看我的?”
    
  
  
第十九章 二少爷的吩咐

  乌伯听了墨九的话,忍不住又咳了几声,转头别开了脸,这个言小姐,该说她是不会看人脸色好呢,还是简单天真好呢……
  
  “言小姐,我今天来,是奉了二少爷之命。听园里的先生们说,言小姐平时勤奋用功,比起刚入园时,已是大有长进。”
  
  墨九疑惑的看著乌伯,很有些摸不著头脑;“哦……是……是吗?……”
  
  “二少爷的书房正好缺个人,所以二少爷吩咐我,让言小姐明儿个开始,去书房帮忙。”
  
  二少爷?什麽二少爷?什麽帮忙?墨九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听到一个“爷”字,已经让她草木皆兵,第一反应,便是结结巴巴的推拒:“老……老伯伯……不……我不行的……我……我识得字还不多……先生还说……说我……”
  
  乌伯迅速的堵住了她的话:“言小姐,要说这帮忙呢,其实也简单,在二少爷算账做事的时候,磨个墨,端个茶,候著就行。这是二少爷的吩咐,我想言小姐,应该不会为难我这糟老头子吧?”
  
  墨九的脸彻底垮了,老伯伯後面这话一出,她又怎能叫他难做……去那什麽书房端茶送水,敢情是叫自己去做丫鬟去的……
  
  乌伯见墨九不甘不愿的嘟著嘴嘀咕,松弛垂下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提了提。
  
  “言小姐,明早我会再来,带言小姐过去。”
  
  墨九悠悠的看著乌伯,眼里是可怜兮兮的哀怨。
  
  乌伯抖了抖,垂下脸颤巍巍的转身,再颤巍巍的跑了。
  
  待山儿回来的时候,墨九的脸还是垮的。知道了乌伯来过以及要墨九去书房做事,山儿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墨九一遍。
  
  墨九被看的发毛:“你……你在看什麽?”
  
  山儿脸上的表情,也是很费解很纠结:“你知不知道,你伤著那一晚,是二少爷抱你回来的?”
  
  墨九眨了几下眼:“哦……”
  
  “‘哦’?你就‘哦’??”山儿拔高的声音,有点抖抖的。
  
  “啊?……那……”墨九看到山儿激动了,无措的低下头,四下乱瞄著。
  
  山儿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个白眼:“二少爷亲自抱你回来,你除了哦哦哦,那那那,就没别的话了?!”
  
  二少爷抱她回来又怎麽了,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娘在天上保佑了,哪里还会记得这些……

  墨九心里腹诽著,可又不敢惹山儿生气,半天只能挤出一句:“我……”
  
  山儿只能再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要知道,在二少爷身边服侍,这可是挤破头的差事。”见墨九一脸的茫然,山儿又叹了口气:“不光是二少爷,还有大少爷。至少在姝园那麽多位小姐,不是谁想谁都能盼得来的。”
  
  山儿看著墨九清澈的黑眸,有些话,不忍说,也不愿让她知道。二少爷第一次亲点姝园的人去他身边做事,与眼前这个女子来说,未必是坏事,却也不定是好事。今後会是如何,究竟是好是坏,只全凭她的造化了。
  
  想著,山儿定了定神,认真的嘱咐著:“小姐,去二少爷书房做事,也总比你整日闷在姝园里好。况且在乌府里,也从未听闻二少爷对下人无端苛责,你也别太担心,做事仔细著点,别莽莽撞撞的捅出什麽篓子,这一天天的也就这麽过了。”
  
  墨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沈默了好久好久,轻轻的说了一句:“山儿……我是不是永远回不了家了?”
  
  山儿怔了怔,不忍见她一脸的黯然,轻声安慰著:“谁说的,也许你做事机灵仔细些,很快,二少爷就会准你出府了。”
  
  墨九低低的“嗯”了声,一时之间,房里的二人皆是无话,烛火在劈啪的跳著,像是在一声又声的叹息。
    
  
  
第二十章 魂飞魄散

  一夜很快的过去,第二天,山儿一早就进了墨九的房。
  
  墨九被拖起时,还在睡眼惺忪著,山儿给她漱口擦面,为她换上一身月牙白衣裙,再将她按在镜台前,替她在耳边松松挽了两个髻,取来同色缎带绑好。墨九肤色白皙细腻,一双柳叶眉弯弯,长的极好,描眉搽粉也怕是多了,於是山儿只拿了粉桃色的脂膏,在她唇上轻点了点。
  
  忙完这些,乌伯也是差不多到了。见著墨九,第一反应是一愣,一会儿便迅速恢复了常态:“言小姐,走吧。”
  
  墨九朦胧著点了点头,山儿理了理她的衣裳,再理了理她的头发,用眼神进行著出门前的叮嘱。墨九在惺忪间接收到那灼亮的眼神,再朦胧著点了点头,接著转身跟著乌伯去了。
  
  山儿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看著墨九那松松垮垮的样子,满心的担心,是怎麽也挥不去了。
  
  墨九一边揉著眼睛,一边跟在乌伯後面,走了些时候,乌伯在一扇敞开的院门前停下了。
  
  “言小姐,进去直走到底,左边第一间就是书房了。”
  
  墨九有些没反应过来,到了?老伯伯不一起进去麽?
  
  乌伯似是看懂了墨九的眼神,对她微微点头。
  
  墨九看看乌伯再看看院门,刚向前跨了一步,又回头,再看看乌伯。
  
  “言小姐,快进去吧。”乌伯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移动的意思。墨九只好转身,慢腾腾的迈开了步子。
  
  这里面也是大的很,亭楼假山,又气派又精致,墨九记著乌伯的话直直的一路往前走。看到了房屋,嗯,老伯伯说是左边第一间。墨九试探著碰了碰,没想门是虚掩著的,被她一推,便“吱呀”一声的开了。
  
  墨九迷迷糊糊的站在门口,一张大大的紫檀木桌正对著她,桌前坐著一个男子,边看著桌上,边低头品茗,听到了声响,男子抬起头来。
  
  墨九与他视线相对,这一眼,却吓的墨九魂飞魄散,身体里的睡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这……这眼睛……这嘴巴……这张脸……
  
  这个男人,墨九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不会忘记的。深深的恐惧,铺天盖地的网住了她,想逃,可两条腿已经不争气的全软了,墨九一屁股坐在地上,犯病似的打起了摆子。
  
  男子见她这样,微微皱起了眉。墨九见他皱眉抖的更是厉害了。男子的手动了动,放下手里的茶盏,墨九以为他又要拿杯子砸她,吓得闷哼一声,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头,缩成了一团。
  
  墨九在门口地上,缩著拼命的抖,房里的男子,坐在桌前,面无表情。两人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说话,许久许久之後,一个清冷的声音终於打破这莫名其妙的僵持:“我不是大哥。”
  
  他……他在说话!!他……他又要做什麽??!墨九怕的快死了,只顾著抖的厉害,根本没听见男子倒底说了什麽。
  
  男子揉了揉眉间,半晌,冷冰冰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我不是大哥。”
  
  他……他……他说什麽???坏人!坏人!!不听不听不听!!他……他……咦?我不是大哥?这是什麽意思……
  
  这一声,就算是墨九不想听也是终於听清楚了。大哥?……爷……大少爷?
  
  这下,飞掉得魂魄慢慢回来了,墨九渐渐停止了发抖,捂著脑袋的手分了条缝,墨九在指缝间小心的偷偷看。
  
  坐著的男人,一身豆绿的绸衫,肤色偏白,眉毛鼻子眼睛长得几乎和那个坏人一模一样,只是……仔细的看一看,好像又是有些不一样的,他虽然板著脸,看著自己的眼睛,是冰凉凉的一片,却是没有那股凶狠暴戾……他刚才说,“我不是大哥”……
  
  墨九的脑子终於开始正常运转了,叫自己来的,是二少爷,那麽这个……应该是二少爷?……墨九模糊的想起,山儿好像说过,乌家两位少爷,是双生子。
      
  
  
第二十一章 做丫鬟(一)

  墨九不抖了,抱著脑袋的手也放下了。
  
  男子眼角瞥过她,举起手里的卷册翻阅著,再没看墨九一眼。
  
  墨九坐在地上手足无措了,现在……该怎麽办?二少爷他……不说话……那……继续坐著?好像有些不妥……起来?她……有些脸皮薄。
  
  墨九坐在地上苦思冥想,还是没能想出个办法。就这样过了好一会,二少爷终於又开口说话了。
  
  “看清楚了?”
  
  墨九的脸“唰”的红了,而且是红透了。完了,山儿才叮嘱过要仔细些的,还没进书房呢,她就闹了个笑话,方才她还一屁股坐在地上,翻来滚去的……山儿非得要骂死她了。
  
  墨九心一横,也不管什麽脸皮不脸皮了,一骨碌站起来,慢腾腾的跨进房门,再慢腾腾的挪到桌前,蚊子似的哼了哼:“二少爷……”
  
  乌家二少爷看著卷册,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墨九不知所措的僵硬。叫一声二少爷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她是没好意思再叫第二声了。他没让自己走,可他也不理自己,老伯伯说过要在房里伺候著……於是墨九四下瞄了瞄,再慢腾腾的挪开脚步,在房里寻了个角落,一动不动的乖乖站好。
  
  其实这站呢,是个体力活,一动不动的站呢,更是个技术活。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墨九的脚酸了,麻了,麻了,酸了,可她还是不敢动。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卷册翻动的声音和偶尔杯盏的磕碰声,墨九刚想偷偷动一动脚,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磨墨。”
  
  墨九赶紧从角落里走出来,脚一动,疼的她龇牙咧嘴,勉强快步走了过去,按照学写字的时候先生教的,用过桌角上放著的紫砂水注,再取了墨锭,认真又小心的开始磨墨。
  
  有些凉飕飕的气息若有似无的从身旁传过来,墨九心里紧张,再加上身体僵硬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手下一抖,那刻著八宝纹的端石砚里横的飞出一大滴墨汁。
  
  墨九又是吓的一跳,完……完了……溅到桌子上了!
  
  条件反射的飞快用袖子一盖,再偷偷转头看去,乌家二少爷的眼睛只盯著卷册,没往她这边扫一下。
  
  还好还好,手臂缓慢的移动著,想不著痕迹的将这块墨迹擦去,边擦,便斜眼小心瞄著身边的男子,嘴里还在自欺欺人的嘟囔著:“呀……这……这桌子有些脏了……我来擦擦干净……”
  
  袖子来回动了好几下,再移开看看,好了,干净了。墨九暗自呼出一口气,却没发现身旁男子已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那双乌黑冰冷的眸微微闪了闪。
  
  墨九完成了任务,便重新回到她的小小角落。男子拾起铜双螭笔架上的紫毫,沾了沾墨,开始书写账目。
  
  房里又是静的能听见针掉下,不知不觉过了晌午,有丫鬟来送午食。
  
  书房里还有张紫檀雕花小榻靠墙放著,榻旁摆了张紫檀雕花方几,墨九又得帮著丫鬟,把丰盛的饭菜一样样的放上小几,丫鬟临走时,用目光狠狠剜了墨九一眼,墨九被看的莫名其妙,一阵的愣愣。
  
  饭菜都摆好了,可乌家二少爷似乎还不急著吃。墨九闻著那一阵阵的饭菜香,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这才想起,早上出门前还没吃过东西。站了那麽久又早就饿坏了,现在吃的来了,看的见却又吃不著,那是相当的折磨。
  
  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能去吃饭呢,是不是二少爷吃完了她就能回去吃了?这麽多菜啊……他吃不完怎麽办呢?是扔了还是怎麽著?可扔了好浪费……她好饿……
  
  正想著,那边的二少爷终於放下了手里的笔墨,不紧不慢的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不紧不慢的在榻上坐下,再不紧不慢的拾起了银筷。
  
  他每吃一口,墨九就下意识的吞口口水,频繁的吞咽声,说响不响,说轻不轻,要忽视,也是很难的。於是乌家二少爷筷上的动作停了停,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墨九。
    
  
  
第二十二章 做丫鬟(二)

  墨九眨也不眨的盯著那筷上的饭菜,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二少爷在看她。脸有些红了,飞快的缩回目光,想也不想的掩饰:“我真的不饿!”
  
  话才一出口,墨九就後悔了,期期艾艾的勉力辩解著:“我……我是说二少爷慢慢吃我还不饿……”音量越来越小,最後只能红著脸低下头,困窘的捏著衣角。
  
  男子没说话,那双冰封的黑眸再度闪了闪,接著筷子复又开始了动作。
  
  这下墨九可是再不敢看了,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站好。这顿饭吃了好久好久,像是存心折磨她似的,终於银筷被搁在了碗旁,乌家二少爷端起手边放著的茶盏,饮了一口。
  
  “收了吧。”
  
  墨九抬头一看,饭菜还剩好多呢,他果然是吃不完的……她只能看一眼再看一眼,依依不舍的将剩菜收到食盒里,拎著食盒踏出了房门。那个来送饭菜的丫鬟就站在门外,看样子似乎是等了些时候,她劈手抢过墨九手里的食盒,再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遍,嘴里无声的哼了哼,就趾高气昂的扭头走了。
  
  墨九耷拉著脑袋推门回去,乌家二少爷已经再度坐在桌前,见她进来,抬头淡淡扫了一眼,目光重回到账本上,嘴里却发话了:“你叫什麽?”
  
  “墨九,言墨九。”
  
  墨九满心满眼的期待,可乌家二少爷的嘴巴闭的天衣无缝,没有再开一下的意思。房里又重新陷入了安静,墨九只能捂著瘪瘪的肚皮,垂头丧气的走回了角落。看样子,自己大概是要饿上一整天了。
  
  接下来,乌家二少爷全心专注在手里的账本卷册上,墨九呢就窝在角落里发呆。呆了一段,再乱七八槽胡乱想些人啊事啊,想完了,再空著脑子出神。好在二少爷也没再吩咐什麽,她又饿又累的,又不能随便活动,只能靠著神游天际来熬著时辰。
  
  太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下来,送饭菜的丫鬟去了又来,给了墨九一个凌厉眼色,暗示她将屋里蜡烛点起,也不敢打扰到桌前伏案的男子,放下了食盒便安静的退下了。
  
  待乌风乔停下手里的紫毫,外面已是明月当空,夜幕浓浓。他推开椅子站起,动了动微发著僵的关节,无意中偏头,这才想起,房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
  
  她站在角落里,瘦瘦小小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看著地上,也不知是走神走去了哪里。似乎是听到了声响,她呆呆的抬起头,仿佛一下子醒神过来,一拐一拐的迈著步子:“啊!二少爷是不是饿了?我来……”话还没说完,那拐著的脚一滑,身体便被连带著控制不住的向前扑去。
  
  乌风乔看著墨九直直的冲过来,眼看著就要撞上自己,眉头躇了躇,迅速伸手握住了墨九的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形,也将她远远推离了自己。
  
  墨九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好不容易摇晃著站稳,赶紧开口道谢:“谢谢二少爷!”
  
  乌风乔的脸上没什麽表情,眼前这个瘦小女子,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她的肩膀单薄的很,月牙白的衣袖上有著一大块晕开的墨迹,方才那一霎,有一股隐约的墨香,飘过鼻前。
  
  墨九见二少爷眼也不眨的看著自己,正疑惑著,却见他唇上一动:“你可以回去了。”
  
  虽然他的脸像是冻住了的,他的声音就像是冰块在摩擦碰撞,但是在墨九耳里,这句话简直是堪比天籁,让她由衷的暗自欢呼。
  
  轻快的福了福身,她笑著点头:“嗯!二少爷,那我先回去了!”
  
  白瓷般的鹅蛋脸透出浅淡红晕,下巴处还带著条灰黑墨痕。细长眼眸又黑又亮,笑的弯弯,浅粉朱唇扬的就像个小月亮,露出里面细白一排小贝壳。乌风乔看著墨九开心的笑著,再像只兔子般得跳走,白色裙摆纷飞,耳边两根发带随著她的动作欢快的舞动。
  
  烛光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也在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映出跃动光亮。
        
  
  
第二十三章 肚子的问题

  出了院门,乌伯已在门口等候,领著墨九回到了姝园,就又佝偻著背离去。
  
  一进门,桌上是山儿准备的热腾腾的饭菜,墨九两眼放光,顾不上净手擦脸,直接抓了筷子,一通风卷残云。
  
  山儿看到墨九的发髻有些乱,脸上衣服上有著道道团团的墨迹,疑惑又有些急切的问她:“慢些吃没人和你抢!今儿个没出什麽岔子吧?快说给我听听,怎麽样了??”
  
  墨九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苦恼的总结著一天下来的感想,好半天,终於模糊的吐出一个字:“饿。”
  
  山儿殷切的脸顿时有那麽点点的僵。
  
  咽下满嘴的饭菜,墨九下手又猛抄了一大筷子,趁著嘴里短暂的空闲,再补上一个字:“累。”
  
  山儿幽幽的看了她半晌,默默的拿起她手边的空碗,转身出去为她添饭。
  
  待墨九的肚子终於填饱,疲累便来势汹汹的袭上来,山儿打了热水让她净身,墨九泡在热水里,眼皮子一搭一搭的,再也睁不开,不知不觉的便躺在木桶里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山儿摇醒床上熟睡的墨九。墨九好一番的纠结挣扎,还是累啊……她还没睡够呢,怎麽感觉才闭了会儿眼,就已经是早上了……山儿坚持不懈的推她,墨九只能不甘不愿的睁开了眼。
  
  又是迷糊著被洗漱整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墨九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山儿,我要吃饭!”
  
  早点其实是做好了的,只不过想墨九刚起怕她没胃口,没端来而已,山儿心里同情著,昨天饿了整整一天,这可怜的还没吃饱呢?
  
  墨九看著山儿张罗来的早点,要说吃,这会又怎麽可能吃的下,可经验告诉她,接下来的一天不会给她吃饭的机会,不垫巴著点,怎麽撑得过去?
  
  於是视死如归的先灌下一大碗的白粥,再豪情万丈的塞点这个再塞点那个,吃完刚想说话,嘴里先崩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响嗝。
  
  山儿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转向门口福了福:“乌管事。”
  
  乌伯站在门口,对山儿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尴色。
  
  哎?老伯伯什麽时候来的?!他刚才有没有听见啊……墨九忸怩著出了门,很不好意思的叫了声老伯伯,乌伯镇定的叫了声言小姐,再镇定的示意,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墨九回到昨日来过的书房,乌家二少爷见她来了,依旧无话。墨九福过身,干脆利落的走向角落,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脸色却有些变了。
  
  大概是早上吃的有些过,一路来时还没什麽,可站了没多久,身体就开始不对劲起来。肚子撑得难受,一会儿闷堵得慌,一会儿像是有针在扎,一会儿里面又仿佛生出只手,在狠命的揉捏挤压。
  
  墨九的脸上一阵阵的扭曲,却还是强忍著努力站好,好不容易挨到了晌午,动作缓慢的摆置完饭菜,那些美味佳肴,红的红绿的绿,油亮亮的反著光。那香味此时闻著却是痛苦的催化剂,喉咙口在汹涌翻滚,实在是强压不下,忍不住捂嘴打了个恶心。
  
  乌家二少爷捕捉到这轻微的一声,目光“唰”的刺了过来,半晌,眼里有暗光突的一跳。
  
  墨九知道这样是极不礼貌的,尤其是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以为他在厌恶不悦,一边压抑著不适,一边著急的解释著:“二少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因为……”话说的太急,还没说完,又是几个空呕。
  
  乌风乔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凌厉的目光在墨九身上扫了一圈,脸上是若有所思,眼里闪过种种细微复杂,接著有薄冰缓缓浮上。
  
  他长久的看著墨九却不说话,一双黑眸,变的越来越暗。
    
  
  
第二十四章 喝药

  墨九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看出了二少爷的脸色变化,怕他要生气发怒,心里更是著急,拼命压抑著反胃,想要说清楚:“二少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我是因为……”
  
  乌风乔冷冷的打断:“因为什麽?”
  
  墨九用力拍著胸口,咽下一大口口水,再开口,却有些心虚:“我……我是……早上吃……撑了……”
  
  冻人的气息猛的滞住了,乌风乔的眉角似是跳了一跳。
  
  墨九红著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早上……我……吃多了……我是怕……饿著……”说著,肚子里又是一阵刺疼,反正话也已经说开了,便捂著肚子痛苦的“丝”了声。
  
  乌风乔的脸色逐渐的缓了下来,看著墨九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沈默了好久,起身跨出房门,没一会就转回到墨九身前,居高临下的审视她片刻,下巴向著小榻方向轻微的一抬。
  
  “去。”
  
  墨九受惊般的看他:“二少爷这……不……不用了……”又是一股难受涌上来,小小的鹅蛋脸,瞬间拧巴成了一团。
  
  “去。”乌家二少爷干净利落的重复命令。
  
  墨九著实不舒服的紧,一直在硬撑著其实早有些站不住了,既然二少爷发话了,再拒绝也是和自己过不去了,於是迟缓的挪到榻前,小心翼翼的坐下,觉得似乎好过了一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大夫没一会儿就赶来了。放下了药箱,走到榻前,先看了看墨九的脸色,再伸手为她搭了搭脉,然後走到乌风乔身边,与他低声耳语了几句,耳语完便背著药箱告退了。
  
  乌风乔听完大夫说的,脸上的表情好似又缓下了一些。再接下来,有丫鬟端著东西进来,将手里的东西在桌上放下,也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乌风乔往小榻那扫去一眼,抬起桌上冒著热气的大碗,走过去,往墨九眼前一送。
  
  “这是药,喝了。”
  
  墨九简直受宠若惊了,自己打扰到二少爷用饭,他非但没责骂她,还叫来了大夫,让人端来了药,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感情就会变的有些脆弱,墨九的眼里迅速涌上了水光,吸了吸鼻子,无措的呐呐著:“二少爷……谢谢二少爷……”
  
  感激的接过了碗,立刻喝了一大口。这一口,让她的脸更是挤成了一团。
  
  烫烫烫!呀!怎麽那麽苦的!墨九吐著舌头,嘴巴东咧西歪的,这个时候肚子里又应景的一扭,脸皱的愈发的丑。眼泪被逼的簌簌的流,泪眼朦胧的看著面前的高大男子,肚子是真的很难受,可是……她可不可以不喝啊?……
  
  乌风乔与泪流满面的瘦小女子对视著,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求助无果,墨九只能万分纠结的看著这一碗浓稠的药汁,不行,这是二少爷的好意,怎麽可以不喝……眼一闭,单手捏住了鼻子,嘴里咕哝著:“张妈说过的良药苦口这不是药这是糖水好甜啊好甜啊真好喝……”
  
  一边痛苦的自我催眠,一边咕噜咕噜的一气儿喝完,墨九被烫得直咂舌,将空碗小心翼翼的放在男子手里,怕嘴里的苦味没散去,捏著鼻子的手还不敢放下来:“二少爷,我喝完了。”
  
  乌风乔盯著手里多出的碗,再看墨九皱著脸甕声甕气的怪样子,眼神闪烁了几下,也未说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肚子里的打闹逐渐平复下来,墨九觉得好过多了,只是头有些昏沈起来,一个呵欠接著一个呵欠从嘴里出来,她强撑著,模糊说道:“二少爷,我肚子不疼了,一会儿……就……就起来帮你磨墨……”
  
  房里安静的很,没人回答她。墨九再打了个呵欠,身体一歪,趴在了小几上,眼帘一掀一掀挣扎著盯著远处坐著的身影。
  
  “一会儿……一会儿……就……就起来……”说著,头垂的越来越低,一下便睡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她的笑

  惨痛的教训,让墨九再也不敢在早上吃那麽多了。
  
  山儿知道她吃撑了肚皮,正想开骂,又听到二少爷给她叫了大夫,药也是在书房喝得,嘴里顿时失了声音,脸上也说不清是个什麽表情。
  
  墨九在书房里连著喝了几天的苦药,每次要喝时,嘴里都在嘟嘟囔囔自我催眠。药汁里放了安神的草药,所以每次喝完,墨九都是迷糊著睡去。醒来的时候天色往往都暗了。
  
  开始墨九是诚惶诚恐的,自己是来书房做丫鬟的,二少爷还在忙著,自己倒是呼呼睡的香,这像什麽样子?只是奇怪的是,二少爷并未怪责,也从不叫醒她,等她睡醒了,他就让她回去姝园,一天就这样打著混过了。
  
  这一天,墨九又是照例在喝药前念叨著,念叨完捏著鼻子一口气喝了干净。不知道为什麽,这几天榻前的小几上多了几碟蜜饯,也不见房里的男子吃过。墨九乘著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吃了几次,蜜饯酸酸甜甜的,又好吃又缓解了嘴里的苦味。
  
  迅速抓了颗蜜饯放进嘴里,墨九正砸巴著,眼尖的看见前面坐著的人直了直身体,手正伸向一旁的笔架。墨九飞快的跳起来,再飞快的跑过去:“二少爷,你要写字了?我来帮你磨墨!”
  
  听到自己的声音怪怪的,这才想起自己还捏著鼻子,见二少爷在看她,墨九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吸了吸鼻子,羞涩的笑笑:“这是张妈教我的,她说捏住了鼻子哪怕是再苦再难吃的,都觉不出味道的。”
  
  二少爷又是看著她不说话,也不知道为什麽墨九却觉得这双眼睛好像没那麽冷了,这个时候这双眼睛里好像闪动著几分疑惑,想起了张妈,墨九也有些刹不住脚了,於是她继续细声细气的说著:“张妈是对我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人,还有丹儿,张妈什麽都懂什麽都会的,我没有娘,也见不著其他人,是张妈辛辛苦苦把我带大的。”
  
  “没有娘?”男子一直是安静的,这时却冷不丁的开了口。
  
  墨九点了点头:“嗯。张妈说,娘生下我之後就死了,我没有见过娘,我也不知道她长的什麽样子。”想起了张妈丹儿让墨九的眼里升上黯然,嘴上的笑也垮了下来。
  
  男子似乎兀自陷入了沈思,房里的又变的安安静静的,一坐一站的二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墨九沈默了会,抬起头,轻声说道:“二少爷,我帮你磨墨好不好?”
  
  乌风乔看著墨九清澈透亮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应了她:“好。”
  
  得了他的回答,那双乌黑的眼睛又笑的弯弯的,细白的一排贝壳乖巧的露出来,一对柳叶眉舒展开,也仿佛在笑,黑眸里一闪一闪的在发亮,像似有细碎的阳光投了进去。
  
  乌风乔下意识的眯了眯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是又开了口:“看的懂吗?”
  
  墨九楞了愣,循著他的手指才明白他在说桌上的账簿,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红著脸对他点了点头:“嗯,先生教了许多,多数是认识的。”
  
  乌风乔的目光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拂过:“拿纸笔过去,照著这个誊一遍。”
  
  “啊?这个……二少爷不行的,我……我的字好丑的……”墨九的脸更红了,自己的字自己知道,怎麽拿得出手,叫二少爷看笑话。
  
  鹅蛋脸上的红晕衬得眼前人更是肤若凝脂,她羞羞涩涩的笑著,单纯又自然,连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散著暖意,乌风乔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扬了扬:“无碍的,去吧。”
  
  墨九只好取了笔墨,再小心的抱著账本,像只羞怯的小兔子似的,低头去了。
  
  这是二少爷吩咐给她的重要的任务,墨九庄重的在榻前坐下,摊平了纸,再庄重的翻开账本的第一页。她又睡又躺的休息了好多天,她要好好的写,不能叫二少爷失望。
  
  墨九的小脸一派庄严肃穆,仔细的对照著账簿,一笔一划写的专注又认真。集中著全部精力,倒是连睡意也赶的一干二净,也没发觉,远处的男子微偏著头,看了她许久许久。
    
  
  
第二十六章 他的怀

  从那天之後,墨九的胆子逐渐放开了些,对著乌风乔不再结结巴巴缩手缩脚。乌风乔虽然依旧没什麽表情,但是对著墨九,眼里的冰寒淡去了些,话呢,也偶尔会多个几句。
  
  墨九觉得,原来乌家的二少爷和大少爷是很不一样的。二少爷虽然冷冰冰的,但从未对她严厉斥责过。上回自己肚子疼,他还叫来了大夫,给她喝药,在书房歇了好些天,他也不计较,这一桩桩,墨九都牢牢的记在了心上。在她的心底,已将乌家二少爷坚定的划入了“好人”的圈子。
  
  晌午过後,墨九又在抄写账簿,冷不防见到个不认识的,便举著账簿,跑到乌风乔身边。

  “二少爷,你看,这个是什麽字?”
  
  墨九还记得二少爷第一次看到她的字时那一脸古怪的表情,简直让她想找地缝钻。不过就算钻了也改变不了什麽,这样自我安慰著,她也就镇定了。先生说过,不懂就要问,所以墨九问得理直气壮,先生还说了,提问也是一种进步。
  
  “这个字念zhu,顾渚紫笋,是茶叶的一种。”
  
  这些天墨九还知道了,二少爷在经营茶庄,只是乌风乔手里握著的,又何止是茶庄一样。
  
  “哦……原来这个字是念zhu。”墨九边喃喃著,边下意识的用手学著笔画。
  
  “来,你过来。”乌风乔扫了墨九一眼,再取了张空白的纸,把紫毫往墨九手里一塞,将她拉到身前。
  
  “左边三点,右边先横再竖……”乌风乔一同握著笔杆,手把手的教著墨九。墨九被手上冰冷的触感激的轻轻一抖,但很快的,注意力被笔下全引了过去。
  
  纤细的身体被圈在男子宽厚的怀里显得更是玲珑娇小,细嫩精致的耳垂,微微颤动的睫毛,一呼一吸间,满是属於她的清淡甜香,手下握著那纤巧的指节,她的衣袖有些滑了上去,露出一节白腻的腕。她趴在桌前,专心致志的学著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陷在身後的怀里。
  
  不知不觉的,乌风乔手一紧,那一撇便歪歪的划了出去,只听她轻轻细细的叫了声:“呀……”
  
  乌风乔定了定神,大手继续领著她稳稳的书写,不一会儿,一个“渚”字,跃然纸上。
  
  墨九看著纸上的字,开心的笑了,二少爷的字就是好看。笑意盈盈的转头:“二少爷,我会写了!”
  
  耳廓上好像有抹温润擦过,墨九愣愣的看著眼前一张俊美的脸,离得自己好近好近。
  
  一双挺拔的眉,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眼尾微微上扬,覆著的睫毛又浓又翘生得比女子还好,秀气笔直的鼻梁,下面一抹浅色薄唇,正微微抿著。墨九第一次仔细看清了男子的五官,看著看著,脸慢慢的红了,连带著耳朵也全红透了。
  
  “二……二少爷……我……我会写了……”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墨香,墨九莫名又结巴了起来。男子眼里有微光在一明一暗的闪,听见了她的话,却是一动未动。
  
  “二……二少爷……我……我去抄账簿……”手还被他抓著,墨九试著缩了缩,没缩回来,

  身後的人微微压低了身,靠的离墨九更近,那呼吸声就在耳边吹拂。
  
  “这个字,会了?”
  
  “会……会了……”墨九怎麽也不敢回头看他,拼命的向前趴著,耳朵好痒,伸手捂住了耳朵,想让他别靠那麽近:“二……二少爷……你……你……”
  
  “怎麽?”男子稳稳的声音极近的传入耳里。
  
  “没……没有……二少爷我会了我去抄账簿……”墨九的头越垂越低,好不容易把话说顺了。
  
  男子没有说话,只有呼吸轻轻重重的喷洒在墨九的耳廓,过了好一会儿,大手松了开来。
  “去吧。”
  
  墨九得了自由,抓过账本飞速的跳开,一屁股在榻上坐下,心,跳的又快又急。
  
  自己这是怎麽了?心跳的那麽奇怪,这是第一次。
  
  偷偷的抬眼,远处的男子正低头看著方才与她一起书写的字。
  
  他正对著门坐著,日光零散的照入,在他身上打出晕黄的光圈,那宽阔的肩膀笼在光晕里,上面似是顶著一方天地。
    
  
  
第二十七章 她的噩梦(一)

  这一晚回去姝园,墨九第一次失眠了。好不容易入了睡,又断断续续的做起梦来。
  
  梦里一会儿出现一双深不见底的眼,一会儿是阳光下的模糊肩膀,一会儿又有一个声音在叫著小九。
  
  墨九最後是被山儿推醒的,山儿见她肿著双眼,惊讶的问:“怎麽了?没睡好?做噩梦了?”
  
  没睡好是不假,可是不是做了噩梦,墨九也有些说不上来。
  
  如今去书房,已不用乌伯带路。慢慢的走在小道上,想著过一会儿就要见到那个近来天天见面的人,没来由的,有些茫然,还有些莫名的脸热。
  
  进了书房,却是第一次没在桌前见著人。墨九有些惊讶,想著或许是自己来早了,於是便动手,小心整理著桌上的笔墨卷册。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高大的男子跨了进来:“风乔,夜楼那边……”
  
  墨九抬头看见,脸上立时扬起了笑:“二少爷……”嘴才咧了一半,倏地僵住。
  
  他穿著象牙白的衣衫,黑发整齐的束在脑後,身材颀长,丰神俊朗。一张似乎是熟悉的脸,却看的墨九僵硬在原处动弹不得。他斜睨过来一眼,有些不耐的问道:“风乔呢?怎麽不在?”
  
  墨九像是被一盆冷水狠狠从头浇到了脚,僵硬完又止不住的颤抖,这才是她真正的噩梦,就这样无预兆的重新降临在眼前,让她简直措手不及,抖了半天,只能扑通一声跪下:“大……大少爷……”
  
  乌少正见身前女子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更觉烦躁不耐,轻蔑的撇了她一眼,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却生出丝隐约的古怪,这个丫鬟…………
  
  墨九背後冷汗涔涔,战战兢兢的跪著,不敢说话也不敢动。脚步声在身旁响起,男子在桌前坐下:“风乔房里的丫鬟,就是这般做事的?”
  
  墨九一惊,好半天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要站起,一下子竟也起不了身,急速的呼吸几下,用上全身的力气勉强著站稳。走去小几那里沏茶,茶壶抖抖抖的,泼出一大摊的热水,溅到了手指,也觉不出烫,端了茶盏再走过去,脚步是虚浮著的,将茶盏磕磕碰碰的放上了桌,转眼又是洒掉了一大半。
  
  乌少正眼角扫过桌上的一大滩水渍,话里听不出情绪:“二少爷呢?”
  
  这个声音遥遥远远的在耳边响起,墨九的脑子钝钝的转动著。二少爷呢?她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她也希望他能立刻在这里出现。到目前为止,这个人的举止说话都很正常,他说自己是二少爷的丫鬟……那麽,他是不是已经不记得自己?
  
  墨九心里燃起了希望之火。忘了最好,不管记不记得,她得离开这个房间,有多远走多远,逃得越远越好。
  
  “二……二少爷他……他刚出去,我……我去叫他……”
  
  男子上下扫视著面前的女子,好半天才终於开口:“还不快去?”
  
  得了这句墨九差点喜极而泣,迅速的转身,这个时候,只恨不得能多生出几只脚,好逃的再快一些。
  
  “等等。”男子再次开口止住了她的脚步。
  
  心,脱了序般的狂跳,墨九按捺住一鼓作气冲出房间的冲动,缓慢的转过了身,只见男子瞄了瞄桌上的茶盏。
  
  “先把这个收了。”
  
  没事没事,不怕的,收了东西就能走了。平稳著呼吸,咬咬牙再走回桌前,伸手刚摸到了杯沿,横里一只大手忽的伸出,精准的捏住了她的手腕。墨九的脑子空了一瞬,杯盏被牵带著扫落,哗啦碎了一地。
  
  身前的女子正惊恐的看著自己,一身浅粉色衣裙,头发被编成一股长辫,用同色的缎带绑了个结,垂在胸前,一副娇俏小丫鬟的模样,有趣……真是有趣。乌少正手下用力,将她重重的扯到身前,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邪佞的笑。
  
  “丑东西,怎麽?不认得我了?”
  
  墨九怔怔的看著那抹笑,这个时候,她仿佛看到了素未谋面的娘,正在天上向她招手。
  
  
  
第二十八章 她的噩梦(二)

  乌少正一路钳制著墨九,将她半扯半押的推进了玉阑阁。
  
  墨九踉跄著扑倒在地,抬头看见这房里的布置,回忆被勾起涌上,一张小脸顿时吓得没了人色。
  
  哆哆嗦嗦,勉强凑字成句:“大……大……少爷……二……二少爷……他……他还在……等……等我……”
  
  乌少正高深莫测的看著她,没有说话,反手缓慢的将门合上。
  
  墨九再也撑不住了,胡乱的爬起,将头用力的撞向地面:“大少爷你放了我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大少爷求求你你放了我大少爷……”
  
  小小头颅发疯似的撞击著地面,饶是地上铺了毛毯,额头也经不住被磨破了肿起。乌少正走前几步,弯腰揪住了墨九的头发提起了她的脸,摇头啧啧几下:“不是不认得我麽?求我作什麽?”
  
  墨九的眼睛闭了闭,两行泪迅速的流下,颤著声低低答:“认得。我认得。”
  
  乌少正歪头看著她,许久“扑哧”一声,笑的似无辜的孩童:“哦?现在又认得了?”
  
  墨九说不出话,只能一边流泪一边闭著眼发抖。
  
  乌少正松开手里的发,大手缓慢的游移,似轻似重的拂过那破皮的额头,再移到颊边,沾了一手的湿润。最後向上按上那闭合的眼帘:“既然认得,怎麽不睁眼看我?”
  
  墨九呜咽了一声,抖索著慢慢睁开眼睛,眼皮上有手指压著,仿佛再多半分力,就会戳到她的眼珠,他会做些什麽,不是自己能猜测的出的,泪便落的更凶了。
  
  手下湿润的睫毛,随著她一下一下的眨眼,在茸茸的挠碰,她惶恐不安的看著自己,脸上湿漉漉的,连鼻子都哭红了,两片唇被用力的咬著,已是嫣红一片。
  
  那按在眼皮的手指再次移动,摸上一张小小的嘴。墨九一惊,下意识的松了齿关。
  
  乌少正的手指不疾不徐的在唇上擦动,眼里沈沈的一片黑,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突然,他向前凑近了几分,森然的笑著:“你在怕什麽?”边说,手指蓦地一转,伸进了女子嘴里。
  
  墨九抖了抖,却僵著一动不敢动。手指划过了她的贝齿,抵上了她的舌面,绕著她的舌根慢慢的转动。又是一根手指伸了进来,一并捉住了她的舌头,缓缓的摩挲。
  
  嘴被撑开,口水被翻搅出来沿著嘴角滴下。嘴里的手指带著淡淡的咸味,喉头泛上恶心,可她又不敢动只能强忍著,脸慢慢的涨红了。
  
  他在做什麽?他要拔她的舌头麽??墨九被这个想法吓得急促的喘息。
  
  瘦小的人手撑地满脸通红的跪在自己身前,胸口在剧烈起伏,湿润的黑眸又是惊又是怕,里面还有泪水在不间断的涌出。小巧的嘴被自己的手指撑开,嘴角到下巴是湿亮亮的。手指抽出,带出牵连的银丝,乌少正敛去了笑,慢慢站直了身。
  
  “脱衣服。”
  
  墨九见他没拔自己的舌头,才觉得劫後余生,又被这句话劈的楞在原地。
  
  乌少正见她傻傻的没有动作,不耐的一挑眉:“听不懂?”
  
  鹅蛋脸上的红迅速褪了个干净,惨白著一片。她毫无办法,只能再次的磕下头去,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的动作硬生生的顿住。
  
  “你若是不脱,那便由我来动手。我动手的後果,你自己掂量,能不能承受。”
  
  墨九的脸,是死白死白的了,她差点就要痛哭失声。为什麽,那麽像似的一张脸,却是那般大的不同,为什麽,无论她怎麽哀求,他就是不放过自己。
  
  一双乌黑眼睛里的泪,像珍珠似的一大颗一大颗的滚落,乌少正心里升上莫名的焦躁,低声喝道:“不准哭!”
  
  墨九又被吓得一哆嗦,小手著急的擦著,旧的泪痕擦去,很快新的又湿了脸,擦了抹,抹了擦,怎麽也擦不干净。
  
  乌少正阴沈著脸,看了墨九半晌,接著嘴角诡谲的翘起:“不脱也可以。”
  
  含著两大泡泪的黑眸,慢慢睁大了。他是要放过自己了??欣喜若狂的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见他一脸的似笑非笑。
  
  “不脱可以。”
  
  “那就用嘴。”
    
  
  
第二十九章 所谓“用嘴”(一)

  用嘴?墨九疑惑,不解。
  
  乌少正愉悦的点头,还状若好心的问她:“不明白?”
  
  墨九呆呆的看著他,不明白,她是不明白,他是不是放过她了?用嘴?什麽用嘴?
  
  乌少正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裤带,露出了琵琶半遮面的硬挺,硬挺已是半抬了头,他将它对上面前一方小嘴,恶意的挺了挺。
  
  “明白了?”
  
  墨九吓傻了,直愣愣的看著男子狰狞的下体,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不肯脱衣服,那就用你的嘴让我舒服,听明白了?”
  
  墨九看看他,再看看半抬头的硬挺,看看半抬头的硬挺,复又抬头看看他。
  
  “怎麽?还是你想脱衣服?”
  
  墨九打了个冷颤,记忆里那般的疼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也不知道若是经历第二次,她还有没有命能走出这里。
  
  乌少正见她默默的低下了头,知道她已做好了选择。
  
  “既然明白了,那就快些。我没有那麽多的耐性。”後半句,带了些许晦暗的戾气。
  
  又是一个冷颤,墨九死死咬住了唇,犹豫著伸手摸上了男子的下体。
  
  热热的触感,好像还能摸到上面的筋脉,诡异又可怕的感觉,她在心里死命的尖叫。手里的东西被她一碰,似是又粗大坚硬了几分,她恨不得立刻甩手逃走。可落在他手里,她怎麽逃得掉?
  
  第一次这麽近的见到男人私密的东西,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靠近一点,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墨九痛苦的闭了闭眼,不知道该怎麽做,只能颤抖著张开嘴,用舌尖飞快的一点。
  
  “嗯……”
  
  男子低声闷哼著,墨九吓到,还以为自己弄疼了他。她是怕极了,怕死了,所以只能遵从他的命令,好让自己不用受苦。
  
  小小舌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试探伸出,硬挺已经完全抬起了头,上面条条筋脉凸起,涨的更粗更硬。乌少正被这磨磨蹭蹭的动作激的有些按捺不住,乘著墨九张嘴的功夫,下身用力往前一送,将自己的硕大强硬的塞进了她的嘴里。
  
  腥味猛的变浓郁,让她难以忍受,那根东西直直顶到了喉咙口,墨九猝不及防,接连干呕了好几下。
  
  乌少正满足的叹息一声,这小嘴紧紧的包裹著他,又温暖又湿润。冷不丁的,受那嘴里齿关下意识的咬合,他吃痛的低声咆哮:“别用牙齿!”
  
  墨九又被吓的一抖,总算是没用力咬了下去。她不知所措的僵硬著,嘴里被满满的塞著,不知该是如何是好。
  
  乌少正见她笨拙,再度开口命令:“动你的舌头。”
  
  滑腻的小舌缓慢的移动著,东扫一下西扫一下,无意中扫过马眼,让乌少正舒服的一颤。
  
  “唔……对……就是这样……再重一点……恩……”男子的呻吟断断续续的房里响起,一张俊美的脸微仰著,脸上眼底充斥著满满的情欲。
  
  “接下来用嘴慢慢的吸……嗯……小心你的牙齿。”
  
  墨九按照他说的含住了硬挺,嘴唇包覆著表面,艰难的吸吮。她是青涩笨拙极的,可乌少正却是被这青涩弄的爽极。圆头被含住吮著,她又不知力道,嘴上一重,乌少正被刺激得腰间一麻。
  
  “啊!……丑东西,学的倒快。”
  
  墨九强压著一阵阵的恶心,嘴里艰难的含吐,完全没听见身前男子说了什麽。
  
  乌少正被这缓慢的动作弄的心痒难耐,充血的硬挺需要更全面更刺激的快感,於是伸手固定住那小小头颅,健腰一前一後的摆动,开始在小嘴里冲刺。
  
  嘴被撑到了极限,下巴像脱臼了似的,男人坚硬的东西用力的刺著喉头,让墨九难以呼吸的憋红了脸。
  
  

第三十章 所谓“用嘴”(二)

  乌少正冲刺的动作越来越快,口腔内壁又滑又热,圆头似乎冲进了下面的喉管更觉紧窒销魂。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力,墨九被顶的不住的後退,可头被固住只能承受一下重过一下的快速撞击。她痛苦的喘息著,空气稀薄,就快要窒息。
  
  脸上淌满了屈辱的泪,嘴里被顶开,牙齿咬不下,动也动不了,拼命的挣扎也挣扎不开,只能含糊叫著,舌头条件反射的胡乱的扫。
  
  “恩!……好……舌头再动……唔……再快些……”
  
  乌少正丝毫不顾身下人的痛苦,嘴里的呻吟一声大过一声,硬挺发了疯般得快速进出,拼命的还要再往深处抵。
  
  硬挺两边的蛋丸,随著腰间的摆动,一下下拍打著那纤巧的下巴。白嫩的皮肤都被击出了红印。又绵又软的触感,给予蛋丸恰到好处的刺激,配合著圆头处的夹缩,硬挺身周的紧附包裹,让乌少正止不住的粗重喘息。
  
  桎梏住墨九头部的大手转而捏住了她的脸颊,用力让那小嘴儿撑开,再撑开,好让它能更深,更完整的吞下自己。
  
  就这样,一阵过後,销魂的快感终於攀升到了临界点,乌少正挺腰深深抵入,硬挺颤动著在墨九嘴里射出了精华。

  
  姝园
  
  山儿站在门口翘首盼望,终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飘忽著走近,迈开了步子迅速迎上去:“你又乱走去了哪里?!四处找不著人的!!今天没去书房麽??二少爷还差人来……”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房内的烛光照亮些许外面的黑暗,那飘走著的人蓬乱著头发,衣服皱巴巴的。脸肿了,上面有著明显的青紫指印,嘴也肿了,两边嘴角开裂,渗著点点血迹。
  
  山儿倒抽了一口气:“你……你这是怎麽了?!”心思稍稍一动,就已明白过来。在乌府,让她这样,又能对她这样的,除了二少爷之外,还能有谁?
  
  面前的人惨白著脸,睁著一双乌黑空洞的眼,像是认不出似的,只看著自己就是不说话。怎麽回事……大少爷是和这傻子有仇?怎麽姝园里那麽多人,不挑别人就只挑著她折腾?
  
  “你……”心里著急担心,平时牙尖嘴利的,这个时候却是说不出话了。
  
  脸上青紫的人缓慢的眨了眨眼,仿佛终於是看清楚了,想笑一笑,却牵动了裂开的嘴角,疼的小脸愈发的白了:“山儿,我回来晚了,我走了很久也没找著路……我好像是迷路了……”
  
  本来就不怎麽,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山儿在心里骂著,脸却是低了下去。伸手用力的扶住了她,咽下鼻间的酸意,急急的低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身上呢?身上有没有伤著??我先扶你进去再去找乌管事让他叫大夫过来看看……”
  
  “没有,没伤著,那麽晚了别去麻烦老伯伯了。”墨九摇了摇头,勉强缓慢的说著。
  
  “你别来糊弄我!真的没伤著麽??大夫已经看过一次了,没什麽不好意思的,你……”
  
  “没有,身上真的没伤著。山儿,我走得好累,有些饿了……”
  
  山儿犹疑的打量著那青肿的脸,暗叹了口气,也不作声了。搀扶著她跨进房口,刚想扶她坐下,目光一转,便急促的叫了一声。
  
  看见山儿脸色有些发白,捂著嘴死死盯著自己,墨九有些莫名其妙。顺著她的目光,往身下一看。
  
  浅粉色的衣裙,皱巴巴的,只见一团团鲜豔的红像是盛开的花,正在腿间偏下的地方不断的绽放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