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往事如风
将数据库的上机作业调试完毕，赵晴顺手正想关了电脑，忽然想起好像很久没有登陆高中的校友录了。真不知王杰那小子怎么想的，居然把她这懒人升级为管理员，太不知人善用了。
看了看时间尚早，她点开网页，登陆进去，留言更新了不少，只是最近的都是同学姚丽和一个陌生女孩一替一篇的对话，其实说是吵架还贴切些。内容大致是那陌生女孩上门挑衅：“同情”姚丽新丢了手机，“羡慕”许临风一介穷学生还能帮他买了新的，说他做了自己多年男友都不曾这么大方过。
长相柔柔弱弱的姚丽竟也不甘示弱，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看了几篇留言赵晴已经从中明白了个大概。许临风，又是他啊。
许临风人如其名，长的玉树临风，成绩又好，高中时班上半数以上的女生都明里暗里对他有好感，姚丽只是其中之一，也是他的同桌。赵晴和王杰则坐在他们前面，这是当时班主任的人才集中政策，即把学习好的学生集中在一起，以方便他们相互切磋共同进步。也正因为如此，姚丽对许临风的感情如何，赵晴比谁都清楚，可是何菲又是谁呢？心里似乎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结论了。叹了口气，赵晴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喂？”
“是我，赵晴。”
“咦，赵大小姐呀，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事吗？”
“你，干吗呢？”
“刚从机房回来，你知道，不比你们学校，我们这里宿舍还没装校园网。”
“上网了呀，那你看校友录了吗？”
“没，老忘，今天找东西写论文呢。”
“嗯，你还是去看看吧。”
“怎么了？有什么新消息？机房现在关门了呀，要不我怎么回来了。”
“没啥，就是上面的留言有些醋溜火药味，”顿了顿，“开个玩笑，何菲你认识吧，我好像听苏瑜说过是你们初中同学。”
“我去学校外面的网吧上去看看，不好意思，先挂了啊。”
挂了电话，赵晴忽然发现不知道该做什么。室友们都还没回来，今天师兄请她们宿舍四个女孩去吃麻辣火锅，无奈她好朋友突然报到，怕吃了刺激性食品肚子更疼，只好让姐妹们代她推脱了一下，现在她却觉得也许应该选择跟大家一起吃饭更好，不吃火锅可以吃别的呀，她干吗一个人呆在宿舍呢？懊悔着，又觉得肚子似乎更疼了，只觉得像是有只利爪在那里一阵阵猛抓似的。
皱着眉头，她起身将热水袋里已经变温的水倒进脸盆，接着再灌满热水，隔着睡衣放在肚子上又缩进了被窝。
许临风，王杰，胡大华，苏瑜还有赵晴，当年是Ｍ中五虎上将，这是学校老师对他们的戏称。在当年的十个毕业班中，赵晴他们所在的班级和其他班起点一样，并没有像某些学校那样分快慢班，但是他们四班却在高三时独领风骚，将入校时生源质量相差无几的其他班远远抛在后面。
赵晴他们五个是班里的前五名，同时也是全校的前五名，在他们五个备受关注之际，四班班主任也是声名大噪。年轻的班主任野心勃勃，立志要创升学率历史新高。赵晴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像那段时间那样全身心投入的去学习了。
那时她的父亲虽已十分显赫，但仍在中部大省任职，他们全家还没有举家迁京。在那里，考大学，尤其是名牌大学，真的像歌里说的“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妹妹弟弟比她运气可好多了，上中学就来了北京，这里考大学分数之低让赵晴这种苦水里泡出来的孩子直冒酸。可偏偏老天总难如人意，妹妹压根不想上大学，弟弟赵子恢念书三心二意，每每画画多过写作业，唱歌多过背单词，人又极其多情善感，用妹妹赵雨的话说就是“一个艺术家胚子”。二人看来是都不打算好好利用这有利资源了。
当年高考结束后，苏瑜如愿以偿以理科生的身份去了复旦学新闻，胡大华秉承家训，进了北大医学院。王杰和她进了清华，不过她在计算机系，王杰则学了物理。许临风当时在高中时成绩最好，却不知为什么高考发挥失常，好好的状元苗子最后只上了一所二流大学，虽然也是重点，211工程之类的，但比起其他四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赵晴当日曾清楚听他说过自己的理想是清华计算机系，现在自己占了他的理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自毕业后便不愿见自己的原因？她记得当时在学校看到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陪着许临风报考志愿，后来听说那是他的父亲，不过她却是在录取通知书下来后才得知许临风最后更改了志愿的。后来事实证明他的更改是正确的，他的分数并没有达到清华提档线，可在他所报的大学里却可以学一个几乎不用怎么交学费，同时国家还有补贴的专业，这在农村人口居多，人民收入较低的本省是非常抢手的。
尽管如此，赵晴却觉得她看得到许临风那一贯意气风发后所掩藏的落寞，同时也对自己最近大大的出了风头感到尴尬和不安——市内各家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赵市长千金摘取理科状元桂冠，一代才女横空出世。一时沸沸扬扬，大家对她异常关注，连她小学评了几次三好学生都替她数了出来。对此结果赵晴深感无奈，她不是天才，三年前分数不够，险些要交赞助费才能进入M中这所省重点高中，（结果当然没交，她老爹是市长，市长千金来这里读书校长求之不得，怎么会刁难）。她后来的成绩都是付出了艰辛努力的，不过这些似乎没人在意。
那段时间也正逢全市召开各大国企安全生产交流会，还有上级领导来作为能源基地的本市视察，市里热闹空前。不过在此期间高招的热度也还是不容小觑，尤其是家里有孩子读书的，大家闲谈的时候总能提到几句。每当说到高考，就不能不说到Ｍ中，不能不说到１７岁的市理科状元赵晴，说到赵晴，则不免会了解到她的市长父亲。赵大伟市长上任之后，市里ＧＤＰ年年比上年增长多个百分点，全市人均收入赶超省会，达到全省第一，并创安全事故历史新低，可谓业绩显赫。这时女儿得了状元，赵市长更是春风满面，然而每当有人一脸艳羡的夸他教导有方，他总是笑答：“哪里哪里，我和爱人平时工作都忙，哪有时间管教，所幸小女在学习方面到还自觉。”众人一想，也有道理，更是羡慕不已。
半年后，赵大伟升任能源部副部长举家迁京，为了父亲的工作和还在读中学的弟弟妹妹，母亲叶慧如也只得放下如日中天的事业随丈夫调离。全家都搬来北京后最大的好处，就是让赵晴不用像其他外地同学一样只有寒暑假才能与家人团聚了，但与此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同旧时好友见面的机会，尤其是他，毕业三年，阴差阳错，竟然一面都没再见。想到这里，赵晴心中一酸，正想起身关了电脑去洗漱，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
“赵晴，那个，我看了”
调整了一下心情，赵晴笑道：“怎么回事，你魅力不减当年呀！”
“别笑话我了，帮个忙吧，请你把她们俩的留言都给删了，我不是管理员，没有权限。”
“好吧。”
“还有没有事情？”
“那个，你现在跟姚丽在一起了吧？”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赵晴马上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过显然三年不见并没有让许临风对她的信任减退，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嗯，算是吧，十一她来找我，在这里把手机丢了，哭的不成样子，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我和何菲上个月就分手了，不过可能没说清楚，现在有点乱，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姚丽还好吧。”姚丽母亲早亡，在后母手下讨生活不容易，还好现在上了大学离开家了。
“还可以吧，她姐工作了，现在经济上比原来好多了。
“替我问候陈磊，李亮他们吧，陈磊挺有意思的，有时还往我们宿舍打电话，要挨个跟大家讲话。”
“是呀，那小子还没回来，当时说联谊宿舍，就他最积极。”
“呵呵，是呀，不然隔这么几千里的还能联谊。”
“也是。”
“好吧，我马上就把留言删了。”
“好，谢了啊。”
“客气啥。”
“那好，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改天有空再聊。”
删了留言，赵晴又是一阵呆愣。眼前浮现出姚丽那张苍白的小脸，终究他们在一起了呀。其实也不奇怪，姚丽男生缘一向不错，长相柔弱的女生似乎特别容易引发人的保护欲，是不是也更容易得到爱情？柔弱的外表，瘦小的身材，堪怜的身世，偏偏又勤奋刻苦力求上进，这样的女孩，谁能不喜欢呢？
只是她虽然在高中入校时成绩不错，不知为什么高二时成绩却突然下滑，最后还请假回去休养了一学期，说是神经衰弱，也有人说是精神障碍。赵晴和同学们去她家看望了一次，见到了她久闻其名的继母，果然是无知而浅薄的，她的父亲身材瘦小，只蹲在墙角抽烟。赵晴很意外的发现姚丽竟有一个美丽而强悍的姐姐，在得知妹妹生病后马上从就读的专科学校搬回家住照顾妹妹。
病情好转后姚丽又重新回到班里，成绩却再也没有升上去，尽管她仍十分刻苦。她总是一脸崇拜的望着帮忙解决难题的许临风，从来都不吝啬给予称赞。赵晴则不然，她和苏瑜的爱好是给排名在她们两个之前的三个男生挑刺，每每解出他们不能答对的题时，总是得意洋洋，嚣张的很。苏瑜生性好胜，以打倒众男生为乐，赵晴则经常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费解，平心而论，她不是很在乎这些，努力学习除了让父母宽心，剩下的应该都是为了他吧，他要读清华，不好好学习，自己可能连北京都进不去。
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心里明明喜欢，见面时却偏偏要真真假假的和他作对，可能是潜意识想博取对方关注吧。关注又怎样呢？许临风不是小气之人，几番唇枪舌剑，让他对苏瑜的犀利，赵晴的慧黠欣赏有加，几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不记得是谁说的了，人生每一阶段都有一些朋友，过了这一阶段，可能无缘再聚，这时也不必伤心，因为是缘分到了，下一阶段，自会有新的朋友出现。赵晴并不想让高中着阶段的好友都成为过去，她一向恋旧，因此她尽可能的利用有限的时间和他们保持联系。但是，对于许临风，赵晴写信，他会回复，只是内容平淡，篇幅短小，有时还会延迟几周。上网聊天，他的头像也经常只是亮着却并不回信息，电子邮件更是常常无影无踪。
直到有一次，赵晴发给他在香山的照片被他们宿舍人无意看到，一经审问，清华才女，尚无男友，当下舍友们以不信清华有此等美女为由强烈要求联谊，并打算去北京游玩，顺便一睹真人风采。
许临风禁不住舍友压迫，委婉向她提出要求，她满口应承，转过头却不得不极尽谄媚之能事央求三位姐妹答应配合。本校啥都缺，就是不缺男生，何况传过来的合照中也没几个比青蛙好看多少，哪里会愿意花费精力同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帮小子联谊。
赵晴无奈，只得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许临风，众姐妹立时来了兴趣，在敲了赵晴一顿饭的情况下答应配合演出。结果只能再次证明自己的失败，浩浩荡荡打南边来了一群惨绿少年，独独没有自己认识的那一个。整个五一长假有一半都在陪吃、陪逛、陪玩，还有给姐妹们道歉赔小心。赵晴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到４号的时候已经接近崩溃边缘。机灵的陈磊最先发现问题，向她解释“许临风被叫去帮我们老师的孩子补课，脱不开身，你知道，就他学习基础最好，他还让我向你道歉。”想了一想，接着又说“我在北京还有同学，这几天老催着我们去找他玩，就是舍不得这么些美女，粘了你们这么多天，我要再不去找他又该说我有异性没人性了。”当下向她们告辞，并说走的时候时间紧，就不过来找她们了，以后常联系。
送走了他们以后，赵晴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她性格并不扭捏内向，可也有自己的骄傲，实在是已经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了。直到后来同苏瑜的一次聊天中，无意获知许临风似乎和一个叫何菲的女孩关系匪浅，苏瑜和许临风同一个初中，那女孩也是他们同学，消息应该不假。青梅竹马，赫赫，难怪那么多女孩的青眼都打了水漂。看来许临风是个长情的人，自己没喜欢错人呢，可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据苏瑜所讲，何菲中专毕业就去了许临风所读大学的城市工作了，远在家乡读书的姚丽又怎么会介入到他们之间？
一阵喧闹声响起，门被打开了，宿舍其她三位成员鱼贯而入。赵晴连忙收拾了心情，人家的事自己操什么心，况且她并不打算让舍友们再了解到许临风的事，今时不比当日，惦记着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可能还是两个），赵晴自己都鄙视自己。
“你怎么样？没有再不舒服吧”，老大邵华果然是最懂得关心人的，赵晴心头一热，连忙答道：“好多了，你们吃得怎么样呀，呵呵，对着帅哥吃饭，有没有更开胃？”“这话你跟王枫说去，他肯定开心，没准天天请你吃饭，到时候你就知道开不开胃”李亦琳揶揄她。“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你最喜欢吃辣呀，王枫就会投你所好，哪里是开胃，连鼻子都开了，当着帅哥师兄不停的摁鼻涕很丢人，你知道不？”身材娇小、嗓音甜美的陈雪是苏州人，偏偏比沈阳的李亦琳还爱说东北话，逗的大家都乐了。
“你们拿我开涮，他是程序得了奖请客，我听说都请好几顿了，再说邵华，亦琳不都爱吃辣，陈雪你没口福就不要怨别人啦。”赵晴嘻嘻笑着和她们斗嘴，宿舍关系一向融洽，赵晴非常喜欢这三个大她一岁的舍友，在家里她是大姐，在宿舍里却是最小，很是抓住机会经常倚小卖小。尤其是邵华，成熟稳重，很有大姐风范，在她的领导下，宿舍四人毕业后也一直保持相当亲密的关系。本科毕业后，赵晴结交的同性朋友也不少，但就再也没有人能像她们三人一样给她带来那种轻松，甚至有些依赖的感觉了。
2. 初见
周末，赵晴回到家里，发现客厅无人，上楼一看，只有妹妹赵雨的的房间亮着灯，推门进去，只见赵雨正手忙脚乱的关电脑，抬头一看是姐姐，便松了口气，接着就埋怨道：“回来了呀，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妈呢。”
“你也知道怕挨妈妈骂呀，都高三了还不抓紧时间复习，还有闲功夫上网？”
“哎呀，别介，老姐你怎么跟妈一个口气，我记得你还没过二十岁生日呢，难不成人类又进化了，更年期提早三十年？”
“你这死丫头，就知道耍贫嘴，爸妈还有子恢呢？都还没回来？”
“是呀，咱家二老是一天比一天忙了，最近每天都回来特晚，子恢那小子说有聚会，晚上不回来了，住同学家。爸妈真偏心，从来都不让我在外面住！”
“你是女孩子，能一样吗？”
正说着，听到楼下有开门声，赵晴忙下楼去看，发现是父亲赵大伟回来了，见到女儿问道“晴晴回来了，还没吃饭吧，你妈打电话说白天的手术还有些善后工作要处理，可能很晚才回来。”
帮父亲拿来拖鞋，赵晴答道：“是呀，家里只有我和小雨，怎么张阿姨也不在？”
“她公公住院了，前天请假说要照顾几天，这两天小雨她们应该都是在外面吃的饭，小雨你吃过晚饭了吗？”见到随之下楼的二女儿，赵大伟问到。
“放学的时候就顺便在路上吃了，子恢晚上同学聚会，不回来了，没什么事我上楼了。”赵雨说完便飞快地跑上楼。
“这孩子还是这么不懂事，还为上个月的事情怄气。”
赵晴笑了笑：“她不是怄气，我觉得她可能是有点怕您再骂她，上次您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多吓人。”接着便转移了话题“爸爸，您今天回来得还挺早，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去做饭。”
赵父忙摆摆手，“我正要同你说呢，今天不在家吃饭，你上去换套衣服，等会儿跟我去参加一个聚会，会有很多长辈出现，穿的正式些。本来是你妈陪我去的，这临时又有情况，是家庭形式的聚会，我一个人去不太方便。”
赵晴一愣“现在吗？是什么类型的聚会？会不会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是爸爸的老师杜老的夫人六十大寿，应该也有不少年轻人在场，不用太担心。你这种场合去得不多，过去是我疏忽了，现在你都大三了，也该多出去走走了。”
赵晴没再多说什么，杜老先生位高权重，今晚到场的应该都是非富即贵，爸爸让他陪同前往应该是想让她在交际方面历练一下了。
赵雨笑嘻嘻的趴在床上看姐姐换衣服。见她挑了件白色的，忙道“不好不好，现在早就不流行扮白雪公主了。”再拿件黄色的，赵雨又说：“这件也不怎么样，款式太老土。”接着又拿了几件，赵雨都不满意，见赵晴拿了一件黑色晚装，大叫：“不是吧，人家老太太过生日，你穿件全黑的？”赵晴被妹妹叫得头晕，原本是下意识的动作挨个取衣服，听见赵雨嚷嚷，忙又放回去，回头怒视妹妹：“知道你眼光高，品味好，不过我又不是去相亲，穿那么漂亮干什么？”
赵雨施施然回她：“话不是这么说滴，听爸的意思，今晚应该也有不少小辈在场，各家的千金也不会少了，老姐你虽然书呆了点，但还是天生丽质滴，怎么能被她们比下去？再说你穿的太逊，我流行小天后的招牌不是要被你砸掉了？”得意洋洋的吹嘘完，赵雨灵机一动“有了！”跳下床便急急跑回自己屋里，不一会儿又跑进来，手里拿了件水蓝色的小礼服“这个肯定行，咱俩身材差不多，尺码也不会有问题。”
赵晴诧异地接过衣服换上，对镜照看，禁不住一呆：这件无袖小礼服穿上后效果出奇的好，设计简洁流畅，新潮而不失典雅，庄重中又显出一丝俏皮。只是面料柔软贴身，对穿着者的身材显然要求苛刻，不过赵家姐妹身材都是高挑纤细，玲珑有致，再贴身几分也挑不出毛病来。
赵雨见这件衣服果然如自己所料，非常适合姐姐的气质，水蓝色的礼服在柔和的灯光下，衬的赵晴肤如雪，发如墨，唇红齿白，愈发妍丽不可方物，忽然吹了声口哨，叫道：“俗话说一白遮三丑，你根本不丑怎么还这么白？一个爸一个妈的，连子恢都比我白，不公平呀不公平。”
赵晴拧了妹妹气鼓鼓的脸蛋一把“你怎么老这么多抱怨，老说不公平，你这么吵，老天爷都怕你，哪里敢不公平。”其实赵雨虽然肤色呈小麦色，不似姐姐的莹白剔透，但五官深刻，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四月的北京虽然不能说冷，但晚上出门还是有些寒意的，只见赵雨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个同色披肩来。赵晴化了淡妆，将头发盘起，又找出一套项链耳环搭配衣服，耳洞也是去年在赵雨的诱哄之下陪她一起扎的，现在戴上一副水滴型的耳坠儿，看起来果然比平时多了些妩媚的味道。
一切收拾完毕，赵晴再从镜子中审视了一下自己，愈发佩服妹妹的眼光，问她：“这么漂亮的衣服去哪里买的？好像都没有商标，不过应该是出于名家之手吧！”只见赵雨一脸得意，不由吃惊：“不会是你设计的吧？还是你那些设计师朋友？”
赵雨对学习不感兴趣，但在服饰用品和潮流搭配上却相当有天赋，兼之热情活泼，故而在时装界交了不少朋友。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设计师有没有名气不重要，关键是看作品有没有灵气。”她独具慧眼，发掘出很多默默无闻但是设计质量很高的设计师，由他们出作品，她则联络服装加工厂加工服饰，并联系销售，还在网上开店，现在网上的女装品牌店“练衣”已小有名气，并且有了相当的规模。
赵雨并不满足于此，当她得知北京郊区的一家小型服装厂因经营不善要盘点出去的时候，动了念头。她想建立起自己的设计、生产、销售一条龙的服装机构，可这些她作为一个学生根本没有精力兼顾，也缺少盘下服装厂的资金。上个月同父亲说了想辍学的想法后，惹来赵父雷霆大怒，规定她放学后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在家学习，形同禁足。好在家里还有网络，生意没受到太大影响，但是她的念头也没有放弃就是了。
赵雨认为读书不外乎为将来在社会立足做准备，只要有时间和金钱，什么时候都能读，可机遇和市场却是不等人的。目前国内服装品牌虽然琳琅满目，可有特色的不多，大的品牌设计出色，质量上乘，但价格也昂贵。一般的年轻女孩经济能力都还上不了那个档次，等有支付能力的时候，年龄也上去了，身材也走样了，生活于是总充满着遗憾。赵雨在网上服装论坛闲晃，总能见到类似的抱怨，便留了想法。
并且赵雨觉得北京虽然商场多，人们也较富裕，花在服装上的钱也多，可北京人穿着打扮却着实不能同另外几个大都市相比，无怪乎总有人说北京人土气。少男少女们又总是跟流行风，不管适不适合自己，一股脑的赶时髦，哈韩哈日，最后只见怪异，缺乏美感。
赵雨在将这些想法同姐姐谈了后，得到了她的认同和支持。赵晴虽然也认为上大学比较重要，但同时更佩服妹妹的才能和胆识，不忍她放弃自己的理想爱好。但是当她此刻得知如此出色的礼服竟是出自妹妹旗下的设计师之手后，还是吃了一惊。
赵雨见姐姐吃惊，更是得意：“你知道这个设计师原来是干什么的吗？酒店侍应生！他也高中都没有毕业。具体挖掘的过程就不同你多讲了，反正我可是他大大的伯乐，没有我的话，这么有才气的人可就埋没了呢。”赵晴虽因妹妹自恋的话白了她一眼，却因此更加欣赏这件礼服，当然还有那个不知名的设计师。
晚会出奇的隆重，包下了某高档酒店的宴客大厅，但也正如赵大伟所讲，大部分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出现的。赵晴还见到了几张经常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面孔，不免有些局促。但跟着父亲一次次同人打过招呼后，紧张感慢慢消失，应对的从容有礼而又不显生疏。天生的美貌加上那种沉稳的书卷气，再搭配上今晚的出色装扮，为她博来的夸赞声不绝于耳。赵大伟对女儿的表现相当满意。
终于穿过人群，来到晚会主人杜老夫妇面前。赵大伟先是问候了老师、师母，再奉上准备好的礼物，这才转身向他们介绍女儿。杜老先生精神矍铄，不怒而威，真人比电视上更能给人一种压迫的气势。杜夫人却神情温柔，一脸笑意，并且保养得宜，虽年已六十，却仍能看出年轻时必是个出色的美女。赵晴礼貌的问过好后便被杜夫人一把拉了过去，笑道：“多少年没见晴晴了，没想到现在出落的这么漂亮，大伟你也真是的，也不常带她们姊妹来玩，怕我教坏你的宝贝女儿还是怎么着？”赵父忙答“哪里哪里，他们姐弟三个被我宠坏了，不懂事的很，怕过去惹事给您添麻烦。”杜夫人拉着赵晴又细细看了一番，啧啧称赞：“我要是有这么美丽的女儿，就是宠坏了也无妨，何况晴晴还这么乖巧，唉，怎么着都比我家那两个小子强多了。”
杜老夫妇止有二子，没有女儿，故而每每杜夫人见了人家温柔贴心的女儿总要艳羡一番。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妈，您又跟别人说我们的坏话了？”赵晴循声转过头，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经大步走到面前，来人剑眉星目，衣着考究，英俊的出奇。杜夫人笑道：“就你耳朵长。”又转头向赵氏父女介绍：“这是我次子明松，刚从国外回来，可能你们都还不熟，他大哥景松你们却都是见过的。”杜景松年届而立，已经是政坛一颗耀眼的新星，不只是赵氏父女，在场的各位只怕没有不认识的，只是政务繁忙，现在被派到西藏公干，母亲寿筵竟都没赶回来。
接着杜母又向儿子介绍赵氏父女，杜老先生是赵父的老师，那么杜明松就应该长赵晴一辈，可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正犹豫着该如何称呼，杜明松却抢先开口道：“晴晴妹妹可真是漂亮，你可千万别跟他们论辈分，被这么个大美女叫叔叔，我可受不了这个打击。”说完还做出一副苦相，几人见状都笑了。杜夫人忙说：“本来也不用论辈分，都是大伟太客气，你们年纪相近，随意称呼就好。”侧脸看到杜老正拉着赵大伟讨论什么，言谈甚是投机的样子，便对赵晴说：“你爸爸他们又聊上了，今天客人多，你就跟着明松哥哥到处转转吧。”又嘱咐明松好好照顾赵晴，赵晴忙点头称谢。这时正好又有人前来拜寿，明松便领了赵晴走开。
可与杜明松也不过是初次见面，一下子单独面对，赵晴不免有些拘束。好在他似乎相当健谈，看得出也很会照顾女孩子，谈论着他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见闻，二人一路来到用餐区。
取了食物后正欲转身，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赵晴？”转头一看，竟是王枫。他接着说道“真的是你，刚才还不敢认，你今天看起来跟平常不大一样。”又看见杜明松，叫了声“二哥”。
赵晴见到王枫本来已经感到意外，听见这声“二哥”更觉诧异。王、杜二人见她吃惊，便解释了身份，原来王枫的母亲竟是杜夫人的小妹。这还是赵晴第一次听说王枫的家世，平时他为人低调，同一众男生并没有什么不同，想不到双亲都十分显赫，爷爷王老更是上层核心人物之一。
赵晴自己也不爱对人宣扬家里的事情，连同住三年的姐妹也只知道她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医生，故而也只是一诧，随即便坦然了。王枫又提起那日吃饭的事情，得知她身体无碍后，三个年轻人便聊了起来。
杜明松笑着说：“想不到晴晴你居然是阿枫的师妹，女孩子学计算机的不多，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生。”说完还眨了眨眼。王枫马上接口：“二哥你不要小瞧她，晴晴每次都拿一等奖学金。”他本来一直叫“赵晴”，这时竟也从善如流，叫起晴晴来，杜明松听后连声夸赞。
赵晴有些赧然：“其实我当时报这个专业也是一时冲动，一直学得很吃力，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兴趣也不是很浓。”
王枫说：“怎么会，你成绩这么好，系里老师一直都挺喜欢你的。”
赵晴一笑：“那是我比较听话，女生大都比较刻苦，普遍比男生受宠。”这倒是事实，王枫不再反驳。
杜明松接了话题：“阿枫你八月份就要走了吧，我从小姨那里知道消息后就没退房间，里面一应用品俱全，你就不用再另找房子了，就住我原来的就行。”王枫称谢后对赵晴解释：“二哥刚从宾大法律系硕士毕业，我八月份也要去宾大读书，晴晴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赵晴回答：“我不打算再读本专业，我已经在准备考研，考国际金融，听说理工科学生考这个专业在数学上占优势。”
王枫又问：“怎么不考虑出国？去美国也能读国际金融，本校经管学院每年出国的就不少。”
赵晴想了想又说：“我毕竟在专业上没有基础，出去加上语言障碍，学起来肯定吃力，目前打算在国内读了研究生再考虑出去，不过，前提是我能考上。”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是弟弟妹妹都还在读中学，父母工作又太忙，根本没时间照顾三个孩子，赵晴有时候起到半个家长的作用，因此在弟弟上大学之前她不打算离开。不过这个原因属于家庭范畴，赵晴并不打算向二人解释。
3. 家长会
晚会十分成功，宾主尽欢，回去的车上，赵晴见父亲心情甚好，趁机向父亲说明了所穿礼服的来历，赵大伟“咦”了一声：“我一直以为小雨都是在胡闹，想不到还有些名堂。”
赵晴马上接到：“其实她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难得的是还有兴趣。小雨是个很聪明很有灵气的人，成绩不好是因为她志不在此。爸爸您不是一直在教我们要为理想不懈奋斗吗？这么多年了，我们应该也能看出来小雨她在这方面很执着，并不是图一时新鲜，也可以说这就是她的理想。”
赵父沉默了一会儿，讲到：“我并不是反对她的爱好，可是大学都不考，高中毕业就出社会混，不是胡闹是什么？她要是真有这个心，可以去读服装设计，我并不限制她大学读什么专业。”
赵晴忙说：“我和妈妈也是这么劝她的，不过小雨有她自己的主意，她在这件事情上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下次她同您和妈妈谈的时候，您能好好听听她的理由，别像上次一样大发雷霆，还罚她禁足，看得出她对我们不能理解她感觉很伤心。”赵父没再说话，算是默认，赵晴在心里默默比了个ｏｋ的手势。
下了车，正好遇到母亲叶慧如业刚刚回来，三人一同进了家门，赵晴发现母亲一脸疲态，就拿牛奶去热，在得知母亲还没吃晚饭时，便决定先去厨房煮面，母亲本来打算自己来，却被赵晴推去洗澡。
热腾腾的面条端出来，青菜碧绿，鸡蛋鲜黄，看得刚洗完澡出来的叶慧如食指大动，风卷云残吃完后才顾得上夸奖女儿。赵晴边收拾碗筷边埋怨：“妈您也不能老这么忙，今天杜夫人还让我说您来着，都快五十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忙出一身病来到老了可有的罪受了。不是我打击您，人家杜夫人都六十了，看起来比您还要年轻些呢。”其实叶慧如虽然将近五十，但身材仍苗条有致（赵家姐妹正是遗传了她的好身材），面容姣好，只是由于长期高强度工作，脸色有些憔悴。赵晴心疼母亲太过操劳，故意夸大其辞。
只听母亲笑骂：“你这孩子，才夸你两句就没大没小起来，转过头就气我。我已经带了几个医生，差不多都上手了。今天这个病童情况有些复杂，我才不得不亲自手术，以后就是行政工作做得多些了。”叶慧如如今是国家少儿医院的副院长，也是国内治疗儿童脑瘫方面首屈一指的专家，目前这方面好的专家奇缺，故而虽然在半年前升任副院长，仍不得不继续承担临床工作。
赵晴一向十分心疼母亲过于辛苦，但知道她个性如此，与爸爸一样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主儿。所以听到母亲的话后并没有觉得宽慰：“您就是干行政也不可能闲下来，没有升职了反而清闲了这一说法，何况是您。我只希望您能心里有数，能够把握好尺度，别一味死抗，到时候身体吃不消，医者不能自医，说的就是您！”
赵大伟正好出来，听到女儿的话连连称是。叶慧如听了又笑：“你看这孩子，还一套一套的，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接过赵晴递过来的热牛奶便随丈夫进了房间。
回到房里，叶慧如喝着牛奶问丈夫：“今天怎么样，晴晴表现还不错吧？”赵大伟点头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说来她很少参加这种场合的聚会，不过表现挺自然，不卑不亢，有大家风范。”
叶慧如叹了口气：“晴晴一向省心，那两个小的要也能像她就好了。不过说也奇快，晴晴都大三了怎么还没交个男朋友？今天晚上有没有遇见不错的男生？”
“我见她和老师的二儿子明松，就是刚从美国回来的那个，还有一个王枫，王仲仁王老的孙子，好像是晴晴的师兄，三人聊了挺长时间，吾家有女初长成呀。不过话说回来，晴晴刚二十岁，这种事情不用着急吧。”
叶慧如听后白了丈夫一眼：“你当然不着急，你巴不得女儿都不嫁，都在家里陪你这个糟老头子呢！”赵大伟听后哈哈一笑，也不多言。
赵晴发现那场晚会是有后遗症的，其一便是王枫见到她时再也不称呼全名，总是“晴晴，晴晴”的叫，引来系里同学频频侧目。宿舍里的几人更是吃惊，怎么过了一个周末两人的关系像是有了质的飞跃？其实三人一直知道王枫对赵晴抱有好感，只是赵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她们也不好多事，最多平常打趣她一下，怎么这小妮子竟有胆瞒住她们暗度陈仓不成？
回到宿舍严加拷问，赵晴迫于三人淫威只得粗略的招供了周末发生的事，当然略去了人员的身份，只说一个长辈过生日，才发现王枫同那位长辈有亲戚关系，于是大家便成了熟人。三人这才放过她。邵华又问：“赵晴你到底觉得王枫有什么不好？他这三年来拒绝了多少女生，明白的人都知道他在等你。现在兜了一圈，发现长辈还有关系，很明显是有缘嘛。”
赵晴无奈：“他没交女朋友也不见得就是等我呀，他可没这么说，再说他八月份就要出国了，我们根本不可能。”
“出国又怎么样？再说你也不是不可能出去，最多晚上几年，金童玉女，不凑成系对真是可惜了。”陈雪一副向往状。
“去，还善财童子呢。”回头收拾东西，赵晴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实也她不讨厌王枫，他开朗热情，脾气好，人也高大帅气。只是赵晴一开始是因为心里记挂着许临风，碰壁后又不免有些气馁，觉得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有时候付出和收获并不成正比——好吧，你聪明，你漂亮，你热情，你善解人意，那又怎么样呢？我就是不喜欢你！
不像学习和工作，甚至是做饭干家务，只要你花心思去做，便总会有不错的成果。因此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赵晴的脑子里都没再动过爱情的念头。她还是很忙的，忙课业，忙系里工作，她写得一手好书法，是系学生会宣传部长，经常要带着师弟师妹们出海报。还有弟弟妹妹的事情要操心，比如周三，她就要抽出半天时间代替父母去为读高一的弟弟开家长会。
去家长会之前，赵晴刻意打扮得成熟一些，穿了件藏青色针织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乍一看颇有些职业女性的味道。好在弟弟的中学不太远，赵晴上完了下午的两节课便匆匆乘公车赶过去。北京的孩子这一点也很幸福，下午三点多竟然就放学了，当年她读的Ｍ中五点才下课，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到了学校门口，发现时间还有富裕，便不再着急，慢慢踱进校园。夏初春末，校园里一片生机盎然，道路两旁都栽种着长长的垂柳，迎风飞舞，宛如美人的万千青丝拂动，煞是好看。透过垂柳，可看到干道左边是一片草场，一群学生在那里挥汗如雨，篮球场似乎有赛事，叫好声阵阵，还有不少小女生在围观，不时能听到一两声尖叫。想必有帅哥参加！赵晴不由偷笑。
真是无忧无虑的青春呀，本来还担心自己太过年轻，会被误认为是本校学生，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赵晴自嘲：怎么会呢？
记得子恢说一年级在四楼，几班来着？糟了，忘了问他了！拨通电话却没有人应答。赵晴忽然想起子恢似乎说起他在学校还小有名气，顿时有了主意。上了四楼，果然门牌显示都是一年级的教室，赵晴随手拦住一个匆匆欲下楼的女生，客气问道：“同学你好，请问你认识赵子恢吗？他在哪个班级？”女孩抬头看她，神情倨傲，大大的眼睛写满防备：“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看来问对人了，这女孩应该跟子恢还挺熟，赵晴耐心解释：“我是他姐姐，今天为他来开家长会。”
女孩顿时展颜一笑：“原来是赵姐姐呀，子恢和我同班，都是在二班，不过他现在不在班里，他去打篮球了。我叫刘晓晨，正要去找他，姐姐您跟我去找他还是先去班里坐？很多家长都到了。”女孩一口一个姐姐，笑得非常灿烂，赵晴受宠若惊，忙表示不用了，自己直接去班里就行了。
随着女孩来到二班教室，果然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家长，几个干部模样的学生在门口接待。老师则被一些家长拉着谈论自己的孩子。赵晴向女孩致谢，在她离开后就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不多一会儿，班主任看差不多都到齐了，便开始了家长会。一开始无非是些场面话，总结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又表扬了一些品学兼优的学生。倒是没有提到哪个孩子表现差，看来这个班是推崇表扬式教育的，接下来便是家长同各科老师单独讨论。
赵晴此次主要想了解一下弟弟的综合状态，便瞅了个空问班主任。班主任看到赵晴先是吃了一惊，赵晴忙解释自己是赵子恢的姐姐。
“赵子恢同学很优秀，也很有才华。”年届中年，微微有些发福的班主任推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同时也很热爱集体，他参加的绘画和歌咏比赛都获了奖，为班级争得了不少荣誉，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他。呵呵，尤其是女生。”班主任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又笑了几声。
赵晴又问弟弟学习怎么样。班主任答道：“中等偏上吧，不过明显看出他未尽全力，除了美术和数学成绩很优秀之外，别的都不能算太出色。老师也同他谈过，他每次都很有礼貌，也很虚心，但是总没什么改变。对了，刚才我说女生喜欢他你可别多心，他并没有早恋，听说他总对喜欢他的女孩子说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会在中学期间谈恋爱。”
想到弟弟一本正经的教育别人的样子，赵晴不由在心中暗笑。看来子恢还是老样子，不会特别出色，但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哪里是为了学习而不去谈恋爱呢？是根本没打算招惹班里的女生吧。
了解到这些已经足够，也许由于从小父母就没有太多精力管教他们的缘故，姐弟三人都相当有主见，子恢不愿意花太多时间把成绩提上去，赵晴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办法。各人有各人的路，只要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接下来，老师给每位家长发了一个调查问卷。赵晴填完正欲交给老师，忽然听到有人问他：“小姐您好，能借您钢笔用一下吗？”赵晴抬头一看，是个中年男子，温文有礼的看着她。其实班里提供有圆珠笔，不过她自己也不习惯用圆珠笔写字，因此没多说什么就递了过去。
填完表格，还了钢笔，男子正欲继续交谈，赵晴想到今晚还要赶一份作业，于是歉意一笑，起身打算先走。向班主任告辞后，赵晴拨电话给弟弟，很快电话便接通了，听他气喘吁吁的，应该是刚运动完，听说姐姐要走，子恢看天色已晚，坚持送她回学校，赵晴没有反对，某大学有个女生出事的事情正在各个校园风传，赵晴对走夜路的事情还是有些胆怯的。
下了教学楼，果然看到子恢在操场边等着，颀长的身躯有着少年特有的纤细，却又由于长期运动不显得单薄，反而身姿端正挺拔。此刻他肩上搭着外衣，正抬手抹掉额角的汗滴，很普通的动作，在他做来却相当帅气。赵晴想到今天为她指路的女生，暗道原来男生也能当祸水。
姐弟二人结伴走出校园，子恢忽然提议去吃学校附近的米粉，家里张阿姨请假未归，他回家想必也没人做饭，赵晴自己此刻也已经饥肠辘辘，于是欣然答应。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店里，店面不大，但收拾得相当干净，老板娘很热情，看得出很会做生意。拿来菜单，发现价格也很公道，也是，在学校附近，只有物美价廉才能够长久。二人点了酸辣米粉，啤酒鸭火锅，酸笋牛花腱，吃的鼻尖冒汗，大呼过瘾。
吃完饭出来，子恢斜睨姐姐：“老师没告我什么状吧。”赵晴扑哧一笑：“怎么你也担心老师告状？没有没有，只说你人缘好得很，嗯，尤其是女生缘。”
子恢有些尴尬：“怎么老师也胡说八道。”
正说着，忽然有辆黑色轿车停在两人旁边，车后门打开，下来一个俏丽的少女：“赵子恢，你还也没走吗？这位是你姐姐吧，听爸爸说是你姐姐来开家长会的，我们一起走吧。”少女噼里啪啦说完便拉子恢上车。子恢被拉着，眉头微皱，并不愿意上车：“我还要送姐姐回学校，你们自己先走吧。”
正僵持着，车前门又被打开，赵晴定睛一看，下来的人正是在班里向自己借钢笔的男子。男子先是喝住少女“丽乔，别胡闹！”又转头看向赵晴：“敝姓陈，陈建峰，小女顽劣，不像令弟这么沉稳懂事，让赵小姐见笑了。”
赵晴答道：“陈先生您好，不用客气，都是小孩子，活泼一点很正常。”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点在这个地段很难拦到出租车，赵小姐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送你们两位一程。”
“那怎么好意思，也不一定会顺路，我们住的不远，就不麻烦您了。”
“二位不要客气，我听丽乔说他们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今天还要谢谢您的钢笔呢。再推辞就是见外了。”
赵晴看了弟弟一眼，见他不置可否，又看半天都没来一辆空载出租车，便不再推辞。少女陈丽乔快乐的将子恢拉进后座。陈建峰忙为她打开副驾的门，赵晴道谢后便上了车。
按照就近路线，应该先送子恢回家，但子恢坚持先送赵晴回学校。陈建峰得知赵晴就读的学校后有些吃惊，又说了一些夸赞的话。路上有些堵车，后座陈丽乔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相当兴奋，子恢偶尔回她两句。一路上，赵晴对陈建峰有了初步了解，他竟是著名建筑集团公司建伟集团的老板，几年前离异，今天这才不得不亲自参加女儿的家长会。
4. 得偿所愿
随着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赵雨的心火也日渐旺盛。服装厂的负责人已经表示打算要尽快脱手。可这边她还没同家人说通，而且，她手头的资金也不够，虽然这些年网上的小打小闹让她有了些积蓄，和同龄人相比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个小富婆了，但同盘下一个服装厂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在负责人下了最后通谍后，她终于决定破釜沉舟了。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像有些叛逆少女那样离家出走，同家人决裂，或者以死相逼什么的，但她不忍心，父母虽然顽固，也是为她好。再者，赵雨觉得既然过了十八岁生日，自己就是成人了，那么幼稚的方法也只能对付关心自己的家人，想自己干出一番事业，以后遇到的困难更多，她要学会说服别人。何况，据姐姐这个同盟军透露，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于是，挑了一个父母都没有重要公务的晚上，赵雨决定和家人谈判，她还特意把姐姐从学校叫回来，加上赵子恢，一家五口人的家庭会议拉开了帷幕。
赵大伟因为有言在先，故而耐心地听赵雨讲述她的理由。赵雨先是详细叙述了她最近几年的成果，居然还制成了幻灯片，不知她从哪里搞来了投影仪，将幻灯片打在客厅的墙上。展示内容翔实，加上赵雨显然是准备良久的说词，相当具有说服力。
接下来赵雨开始分析自己对国内服装市场的调查结果，以及开办厂房的可行性研究。甚至连将来的利润情况，未来发展方向，都进行了系统说明。
最后，赵雨表示自己并不是不想读书，想把事业做大做好还是需要管理知识的，但是她相信在她有一定社会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再读书想必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然而商机却稍纵即逝。再者现在的学校商业化很强，再不是非要过高考这独木桥不可了。退一步来说，她即使放弃了这次机会，转过头去考大学，以她的成绩，能不能考上本科都成问题，不入流的学校，不入流的专业，毕业后一样是麻烦。相反，辍学经商，她则有信心取得好成绩，之前的成就可以小小证明这一点。
演示完毕，赵雨关掉幻灯片，言辞恳切地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已经满十八周岁了，理应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您二位今天的成就当年不也是赤手空拳干出来的吗？当年你们十八岁的时候不也有自己的理想追求？我是你们的女儿，就算差也不会差太多，就请你们相信我一次，相信我自己做的选择。”
赵大伟看着女儿，她神情镇定，眼神明亮，只微微发红的双颊透露出激动的心情。一时间仿佛时光倒回，似乎看到梳着乌溜溜大辫子的叶慧如站在他面前，神情坚决的告诉他自己要考医学院。那时他们还没结婚，但是双方父母已经为二人定下了亲事，十几二十岁的少男少女定亲，在当时家乡的小镇是很平常的事情。赵大伟被招为工农兵大学生离开了家乡，叶慧如则在父亲的诊所帮忙，本来二人打算等他一毕业就完婚。但是７７年恢复高考，让叶慧如有了新的决定，她也要读大学。
夫妻二人都出身于普通人家，之后的日子里，一路走来互相扶持，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就是那种不服输，敢拼搏的韧劲。如今女儿的神情和当年的妻子是多么的相似呀！看看叶慧如也是一脸动容，眼中星光闪闪，有欣慰，有自豪，还有丝丝缕缕的担忧。
沉默了片刻，叶慧如先开了口：“对不起，小雨，我和你爸爸一直忙于工作，对你们的关心太过不够，竟然都不知道你做的这么多事情。但是看到你长大了，变的成熟，我们很欣慰。我们自己是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过来，就认为你们也应该走我们的道路，这想法现在看来有点迂腐。”看了丈夫一眼，接着说道：“我们决定支持你的想法，刚才你提到盘下服装厂资金还差一些，这部分我们给你补足，就当是把你大学的学费预支给你。但是我们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以后是成失败还要看你自己。”
赵大伟点点头：“对，你既然说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就要敢于承担这份风险，将来你成功了固然可喜，失败了也不能怨天尤人。”
赵雨闻言如释重负，眼神却依然坚定，一脸严肃地聆听父母的教诲。
赵晴走进妹妹的房间，笑着打趣：“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俨然已经有大将风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着递过去一样东西。赵雨接过来一看，是张存折，看看上面的数字，秀眉一挑：“什么意思？老姐你什么时候也有小金库了？数目还不小，你给我干吗？”
“创业何其艰难，你就算有资金盘下厂房，难道原材料，员工工资都不需要钱？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来富余的生活费，还有奖学金，卖程序什么乱七八糟的收入，我平常也不需要钱，给你拿来用处还大些，不然存银行都被通货膨胀吃掉了。”
赵雨藏起眼中的感动，抱抱姐姐的肩膀，说道：“啥话都不说了，自家姐妹，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将来你的嫁妆由我负责！”看看赵晴娇颜如花，神情温柔，又撇撇嘴：“真不知道将来哪个小子那么有福气，能娶到你！”
但是赵雨没想到自己很快就见到了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子，不过这小子的目标不是她那高雅美丽的姐姐，而是她——小弟。
那天她和几名设计师忙着筹备新公司的事情忙到很晚，她便提议请大家喝东西。考虑到公司草创，经费有限，几人建议最近找个平价酒吧。选中的酒吧在学校附近，价格上应该不会离谱。来到店里刚刚坐定，正要开始点东西，赵雨竟然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弟弟赵子恢和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在一起，这小子这么晚了竟然还不回家，跑来酒吧混！正考虑着要不要过去提醒他早点回家，却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你们随便点，等会儿我来结账，不然回头找我报销也行。”交待完，赵雨便悄悄从后面走近那群人。
只见一个也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一脸激动地拿着一副卷起的图画模样的东西递向赵子恢，画卷上居然还扎着粉红蝴蝶结。那少年白净瘦弱，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此刻有些泛红。他穿着很新潮，正是时下流行的日韩风格，即使在细节处也不含糊，用赵雨的专业眼光来看，这少年还是很懂得结合自身特点搭配服饰的，但是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却顿时火冒三丈。
“赵子恢，我真的喜欢你，你可以拒绝我的感情，但是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这幅画是我第一次在比赛时看到你后就回家画出来的，请你务必收下。”
赵子恢颇感无奈：“你不要再缠着我好不好，我说过了我不喜欢男生。”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将来不喜欢，总有一天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再说你不是也没有女朋友吗？”
赵子恢还没接话，但是这边赵雨却快疯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现在的孩子是不是有毛病呀，大庭广众之下跟同性告白，还一脸理所应当。最气人的是周围几个赵子恢的同伴都一脸兴奋，几个女生眼中露出的神情像是期待，期待！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其实赵雨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她也看过描写同性恋的漫画，也认识服装界的一些同志朋友，当然也不歧视同性恋。但是别人搞同那是人家的事，轮到自己弟弟可就万万不能。家里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被人拉去搞同，他们一家找谁哭去？
当机立断，赵雨火爆登场，提起那少年的领子，头一歪：“咱们出去聊聊。”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少年被赵雨拎了出去，赵雨身材高挑，那少年明显刚刚开始发育，比她矮上半头，所以看起来真的像是被“拎”出去一样。
酒吧外，赵雨放下少年，俯视他：“你喜欢男生？”
少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喜欢我弟弟赵子恢？”
又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他不喜欢男生？”
少年咕哝了一句：“他说了，不过……”
“他说了你还敢纠缠他？听不懂中国话？漫画看多了？！你父母养你这么大就让你去骚扰男生？信不信我抽你！”
少年被一连串爆竹式的问话吓呆了，愣愣的看着赵雨，连手里的画卷被她拿走都没有反应。
赵雨拿过画卷打开：赫然一副小弟的素描画像，画得十分传神，连他平常眼中那种懒懒的神态都十分逼真，只是子恢向来不穿那些所谓的潮流服装，画上他的打扮明显是眼前这小孩自己想象的，不过总的看起来跟子恢的身材气质都相当搭配，看来这小子对美的感觉不错。
拍了拍那少年的脸，赵雨说道：“你画画得不错，看得出也很有心，不过即使是异性，别人不乐意，你也不能老纠缠她。子恢是我弟弟，我知道他不会喜欢男生的，你有这功夫还不如花点心思多练练绘画，你喜欢看漫画是吗？是不是觉得里面人物身材很好，服装很漂亮？”
少年眼神一亮，重重点点头。长辈们总说他看漫画画漫画是不务正业，这个姐姐居然夸奖他。
“你好好上学，努力画画，姐姐是做服装的，你对美的感觉很不错，这种本领是与生俱来的，将来姐姐找你设计服装，嗯，就设计少男装，可以随意的让帅气的模特穿你设计搭配出来的衣服，怎么样？”
少年眼中光彩更盛，赵雨接着再加了一句：“但是不许再纠缠赵子恢！”
只听“扑哧”，有人轻笑一声。赵雨扭头一看，有个人倚在墙边看他们两个。刚才盛怒之下，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如今看来，只怕这人已经将二人的谈话全数听到了。听到又怎么样，她正大光明！不过看看眼前少年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是在欺压良善似的（还是诱拐？）想到这里，她有些恼羞成怒，脸一扭，冲那人喊：“什么人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吗？”
那人脸在背光处，看不清楚，但是听声音像是个年轻人。其实一般情况下赵雨不会对陌生人鲁莽挑衅，但是今天一是被少年告白的事情惹的气不打一处来，二是考虑到朋友和弟弟都还在店里，量别人也不会拿她怎样，于是恶向胆边生，张口便骂。
那人并没有预料中的暴跳如雷，而是慢慢踱出阴影，来到灯光下。出乎意料，竟然是个斯文俊美的男孩，说是男孩是因为他实在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白衬衣牛仔裤，清爽干净。男孩好脾气的答道：“我没有躲在这里，我在这里等人，是你来到这里就开始讲话。”其实说是讲话实在客气，赵雨分明是来发飙。
男孩讲话斯文有礼，实在挑不出毛病，可赵雨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实在找不出理由发作。看到少年仍呆呆站在原地，她没好气地说道：“还不赶紧回家去？你都不怕这么晚回去家人着急？在这里看什么，难不成等我送你回家？”少年闻言慢吞吞欲再返回酒吧，被赵雨一瞪急忙调转方向向外跑开。
瞥了眼白衬衣男孩，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左右不在理，它日狭路相逢，她赵雨也不是吃素的。正欲进门，却迎头碰见一个女孩，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十分瘦小，却拎着个大包匆匆出门，看见男孩便连忙说道：“方莫你来很长时间了吗？怎么不进去等我？”
只见那被称为方莫的男孩温柔一笑，一手接过女孩的大包，一手揽过女孩的肩膀：“没有，刚到，今天忙不忙？”
目送两人走开，赵雨忽然心情大好，这下连名字都知道了。看那像是他女朋友的女孩应该是在这里工作，那么再找他也就不难。转眼又觉得无聊，现在是什么时候呀，自己忙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还挂记着等睚眦小事干什么？
进去后发现子恢和同伴已经结帐准备离开。赵雨忙了一天，加上刚才闹了一场，感到十分疲惫，就同朋友们打了声招呼跟弟弟一起回家。路上免不了审问一番，得知他今天有同学过生日，非要在这里请客，他也是第一次来酒吧，更是想不到会冒出个同性仰慕者告白。看到弟弟也是一脸郁卒，赵雨削了他脑袋一下便再不提此事。
5. 毕业
夏天到来，毕业生离校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像是抓紧时间最后疯狂一把似的，大学校园里呈现出一年中最繁华的景象。周边饭馆、ＫＴＶ天天火爆满场，夜里还会听到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人大声唱歌打闹，甚至还有人摔热水瓶。
不过最大的盛况还是“庙会”：食堂边，过道旁，随处可见毕业生摆的旧书摊，不知何时，这已经成了年年的传统节目。回收旧书资源，从小处讲节省了学生购书花费，从大处讲则是节约纸张，促进环保。更何况除了书籍，有些人还会拿出不少不方便带走的音像制品和生活用具，赵晴去年就从一位准备去外地的师姐那里淘到了几张经典ＣＤ。因此今年“庙会”一开始，宿舍的四人就如放飞的鸬鹚一样四处去捕捞了。
吃过午饭从食堂出来，考虑到下午没课，赵晴便一个个书摊逛过，今天拿出来的有价值的东西不多，摊子过了大半，她只淘到几本国际金融的专业书。信步走过，她忽然看到一本梭罗的《瓦尔登湖》原装版，她读过译本，几次想买原著都没找到。取来那本书，低头边翻边问：“请问这本书多少钱呀？”半天没有回答，赵晴诧异地抬头，赫，竟是同系师兄赵卓，不由有些尴尬。问到：“师兄你这本书卖吗？”赵卓呵呵笑道：“卖是卖，不过这可不是我的书，这不，他来了。”
赵晴顿感不妙，扭头一看，果然是王枫正大步跑来。自从他改口叫她“晴晴”之后，为免麻烦，她总是或明或暗的躲着他。现在躲无可躲，她只好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师兄”。
王枫俊脸笑得十分灿烂：“晴晴你看书呀，看有什么有用的尽管拿去，他们一声都不敢吭的。”又看到赵晴手中的《瓦尔登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接着到：“这本书是一位长辈送的，翻了翻我根本看不进去，你要喜欢就留着吧。”
梭罗崇尚宁静与自然，强调人与环境的和谐，没有安静的心情根本看不进去。赵晴原本也没想到王枫会看这类书，她自己也只是做个尝试，或许再过几年会有那种平静的心境，看到这本书想买也只是见猎心喜罢了。但是看看手中几乎还是全新的精装版书籍，这时候说不要就太着于痕迹，但她怎么也不好意思白收，可真要给他钱似乎更加怪异。
仿佛看出赵晴心中所想，王枫说道：“这本书搁我这儿也没用，不过晴晴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请我吃顿饭好了。”赵晴正想答应，反正到时候会叫上一群人，却听王枫接着说道：“听大姨说你做饭做的很好，不过我都快走了，以前没尝过你的手艺，以后也不见得有机会，能不能周末请我去你家里吃饭？”
杜夫人怎么知道她会做饭？不知是父亲还是母亲透露出去的？赵晴有些为难，她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王枫这似乎有些过分的要求。可抬头看到他眼神中流露了一丝期待，一丝紧张，还有一丝落寞和脆弱，似乎在说：“看，我就知道你还是要拒绝的。”她听到自己回答：“好，欢迎你这周末到我家做客。”
周末回家，赵晴就向家人提起邀请王枫来家吃饭的事，时间定在周六中午。来北京后这是赵晴第一次邀请同学回家，还是男生，赵大伟叶慧如相视一眼，都决定尽量退掉明天的应酬，见见明天来的男孩子。
周六起床，赵晴早早地便陪张阿姨去买菜，因为答应王枫亲手做饭给他吃，所以今天只能自己掌勺，张阿姨打下手。然而两个人毕竟还是快些，在十一点半的时候，菜已经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听见门铃响，子恢忙去开门，赵晴也从厨房走出来，果然是王枫。他拎着一些热带水果，换了鞋后规规矩矩的向赵晴父母打招呼。赵父见过王枫，因此接过水果后向叶慧如介绍他。叶慧如也忙笑着招呼入座，不忘留心观察他的相貌举止。赵晴说马上就上菜，让他们先入座稍候。
菜一一上来，清蒸鲈鱼，八宝鸭子，豉椒牛柳，卤水鸭翅，麻婆豆腐，红烧茄子，冰镇芥兰，上汤丝瓜，外加一个一早起来就煲上的竹笋老鸡煲，无论荤素均是色香味俱全。赵晴经常会在大家都在家的时候掌勺给家人改善生活，因此赵家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王枫却是看呆了。
在他的记忆中从未看过母亲下厨，他长到很大还一直认为家里的保姆是天生就会做菜，而母亲很不幸，出生的时候没带出这项本领。
因此，王枫是在激动和对赵晴的崇敬中吃完这餐饭的。
吃完饭后，张阿姨在餐厅收拾碗筷，叶慧如因为医院有急事而不得不赶过去，其他人则移到客厅闲聊。赵大伟先是问候王枫爷爷和父母的情况，接着和又谈了一会儿他准备出国的种种事宜，不多一会儿，有电话打来，等司机到楼下，赵大伟也要出门了。赵雨最近一直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今天并没能回来吃饭，于是家里主人就只剩下赵晴姐弟。
王枫和赵子恢聊得相当投机，两人谈球赛，谈游戏，末了王枫还将几个游戏帐号送给他，说自己出国读书后不见得有时间再挂在网上。赵子恢相当高兴，王枫显然是游戏高手，那几个网络游戏都已经玩到相当高的级别了，还有养的几个电子宠物，如果现在拿到网上出售，个个价值都已经过千元。赵晴不怎么玩游戏，但是看到弟弟兴奋的样子也知道他从王枫那里捞到的好处不小。
看看天色不早，王枫起身告辞，赵晴送他下楼。两人一直沉默，还是王枫先开了口：“下周和经院合办的欢送毕业生舞会你也会参加吧。”
赵晴点点头：“当然，下周我们还要和他们院合出一份舞会的宣传海报。”
“那我可不可以请你做我的舞伴？”
“其实我不怎么会跳舞，就是大一的时候集体扫盲舞会学了一点，现在都差不多忘光了。”赵晴有点不好意思，她几乎不擅长任何肢体运动，体育也差，怀疑自己身体协调能力有问题。
王枫笑了，慢慢说道：“没关系，真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两院首次合办此类活动，团委老师和两院学生会都很重视。因此学生会各部门都调动起来了，大家各司其职，分头行动。出海报的事落到赵晴和经院一个大二男生身上，由于白天有课，海报又是急用，只能晚上加班，还借用了院团委办公室。
王枫听说她晚上出海报，坚持要陪她，说那个楼层有传说晚上闹鬼。赵晴哭笑不得，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办公室出海报，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闹鬼。不过王枫不知怎的，最近比原来固执了很多，再说他都要走了，也不忍拂他好意。
一起出海报的男孩子赵晴以前也认识，叫方莫，大家都是书法协会的会员。但是没想到王枫和他更熟，三言两语下来，得知两人竟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幼时玩伴。
忙碌的涂涂画画，加上王枫在一边插科打诨，时间过得飞快。差不多快完工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王枫过去开门，回头笑着对方莫说：“托你的福，有宵夜吃了。”
只见一个女孩提了两袋食物进来，向几人打招呼。女孩身材瘦小，有一双形状美好的标准柳叶眉，说话的时候眉头微蹙，颇有味道，为她平凡的面孔增色不少。
方莫忙起身接过食物对女孩说：“今天不是不上班吗？怎么不在宿舍休息，还跑过来做什么，这么晚了路上多危险。”
女孩笑笑：“你最近又忙考试又忙活动，是不是又没吃晚饭？上次不是说想吃我们学校附近那家店的饺子了吗，正好我也没事，就过来送一趟，买的多，大家一起吃吧。”
方莫替他们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林晓英，师大英语系，今年也是大二。晓英这是我发小王枫，他师妹赵晴，俩人都是计算机系的。”
吃完饺子，又忙活了一阵儿终于完了工，赵晴怕林晓英回去太晚进不了宿舍，就催促方莫他们先走，自己和王枫收拾东西善后。方莫二人走后，赵晴向王枫说道：“他们两个感情可真好，那个林晓英还在外面打工是吗？刻苦耐劳，对男朋友又关心体贴，方莫真是好福气。”
王枫不置可否：“听说她是特困生，申请了助学贷款，不过方莫家人还不知道两人的事，所以，是福是祸，还很难说。”
赵晴有些疑惑，难道方莫家人会嫌弃林晓英家境不好？一个人的个人品质应该更重要吧。
王枫解释道：“别人不敢说，方莫母亲这一关，不会太容易过。”接着便不再多说。赵晴知他不愿意在背后讲别人闲话，也不再多问。
舞会很热闹，不知是不是宣传的太过成功，很多其他院系的人也前来参加，好在包下的礼堂足够大。
开始放了几首节奏缓慢的曲子，赵晴在王枫的带领之下跳了一阵华尔兹，王枫舞步娴熟，二人身高又相当合适，所以尽管中间赵晴无意间还是踩了他几脚，在旁观的人来看，二人配合的还是十分完美的。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嫌气氛不够ｈｉｇｈ，节奏越来越快，音乐越来越火爆，灯光也换了，赵晴实在做不来劲歌热舞，二人只得退下阵来。
舞会还提供酒和饮料，王枫的几个哥们凑上来，一来二往的就敬起酒来。看来虽然向西方学习举办舞会什么的，这敬酒的国粹也时刻不会忘。
闹了一会儿，赵晴觉得室内空气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本想一个人出去，但王枫看到后非要跟上来作陪，几个兄弟还起哄了一阵儿。
外面月色很好，虽然由于城市里的光害看不到星星，明亮的月光也相当令人心动。二人信步来到操场，今天天气确实不错，没有前几天的闷热潮湿，隐约还有丝丝凉风。
王枫先是一句话不说，后来忽然停下，仰头望天，两手捂在脸上。赵晴看他额角有汉滑落，以为他是刚才酒喝多了，就掏出纸巾递给他擦汗。王枫放下手，却没有接纸巾，而是一把将赵晴拉进怀里。
赵晴头一下懵了，鼻端传来一股年轻男孩特有的青草般的气息，还夹杂着些微的酒精味，虽然陌生，却不惹人讨厌。赵晴还是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异性这么接近，不禁有些慌乱，连忙挣扎。
“别动，求你了，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脸埋进了她肩后，王枫的话鼻音很重。
赵晴心里一片慌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不知道王枫现在是什么状态，是喝醉了还是仍然清醒，后来看王枫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便也不再挣扎。
过了一会儿，王枫说到：“你放心，我没事，也不会对你怎样。在你身边守了三年都没能打动你，我不会奢望在自己将离开的时候你反而能接受我。我只是，想留住这刻的温暖去怀念，不然你让我拿什么来熬过在国外的那么多日子？”
赵晴闻言心里十分难受，王枫话里自嘲和落寞的意味太浓了。他并没有抱怨她，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她原本以为给一个你不能接受的人带来无谓的希望才是最残忍的，所以从来不允许自己在感情上有任何暧昧不明，但此时此刻她却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
又过了一会儿，王枫松开了她，出现在眼前的已经是一张笑脸。
王枫走的那天，赵晴并没有去送行，他也不介意，送行的队伍十分浩大，赵晴即使来了两人也没办法好好说话。在上飞机前，赵晴打来了一个电话：“祝你一路顺风，哦，不，飞机飞行有风可不好，还是一路平安吧。”
赵晴跟他说话一般不会这么罗嗦，王枫知道她是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离别情绪，于是笑答：“顺风顺水的都无所谓，听说美国打国际长途比国内市话都便宜，我到那边寂寞的话可会经常骚扰你，到时候别嫌我烦就行了。”
那天也是她二十岁生日，家里人齐聚一堂为她庆生。切蛋糕的时候门铃响了，是快递公司，送来一个篮子，篮子里是一个用茉莉花扎成的小狗——正是她的属相。还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王枫迎着朝阳笑得却比阳光还要灿烂，背景正是她出的那份名为“毕业”的海报。照片后写着：“今天应该还是晴天吧，生日快乐！”
6. 实习
进入了大四，要面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实习。赵晴主要精力都花在考研上，以后也不打算从事计算机相关的工作，故而打算找个轻松的实习工作。正好有一个老师说自己在帮一个律所更新办公系统，有些具体的程序操作工作，问她愿不愿意做。她在得知对方可以给写实习鉴定时便马上答应了，只是编一些辅助程序，应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跟着老师来到这座著名的写字楼，与朴实闲散的校园生活不同，赵晴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另一种气氛。这里的的人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妆容精致，个个精神抖擞，像是随时可以上战场的斗士。更不一样的是他们的态度，每个人似乎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只在必要的时候同特定的人讲话，很少有人像她这样左顾右盼观察别人。
意识到这一点，赵晴眼观鼻，鼻观心，也专注于听律所技术人员介绍他们的办公系统。
这是家规模庞大，也是国内少数几个率先使用网络办公系统的律师事务所。老师也是受雇于某著名ＩＴ公司，原来的系统也是这家公司做的，此次是在总部先进行版本升级。由于已经有了框架，多数工作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修改，以及一些近来新技术的应用添加，工作难度不算太大。
今天的目的主要是资料汇总，包括获取对系统使用者的问卷调查结果，系统维修记录，新增业务要求等等方面的内容，具体工作则要回去系统安排。
到了中午，因为在对方地盘，律所技术部提议请他们吃午餐。出了门正好遇到隔壁的一群人也刚走出来，午餐时间，显然大家都正准备外出觅食。当中有一人身姿挺拔，气质相貌十分出众，在都是衣冠楚楚的一群人中仍是异常醒目，仔细一看，竟是杜明松。
杜明松显然也发现了她，立刻走过来招呼道：“晴晴，你怎么在这里，好久没见你了。”
赵晴解释了原因，杜明松便向技术部的同事说晴晴是她世交小妹，既然遇见了能不能借她出来。老师清楚了情形后便对赵晴说：“今天也没别的事了，我们下午就回公司汇总，也没什么你的太多工作，既然遇见了熟人你们就自便吧，下午你自行回学校就行了。”
赵晴忙向老师和技术部的人致歉称谢，礼貌同他们告辞之后让他们先行离开。
杜明松就去哪里吃饭征求赵晴的意见，但她对附近不熟悉，口味上也没什么特殊要求，便让他自己拿主意即可。
“那你倾向于中餐还是西餐？在国外那么多年，回国后才发现还是中华美食博大精深，老外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赵晴本以为他久居海外，会比较喜欢吃西餐，没想到和她的想法竟不谋而合。从小到大，她基本上不吃洋快餐，因为不喜欢吃不熟的肉制品，西餐和日本料理也很少尝试，于是马上表示自己也倾向中餐。
杜明松又问她能否吃辣，得到肯定后便驱车来到一家湘菜馆。饭馆店面古朴优雅，门口栽种了几株湘妃竹，绕着饭店还有一条人工的小河发出潺潺流水声，进入饭店大门则需通过一座竹桥。饭店里面桌与桌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且每一桌都用竹帘隔开，都是个独立的小空间，也没有食客大声喧哗吵闹的声音。在这种黄金地段，与外面的车水马龙相比，这里可谓是闹中取静了。
杜明松显然是常客，漂亮的服务员热情和气的招待了两人，直接将他们引至一个靠窗的小间，窗户上也有竹帘，可自由选择要不要欣赏外面的风景。
落座后，杜明松先让赵晴点菜，赵晴看菜谱上并没有标价，便只点了剁椒鱼头、姜爆三丝两味家常菜，杜明松则接着点了几道湘菜名菜。
等着上菜的间隙，杜明松说：“阿枫出国你没有去送行。”用的是陈述语气，说完便直视赵晴仔细看。赵晴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目光下移，浓密的睫毛轻闪，缓缓答道：“师兄走的那天想必送行的亲朋好友很多，系里只有他几个同班好友去了，我们下面几届的就没过去凑热闹添乱。”
接着盈盈抬起清亮的眸子，发现杜明松正一脸若有所思，虽觉奇怪，也不再多言，只是从容的喝着茶水。茶虽是花茶，却微微泛苦，细品后又有一丝甘甜，看看透明水壶里金黄色的花朵，似菊非菊，有点像缩小版的向日葵，花瓣却又层层叠叠，悬浮在水中煞是好看。想起刚才服务员介绍的说这花茶清凉去燥、明目败火，喝的更加专注——湘菜好吃，但在干燥的北京，吃多了却会上火。
菜不多时便陆续上来了，量不大，却精致异常，一一尝过，发现味道更是鲜美无比。赵晴享受美食的同时不忘细细观察，慢慢品味。她有一个习惯，在外面吃到什么好吃的菜后，有时间的话就会回家尝试自己做，她味觉敏感，又经常做菜，很复杂的调料搭配也能慢慢品出。因此常常并不需要亲自向大厨请教，也能做出味道差不多的菜来，但有时候可能是工序或火候不对，失败的例子也不少，不管怎样，这也算是种乐趣。
接下来的时间里，杜明松心情显然很也不错，他见多识广，谈吐优雅，看待很多问题都有独特的视角，赵晴和在他的谈话中受益匪浅，认识到了自己很多想法中幼稚偏颇的一面。杜明松也讶异于赵晴的思维之敏捷，兴趣之广泛，想不到她作为一个理工科学生竟然还读了那么多“杂”书：内容涉及古典文化，欧美文学，天文地理，甚至心理学研究等等，并且显见她对国内外政经时事也多有关注，不由在欣赏之余又增加了一分敬佩。
饭后杜明松送赵晴回学校，赵晴本欲推辞：“你下午还要上班，我自己回去就行，这里交通很方便。”
杜明松则笑着回她：“我在这里实习是老爸的意思，下个月还要去某中院，他们知道我待不长也就没给我派什么工作，只是跟着瞎跑见习，现在基本流程也掌握得差不多了，上不上班关系不大。”
赵晴想也应该是如此，单他那辆车，在这里做实习律师，三年不吃不喝也不见得买得下来。
来到学校，杜明松本欲驱车进去直接送她到宿舍楼下，但赵晴坚决推辞。虽然校园很大，大门口离宿舍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是社会人士加名牌轿车加女大学生，这个组合给人带来的联想实在太过不好，为避免遇见熟人还要费口舌解释，她宁愿走路回去。
杜明松也不坚持，只是停好车后非要陪她一同走回去，赵晴和杜明松这是第二次见面，还不能说是太熟，不好意思一再拒绝，只得答应。
只是赵晴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惹人注目的命运。脱去西装外套，只着白色衬衣、深蓝西裤的杜明松看起来并不比校园里的学生们在年龄上大多少。只是太过英俊的外表，加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可以称得上是“气势”的东西，让他无论在哪里都是发光点。更何况他身边一起走的还是信息学院院花赵晴，两人想不招摇都难。
觉察到周围射来的或探究或诧异或羡慕的目光，赵晴恨不得掩面狂奔，只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将想法付诸行动。
相反，杜明松则心情甚好，他步调优雅，惬意的欣赏秋日的校园风光。金九银十，北京也就九、十月份的秋天气候比较宜人了。其它季节，春天风大，不时还会刮沙尘暴；夏天酷热难当；冬天则寒冷干燥，实在不适宜人类居住。但是尽管如此，照样人满为患，身为首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难得再来到净土似的校园，杜明松很是轻松愉快，不时还和赵晴交谈几句，看到赵晴心神不宁，似在躲避什么，脸上笑意更浓，说道：“妈妈经常提到你们姐妹，还夸你乖巧懂事，只是每次夸的时候难免要比较一番，总要说些我和哥哥的不是，她退休在家后事情也不多，常常说要邀你们来家玩，你看有时间的话就过去陪陪他老人家如何？”
赵晴也很喜欢杜夫人的温雅和善，不过听母亲说她退休后一直致力于妇儿慈善事业，并不比丈夫儿子清闲多少，听完杜明松的话倒也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了。反正杜明松也没说具体时间，暂且答应下来也无妨。
说着便已经来到宿舍楼下，赵晴上楼前向杜明松告辞称谢，并托他问候杜老夫妇，杜明松则一直目送她上楼梯，不见了身影才转身离开。
校园里果然还是人多嘴杂，不到半天工夫，宿舍里的人已经都知道今天有个极品帅哥送她回来的事了。亲眼看见的还是话最多的陈雪，只听她啧啧称赞：“赵晴不愧是赵晴，刚走了王枫，马上就又来了一个比他还要帅的来替补。这次绝对是极品，我保证！”见没人回应，不由急道：“吴彦祖帅不？古天乐帅不？可他们都没这个帅！不只是帅，还很有风度，对，就是风度。”
陈雪是有名的花痴，说话一向夸张，时间长了，大家对她口中的帅哥美女都不以为意。但这次见她连偶像古天乐、吴彦祖都拿来比较，才重视起来——这妮子向来不允许人说别的明星比她的偶像帅。
只是李亦琳还不忘嘲笑她：“你不也是远远的看见，怎么就感觉到风度了。”
陈雪白她一眼：“那是一种感觉，就像武林高手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一样，极品的帅哥都会给人带来这种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势’也行。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赵晴听她说得夸张，不由失笑。杜明松的确出众，风趣善谈却又温和优雅，跟他相处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每次他用那种带些笑意，带些欣赏，还有一种她不太理解的莫明的情绪看她的时候，她又会感到些微的紧张，有些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神。
宿舍里邵华一直没有出声，含着笑意一直静静地听大家讲话，不过当她看到赵晴有些失神的表情和微微泛粉的双颊时，心中有了些模模糊糊念头。
考研的日子还是十分辛苦的，几番权衡，赵晴决定还是考本校经管院的研究生。她的英语和数学基础都很好，是拿分的科目，政治突击一阵应该也不在话下，专业课就成为复习的重点了。正好方莫的专业也是金融学，从他那里可以复印到各科的笔记。
方莫的钢笔字潇洒漂亮，赵晴自己字写得也很好，但如不他这样笔力强劲，力透纸背。看他的笔记学习也是一种乐事，听说年年期末的时候他们班同学几乎人手复印一册。
认识林晓英后，三人经常一起上自习，复习中遇到问题还可以直接请教方莫，专业课出题的都是他们本系教授，探讨后摸清老师思路和观点倾向比较有利于针对性地复习。
林晓英家在外地，方莫通常情况下周末至少会抽出一天时间在校陪她。赵晴周末回家，征求室友同意后，就会让林晓英住自己宿舍，这样他和方莫就不用总送来送去了。
后来发现每周有三天时间林晓英都会去一间酒吧做服务员，方莫不放心她一个人晚上回去，总是过去接她下班，送她回校后自己再回来，实在辛苦。赵晴有些不解，据从王枫那里了解到的消息，方莫父亲是和她爸爸同一级别的干部，主管商务，母亲更是十足的高干子弟，名将之后，家境十分优越，怎么会让女友这么辛苦？直到有一次听到李亦琳评价林晓英才隐约有些明白事情的原因。
李亦琳说林晓英虽然表面随和，但骨子里十分要强，自尊心也强。一次周末她们买了东西回来涮火锅，招呼她一起吃。她起先是推辞，后来被拉着坐下来吃了以后非要将钱算出来给几人，弄得气氛有些尴尬，后来邵华以一句“以后有机会你再请我们吃”将事情盖过，谁知第二天她就从外面买来一堆水果分给大家，显见不愿受人恩惠。
还有一次，陈雪和李亦琳说笑，陈雪想嘲笑李亦琳想法俗气，就说了句“你可真够农民的。”这本是宿舍那时候的口头禅，开开玩笑用，也没有歧视农民的意思。但是林晓英当即脸色一变，甩手就出去了，陈雪懊悔不已，深感自己说话不经过大脑，不过后来见林晓英回来后表情如常并没有生气的痕迹，也就慢慢放心了。只是以后三人在她面前说话小心了许多，为避免给她增加不必要的开支，也不敢再拉她吃东西。
赵晴本想帮林晓英介绍个轻松点的工作，了解到这些后又改了主意。一天上自习的时候，她拿了一摞英文材料给林晓英，说：“一个朋友托我帮他翻译的，连翻译费都预付了，我复习考研这么忙哪有功夫干这个，可是又不好意思推托，你英语比我好，能不能帮帮忙？”
林晓英当下便答应了，赵晴便把翻译费给了她：“他还请我吃了顿饭，送了件小礼物，我就不给你了，这些就当是我沾你的光好了。”
此后隔几天赵晴就会拿些材料给她，林晓英不免有些疑惑，问道：“你那个朋友怎么有这么资料要翻译，还都是不同行业，不同类型的？”
赵晴答道：“其实我那个朋友是开翻译公司的，不过他嫌增员又要多发底薪又要多租办公室，所以每当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从外面找大学生翻译，谁让我们是廉价劳动力呢？”林晓英听后便不再多问。
其实赵晴的话半真半假，翻译公司是真，但却是她托人找的，现在普通本科生级别的外语人才是买方市场，大学生找个报酬丰厚的兼职也不容易。
7. 锋芒初试
赵晴考研还是十分顺利的，初试分数就不低，面试发挥很好，又是本校生源，基本已经没什么问题。与此同时，部委换届改选结果出来，赵大伟再升一级的事情也落实了，不知为什么，赵大伟的几次升迁都是和女儿的升学同时发生，他将这解释为父女连心，是女儿为自己带来的好运气。
无论如何，毕业带来的总有离别，李亦琳申请出国，没设么意外的话八月份就要走了,陈雪被保送了本系研究生，邵华直接工作，但是要随男友去南方。情况明朗后，大家就一直沉浸在离别情绪中。然而无论如何，时间还是要继续的，邵华保证以后每年至少两次会回来看望留在北京的同学，李亦琳则发誓努力挣机票钱，再说网络这么方便，不见面，还是一样什么都可以聊。话虽如此，临分别的几天大家还是异常伤感，不经意的一件小事都能惹得四人抱头痛哭。
吃散伙饭的时候，同班几十个人包下一个饭店最大的包厢，折腾了一个晚上，醉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觉得不过瘾，打车到钱柜闹了个通宵。赵晴也跟大家一起疯，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吃饱喝足再接着唱，接着喊。平日里感情平常的这时都亲的像兄弟姐妹，有点芥蒂的也早就烟消云散，大家不分亲疏远近，都闹作一团。最后一首周华健的《朋友》，惹得大家熬夜熬得发干的眼眶又盈满热泪。
等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有早起的老人都开始晨练了。大家互相观望了一下，男生长出了胡茬，女生有化妆的早就花掉了，大多数人都一脸疲倦，可眼神却异常明亮，明显是睡眠不足后的过度亢奋。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最后的疯狂持续的时间也相当有限，转眼间已经各自踏上征程，临别前，都默默祝福别人一声：珍重！因为大家明白，有些人，这辈子也不见得有机会再见上几回。
赵晴觉得老天还是很厚待她的，她还没摆脱邵华和李亦琳离开的伤感情绪，就接到了苏瑜的电话。苏瑜毕业后没有留在上海，而是应聘到一家大型国有媒体机构的总部，来到北京工作。
几年没见的苏瑜并没有太大变化，还是有些微圆的脸，浓密的眉毛，眼睛炯炯有神，个子也没长高——158，这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不过赵晴却觉得身材娇小也不错，这样小女生模样的人即使口出狂言，对人冷嘲热讽（而这正是苏瑜惯常对待男生的态度）也不会过于招人厌恶，偶尔还能撒娇扮可爱。赵晴无法想象170高的自己噘着嘴发嗲，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等苏瑜在单位给的宿舍里安顿好后，赵晴就带着第一次来北京的她疯跑疯玩，颐和园王府井故宫八达岭，几天下来，顿感吃不消，连呼“老了老了”，遭到苏瑜无情嘲笑，说她果然是养尊处优久了缺乏锻炼，以至于未老先衰。
这一年来除了考研就是毕业设计，再后来就是毕业前昼夜颠倒的吃吃喝喝，哪里有工夫锻炼身体，再说她本来也不爱体育运动。只有杜明松有时候会约她打打网球保龄什么的，说到杜明松，她才意识到他好像几个月没联系自己了。那次送她回学校后，他隔三岔五就会打个电话，怕她复习太累，还会半强制性的拉她出来打球，近四五个月却是音讯全无，起初是忙于各种事情没有察觉，现在想想似乎不大正常，自己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得罪他的事情。
所以在一天清晨接到杜明松的电话时，她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
“不记得我了吗？”对方闷笑。
这下赵晴听出来了，有些歉意道：“刚睡醒，头脑不太清楚，你怎么忽然有空给我打电话？”
杜明松有些好奇赵晴睡眼朦胧的样子，忍不住说：“想不到你也会睡懒觉。”
赵晴看看身上夏日的吊带睡裙，忽然对这么着同杜明松说话感到有些害羞，即使明知是在电话中，对方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可杜明松清朗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就在耳边，存在感很强。她连忙说到：“放暑假生活就不太规律，昨天睡晚了，有什么事吗？”
“今天有没有空出来？”
赵晴有些犹豫，她本来和苏瑜约好今天要陪她逛商场买上班要穿的正装。
“出来的话我就告诉你我这几个月都干了些什么。”似乎感受到她的犹豫，杜明松下了诱饵。
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打电话和苏瑜商量好改期后，赵晴便开始洗漱换衣服。由于是工作日，父母都已经去上班，子恢昨晚玩游戏到很晚，现在还没起床。赵雨则早早就忙去了，她的生意颇为顺利，前不久还在繁华地段开了两家品牌专卖店，请了位小有名气的女星剪彩，场面十分热闹，前几天还添置了一辆轻型轿车代步。不过赵雨远远不满足于此，她又有了新的想法，初步打算继续扩大规模的同时也将部门细化，针对不同群体的客户提供个性化服务。
看到妹妹事业蓬勃发展，脸上光彩与日俱增，逐渐的变得成熟和自信，赵晴深深为她感到骄傲的同时，也为当时全家做出的决定感到庆幸，妹妹果然选择了适合他自己的道路。那么自己呢，自己适合做什么呢？
她虽然是家里的老大，看似最成熟稳重，实际上在交往中，遇到稍强势的人就容易处于被动，当然也可能跟她不习惯过于强硬的拒绝别人有关。比如杜明松，与他的几次相处，都是事过境迁后才意识到自己最后总按他的想法行事，这次也不例外。
在楼下见到杜明松的时候，发现他比以前清瘦了不少，眼神里多了些许沧桑的意味，但似乎也只是一刹那。看到穿着粉色背心，米白色七分裤，头发高高束成马尾的赵晴，他笑得依然温和优雅：“许久没见，我都老了，你怎么反倒越来越年轻？”
赵晴到也不扭捏，大方冲他一笑：“老不老的，在与心态。看来你这段时间是操心了。”钻进杜明松为她打开的车门。虽然是早上，三伏天的热度还是不容小觑，车里有冷气，舒服多了，而且杜明松的车厢清爽干净，没有烟熏的味道，反倒有种淡淡的清香，夏日里闻起来很是宜人。
杜明松上车后问她：“今天想去哪里？”
赵晴疑惑：“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杜明松眼里充满笑意的看着她：“晴晴我们是在约会，要谈什么也要先找个地方呀。”
赵晴眼睛慢慢瞪大：“我们什么时候在约会了？”
杜明松难得看到她如此失态的样子，呆呆的，同平时优雅文静的样子大不相同，不由失声笑了出来：“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车里待着呀，你想去哪里？我今天的任务是开车，做好你的司机，作为失踪这段时间的补偿，如何？”
此时赵晴算是明白自己又被算计了，无论是怎么个说法，自己今天好像都是要陪他，不过看着杜明松那笑得炫目的俊脸，她却怎么也生不出气来。
车子缓缓开动，赵晴侧脸看他，见他一身浅色休闲服，熟练的打轮、挂档，动作潇洒自如，怎么看都是一幅优雅的贵公子形象，灵机一动，心中有了计较。只听她笑道：“你不是问我想去哪里吗？是不是我说了算？”
杜明松看她一眼：“当然，我说了今天负责开车，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要去游乐园！”
杜明松有些意外，却不动声色，只见她笑得和平常不大一样，眼中波光盈盈，灵动无比，虽明知她是在为算计自己而得意，仍是不免心中一动，此时车已经进入主路，他马上收敛心神专心开车——开往游乐园。
俩人买了通票进去，本以为不是周末应该人不会太多，进去一看才发现到处熙熙攘攘，尽是些放暑假的孩子。一心想整一下杜明松报复他算计自己，赵晴不惜牺牲自身形象，拉着他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玩，专往小孩堆里扎，却没想到计划又落了空。
杜明松玩得异常开心，和前后排队的孩子很快就打成一片。二人俊男美女的组合本就引人注目，加上杜明松极具亲和力的笑脸，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乐意同他们说笑，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假日里出来玩的小情侣，有时还善意地开开他们玩笑，杜明松统统笑纳。
赵晴不乐意，可是在陌生人面前也不好发作，只能憋得脸通红，好在日光很强，大家以为她是被太阳晒得也不以为意，有位大姐还热心地将防晒霜借她。
为了避开那些热心的家长，赵晴开始转战那些１４岁以下儿童不能参与的项目，杜明松好脾气的一切随她。
在海盗船上，不只是好久没玩还是被太阳晒得头晕，赵晴被那种失重的感觉惊得脸色发白，还是杜明松握住她的手：“放轻松，别担心，大声喊出来。”旁边有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也对她说：“姐姐你别怕，不会真的掉下去的。”
直到下了船，杜明松才放开握住她的手，确定她没事后，笑着问她：“还要不要继续，那边有个过山车，刚才有人说是北京最大最险的。”赵晴本来已经无地自容，自己连小孩子都不如了，但见杜明松笑得实在可恶，又忍不住逞强：“玩就玩，谁怕谁。”
等扣好安全带，看着蜿蜒盘旋如巨龙般的过山车，赵晴心里开始发虚。忽然感到耳边一热，杜明松悄悄说道：“怕的话就大声喊叫，哭的话也无所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赵晴瞪了他一眼，却又赶紧回头——车已经开始缓缓移动。过山车越行越快，开始爬坡时却又慢了下来，赵晴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知道失重将会在下一瞬间马上来到，想闭上眼，却又有些不舍。忽然耳边听到杜明松大喊大叫，扭头一看，正对上他的双眼，他笑道：“我害怕，先给自己壮壮胆。”赵晴被他逗得一乐，身子却忽然一坠，来了！俩人同时大叫起来。
结束后，赵晴腿软的像一团烂泥，却又感到无比兴奋刺激。看看身旁扶着她的杜明松：原本整齐的短发早就被风吹得根根竖立，不知道是由于日晒还是心情过于激动，俊脸微微发红，衣服也不复最初那般平整。她估计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可很久没这么放纵自己的心情，又确实感到十分过瘾。
结果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赵晴才想到今天虽然玩得愉快，吃得开心，杜明松跟前跟后也很尽心尽力，但最终想要办的事情却忘了——她还是不知道杜明松为什么四五个月不知去向。
越想越生气，根本无法入睡，于是取来手机，第一次主动拨了他的电话。
“喂？”声音清明，显见也没入睡。
“又被你耍了，你还没告诉我自己到底忙了些什么！”赵晴指控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里已经隐含了丝丝撒娇的成分。
杜明松低低笑了：“一直也没有找到空闲的时间说不是？其实也没什么，我被派去西部某省办了件事情，这件案子是绝密级别，我不能事先透露行踪，不过现在已经解密，就是冯宪清的事情。”
赵晴听后一惊，冯宪清一案正是目前国内最大的新闻，他是近年来所惩办的贪污腐败案中级别最高的官员。案件涉及资金数目巨大，牵扯人员众多，与此案有关的地、局级干部就已经发现了十数名，他的落网可以说是国家在反腐倡廉工作方面取得的重大进展。赵晴虽然知道杜明松大半年前就已经调进部里工作，却没想到他能马上就参与如此重大的案件。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父亲向母亲提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明松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虽说是上头一早要办冯宪清，交给他做也是为了给他历练的机会，增加他的资本和分量，但却没想到他能办的如此干净利落。布局周密，下手稳、狠、准，案件相关人员和资金基本都没来得及外逃。明松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叶慧如也点点头：“他大哥景松酷似杜老，一见面就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感觉，可也正因为这样，别人心里也能早早有数。明松却总是一幅公子哥儿样，任何人见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温和无害的人，不明白的人就会存了小看他的念头，懈怠了防备，而实际上他手段却如此了得。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他大哥还要高上一筹。”
赵晴却心到：“谁说看似温和无害，我却早就知道他满肚子狡诈主意最会算计人了！”
夫妇二人讨论时事，只要不涉及工作秘密，都不会顾忌让子女们听到，一则相信他们不会出去乱说，二则也让他们能对现今社会多些了解，不至于长成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小姐。
8. 无奈
研究生的生活也并不轻松，赵晴觉得自己跨专业读研，在基础上比别人差上一截，分外刻苦勤奋，对于导师交待下来的任务也总是尽心尽力去完成。
她本来就勤快，心思缜密，耐心又好，有些繁杂的重复性劳动师兄师姐们都不爱做，她干起来却甘之如饴，因此实验室里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这个聪明漂亮而又乖巧的小师妹，对她有问必答，碰到能增长见识的案例也总爱带她一起做，赵晴因此学到了很多新的知识，获得了不少书本上没有的宝贵经验，内心对他们充满感激，也就更加勤心勤力的做事。
来到经管院后，成了方莫的直系师姐，因此尽管不再在一起上自习，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可是却很久没再见到林晓英。一日在食堂吃饭，赵晴因为有事耽误去晚了，里面吃饭的人已经不多，见到方莫一个人占一张桌子，便打了饭过去一起坐，她随口问到：“怎么很久没见到晓英了？我还有翻译资料要给她呢，要不你转给她吧。”
只见方莫脸色黯了黯，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费心帮她找事做，只是我恐怕不能转给她了，我们，分手了。”最后这几个字他说的相当艰难，眼中的痛苦一览无余。
赵晴顾不得解释她借口有朋友要帮忙替林晓英找事做的事情，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感情一直都这么好，林晓英又是那样好的女孩子。”
“怎么回事？当然是我的问题，我做得太糟糕，连你都想到换一种委婉的方式在经济上帮助她，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任由她吃苦，还安慰自己说这是为了让她感到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只要我无论什么时候都陪着她，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深吸一口气，方莫接着道：“最初我见到她的时候，就被她那股倔强吸引，可也正是这份倔强，她拒绝接受我的一切赠与，连吃饭结账都不让我全付，我对她一直是又敬又爱，却又心疼她的辛苦。她的生活费学费全都不让父母操心，为了怕她看不起我，我跟她一起打工挣学费，也不敢告诉她我家里的情况，可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家里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我母亲背着我找她谈了一次话，之后她就不再见我，电话也不接，我去她课上堵了一次人，她看我的眼神像看陌生人，冰冷冰冷，让我不要再去找她，她说她惹不起我这样的天之骄子。”
典型的富家公子贫家女，郎有情妹有意，却被势利家长棒打鸳鸯。赵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想劝他林晓英可能不过是被他妈妈羞辱后的一时之气，可想到林晓英强烈的自尊心，还有莫元帅那以脾气而著名的独生女儿——方莫的妈妈，她实在不知道两人在一起的话还会遇到什么事，童话毕竟是童话，灰姑娘的事如果天天都发生，也不会被写成脍炙人口的童话，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无奈和妥协。
她缓缓问他:“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你没有想过万一父母阻挠该怎么办吗？”
方莫脸上痛苦之色更深：“我原本打算大学毕业后就出国，想说服她和我一起出去，这样家人鞭长莫及，晓英那么上进，等回来后我们两个若能取得一些成绩，家里人可能接受她会容易一些。再不然等我独立后，我们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他们随便接受不接受。可现在，我们自己就先出现了问题，一定是我不够小心，露出了马脚，让妈妈提前发现了晓英。”
赵晴有些无奈，男孩子果然思想上成熟还是比较晚，尽管是方莫这样如此温文俊秀、才华横溢的男生也不能例外，他和她同岁，想法却如此天真。
不忍看他继续自责，赵晴忍不住点醒他：“你所谓的办法其实都不一定行得通，让晓英和你一起出国你一定没同她商量过吧？退一步说，即使晓英舍得下勤苦劳作的父母，又肯接受你的资助同你一起出国念书，读成回国后伯母就能接受她吗？我相信伯母现在也不是嫌弃晓英书读得不好。你说自立后不惜与家人抗衡，伯父伯母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忍心同他们决裂吗？”
看到方莫皱起眉头，她继续说：“即使你下得了决心舍弃父母同晓英在一起，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你对自己的生长环境应该熟悉，也了解他们的办事风格，你确定你们有足够的能力化解？再说，你有没有考虑晓英的感受，她出身农村，父母含辛茹苦供出一个大学生不知道有多难，你忍心她为了和你在一起浪迹天涯，置双亲于不顾，晓英说她‘惹’不起你，不见得是气话。”
方莫的表情慢慢由痛苦变成绝望，赵晴不是很肯定自己说这些话是否合适，但是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她觉得明明知道问题症结之所在而保持沉默，更不是为人之道。明知这些话方莫不会喜欢听到，给他带来的可能会有更深的痛苦，但是清楚明白的痛苦也不失为成长的一方良药。
起初见到林方之间的情深意笃，她原以为方莫必然对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早有对策解决，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却没想到非但方莫没有可行的办法，林晓英连他家的真实情况都不知道，当头一棒，她受的打击和伤害决不会小，想到李亦琳对晓英的评价，她不禁有些担心。
犹豫了一番，赵晴还是以转交翻译资料为名来师大找到了林晓英。她的变化不是很明显，只是更加沉静寡言，对赵晴淡淡致谢后便不再说话，最后在赵晴地坚持下两人来到校园一个僻静的角落，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
林晓英忽然说到：“看来你是知道我和方莫的事了，是他让你来的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们不可能了。”
赵晴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她继续说：“也许你会认为我矫情，自尊心过度。你想必知道他妈妈来找过我了，不错，她的话很伤人，但是我却不是因为生她的气而迁怒方莫，我不恨他，真的。”
林晓英的表情平静，眼底却波涛汹涌，她直直看着赵晴：“你的家庭应该也是方莫那一类的吧，你们两个很像，真的，我第一次见你就有这种感觉。”
赵晴一惊，林晓英不会误会了什么吧，她连忙解释：“方莫是我师兄王枫的兄弟，现在是我师弟，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们两个，真心希望能和你们成为朋友。这次来也是自作主张，我……”
林晓英摇摇头打断她：“你连辩解都这么委婉，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淑女，你放心，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什么，我也相信方莫是对我是真心真意的，他是君子，做不来坏事的。”
“只不过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光有感情就可以的，我说你和他很像是想说你不会真正理解我这样的人的想法，实话告诉你，我离开方莫是因为他的母亲威胁了我，而我真的害怕了。”
赵晴有些心惊，方莫的母亲竟然威胁第一次见面的女孩？
林晓英自嘲笑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威胁，她只是说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方莫一向听话，现在一时糊涂，将来一定有后悔的一天，她说我要是继续纠缠他儿子，她有办法让我无法毕业，出社会也没办法找到工作。”
说完便仔细观察赵晴的反应，没有看到过度惊讶，也没看到不以为然和耻笑不屑，她便继续说：“很普通很正常的威胁，却让我从内心里开始发寒，他们的圈子是我不熟悉的，你说我小农意识也好，说我没有胆量也好，民不与官斗，这是我信奉的真理，何况，我真的输不起。”
“你不知道我的家乡是什么样子，也不会清楚我的父母乡邻生活有多苦，我是村子里第一个考进北京来的大学生，来的时候全村人为我壮行，无论是什么原因，如果我无法顺利毕业顺利工作，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几天我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感情对我这样的人过于奢侈。”
“方莫是个很好的男孩，作为男朋友他完美无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每天都感觉很幸福，幸福的不真实。他给了我所能想象的所有温馨和浪漫，因此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他，也决不会埋怨他。这些话请你传递给他，但是请让他不必再联系我，就算是为了我好，相信他能理解我的苦衷。他一向迁就我，这次希望能再迁就我最后一次。”
回去的路上，赵晴思绪澎湃，这些话从一向好强的林晓英口中说出，让人感觉分外凄凉，尽管没见她掉一滴眼泪，赵晴却能感觉得到她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奈和悲伤。命运如此，人力不可抗拒，就这么分开，留一份美好在心中，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但是由两情相悦到相忘于江湖，谈何容易。
听完赵晴转述的话，方莫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去找林晓英，只是愈发消沉，原本温和如三月阳光的一个大男生变得落落寡言，身上多了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赵晴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直到林晓英一年后毕业回到家乡的省城工作，她同两人都仍是朋友，只是在他们面前尽量避免提起对方。
杜明松仍是时不时约她出去，她在屡次拒绝失败后便不再挣扎，何况她真的不讨厌和他在一起，无论是吃饭、打球还是看电影，甚至是一同去国家图书馆看书或是随便在风景不错的地方散步，都能变成一次趣味盎然的活动。
但是从父母口中听到的消息分析来看，杜明松一路升迁，工作繁忙无人能比，真不知他哪来这么多时间同她在一起，难道父母信息失真？忍不住向他问及这个问题后，杜明松一脸不可置信：“你竟然嫌我空闲时间多？你知道我多久没正常休息周末了吗？我妈都对我下了最后通牒，说我再不回家住她就将我的房间改称储藏室，我每天工作１５个小时紧赶慢赶做完工作来见你，还被你嫌弃说太闲？”赵晴被他指责的哑口无言，却从心底泛起了一丝甜意。
这样久而久之，她不仅怀疑：“难道我们真的是在约会？”她没有实际的恋爱经验，也不知道男女之间约会又要经历什么过程，但是杜明松好像没有对她有什么爱的表白之类的行动，“爱的表白”？她先为自己的想法脸红了一阵，难道她竟渴望杜明松对她表白？怎么会，他那么狡猾的个性，真要成了恋人自己不是会被吃得死死的？赵晴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坦率诚恳、文质彬彬的类型，比如许临风。
今晚杜明松来接她去参加欧美同学会的集会，本来他甚少参加此类活动，今天受一个老师强烈邀请，与会人员还有几个一同留学的关系很好的朋友，加上手头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就携了赵晴一同前往。
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杜明松的朋友，他们应该也是各行业的精英人物吧，同这样的人谈话想必能受教不少。
到会场的时候里面已经到了不少人，大都三五成群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到场的人员有男有女，年龄参差不起，有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模样的人，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年轻人也为数不少，大都举止斯文，彬彬有礼。
迎宾小姐刚刚引导二人入场，就有人前来招呼：“Ｍｙｌｅｓ，你怎么才到？我们都等你很久了，回国后几次聚会你都没去。”来者是个和杜明松年龄相近的年轻人，他引领两人来到一处已经坐了五六个人的位子，杜明松先为他们和赵晴互相做了介绍。
只听有人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忙，原来是佳人有约，你小子真有福气，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也被你骗到。”杜明松笑笑，并不多做解释。
这时又有人尖声问道：“Ｍｙｌｅｓ这是你现在的女伴？什么时候换口味喜欢这种清纯小百合了？”问话的是个美貌逼人的女子，从刚才的介绍中得知她是杜明松的同学，现在是名律师。赵晴感觉从一见面那女子就在不停的打量自己，现在听到这声问话，禁不住眉头一皱。
赵晴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她和杜明松的关系，却听他已经正色开口：“魏佳如魏小姐，我想我要说清楚一些事情，第一，我们没有熟到互相干涉隐私的地步，不知道你这句‘现在的女伴’从何而起；第二，我也不记得自己向你透露过什么关于口味的问题，所以也请你告知我这句话的缘由，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因为你的话误会我的作风问题。”
一番话说的那女子脸红一阵白一阵，一跺脚似要离开，却又终于忍住。这时旁边的几人赶忙打圆场：“佳如只是开个玩笑，试探一下你小子有没有不老实。”又恭维赵晴：“说实话这么漂亮的美眉陪你来，我们几个都嫉妒得发狂，你可小心等会儿大家吐你嘈。”还有人向赵晴解释：“你放心，Ｍｙｌｅｓ毛病虽然不少，但是不包括风流这一项，我们相识多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赵晴本来还为杜明松那句“心仪的女孩子”出神，听到几人热心的解释更是害羞不已，可是这时向大家解释自己并不是杜明松的女朋友似乎太不给他面子，只得礼貌微笑。
杜明松显然对兄弟们的帮忙十分满意，很快就聊起了学校生活和毕业后各自的经历。赵晴的工作经验只限于那次短暂的实习，对留学生活也很好奇，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在别人同她讲话时还说上两句自己的看法，言简意赅见解独到态度却又谦逊有礼，令几人刮目相看，不免又打趣一下杜明松。
有人提到他们几个都是七十年代末出生，当年被称为新新人类，现在又有了８０后，一代新人换旧人，他们也要成为过去式了，感叹光阴易逝，另外几人纷纷赞同。
许久没说话的魏佳如却又忽然发话：“别提那些８０后的小孩了，我有个亲戚在国内大学教书，说现在的孩子可不简单了，贪慕虚荣，女生有的去傍大款，给人做二奶，还有的去坐台，什么同居呀，堕胎呀，更是家常便饭，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便说还边若有若无的瞟向赵晴。
赵晴淡淡一笑：“魏小姐说的部分也是事实，我也听到过类似的话，不过我相信也是少数，不能以偏概全。再者传闻和实事有时候也未必吻合，我以前也听到过有人说现在的留学生不比往日，很多不是因为本身优秀，而是靠家里资助才有机会出国，这样的人回来后往往不是‘海龟’，而是变成‘海带’。但今天见到各位，个个博学多才能力卓绝，仅是同你们聊天就已经让我获益良多，可见传闻不真。”
魏佳如脸色一黑，她是自费出国，回国后一直在父亲开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但是一直自视甚高，最痛恨别人说她能力不行。这些赵晴不知道，在座其他人却都是很清楚的，此刻赵晴无意中正戳中她痛脚，眼看即将发作。
几人中一个叫蔡新的过去拉走魏佳如，边走边说：“我看到李教授了，他上次还夸你那场经济纠纷解决得漂亮呢，说见到你一定要好好聊聊，咱们快过去吧，不然一会儿就要开始集体活动了。”
9. 动心
会上杜明松喝了点红酒不宜开车，便将自己的车放在大厦停车场，散会后打车送赵晴回家。赵晴笑他：“真看不出你也是严格遵守交规的人。”
杜明松拿眼斜她：“那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晴晴原来你对我的印象这么糟糕，这下可真是伤了我的心了。”
赵晴闻言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听说很多经常开车的人只要不喝醉，就总不拿酒后开车当回事，何况你工作的部门还有很多特权，其实我也是反对酒后驾车的，每年那么多的交通事故。我从来没有把你看成纨绔子弟，真的，我对你的印象一点也不糟糕。”边说边借着路灯观察杜明松的反应，生怕他真的生了气，只是灯光昏暗看不清楚。
正好此刻车一转弯，路灯的光正好打在他脸上，这下他眼中的笑意恰好被赵晴看个真切，明白他只是在逗自己，才放下心来。
赵晴家所在的大院出租车入内要登记，二人嫌麻烦便在门口下车。赵晴本来说让杜明松就此回去，自己进了院里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但杜明松坚持要送她到楼下。
路上赵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杜明松：“你的朋友都误会我是你女朋友，你怎么也不解释？那个魏小姐是喜欢你吧，害得我背黑锅。”
杜明松忽然停住不走，两手插入兜里，把头扭向一边。赵晴也跟着停了下来，却见他忽然扭过头来直视她：“如果你并不是背黑锅呢？你是罪有应得。”
赵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反应出他话的意思，顿时脸上绯红，好在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只见她头垂的低低的，口中呐呐却不知该说什么，忽然感觉眼前一暗，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开。
她连忙抬起头，正好落入杜明松黑如子夜般的眼里，这次他的眼神里没有笑意和捉弄，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更复杂，更深邃，赵晴不是很明白，但是却不敢长久直视，忙又低下头来。
却听他忽然噗嗤一笑：“你这丫头，怎么总是低头，不看路也能找到家门口吗？”说完便携赵晴继续往她家的方向走。
赵晴心乱如麻，连后面有车辆不停的闪灯也没注意到，被杜明松揽过肩膀让到一边。但是那辆车并没有从二人让出的过道里通过，而是开出几米停在路边。接下来车仍开着车灯，车门却被打开了，跳下来一个人，正是妹妹赵雨，赵晴连忙回神，那辆车可不就是赵雨的坐骑。
赵雨见这么晚姐姐竟被一个男人送回家，而且二人貌似亲密，大感惊奇之下忍不住下车一探究竟。
赵晴连忙稳定了心神，为妹妹和杜明松作介绍。赵雨连声叫到：“原来你就是著名的杜明松呀，久仰久仰。不对，应该叫杜大哥，被老妈听到又该说我没大没小了。”
杜明松一乐：“不用这么客气，我行二，叫我杜二哥也是可以的。”
赵雨没想到父母经常提及的杜明松这么年轻英俊，而且显然幽默感也不错。再看看旁边婷婷站着的老姐，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忍不住心底暗笑，亏得父母提到杜明松时她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原来两人私地下早有来往，这下被她撞见，运气好呀！
聊了几句，赵雨乐呵呵的告辞先去停车，杜明松看着恢复沉默的赵晴说道：“你妹妹的性格和你真是不一样，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她这么活泼开朗，除了有好父母，和你这么体贴温柔的姐姐也是分不开的吧。”
赵晴看他不再提之前令人尴尬的话题，便答道：“也不能这么说，小雨她比表面看起来成熟懂事的多，有时候我反而要受她关心照顾。”又简单讲了赵雨辍学创业的事情。
杜明松听后很吃惊，连声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看来你们姐妹性格不同，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就是一样优秀。你还有个弟弟，也是这么厉害吗？”
赵晴便又简单概括了一下弟弟子恢的情况，杜明松听后略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要是有这么两个出色的姐姐，说不定也会得过且过了，因为再努力也超不过，反倒不如安守中庸之道，这样反而自由快乐的多。”
赵晴闻言一惊，难道子恢成绩平平事事低调，竟是觉得两个姐姐太出色，给了他压力了吗？想想又觉得不对，忍不住问道：“景松大哥不也是很出色？你怎么就没有感到压力？”话一出口，却又感到有些冒昧，不禁有些后悔。
杜明松却不以为意，笑笑答道：“我怎么会没有压力，我在国外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躲避别人对我们的比较，这次要不是和父亲做了一项交易，也不会被迫回来工作。这边的工作环境刚开始还真不适应。”
赵晴很好奇杜明松和父亲做了什么交易，可见他没有说下去，自己也不好意思问。这时已经来到她家所在的楼下，这段路平时用不了十分钟，今天却走了近半个小时，想到这里，又回忆起杜明松之前的言行，她感到有些局促。
杜明松伸手帮她将垂落前面的一丝头发理到后面便不再说话，赵晴低声告辞，而他看着她上楼，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赵雨回到家便钻进姐姐的房间刺探军情。赵晴自己都还没整理好思绪，哪里肯同妹妹多讲，三言两语就急于打发走她。赵雨这两年在商场到底没白混，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大有长进，几个回合下来已经确定杜明松和姐姐的关系决不简单。
看情况是杜明松主动，但赵晴也决不是无动于衷，否则立刻拒绝就行，从小到大姐姐的追求者多如牛毛，虽然措辞委婉，却也没见她拒绝哪个真正手软过。不过看现在她神不守舍的样子，显然还没弄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无妨，她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过段时间自然就能想通。
啦啦啦，赵雨很快乐，她一直都想有个哥哥，那种被保护又能任她予取予求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这个杜明松精明能干，人又有趣，他要是跟老姐在一起，可不就是最佳哥哥人选？决定了，以后赖他没商量。
一日赵晴正在上课，忽然接到妹妹的电话，原来那丫头居然在外面买了一套公寓，现在正打算着手装修，让她有空过去看看，给点装修意见，还说准备留一间房给她。
赵雨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同父母商量搬出去住的事情，弟弟子恢今年高三，而她每天早出晚归的作息很不正常，在家总是担心弄出响动影响弟弟休息。而且家里所在的大院离公司和店里距离都不近，所经路途又是交通拥堵路段，总要在路上浪费很多时间。父母经过这两年的时间，对小女儿的自主能力已经颇具信心，约法三章细细嘱咐一番后也就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她行动起来竟如此迅速，转眼间房子已经买好。
赵雨的新房属于白领公寓类型，周遭环境和物业管理方面看起来都还不错，交通也便利，价格当然也不低，但在寸土寸金的城北这个房价还算合理。三室两厅两卫，１３０多平米，由于户型设计合理，房间显得都还挺宽敞。
赵晴看后忍不住感叹：“难怪说非商不富，老爸老妈辛苦奋斗那么多年，现在都不见得买得起你这么一套房子。”赵雨的公司现在旗下已经包括一个服装设计公司，数家制衣厂，直销连锁店已经开到周边省市，还经营造型设计和模特经纪业务，俨然有向集团化发展的趋向。
赵雨不以为然：“我们这一代提倡提前消费，我是分期付款，这栋房子要是全付的话我也买不起。虽然说我现在也是资产数千万的人，可能动用的流动资金还是不足，何况现在正是公司转型期，我的目标是三年之内公司上市。到时候可会有你股份噢，那可是原始股，老姐你放心，我争取到时候能将你的股份市值顶上一份大大的嫁妆。”
赵晴笑道：“好啦，我的女强人，你姐姐我一介书生，要那么多钱干吗？只要你觉得开心，你就努力去做，不过可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你小心太能干了嫁不出去，谁家收得起你的嫁妆呀。”
赵雨撇撇嘴：“我能干是我的事，找不到收得起嫁妆的人我就不嫁，结婚在我的人生计划中可不是必须的事情。”
赵晴闻言有些感慨，赵雨虽然在家人面前时常露出小女儿天真烂漫的一面，在外人看来却是绝对的精明而强悍。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创业近三年，遇见的麻烦肯定不会少，有时也会见她眉头紧锁，形容憔悴，甚至几天不眠不休，但她却很少向家人抱怨。父母忙于工作，还经常出差在外，有时不大了解情况，细心的赵晴则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在弟弟上高三，而她读研究生不再住校搬回家以后。
隔行如隔山，对于赵雨的辛苦她所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地在生活上尽量多关心她一些，只是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妹妹说她的婚恋观，父母这么多年来相处一直和睦恩爱，怎么她竟会有不婚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对妹妹的了解和关心太不够了，再怎么能干，尽管已经是一家不小的公司的老板，赵雨毕竟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女。
赵雨的工作实在是忙，周末也不得闲，自己做老板就是这一点不好，当你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为自己负责时，偷懒也就没有了理由。因此在同装修公司谈好大致装修风格后，细节的敲定就完全交给了姐姐赵晴，好在她对住所没有什么特殊要求，简洁舒适就好，这点姐妹两个的品位眼光不会差太多。
第一次负责装修房子，赵晴觉得很是新奇有趣，同时也是抱着多为妹妹尽一份力的想法，她做起来分外上心。课余的时间几乎都用来逛建材家具市场，从灯具到涂料到地板材质以及新房的家居布置无不精挑细选，一再斟酌。
杜明松几次约她出来都被她以有事要办为借口推托，这一天下午没课，她正要再去南城那家建材市场将木质地板落实，电话铃响了起来，是杜明松：“丫头，我被抛弃了吗？”
赵晴有些窘迫，自从上次他送她回家后，两人还没再见过面，接着马上就忙装修的事，还没工夫考虑那件令她心慌意乱的事。可是话还是要开口说的，她小声说到：“我最近一直没有工夫，我……”
“你现在在哪里？在学校吗？”
“嗯，不过我马上要出去。”
“我就在你们学校西门口，去哪里我送你。”说完便挂了电话。
赵晴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只得收了电话向西门走去，杜明松果然正斜靠在车边等她。低着头走过去，抬头偷眼瞧了他的表情，发现杜明松一连云淡风清，并没有不愉快的迹象，心下稍稍平静了些。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对：“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心虚个什么劲儿。”当下抬起头直视杜明松，打了声招呼。
杜明松淡淡冲她笑笑，招呼她上车，之后又问她要去哪儿，赵晴报了建材市场的地址，见他没什么反映直管开车，终于沉不住气向他解释了自己最近在忙着为妹妹装修房子的事。杜明松轻叹了口气，将车开到附近的一个停车点。
将车停好后，杜明松说道：“你还是在逃避那晚的事吧，我只是说了我的想法和心意，并没有逼迫你什么，更不希望你因为这个对我避而不见。”看看赵晴依然低垂着的头，他又叹了口气：“晴晴，现在面对我真的那么困难吗？真是想不到我竟将自己变成了讨嫌的人，罢了，自作孽不可活，我送你去家具城便是。” 一反他平常的轻松语调，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落寞。
赵晴忽然觉得十分不忍，不管怎样，她不愿意见到杜明松因为她连声叹气一脸的失落，她更喜欢他四平八稳优雅惬意的翩翩形象，甚至是眼中藏着笑意捉弄她的样子，是的，她喜欢！确定了这一点，她慢慢抬起头来：“你不讨人嫌，起码我不嫌弃你，我只是……我想，那晚我可能真的没有被冤枉。”
见杜明松有点茫然，她咬一下嘴唇，有点害羞的说到：“我是指魏小姐没有攻击错人，我可能真的会夺她所好。”这下杜明松可是听得真切了，原本就幽深的双眸光彩渐盛，只看得赵晴双颊泛红，不敢逼视。见她害羞，杜明松不再多言，继续开车。
到了家具城，两人一路逛来，不仅选定了地板，很多别的材料也都有了眉目。赵晴发现杜明松对装修方面相当内行，有他陪同，不仅挑选时多了许多专业意见，连价钱都比预期中砍掉的多些，赵晴禁不住心花怒放，看看她兴奋的小脸，杜明松只觉得即使跑断腿说破嘴也是幸福的无以复加。
逛完建材市场，两人顺便去看看旁边的家具城。导购小姐见到二人相貌出众，气质非凡，介绍得十分详尽卖力，大力推荐店里主打产品，并强调最近还在搞活动，买成套家具附赠婴儿房所有用品。显然导购将他二人看成装修房子的准新婚夫妇，而杜明松竟然还乐呵呵的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还询问一下婴儿房的布置，赵晴大羞之下忙拉着杜明松走开了。
走开后，赵晴忍不住抱怨：“给我妹妹装修房子买家具，你怎么尽问婴儿房？”杜明松轻松答道：“技不压身，多些知识总没坏处的，再说总有一天会用到的嘛，你妹妹也是呀。”
赵晴正要再反驳他两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赵晴边接电话便往安静的地方走去，杜明松随步在后，却见赵晴忽然站住，脸色变得煞白，眼睛直愣愣的盯向前方，目光却没有焦距。
杜明松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她拿电话的手无力的垂下，忽然又像是刚反应过来什么事情一样，抓住杜明松叫到：“快！快送我去医院，赵雨在医院急诊室被抢救！”
10. 遇险
方莫从书店出来后本来打算直接回学校，却在不经意的一瞥后被一个现象吸引：不远处的停车场有三个人晃到一辆面包车附近四处打望，神情戒备，他本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偷车贼，忍不住找个隐蔽的方位藏身，装作不经意地观察他们。
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像是偷车贼，因为三人中最高壮那个打开面包车的车门进了后座，还有一个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却并不开走，另一个最瘦小的竟忽然消失了！不对，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形，他好像是钻进了车底。
这情形实在太奇怪了，停车场的好车不少，三人竟然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上做文章，方莫不动声色，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大概过了几分钟，只见一个高挑靓丽的女孩向面包车附近的那辆小轿车走去，方莫心中一惊，马上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攥紧手中装着几本厚书的书包，往下顿了顿，他慢慢向车辆移去。
他本想大喊提醒那女孩注意，可是还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再者事情没有发生，这边就没有证据，那女孩也不见得相信自己。
还没等到方莫决定好如何是好，变故已经发生。只见当女孩走向紧挨面包车的驾驶座那扇门时，面包车忽然打开，车上的人一手捂住女孩的嘴，一手将女孩拉向车里，没想到那女孩虽然苗条，力气却不小，一手去掰掩住自己嘴的手，一手握成拳向车内的人攻击，两腿叉开成马步状，那人一时半会儿倒还真拉不进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车下钻出瘦子抱向女孩双腿托离地面，两人抬着女孩就要钻进车里。
所有的事情也就发生在一瞬间，方莫见情况紧急，周围也没有可以帮忙的人，连忙几个大步窜到跟前，先将手中的书包轮向瘦子的头，瘦子吃痛放开女孩的双腿，女孩情急之下双脚乱踢，身子拼命扭动，车上的人一时不慎竟被女孩抠开手掌喊出了“救命”。
方莫欺身向前抓住女孩的手臂便向外拉，却只见车内刀光一闪，刚叫了声不好，刀子已经插向女孩的胸前，方莫只来得及拉女孩一把，本来朝向女孩左胸的刀子插进了女孩的右胸。这时瘦子也已经站了起来拔出刀子。
方莫一边大声喊叫，一边用手格开瘦子挥向女孩的刀子，此时已经有车场管理人员闻声赶来，几人见情况不妙，丢下二人上车便夺路而逃。
方莫左臂被刀子扎伤，血流如注，瞬间便将整个袖子湿透，但女孩已经昏迷不醒，显然情况更糟，他忍住疼痛拨打了１２０急救电话。
女孩还在急救室抢救，方莫手臂缝了几针后已无大碍，医生出来说女孩肺叶被扎伤，幸亏抢救及时，已无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目前仍在昏迷。又问方莫是不是病人家属，需要填写住院资料以及缴纳费用。
方莫不知道该如何填写，只得翻开女孩的随身提包看有无线索，打开手机的通讯录，先是拨“家里”无人接听，接下来拨“姐姐”，接听电话的人居然是师姐赵晴，赵晴听完情况后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连忙报了医院的地址，这时候警察已经赶来了解情况，只得先挂了电话。
赵晴赶到时赵雨已经离开了手术室，只是还未转醒，看着脸色苍白仍然昏迷的妹妹，赵晴泪如雨下，方寸大乱，被护士以不得打扰病人休息为理由驱出了病房。赵晴这时才顾得上询问方莫情况，看到他也受了伤，又从他同警察的谈话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赵晴对方莫谢了又谢，只是由于赵雨还没有转醒，包括警察在内的几人都对她忽然被攻击大为不解，凶手显然不是谋财，因为赵雨随身携带装有手机和钱包的小包都没能引起歹徒的关注。
此时杜明松已经办理完住院手续回来，他向两名警察出示了一个证件，警察立刻态度恭敬的跟他走了出去。从两人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经过，杜明松便让他们迅速前去处理。接着便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王局长吗？我是杜明松……”
打完电话刚要转身进去，只听到有人厉声说到：“你是什么东西，我来找我儿子，你居然也敢阻拦？”刚才病房里的护士也冷声说到：“这边病房里没有您说的方莫，这位女士麻烦您出去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杜明松转身一看，见到一个一脸倨傲衣饰华贵的中年女子，身边还有个司机模样的人跟在后面，女子精致的脸上满是不耐和着急，正欲再训斥护士，杜明松已经上前去打招呼：“莫阿姨您好，好久没见到您了，这个护士是不知道情况，方莫没有什么危险现在不在急诊室，就在那边病房外的接待室，我领您去找他。”边说边将护士推开，用眼神示意她快走，那护士倒也机灵，立刻意识到这女子恐怕不是善茬，连忙走开了。
莫静柔之前也见过杜明松几面，此刻又听到儿子没有大碍，当下脸色稍缓，一边问候杜明松父母近况一边跟他来到接待室。
莫静柔看到方莫缠着绷带的手连忙冲上前去叫到：“豆豆你没事吧，谁这么大胆敢将你伤成这样！”
方莫本来正吃惊母亲怎么赶到了这里，这时又听她当着众人的面叫自己的小名，大为窘迫，别扭说到：“我没事，您怎么会来这里？这边没什么事了，您先回去吧。”
赵晴此时已经明白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忙上前行礼致敬，先介绍了自己身份，再将方莫救妹妹的事情大大褒奖的一番，并说等父母出差回来全家一定前往登门道谢。
莫静柔淡淡点点头，眉头紧锁，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强烈要求儿子陪她一起回家，再请好的医生给他做个检查，方莫不欲在外人面前与母亲争执，只得跟杜、赵二人告辞。二人一直将他们一行人送上车才转身回医院。
回到家中，莫静柔提前请好的大夫已经在家侯着，全面检查一番后确定无事，只开了消炎药，叮嘱了一些忌口不能沾水之类的注意事项，莫静柔见儿子果真无碍，方才送了口气。
方莫见母亲对自己如此关切，不禁动容，将于林晓英分手后对母亲的怨气消减了一些，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轻易让他的感动烟消云散。
只听莫静柔傲然说道：“赵家的那个二丫头有什么好，也值得你冒险去救？我听说她连大学都没念就去学人家开什么公司，哪里配得上你，你要是跟她在一起我可不同意，那个姐姐倒还马马虎虎。”
方莫正欲辩解，莫静柔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出去救人？什么人的命能抵得上你！”
方莫再也忍无可忍，第一次向母亲嚷道：“您能不能不要再那么自以为是！我根本不认识被救的那个女孩，她姐姐也只是我师姐，可是您为什么一上来就能随便贬低别人？她们是这样，晓英也是这样，您第一次见晓英就强烈反对我们，她又是哪里惹到您了！是不是在您的眼里别人就都是贱命一条！这样的话，我宁可不再做您高贵的儿子！”说完便向外冲去。
莫静柔被一向温顺的儿子吼的呆在原地，直到他跑出了家门，她才反应过来：“你给我回来！”只是方莫早已走远，哪里还听到她呼喊。
次日早上，终于等到赵雨醒来，赵晴和杜明松在外面等了一夜，此时却都高兴的将疲劳都忘记了，确定无碍后，两人都急于了解这次遇险的原因，因为种种迹象来看，凶手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赵雨进行绑架或者伤人，甚至是杀人。既然不是谋财，那么原因就很值得推敲，不弄清楚，难保她将来还会再有危险。
只是赵雨的身体还很虚弱，二人只小心地针对此次事件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杜明松问她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赵雨皱眉回答：“我真的不大清楚，不过前一段时间一连收到了几封恐吓信，可能跟我们公司作为控告方的一桩盗版侵权案有关。但是这类恐吓手段以前也有几例，都没有什么下文，他们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杀人灭口吧？”
赵晴听了心惊：“怎么你被恐吓也不告诉我们？最近居然还要张罗着搬出去住！”
赵雨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们开门做生意就难免会有竞争对手，竞争失败后有些不入流的人就会放下狠话，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他们多半不敢有什么实际行动，这次是我疏忽了，不过这跟住哪里没有关系的，他们这次便是挑准了我落单的时间。”
赵晴想想也是，现在赵雨在家里住，还是出了问题，不过想到她将来一个人住，不知还会让人担心成什么样子。
那边杜明松一直在认真的听两人讲话，露出思考的表情，又问了被告方是谁，以及有没有其他异常的事件发生，将得到的答案一一记下，后来见赵雨已经没有危险，便告辞说要去处理些事情。
从出事到现在，他一直言语不多，只是在默默的打理好各种杂事，赵晴对他的帮忙十分感激，但现在也没心情多说，起身要送他，却被他阻止：“你忙了两天，情绪波动又这么大，自己注意点身体，不然你妹妹还没恢复你再病倒可就麻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小雨有精神说话了我会带相关人员来进一步了解情况。”
赵晴知道有他帮忙，警方必会十分重视这件案子。实在是痛恨伤害妹妹的凶手，恨不得马上将他们绳之于法，因此对杜明松的感激也就又多了几分。
赵晴已经分别联系了出差在外地的父母，两人都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然后她便向学校请了假留在医院陪护，只是还没将赵雨出事的事情告诉弟弟赵子恢，他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怕影响他情绪，再说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想着，却看到子恢陪同张阿姨已经来到了病房外，手中还拎着煲好的汤。张阿姨一见赵晴便急忙解释：“不是我故意告诉他的，他见你们两个昨晚一直都没回去，今天一大早又看见我煲汤，就非磨着要我告诉他你们怎么了，我没告诉他，他就要陪着我来送汤，我是没办法才说出来的。”
赵晴还没来得及回复张阿姨的话，赵子恢已经抢先开口：“大姐你太过分了，二姐出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说着也不理赵晴，直管进去看赵雨。赵雨见他脸憋得通红，眼里满是焦急的神色，连忙解释说自己已经没事，道：“你别怪大姐，她已经一夜没合眼了，没告诉你不也是怕影响你学习，再说你来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子恢眼圈一红：“我真是没用，家里就我一个男人在，也没有保护好你们。”他深深懊悔自己失职。
赵雨被他说的一乐：“你当然有能力保护我们，不过你也不能动不动就跟着我们呀，这次只是个意外，不然的话你姐姐我也没那么好欺负的。”
这点子恢倒是赞同，他们两个曾经一起去学习武术，前几年二姐同他交手，赢面还不小。但这两年他身量猛窜，力气也大了许多，并且一直没有荒废练习，相信她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脉脉温情在房间里流动，赵晴深刻感受到了弟弟对赵雨的担心和关怀，他们两个感情一向很好，甚至比同她还要亲厚些，也许是因为两人都不是很喜欢墨守成规，都具有艺术方面的天赋，不像赵晴，似乎一直是父母眼中文静懂事、热爱学习的乖乖女，相似的特质让他们更容易理解彼此的想法，感情上也就更亲近些。
赵晴丝毫不介意弟弟对她的责怪，自己也真是，高考这件事也许子恢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她又何必杞人忧天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呢，也就没再多事的提醒子恢他还要回学校上课的事情。
她意识到弟弟妹妹都已经长大了，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相信他们也不喜欢别人的指手画脚，回想当年十几岁的时候，自己不也总认为已经很成熟了吗，别人的建议又何尝真正听得进去过？或许自己所谓的忠告会让他们少走些弯路，少几次不必要的失败，可是少了那些独特的经历，亲身的体验，少了那种摸索中成长的过程，对一个人的一生也说不上真正就是幸事。
11. 惩凶
赵晴呆呆的盯着对面的杜明松，她实在想不到现在警察的办案速度竟如此之快，短短三天时间，伤害妹妹的三名凶手以及幕后主使无一漏网，全部被擒获，连逞凶动机都已经明明白白的招供。
原来赵雨旗下本来打算春季推出的新装款式，不知被一家服饰用品公司通过什么手段将设计图稿盗了过去抢先生产上市，好在赵雨行动快了一步，早已经注册了版权，现在正在控告对方盗版。
那家公司的老板的父亲是两家公司共同所在行政区的区长，典型的二世祖，横行霸道惯了的，虽然他只是出资人，这次盗版也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但是他却不能容许别人太岁头上动土，赵雨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要告他，本以为几封恐吓信就能将她吓退，后来见对方不为所动，就找人过去警示她说这边树大根深，让她不要以卵击石，做无谓的事。
赵雨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见对方如此嚣张，劣迹败露还趾高气昂的来她面前撒野，当下冷嘲热讽地将来人轰了出去。
年轻的二世祖刘德火冒三丈，自己父亲身为市里经济实力最强的行政区的区长，区内哪家公司不得看他脸色行事，赵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居然敢这么羞辱他！父亲刘正刚这时正在升迁的关键时刻，这个当口出了丑闻对他会大大不利，所以当接到法院传票时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找几个道上的兄弟解决了她。又听人说赵雨年轻美丽，不由动了邪念，吩咐他们能生擒绑架过来最好，不然就随地解决了，只是千万不能将他牵扯进去。
刘德雇的那三个人都是身犯重案的亡命之徒，平时没少接受他的接济和庇护，办事十分卖力，被擒后也抵死不招出幕后主使，只说是见色起意、谋财害命。然而此案事关重大，市局局长亲自担任专案小组组长，出动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警力全力侦破此案，常规非常规手段都使用了，不到三天便已经水落石出，当然这些杜明松都没有对赵晴细说。
然而赵晴也不是不通实务，多少大要案都经年没有结果，这次妹妹只是被伤，犯罪嫌疑人还牵扯到官场中人，却能这么快破案，杜明松绝对功不可没。
赵大伟夫妇对小女儿被伤感到无比痛心和愤怒，好在赵雨年轻，身体底子好，等他们回来时已经恢复了许多。但叶慧如看到向来生龙活虎的二女儿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懊悔自己失职之外，对凶手更是切齿痛恨。
夫妇俩人十分感激方莫的见义勇为，收拾妥当后便备了份厚礼登门道谢，方莫和母亲都不在家，父亲方卫华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方部长听见他们夸奖自己儿子虽然高兴，却难掩一丝落寞之色，说道：“方莫这孩子一向听话懂事，不过这次好像和他妈妈闹了矛盾，已经几天没回家了，内子好像也很生气，前天回了娘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真是失礼。”
赵氏夫妇连忙表示不介意，并说自己大女儿和方莫同校，让她有机会的话一定努力劝方莫回来。
赵大伟和叶慧如刚刚到家，便被保姆告知有客来访，来访的两人一个是赵大伟旧时的老上司王老，他连忙殷勤待客，招呼两人落座。另一人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只见他面有惭色，小心翼翼的听着别人说话。
王老介绍说那便是某区区长刘正刚，此次请罪而来。赵大伟听了后心头一怒，刘正刚之前已经多次托人表示要见自己，赵大伟恨他纵子行凶，一直避而不见，想不到他这次竟然找到王老。
赵大伟面色如常的同王老谈话，对刘正刚的殷勤礼貌视而不见。刘正刚只得讪讪的站在王老一旁，不敢再多言。
王老见状叹了口气，说道：“大伟呀，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同你拐弯抹角，小雨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么可爱的孩子这次身受重伤我不知道有多伤心，刘德那混小子不明白状况，不知受谁挑唆一时昏了头，干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我也不想为他求情。只是这次案件好像杜老那方面也有插手，被定义为故意杀人罪，那三名凶手和刘德都被判了死刑，刘正刚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刘德母亲和你嫂子有些亲戚关系，现在心脏病发作被送进医院急救，我们实在不忍心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是想求你饶他一命，也幸亏小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否则我无论如何不会向你开这个口的。”
刘正刚听他讲完，向前迈了一步，一下跪倒在赵大伟和叶慧如面前，痛哭出声，求他们放过儿子一命。
赵氏夫妇本来在得知他身份后很是愤怒，但见他如此状况，虽明知他们两人必定早有计较，心中也有所不忍，赵雨毕竟现在也没有了性命危险。
王老虽然已经退休，但之前在任的时候一直对他欣赏有加，两家私交也不错，赵大伟斟酌了一番后决定卖给他一个人情，但是最低是无期徒刑，因为当时若非方莫相救，赵雨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想到这个夫妻两个就从心底冒凉气。
见到赵大伟若有若无的松了口，两人也不敢再多说，千恩万谢的告辞了。
案件很快便有了审判结果，因为故意伤人罪，刘德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另外三名案犯经审理都发现身上背着不止一条命案，被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刘正刚经历此番事件，被怀疑有经济方面的问题，因为他儿子在多家公司投资资金来源不明，还有涉黑嫌疑，他目前已经停职，被审查机关立案审查。
终于等到赵雨出院，公司在她住院期间正常运转，盗版案件也以胜诉告终，获得了巨额赔偿，公司上下一片欢腾。这期间她只偶尔在有人向她请示时通过电话和网络对公司一些大事做决策，但回去后却发现公司各部门各司其职，被治理的井井有条，业务照常上升，利润也丝毫没有减少。
赵雨发现自己所聘用的经理们之前都有相当的实力被隐藏起来，这次她出事，终于看到了他们的潜力之大，看来她是时候脱开具体的管理工作，放权让下面的人干，自己则可以多考虑一些公司长远发展的事情，或者是冲个电读读书也未尝不可。
赵雨对那清醒后一直也没见到过的救命恩人十分感激，听说他是姐姐的师弟，更加觉得庆幸，因此身体刚刚恢复便同赵晴一起商量宴请他当面致谢。
由赵雨做东，吃饭地点定在一家相当雅致的饭店，带上杜明松和弟弟赵子恢一共五人，要了个小包间。方莫听说赵雨要答谢他，开始不愿意来，说不过是碰见了就帮个忙，换成别人他也一样会出手相救的。赵晴却不肯罢休，死拉活拽把他带了过来。
赵雨带着弟弟由家里直接去，杜明松则负责去学校接赵晴和方莫。到了饭店，赵雨看着跟在姐姐左侧的大男孩不由一愣，这不正是那次在酒吧外遇见的那个男生吗？只是他现在没有穿白衬衣，身着深蓝色休闲服。其实事情已经过了两年，但是赵雨记性很好，尤其是在记人面孔方面，简直是过目不忘，何况当时还认为他在嘲笑自己，心怀怨气还打算报复呢，这下成了自己救命恩人，仇是注定报不了了。
于是上前愉快的打招呼，方莫显然早已经不认得她了，为了提醒他，赵雨笑道：“怎么你那个小女朋友没有一起来？”赵晴没想到妹妹和方莫之前见过面，此刻见她无意间又提起他伤心事，忙对妹妹使眼色。
赵雨何等机灵，一看方莫没反应，又收到姐姐暗地里的“秋波”马上知道自己犯了低级错误，懊悔自己过于唐突。她一手拉过弟弟子恢开玩笑道：“这是我弟弟，当年我可就是为了他去做恶人，吓唬小孩子的，现在长的比我还高，以后可就轮到他保护我了。”
这下方莫也有了印象，见赵子恢回忆起往事脸红得像番茄，而赵雨正吱吱嘎嘎的向姐姐和杜明松描述当年弟弟被美少年告白的事情，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方莫刚才因为提起林晓英而窜起的郁闷情绪也消散了很多。
赵晴从父母那里知道方莫跟母亲闹翻，目前一直住在学校，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事情起因不明，但多半也与这次救人事件有关联，心下对他感到十分歉疚，席间见他大半时间都保持沉默，便不时逗他说话，赵雨更是一口一个救命恩人，不顾自己手术刚愈，非要向方莫敬酒，方莫连忙推辞，赵晴笑骂她：“别把你在生意场上那套拿出来现眼，我们方莫可是才子，你这么粗俗别把人吓着了。”
方莫觉得赵雨洒脱可爱，丝毫没有觉得她粗俗，听到赵晴这么说，感到很过意不去，急忙接过酒来一口吞下，结果喝得太猛，被呛得满脸通红还不停的咳嗽，赵雨见自己又闯了祸，连忙倒来一杯水来到他身边端给他，递上纸巾，口中还不停的赔罪，把方莫又弄了个大红脸。
赵晴看他们折腾，不由摇头苦笑，赵雨这个丫头，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似乎有点捉弄这个救命恩人的样子。
不过经此一闹，方莫跟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
赵雨还提到公司管理已经正规化，自己将有更多时间富余出来，除了想办法开拓公司业务，也打算回到校园读读书。她之前已经修完本科函授课程，赵晴和方莫便建议她考经管学院的ＭＢＡ，案例分析的教学方式，对她将来管理公司更有益处。
只是赵雨毕竟没有进过正规大学读书，底子薄弱，别的都还罢了，数学和英语的基础都差得太多。赵晴和方莫都表示有空的话尽量帮她补习，方莫已经定了被保送研究生，现在空闲时间很多，正好能帮她系统的补习一下，赵雨又是千恩万谢，说束修费用由他定。赵晴想到他离家不回，不知道经济上有没有问题，当下也打趣说到：“方莫你可千万不要客气，她现在是奸商一个，富的流油。再说她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要求什么都不过分。”
这句话说得有点急，说者无心，只是方莫看着赵雨明丽如花的笑颜，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一句“无以相报，唯有以身相许”的戏言，脑子刚刚闪过这句话，他又骂自己无聊，都是受妈妈影响，把赵雨跟他扯在一起，害他胡思乱想，这下倒弄的跟他救人是别有所图似的。
看看赵雨笑得一脸坦率无邪，他再次责备自己想法龌龊，下决心要好好帮她补习。
饭后赵雨仍是和弟弟先行回家，杜明松和赵晴两人则负责送方莫回学校，方莫本来说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但赵晴说要回实验室拿些东西，反正也是顺路。
到了学校，方莫便向两人告辞。等赵晴取了东西，杜明松见时间尚早，便提议在校园里走走，赵晴欣然同意。
时候接近春末，天气已经相当暖和，校园里的树木都发出了新鲜的绿叶，扑鼻而来的是青草树木生长时吐露的芬芳，阵阵暖风迎面，皎洁的月色下，两人都感到有些微醺。
正是自习时间，校园里行人不多，二人携手信步闲逛。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赵雨的事情，两人很少有空闲时间独处，因此都十分珍惜此刻的安静和惬意。
忽然，赵晴调皮一笑：“看来你是上辈子亏欠了赵雨，刚刚忙完案子，又要陪我帮她装修房子了，周末我和设计师约好了看房子，你有时间陪我去吗？这方面我不是很懂。”
月色撩人，银白色月光下的赵晴显的圣洁美丽，宛如月亮女神，偏那眼中一丝调皮和脸上点点娇羞将她打回了人间，杜明松看着近日来朝思暮想的人儿，再也把持不住，叹了口气：“我哪里是亏欠赵雨，我是欠了你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看着赵晴轻启撄唇，不待她出声反驳，便低头吻了下去。
杜明松的唇温柔无比，却十分坚持，赵晴开始时有些害羞和慌乱，欲待躲避，却被他一手搂住腰间，一手将她后脑固定，力道刚刚好，不至于让她感到不适，却也没办法挣脱他的束缚。
慢慢的她闭上双眼，不再闪躲，只是杜明松辗转在她之上的唇过于火热，二人鼻息相闻，赵晴只觉有种淡淡地说不出什么的味道，让她意乱情迷，全身发软，身体几乎挂在杜明松身上，而杜明松背靠在一棵树上，支撑着两人的重量，姿势看起来暧昧无比。意识到这点，她惊呼一声，待要拉开些距离，刚刚张开的口却被杜明松的舌头长驱直入，两人马上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唇才慢慢分开，只是杜明松仍紧紧拥着她，二人都气息不稳，慢慢地调整过快的心跳。赵晴脸色嫣红，埋首在杜明松的肩膀里，怕面对他的眼神，也怕见到别人。
天哪，这可是她待了已经将近五年的校园！两人居然在这里就……被人看到不知道会不会羞愤致死！她可是端庄文静的赵晴，经管学院，乃至研究生院，认识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明天传出院花和人在校园里拥吻的消息，不知道会怎样？天哪，她不要活了！
低头看看鸵鸟般埋着头的赵晴，杜明松低低的笑了出来：“晴晴，我一点都不介意今晚一直在这里这么抱着你，可我怕你明天会怪我。”
一言提醒了赵晴，等会儿到了下晚自习教学楼熄灯，这条道上肯定会有很多人路过，夜长梦多，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人发现的危险，她连忙拉了杜明松向校外跑去，一路还不忘用一只手掩了面孔，殊不知这奇怪的举动更为她招来了路人的注目。
12. 旧识
周六，和设计师约好上午十点看房子，赵晴和杜明松提前赶到等候着。房子是毛坯房，地产商只给装了外面防盗门，屋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无聊。杜明松提议在宽敞的客厅里跳一段舞，又锻炼身体又打发时间，遭到赵晴强烈反对，她实在不想在他面前出丑。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杜明松的利害，他只是笑嘻嘻的凑近：“就是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只是跳舞那可太煞风景了，要不咱们做点不那么费力的事吧。”看着他越凑越近的俊脸，赵晴连忙躲过一边，他却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赵晴无奈，只好叫到：“好吧好吧，跳舞就跳舞，不过没有音乐就这么跳多傻呀。”
杜明松本来也是在逗她，见阴谋得逞，不紧不慢的取出手机，摁了几下健，一阵悠扬的舞曲就传了出来，音质相当不错。
赵晴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受不了他了，手机里居然还存有舞曲，低头看着他脚上质量上乘的休闲鞋，打定主意等会儿多踩上几脚。
杜明松对赵晴差劲的乐感和跟不上趟的舞步丝毫没有感到不耐，像对一个初学者一样耐心教她，赵晴也慢慢进入状态，不一会儿额头鼻尖便冒出了细汗。
“其实运动有很多形式，也不一定非要单独抽空，有些夹缝里的时间都能够使身体动上一动，对于你来说，这些也就够了。”
赵晴记得有一次向他抱怨，说自己身体不如弟弟妹妹好，主要是他们小脑发达，擅长很多运动项目，自己则从小到大一直为体育不及格发愁，相应也就不喜欢锻炼。她为此迷惑：体质不是天生的吗，为什么自己和他们两个差这么多？他们甚至还曾去学武术。
当时只是随口提到一句，想不到他竟然还记得，现在在等人的空档拉她跳舞，赵晴抬头看他一眼，正看进他幽深的眸子里，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什么事情我不记在心里？”
心中一甜，又低下头去，此刻两人脚下已经停步，杜明松也不说话，只静静的享受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
直到一阵敲门声将两人警醒，赵晴条件反射般离开杜明松的怀抱，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再看看杜明松，确定两人外表都没有失礼的地方后便应声去开门。
来者一男一女，男的身着工作服，背着一个大工具包。女的则令人眼前一亮，只见她一头波浪卷的长发，皮肤白皙，五官明艳深刻，一袭黑色裙装衬的体态玲珑有致，举手投足都有种妩媚别致的味道。见到赵晴她礼貌一笑，伸出手来：“我是设计师刘彩，不过我喜欢别人叫我的英文名字ｗｉｎｄｙ．”这一笑赵晴发现她竟已不年轻了，只是却丝毫不损她的魅力，刘彩，果然是流光溢彩，当下她也伸手握住并回之一笑：“ｗｉｎｄｙ你好，我是赵晴，快请进。”
进得屋来，见到跟在赵晴后的杜明松，刘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ｍｙｌｅｓ，你怎么会在这里？”直直盯住杜明松。赵晴诧异，连忙回头看杜明松，只见他也一脸惊讶，但随之又恢复镇定：“ｗｉｎｄｙ你好，好久不见，这次应该是你自己开的设计公司吧，房子装修交给你设计，我们就放心了。”
赵晴的眼光在两人之间交替徘徊，原来他们是旧识，杜明松表情倒还自然，那个ｗｉｎｄｙ却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打进门来眼光就停在杜明松身上，直到杜明松提到装修房子，她似惊醒过来一般，又突然看向她，眼神复杂，莫名的令赵晴感觉很不舒服。
强烈地压制住心底好奇的情绪，赵晴开始向刘彩讲述对房子设计的大致要求。刘彩也慢慢收敛了失态的表情，具体和她讨论起来，一起来的工作人员则开始掏出工具丈量各种尺寸。
杜明松也在一旁不停的插话，不时提点意见，态度并无异常，赵晴心情略略轻松了些。忽然，杜明松的手机急切地响了起来，道了个欠，他走向另一个房间接电话，不一会儿便又回来，向赵晴说到：“单位有点急事，我回去处理一下，时间长短不确定，你这边结束给我打电话，我要是不能赶来就找人来接你。”
赵晴让他去忙，说自己等下打车回去就行，刘彩则开了口：“我不赶时间，等会儿可以送赵小姐一程。”
赵晴连忙推辞，刘彩慢吞吞说道：“不用跟我客气，大家都不是外人。”接着便意味深长的看着杜明松，杜明松一脸凝重，却并不答言，临走前只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晴。
设计赵雨的这套房子对于刘彩显然是小菜一碟，赵晴讲明意图，刘彩很快就将效果图用随身的笔记本做出来展示给她看，果然不俗。记得那丫头说点名要他们首席设计师设计，这样看来倒有些大材小用了。
合上笔记本，刘彩看着赵晴：“介不介意一起吃个午饭？”下意识里，赵晴不想和她再有过多的接触，可又确实到了午餐时间，毕竟人家上门来为自己服务，请一顿饭也是应该。想到杜明松临走前那个坚定的眼神，她不再犹豫，笑笑答道：“当然不介意，耽误那么多时间，我还不知怎么谢你，这顿我做东。”
让工作人员先走，刘彩开车带她来到一家安静的西餐厅。各自点好餐后，刘彩问她：“这个房子的装修风格似乎不像是用来做新房，不是吗？”
赵晴一愣，随即明白她误会了什么，脸上一红，解释道：“当然，这是我妹妹的房子，她目前打算一个人住。”
“请恕我冒昧，赵小姐你和ｍｙｌｅｓ……”说了一半却停了下来。
赵晴抬头直视她：“他是我的男朋友，只是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刘彩哦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看着赵晴的眼神含义莫名，又似在等她发问，赵晴却淡淡一笑，并不多言，正好侍者端上两人所点的午餐，赵晴招呼了一声，便开始用餐。
过了一会儿，刘彩突然说到：“其实，杜明松也曾是我的男朋友。”
赵晴手下餐具一顿，果然西餐就是难吃，味道差，吃起来也麻烦，她总不习惯左右开弓地使用刀叉，不知这是不是也和小脑不发达有关系。
看着赵晴，刘彩继续说道：“他说我是他第一个恋人，而我，现在还爱着他。”
赵晴再也没办法无动于衷，她抬起头：“刘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刘彩并不理会她的问话，自顾自说下去：“他没告诉你我们的事情吗？我们在美国相识相恋，那时他还是个学生，他说我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为了让家人同意他和我在一起，他以答应父亲回国工作作为交换，你知道，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在海外发展的。”
赵晴闻言心中一痛，她想起来那次在送她回家时，她问他有没有因为哥哥优秀感到压力，而他说有，说自己回国是和父亲做了个交易。原来这就是那个交易，她有些痛恨自己的矜持，当时为什么不问？如果问了的话，杜明松又会怎么回答？还有为什么杜明松一个世家子弟会对装修房子有那么多了解，似乎答案也在这里。
尽管思潮澎湃，她面上仍不动声色，刘彩这个时候对她说这些显然动机不单纯，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两人那么相爱，她又何必坐在这里同她讲，直接找杜明松就可以。即使她说的是真的，那可能也只是过去！
可是脑子能如此清晰明白地分析问题，为什么心仍然会觉得发酸？不行，她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失态！
快速整理了心情，赵晴笑盈盈地看着刘彩：“明松倒还真没提起过这些，不过杜伯父和杜伯母是真的想他回来，他们也为他回来后所做出的成绩感到满意和自豪。”
输人不输阵，你们有浓情蜜意海誓山盟，我也就只能搬出不欢迎你的长辈了，赵晴自嘲地想，至少杜伯母曾多次表示很喜欢她。
果然见刘彩脸色一变，原本因回忆而洋溢着幸福的明眸，在看到赵晴雅丽如仙并富有朝气的笑容后也黯了一黯。
但这也只是一瞬，刘彩继续说话的时候笑的仍是妩媚：“但是我们现在没在一起却并不是由于他家人的反对，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感情的事他自己说了算，你知道吗？我年长于他，离过婚，还有个女儿，可他还是能说服家人让他同我在一起。”
赵晴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了，刘彩似乎一直在向她炫耀两人曾经多么多么的相爱，有必要吗？他们现在不还是分手了？自己现在若是打翻醋瓶暴跳如雷可能就正如她意，那么她也就不是赵晴了！再者，毕竟自己现在才是杜明松的正牌女友，对他的这点信任她还是有的。当下也不再多说话，优雅地冲刘彩一笑，以更优雅地姿势慢慢吃着盘中的午餐，从不浪费食物，也是她的优点之一。
在外人看来，两人喜笑晏晏，似乎聊得颇为投机，然而对当事人来说，这顿饭两人都食不知味。赵晴心里疑虑重重，可又不想继续听刘彩讲述他们之间的往事，真要了解，她也会去问杜明松，她相信他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刘彩则没想到赵晴年纪轻轻，竟然这么沉得住气，风度修养都是绝佳，赵晴越是礼貌，她就越显浮躁，到最后她都怀疑自己才是年纪小的那个。
这顿午餐终于结束，赵晴招呼侍者买单，刘彩不忘先前答应送她的事，赵晴则推辞，说自己还有些私事要办，她实在不想再和她独处。
目送刘彩开车远去，赵晴猛松了口气，像刚打了场仗般疲惫，春日里午后白花花的阳光尽管不太强烈，仍照得她眼晕，半晌她也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
想到了杜明松，她掏出手机拨过去，对方关机，狠狠的挂了电话，她决定先回家去，家里从来都是最让人安心的地方。
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地址，她便坐在后座一言不发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严格说来，和杜明松在一起是她第一次恋爱，以前得知许临风有了女朋友，她也曾失落，也曾伤心，但却不像这次那么感到委屈和心酸，可是似乎也不能就这么怪杜明松，自己毕竟也没有问他以前有没有过女朋友。他长她五岁，今年已经２７，人又如此出色，若说以前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她自己也会怀疑，可是就这么听前女友讲述他们的往事似乎也很怪异，算了，不想了，等见到他后再说，可他手机为什么又关机呢？
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兀自发呆的赵晴险些被晃的撞上司机驾座靠背，连忙伸手向前撑稳住身形，却见司机已经下车查看，原来是下坡时后车刹车不及时追了自己这辆车的尾。
只见对方司机也下了车，两人开始理论，过了会儿就掏出手机报警，出租司机过来向赵晴道歉，说车钱不用她付了，让她下车自己想办法吧，车撞得还挺严重，非等警察来处理了。
赵晴无奈只得下车，可这是在主干道上，让她怎么想办法呀？今天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背，下次出门最好先查查皇历。
看看出口尚远，她只得靠边站在路旁，瞪大眼睛看着有没有空出租车驶过，只是半天也没能如愿，赵晴再一次感叹今天的坏运气。
正踟蹰着要不要徒步走到出口下辅路再拦车，却发现有辆黑色豪华轿车连并两条线停在她身边的临时停车道上，下来一人喊她：“赵小姐！”
赵晴扭头看他，来人四十岁左右，衣着考究，面孔斯文英俊，似乎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见她疑惑，便自我介绍：“我是陈建峰，上次开家长会和赵小姐有过一面之缘，赵小姐你可能不记得了。”
赵晴想了起来，原来是那个拉住子恢不放的少女陈丽乔的父亲，上次他还送了她们姐弟一程，赵晴连忙道歉，她要是有赵雨那个过目不忘的好本事就好了，这次多么失礼。
陈建峰问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赵晴讲明原因，他便提议送她。看看实在没有办法，再说也不是第一次搭他顺风车，赵晴再三道谢后便上了车。
赵晴礼貌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两次见您，两次都麻烦您送，想不到您还能认出我。”
陈建峰笑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赵小姐姐弟都是极出众的人，见过一面后便很难让人忘记。”这句话说得认真，并没有轻浮的意味，赵晴被人当面恭维，有些赧然，便不再多话。
陈建峰却谈兴甚佳，问赵晴现在有没有毕业，哪里高就。赵晴如实回答，陈建峰问她：“那贾方余教授你可认得。”
贾教授同她的导师一样，是她们系有名的教授，不过是属于证券投资方向，而她的研究方向是货币银行学方面。
得到肯定答案后，陈建峰又道：“我们集团下面新开了一家证券公司，贾教授是首席顾问。”系里的教授很多都有兼职，何况是证券投资这么热门的行业，赵晴不以为意。
接下来陈建峰又恭喜她父亲又得高升，赵晴对这个比较诧异，自己并未向他提起过父亲，相信子恢也不会到处宣扬。陈建峰很快老实交待：“是那次送令弟回家时得知的，你知道贵府那里外面车入内需得登记。”
原来如此，倒是自己糊涂了，登记时必然要报上户主姓名的。
陈建峰又接着说道：“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品，真是难得。”似在自言自语，说着还叹了口气。
赵晴有些奇怪，他气叹的有些失落的样子，难道是担心女儿配不上子恢？父母才不是势利之人，何况他是建伟集团的总裁，他的独生女儿自然也是不折不扣的千金小姐，家世怎么会差？就端看子恢意思如何了，可他们年纪都还小，难道陈建峰现在就开始操心女儿的婚事了？倒还真是个好父亲。
转眼已经到家，再次向陈建峰道谢后，赵晴转身上楼，家里没人，这个点儿，张阿姨可能去买菜了。看看空荡荡的周围，失落的情绪再次袭来，她一头埋在枕头里，静静爬着，一动不动。
要不是电话铃响，她就这么险些睡过去，书上说人爬着睡觉是因为缺少安全感，而她睡觉时从来都是标准的半侧卧，这次可能是太累了吧。
电话是杜明松打来的，她顿时来了精神，可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急切：“真对不起晴晴，今天就这么抛下你一个人，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可是我现在在飞机上，马上要出趟差，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跟你解释，现在我只能请你相信我，你对我有信心，对不对？”
赵晴还不待答话，就听到手机里传来那边空姐说飞机就要起飞，让大家关掉通讯用品的声音。
也罢，既然如此，就彻底的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13. 噩梦
晚上赵晴躺在床上左右翻腾，迟迟不能入睡，白天发生的事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虽说是决定相信他，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享受两情相悦的恋情，心之所系，就难免前后思量，顾虑重重，想放也放不下。
看看闹钟已经将近凌晨一点，赵晴感到有些倦意，正好有些口渴，打算下楼喝些水后尽快入睡。出了房门后却发现弟弟子恢的房间还透出灯光，最近子恢学习明显比原来用功，可今天是周末，难不成他还要开夜车？
下楼倒了两杯温水，赵晴决定进去关心一下即将高考的弟弟。到了门口才发现两手都被占着没办法敲门，反正是自家老弟，也就不再顾忌那么多，用脚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进去一看，却发现子恢好好的躺在床上，只是床头台灯亮着。
放下手中的杯子，赵晴摇摇头上前打算将灯替他关上，开灯睡觉对健康不利。不料还没等她走到跟前，子恢忽然睁开眼睛，看到走近的赵晴后忽然大声叫起来，声音凄厉，饱含恐惧，赵晴先是一愣，接着马上明白他是被吓倒了，连忙过去拍着他的背说到：“子恢别怕，我是大姐呀。”过了一会儿，子恢再度睁开眼睛，目光先是惊疑的徘徊一阵，慢慢稳住心神，看到果然是姐姐赵晴，才停住叫喊。
这时赵大伟叶慧如也被儿子的叫声惊醒，只穿着睡衣就跑上楼来。赵晴向父母解释事情的经过，为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懊悔。赵氏夫妇对视一眼，心里忐忑不安：赵子恢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居然会因为醒来后发现姐姐在房间里而吓得大喊大叫？这事情实在不是太正常。
三人小心地问子恢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他定了定神后答道：“我在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人摸我的脚，我就把台灯打开了，看到没人就继续睡，后来梦到有人拿刀走向我，一醒来就见到姐姐。”
赵晴听后更是羞愧，连忙安慰弟弟。叶慧如则继续问：“这种梦你是经常做还是就今天？”
子恢想了想后答道：“时有时无吧，以前有一阵子总感觉房间里有人，我就不敢背对着门睡觉，只能脸朝向门才能睡得着，后来好了些，这段时间又不行了，我总觉得只要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就会有人站在我背后要对我不利，可一扭头，人又不见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三五不时地要到同学家住，敢情是不敢一个人睡一间屋子。三人听后都很忧心，却不敢将这种担忧表现出来，叶慧如笑着对他说：“一定是高考的压力太大了，你才会出现幻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今天你陪爸爸睡在楼下，我在上面睡。”
说完大家便帮着收拾东西，赵大伟则领着儿子下楼，边走边搂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自己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关心这唯一的儿子，他终日里和母亲姐姐们在一起，阳刚气有些不足，都是成年的男人了，居然还会怕这些有的没的，今后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
送走了父子二人，叶慧如面色有些沉重，赵晴小心地问母亲有没有什么不对，叶慧如叹了口气：“也怪我平日里疏忽了，当时怀你弟弟的时候我身体就弱，他出生的时候又瘦又小，先天就不是很强健，后来胆小可能是因为有些心血不足，可是现在长得高高大大，身体也不错，那就大概是心理上的问题了，这孩子有可能受过什么惊吓或者是刺激，这还要慢慢引导。”
晚上子恢和赵大伟在楼下睡，果然一夜安枕，第二天起来精神很不错，叶慧如便决定这段时间不让子恢一个人住，平时他和父亲住在楼下，父亲出差的话就由母亲或者姐姐陪他。
次日里赵雨出差回家，赵晴找了个空儿对她讲了弟弟的事情，赵雨同他感情最好，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最长，可能会知道些原因。只见赵雨沉吟一下说到：“要说惊吓，我所知道的就是他上初一那年对我说在家里接到恐吓电话，电话里有人说要杀他，当时全家都在忙着搬来北京，我就没同爸妈说，自己时刻陪了他几天后发现没事，就慢慢把这件事放下了。”
“再后来我们两个便去报名学习防身术，你们都以为是他陪我学的吧？其实除了锻炼身体，我当时鼓动他跟我一起学习武术主要是锻炼子恢，想让他变得胆大，变得坚强一些。”
“其实我一直觉得子恢心里是有心事的，他曾经对我说感到自己多余，他说大姐聪明，二姐能干，而他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让父母感到为他骄傲过，他很内疚，有什么事情也就不想给父母添麻烦，其实我们三姐弟中，子恢是最孝顺的一个，人也心细，你有没有发现每次妈妈坐在椅子上而不是坐在沙发上时，他都会为妈妈拿个垫子过来，怕她着凉。”
这点赵晴深有体会，前几天她晚归，洗完澡已经很晚，头发太长一时半会儿干不了，正打算就那么湿着头发睡，却被子恢阻止，说湿发睡觉容易得偏头痛，主动拿来吹风机为她吹头发，当时她还感慨谁要是将来嫁了他一定会很幸福。
赵雨又接着说道：“所以说我还真担心他有同性恋倾向，曾经严加拷打逼问过，他发誓说没有，说自己喜欢的是女生，我才放下心来，你知道，他从不对我撒谎。”
讨论结束，也没个结论出来，真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又担心小题大做反而增加他负担。高考在即，眼下也只能采用妈妈的办法，大家轮流陪他，好慢慢解开他的心结。又让张阿姨煲些补血益气强身健体的汤给他喝，等高考结束全家人打算抽空一起出去走走，开阔一下心境。
一日赵晴正在实验室里忙碌，一个师兄过来对她唱道：“小师妹，师傅他老人家有找。”
屋子里另一名女生噗哧笑道：“什么大师兄小师妹的，演武侠剧呀。”
一个男生接口：“赵晴要是真去演武侠剧肯定叫座，正所谓英雄美人侠骨柔情，不过师兄你就不行了，得另谋高就，去演西游记合适。”
那个胖胖的师兄也不生气，明知大家在调侃他，仍笑嘻嘻问道：“怎讲？”
女生吴丽抢着说道：“师兄打他，他骂你是猪八戒。”
话一出口，大家都笑了出来，接话的男生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丽丽你好聪明，不过好像骂师兄的是你不是我哦？”
在一片笑闹声中，赵晴礼貌谢过师兄后来到导师的办公室。导师肖教授一向和蔼可亲，笑着对她讲：“系里贾教授说最近很忙，手下的研究生忙不过来，向我借个帮手，指明要你，看来我们赵晴勤快能干是出了名的啦。”
赵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都是靠老师和师兄师姐们的帮助自己才有进步。忽又想到，贾方余教授不是在陈建峰的证券公司任顾问吗？这次借人会不会和陈建峰有关？接着又怪自己多想，跟不同的导师学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也是一次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跟着贾教授，赵晴所能做的只是一些数据方面的工作，她数学好，又有计算机方面的基础，金融方面的知识也不含糊，因此做起来得心应手，得到贾教授连连称赞。这天贾教授问她：“你同建伟集团的老总陈建伟很熟吗？这次便是他极力向我推荐你，说你是个很踏实，很有灵气的女孩，起初我还怀疑，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有耐心整日对着这些无聊的数据，现在看来是我自己肤浅了。”
赵晴谦虚之余心道：果然同陈建伟有关系，他难道为了女儿连子恢的姐姐她也讨好起来？想到子恢，心头又是一阵烦乱，抬头见到贾教授正看着她，连忙收敛心神解释：“我同陈总不过是见过两次面，说不上熟悉，是他谬赞了。”
贾教授也不再多问，转过头询问了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又夸奖了她几句。
到了傍晚快下课的时间，赵晴回自己实验室取东西，听到里面有人提自己的名字，不由停住了推门的手，只听有人说到：“我说怎么回事呢，咱们实验室这么多人，居然指明要她一个研一新生过去，原来人家同大老板有关系，现在的女大学生呀，只要漂亮，比什么都强！”
一个男生道：“你听谁说的？赵晴不是那样的人！”
原先说话的女生尖声说到：“我老乡亲耳听贾教授说的，这还能有假？贾教授说那老总陈建伟极力推荐她！谁知道人家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男生还要反驳，那女生接着说到：“王路强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怎么老替她说话？可惜人家可未必领情，建伟集团资产几十上百亿呢，你一个小研究生能入得了人家的法眼？”
男生王路强被她抢白，不再说话，兀自生闷气。
胖师兄于苗呵呵接口道：“人家的事，你们两个掐什么，杨薇你话说得不对，女大学生漂亮也不是什么错呀，你不也挺漂亮，我瞧着就挺好的。”
说话的女生被他这么一捧，不再发作，骂了声：“贫嘴。”去干自己事情了。
赵晴这时不方便再推门进去了，反正要取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转身闷闷的回家去，最近要烦心的事实在太多，顾不上这件小事。再说自己也不是头一次被人嫉妒被人中伤，清者自清，随别人怎么说吧。
实验室里，于苗待杨薇出门后过去小声安慰王路强：“别生气了，你喜欢赵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伙都明白，说实话我们也觉得她很不错，不过别怪大哥我说话直，你的机会还真不大，我听说她有男朋友了，据知情人士透露那人长相整个一现代潘安。”
见到王路强脸色更加郁闷，于苗接着道：“梦想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兄弟，做大哥的不忍见你沉迷下去才这么劝你，那杨薇是因为不甘心好机会被赵晴独得才在这里发泄，你理她做什么？她吼两声见没什么反应就没事了，你一接话正好让她借题发挥。”
见王路强神情仍是不快，于苗一把拉起他：“走，咱们喝酒去。”边走边说：“赵晴小师妹美则美矣，但非我等凡人可以企及，再说整日守着那么个美人儿你还有心情干活挣钱吗？到时候饿都饿死了，我瞧吴丽就挺不错……”
每天晚上赵晴都将笔记本电脑拿到子恢的房间陪他一起做功课，这样他有什么不会的问题也可以随时问她。赵晴发现弟弟在悟性方面还是不错的，只是基础不够牢靠，英语词汇量太低，数学还可以，就是做题经验不足，其它几门课也都有差强人意的地方。问他原因，说是记性太差，英语单词以及文科中要记的东西怎么也记不住，看他一脸痛苦，赵晴也不忍再逼他，以他现在的程度，在北京考个重点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
记忆力不好可能跟晚上睡觉不安稳也是有关系的，这几天有人陪着他，睡眠质量明显得到改善，学习效率也有所提高，一家人都欣慰了许多，于是大家在忙自己的事情之余都尽量将时间多抽出些待在家里，希望家里其乐融融的气氛能为子恢驱走恐惧和不安全感。
这天两人一起学习，赵晴手头的工作已经忙得差不多，就又想起了杜明松，他走了将近一周，还是音讯全无，不过他说回来一定第一时间联系她，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担心仍是难免的，既担心两人的感情，还担心不知他这次任务有没有什么危险，虽然他做的肯定是幕后以及决策性的工作，但办的案子都是重中之重，狗急跳墙的话，那些人会不会有什么反扑行动？
见姐姐不时地翻出手机来看，子恢忍不住道：“你在想明松大哥？”
赵晴一惊，她和杜明松的事情，除了赵雨，还没告诉别的家庭成员，怎么子恢会突然这么问？
子恢撇撇嘴：“上次二姐受伤他忙前忙后那么辛苦，绝对不只是因为两家是世交，二姐不像是在谈恋爱的样子，那就只能是大姐你了。”
赵晴再次折服于弟弟的敏感细心，只听他接着说道：“你和明松大哥出了什么问题吗？虽然我也觉得他很不错，不过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你娘家也是有人地！”
最后一句话已经有开玩笑的口吻，赵晴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少操这份闲心吧，我们没什么问题，你安心复习你的功课吧。”
子恢也呵呵一笑：“我说也是，看你这么朝思暮想的样子，有问题也会逢凶化吉。”
赵晴一笑带过，转移话题：“你高考打算报什么学校？”
本是随口一问，却见子恢慢慢收敛了笑容，神色严肃起来，赵晴有些惊奇，却不再说话，静静地等他的答案。只听子恢说到：“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反对，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考外地的学校，可能去南京，专业应该是建筑学。”
原来如此，去外地读书也不是不可以，北京的生源去外地上大学很容易就能考得不错的学校，不错的专业，子恢的决定不失为明智之举。只是他是家中老幺，又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不知他们可放心儿子独自在外地生活。看着子恢坚定的眼神，赵晴叹了口气，看来继赵雨之后，他也要去挑战一下父母的权威了，这次赵晴也同样打算站在弟弟这一边，如果压力之说是真的话，暂时离开北京，离开父母和姐姐，对子恢来说不会是坏事。
父母果然不赞同子恢去外地，赵大伟说：“你想学建筑的话，北京就有全国最好的建筑系，只要你努力，一定能考上，考不上的话爸爸也会想办法让你去读。”
赵大伟在子女面前一向不提倡运用特权，这次情急之下说出这种话，显见十分不愿意爱子离开自己身边。
然而子恢态度十分坚决，他性格一向和顺，很少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同赵雨的雷厉风行截然相反，这次这么坚持己见，倒叫赵氏夫妇也不忍心逼他，只见叶慧如拦住还待开口的丈夫，对儿子说到：“也是，一转眼间子恢也长大了，总有一天要飞离我们身边自己去经受风雨，去外地读书也正好锻炼你的自理能力，只要你能考上，我们支持！”
赵子恢得到母亲的支持，很是高兴，又看向爸爸，赵大伟无奈，只得也点了点头。他何尝不明白雏鹰总有飞离老鹰的一天，只是儿子在身边待了１８年，怎么看他都还是个孩子，最近又有情绪上的问题，一旦离家，还不知会让他多担心，没办法，只能暗中关照了。
14. 有缘
贾教授同肖教授在为人处事方面大不相同，也可能跟专业的研究方向有关，肖教授更像一个做学问的学者，贾教授则社会活动频繁，同很多大的金融机构都有来往，社会关系也广，同时为人精明能干，很是长袖善舞的样子。商人中他显得很儒雅，学者中又多数没有他的圆滑，说是儒商也好，商儒也颇为贴切。
除了案头工作，贾教授陆续增加了赵晴的任务，而赵晴跟着他跑东跑西，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做事就更加认真负责，常常为了赶进度熬夜到很晚。贾教授也似乎很愿意带着这么个伶俐漂亮的小徒弟在身边，每每出席各种场合，这白发红颜的组合都很招人瞩目。还有人向贾教授打听赵晴，他总是呵呵一笑，称她为“借来的女弟子。”
这一日建伟集团的老板提出要请他们顾问团吃饭，当作对大家辛苦工作的犒赏，贾教授已经得知赵晴同他相熟，自然也带着她入席。赵晴这还是第一次在社交的场合见到陈建峰，与前两次见他的感觉不太相同，面对许多专家教授，他丝毫不会显出商人的俗气，待人接物仍然彬彬有礼，却又多了一股面对赵晴时不曾显露出来过的霸气，或者说是领导者的气质，这么多人齐聚一堂，宾主关系却一眼就能区分，陈建峰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陈建峰在见到随贾教授出席的赵晴后眼睛一亮，却并不显得吃惊，打过招呼后就邀请他们入座。贾教授是首席顾问，座位紧邻陈建峰，赵晴随侍左右，入坐后赵晴发现自己虽然并不紧挨着陈建峰，却刚好在一个和他说话很方便的角度。陈建峰表现的热络又不失礼节，引得在座的人都对赵晴重新审视，他们本来就已经奇怪贾教授为什么带赵晴这么个跟着打杂的研究生出席饭局，这次大老板又如此表现，大家更是怀疑赵晴的身份。
赵晴看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感到很是不安，在座的大部分都是证券投资方面的资深人士，有些还是财经院校的名教授，她实在不好意思班门弄斧去发表什么“高见”，这次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学习众家之长。
陈建峰似乎也感到了她的不安，不再多对她讲话，开始同大家讨论起来。晚餐气氛不错，陈建峰多数时间在听大家发表看法，并不多加评论，但赵晴直觉的感到他早有自己的决定和看法，他的举止和表情都透露出一种笃定的意味，偏偏给人的感觉又是那么平易近人，引得各位顾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个人都感觉陈总是他们的知音，颇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气势。
晚餐结束已经是九点多，陈建峰吩咐作陪的手下雇员将各位顾问分别送回家，自己则亲自开车送贾教授和赵晴。贾教授住址较近，自然先将他送回，随后陈建峰问她是否着急回家，否则的话他想顺路先接一下女儿。
搭人家顺风车，赵晴自然不敢有太多意见，连忙表示同意，脑海中回忆起那热情的少女陈丽乔，只是时日太久，那女孩的面孔早已模糊，只是记得她不管不顾地拉子恢上车。
到了一栋高档公寓的楼下，陈建峰却并不下车，只是掏出手机拨了女儿的电话，接通后说到：“爸爸现在在楼下，让妈妈送你下来吧。”
原来陈丽乔在自己母亲那里，难怪待到这么晚，陈建峰这时候还不忘来接女儿回家，可见是个认真负责的好父亲，不知他前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正想着，就看到从公寓的大门里出来两个苗条的身影，灯光有些暗，看不清面孔，但见到她们向车这边走来，应该是陈丽乔母女。
二人也没想到车里除了陈建峰以外还有别人，而且似乎是位年轻女子，体态稍丰满些的女子对着开门下车的陈建峰说到：“建峰你还有朋友在车上？这位小姐是……”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还带着疑问和不置信的口吻，陈建峰还未回答，赵晴闻言后心里先是一惊，不是她记性好，只是这声音和它的主人这几天时时刻刻都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想认不出也难，这女子必是室内设计师刘彩无疑！
此刻狭路相逢，自己又引起了她的注意，赵晴明白再度会面是不可避免了，只是自己大晚上的待在人家前夫的车里，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不知她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赵晴身正不怕影子歪，倒不在乎刘彩会对她有什么看法，所担心的是不知她会不会在杜明松面前说些什么，少女情怀，总是希望自己在恋人心目中是完美的。
刘彩显然也没想到车里出来的会是赵晴，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倒是陈丽乔抢先说到：“原来是赵姐姐呀，子恢现在好不好？我好几次约他都说没空，我明明见他一放学就回家的！”
陈丽乔比上次见时长高了很多，只是说话时脸上仍是一派天真烂漫，直来直去，当着父母的面就开始打听心仪的男孩。
赵晴笑着回答她：“他最近忙着补习功课，是比较忙，毕竟快高考了嘛，他的基础又比较差，不用功哪行。”
陈丽乔噘嘴：“子恢才不差，他聪明着呢！”对子恢的袒护一览无疑。
刘彩这时也回过神来，对女儿讲：“原来这位赵小姐就是你讲的那个男生赵子恢的姐姐。”见女儿点头，就又转向赵晴：“那赵小姐我们还真是关系匪浅呢！”目光在陈建峰和赵晴身上徘徊，“或者说有缘也行。”话语发音缓慢，眼神复杂。
陈建峰似乎没想到前妻会是这么个反应，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晴，见她也有些呆愣，不觉心里有些慌乱，对刘彩说到：“不早了，我还要负责送赵小姐回家，就不再耽误时间了。”说完便招呼女儿上车。
刘彩则回答：“本来煮了宵夜留给你，想看你要不要上去吃些，既然你赶时间就算了。”
陈建峰闻言一顿，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话，记忆中的妻子是连方便面都不会煮的娇娇女，现在居然要做宵夜给自己吃，可见离婚后她的变化之大，不过事过境迁，有些人有些事，过了一定时间，就再也不复当初了。当下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留，三人向刘彩告辞之后，车子便绝尘而去。
赵晴在后视镜里见到刘彩仍站在原地不动，春日里的夜晚寒气还是有的，刘彩身着单衣站在风中，显得楚楚可怜，只是车速很快，转眼间已经看不到她。
赵晴心情仍是久久不能平静，以前虽然知道刘彩年纪不轻，但她从外表上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想不到竟然已经有了个十八岁的女儿，看来刘彩比杜明松年长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杜明松曾经喜欢如此成熟风韵的刘彩，怎么会转过头来喜欢她？她自认和刘彩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陈建峰不时侧头观察若有所思的赵晴，问她：“你和丽乔的妈妈原来认识呀，真是巧。”赵晴答道：“是呀，这世界真是太小，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她在帮我妹妹的房子进行室内设计。”
陈建峰接着讲：“我同丽乔的妈妈离婚已经有七八年，不过一直还是朋友，并没有像有些曾经的夫妻那样反目成仇，但是却也不再有当初的夫妻之情了。”
陈丽乔则接口道：“但是妈妈还是喜欢你呀，她好几次都表示要跟您复婚啊，爸爸您为什么不答应？是不是已经另有喜欢的人了？”
陈建峰苦笑一声：“丽乔，大人有些事情你不了解，爸爸不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而不答应和你妈妈复婚，你妈妈那边也有一定的因素，总之复婚是不大可能了，丽乔你很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陈丽乔歪头想了想到：“也不能这么说，以前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没有这么好，她以前总不在家，也不搭理我，现在倒对我好了很多。”
“那如果爸爸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你会不高兴吗？”
面对爸爸的试探，陈丽乔转了转眼珠：“我不会不高兴，不过这个人不能是赵姐姐。”
“为什么？！”陈建峰显然吃了一惊，人见人爱的赵晴居然不讨女儿喜欢！张口便问了出来，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赵晴闻言则感到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父女二人的话题，还是这种难堪的角色。
陈丽乔很快接着说道：“赵姐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不喜欢你，只不过要是爸爸和你在一起，子恢肯定会怪我的，说不定就会不喜欢我，爸爸和赵姐姐，子恢和我，这样子很奇怪对不对？”
原来是这个原因，陈建峰哭笑不得，这丫头几年来心心念念就一个赵子恢，他倒是怎么也看不出赵子恢哪里对她有意思了，她这股子专一的痴劲儿还真不像她的母亲，难怪人说女儿多是像爸爸的。
赵晴对此也不便发表意见，刚好车也开到了大院门口，拒绝了陈建峰送她到楼下的提议，急急忙忙告辞后就下车了。
赵雨这丫头还真是吃定她姐姐了，房子正在装修，她自己却跑的无影无踪，所有的事情都交由赵晴一手操办，原来有杜明松帮忙，赵晴还不觉得太辛苦，最近这位免费司机外加跟班和顾问也不在身边，加上贾教授那边的工作任务，只把赵晴忙得像个陀螺，眼见的消瘦了不少。
偏偏事情都凑到了一起，这天她正在学校忙乎，刘彩打电话说卧室里有些细节的设计还要征求业主的意见，赵晴实在不想见她，又确实很忙，说房子将来也不是自己住，主人也不会介意，让她自己拿主意好了，刘彩一口答应，接着说道：“好吧，既然不能借工作之便，我就直接点吧，我想当面跟你谈一谈，赵小姐。”
刘彩倒是很直白，赵晴感叹。可是该谈什么？谈杜明松？实在非她所愿，还有什么好谈的，莫非是陈建峰？想到这里，赵晴马上说道：“刘女士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同陈先生只是在工作上有些接触，我们甚至不能算熟悉。”
刘彩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接着说到：“你出行是不是不方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去找你，由你定地点。”
赵晴无奈，只得答应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刘彩喜欢吃西餐，想必也不会拒绝咖啡，果然她很痛快地答应了，说半小时后见。
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赵晴却并没有饮它的欲望，她喜欢闻热腾腾的咖啡香气，却并不喜欢喝，她对咖啡因极为敏感，午后就不能再喝茶，否则晚上便会极难入睡，咖啡更是很少沾唇，选择这里见面主要是觉得在附近的场合里，这里还比较僻静，适合说话。
此刻下午三点，客人不多，只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店里显得静悄悄的。刚才赵晴匆匆忙完手头的工作一路小跑赶到咖啡店时，从透明的玻璃窗外就看到了刘彩，她依然是光彩夺目的。
为了不影响别人，她们选择了一个角落落坐，在赵晴沉默的搅动咖啡的同时，刘彩也暂时没开口说话，静静的观察赵晴：她此刻穿着很随意，是简洁的学生休闲服，但在穿她的身上却是说不出的熨贴合体，年轻的体态毕竟是不一样的，过了那段青春岁月，身材保持的再好，那种青春活力却是一去不复返了。她为了赴约时似乎很赶时间，因为落座时她还轻喘着气，鼻尖冒汗，可是却没有迟到，刚刚好离通完电话半个小时。
过了许久，当赵晴忍不住正打算开口时，听到刘彩叹了声气，淡淡说道：“我应该恨你的，你抢了我一直追求的东西，可是我无法讨厌你，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待赵晴接话，她又接着说道：“你真的很美，年轻、美丽、聪明，你样样都占全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十几年前我在任何方面都不输给你！”
这点赵晴相信，现在的刘彩仍然是充满女性的魅力，年轻的她还不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她设计房子时那种专注工作的神情，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迷人味道。
见到赵晴神色真诚的点头，刘彩继续说：“我从小到大都受尽宠爱，接受良好的教育，长大后结识许多优秀的男人，他们都对我一见倾心，痴迷不已，我嫁给了其中最优秀的一个，我的前半生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见到刘彩已经沉浸在回忆里，赵晴不打断她，只是在必要时微微颔首，知道她还会继续说下去。
“可是这样我还是不满足，我是不是很贪心？女儿来得太早，那时我自己都还像个孩子，怎么有心情整天对着个只知道哇哇哭的小东西？建锋很温柔，很体贴，可是他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跟父母说话无味，女友们越来越俗气，张口闭口都是她们的男人，这时候我想到了去学习。”
“那时候我把女儿仍给父母，自己跑去艺术学院学设计，建锋也支持，说这样我才不会空虚无聊，他也能放心去打拼事业。”
“在学校的日子真是快乐无比，我又找回当初公主般的感觉，不对，这次像是女皇。当时周围的男学生，甚至是男老师都围着我转，他们夸我聪明，夸我漂亮，我也喜欢跟他们在一起，我又找回了当时恋爱时的感觉。”
“后来建峰可能发觉出了什么，所以当我提出到法国进修时他强烈反对，他对我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我怎么能忍受这么斩钉截铁的反对，于是一赌气就自作主张去了法国，一切安排好后才打电话告诉家人。”
“建峰当时很生气，可那时候我不在乎，因为很快我就领略到法国男人的浪漫多情，我恋爱了，这次爱的轰轰烈烈，回去同建峰办理离婚手续，他当时很震怒，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后来也没见到过，那是仅有的一次！我当时伤害他多深呀，可是尽管那样他还是不同意离婚，他哭着求我，让我看在女儿的份上留下来，我心软了，就答应了，我想我一直都还是爱他的，毕竟当时女儿在我心中的分量确实不大。”
“随后建峰对我更加体贴，也尽量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我，可是就这么过了几年，我还是越来越不快乐，我又提出去美国亲戚家住一段时间，他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开心，就同意了。”
回神看了赵晴一眼，赵晴心中一震，果然听她说到：“这次我遇见了杜明松，那时他才多大，十八九岁的样子吧，可是却已经是那么俊美，那么潇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那时候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居然会喜欢一个孩子，可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年轻人那种毛躁的稚气，我看得出他也很欣赏我。”
赵晴心理有如打翻了五味瓶，她一直知道杜明松是出色的，可没想到他的魅力那么早就开始展现，并且展现的对象不是她。
“这次我学乖了，我做了彻底的思考后决定先回去离婚，了无牵挂后再开始谈爱情。我一鼓作气对建峰说了要离婚的事情，并且声称这次没有第三者，只是现在的婚姻生活对我已经没有了吸引力。出乎意料，这次建峰并没有阻止我，可能是死心了吧，我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比上次发怒还让我不安，一度我都想退缩了，可是想到将来还是要过那种无聊的日子，我就狠下了心。”
“和杜明松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他并不知道我是为他离的婚，我们一起玩遍了大半个美国，我在一家室内设计公司工作，他有空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帮忙。”
见到赵晴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刘彩接着说：“后来我才得知他竟是高干子弟，他为了让父母接受我答应他们回国工作，可是回国后我们两个之间却发生了变故。”
15. 拜访
赵晴和杜明松一起吃过饭后就接到教授的电话，让她赶紧回学校交一份资料。杜明松虽然不情愿，却也拗不过赵晴的责任心，只得驱车送她回学校。罢了，忙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贾教授这边的工作还真不是一般的多，难不成教授的名气是跟工作强度成正比的？当然贾教授的大方程度也是成正比的，他们实验室的研究生比起别的实验室，收入也要高出一个档次，因此大家干劲十足，加班加点虽是家常便饭，却甚少有人抱怨。赵晴不是缺钱花的人，任劳任怨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她做什么事情都力求做到最好。当年她虽然对计算机不感兴趣，毕业时的综合评估还得了全班第一，毕业论文也是优秀。另外一方面来说，跟着贾教授不仅专业上能学到很多东西，还在金融圈子里混了个脸熟，赵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明白贾教授对她的提携之恩，她所能报答的也只有努力干活了。
连日的忙碌让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强健的赵晴感到很疲乏，尤其是颈椎部分，时常感到酸疼。这天吃过晚饭，杜明松见她总是不停的仰头，还伸出一只手自己去揉肩膀，便连忙接手过来替她按摩。
餐厅环境优雅，还有轻柔的音乐相伴，加上杜明松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令吃饱喝足的赵晴舒服的吁了口气，差点就此睡了过去，直到颈椎处一丝疼痛令她马上又清醒了过来。杜明松察觉到她的反映连忙停手，说道：“疼了吗？我刚才没敢太用力，可能你总是保持坐姿，颈椎受压迫太久已经出了问题，这里神经太多，我可不敢再动手了，我听妈妈说有一个老中医定期为她做按摩，效果挺好，明天来我家也给你按摩一下。”
赵晴本来不想小题大做，再加上还要去杜府见杜夫人，虽然她也十分喜欢杜夫人的和蔼可亲，可现在自己同杜明松在一起，再见她就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尴尬感觉了。但是杜明松十分坚持，还吓唬她说得了颈椎病肩周炎等等疾病后果如何如何可怕，弄得她现在好像已经是恶疾缠身似的。一番争论下来，赵晴哭笑不得，就算是得了病，不也是应该去医院吗？
但是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第二天赵晴抓紧时间忙完工作后回家梳洗打扮，备上礼物随杜明松来到了杜家。
时间是下午四点钟，杜老不在家，杜夫人却是一惯的热情，赵晴刚换好鞋就被她一把拉住不放。杜夫人端详着赵晴，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多漂亮的孩子呀，上次见你我就想‘要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想不到虽然做不成女儿，还是有机会能成我们家的人。”
随杜夫人来到客厅落座，谢过了前来招待的保姆，赵晴便礼貌的静静坐着听杜夫人说话，却想不到杜夫人一上来就说这么令人害羞的话，赵晴大窘。
杜明松却嘻嘻笑道：“妈你也太直接了，人家可还没答应嫁给我呢，这么心急也不怕把晴晴吓跑。”
杜夫人白他一眼：“那你还不赶紧努力。”回头又关心地问道：“听明松说你学习很累，把身体都累坏了，你这孩子也真是，顶漂亮文静的一个姑娘，可别学你妈做什么工作狂，对了，你妈妈身体还好吧？”
赵晴忍不住在心底骂杜明松大嘴巴，脸上却仍笑的优雅：“谢谢杜伯母关心，我妈妈她最近还好，今天下午有个会议要开，要不是她打算和我一起来看您的，这是她上次出差带回的印尼金丝燕盏，说您这里肯定是不缺这些的，但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杜夫人接过燕窝递给保姆，笑着说道：“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妈妈出差还想着我，她那个身体也得好好补补。”
正说着，门铃响起，杜夫人说到：“李大夫他们来了。”保姆前去应门，六十开外的老大夫被迎了进来，他精神矍铄，鹤发童颜，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女助手，待那助手换过鞋后抬起头，却令正和杜家母子一起招呼老中医入座的赵晴吃了一惊，那个女助手竟然是姚丽！姚丽也愣住了。
李大夫见姚丽发呆，说到：“还不快进来，在那里发什么愣。”又向杜夫人解释：“我那个助手临时请假，医院里最近比较忙，其他人走不开，这是个新来的实习生，人比较内向，第一次来这里有点紧张。”
杜夫人理解的点点头，不再多问，向李大夫介绍赵晴。赵晴正要同姚丽打招呼，姚丽却扭过头不再看她，正好李大夫问她身体状况，只得先同李大夫讲话。
先是替赵晴把一下脉，又戴上白手套在赵晴颈椎上来回摸按了一番，李大夫说道：“赵小姐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最近可能有点操劳过度，身体有些虚，长期伏案，肩胛颈椎处有些僵硬。都不太严重。不用服药，每周按摩三次，配合针灸，平时多注意休息，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很快就能恢复。”
之后来到按摩室，赵晴爬在按摩床上让李大夫为她按摩。老中医的手法果然比杜明松高明不知多少倍，按摩的十分舒服，只是赵晴的注意力总是被一旁站着帮忙的姚丽吸引，无心享受这私家按摩。
杜夫人在外面没有进来，杜明松却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陪赵晴说话，见她心不在焉，以为是按摩得太舒服令她昏昏欲睡，便仔细观察老中医的手法，还不时出言请教。李大夫打趣他：“你问这么清楚，莫非是想抢我饭碗？”杜明松也不生气，嘻嘻笑道：“您老享誉海内外多年，饭碗哪里是好抢的。”嘴里说着，却仍不忘细心观察，虚心求教。李大夫呵呵一笑，心知肚明，放慢手下速度，一边还为杜明松解释人体脉络构造，传授中医按摩知识。
赵晴不满了：“杜明松你不要捣乱，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杜明松不理她，自顾自同李大夫讲话。
一旁的姚丽忽然插口：“杜公子真是孝顺，想必想学了后可以经常为杜夫人按摩吧。”
却被正巧进屋里查看情况的杜夫人听到，杜夫人说到：“他见李大夫给我按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从来也没想学过？这就叫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怕晴晴不肯嫁你，巴巴的学来讨好她的吧，是也不是？”
嘴里虽是抱怨，杜夫人却一脸藏不住的高兴，语调里一丝埋怨的成分也无。李大夫同她会心一笑，结束了手下的按摩。
赵晴连忙翻身下床整理仪容，忍不住看了姚丽一眼，却见她面无表情。不是她多心，她直觉的感觉到姚丽对她有敌意，不愿意同她相认，这是为什么呢？她不是如愿同许临风在一起了吗？还有她不是在省中医学院读书吗，怎么会突然来北京？
姚丽却并不看向她，自顾自收拾东西，既然她不愿意在此时透露出两人的同学关系，这些疑问现在也就无人可以解答。
赵晴向杜夫人致谢，被杜夫人笑着推辞掉，说杜老回来了，招呼大家到餐厅就餐。李大夫本要告辞，却被杜夫人坚决留下用饭，他本是杜府常客，同杜先生也相熟，因此也就不再推辞。
晚餐十分丰盛，大家按序入座，杜先生在家里并没有像电视里那样总是一脸严肃，对赵晴的态度也很和蔼，不时地同她讲话，先是问她父母近况，又问她的学习情况，赵晴措辞谨慎，不卑不亢，赢得了杜老的点头示意。
杜老得知她所学专业后，问她对中国的国有商业银行现状有什么看法。见到一向严肃的杜老用一种似乎是鼓励的眼神看向自己，赵晴忽然感到信心大增，当下将自己前一段时间写的一篇题为《对国有商业银行改革的一点看法》的论文里的几个要点摘了出来，对着杜老侃侃而谈，条理清楚，论据充分，因为有论文打底，说出来的话竟像是经过了多日准备的答辩稿一样，在杜老提问题时还能从容应对。
话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赵晴心底也暗暗吃惊，想不到杜老身居高位，对国内金融行业的现状竟然了如指掌，并且看问题高屋建瓴，颇具深度，还能统筹兼顾内外局势。自己本来认为很成熟的看法经他一盘问，就显得幼稚肤浅多了。
一番谈话下来，杜老和赵晴都对对方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杜夫人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埋怨老头子：“你怎么回事？晴晴好容易来咱家做客一次，你竟然像考官一样盘问不休，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面对夫人的责备，杜老虽然故作威严的清了清嗓子，招呼大家吃饭，赵晴却敏锐的捕捉到他递向夫人的一个歉意的眼神，这令她很吃惊，原来以作风硬派闻名的杜老竟然有些惧内，不过这样的局面不是细心如赵晴者，即使同桌吃饭也很难发觉到罢了。
晚饭后李大夫二人先行告辞，赵晴则被杜夫人留下来继续聊天。赵晴向来有长辈缘，人也乖巧，很得杜氏夫妇的欢心。几个话题过后，又被杜夫人绕了回去：“听说你们学校里有规定，研究生结婚需得两人年龄加起来满五十，明松今年二十七，晴晴二十二，还不够呀，可明年不就又超了吗？”又转头问杜老：“怎么会有这么个规定，太不合理了，我们不要去管它。”
大家哈哈一笑，杜明松笑着对母亲说：“就是就是，妈妈您去找他们校长说一下，怎么能阻人姻缘。”杜老则不以为然：“妇人之见，就知道些婚嫁小事，人家晴晴还在读书，怎么能因为结婚耽误学业。”
“嗯，我妇人之见，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急着求组织批准结婚，我记得自己当年好像还不满二十。”当年杜夫人美貌出众，出身也是又红又专的老红军家庭，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杜先生力搏群雄最终抱得美人归，除了本人的出色，还因为及时向组织递交恋爱申请，请了老领导帮忙说和，末了又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申请结婚，打了个闪电战，让芳心未许的杜夫人糊里糊涂的就同他结了婚。引得一干只知道追在杜夫人后面献殷勤的小伙子们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婚后二人虽情爱日笃，杜夫人却经常为自己被半强迫的结婚这件事耿耿于怀。
杜老见她提起往事，自知在爱妻那里再也讨不到便宜，站起来向赵晴招呼一声就钻进了书房。
赵晴连忙站起来送他，却被杜夫人拉着坐下听她讲自己当年同杜先生当年的逸事，听得赵晴连连在心里咋舌，原来杜老先生当年那么神勇！
晚上杜明松在送赵晴回去的路上问她：“怎么样？考不考虑我妈妈的建议？她想抱孙子都想疯了。”
赵晴大羞，却忍不住道：“你哥哥不是已经结了婚吗？抱孙子找你哥哥不是更快些。”
杜明松顿了顿，似在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赵晴正在想莫非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却听杜明松慢慢说道：“我哥哥上次在新疆平乱的时候意外受伤，医生说他可能会因此不育，不过我们没敢告诉他，妈妈也不敢在他面前提抱孙子的事。”
赵晴唏嘘，原来世家子弟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想当个有作为的世家子弟，看来谁的成功都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不过家人虽然是好意，瞒着他的身体状况不告诉他也不太好吧，况且这种事怎么能瞒一辈子？
看出赵晴的不赞同，杜明松解释：“或许你不了解，男人对这方面很在乎的，甚至会影响到他做事的信心。他只是不育，并不是，嗯，某些方面并没有影响，所以不去医院检查的话是不会发现的。”
听得出他话里的含义，赵晴双颊发热，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知道吗？今天李大夫那个助手是我的高中同学，可不知为什么她似乎不愿意同我相认。”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你们原来有过节吗？”杜明松果然被吸引过来了。
能有什么过节呢？要有的话只能是许临风了，莫非她知道自己曾经喜欢过许临风了吗？可是最后他们在一起了，她还有必要记恨自己这个失败的暗恋者吗？这不能算是过节吧。
“好像没有，那时我们坐前后桌，说不上是融洽，但也没有交恶过。”姚丽一向是娇娇弱弱的样子，加上出身苦大仇深，如果同她交恶，自己一定会被说成是刁蛮大小姐欺负弱女吧，好在赵晴也不是惹事的人。
“那可能是心态问题了，她可能过的不如意，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就心怀不忿，不想理你。”
赵晴抗议：“我哪里春风满面了，你不要乱用词。”
只听嘎的一声杜明松将车停在路边树下，边解开安全带边说到：“你马上就会春风满面！”说完便搂过赵晴吻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