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24

典心: 野火佳人


楔子  

  野火大概永远也忘不掉七岁生日的那一夜。在那一夜里,噩梦里的种种成为现实——朦朦胧胧之间,那一夜开启时,她还在睡梦中,先前在生日宴上玩得好累,她抱着爹爹从西域带回来送给她的娃娃熟睡着。她原本睡得很安稳,却逐渐觉得热,觉得吵。

  悠悠地睁开眼睛之后,火的光影映在窗户上,还有着许多人惊慌喊叫的声音,之后是猖狂的笑声,以及尖锐的惨叫。野火抱紧了怀里的娃娃,开始有些胆怯了,一双清澈的大眼在白皙的脸庞上眨啊眨。

  “住手!”二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怒吼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与愤怒。

  野火紧张地下了床,推开虚掩的门往院子里看去,却看见二哥全身是血,拿着刀子站在那里,一双眼睛被血腥染得通红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全身浴血的人,家里好多好多的人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二哥举起刀子,挥刀斩过一个蒙面的壮汉,那男人哀嚎一声,转眼间倒下。

  她惊叫一声,手里的娃娃掉在地上。她小小的身子直发抖,连忙冲进院子里,紧紧抱住二哥的大腿。

  “二哥,发生了什么事?”野火困惑地问着,一看见倒在地上的三哥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滑下美丽的小脸。

  二哥只是紧闭上眼睛,弯下腰来抱紧不知惨事的小妹。要他怎么向她解释?那些杀手在夜里蜂拥到家里来,见人就杀,一个活口都不留,他好不容易浴血战到这里,就是为了救年幼的小妹。

  “三哥?”野火蹲下身去,看见三哥身上有好多好多伤口,那些伤口都在汩汩流着血,尤其是他颈子那道伤,有好多血涌了出来。她推推三哥,希望他快些起来,她好请娘替他包扎。但是三哥不理会她,仍旧躺在地上,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不死心地一直推着已经逐渐冰冷的尸首。

  “走了,这里不能久留。”二哥深吸一口气,抱起她就往后院走去。

  “不要,我不要走,三哥在流血,那会痛啊!我要帮他包扎。”她喊叫着,拉着二哥的衣袖不停摇着。

  “死了,他死了,他们都死了!听到没有!”二哥突然发疯似地摇着她,将她脸上泪水都摇得飞散。“家里的人都死尽了,爹娘跟大哥都被烧死在主楼里,那些人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们了,你听懂了没有?”他无法克制地吼道。

  野火只能摇头,全身剧烈地颤抖。她懂得什么叫死啊!但娘不是说,那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情,在那之前,他们全家都会过得快快乐乐的吗?

  “原来,这里还有漏网之鱼。”一个冰冷的笑声响起,让人不寒而栗。高大的男人蒙着脸,手持沾了血的刀堵住去路。

  二哥咬牙,挥刀就往前劈去,而她被推到一旁去。

  在拉扯之间,她身上柔软的衣服被撕裂,雪白的肩上,有一枚火焰般的印记,映着满园的火,那印记也红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那男人刀法精湛,手中那柄长刀更有着奇异的蓝光,转眼间已经去掉二哥手中的武器。“顾家的人,今晚一个都别想逃出去。”男人狞笑着,同时一刀戳进少年的胸口。

  “二哥!”野火惊叫一声,捡拾了地上一把剑刃被烧得烫红的剑,小小身躯用尽所有力气,持剑挥往那个凶恶的男人。

  男人没想到野火会陡然攻击,闪避不及下,烫红的剑刃贴上了他的脸,烧穿了蒙面的黑布,烙上了肌肤。

  男人惨叫一声,本能地大力挥着手,将持剑的小女孩摔出几丈开外。

  野火摔在地上,猛烈地咳嗽着。她被摔到火焰的另一头,因为疼痛而充满水雾的眼睛里所看见的,是一个男人脸上有着丑恶的伤痕,背后燃烧着火焰的可怕画面。

  隐隐约约的,她将这一幕永远地记忆在脑海中。

  “该死的,老子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男人脸部的肌肤一面焦黑,表情因为疼痛与愤怒而扭曲着,可怕到了极点。他想要马上杀了那女娃娃,但是火舌横亘在中间,让他的动作略有迟疑。

  轰地一声,火焰窜得更高了,那女娃儿像是被吞噬在火焰里。

  野火眼睁睁地看着火舌逼近,本也以为自己没救了,但是在危急的时候,一双手硬是将她拉到庭园边缘的隐密小径出口。她正想惊叫,回头却看见满脸泪痕的源伯。

  “源伯,等等,二哥还在里面!”她哭喊着,挣扎着不肯离开。她的家、她的家人,难道就这么全毁了?

  “小姐,求求你别叫了,老奴一定要带你逃出去。”

  想起被烧成焦炭的老爷夫人,他的泪水止都止不祝无论如何,总要救出年幼的小姐。他用湿布包住哭泣挣扎的野火,顺着隐密的小径,在幽黑的夜里逃窜。

  蒙面的男人正想抽出刀子去追杀,身受重伤的少年却拼着最后的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贯穿胸前的利刃,任凭男人怎么用力都无法抽出刀子。

  “逃……野火……快逃……”他嘶吼着,之后颓然倒地。

  “啧!”男人松开手,紧皱着眉头。今晚的任务是要杀尽顾家上下,要是让老大知道那女娃儿逃了,他之后的日子铁定难过了。

  就留那女娃儿一条命吧!只是个七岁大的女娃儿,能带来什么危害?

  他抽回手中的利刃,对着满园的尸首冷笑,之后从容离去。

  掉落在地上的西域娃娃,逐渐被火焰吞噬了。名满天下的顾家,在一夜之间成为废墟……
 
 
 
第一章  

  潇潇的细雨有秋季的氛围,扑打在青翠的竹叶上。

  细雨穿过竹叶,打在身上有如细针,几片枯黄的叶也随之飘落。

  竹林的小径上,一顶华丽的轿子迅速地前进着。深秋的时刻里,这批人马行动迅速,像是在保护着重要人物。

  几个轿夫沉默而尽职,即使扛着沉重的轿子也没有影响他们的脚步。而前后伴随着轿子的几个男人,隐约看得出有几分武功底子,倒是其中一人年过五十,体力因为长期赶路而有些不济。

  他的头发已经灰白,看得出长年劳心劳力,一脸的忠诚模样,虽然也穿着朴素衣衫,却难掩官家的气度把目光放在队伍最前方的魁梧男人身上。

  他加快了步履,好不容易赶到那男人身边,低下头问道:“铁鹰,还要多久才会到达目的地?”他遮掩不住脸上的担忧,担心夜长梦多。

  被称为铁鹰的男人一身的黑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脚步仍是没有半分迟疑。“再过两个山头,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就可以到达铁城。”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语调不卑不亢。

  “那就好、那就好。”他本来就不赞成这次的远行,是拗不过轿子里那年轻主人的意思,才一路提心吊胆地跟了来。

  虽然说铁鹰是主人亲点的好手,此行也选了几个百里挑一的壮士随行,但路上风险就是难测。好在铁鹰虽然年轻,但是气度老成,那神态与身手都让人信服,否则他就算是拼死了,也会阻止主人出游。

  “岳防啊,我无聊得紧呢!”后方的华丽轿子内,传来一声年轻男人的叫唤。一柄桐骨扇掀起了竹帘,里面一个衣衫华贵的男子一脸似笑非笑,周身的绫罗绸缎有些凌乱。他的容貌极为俊美,虽然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里,有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觉爷,再一个时辰就到铁城,到时就可以让觉爷好好休息了。”岳防恭敬他说道,擦擦额上的汗。

  “还休息?我就是休息到无聊至极了。就不能找些事情让我做,或是让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吗?”他闲闲地伸手取来轿内黑檀桌上的一壶酒,好整以暇地以壶就口。好酒落入喉中,他叹息了一声,模样十分颓废。

  “我说,铁鹰啊,我们来交换位子,我到队伍前头去,你到这轿子里来闷着,跟蚊子谈谈心如何?”他勾着一边的唇提议。

  “皇甫公子请别开玩笑。”铁鹰没有回头,语气态度还是一样不卑不亢,只是那只黑眸里的神色,有了几分的转变。

  “我哪里是跟你开玩笑来着?我真的无聊得紧啊!”

  皇甫觉无奈地一耸肩,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

  轿子在竹林里行进,苍竹之间落叶纷纷,四周静得诡异,只有一行人踏行在枯叶上的声响。

  忽然,一个极其细微的声响引起铁鹰的注意,他猛地回头,陡然看见竹林四周绿影摇晃。“小心!”他厉声喝道,迅速地回身。

  竹笛尖锐地响起,几乎是同一瞬间,四周原本沉静的绿色影子都活了起来,化身为众多身手矫健的男人,一脸凶恶地往一行人扑来。几个弓箭手等在外围,后踢背上的箭囊,迅速地搭弓上弦,毫不留情地射出如雨般的利箭。

  “这是特别安排好、想让我出轿子活动筋骨的娱乐吗?”皇甫觉似笑非笑地问,与随从们凝重紧张的神态恰成对比。

  轿夫们伸手往轿柄上一摸一抽,四把亮晃晃的钢刀霎时一同出鞘,四人招式如一,剑尖直指眼前的不速之客,招出猝然且迅速,看得出是挑选出来的大内高手。

  转眼间,兵器撞击的声音响彻了寂静的竹林。

  男人们手上持的刀,都带着刺眼的深青色,一望便知是淬上了剧毒,而利箭上更是燃了火,这群男人一脸阴狠,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冰冷。他们的目标,是轿子里的皇甫觉。

  “有刺客啊!保护觉爷!保护觉爷!”岳昉扯开喉咙大叫,虽然身上笨拙,但仍是忠心护主,转身就扑住了皇甫觉。

  一枝箭上染了火,蓦地穿帘而入,硬生生地钉在轿内的精美雕工上,轿子里的绫罗绸缎转眼间全烧了起来。皇甫觉一个翻身,勾转手中桐骨扇,挑开那层燃着火的帘子,迅速地跃出轿外,而眼前已经厮杀成一片。

  岳昉紧抱住皇甫觉,因为紧张而发抖,却仍是一脸坚决。“觉爷,我一定保护您,请您别担心……啊——”凶狠的刀子挥砍到眼前,岳昉哀嚎地紧闭上眼,怀疑自己会丧命在此处。

  铛地一声,钢刀不知被什么力量挡住。等岳昉睁开眼睛时,那刺客已经飞出丈余,挂在苍竹上动弹不得。

  他既恐惧又不解地瞪大眼睛,领子上冷不防被一提,原本被吓软的双脚才有力气站好。

  “岳先生,请领着我逃命去吧!”皇甫觉与不远处的铁鹰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瞥,那模样像是有着长年的良好默契。

  刺客中为首的男人手握一柄利刃,脸上有着狰狞的疤痕,目光里只容得下皇甫觉,他挥刀狠斩过几个侍卫,之后提着沾血的刀就要往皇甫觉杀去。

  猛地,背后陡然传来一声暴喝,不但声量惊人,且字字以内力送出,如同平地雷动,惊得所有人冻结当场,内力薄弱者甚至被那声暴喝震得耳膜发疼,手上的刀剑纷纷掉落。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铁鹰身上,而他的表情仍旧无甚改变。“在铁城四周我不想取人性命,滚。”他缓慢他说道,四周早就躺了不少刺客。

  “阁下是哪位,为什么偏要挡我们兄弟的财路?”刺客头子见多识广,知道眼前这男人一喝之中,已显示了内力不凡,他虽然心里忌惮三分,但是拼着一股狠劲,还是硬着头皮询问。

  “铁鹰。”他缓缓说道,高大的身躯立在风中,给人无限的压迫感。他的眉目俊朗,双眸深邃,态度却比同龄男子沉稳许多。而有着内敛性子的高手,往往最难以评估。

  刺客们全部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的甚至马上抛下手中刀剑逃之夭夭。刺客头子心中一凉,手里的刀子差点握不住,知道这趟生意他大概只能向阎王讨账去了。他也是江湖中人,当然听过铁鹰的名号。

  铁鹰是铁家第五代的主人,年纪轻轻却有着惊人的声望。铁家从两代前受封于铁城,因为几代都出了高官,朝中的声名只在王族之下。然而在江湖上,铁定的声名更是惊人,铁鹰的父亲铁罣,武功与善名冠绝江湖,天下所有门派都以铁家马首是瞻。

  而在铁罣死后,铁鹰年纪轻轻,就已经挑起父亲的担子,果真虎父无大子,铁鹰如今的声望毫不逊色于前代。

  早该知道,要动工族的人,就一定会有铁鹰前来插手。

  “我当然知道铁城主的能耐惊人,但是我收了银两,当然就不可能不办事。我们这行,收的是买命钱,当然就得豁命:碰上铁城主,是我运气不好,只是,这事还要非得办成不可。铁城主,得罪了!”刺客头子吼了一声,手中利刃一抖,直往铁鹰扑去。

  铁鹰双眉一扬,双手转圈,顺势一带,毫不费力地卸去刀剑来势,双掌运劲,制住刺来的利刃。就算是对方的杀招,也没有让他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他沉着地应战,看不出一丝费力。两者之间的武艺相去太远了。

  刺客头子只觉得利刃左右各生一道巨力,吃惊之下,虎口已经被铁鹰的内力震裂一道血口子,鲜血由掌间涌出,再也握不住刀子。铛地一声,利刃转眼已经落地。

  “我不想杀人,说出主使者的名字,你可以保命。”

  铁鹰徐缓他说道。已经邻近铁城,他不想轻易开杀戒。

  “没那么容易。”刺客头子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爆竹,用力往地上砸去。轰地一声,爆竹窜出七彩烟雾,伴随着大量火焰,吞噬着竹林内的枯叶,转眼间在铁鹰前燃成一道火墙。刺客头子转过身去,打定主意就算是丧命了,也要达成目的。

  “该死!”铁鹰低咒一声,双手运劲卷起千万泥沙,迅速地扑灭了火热。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脚步便慢了些。

  刺客头子已经往皇甫觉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

  秋风瑟瑟,四周风声鹤唳,岳昉气喘吁吁地跑着。

  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是被拖拉着前进,皇甫觉始终提着他的领子,迅速地前进着,直到后方的杀伐之声已经微弱,确定离开险境后,两人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岳昉气喘如牛地软倒在地上。没有想到皇甫觉这么会跑;明明镇日在酒堆里醉生梦死,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体力?他年纪大了,根本禁不起这样的剧烈运动,都是靠着一片忠心,以及强烈的求生意志撑着。

  “觉爷,您别管我了,您是万金之躯,不能有所伤,还是请您先逃命去吧!”岳昉喘个不停,软弱的手将皇甫觉往前推去。他没有学过武艺,加上生来就是富贵人物,这双手还没有拿过比筷子重的东西,什么时候曾遇过这么惊险的场面?

  “不要放弃,想想你的孙子,那孩子老扯着你胡须玩不是吗?你可别让他没了爷爷宠啊!”皇甫觉还是一脸轻松,好整以暇地劝说着,丝毫看不出来,他才是被追杀的目标。“撑着点啊!等到了铁城,你可就轻松了。这一路上你不是叨叨念念着太辛苦吗?入了铁家的门,我有了众多武林高手保护,你不就可以安心了?”他刷开桐骨扇,若有所思地轻晃着精致绝伦的扇子。

  看来,是有人不希望他进铁城了。不过话说回来,难得抓住了那被众人眼中钉的魔教之子,就等着择期处决,他怎么能够缺席?

  如果他没有赶到,魔教之子可以说是绝无生机了。

  那么,是有人不想要他去插手,或是压根儿就想要斩除他?

  皇甫觉的双眸一黯,难以言喻的光彩流窜其中,与他闲散的模样相去甚远。

  此时,小径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瘦长的身影,一身粗布衣衫,压得低低的斗笠盖住了对方的容貌。对方的肩上挑着两个桶子,不过看那轻松的脚步,桶子里大概是空的。

  岳昉的反应很激动,他迅速地跳起来抱住皇甫觉;那模样看来也不晓得是要保护皇甫觉,还是本能地在寻求保护。

  “大胆贼人!竟然还敢追来,还不快点退下,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岳昉装腔作势地喊着,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直觉地抹了抹手上的汗。

  “岳先生,你手上的汗都弄脏我的衣服了。”皇甫觉淡淡他说道。

  对方愣了一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皇甫觉侧头看了一会儿,陡然间伸出手来,手中的桐骨扇已经往对方脸上指去,轻松地就挑开那人头上的斗笠。

  “你做什么?!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愤怒的语调,在小径间传开。

  “没什么。这位小哥,有所得罪,请多见谅。”皇甫觉露出友善的微笑,判定对方不是与那些刺客一伙的。

  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眉目,倒是清秀精致得让他有几分讶异。

  黑发束在颈后,肌肤比一般男子都来得白皙细致,清澈的眼睛里含着几分的怒气,秀挺的鼻子,以及红润的唇,让这年轻人简直漂亮得不像话,一身利落的粗布衣衫,看来有几分的英气,但还是有几分格格不入的诡异感。

  “知道得罪我了,就快点滚开,好狗不挡路!”顾野火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他说道。

  岳昉惊喘了一声,用颤抖的手指着眼前态度恶劣的野火。“‘你’……‘你’……竟然说我们觉爷是……是……”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皇甫觉轻松地挥厨,止住岳昉连篇的喝叱。他不当一回事地笑着,一脸的好脾气。“前方有些争斗,小哥还是别去的好,就暂时在这里停着。还是就与我们结伴往铁城去,不但安全些,我们路上也有个伴?”他感兴趣地靠上前去,打量着眼前的野火。

  她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对衣衫华丽的主仆,心里有着几分厌恶。恶意挑掉了她的斗笠后,竟然还笑得那么无辜,让她心里就是不痛快!她打平日总往铁城里去做生意营生,就是因为这身漂亮的女儿家皮相,总是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改换了男装。怎么想得到,就算是换上男装,还是会招来这种富贵人家的登徒子?

  “原来,我遇上的不但是只会挡路的狗,而且还是只只会夹着尾巴逃跑的狗。”野火冷笑一声,以惯用的粗鲁语气讽刺道,之后绕开两人,执意往竹林内走去。

  她居住的村子在竹林的另一端,要是不穿过竹林,要她怎么回家去?再说,富贵人家怕事,她这几年来自食其力惯了,什么场面没看过?

  “还是听我的劝比较好吧?”皇甫觉很关心地跟着走了几步。

  “给我闭——”她的咒骂没有机会说完。

  清冷的刀锋狠狠地劈出竹林,笔直地往皇甫觉扫来。而站在皇甫觉前方的野火自然就首当其冲。看着逼近的刀刃,她低呼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她脚上一阵无力,竟就避开了对方的攻击。而肩上的空桶也被甩了出去,砰地一声,被利刃给穿裂成无数大小木屑,那些破木片全都往对方身上扑去。

  她的领子上一紧,被拉开了数步。一转过头去,就看见那个富家子弟,一脸邀功似地对她笑。

  “小哥,我这可算是将功折罪了吗?”他一脸期待地问。

  还来不及回答,背后又传来尖锐的嘶吼声。刺客头子拨开满头满脸的木屑,双眼因为愤怒而通红。他握紧了最后一把刀子,视死如归地往皇甫觉砍来。

  “小哥,我们快点逃命去!”皇甫觉迅速说道,硬是拉住野火不放。

  野火当然已经看出,持着刀子逼砍的男人,目标是自己身后这个富家子弟。她极力想挣脱,但对方就是把她拉得紧紧的。“该死的,放开手啊!这不关我的事,他要的是你的命!”她挣扎着,连头发都散开了。

  “小哥真没同情心,看见有人追砍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想拔刀相助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溜之大吉?”他啧啧有声地摇头叹息,一脸的遗憾,“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要给我罗嗦,快放手啊!”野火气极地喊道,眼看着另一个桶子又飞了出去,那个拿刀子追逼过来的莽汉,似乎更生气了些。“这是你们之间的事,等我让开了,你们再好好解决……等等——不要砍我啊!”看来,对方根本不打算听她解释,想连她一起砍了。

  她又气又急,不晓得究竟是得罪了谁,竟会遇上这种事情!她手里握着扁担,本能地举在胸前,却悲哀地知道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利刃。

  “看来,小哥是决定要帮我了?”皇甫觉愉快地微笑,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等到刺客头子逼近之后,他的眼神缓慢地眯起,态度还是一样轻松,却多了几分的危险。

  “谁说要帮你?”野火气急败坏地喊道,她想要逃命,但是皇甫觉却紧紧抓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正在绝望之际,手里的扁担却被不知名的力量的一撞,狠狠地打上刺客头子的手腕。

  那力道猛得不可思议,只是一敲,就听得一声清脆的断骨声。刺客头子没料到眼前的清瘦少年会突然出招,右腕转眼间的已经断折,他忍住剧痛,右手提刀就要往野火脸上砍去。

  野火紧闭上眼,忽地感觉被人由腿后以巧劲一踢,右腿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还不偏不倚地端上对方的膝侧。砰地一声,她睁开眼睛,就只看见刺客头子已经跪在眼前了。

  “唉呀呀,既然是来行刺的,又何必行这么大的礼?”皇甫觉轻松地问道,手中桐骨扇灵巧地一旋,敲上野火的手臂。

  她只觉得手臂一阵轻微的酸麻,双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那根扁担顺势狠狠地砸上对方的脸。

  “我杀了你们!”刺客头子忍无可忍,握住刀子,凶恶地往两人腰间砍去。这横刀是杀招,要是真的砍中,眼前这两个像是在戏弄他似的人都将被砍成两截。

  只是,刀刃还没有碰到两人的衣服,就被一条半空中窜出的黑布缠住。黑布仿佛灵蛇,状似柔软,自有意识地缠住锐利的刀锋,但是接着布料一紧,转眼就成了牢牢的束缚,硬是将那把刀子卷了开去。

  接着,黑布又绕了回来,勒住刺客头子的颈子,一松一拉之间,迅速地制住了凶恶的莽汉。那人因为无法呼吸而脸色苍白,倒在地上紧咬着牙。

  野火看得目瞪口呆,而黑布的另一端却笔直地朝她飞来。她心中一慌,但是黑布瞬间已经缠上了她的腰间,紧接着一个拉扯令她双脚离了地,别无选择地被拉着撞上某个宽阔温暖的胸膛。

  “啊!”她低呼一声,纤细的肩膀因为撞上结实的肌肉,有些微微的疼,她又疼又慌地抬起头来,望进一双精月迸射的黑眸里。

  “铁鹰!”岳昉像是看到救星般,兴高采烈地喊着。

  接着,他看着那条被铁鹰以巧劲控制、用来捆住刺客的黑布,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他疑惑地眯起眼睛。

  “我说岳先生,你还是先把裤子穿好吧!”皇甫觉好心地提醒,实在不忍心这位忠心老臣颜面尽失。

  岳昉倒抽一口凉气,低头才发现裤子已经滑下双腿。难怪他突然觉得下半身有点冷,原来铁鹰用来制住恶徒的黑布,根本就是他的腰带!他连忙提起裤子,一张老脸已经面红耳赤。

  虽然说是转眼间取了他腰间的系带,制住了恶徒,可见铁鹰的身手惊人,但是这也太过分了些,再怎么说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更丢脸的是,要不是皇甫觉提醒,他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作为皇甫家的家臣,警戒心这么低,又加上护主无力,他的一张老脸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情况危急,铁鹰有所得罪了。”铁鹰沉稳他说道,随后视线落在野火身上,缓慢而警戒地一眯。这个少年先前与皇甫觉纠缠在一块,他原本还以为也是刺客的一员,但是当少年撞上他时,一股难以解释的淡淡香气窜入他鼻端,惹得他心神一乱。

  铁鹰握住这个少年的腰,制止“他”的挣扎,却感觉到“他”柔软得不可思议。他有几分困惑,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复杂。

  “看什么?!我是路过的,不关我的事,快点放开我!”野火防备他说道,奋力想推开铁鹰。她可不想惹事,这么生死相关的事,她更是一辈子都不想遇上。

  “铁城主,快些放开这位小哥,是这位小哥救了我,让我免于刀剑之害。你没看见,这位小哥的身手十分了得,光是靠着那根扁担就打得刺客无法近身,铁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众多侍卫拦不下的刺客,竟然就被这位小哥拦下了!”皇甫觉一脸感激他说道,把功劳全往野火身上推。

  在岳昉面前,他可该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若不把功劳推在野火身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铁城主?你就是铁鹰?”野火呼吸一窒,这才听清楚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份,就是铁城如今的年轻当家。

  她打量着他,毫不回避他的目光。高大的个子,浓密的黑发,炭黑似的浓眉,深不可测的双眼,铁鹰虽然比不上皇甫觉俊美,但是无疑更有存在感,那身气势不怒而威。

  “‘你’是谁?”他沉着声问野火,并将“他”的身子拎了起来,逼近“他”的脸庞。属于“他”的香气,弄得他的心难得乱了几分,他无法明白,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少年有这种反应?

  “只是路过的倒霉人。”野火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她奋力挣开他的钳制,解开腰间那条黑布,弯腰检起斗笠,重新又戴回头上,刻意地偏开头不去看铁鹰。

  她当然听过铁鹰的种种,在铁城附近居住着,就算是想不听见他的事迹都难,那些城民把他当神般崇拜着。

  神?野火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概也只有她才深刻体认到,铁家不过是认势不认人的势利豪门罢了!

  她跟铁家称得上是旧怨,而如今他紧盯着她的眼光,又让她感到不安,莫名地只想要逃开。

  铁鹰缓慢地点点头,刻意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回到被绑缚的刺客身上,那双黑眸变得阴鸷。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

  “问出主使者,或是把他带回铁城去,让他去指认那些人,到时一定很有趣。”皇甫觉冷笑一声,轻松地摇动桐骨扇。

  刺客头子咬着牙,勉强抬起头来。颈间的黑布愈勒愈紧,他别说是开口说话,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看着刺客脸色发白,岳昉忍不住开口说道:“铁鹰,你还是先把腰带还给我吧!反正你已经在这里了,谅他也是无法作恶的。就先松开他,再来问话。”他一来是因为宅心仁厚;二来是为了快些取回腰带。这么提着裤子站在一旁,等会儿随从们赶到,他要如何自处?

  铁鹰点了点头,手腕翻转,利落地抖开黑布,没有生命的布料,被他的内劲随意操使着。被缠绑住的刺客被那势子抖了出去,身子在空中翻了翻,之后重重地跌在地上。

  “你要是肯说,还有一线生机的。”铁鹰徐缓他说道。

  刺客贪婪地呼吸着,双眼仍是通红的,他撇着唇冷笑,表情看来十分诡异。“我们弟兄们收了百万两的黄金,领受的命令只有一项。”他的目光落在皇甫觉身上。

  “有人要我们杀了螭龙。”他一字一字他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除却野火之外,全都身躯一僵。

  螭龙是王族的徽章,而国内唯一可佩螭龙的男子只有一人。这些刺客当真是为了皇甫觉的身份而来的;有人在觊觎着皇甫觉的身份,竟然买通了江湖人士,在铁城周围埋伏!看来这次铁城之旅,内情并不简单。

  “对方先布棋了。”皇甫觉摇摇扇子,嘴角有一丝冷笑。“果然就连处决魔教之子的事情,也只是个引子。”

  他离开京城来到铁城,一来是为了魔教之子;二来则是因为长久就听闻武林人士与朝中势力挂勾,他前来一探究竟,是以自己当诱饵。而还没进铁城,竟然就诱出了一票刺客。

  “你先离开。”铁鹰淡淡他说,甚至没有再看向野火。

  “求之不得。”野火哼了一声,脚尖却踢了踢地上的破木屑。“不过要我离开也行,先把帐算清楚。打破了我做生意的东西,不照价赔银两给我,不怕我到处宣扬,说铁城主欺压善良百姓?”

  “几日后到铁家来,我会如数支付。”铁鹰感觉到这个清瘦少年的明显敌意,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压恶与排斥。

  “只是怕我这贫户不够资格踏进铁家的地盘,还没开口就被人轰了出来,我看,我还是识相点,自认倒霉就是了。”野火讽刺他说道,握起扁担就往竹林走去。

  铁鹰皱起眉头,头一次遇到说话如此刻薄的少年。

  一股怒火由胸间升起,让他有几分诧异。他一向冷静自持,怎么这少年只是几句挑衅,他就动了肝火?属于“他”的香气还在鼻端,属于“他”的触感还残留在他掌间,他因为“他”的话而愤怒,几乎就想要将“他”拉回来,将“他”——将“他”如何?他对心中的烦乱感到惊讶,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唉呀,这位小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可以让他离开?”皇甫觉连忙喊道,迈开脚步跟了出去。

  他心里还有几分疑惑,要是野火就这么离开了,那疑惑大概永远解不开,先前拉着野火抗敌,他就隐约感到不对劲,他再怎么说也是花丛老手,面对美女可有超乎寻常的敏锐。

  “小哥就跟我一道前往铁家,让我好好地谢‘你’,就凭‘你’的身手,可以抵上不少好手呢!”他期待地说道。

  “放手!就算是用八人大轿来抬我,我也不去铁家。本大爷不稀罕!”她吼叫着,不愉快地回想起多年前的经验。

  铁鹰看着皇甫觉拉扯着野火,黑色的眼睛缓慢地眯起。眼角突地有了动静,他暗叫一声不妙,双手运劲就往刺客劈去。只是,刺客觑了空,早已经拔出一把随身的小刀,铁鹰的掌结实地打上他的背,震得他五脏六腑剧烈疼痛,一口鲜血猛地咳出,他还是忍着最后一口气,往皇甫觉扑去。

  奈何野火正与皇甫觉拉扯在一起,当刺客扑上前时,两人都已经来不及反应。皇甫觉火速地想拉开野火,但是她却正想往另一个方向避去,两股力量交相抵去,那把淬了毒的刀子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扎入她的肩头。

  野火喘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刀子扎入她的肩膀。她张开口,不知道是该尖叫,还是怒吼出对皇甫觉的深恶痛绝。

  “小心!”铁鹰吼道,掌心运劲,真气霎时灌入双掌,足尖一点就已经来到野火面前。看见刀子扎入“他”,肩头的一瞬间,他的心中一紧,再也顾不得要留下活口,眼下已经痛下杀手。

  他左手一拉一扯,刺客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全身的骨骼因为强劲的力道,已经全部碎裂,鲜血由刺客口鼻喷出,飞洒在地面上,破碎的身子远远地摔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至于岳昉,则是已经吓得腿软,坐在原地不停发抖,心里求遍了皇甫觉的列祖列宗,只求皇甫家如今唯一的传人能够安然无事。

  皇甫觉抱住软倒的野火,小心地护着。“该死!那刀子喂了毒。”他咒骂着,难得收起了平日的闲散模样。

  “先带回铁城去。”他先点住野火的周身大穴,制住毒液的流窜。但是那刀子上的毒十分凶猛,转眼间这个清瘦少年就已经脸色修白、双唇泛紫了。

  看过太多生死,但是在看见这个少年陡然间从生龙活虎,到此刻突然性命堪忧,他的心里奇异地被揪紧了。

  野火起初还不觉得疼,她知道刀子扎中自己了,但是肩上的伤口不疼,她反倒是觉得冷。好冷好冷,冷得她的血液都像是要冰冻起来了,她的身体好软,连呼吸都费力……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是已经避开那些生死危机好远了?才头一次与皇甫觉打了照面,死神就又找上她?她不想要再想起那些过往,不想要跟铁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在朦胧之中,野火只能看着眼前的铁鹰,他专注的眼睛看着她,拍着她的脸,口唇掀动着,但是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张开口,努力地说出心里的话。

  “你说什么?”铁鹰皱起眉头,低下头准备听个仔细。

  野火努力张开口,靠在他的耳边喘着,又勉强说了一次。“你们这两个该死的扫把星!”她以最后的力气咒骂了一句,接着就眼前一黑,完全不省人事了。

  两个男人抱住她,有片刻的沉默。半晌之后,皇甫觉清了清喉咙,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那是指我们吗?”

  他的自尊心有点受伤了。

  铁鹰不耐地瞪了皇甫觉一眼,态度与人前的恭敬有了几分不同。“还需要怀疑吗?”他冷淡他说道。打从多年前与皇甫觉相遇起,他就清楚地知道,皇甫觉就是所有厄运的中心。

  极为缓慢的,他抱起昏迷不醒的野火,那柔软的身躯让他平静的心有措手不及的颤动。他紧皱起眉头,之后神色一整,双足轻点地面,迅速地往铁城奔去。

  他心中隐约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让“他”死,绝对不会让“他”死!
 
 

第二章  

  在铁城的最中心,有着一处高大的住宅,门墙之内雕梁画栋,占地极为辽阔的住宅,有多处雅致的宅院。还有着足以媲美皇宫中的林园胜景。  

  在一处隐密的宅院里,仆人神色紧张守在门外,却不敢轻易靠近。几个时辰之前,宅院里送来了一个重伤昏迷的少年,皇甫觉执意要亲自看护,甚至不许仆人去请大夫。  

  在华丽的窗榻之内,一个衣衫华丽的年轻男人举杯浅酌。一阵风吹过,拂过了柔软的锦帘。皇甫觉放下手中的薄玉杯,打开手中桐骨扇轻摇着,一派神色自若。  

  一道黑影忽然不知从何处窜出,身手灵活地匪夷所思,转眼已经来到皇甫觉跟前。  

  “我到了。”男人低声回答,全身被包裹在黑衣中,甚至连容貌都被遮掩住,只有那双眼睛,锐利而明亮,甚至还有几分的冰冷。  

  “很好,先喝杯酒。”皇甫觉点了点头,从容地站起身来。  

  男人冷笑一声。“千里迢迢召我来,总不会是请我来喝酒的吧?”他高大的身躯散发着致命的威胁感。  

  皇甫觉微笑道。“自然是有事,才会请你前来。铁鹰那家伙正在处理处决魔教之子的事情,不会注意到你进铁城来。他应该料得到,我会召你来医治此人,所以才会放心把人交给我。”他摇动着桐骨扇,若有所思地笑着,在内室之中,刻有龙虎异兽的床榻上,躺卧着一个清瘦的身躯。  

  野火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双眼紧闭着。黑衣男人将她的手轻轻挪出棉被,再轻按住她的手腕,诊握了半晌。  

  “刀伤没伤到经脉,只是刀上的毒很是奇特,要不是先前被铁鹰封住周身大穴,止住毒液漫流,这位姑娘大概已经魂归九阴了。”  

  “姑娘?那么我的眼光倒是没出错。”皇甫觉轻摇着桐骨扇,极为感兴趣地低下头来,仔细端详着昏迷中的野火。  

  这个女子出现得突然,不过也暂时为他挡去一些问题。众人知道他不会功,更知道岳昉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因此,把功劳推在野火身上,说是她挡去刺客,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看她的神态语气,似乎对铁家深恶痛绝,像是另有隐情。这倒是勾起了皇甫觉的兴趣。  

  黑衣男人冷静地动手,稍微撕开野火肩上已经被血浸湿的衣服,检视着她的伤口。只是,当她肩上火焰般的暗红色印记展露时,两个男人同时僵住身子。  

  黑衣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小心地扶起野火的脸庞仔细端详着,向来冷漠的眼里竟有了几分激动的神采。  

  多年来,有许多人在寻找着肩上有这印记的年轻女子。怎么料得到,在措手不及的时候,她竟然就出现了!黑衣男人紧握着双手,重新替她将衣服穿好,慎重而仔细地将她放回床上。  

  “你是事先知道了她的身份,才特地要我前来?”黑衣男人抬起头来,看着皇甫觉,激动的心情早已被冷静所掩饰。  

  皇甫觉眯起眼睛,只是端详了一会儿,之后移开视线走到窗前。“不,这纯粹是巧合。”他沉吟半晌,转头看着黑衣男人。“你有把握救得了她吗?”那双黑眸里,有着几分沉思的光芒。  

  “天底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黑衣男人冷哼一声。  

  “说得也是。何况,这姑娘还是你的自家人呢!”他打开桐骨扇,轻点着黑衣男人的肩头。“不过可千万记得,别将她的身份泄漏出去了。”  

  “这不用你叮嘱。”黑衣男人嗤之以鼻,只是轻轻一跃,转眼间又失去了踪影。  

  “真是孤傲过头了!连见着了失踪多年的自家妹子,也没什么情绪表情。”皇甫觉挑起起眉头,走到床榻之旁,低头看着野火。  

  想起先前铁鹰抱着野火入城求医时,那神态完全失了平日的沉稳;相识多年,连他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铁鹰有这种反应。看来,铁鹰对于野火的好感,大概比他还要多上一些。  

  “难道真的会是你吗?老天又把属于铁鹰的东西送回来了,不知道铁鹰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决定要把整件事情看到最后。或许,在原订的计划之外,会有更有趣的好戏上呢!  

  他几乎要等不及,看着铁鹰准备怎么面对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了。他微笑着,将桐骨扇往腰间一插,轻松地离开了宅院,将昏迷的野火独自留在床榻上。  

  接连几日,野火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身躯里不断感到奇热与奇寒。肩头的刀伤反倒不大会疼,而且,似乎有人不停地在喂她喝着药。那些药不会苦,反倒有着奇异的香气,吞咽入口后,逐渐化解了她体内的不适。  

  不知为什么,在睡梦里,她老是看见皇甫觉的笑容,那轻佻的笑让她看了就生气。但是一晃眼,皇甫觉的脸庞不见了,烙在她记忆里的,是铁鹰的那双眼睛——铁城的城主,那个拥有极高声望的男人,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仿佛他很关心她,仿佛她很重要似的。他为什么跟她印象中的铁鹰完全不同,好多年前她曾来过铁家,却被人嫌恶地赶了出去,让她体认了人情冷暖。从此之后,她认定了铁家嫌贫爱富,打定主意就算是饿死了,也绝对不踏进铁家一步。  

  神智逐渐变得清晰了,听见自己虚弱的喘息声,她缓慢地睁开眼睛,诧异而不解地看着豪华的床榻。  

  “醒了吗?”低沉的声音传来,只离她不到三尺。  

  野火吓了一跳,认出了那个有些陌生的低沉男声。  

  她勉强想要撑起身子,却因为牵动肩上的伤口而疼得缩起身子。她喘了几声,高大的身躯迅速地靠近,温热宽厚的掌滑入被席下,扶起她的身子,将一碗情水递到她的唇边。  

  她只觉得口干如焚,也没想到要拒绝他,只是贪婪地低头喝着水,甚至无法理会那些清水流出口唇,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双手紧扯住他的衣衫,没有意识到两人此刻是紧紧相贴的。  

  铁鹰只让“他”喝了几口水,就将碗移开。他的视线落在“他”潮湿的衣襟上,双眸略微一黯,之后皱着眉头避开,无法理解为何如此单纯的景象,会让他心神一动。  

  “水!给我水!”她嘶声喊道,想要抢夺他手里的碗。  

  “别喝得那么猛,‘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他缓慢地说道,将碗移开野火的可及范围。  

  野火抬起眼睛看着他,不满他的举动。她澄澈的眼睛,有着野性的光芒,缠绕着复杂的神色,有几分困惑、几分厌恶。但是仔细探询,还有着一丝对铁鹰的好奇。  

  “怎么,连水都不让我喝吗?你铁家的水是琼浆玉液,我这个小老百姓没资格吗?”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存心要激怒他。  

  铁鹰皱起眉头,眼神略略一黯。昏迷了几天之后,这个少年还是脾气冲得很,那张嘴刻薄而不饶人。野火哪里知道,这几天来她所喝的那些药可都是天下难寻的奇花异草,价值岂止是琼浆玉液可形容的。  

  这几天来,铁鹰忙于与各大门派的人周旋,皇甫觉则是从铁家里调了一个最灵巧的丫环,负责照顾病人,然后就不许任何人靠近。铁鹰也是到了今日,才能够踏进这里。  

  直到看见野火的气色逐渐恢复,没有当日惨白的可怕模样时,他才知道自己先前一直都是在担心的。看来皇甫觉是找了高人前来,才能在短短的几日内,解去那些毒药。  

  “不说话了?再盘算要跟我收多少钱吗?”野火眯起眼睛问,察看着四周的摆设。“我先说明一声,本大爷可是没钱可付的,就连营生的家伙都被你们破坏了,要我付钱是绝不可能的。”她无赖他说道。  

  铁鹰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潮湿的衣襟,下滑到“他”还紧扯着他衣衫的双手。  

  野火像是被烫着,马上松开手。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一边咒骂着他,可双手却像是自有意识似地扯住他不放?她不是该彻底的厌恶铁鹰吗?  

  “这里是铁家的客院,自从你重伤昏迷后,就一直在这里休养。”铁鹰徐缓说道,深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野火。他的情绪因为“他”而有了几分波动,“他”的言语尖刻,但是那双闪亮的眼睛却始终吸引着他的视线。  

  野火瞪大眼睛,赫然想起遇上皇甫觉之后的种种厄运。她挣扎着要起身,不安地转头察看周围,确定了没有看见那瘟神的影子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昏迷了几天?”她侧过头去,突然发现铁鹰笔直而毫不掩饰的视线,她有些愕然,紧接着匆忙地避开,不敢与他视线相接。他在看什么?她泄漏了什么吗?  

  “五天。”他平淡他说道。  

  野火倒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那么久。她下意识地摸摸肩头,碰触到伤口时,那阵疼痛让她全身紧绷起来。  

  “只是一柄短刀,竟然让我昏迷了五天?”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  

  “是刀上的毒,导致了‘你’的昏睡。”铁鹰看着“他”疼得缩起身子,克制着上前去安抚的冲动。他是怎么了?对这个少年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也难怪皇甫党的笑容有几分古怪,莫非是他的态度太明显了些?  

  “要不是遇上你们这两个扫把垦,本大爷也不会那么倒霉。”野火咒骂着,勉强撑起身子。她深吸一口气,掀开棉被就想下床。  

  “躺好!”他陡然出声,那声音格外严厉。  

  野火吓了一跳,动作有些僵硬。她原本还以为铁鹰是个温吞的汉子,不论她如何恣意挑衅讽刺,他都不会还口。然而,难以理解的是,此刻只是她稍微挪动身子,他的声量就大得吓人。  

  “吼什么吼,你当我会害怕吗?躺着干么?再昏睡个五天吗?抱歉,我可没有那么好命,我还要出门赚钱去呢!”她不听话地硬是下了床,刹那之间却感动头昏眼花,手脚都是虚软的。  

  她必须快点回家里去,源伯五天没见到她,一定会急着到处找她的。另外,她更不愿意让铁鹰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无论他的反应会是怜悯或是鄙夷,她这几年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自尊,都会被他损伤的。  

  “‘你’不能离开。”他坚定他说,克制着没有上前来扶,只是看着野火挣扎地想靠着床柱站好。  

  “难道铁城主还兼任狱卒吗?竟然还要限制我离开的自由?”她怒气腾腾地质问。“告诉你,我不想待在铁家里。反正我看了你讨厌,你看着我厌烦,你何不行行好,让我走,让我们两个都高兴些?”  

  “为什么对铁家这么反感?”他陡然问道,听出她口气里的愤怒。“或者我该问,‘你’的反感是否只针对我?”  

  野火倒吸了一口气,不愿意细说从头。都是陈年往事了,提起来有什么用?而且,就算是说了又如何?如今她只是一文不名的人,他真的会在乎吗?  

  “哪里需要什么原因?反正我就是看铁家不顺眼。”  

  她哼了一声。  

  他陡然间出手,扣住野火的下巴,强迫“他”闪亮的双眼迎视他。在那么一瞬间,他在她眼里看见些许惊慌。看来,她不像是外表所表现的那么镇定,这个发现,意外地让他的心情好上一些。  

  “无论‘你’对铁家有多么深的敌意,在‘你’的伤完全痊愈之前,不能离开这里。”他缓慢他说道。  

  “该死的工八羔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本大爷说要走,就是要——”她骂得正兴起,没想到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噜的窘人声响传遍室内,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我去派人送吃食来。”他淡淡地说,放开了对野火的钳制。明明该是少年,为什么身上竟有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很是缥缈,要不是距离这么近,根本就难以闻到。  

  只是,那阵缥缈的香气,意外地撩动了他。铁鹰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野火的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还是不要跟肚皮过不去。再说她昏睡了五天,要是不先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回家去?  

  此时,木门上传来轻敲声,之后被轻轻推开,一个肤色白皙、眉目十分美丽的少女走了进来,在看见清醒的野火时,有几分的惊讶。  

  “去让人准备一些食物,用餐完毕后通知我来。”铁鹰简短地吩咐。  

  “是的。铁城主,这里让冰儿来打点就行了。”她弯膝福了一福,模样柔弱娇美,虽然穿着丫环的朴素衣衫,但是却掩不住她灵秀的气质。  

  铁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最后再看了野火一眼,便皱着浓眉离去。  

  他怀疑自己是病了,或者一如皇甫觉所嘲弄的,太久未近女色。否则,他怎么会对这个脾气坏得像是烈火般的少年,有股奇异的冲动?  
     
         ★        ★        ★  
     
  一桌的好菜,让野火看得双眼都发直了。她虽然才刚刚清醒,但是空虚已久的胃已经嗷嗷待哺,看见眼前的众多好菜,哪里还能够忍耐?当下就连筷子也没用,双手抓了菜就往嘴里塞。  

  “姑娘,吃慢点,小心别噎着啊!”冰儿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湿手绢,等着要给野火擦手。  

  真是个奇特的姑娘,一身男人家的装扮,吃起东西来也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要不是在昏迷时,冰儿曾经替她更换衣服,亲眼看过包裹在粗布衣衫下的,是芳馥柔软的身子,冰儿还不太敢相信,野火真的是女儿身。  

  “嗯,噎着?怎么会?我非要把肚子填饱不可。”野火不客气他说道,伸手抓起清蒸的鲜鱼就往嘴里塞。上好的鲜鱼连刺都被细心挑尽,吃进嘴里软得像是吃了一团雪似的。她啧啧有声地吃着,还不时贪婪地舔着指尖的汤汁。  

  “因为知道姑娘的病体初愈,所以做的菜都比较清淡些,但是你也别吃得那么急,小心伤了胃。”冰儿好心地提醒,并在一旁倒了杯热茶等着。  

  “被饿了五天,只吃这些清清淡淡的菜哪里能填肚子?你去跟厨房说一声,要他们再送些菜来,我要吃肉,大块大块的肉。人要吃肉才能有体力嘛!铁家既然要请我这一顿,就别怕我吃。”野火捧起精致的瓷碗,就着瓷碗呼噜呼噜地喝着汤。她跟一般农家相处得久了,童年时学的礼仪早就忘得一千二净,吃起东西来模样十分惊人。  

  冰儿咋舌,不敢言语,只是低垂着头。再送些菜来?厨房已经送了快三十道的菜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胃口实在大得有点惊人。  

  野火吃得正兴起,嘴里嚼着金丝玉笋,视线看向一旁的冰儿。“在我昏睡时,都是你在照顾我的。”她用油腻腻的手拿起茶杯,丝毫不顾形象地喝了一口。  

  这丫环好美,铁鹰都专挑这样柔美的女人来当丫环吗?想到这里,野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对她这个失了亲人的孤女不屑一顾,倒是在铁家里使唤着美丽的丫环婢女,铁鹰也太会享受了吧?  

  “是的,就连衣服都是冰儿替姑娘换的。”冰儿福了一福,美丽的红唇弯成一个微笑,温柔的语气与灵秀的模样,跟野火恰成反比。  

  “还有谁知道我是女的?”野火打了个嗝,眼睛却还在看着盘子里的菜。她还不打算休息,准备在离开铁家之前,痛快地吃个饭。说不定菜叫得多了,还可以带一些回去给源伯尝尝。  

  “只有皇甫公子跟奴婢知道。”冰儿走上前去,用手绢替野火擦拭手上的油渍汤汁。  

  “连铁鹰都不知道?”野火有些诧异。她都在铁家昏睡五天了,堂堂一个当家的,竟然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是他太过粗心大意,还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要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又何必大费周章地留下她、救治她?  

  “皇甫公子在挑选冰儿来这里时,就慎重交代,你是女儿身的事情绝对不能够泄漏。”冰儿恭敬地说道,看见野火一身的脏污后忍不住皱眉,转身去取了一件衣裳来。“姑娘,要不要换件干净的衣服?还是等会儿泡过药草浴之后再换?”  

  野火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有点尴尬。“就连我的缠胸布,都是你帮我绑上的?”她摸摸胸前,有几分不自在。  

  “先前有取下来过,是今天皇甫公子说铁城主会来,冰儿才重新绑上的。”冰儿的脸微微红了。就算同是姑娘家,讨论起这样的事情也会有几分羞赧。  

  “皇甫?谁?”野火有点困惑,想了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喔!你说的是另一个扫把星。”  

  “扫把星?”冰儿震惊得咳了一咳。“不能这样说皇甫公子的,他是……他是……”她无法决定该不该说,这是铁城门众人都知道的秘密,但是该由皇甫公子来决定,能不能告诉野火。  

  “他是什么?不就是另一个富家公子罢了,遇见事情就找人挡在前头,要不是被他扯住了,我也不会平白无故挨了这刀。”野火哼了一声,放下茶杯又往桌上的佳肴进攻去了。她的双手抓起盘子里的翡翠珍菇,迅速塞进嘴里,一脸满足地咀嚼着。  

  铁鹰踏进花厅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桌子上堆满了盘子,每一道菜都被抓翻得不忍卒睹,而筷子调羹却还是干干净净的,根本就没有被使用过。野火嘴里、手里都是食物,脸色比起先前红润了许多,连那双眼睛也闪闪发亮着。  

  突然看见他走了进来,她嘴里的珍菇吓得来不及嚼,匆匆就吞了下去,险些还被噎到。她捶着胸口,愤怒地指着他,想要指责他的突然出现吓着了她。但是食物全梗在喉咙,她好半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喘息。  

  冰儿连忙送上热茶,野火猛然喝了一大口,又咳了一会儿后才能够顺利开口。  

  “混蛋家伙,要进来也不懂得先出点声吗?还是你存心想要我的命?上次淬毒的刀子没杀了我,这一次你打算吓得我噎死?”野火咒骂着,砰地一声把茶杯放回桌上,一些盘子都被震得叮叮当当响。  

  “就算是填饱了肚了,这张嘴还是这么刻薄吗?我是不是该把‘你’饿上几天,饿得‘你’没了力气,就不会再来咒骂我?”铁鹰缓缓地摇摇头,对野火的用餐举止感到头疼。  

  这个少年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他?明明就是一个说话不饶人。语气粗鲁、动作野蛮的小野人,可他却始终放在心上惦念着。  

  “铁城主。”冰儿匆忙福了一福,低垂下眼睛,刻意避开铁鹰。  

  “去做准备,让人把药汤搬来。”铁鹰淡淡地吩咐,视线没有离开野火。他皱起眉头,看着花厅内杯盘狼藉。  

  冰儿领了命令,有些不安地又看了野火一眼,之后恭敬地退下。她仔细提着裙摆,灵巧地走出花厅,模样十分可人。  

  “说!你是不是有偷听我们谈话?”野火逼问道,被他这么看着,她连食欲都减低了大半。  

  她抬起头来,手里又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睛牢牢地盯住他。  

  她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但是潜居在铁城周围这么多年,却从来不曾接近过他。其实,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她还只有五岁,那时她还是个天真的小女孩,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眼前的男人看来十分沉稳,一双深邃的黑眸隐藏着许多情绪,刀凿般的深刻五官,让他看来很有威严。高大的身躯穿着墨绿色的衣衫,腰间束着黑色的衣带,简单而朴素,看不出任何豪门的模样。  

  据说他的武艺惊人,但是却从不配武器,就连最常见的刀剑都没有携带。野火的眼睛滴滴溜溜地在他身上直绕,好奇着他究竟是擅长哪方面的武艺。  

  别的不说,光是在竹林外,他运劲控制着布绳的功夫,就已经够让人惊讶了。铁家一向是以武传家,如今的当家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  

  “偷听人谈话,不是我会做的事。”他说道,已经习惯了野火善用任何机会诋毁他的行为。  

  “是了,我该知道的。把昏迷不醒的人带回家里,然后加以软禁,这才是铁城主的拿手好戏吧?”她斜睨着他,存心要激怒他。她心里实在有几分好奇,看来沉稳得像是千年巨木的男人,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模样的?  

  “‘你’还不能够离开。”他不理会野火的讽刺。  

  “就算是伤好了也不行?”她听出他语气里的蹊跷,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开什么玩笑?!难道他真的胆大妄为到想要软禁她?他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那么她对他来说就只是个路过的村民,为什么偏要强留住她?  

  “到时候再说。”他淡淡地回答,没有详加解释。  

  那些守候在外的各大世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野火救了皇甫觉的事情,对野火好奇极了。  

  而皇甫觉逢人便吹嘘,说野火的武功高强,是他生平仅见,几乎想要将野火留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留在皇甫觉身边?那个位子就代表着武艺冠绝天下,在一干高手面前这样吹捧野火,等于是把那些高手们的尊严全给踩在地上了。  

  铁鹰不明白皇甫觉这么做的用意,只是清楚地知道,如果就这样让野火出了铁家,众多的高手一定会找上“他”。他还未测过“他”,不知“他”的武艺如何。  

  但是,不论“他”的武功多精湛,都无法抵御对方的人海战术。  

  事情扯到了野火的安危,他的反应似乎就不同于一般了。  

  “什么叫‘到时候再说’?姓铁的王八羔子,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野火怒气冲冲地吼道,无法忍受他沉稳的态度。她才不想要再留在铁家,这里的景物,乃至于他的存在,都提醒着她已经失去的一切!  

  如果没有那一夜噩梦般的血腥,说不定,她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想到这里,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烫。她用力咬咬唇,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些。她一定要快点离开,若是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她一定会变得愈来愈奇怪。像现在,她的视线就已经快要离不开他了。  

  突然,门被推开,几个仆人扛着大概有三尺高的巨大木桶进了屋子,之后陆陆续续在木桶里倒入了热腾腾的药汤。那些药汤里有着浓郁的香气,让整间屋子都充满了温暖的蒸汽。  

  仆人把一切准备好后,便恭敬地退下了。  

  “你倒是说啊!”野火口里逼问着,心里则是对仆人们的举动感到有点纳闷。  

  接着,她的视线落在那桶药汤里,才又想起先前冰儿所说的药草浴,把各种珍奇药材拿来让她浸浴,真不晓得该说铁家有钱没地方花,还是真的对她照顾有加?  

  铁鹰没有回答,径自将双手移到腰间,神态十分从容。  

  野火的脸色却刷地变得苍白了,她迅速后退好几步,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猛眨着。  

  “等等,你……你……你干么脱衣服?”她的心里窜过一阵不祥的预感,他该不会是想……他的回答,印证了她最恐惧的猜测。  

  铁鹰解开腰间的系带,轻松地脱下身上所有的束缚。转眼间那身黝黑结实的肌肉,就在烟雾蒸腾间若隐若现了。  

  “‘你’也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沐浴疗伤。”他一脸平静地看着野火。    
 
 

第三章  

  他说什么?沐浴疗伤?  

  野火的脸色变得像雪一样白,她本能地握住衣襟,下意识摇着头。她可以很肯定,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但是非常不幸的,她这个秘密大概也瞒不了多久了,一等他剥光了她的衣服,她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脱下衣服,”他再度说道,皱着眉头看着野火瑟到墙角的模样。  

  先前不是还满嘴粗话,讽刺他讽刺得不亦乐乎吗?  

  现在也只不过是要“他”脱下衣服,“他”反倒像是被抓的动物,只是眨着那双闪亮的眼看着他,动也不敢动。“想都别想!”野火肯定地回答,更努力往墙边缩去。“我自己有手有脚的,不必麻烦到你。”她硬着头皮说道。  

  “这些药汤不只是让‘你’沐浴用的,我必须先帮‘你’运气,打通结郁的经脉,否则会对‘你’往后有碍。‘你’才刚刚清醒,不靠外力是无法疏通经脉的。”  

  他脱尽了衣物,一身赤裸地朝野火走来,那黝黑危险的模样,活像是远古的战神。  

  野火的视线不经意地一瞄,脸儿霎时烫红得像是要烧起来。她连忙把视线往上看不该看的也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但是一看见铁鹰的赤身露体,她却羞得脸儿发红。  

  “我才不管对往后有没有碍,本大爷不信那一套。”  

  她连连摇摇着头,怀疑是那些蒸汽让室温变得好高,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铁鹰眯起眼睛,沉稳深邃的黑眸露出几分不耐。  

  “不要浪费时间,等药汤凉了,效用相应地降低许多了。”他沉声说道,伸出手就要抓野火。  

  野火喊了一声,仓皇地避开,闪躲到房间的另一角。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瞄着被关上的门,猜测着是否能从那里逃离。  

  “你……你快点把衣服穿上!”她气急败坏地喊道。  

  他要是再不把衣服穿上,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地盯着他瞧啊!她的羞耻可残剩不多了。  

  “不把衣服脱下来,等会儿要弄湿的。”铁鹰淡淡地解释,已经被她磨得没有耐性。“过来。”他猛然出手。  

  野火瞪大眼睛,看见他那双袭来的黑厚掌,心里的不安都炸开来了。她发出喘息,妄想要再次逃开,但是几次侥幸的逃避后,他已经看出她的模式,轻而易举地扯住她的衣领。  

  “放开我!听到没有?你这个该死的、不要脸的、嫌贫爱富的富家公子哥,我叫你放开我——”她一股脑儿地把心里的不满都咒出来,双手抱住屋子里一根雕了龙凤的石柱,硬是不肯被他拖过去。  

  野火心中隐约知道,要是被他拉了过去,大概就要任他为所欲为了。她的脸儿更红,更加地坚持,不敢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被他发现自己其实是女儿身的情景……  

  “等会儿再来讨论‘你’对我的不满。”他沉着脸说道,被“他”咒骂得很是莫名其妙。  

  打从一见面起,“他”的态度就恶劣得很是奇特,似乎对铁家有着浓厚的不满,而那些不满,有绝大部分都是针对他而产生的。  

  但是,他若真的见过“他”,又怎么可能忘记?  

  铁鹰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变得太过奇怪,他的双眉紧皱手中轻轻一扯。火在烧。  

  她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连忙把脸埋在衣袖里,不想被他发现。  

  铁鹰松开手,无可奈何地看着野火,已经被“他”磨得快没有耐心了。他的头则疼痛着,第无数次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关怀这个少年?老实说,他大可放任“他”的伤血结郁经脉之内不去理会,让“他”往后在阴雨的时候那透胃的酸疼。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合作?”他走到“他”面前,发现“他”匆忙把头转开。  

  “去叫冰儿来帮我。”她悄悄地用一双眼睛偷看他,声音模糊不清。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肌肤,但是从来不曾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黝黑的肌肤、贲起的肌里,有满室的蒸汽里,仍然可以窥见他结实高大的身子,对她造成莫大的压迫感。  

  “男女授受不亲。”他拒绝得很快。  

  野火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她这才真的是“授受不亲”呢!这个男人怎么脑子硬得像是木头一样,决定了事情就不肯改变?先前任她怎么骂,他也不会生气,现在还耐着性子就是要剥光她的衣服。  

  “反正,我绝不在你面前脱衣服!”她宣誓般地喊道,却同时毛骨悚然地感到他的大手探向她的后头。  

  “不想改变主意?”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深刻的五官上没有,连唇都抿紧了。  

  “绝不!”她虽然心里发毛,还是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紧闭上眼睛,抱紧了石柱,不相信他能拿她怎么样。  

  “‘你’不肯脱,那就让我帮‘你’脱。”他宣布道。  

  “什么?!”野火惊讶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嘶地一声,她最外层的那件衣衫已经被撕去大半。她吓得连忙松开石柱,转过身来面对他,看见他慢慢松开手中那块破布时,她开始剧烈颤抖。  

  他用的劲道很是巧妙,没有弄疼她肩上的伤口,就撕去了大半的外衣。她不感觉到任何撕扯的力量,布料就被扯开了。想到他当初轻易了岳昉的腰带的高妙功夫,若是他愿意,说不定还可以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彻底把她剥个精光。  

  “需要我继续吗?”他沉静地问道,看着野火苍白的小脸,又逼近了一步。  

  “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她颤抖地沿着墙壁蠕动。  

  很努力地想要逃离他的魔掌。趁着他低下头,她猛地从墙角窜出,就想要扑向大门——  

  只是,连指尖都还没有碰到门,她的腰间就突然一紧,她还来不及低头,心里就感到恐惧得发冷。腰间的压力陡增,她的身子被扯了过去,之后笔直地掉进那桶热腾腾的药汤里。  

  “啊——”她高声尖叫,扑通一声掉进药汤里,溅出了无数水花。她沉进药汤中,根本没有办法站好,双脚拼命踢蹬着,双手也在水中胡乱地抓着,想要捉住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  

  好不容易,指尖碰到某种温暖坚硬的东西,她连忙抱得紧紧的,像是头灵巧的猴儿般攀着,深怕会溺死在这桶药汤里。好不容易,她的双脚蹬往桶底,利用那股力量出了水面后,她紧攀着那救命的依靠,不停地咳着。  

  “混……混蛋!”她一边咳着,嘴里还要骂人。  

  “‘你’的脾气真不好。”被她紧抱着的“东西”语气平静他说道。  

  野火这才发现,刚刚她死命抱住的,竟然是铁鹰强壮的头,她如今正湿淋淋地抱住他,双手环绕着他的颈子,身子几乎就等于是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她惊讶得喘息一声,连忙松开手,但是身子也顺势咯地滑进热水里。  

  这一次腰间的力量又是一扯,让她免去沉入药汤的命运。她低头看着腰间,发现先前被他撕下来的破布已经缠绕成绳,又被他轻易地操弄着。他就是用这种手法,把她硬是拖到这桶药汤里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本能的滑进药汤里,想用淡绿色的药汤遮去他锐利如鹰的视线,水面上只能看见她一张不知是气红、还是羞红的脸。先前被他撕去了外衣,她身上就只剩下两件单衣,还有那层缠胸布。  

  “疗伤?我看你根本是想占我便宜。”野火不断后退,退到木桶的另一端去。好在这个木桶大得惊人,可以挤下好几个人,她还可以跟他保持距离。  

  “我没有断袖之癖。”铁鹰沉着脸回答,审视着仍是一脸倔强的野火。怎么泡了水之后,“他”头发散乱的模样,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来得美丽诱人。  

  他真的没有断袖之癖吗?一时之间,他也不太确定了。  

  “天晓得你有是没有?否则干么坚持要脱我衣服?  

  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想?铁城主强抢良家少年进屋里施逞兽欲?多难听啊!我看你还是放了我,不用费心帮我疗伤,这样彼此都会好过些。”她努力想要说服他。  

  “没有人会信‘你’的。”他不为所动地说道,在野火惊慌失措的眼光下,利落地跃进木桶中,一同浴在药汤里。  

  野火吓得嘴巴半开,一时之间就连咒骂的力气都丧失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就这么跳进木桶里跟她共浴……  

  “混蛋,你给我滚出去!”她缩进药汤里,脸儿被高温烧得通红,但是身了在不由自主地发抖。她隐约知道,事情愈来愈不妙,看来她真的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他看来高大结实,那双黑色的眼睛能让所有人心慌,她不停地颤抖着,敏感地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同;在他面前,她是多么地无助……汗水滑下肌肤,她用力地眨眨眼睛,想到浸润过他身躯的水,同样滑过她的身子……  

  “等事情结束,我就出去。”他简单地回答,伸手抓住野火就往身上拖来。在握装他的手腕时,他才意外地发现,“他”的肌肤竟然那么细致:而当“他”的身子被他拖拉进怀里时,那柔软的碰触,让他的呼吸不由得加快。  

  “住手、住手!”她疯狂地喊着,却惊恐地发现两人的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一块。  

  他的体温比药汤还要热上几分,就隔着几件单薄的衣料,熨烫在她的肌肤上,随着自己的不断挣扎,或轻或重地摩擦着她,让她慌得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她到底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这辈子还不曾跟男人靠得那么近。她不知道是不是跟任何男人靠在一起,她都会感到这么慌乱,心头闷着好难受,连手脚都没有半分力气,几乎就要瘫软在他的怀里。  

  铁鹰被野火的挣扎弄得心烦气躁,所有的感官竟意外地敏锐起来。他强拉着“他”的身子,庞大的身躯将“他”小小的身子压在木桶的边缘,制止“他”疯狂的反抗。  

  “这件事情愈早结束愈好。”他自言自语他说道,连连吸气好平定骚动的情绪。他在水下拨开野火踢踹的修长双腿,往前逼近一步,与野火毫无间隙地紧靠在一起。  

  “放开我!”野火喊叫一声,用尽所有力气踢踹着,奈何他的力气实在大得可怕,她挣扎得气喘吁吁,还是没有办法撼动他分毫。  

  他的胸膛裸着,不知是因为汗水,或是因为药汤而潮湿。炙热的肌肤隔着几层布料,摩掌着她的雪肤,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包裹了她。紧裹着缠胸布的丰盈原本就敏感,如今因为他的靠近,她几乎要因为那些陌生的刺激而尖叫出声。  

  野火的神经紧绷着,能够感受到他站得有多么靠近。因为浮力的关系,她的双腿踩不到地,而身子被他逼着往后仰,如今的姿态几乎就等于是环住了他的腰,看来极度的暧昧。  

  不行了,再这么僵持下去,他一定会发现的!  

  她的紧张已经超过临界点,终于再也忍无可忍,她张开嘴,毫不留情地朝他坚实的手臂重重咬了下去。  

  “够了!”突然的疼痛让铁鹰的怒气陡然爆发,他猛地揪住野火胸前潮湿的衣衫,用力扯下所有布料,轻率地覆盖野火胸前的穴道,将真气灌入野火的体内——只是,他掌下触摸到的,竟不是少年的平坦胸膛,而是柔滑盈白的少女丰盈,在残破的布料之下,柔嫩的肌肤呈现淡淡的粉红色。铁鹰愣了愣,一瞬之间完全无法反应。他的手还放置在野火的胸口,两人的视线接触,眼里都有着震撼。  

  她就这么裸裎在他的视线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粉红色的娇躯在他如鹰般锐利的视线里微微颤抖。  

  因为铁鹰先前拉扯的动作,野火娇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飘浮在水面上。当他扯开那些布料时,她完全裸裎在他眼下,慌乱的大眼里只剩下不安,黑发漂浮在水面上,那模样无助得像是待宰的羔羊。  

  他的身子紧靠着她,掌心覆盖着她的柔软,身体诚实地起了反应,灼热的巨大坚挺,在水面之下抵住她的柔软,随着水波轻微地撞击上她的花核。  

  “你这个该死的登徒子!”她匆匆回过神来,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想避开此刻太过羞人的姿态。  

  铁鹰因为过度震惊,竟被她推了开来。他双眼中的眸光转浓,有了几分明了,甚至还有着难以察觉的欣喜。  

  原来他的困惑并非没有缘由,这个动作粗鲁、牙尖嘴利的小野人,其实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家。  

  就算是她火速地躲回暗绿色的药汤下,他还是可以清楚记得她先前的模样——美丽的眼睛里有着几分不安、几分倔强,以及白皙的肌肤,胸前略呈粉红色的丰盈,点缀着仿佛等待人品尝的蓓蕾,那纤细的腰靠着他,修长的双腿偎在他腰的两侧……他的掌心刺痒着,至今还能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肌肤所带来的销魂感觉。  

  铁鹰的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心中好不容易释然。  

  他猜测得出来,皇甫觉绝对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性别,是存心要戏耍他,才会刻意地隐瞒了一切。他用力抹抹脸,笑容变得有几分嘲弄。难道他对她的关心就那么明显?让那满肚子坏水的皇南觉逮着了戏弄他的机会。  

  野火则是蹲在水里,半点都不敢动弹。她的双手紧紧地环绕着胸前,眼睛定定地瞪着他,虽然是气极了,却又无计可施。  

  “为什么事先不说明?”他用指尖挑起漂浮在水面的残破布料,发现了她先前用来绑缚胸部的长布。  

  “说出我是女儿身,然后让你名正言顺地饿虎扑羊吗?”野火讽刺他说着,虽然身处劣势,但嘴上仍是半点不肯认输。  

  “你若是事先说了,我不会有所唐突。”他徐缓他说道,双手交叠在胸前,审视着她一张通红的小脸。要不是她的动作野蛮、语气粗鲁,大概也没有办法掩饰她的性别吧!天底下哪个少年有这么美丽的五官?  

  “天晓得你会不会看我只是贫家孤女,趁着我昏迷不醒就对我乱来?铁家的好德行,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既然已经被他发现真实的性别,野火索性也豁出去了。大概是这几年的历练,把她的胆子也给养大了,就算是被剥了精光泡在药汤里,她说起话来仍旧是夹枪带棒。  

  “你对铁家的误解很深。”  

  “哪来什么误解?根本就是我的亲身经历。”野火冷哼一声,考虑着要怎么脱困。  

  虽然被他占了便宜,但是她猜想这个沉稳的男人,大概不是那种会霸王硬上弓的莽汉,她的贞节暂时还没有危险。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不能太过放心,毕竟打从他知道她是女儿身起,那双黑眸里的光芒,似乎比先前更加炙热了几分。  

  她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女性的直觉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不愿意说出来谈谈?”他耐着性子询问,与她分别占据木桶的两边。有好几次他的视线都会溜到水面之下,强烈怀念着她那美丽的身子。  

  不知为什么,她对他就是有某种奇异的吸引力。从初见到她起,她那双有着倔强光芒的眼睛,以及饱含活力的举止,甚至连那尖锐的态度都格外吸引了他。他从不曾见过像她这样特别的女子,明明美得不可思议,却又野蛮得让人头疼。  

  “那有什么意义?”她反问一句,打定主意不说明原因。她还有几分的骨气,才不会向他寻救什么怜悯。几年之前,她就已经尝过铁家的排头了。  

  “好,那我们从头来过。”铁鹰点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的语气里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野火几乎就要开口回答了,但是名字滚到了嘴边,她硬是咬着唇吞了回去。好危险呢!他似乎生来就有种让人臣服的魔力,就是这股魔力,让他可以年纪轻轻就统御了铁城吗?  

  她开始察觉到他的危险,也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招惹得起的。先前他任由她胡乱咒骂,只是懒得与她计较,要是他真的发起脾气来,败阵的那个人绝对会是她。那些沉稳与平静,说不定都只是他用来掩饰内在莫测高深的一种手腕。  

  “要我名字干么?”她语气不善地问道。不打算要回答。她还想要全身而退,而且准备这次开溜之后就尽快逃离铁城,怎么可能还会说出姓名?  

  “好上门向你父母说清楚。”他以平稳的语气回答,然而深邃的双眼仍无法不盯着她看。  

  就算是她满不在乎,但他可是亲眼见过她有多么诱人,要他就此放她离开,他可是做不到的!  

  这一辈子所见过的美女不少,但是从没有一个能够撩动他的情绪。她却与那些女人不同,没有女人该有的半分温柔婉约,意外地动牵动了他的心。  

  “没必要,他们老早就死了。”野火的心中不禁一阵抽痛。在外流浪逃亡的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报仇雪恨,但是就连仇家都找不到,她要怎么报仇?  

  “家里没有亲人?”他继续问道。  

  “那不关你的事。”她瞪了他一眼,掩饰着心里未痊愈的伤痛。她用力眨眨眼睛,抑制那些泪水。她不想要哭泣,已经那么多年了,她早就知道痛哭是无济于事的。  

  “烈火儿,你太倔强了。”他淡淡地说道,虽然她不肯示弱,他却看出她强忍着某种情绪不肯说出。那层尖锐的外壳只是她的保护色,包裹在其中的,说不定是她不敢给外人知道的脆弱。  

  听见他对她的称呼,野火倏地抬起头来,像是被人窥见了什么秘密般难堪。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的心里忐忑着,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又往药汤里滑去。  

  刚刚被他撕去衣物时,她很小心地避开,不让他看见她后肩的火焰形印记,照理说他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才对。那么,为什么他会那样称呼她?  

  “不对吗?你的脾气烈得就像是火。你不肯告诉我名字,我这样称呼你有错吗?”他挑起浓眉,询问地看着她,不明白只是一句昵称,怎会惹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不要叫得那么亲热,我只是一介贫女,可不想跟铁城主攀关系。”被铁鹰那双审视的黑眸看得不自在,她撇开头不去看他。眼前的情况实在太过荒谬了,他们两个人都一丝不挂,就这么在热腾腾的药汤里谈话,这要是传了出去,她还用做人吗?  

  “烈火儿,或许,是我想要跟你攀关系。”他莫测高深地微笑着,目光没有离开她通红的小脸儿。  

  野火用力咬着唇,忍住不再去理会他。她没有胆量求证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什么涵义。  

  如果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那么她顶多只需要对他吼叫几声;但是,如果他是认真的,那么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不要继续在这里听你胡说八道。王八羔子,现在就马上给我滚出去!”她嘶声吼道,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  

  铁鹰没有被激怒,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眯起眼睛看着她。“你说话太过粗鲁了些。”他的手闲闲地拨过水面上的布料,注意到她些微的颤抖。看来这个烈火儿,不像是表面那么冷静,她还是为如今的情况感到不安。  

  “我说话粗鲁,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抱怨。”  

  野火忍无可忍地说道,几乎想踹踹他,逼他快点滚出去。药汤虽然舒服,但是她可不打算在他的目光下,光着身子一直泡在里头。  

  “如果我非要管呢?”他一向平静的表情,浮现了几分兴趣。  

  野火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他这么沉稳的模样,加上又身为铁城的城主,肯定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伪君子!“那么来啊!打昏我啊!让我不能再开口说话啊!”她存心挑衅,料定他没有胆子。  

  但是,错误的评估,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铁鹰双眉一扬,那双沉稳的黑眸蓦地透出邪魅的光,在野火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陡然伸出双手,猛地就将她的身子拉进怀里。“烈火儿,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靠在她唇边低语,气息吹拂上她烫红的脸。  

  “你——”她惊骇得没有办法呼吸,甚至连挣扎的动作都尚未开始,他炙热的唇就已经吻上了她的。柔软的红唇,被他彻底地占有,在她惊喘的时候,他甚至霸道地将火热的舌探入,不容许任何退缩地与她纠缠,窃取她口中的蜜津。  

  铁鹰的手牢牢将她固定在怀中,两人此刻全然赤裸地紧贴着。他能感受到她柔软而娇小的身子在他的怀抱里轻颤着,火热的渴望在他的血液里流窜。他至今才能看清,从遇见她起就骚动不停的情绪,其实是对她难以餍足的渴望。  

  野火在最初震惊之后,只想着要反抗他,一双小手不停地敲打着他宽厚的肩膀,但是他却毫不在乎地继续吻着她,肆意狂妄地加深了那个吻,吻得她全身无力。  

  “唔……”她轻吟着,在他的吻下没有办法呼吸。  

  她只觉得好热好热,他抱得那么深,她连喘气都是困难的。  

  他的舌挑逗着她,勾引着她,让纯然没有经验的她逐渐开始回吻他。当她尝试地吻着他时,他几乎想就此将她拖拉进药汤里,在这热腾腾的药汤中要了她。  

  野火的神智逐渐迷离,被他吻得神志不清了。她抗拒的双手变得软弱,之后攀附在他的颈后,甚至在他松开她的唇后,她也没有推开他。  

  当他炙热的唇舌缓慢下移,啃吻着她细致的颈项,继而舔上她粉红色的丰盈时,她只能紧闭上双眼,承受着他的给予。他的手捏弄着丰盈上的蓓蕾,轻舔着她敏感的肌肤。她咬着唇,深怕会逸出太过羞人的喘息。但是当他吸吮着那绽放的蓓蕾时,她的身子陡然僵硬,要不是抓住他,大概就已经溺毙在药汤中了。  

  快感像是闪电一样击中她,她的身子不断颤抖,不明白他究竟要如何处置她。  

  他的手缓慢地滑入水中,溜过她平坦的小腹,诱哄她分开紧紧并拢的修长双腿,探入她最隐密的花瓣中,轻触着她敏感的花核。  

  野火惊喘一声,慌乱地睁开眼睛,却只能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颤抖。他到底是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只是几下的触碰,她就毫无力量反抗?  

  “我的烈火儿……”他轻声说道,在她美丽的诱惑下几乎无力抗拒。当他触碰上她,她宛如花儿般盛开了。  

  铁鹰拥抱着野火,两人纠缠在药汤之中,甚至连门上传来动静,都没有惊醒他们。等到铁鹰陡然清醒,将赤裸的野火推到背后时,紧闭的门前已经站满了人。  

  “铁城主,听说你正在‘照料’着护驾有功的那位少年壮士,这里有不少武林豪侠,迫不及待地想见那位少年壮士呢!”皇甫觉充满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的双手覆上门把,充满期待地准备推开。  

  “该死的!”铁鹰难得地低声咒骂,心里已经隐约知道了大概——他中计了!    
 
 

第四章  

  “糟了!”野火低呼一声,就要往水里躲去。  

  “来不及了。”铁鹰淡淡他说道,同时一手迅速握住她的皓颈,轻而易举地一提,霎时两人已经窜出木桶,大量的水花飞散在四周,形成一层水幕。  

  野火双手忙着护住身子,狼狈地摔了下来,一时之间还以为会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紧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反倒是撞上了坚实温暖的身躯,她的身子被保护得好好的,一如珍宝地被护在铁鹰的胸膛上。  

  “快放开我。”她难堪地挣扎着,发现自己不着寸楼地被他抱着。没有了药汤的遮盖,她晶莹如玉的肌肤根本藏不祝铁鹰的视线扫过她完美的身子,嘴角略略勾起一抹笑。那笑容有几分邪魅,与他平时沉稳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现在放开你,只会饱了那些人的眼福。”他一扯床上的锦缎,灿烂的布料在空中掀成浪状,仿佛自有生命般回转成圆幕,转眼间将她密密实实地包紧。  

  “我说,铁城主——”皇甫觉幸灾乐祸地笑着,推开了门踏入屋内。  

  铁鹰双眼一沉,双手运劲击向木桶。砰地一声,木桶转眼间碎成千万破片,里面的药汤如同水箭,带着袭人的热气,猛地往踏入屋内的众人攻去。  

  “小心!”几声惊呼,来人已经各自散开。长剑与利刃纷纷出鞘,瞬间只见刀光剑影。  

  水幕转眼间就已被劈开,几个人持刀而立,水滴从刀锋缓慢地滴下。站在其中的皇甫觉身上没有沾到分毫水气,那些水早被他四周的几个高手给劈了开,他好整以暇地摇晃着手里的桐骨扇,微笑着迎视一脸冰冷的铁鹰。  

  紧靠着皇甫党的岳昉,在众人喝声小心时,就动作敏捷地扑向皇甫觉,本能地以身护主。“觉爷,小心些。”他紧张地观察四周,双手揪着皇甫觉的衣衫。  

  “岳先生,你要是再揪得紧些,我这衣服就要被你给扯掉了,你不会希望我当众裸身吧?”皇甫觉叹了一口气,看着神色紧张的老人家,怀疑这个忠心的老臣,在危急的一瞬间到底是想要保护他,还是本能地拉住他想挡去危机?  

  岳昉靠着皇甫觉避去一次水厄,至于皇甫觉身旁,一个步履瞒跚、看来脸色苍白的病弱男人,则被淋了一身的湿,看来好不狼狈。  

  岳昉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慢慢离开皇甫觉。他擦擦额上冷汗,心里仍在嘀咕着:早说过不要来铁城的,偏偏铁鹰就是不听。自从在城门外遭遇刺客起,他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  

  “铁城主是这样待客的?好在我身旁还有这几位高手护着,不然岂不是被这水给冲到门前去了?”皇甫觉转头微笑以对,同时缓缓收起扇子。“多谢沈庄主了。”他看向身旁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视线内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深意。  

  “举手之劳。”沈宽拱手回礼,收回那柄有着殷殷蓝月的长剑。其余几个人,几乎在同时间动作,全都恭敬地站在一旁;看得出来,众人都听令于沈宽。  

  沈宽是聚贤庄的庄主,二十几年来在江湖上颇有声望,众多武林高手都尊奉沈宽为首,已经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他们以仁德为号召,行事磊落,尤其沈宽的行善事迹,总是让人们津津乐道。  

  而就是因为以仁德为己任,沈宽打着惩好除恶的旗帜,在江湖上灭掉了不少门派。如今众人会聚集在铁城,为的也是一次处决仪式。  

  前些日子,关外邪教的传人来到江南,被人用计擒下,送往铁城来请铁鹰裁决处置,如今正囚禁在铁城的地牢里,由沈宽为首的武林正派人士们,就是为了处决邪教传人,才会群聚而来。他们等待着,准备亲眼见到邪教的传人死在皇甫觉的掌下。  

  然而,他们眼里沉稳有礼的铁城城主,如今竟然跟一个湿淋淋的半裸女子,白天里就在房里共浴?!这令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猛揉眼睛。  

  “一时无计可施,皇甫觉唐突了。”铁鹰神色自若他说道,早已扯回衣衫,从容却迅速地穿上长衫。虽然高大黝黑的身躯上还有几分的水气,但是却无损于他的威严俊朗,甚至还平添了他几分危险的氛围。  

  野火看见了皇甫觉,忍不住瞪大眼睛,挣扎着在包得紧紧的锦缎里伸出指控的指,气呼呼地瞪着他。  

  “啊!你这个扫把星,我早该知道是你了。遇见了你,我就注定要倒霉。”她指控地说道,浑然忘记了此刻的尴尬。  

  众人听见她的称呼,全都倒抽一口凉气,那个一身湿淋淋的病弱男人,还吓得猛咳,一张脸是惨白的。  

  “野丫头,胆敢放肆!”岳昉惊喘一声,愤怒地指着野火。“你不知道觉爷何等尊贵,岂是你随意骂得的?还不快快跪下谢罪?”  

  “跪下?他是死了还是通灵了?要我来跪他?敢问我需不需要另外准备金银纸钱,顺便还请他指点迷津?”野火冷哼一声,斜睨着皇甫觉。  

  “你——”岳昉气得几乎要昏厥,瞪大眼睛直喘气,一手覆在胸前,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一旁的皇甫觉体贴地展扇为他煽煽风,怕这个老臣会气得一命归阴。  

  “遇到危险就吓得掉裤子的老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吗?”野火龇牙咧嘴他说道。原本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却猛然发觉身上的锦缎被扯紧。她连忙把锦缎拉紧,深怕一个不小心会在众人面前春光外泄。  

  “够了。”铁鹰淡淡他说道,看不下她继续耍嘴皮子。  

  “如果我还是要说呢?”野火存心挑衅,骄傲地抬高下颚,漂亮的眼睛盯着铁鹰。  

  他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用力地一扯锦缎。  

  野火倒吸一口气,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威胁。原先的得意神色转眼间消失无踪,她紧张地瞪着他,手上要是有刀子,大概已经扑上前去戳他千百刀子。  

  “你敢!?”她气愤地说道。  

  “你说我敢不敢?”他轻描淡写地回问一句。  

  野火咬着唇,清楚他不是开玩笑的;自己要是继续跟着岳昉耍嘴皮子,铁鹰真的会扯了她身上的遮蔽,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虽然跟他相处时间不久,但是凭着这些年来所听见的传闻,总隐隐约约知道了他的脾气,对他的性格也总摸熟了几分,知道他身为一城之主的威严是不容质疑的。  

  情势比人强,她也只能闭上嘴巴,愤愤地转过头去。  

  皇甫觉以扇轻点岳昉的肩,不当一回事地笑着,脸上没有半分愤怒的表情,反倒装出诧异的模样。他将铁鹰及野火的相处模样看在眼里,嘴角那抹笑意更浓了,瞧铁鹰那凝重的神色,教他简直乐不可支!  

  “唉啊!我的救命恩人怎么变成女儿身了?铁城主,你既然知道她是个姑娘家,怎么还可以把她强留在这里,白天里就剥了她的衣服共洗鸳鸯浴?”他幸灾乐祸地问道。  

  野火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也顾不得身上只包了一层锦缎,怒气腾腾地就想往皇甫觉扑过去。  

  “胡说八道,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她喊道,还没冲出几步,就猛地被拉回来,狼狈地撞上铁鹰的胸膛。她喘息一声,还想要挣扎,温热的男性厚掌却扣住了她的纤腰,不许她再轻举妄动。  

  “她的名声由我来负责。”铁鹰徐缓他说道,紧握住她纤细的腰,简单地就制止了她的行动。  

  这个脾气激烈的小女人,其实心思透明得像是水晶,轻而易举地就被看清了,喜怒哀乐全都写在那张美丽的脸庞上,藏也藏不住。她不像是他见过的那些女人,她的所有情绪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分伪装。  

  那些激烈的情绪也感染了他,在她的身边,就感受到某种鲜活的力量,让他向来平稳的情绪翻滚着。  

  “准要你来负责?给我滚远点!”野火面红耳赤地说道,用力地踩踏铁鹰的脚,却发现他像是个没事人,随她怎么踢踹,也不会闪避或喊疼呼痛,只是低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铁城主果然敢做敢当,也不在我的一片苦心了。”皇甫觉优雅地微笑着,偏着头看向病弱的男人,与对方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宽微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不曾改变。“一个乡间丫头,怎么能够匹配得了铁城主?不若收入铁家做丫环就是了。”他静静地说道,皱起眉头。  

  铁鹰转头看着沈宽,嘴角有着一抹笑,笑意却未到达眼中。  

  “或许,铁某就是偏好乡间丫头。”他的语气虽然不卑不亢,却透露出旁人无权干涉的强硬。  

  他拉住眼睛里冒着怒火的野火,感觉到她因为被羞辱而发抖。黝黑厚实的掌覆盖在她纤细的肩膀上,轻柔地抚着,安抚着她濒临失控的怒气。  

  “这样说自己未过门的妻,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虽然顾姑娘如今荆钗布裙,但到底还是富贵名门出身,如今这模样只能算是反璞归真。”皇甫觉挥动手中的桐骨扇,看着野火的脸色由愤怒变为惊讶。  

  闻言,铁鹰锐利的视线迅速地梭巡着野火的脸庞,黑眸怀疑地眯起。  

  她僵硬着身子,双手紧揪住遮掩身子的布料。没想到,她最想隐瞒的秘密竟然就这么被揭露了!她咬着下唇,笔直地看着皇甫觉,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知悉她的性别后,也瞧见了她肩上那块根本无法否认的火焰形印记。  

  光是那枚印记,就足以让她无从辩解,而如今皇甫觉又在众人面前掀了她的底,她就算是想逃,铁鹰大概也不会善罢甘休。  

  “混蛋!我就说你是扫把星。”她喃喃自语地骂道,美丽的双眸狠狠地瞪着皇甫觉,期待着把他给碎尸万段。  

  皇甫觉则是一脸的笑意,挥动手中的桐骨扇。“顾姑娘还真是性情中人,莫非铁城主就是中意你这点?才会初初见在面,就迫不及待了?”他嘲弄他说道。  

  “顾?”沈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啊,尚未介绍,我的救命恩人原来就是顾家找寻多年的野火姑娘。在顾家尚未遭劫时,野火姑娘就与铁鹰定下婚约了,这次阴错阳差地替我挡了刀,跟铁鹰巧遇,这也该是月老牵的红线吧!”  

  野火紧握着拳头,考虑着要不要找机会逃出去,但众人的视线就像是一张网。牢牢地把她绑在原地,她根本就无法动弹。而且,最让她不安的,是她颈后那双锐利如鹰的黑眸,就算是不用回头,她都能够感觉到,铁鹰犀利的视线始终盯住她。  

  “你是顾野火?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的声音极为轻柔,包裹着危险的情绪,热热的呼吸吹拂在她潮湿的头发上。  

  “没有必要。”她硬着头皮回答,在他过于轻柔的声音下,突然觉得手脚发软。  

  奇怪了,这些年来世面见得多了,什么凶神恶煞没见过?她从来也不曾怕过。但为什么他不用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显著的情绪,反倒就能让她忌惮三分?她又何必要怕他?  

  铁鹰阴鸷的黑眸掩饰着所有的情绪,他的视线与皇甫觉接触,有众多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顾?你是顾家的后人?”沈宽的态度陡然转变,一改先前略微不以为然的态度,激动地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野火。“这就是顾家找了十多年的小姐吗?这些年聚贤庄也投入过不少力,但是野火姑娘始终音讯杳然,让老夫几乎就要放弃了。”  

  “是亏得她命大,被一个老仆护了出来,又聪明地隐藏身份,才能避开如今。”皇甫觉解释着,偏头看着沈宽,视线转到沈宽身旁的几个高大汉子身上。然他们全都面无表情,仿佛木雕似地站着。  

  “你找到源伯了?”野火有些激动地问,知道身份再也无法隐瞒。  

  她不得不对皇甫觉另眼相看,这个男人虽然讨人厌,但是不可否认地心思缜密,在她昏迷的期间就可以调查出她的身世,还让忠心耿耿的源伯肯说出一切。  

  “看来在我处理会审的事情时,皇甫公子也做了不少事情。”铁鹰徐缓地说道,瞧着那个病弱的男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野火姑娘替我挨了刀,我当然要感恩图报。”皇甫觉理所当然他说道,然后朝岳昉一挥桐骨扇,简单地吩咐道:“门廊上有个老人家在等着,去带他进来,之后让人在门前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近。”  

  岳昉皱着眉头,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领命走出屋子。在离去前,他仍用怀疑的眼睛看着野火,不敢相信先前所听到的。  

  顾家当初可是名满天下的书香门弟,十多年前被盗匪一夕之间灭了门,据说除了死里逃生的长子,还有一名年幼的幺女也躲过了。但是寻找多年,那个传说肩上有着火焰形印记的女孩就是音讯杳然。  

  然而,要他怎么能够相信,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就是顾家的后人?  

  想着想着,岳昉倒是有点同情起铁鹰了。可惜了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竟然跟一个野丫头有婚约,月老还真是作弄人啊!  

  野火有些紧张地朝门外看去,寻找着源伯的身影。跟老人相依为命多年,她早就不以小姐自居,反倒是跟老人处得有如祖孙。  

  视线在屋内游走时,看见门边那个病弱的男人,专注地看着她,眼神里却有几分的难以置信。  

  她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但是仔细在记忆里搜寻着,却又想不起来。  

  “也难怪皇甫公子会连夜联络京城里的人,原来是要通报这项喜讯呢!那么,就让亲人们好好相聚,老夫先行告退了。”沈宽微微拱手为揖,对着野火温和的微笑。  

  “沈庄主,就等着会审之日再见了。”皇甫觉巧妙地下达逐客令。  

  沈宽江湖历练老到,哪里会不懂?但是他的笑容仍没有分毫改变,领着几个汉子就无声地退出屋子。几个男人的步履都触地无声,看得出来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聚贤庄真是卧虎藏龙,随便几个侍卫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皇甫觉若有所思地说道。  

  野火可没兴趣,她焦急地在等着,一看见源伯一脸忐忑地走了进来时,兴奋的神色跃上她的脸庞。“源伯!”她喊了一声,就要往老人扑去。  

  只是,她腰间猛地一紧,让她心中也陡然有些不安。她没有回头,却在原地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隐隐约约的,她似乎能够感受到铁鹰缓慢地朝她靠了过来,属于他的温度,以及那股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愈来愈强烈。  

  终于,铁鹰靠在她的耳边,极为缓慢地开口。“现在,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        ★        ★  
     
  屋子里有半晌的静默,视线全都落在野火身上。  

  “小姐,您没事吧?”源伯不安地搓着手,想要走上前去,却又碍于屋内几个年轻男人的气势,令他不敢动作,但却又无法掩饰心里的担忧。  

  “我没事,就是被这扫把星害得躺了几天,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野火挤出笑容,安抚着老人家。没错,她的身子是没事了,但心里可是万分紧张,这么被铁鹰拉着,她就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真的吗?大少爷找到我时,就只跟我说,你挨了一刀,我急得没主意,跟着大少爷过来……”源伯叨叨絮絮他说着。  

  这一次,就连铁鹰也拉不住她了。过多的惊讶与喜悦在她胸间爆发,野火猛地冲到源伯身边,拉起老人的手猛力地摇着,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你说什么?大哥?大哥还活着?!”她眼里有着惊讶的泪水,必须要用力眨眼睛,才能把那些眼泪给眨回去。她简直不敢相信,当初亲眼见到家人惨死,她连爹娘的尸体都没见到,就匆匆地被源伯抱了出来。  

  原本以为顾家就只剩她了,在多年之后竟知道大哥还活着,她心里的雀跃可想而知。  

  “是啊,大少爷还活着,要不是他来认我,我还不敢承认与顾家有关啊!”源伯点了点头,态度却变得有些奇怪,视线也频频转向角落,看着那个病弱的男人。  

  “在哪里?我要见他!”野火激动地嚷着,转头寻找着,然后视线与病弱的男人对上,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睛。  

  病弱的男人咳了咳,胆怯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匆匆避开,神色里有几分为难。  

  野火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双手也变得冰冷。不!不可能的,她记忆中的大哥英姿焕发,当初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少年英雄,怎么可能会是……  

  “大哥在哪里?”她的声音虚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不愿意相信,却逐渐认出,那张病容上有着她久远前就熟悉的五官。当初这张五官的主人是多么地疼着年幼的她,还带着她四处玩耍,教着她放纸鸢。  

  “顾炎,只会猛咳,不上来认亲妹子吗?”皇甫觉带着笑问。  

  “是……是的……”顾炎点了点头,连声音都是虚弱的。他走上前来,神态还是有几分尴尬,视线就是不敢与野火清亮的眸子接触。  

  “不,不可能!”野火喃喃地说着,不停地摇着头。她怎么能够相信,当初的英雄大哥,如今已经变成眼前这个病奄奄的药罐子?眼前这个男人哪有当初英姿焕发的影子?简直就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跑他。  

  “小姐,人经历了变故总是会改变的。”源伯打着圆场,不忍心看这对兄妹相对却无法相认。老天是多么残酷啊,一夕之间毁了顾家,残余的一双儿女却各自历尽风霜。  

  “野火……”顾炎小心翼翼地唤着,终于看向野火。他寻找多年的妹妹……  

  她僵硬着身子,听出那个熟悉的语调。怎么能够还抱持着最初的印象呢?自己不是也不同于往日了?  

  “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温热的气息扑来,猛地将她又夺回怀中,让陷入矛盾中的野火吓了一跳。她还没反应过来,铁鹰已经将她再度拉回怀抱里了。  

  “该死的,放开我!”她喊道,察觉到他的手来到她肩上,试图扯下覆盖在她肌肤上的布料。“住手!快住手!”她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只是要确定。”他淡淡地说,不理会她疯狂的挣扎。  

  在得知野火的身份时,他有几分的震惊。这个小女人的确充满惊喜,从遇见她起,事件就从没有停止过。他纵然对她有奇异的好感,甚至有强烈的渴望,但是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竟然就是顾野火,那个名义上该是他未过门妻子的女人!  

  只是,最初的震惊过去后,他心里竟浮现无限的欣喜。无法追究前因后果,但是她的身份反倒让一切变得理所当然。  

  “确定个头啊!我要你放开我。”她面红耳赤地挣扎着。  

  “别逼我撕了这块布。”他慢慢他说,只是扯紧布料不再动作。  

  野火不再怀疑他的威胁。她的坏脾气碰上铁鹰的强硬,就没有了半分胜算。“你——大哥,你帮帮我啊!这混蛋要剥我的衣服啊!”她急得快哭出来,连忙讨救兵,向顾炎求救着。  

  顾炎没有上前,反倒是退开了几步,吞吞吐吐他说道:“但是,你早就订给铁家了,铁城主这么做虽是早了点,但也不算是太过分。”他一脸怕事的模样,深深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谨慎地避了开去。  

  她呆愣住了,突然间觉得想哭。世上还有更悲惨的事情吗?一个男人急着剥她的衣服,而她那药坛子似的大哥,非但没有帮她,还一幅急着把她推入火坑的模样!  

  铁鹰锐利的视线往四周一扫,所有人全都低下头去,刻意避开目光。就算是验明正身,他也不许旁人见到她的身子。

  她背上的布料别无选择地被掀开了,光滑如玉的裸背上,有着一块红色的火焰形印记。  

  她的身躯颤抖着,感觉到他的指尖缓慢地滑上那块印记,霎时她全身的肌肤都变得万分敏感,他的接触让她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烈火儿,你打算隐瞒我,不告知我一切,然后离开铁家?”他重新扯回布料,将她转了过来,深刻的五官逼近她的小脸,灼热的气息包裹着她。  

  铁鹰的双手轻易地举起她,将她拉到最近的位子,就只差个几寸,他的唇就要在众人面前印上她的。那双沉稳的黑眸看来莫测高深,唯一能看出的,是他不想隐瞒的几分怒意。  

  野火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她伸出双手,推着他宽阔的胸膛,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是双手触摸到炙热的肌肤,她的心中流窜过一阵奇异的感觉。  

  这个小女人,竟然想隐瞒一切!若是没有皇甫觉的干涉,说不定他还真会被她蒙在鼓里。  

  “我根本不想跟你铁家扯上关系!”她喊道,伸出脚试图去踹他,想把他踹远些。  

  铁鹰只是微微挑眉,将她往怀中一带,霎时两个人之间没有了任何空隙,她纤细的身子紧贴着他钢铁似的肌肉,心跳叠着心跳,体温互相传递着。  

  源伯在一旁看得面红耳赤,虽然心里焦急,却不敢上前拦阻。那男人是野火早早就订下的夫婿,而且轩昂出色,实在不能再挑了。他低垂着头,替野火解释着原委。  

  “早在我抱着小姐逃出来时,就想到可以向铁家求救。但是风声实在太紧,不少杀手紧追着我们,我一直等着几年过后,才带着小姐来到铁城。”源伯有些不安,看着野火。  

  “说下去。”看出源伯的欲言又止。  

  老人叹了一口气,很有几分为难。“我们来过铁家,但是却被门仆给扫了出去,说我们是妄想高攀。”他摸摸肋间,想起那门仆还粗鲁地踹了他一脚,要不是野火护着,他大概也去掉半条命了。  

  “这就是你执意与铁家撇清关系的原因?”铁鹰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着她美丽却满是怒气的小脸。他看出她眼里的倔强,自然知道高傲如她,在受过那样的羞辱后,是绝对不可能再来铁家求援。

  “我只是个孤女,不敢妄想高攀铁城主。”她咬牙切齿他说道,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像是伤疤被揭开似地难受。  

  “你甚至不给我任何机会解释,就认定了我是嫌贫爱富的人?”铁鹰不敢置信地问,锐利的视线扫过她的小脸,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接受他的视线。  

  野火被他看得心慌,挣扎着想偏过头去。“人情冷暖我可见得多了,我不会笨到要求你履行婚约。”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在众人面前这样搂抱着她,要是传了出去,他身为一城之主的威望不是就会毁于一旦了吗?  

  “烈火儿,如果,我执意要履行婚约呢?”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看来比他沉稳时更加的危险。  

  嫁给他?这个看似沉稳、实际上根本难以捉摸的男人?  

  “不!”野火惊慌失措地猛摇头,双腿猛踹,妄想要逃离他。不是厌恶他,但是她心里对他有种好奇怪的感觉,好像在他面前,她就会慌得没有主意。她怎么能够嫁给他?  

  然而,无论她如何动作,都没有办法踹到铁鹰,所有的挣扎都成为在他身躯上的扭动,而那只是雪上加霜的增添了他们亲密的接触。她美丽的五官变得嫣红,是因为气愤也是羞怯。靠得那么近,她不可能没感觉到他的变化,她扭动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一张脸愈来愈红,之后,她颤抖地撇开视线。  

  “烈火儿,别再动下去了。乖乖听话,否则你会付出代价的。”他靠在她耳边,灼热的呼吸吹拂着她,连眸光也变得幽暗。她在他身上的挣扎,是一场最甜蜜的折磨。  

  野火当然感觉到了他的欲望,仅仅隔着单薄的布料,他灼热的坚挺抵住了她的柔软,这样的变化让她手足无措。她被举高在半空中,刚好让他的欲望倚靠着她的双腿之间,先前的挣扎;不但刺激了他,也让那炙热的巨大或轻或重地摩挲着她的花核。  

  “顾炎,看来你这刚找回来的妹子,大概也没办法跟着你回去了,瞧他们这模样,怕是拆也拆不开啊!”皇甫觉兴高采烈他说道。  

  “放开我。”野火小声他说道,覆盖在他宽阔胸膛上的双手,不知该不该推开他。她的心好乱好乱,一时仍旧无法接受眼前的状况。  

  她隐瞒多年的身份被揭穿;以为已经死去的大哥尚在人间,却成了个懦弱的药缸子;而最让她震撼的,是铁鹰的反应。  

  顾家的繁华早就如同秋叶凋零,他又为什么要守着那个可笑的婚约?是为了信守承诺,还是真的是为了她?  

  这个猜测,让她的心跳得更加激烈了。  

  铁鹰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让她缓慢地滑下他的身子,那柔软的肌肤在他身上缓慢滑过,刺激得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野火的双脚虚软得快要站不住,要不是铁鹰的手仍旧扶住她的腰,她大概已经瘫软在地上了,她伸出双手盖住脸,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碰了她几下,她就软得像是一团泥,随得他搓圆搓扁。  

  “为什么要放开呢?就让我们这几个不识时务的先行退开,你们早早洞房花烛算了。”  

  皇甫觉戏弄他说道。  

  “你给我闭嘴!”野火恼羞成怒地吼道,对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气极了。要不是皇甫觉,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与铁家有交集。  

  “好凶呐!铁鹰,你以后压制得了她吗?”皇甫觉不当一回事地笑着,摇着手里的桐骨扇。  

  “谁说我会嫁给他?”她冷哼一声,不准备认输。  

  “这婚约不履行可不行?顾家多年前惨遭灭门,朝廷对这件事情关切得很,当今坐殿的天子可对顾家关心得很,怎么可能容得你拒绝这桩美事?”皇甫觉笑着用桐骨扇端起野火的下颚,在心里感叹铁鹰真是好运气,订下的竟是这样俏生生的烈火美人!  

  “闭嘴!”野火不胜其烦地喊了一声,猛然用力地踢向皇甫觉。这一脚结实地踢中了皇甫党的胫骨,他痛得掉了手中的桐骨扇,哀嚎地倒在一旁。  

  顾炎用手扶着额头,咚地一声跪了下来,紧紧闭上眼睛呻吟,看样子似乎快要昏厥了。  

  “好,那我回京城去,要那个昏君收回那些‘关心’!”野火拉着身上的锦缎,也顾不得衣衫不整,气冲冲地就想往屋外走去。  

  “不必了。”铁鹰拉住她,双眸却看着痛倒在地上的皇甫觉,一丝最难察觉的笑意弥漫在他眼里。“你口中提到的那个昏君,刚刚已经被你踢倒在地上了。”
 
 

第五章  

  设计雅致的亭子里,野火倚靠栏杆坐着,目光凝在远处的一点上,每隔一阵子就长吁短叹一番。她伸手撑着脸,眉头紧皱着。  

  身份被揭露后,她就被强迫着住了下来,还被安排住在最靠近铁鹰的宅院里。她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铁鹰的态度沉稳却强硬,而她那药坛子大哥则是一脸唯唯诺诺,哼都不敢哼一声。  

  她真的怀疑,是不是多年的分离让兄妹的情份淡薄了,顾炎的态度,就像是连她被扔进了狼堆,他也会舍下她逃命去似的。  

  她又叹了一口气,想转身去取石桌上的蜜糖果子,但是一身的绫罗绸缎限制了她的动作。她不留神地踩踏了从腰间垂地的柔软流苏,一时之间重心不稳,双手在半空中笨拙地挥舞了几下,之后就咚地摔倒在地上。  

  “该死的,这身衣服麻烦死了!”她喃喃咒骂着,迟钝地挣扎站起身子,用力扯了扯那些上好的柔软布料,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美丽的衣衫早被她的动作弄得残破不堪。  

  铁鹰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奴婢,那些人瞧见她就一脸兴奋,急切地帮她换回女装,整理着已经散乱多年的长发。她们甚至想帮她匀妆,最后是她大力抗拒,才能免去那些胭脂花粉。  

  这件事要怎么收拾?难道她就真的没有半点能力反抗,非得要嫁给铁鹰不可吗?  

  倘若她一直是被众人呵护的千金小姐,她根本就不会质疑这个婚约。但是她在外闯荡了几年,早就没了千金小姐的温柔性子,哪里受得了被人牵着鼻子走?  

  更何况,她强烈地感觉到,整件事情根本就是皇甫觉自得其乐的恶作剧。那铁鹰呢?他是为了那个婚约不得不留下她,还是受制于皇甫觉的恶意?  

  或是……他是真的想要她成为他的妻子?  

  “那个昏君!”野火恨恨地用力咬了一口苹果,纤细的指在裙子上捏得紧紧的,恨不得此刻捏的,是皇甫觉的颈项。  

  一道阴影覆盖了她,她有些发愣地抬起头来,却意外地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亭子前一动也不动。她困惑地眨眨眼睛,那口苹果却梗在喉间吞不下去。  

  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却本能地感到某种恐惧从记忆最深处的地方开始弥漫。逐渐掌控了她的全身。  

  “有什么事吗?”她谨慎地问,同时迅速站了起来,退到亭子的另一个角落去。  

  那个中年男人一身的灰色衣衫,五官平板而没有特色,唯一会让人侧目的地方,是他脸上根本没有表情,甚至连那双眼睛也是冷寂地、专注地看着野火,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顾姑娘。”他拱手为礼,态度十分恭敬。“在下多年前曾与顾家有过些许渊源,见过顾姑娘的先父先母,也见过年幼的顾姑娘,你可还记得我?”他缓缓说道,视线紧盯着野火。  

  野火点了点头,感觉对方的视线像是绳索,绑得她紧紧的,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原谅我,那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不记得你。”她坦白地说道,却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那会是窃喜吗?  

  她无法确定,毕竟对方的神色始终那么冷淡,仿佛在讨论最平常的事情,那双死寂的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就只是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  

  “那不要紧的。只是,我听见了顾姑娘尚在人间,十分高兴,所以前来问候一声。”中年男人牵动嘴角。露出一丝有些诡异的表情,往野火踏近了一步。  

  野火瞪大眼睛,握紧了裙子,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只是一句问候,问候了她死去的爹娘,竟会令她想起那血腥可怕的一夜……一阵寒冷窜过她的身体,她眼看着那人慢慢地接近自己,一声惊慌的尖叫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唉啊,野火姑娘,你这身打扮真可称上绝色了!”皇甫觉轻松的声音从小径上传来,他脸上满是慵懒的笑,摇晃着手中的桐骨扇,一边端详着野火,一边踏入亭子,看也不看那中年男人一眼。  

  岳昉随侍在一旁,虽然先前对野火没有什么好感,但是野火如今的美丽模样,也让他看了有几分的怔愣。  

  “退下吧!觉爷要跟姑娘谈话。”岳昉吩咐着,轻率地挥了挥手,根本没有察觉到气氛有异。  

  中年男人眉色一敛,再度双手作揖,转身走出亭子。在衣衫拂动间,他腰间那柄长剑若隐若现,看来显得格外突兀。  

  野火松了一口气,陡然觉得双腿虚软,接着再也支撑不住地滑坐在地上。她喘息着,直觉地知道刚刚躲过了不知名的危机。那个男人的眼睛虽然死寂,但是却隐含着一丝可怕的杀意。  

  “穿这么美的衣服,怎么还坐在地上呢?可会弄脏衣裳的。”皇甫觉也蹲了下来,拿着扇柄敲敲野火的脸蛋,态度有几分轻浮。“先前你还作少年打扮时,还只是觉得面貌俊秀得很,一旦换回女装可不得了,美得倾国倾城呢!”他啧啧有声地说道,有点羡慕铁鹰的好运气。  

  野火的视线还追着先前那个男人,她伸手握住皇甫觉的桐骨扇,靠着扇子的支撑站起身来。  

  “那个男人是谁?”她询问着,就算是知道了皇甫觉是当朝日帝,她的态度仍旧没有什么改变。再说,从皇甫觉的态度上看来,就可以知道他根本也不是会守着那些繁文缛节的帝王。  

  岳昉皱起眉头,正想开口纠正,但是皇甫觉却不当一回事地挥挥扇子,要他闭上嘴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满腹的牢骚都吞了回去。  

  先前还是男装打扮时,觉爷就说野火护驾有功,就算是有所冒犯也不必追究;现在换回女装,又是个绝色美女,觉爷对野火的纵容大概又会多上几分了。  

  “真是糟啊!现在就对别的男人有了兴趣,铁鹰要是不快些把你娶进门,只怕会夜长梦多。”皇甫觉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绝色美女,眼里有着欣赏。他略微偏头看向岳昉,示意对方代为回答。  

  “那个男人是沈宽带来的手下之一,先前只听人称呼他为沈豫。”岳昉简单地说。  

  他曾看过几次沈豫的身手,对方既然能够自由进入铁家居所,大概是沈宽的贴身护卫之一。  

  “是聚贤庄的人?”这就奇怪了,既然是名门正派的人,为什么会给她那么可怕的威胁感?  

  “野火姑娘,你可是早就订给了铁鹰,现下可别见异思迁呐!”皇甫觉调笑他说道,用扇子翻弄着桌上被咬了几口的苹果。  

  “我最后再重复一次,本姑娘可不要嫁给他;就算是你强迫也是一样的,我不想嫁,你这个天皇老子也奈何不了我!”野火转过头去瞪着皇甫觉,先前的紧张恐惧都被些许的愤怒取代了。她大概天生就跟皇甫觉犯冲,一瞧见他就觉得满肚子火。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出现,撵走了那个神色诡异的中年男人,也让她心中奇怪的恐惧消失了些。他的出现会是巧合,还是算计好了的?  

  “放肆——”岳昉张牙舞爪地吼道,嘴巴张到半开,突然间皇甫觉手中扇子一拨,一颗李子由桌上飞起,不偏不倚地塞住岳昉半张的嘴,硬是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舍得强逼你下嫁?只是这个婚约是你们两家的父母所订的,你总该给我几分薄面,别当着众人的面前给我难堪。”他斜睨了岳昉一眼,示意这个忠心却罗唆的老臣乖乖闭嘴,别扫了他的兴致。  

  “你要是真心想报答我,就放我离开这里。”野火冷哼一声,心里却是一想到铁鹰就心慌意乱。  

  “这样吧,我虽然不能答应你,让你解了婚约、但若是你有办法逃出铁城去,那么我就下令让铁鹰别去追回你,放你自由离去,如何?”皇甫觉出着主意,摇着扇子靠近野火思索的小脸。  

  “只要我逃出铁城,你就可以放我一马?”野火怀疑地问。  

  “当然、当然。”皇甫觉满口答应下来,只差没有指着老天发誓。“不过,要离开铁城就要趁着夜里摸黑离开,你总要先拿到出城的令牌,这就比较麻烦一点了。”  

  他装出困扰的表情,实际上是努力要压抑着满腔的笑意。  

  “令牌在哪里?”野火没有察觉不对劲,还专注地考虑着,傻傻地往掘好的陷阱里跳。  

  她因为铁鹰的事已经太过烦躁,满心只想着要躲开那个婚约的钳制,一时之间疏忽了皇甫觉根本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斯文恶棍。  

  “据说是在铁鹰的房里。他这几晚要处理会审的事情,所以大概不在房里,你就趁着机会溜进去,找到令牌后尽快离开。等我处理好了,把婚约给废了之后,你再出现。”皇甫觉拍拍她的肩膀,一脸的关怀模样。“这就当是我回报你先前的救命之恩吧!”  

  野火咬着下唇,没有正面回答,但是那双闪烁的美丽眼睛,却已经说出她的决定。  

  她紧握着裙摆,脑子里已经飞快地在思考了。  

  皇甫觉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硬是憋住了满腔的笑,不敢大笑出声。他摇着扇子,一双眼睛直盯着野火瞧,诧异着这个美丽而脾气火爆的小女人,实际上单纯得可以。  

  等着那些正派人士行动的时间里实在太过无趣了,他可是打算学学月老,替这对人儿牵上红线。  

  看来,这几天夜里,铁鹰可是会收到一份美丽的大礼呢!  
     
         ★        ★        ★  
     
  夜深人静。  

  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之上,偷偷摸摸地前进着。美丽的绫罗绸缎早因为不耐她粗鲁的动作而撕裂许多,一路上都残留着破碎的布料,她每走几步,就会绊着裙摆,砰咚地摔倒在地上。  

  “这些衣服累赘死了!”野火咒骂着,索性坐在假山边缘,用力扯开裙摆,把多余的布料全部撕裂。在绣着双飞燕的鞋袜之外,一双洁白的腿引人无限遐想。  

  她避开了巡夜的仆人,像是个笨拙的小偷般,终于摸索到了铁鹰的宅院前。纤细的双手有些发抖,谨慎地攀上窗棂,她靠着木窗,美丽的眼睛窥伺着。  

  屋内是阴暗的,从她攀附的角度却只能看到花厅里空无一人,看不见内室的情况。  

  她考虑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踏入花厅。  

  今晚没什么月光,好在她的眼睛先前已经适应了黑暗,在隐约之间还可以看见一些家具。虽然铁鹰贵为一城之主,但是屋内的陈设却半点也不奢华,在微弱的光线下,陈旧厚重的摆设暗示出他沉稳的性格。  

  野火的双手摸索过桌上,好不容易摸到了一盏烛火,她点燃了火摺子,还把灯芯儿煎短了,把烛月的亮度降到最微弱,靠着如豆的灯火观察着。  

  “令牌会在哪里?”她自言自语他说道,趴在高大的柜子里寻找着,诧异地发现铁鹰除了一些必备的衣物之外,柜子里的东西还真是乏善可陈。  

  她在花厅找了半晌,却没有任何收获,只能硬着头皮,悄悄地再往内室里走去。一踏入内室,她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连忙护住手里的烛火,不敢让烛光照得太远。  

  宽大的床榻上,身量高大的男人闭着双眼正在休息。  

  野火本能地立刻蹲低身子,还以为会被发现。但是她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床上的铁鹰根本没有半点反应。她把烛火留在离床最远的地方,然后悄悄地匍匐前进。柔软的衣料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铁鹰的双眉轻微地一动,她马上吓得停住。  

  直到半晌之后,铁鹰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她才松了一口气,放大胆子站起来。  

  她不知道男人睡着时,是不是连打雷都叫不醒?她从较有记忆以来,就是跟源伯住,而源伯是一躺在床上,就睡得好沉好沉。  

  她站在铁鹰的床边,皱着眉头猜想,眼前这个看来高大得有些吓人的男人,大概也跟源伯一样,睡着时就绝对吵不醒。  

  “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我这边的。”野火松了一口气,视线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却又忍不住转到他身上。她悄悄蹲低身子,观看着他熟睡时平稳的表情。  

  “现在,你没办法再强留我了吧!”她在床边扮着鬼脸,发现他沉睡时的脸也十分好看,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闭起来后,他俊朗得不可思议,看得她心儿怦怦直跳。  

  她不知着了什么魔,竟就靠在床边看着他,看得有些发愣。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她的心也变得柔软了;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他,她的情绪就变得好奇怪,既是想要逃离,又是想要接近他……  

  “唉,你让我觉得好奇怪啊!”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偷偷地亲了一下他宽厚的掌。当柔软的唇刷过他粗糙黝黑的肌肤,她的脸儿陡然间变得嫣红,之后连忙退开,双手覆盖在烫红的脸颊上,轻拍了几下,想降低温度。  

  这已经是她有生以来,做过最大胆的动作了。  

  她无法确定铁鹰带给她的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本能地想逃避,不希望两个人是因为那个婚约而被绑住。她尽力地抗拒婚约,倒也不是真心讨厌着他,一想起他先前带给她的奇异渴望,她就更加不安。  

  “我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她握紧拳头说道,又仔细看了他几眼,之后努力地开始找寻皇甫觉口中所提到的那个,可以还她自由之身的出城令牌。  

  内室的摆设更加简单,她到处翻翻找找,没有几下功夫就把屋内搜寻过一遍了,却完全没有看到出城令牌的影子。她愈找愈是心急,双手甚至都有着汗水,当夜里传来报更铁板的响声时,她有些慌乱地察觉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该死的!令牌究竟会在哪里?”她在屋子里绕了几圈,又来到床边,专注地盯着沉睡的铁鹰瞧。“你不会这么卑鄙,连睡着了都把令牌戴在身上吧?”她询问着,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野火缓慢地靠近床榻,不安地观察着他,视线在他身上到处搜寻着,考虑着是不是真要将双手放上去。她就算是再豁达、再没有女儿家的矜持,总还有一些羞耻心啊!  

  但是,时间不断流逝,要是再耗下去,大概就要天亮了,到时候她说不定就真的逃不出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的胆子可不像是一般姑娘家那么小。  

  下定决心后,野火悄悄爬上了床榻,慢慢接近沉睡中的铁鹰。她的心跳得好快,耳朵里都可以听到激烈的心跳声,甚至连双手都在发抖,细致白皙的肌肤上有着紧张的汗水。  

  “没事的,他不会醒的。很简单的,我只要拿了令牌就可以走人,然后就跟他没有瓜葛了。”她喃喃自语,给自己一些鼓励,然后摸索到他覆盖在身上的锦缎。深吸一口气后,她开始拉扯着那件锦缎。  

  但是没扯出几寸,她就挫败地发现,他高大的身躯压住了锦缎,她根本就拉不动,更别说是看出他是不是把令牌戴在身上了。她扯了几下,就必须停下来努力深呼吸,好平抚紧张到极点的情绪。  

  没有办法了,她必须亲自靠上前去,靠双手去探查他究竟是不是把令牌放在身边。那就意味着,她必须要触摸到他的身躯……  

  想起在药汤之中,他是多么亲密地触摸过她,她蓦地感觉更热了,身躯里像是有火焰在流窜着,需要某种力量来平抚,而她偏偏又不知该怎么去平息那种骚动。  

  她叹了一口气,指尖先是在他手臂上慢慢滑动,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确定他真的睡得很沉很沉时,才能放大胆子倾向前去。  

  “你可不要醒过来啊!我只是要拿令牌。”她小声他说道,将双手都放置在他的身上,探入锦缎之内,开始摸索着他的周身。  

  细致的掌心先是碰着他身上的衣服,然后触摸到他温热平滑的肌肤,她的脸愈来愈红,好几次都要停下来喘气。  

  掌心下炙热宽厚的胸膛,让她心里窜过某种异样的感觉,很是不安地挪动着身子,身上垂落的流苏,不经意地拂过他的脸庞,她仿佛听到一声压抑的叹息,教她吓得停下动作,愣在原地等待着,僵硬着身子观察他的脸庞。  

  好在!他似乎没有转醒的迹象,只是略微翻过身子,继续沉睡着,双眼还是紧闭的。  

  但是这个动作却让野火羞得面红耳赤,当他转过身时,竟无意识地将脸埋在她平坦的小腹前,灼热的呼吸穿透了布料,薄唇隔着面料,贴着她柔软的肌肤,让她的身体颤抖着。她连双手都被他压住,根本也抽不开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去摸,往他腰间前进。  

  “该死的……”她连咒骂的声音都在颤抖了,双手也有些发抖,觉得他的肌肤热得烫手,她简直没有办法继续摸下去。  

  好不容易,她摸到他腰间一块坚硬冰冷的金属,些许欣喜跃入她眼里,她深吸一口气,知道努力已经有了结果。她稍微降低身子,想要拿出那块金属,丝毫没有发现,此刻她的姿势根本就等于是偎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躯意外地适合他宽阔的怀抱,在移动时,肌肤有意无意地总与他厮磨着,胸前的丰盈没了缠胸布的束缚,如今正揉着他强健的胸膛。  

  这样的姿势不好用力,她端详了一会儿,终于放大胆子跨坐到他身上,专心一志地想拿出那块金属。为了让手能探得更下面一些,她别无选择地只能靠在他身上,小脸就埋在他强壮的颈项旁,在动作时,红唇总是会摩擦到他颈部的肌肤。她因为用力以及贴近他的紧张感,忍不住喘气,有好几次还以为听到了某种沉重的叹息。  

  “好了好了,快拿到了。”她给自己打气,柔软的手心在他坚硬的小腹上滑动着,一时手劲没有控制得宜,竟然触摸到他双腿间的灼热。  

  野火诧异地感觉到他已经被唤起,巨大的坚挺只隔着几层布料,触碰着她的掌心,她吓得连忙想要收回手。  

  只是,她根本来不及退开,一双坚实的男性臂膀瞬间将她紧紧地搂住,将她紧压在胸前,她所有的重量别无选择地全都压在他身上,胸前的丰盈被他撞得有些疼痛。  

  她低呼一声,紧张地抬起头来,看进铁鹰那双因情欲而深浓的黑眸里时,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烈火儿,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些吗?”他嗓音喑哑地问道,已经将她彻底地困在胸前,同时一双手也学着她先前的举动,不规矩地探入她的衣衫里,而那双黑色的眼眸,暗示着他这次绝不会善罢甘休!  

  野火只能屏住气息,颤抖地望着他,完全地不知所措。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她闯进了虎穴,却成了这头饿虎的大餐……    
 
 

第六章  

  野火有半晌的时间,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跳愈来愈大声,之后跟铁鹰强而有力的心跳叠在一起,在她耳里鼓噪着。她全身都绷紧了,敏感地察觉到他每一寸坚实的肌肉,是怎样紧压着她颤抖的身子……  

  “你醒着!”她指控地喊道,用力地推着他,想要直起身子,但是还深探在他腰间的双手竟然被他的衣裳缠住了,根本就拿不出来。  

  “你发出的那些噪音足以把死人吵醒,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欣赏着她的窘状,也不肯大发慈悲地挪动身躯,让她抽回双手。实际上,他实在太满意她的双手在他身上游走时,所带来的销魂触感。  

  “该死的王八羔子,你……你……你装睡!”她羞窘得几乎想要咬舌自尽。想到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他根本就是心知肚明,还躺在床上由得她摸索,她的脸就烫得快要烧起来。  

  “烈火儿,装睡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反倒是你,半夜里摸上我的床,这才称得上是罪恶吧?”铁鹰慵懒的问道。在深夜时分,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息消失在黑夜中,此刻的他格外危险难测,一双黑眸闪烁地看着她,有着不知名的激烈情绪。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野火挫败地质问,发现此刻两人的姿势实在太过亲密,她还跨坐在他身上,修长的腿紧靠在他腰的两侧,维持着让人羞红脸的模样。  

  “从你一进门起。”他的手指滑过她美丽的唇瓣,揉弄着她这先前靠在他颈间又磨又喘的甜蜜红唇。他完全确定了她根本不懂半分武艺,她先前的动作笨拙极了,不过也多亏她的笨拙,让他享受了不少艳福。  

  “那你还……你还……”野火气红了脸,一想到他先前装着沉睡,享受着她在他身上乱摸,她就好想要拿一把刀,先杀死他之后再自杀,彻底逃避这么丢脸的事情!  

  “我要是早早就让你知道我已经清醒,你还会迫不及待地在我身上摸索,偷偷地想要剥除我的衣衫吗?”他低头吻住她的红唇,满意地听见她不知所措的喘息。野火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着怒气,却也有着被欢愉震撼的无辜。  

  “谁要剥你衣衫来着?”她恼羞成怒地喊道,想要推开他,但是他轻而易举地就困住了她,她的挣扎只是弄乱了衣服,以及增加两人之间的亲密。  

  “那你的手为什么努力地想扯开我的腰带?”他挑起眉头询问,索性从善如流地伸手到了腰间,轻易地就解下腰带,放到她颤抖的小手里。柔软的绸缎末端,系着一块沉重的金属,用来固定腰间。  

  “腰带?!”她的声音已经接近尖叫,握紧那块冰冷的金属,这才看清上面刻着精美的雕工,在夜里仍旧有着黝黑的光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块金属,全身的血液都变凉了。她没有办法相信,忙了大半夜,不但没有看到什么令牌的影子,她试图解下的,竟然还是他的腰带!  

  “烈火儿,你对我的腰带有兴趣?”他受不了她身上那阵淡淡香气的诱惑,低头舔吻过她气得通红的脸,之后轻轻啃咬着她雪白的颈子。  

  他爱恋着她身上的气息,不是一般女子惯用的胭脂花粉,而是一种属于她的淡谈情香,那阵香气,从初见面起就缭绕在他鼻端,迷惑着他。  

  “你不要胡说八道!”她好不容易收回双手,愤怒地捶打他的胸膛,把他的话当成是一种羞辱。他是不是暗示她太过饥渴,等不及成亲就爬上他的床?  

  “烈火儿,那么你深夜来访又是为了什么?讨论我们的婚事?”他原本也随着她乱摸,没有拆穿她,但是当她的手愈来愈不老实时,他实在没有办法再任由她乱来。  

  “我不会嫁给你的,今晚来更不是要剥你的衣服。”她气极了,知道今晚的行动已功败垂成,干脆把事情全明说了。“我是要来偷出城令牌的,好趁夜里出城去。皇甫觉答应我,只要我逃得出铁城,他就可以命令你放弃婚约。”她揪着他的领子喊,想把决心给喊进他的脑子里。  

  她不要嫁给他!至少,她绝不想要因为那个婚约,硬要他娶了她……  

  铁鹰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只是挑起浓眉,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儿。“出城令牌?”  

  他开始有几分明白了。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怎么会……”她说不下去了,咬着牙看他,没有办法重复自己先前所做的窘事。“我不管了,你快点把令牌交出来,我要离开这里。”她霸道他说道,狂妄地下着命令,根本也不当他是众人闻名丧胆的一城之主。  

  铁鹰不怒反笑,眼里甚至还有几分怜悯的光芒。他摇了摇头,为野火的单纯感到诧异。“烈火儿,没有什么出城令牌。在夜里不论任何人都不能进出铁城,任何高官贵人都不能违逆这项规矩。”他这单纯的未婚妻,看来是被那一肚子坏水的皇甫觉骗惨了!  

  “没有令牌?”野火愣愣地重复,漂亮的眼里先是有迷惑,接着终于慢慢明白。她的脸儿由嫣红变得惨白,身子也不断地发抖。“没有令牌,那么……那么……”她挫败地呻吟,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你被皇甫觉骗了;他看出你的不情愿,所以干脆摆你一道,好让你自投罗网地来找我。”铁鹰抚摸着她的小脸,忍住没有笑出声来,他知道此刻要是自己胆敢笑出来,这个性格激烈的小女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该死的,那个昏君!”野火尖叫着,挣扎着想跳下床去找诡计多端的皇甫觉算帐。  

  但是才一有动作,那双环抱着她的坚实臂膀就陡然环紧,让她咚地又跌回他的胸膛上。她咬着牙,不断地挣扎着,好不容易坐起身子,却尴尬地发现她根本是坐在他已被唤醒的灼热巨大上,只隔着几层布料,他的炙热顶住她的柔软,震得花心酥麻。  

  “别激动,我的烈火儿,我可不希望你背上弑君的罪名。”他望着她,双手游走到她纤细的腰间,利落地解去她腰间的系带,炙热的掌心在接触到她柔软的肌肤时,不由得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她因为那刺激的接触而惊喘,慌忙地想要避开他的接触,却被他拉着,根本无处可逃。“谁是‘你的’?我可不属于任何人,你快放手啊!不然,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她气急败坏地喊着,心里隐约知道今晚大概是逃不掉了。  

  皇甫觉的计策果然够歹毒,她今晚不但逃不出去,而且还会被铁鹰给吃干抹净;她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他猛地直起壮硕的身躯,跟她同样都坐着了,两人之间贴得更近。他嘴角有着一丝邪恶的笑,低下头来逗惹着她不情愿的红唇。  

  “烈火儿,你不需要客气的。”他语气浓浊,有未说出的暗示,双手缓慢覆盖在她胸前绣了精美花纹的兜儿上,肆意地揉握着她的丰盈。他已经被她诱惑得犹如火焚,怎么耐得住她的美好?  

  “放手,你……不许碰我。”她想阻止他的双手,但是他却以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所有的反抗,空闲的那手则是好整以暇地抚摸着她全身的每一处私密,弄得她又气又喘。  

  “为什么要害怕?烈火儿,我不会伤了你。”他的唇落在她的颈间,一寸寸地吻着,像是在触碰着最珍爱的宝物。“烈火儿,记得吗?我说过的,你是我的妻子。”他抵着她的脸儿,用薄唇摩挲着她。  

  野火吓得没有办法呼吸,慌乱地想避开他的探索,但他那双手像是无所不在似的,一旦触摸到她,她就难以克制地喘息着,身体内有一把火焰,被他点燃了,她难耐地蠕动着,惊慌地知道,只有他才能平息那把火焰。  

  “放手啊!”她慌乱地喊着,胡乱地想踢踹他,但是力气却一分一毫地逐渐流失。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他的表情有几分凶狠霸道,与平时的沉稳完全判若两人。  

  他端起她的下颚,灼热的唇找寻到她的,随即猛烈地占有了她轻颤的唇瓣,吞没了她所有的低呼与喘息。  

  野火瞪大眼睛,感觉到他的舌撬开她的唇,霸道地滑入她口中,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勾缠着她给予回应。她的身子不断颤抖,为随之而来的一切而不安极了。  

  隐隐知道,这才该是他真正的面目,霸道狂妄,甚至还有几分的狂野,平日里那种冷漠的性格,根本就是伪装出来的!她先前还不知死活,恣意地辱骂他,以为他根本不会发脾气。  

  更让她感到慌乱的,是他那毫无隐藏的深情,她心里极度不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么浓烈的感情。  

  “唔……”她的双手无意识地也来到他身上,无力地抓扯着他身上的衣衫。她昏乱地感觉到,他的手卸去了她的外衣,在单薄的单衣上滑动着,引燃一处又一处的火苗。  

  “你该是我的,从许久之前就已经决定。”他缓慢地松开她的唇,还不舍地舔吻她已被吻得红润的唇,灵活的舌由她的颈子蜿蜒而下,一路上反复地啃咬舔吻,用尽一切手段来挑起她的热情。  

  野火虚弱地喘着气,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她也慌得没有主意,明知道该快些逃开,但他偏偏就是不肯放过她,硬是将她留了下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已经愈来愈控制不了自己了。  

  “你只是因为那个婚约,才会……”她咬着牙说道,心里有些疼痛,避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她不愿意只是这样啊!如果他们就如此被那个婚约绑在一起了,她怎么能知道,他真正的心意到底是如何?  

  铁鹰端起她的下颚,笔直地看进她眼里,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即使没有那个婚约,我还是要你。”他徐缓地吻着她,双手分开了她轻颤娇躯上,那层薄如蝉翼的纱,黑眸中的光芒,在看见她雪白的身子时,眸光转为深浓。  

  “不可能的!你只是因为那个婚约,以及那个昏君的干预,才不得不留下我。”她不敢相信,在他的视线下颤抖。  

  她没有勇气让他看出,她真正的渴望。就算是如今她仍算是豪门遗孤,那又能改变什么?她其实那么地害怕,怕他会看轻她,她早就不是娇贵的千金小姐,不够匹配尊贵的城主,她愈是留在他身边,就愈看清他们之间的不同。  

  这几年来,虽然刻意避开与铁家的一切干系,但她总是会不断听见关于他的种种。在心里知道了他是她先前所订的夫婿,因此每次听到关于他的言语,总是会不经心地留意着、在意着。  

  原来,她也是在偷偷倾慕着他的。  

  铁鹰摇了摇头,将她的小脸捧在手中,要她看着他眼里未说出口的承诺。  

  “如果我不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我,包括当朝日帝也不行!”他轻吻着她颤抖的眼睫,心疼着她的恐惧。原来,他这脾气不好的烈火儿,实际上胆子小得很呢!  

  即使在以为她是少年时,他就隐约为了她心动;再知悉她真正的性别时,他欣喜若狂,不论她是不是顾家那个失踪多年的幺女,他这一生都要定了她。  

  野火仍在摇着头,因为太多的惊喜而有些恐惧。她不敢相信他的心,深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她的双手覆盖在他强健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他叹了一口气,吻上她白嫩的肌肤。“我不快些跟你成亲是不行的,你这小脑袋瓜子,看来就是善于胡乱猜想呢!”他舔吻着她娇躯上的薄薄汗水,感受到激烈的颤抖。  

  “不,不可以……”她惊慌地低喃,逐渐知道了他的意图。  

  “那就试着阻止我。”他慢慢他说道,沿着那件兜儿往下吻去,隔着柔软的布料,揉握着她少女的敏感丰盈,灼热的呼吸隔着布料吹拂着她的肌肤,之后毫无预警地吸吮着她。  

  “铁鹰!”强烈的快感从他的口中传来,他的舌灵活地拨弄着兜儿下的蓓蕾,诱惑着直到粉色的蓓蕾在他口中绽放。  

  他的眼光变得危险,有几分掠夺的野性,紧绷的身躯贴着她磨蹭着,暗示着今晚绝不放她离开。粗糙的肌肤摩擦着她的细致,带来强烈的刺激。  

  野火软弱的挣扎着,被他的眼光看得心慌。她无助地拱起身子,感觉到他灼热的掌心,贴住她的兜儿下缘,探入菲薄的亵裤里。她惊慌地瞪大眼睛,却恰巧望进他因欲望而阴暗的眼睛里。  

  她被他的目光锁住,敏感地察觉他的掌心是那么热,几乎要烫着她的肌肤。灼热的掌心滑入亵裤之内,探过平坦的雪肤,轻探着她最柔软的花瓣。  

  “嘘,别怕。”他悄悄说道,粗糙的长指触摸到她羞人的少女芳泽,先是轻微地拨弄着,之后大胆地揉弄着她的花核。  

  “啊!”她惊吓地喘息,连忙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但是闭上眼睛后,她的所有知觉却更加敏感,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变得更加清晰。  

  野火全身颤抖着,难耐地在他身上移动,不知道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感觉像是在火里,又像是在水里,同时感到极度的冷跟热。她因为那种像火一般的触摸,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当他触摸着她时,过多的快感里甚至夹带着些许的疼痛,让她无法适应。她靠在他怀抱里剧烈喘息着,纤细的十指都陷入他强健的肌肉里。  

  “不——”她惊讶地张开眼睛,在知道他的意图时,慌乱地想要制止他。她的所有抗议,变成颤抖的低呼。  

  “烈火儿,适应我,为我准备好。”他吻着她的颈子,张口咬住她颈后的缎带,缓慢地拉扯,解开了绳结,她胸前那件兜儿飘然落下,白嫩的丰盈映入他眼里,让他几乎要疯狂。  

  她的体内是那么地柔嫩湿润,紧紧地裹住他的指,暗示着他即将得到的欢愉,他体内流窜的欲望,简直要让他失控;若不是对她的怜爱,他一定已经将她压在身下,不顾一切地将疼痛的欲望深埋进她柔软的花径中。  

  “不……不能……”她半是啜泣地摇摇头,眼里有着濡湿的水雾,不明白他究竟想对她做些什么。她的身躯就裸裎在他眼前,承受他饿似猛虎的眼光,而那一件亵裤,只是聊胜于无地覆盖着她最私密的一处。  

  “你可以的。”他轻吻着她胸前的丰盈,温柔地将她压回床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却不肯放过对她的控制。在她躺回床上时,他紧盯着她的脸,不肯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野火红唇半开,几乎要在他甜蜜的折磨下尖叫出声。她断续地喘息着,脑子里已经不能思考,只能绝望地紧贴着他,无言地恳求他的给予。  

  “铁鹰,我……”她没有办法说话了,只是无助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低下头舔吻她丰盈上的殷红蓓蕾。她的双手有了自己的意志,攀附上他宽阔的肩膀,然后下移到他强壮的胸膛上,慵懒却激烈地抚摸着他。  

  他倒吸一口气,知道她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却有着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热情。  

  野火颤抖着,双手无意识地往下滑去,触摸到他的热的欲望,吓得缩回了手。但是他却不许她退开,紧握住她轻颤的小手,去触摸他因她而疼痛的男性傲然。  

  她先是惊慌,但是随即被那神秘的触感迷住。在她指下的,是他最刚强也是最脆弱的一处,生气蓬勃得有如最美丽狂野的猛兽,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以柔软的掌心包裹他的巨大。  

  但是,她的探索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地推开她的小手,庞大的男性身躯压住她,紧靠在她的颈边喘息着。  

  野火不明白地眨眨眼睛,突然问有些不安。“我弄痛你了吗?”她小声地问,不明白他为什么看来仿佛很是痛苦?她的双手流连在他强健的体魄上,好奇地摸索着。  

  “够了!”铁鹰低吼一声,紧握住她的双手,拉高到她的头顶上,俯视着,那双眼睛里有着激烈的火焰,所有平日里的冷静都消失了,他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正在渴求着她的奉献。  

  野火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困惑地想要撑起身子,奈何他却不允许,更加将她压回床榻间。她被他沉重灼热的男性身躯紧压着,感受到他坚挺的欲望触及她敏感的腿侧。  

  “烈火儿,你再摸下去,我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深吸一口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正在颤抖。他极为小心缓慢地褪下她的亵裤,将她身上唯一的遮蔽脱去。  

  她倒吸一口气,感觉到铁鹰赤裸的身子叠着她,她不安而慌乱,却也感到某种异样的喜悦,某种笃定的情绪弥漫在心中,她不迟疑,只是有些恐惧。  

  他的双手游走到她的腿间,缓慢地分开她修长的双腿,给予她一个安抚的吻,蠢动的灼热抵住花径的入口,缓缓往前推去。  

  “你要做什么?”她不安地低语着,本能地拥抱他宽阔的肩膀。头一次与男人这么亲密,属于他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端,而他的身体则带给她压力,持续地想要压入她体内……  

  “烈火儿,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彻彻底底的。”他吻住她颤抖的红唇,封缄了这一瞬间的完美,“唔——”突然的疼痛让她喘息,所有的尖叫都被他悉数吞入口中。她疼得忍不住挣扎,眼睛里涌入了泪水,她双眼迷蒙地翻动着,想要推开他庞大的身子,被他侵入她身子的感觉吓着了。  

  “嘘!不疼了,我的烈火儿。”铁鹰低声安抚着,在她的体内固定不动。  

  天晓得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她那么濡湿柔嫩,紧紧地拥抱了他,那销魂的感受让他几乎要崩溃。  

  “你骗我!”她忍不住哭泣着,在疼痛稍微退去后,好不容易能够顺利呼吸。  

  怎么会这么疼呢?难道先前他对她所做的那些诱惑,只是让她先尝到一些甜头,好骗她承受这些疼吗?  

  “我没有骗你,这是必经的,只有这一次会疼,放松。”他温柔地吻着她,在她身上撑起伟岸的身躯,小心地不去压着她。看着她满脸的泪痕,他突然觉得自己可恶到极点。  

  他的手游走到两人之间,缓慢地捏弄着她的花核,再度勾引出她的情欲,让她能够适应他的存在。他舔吻着她的唇,缓慢地朝着她的口唇,吞吐着灼热的气息。  

  野火紧闭上眼睛,感受到他的触摸,似乎抚去了疼痛,却又带来某种更可怕激烈的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却牵动了柔嫩的体内肌肉,更加环紧了他,这个动作让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震得她耳边嗡嗡作响。  

  疼痛退去了,他的动作却仍在继续,那些抚触逐渐从安抚,变得挑逗,她已经不再感觉疼了,却感到更加灼热,她不耐而困惑地挪动身子,却诧异地又听见他的一声低吼。  

  她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以为又做错了什么,张开口正想道歉。  

  “呃……啊——”她没有机会说出任何话,她随着他的冲击,发出一阵阵银铃似的柔软娇吟,被他摆布得神智全失。  

  疼痛一点一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涛骇浪似的激烈快感,从他的身体源源不绝地涌向她。她诧异地喘息着,断续的呻吟伴随着他的低吼。  

  “烈火儿……”他低喃着,饱含火焰的双眼牢牢锁住她,紧握住她纤细的腰,猛烈地将欲望深埋进她柔嫩的身子里。  

  野火没有意识地回应着他,攀附着他宽阔的背部,将身子迎向他的冲刺,在他的侵犯下一再地喘息与娇吟。她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平日沉稳冷淡的男人,因为她而全然疯狂。  

  铁鹰悬宕在她身上,咬紧了牙,双眼里尽是狂野的神色,汗水滴落在她柔软的丰盈上。一丝属于女性虚荣的笑染上她的唇,让她看来更是美得不可思议。  

  他的冲刺渐渐加快,那些欢愉都在她的体内累积着,她娇吟的声音回荡在幽喑的室内。最后,她难以克制地紧抱住他,挺起纤细的腰承受着他的一切。  

  她张开唇,无法克制地轻咬住他宽厚的肩膀,咪呜地轻吟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欢愉凝聚到最后,终于爆发成灿烂的火焰。  

  铁鹰也在同时间爆出一声低吼,奋力地冲入她花径的最深处,所有的灼热都释放在她体内。属于她的柔软,一阵阵地紧缩着,缠绕着他的所有。  

  野火的神智渐渐变得迷漾了,她只觉得好累,连喘息都是疲倦的,在激烈的欢愉之后,是他温柔的轻抚,让她沉睡在他汗湿的胸膛上,隐隐约约的,她感觉到他下了床,拧了一条湿毛巾来擦拭她毫无力气的身子,之后将她安置在他的胸口,一整夜都对她说着最温柔的情话。  

  她的嘴边带着一抹笑,陷溺在温暖的梦境里,整夜都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从今以后,童年时那一夜血腥的梦境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她知道,铁鹰会永远地保护着她。    
 
 

第七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野火很是刻意地躲避着其他人。  

  妄想要逃出铁城是不可能的了,她跟铁鹰的初夜似乎被弄得人尽皆知。当她醒来时,铁鹰紧紧地拥抱着她,她羞窘得不敢抬起头来面对他的眼光,岂料,在同一时刻,门外已经等着大批的人马——  

  皇甫觉说有要事,嘴角噙着奸计得逞的微笑,厚着脸皮就是想闯进来;而冰儿则是捧着水盆,以及众多的衣衫,等着要帮野火梳妆;至于岳昉,是手里拿着红贴,写了几个良辰吉日,准备让铁鹰挑选。  

  她那药坛子大哥顾炎,原来最该暴跳如雷的人,却只是激烈地喘咳,也不知道该低喃些什么话,似乎对妹妹被人吃干抹净没有任何意见。  

  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被铁鹰给吃了,她还逃得掉吗?甚至还有一些仆人,看见她就笑眯了眼,说溜嘴地喊她城主夫人。  

  最令她生气的就是那该死的皇甫觉!总是有意无意地摇着扇子在她身边打转,卑鄙地询问她:到底找到出城令牌了没?她有时候真恨自己没学武艺,不然大概真的会扑上前,一刀杀了这个轻浮的昏君,好为天下苍生除害。  

  她不敢见铁鹰,总是避得他远远的。那些仆人们甚至还热心地把她的用品全搬到他房里去。而她则是咬紧了牙,不肯让所有人称心如意;就算是原有的宅院里空无一物了,她还是宁可在空荡荡的木床上睡觉,即使冷得在人睡时蜷缩起身子,她还是倔强地不上他房里。  

  但是,每天醒来,她虽然还是在原来的房间里,但是身子却被安适地包裹在柔软的锦缎之中。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将棉被抱来这里,又是谁悉心地将她包裹进棉被里,不让她着凉的。  

  她当然感受到铁鹰霸道的温柔,知道他不可能放她离开。但她就是不情愿啊!这么轻易地就遂了他的意,注定是他的人了,她岂不是没有半分骨气可言?  

  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逐渐明白他有多么优秀,不但要处理铁城内的事情,还要安抚那些怀抱敌意前来的武林世家们。其中最难摆平的,大概就属势力最惊人的聚贤庄,不知为什么,她对聚贤庄就是有几分的忌惮。  

  先前众人在大厅里讨论着,争论该在何时审判那个被捉来。如今囚禁在铁城地牢里的魔教之子时,他的视线就牢牢地定在她身上,看得她忍不住脸红,藉故托词逃了出来。  

  而铁鹰竟然不顾旁人的眼光,足尖一点就追了出来,在假山后扯住她的纤腰,把她往怀里带。庭院里原本还有其他的仆人,看见两人亲昵的模样,全都偷笑着避开,偌大的庭院转眼间变得有些空旷。  

  “想逃到哪里去。”他靠在她耳边询问着,啄吻着她的脸颊,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我哪有逃!”她反应激烈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动物,只差没对他龇牙咧嘴。  

  “没有逃,那为什么连看我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你这几天来,总是避着我,以为我感觉不到吗?”他端起她的下颚,舔吻她柔软的唇,想念着她甜美的滋味。已经太久了,他放任她躲避着,独自在隐忍着怀念她的渴望。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那个魔教之子不是等着你们去就地正法?少来烦我!”野火恼羞成怒地说道,猛烈地推着他宽阔的胸膛,双腕却被他以单手握住,轻易地就拉回面前,在他低下头时,灼热的唇就已经找到她的,热烈地封住她还想抗议的小嘴。  

  许久之后,他恋恋不舍地退开,或轻或重地咬着她被吻得有些微肿的红唇。  

  “烈火儿,乖乖听话,不要随意乱跑。”他还有事情不得不处理,否则早就把她扛回卧房中好好整治一番,哪里还会放任她到处溜达!  

  “如果我说不呢?”她喘了几口气,才稍微从他的热吻下恢复过来。她倔强地抬起下颚,存心挑战他的权威。是不是因为那一夜的欢爱印象太过强烈,之后她每次与他接触,心跳就慌得乱了拍子。  

  他双眸先是一沉,接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将她拉到面前,盯着她美丽的眼睛,一字一句他说道:“烈火儿,不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缓慢他说,加重了话语里威胁的气氛。  

  她的脸突然变得烫红,之后用力推开了他,无法忍受继续与他相处,只是碰着他,她就全身火烫,他的黑眸无言地诉说着,他有多么怀念那一夜的种种。  

  “给我滚远点!”野火大声嚷道,推开他就头也不回地奔跑离去。她用双手捧住脸,绝望地发现就算自己先前是多么豪迈洒脱,在他面前,她就无助娇弱得如同其他的女子。  

  他没有追上来,而她仍是没命似地奔跑,一直奔跑到铁家最边缘的一处,这里不同于其他处的精心摆置,看来甚至还有些荒凉。  

  野火停下脚步,靠在假山上喘着气。她的心好乱好乱啊!真的注定该是他的人又如何?  

  他没有亲口说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留下她的。两人之间的欢爱,只是加强了牵绊,却无法为她心里的不安作解答。  

  耳边听到某些声响,她警觉地回过头去,以为是铁鹰又阴魂不散地跟来了。  

  但是映入眼帘的,不是身形高大的铁鹰,而是纤细美丽的冰儿。她捧着托盘。盘上有着简单的吃食,往假山的隐密处走去。  

  野火原本想开口唤住冰儿,但是冰儿轻咬着下唇、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让她将那声呼唤吞回肚子里。她直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干脆拉高裙摆,偷偷摸摸地跟在冰儿的后头。  

  冰儿打开了假山后方一道厚重隐密的石门,之后捧着那盘吃食走入幽暗的地道。石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然后缓缓关上。  

  野火心里暗叫不妙,拖着裙子就猛冲,在石门关上前,好不容易挤进了地道。但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石门夹住了她的裙摆。她用力扯了几下,突然听到一声裂帛声。她翻翻白眼,知道一件华美的衣服又毁在她手上了。  

  算了!野火拍了拍衣裙,往冰儿消失的方向走去。  

  “冰儿。”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野火竖起耳朵,悄悄地靠上前去,诧异地看见冰儿捧着吃食,接近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的年纪与铁鹰相仿,看来似乎也是练武之人。但是身上的衣衫却破烂不堪,还被用重重的铁链绑住,悬挂在石墙上,黑色的长发披散着,只能看见那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狼狈。  

  野火惊讶地眨眨眼睛,知道自己是误闯了地牢,眼前这个男人大概就是那些正派人士们欲除之而后快的魔教之子。  

  “冰儿,我等你好久了。”挂在墙上的男人露出微笑,看着美丽纤细的婢女缓慢靠近。他有着俊美的五官,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邪气,像是能够蛊惑所有人。  

  冰儿咬着唇,不安地看着墙上的年轻男人,之后拿起调羹,搅动着碗里的食物,熟练地喂着他。“你饿了?”她低声问,模样十分无助而惹人怜爱,看来是完全无害的,只会让人想保护她。  

  “不,我是想见你。”男人露出微笑,趁着她持调羹靠近时,飞快地啄吻了冰儿的手,就算是被用铁链捆绑着,牢牢地束缚在墙上,他还是能够调戏女人。  

  冰儿轻喘了一声,连忙收回手。“你先前不会这样的。”她讷讷地说着,低头翻搅着食物,不太敢再接近。  

  “先前我身上还有着伤,就算是心里想极了,也是力不从心。现在,在你的细心照顾下,我完全痊愈了。”男人对冰儿露出诱惑的笑容,视线却落在野火藏身的地方。他有些诧异地挑起眉头,但是黑眸里只有着不以为意,轻易地看出野火没有半点威胁性。  

  “我没有照顾你,我只是不希望看见有人活生生的饿死。”冰儿连忙摇头,粉嫩的脸上看得到一丝羞窘的焉红。  

  野火正看得入神,冷不防阴影笼罩了她,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背后,她惊讶地低喘一声,领子却被人拎起,根本逃不开,她硬着头皮回头,看见脸色称不上和悦的铁鹰。  

  “或许,真该让你饿死,一切麻烦事就可以迎刃而解了。”铁鹰脱了手中不安的小女人一眼,缓步走向前去,来到石墙前。  

  “铁城主。”冰儿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像是犯了什么巨大的过错,美丽的脸儿吓成了惨白。  

  “下去。”铁鹰淡淡地吩咐,只是略微看了冰儿一眼,注意力又回到扭动不休的野火身上。“烈火儿,再动下去,我就连你一起绑了。”他低沉他说道,满意地看见她停止扭动。  

  “倒霉死了,怎么会被你抓到?”她抱怨着,足尖沾不了地,只能用那双满是怒意的眼睛瞪着他。  

  “石门上留着你的裙摆。”他简单他说道,不敢置信他前不久才要她乖乖待着,她后脚就能马上找到最危险的地方潜进来。这个小女人似乎就是要人整天守着才行,不然一个疏忽,她又会跳进危险里去了。  

  “你不是特地带她来让我看的吗?”墙上的男人轻浮地笑着,扯扯那些沉重的铁链,对着野火微笑。“嫂夫人,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行礼,被绑在墙上,多少有些不方便。”他若无其事他说道。  

  “你知道她是谁?”铁鹰挑挑浓眉。  

  “有人告诉我外面发生的种种精彩事情;另外,光看你对她的态度,我也能猜出她的身份不同一般女子。”他露出笑容,看来邪魅极了。  

  “他就是魔教之子?”野火小声地问,好奇地眨着眼睛,猜测这个男人跟冰儿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笑得那么无害,与那些正派人士口中十恶不赦的恶徒相差甚远?  

  “在下韩振夜。”他抢着回答。  

  “够了,她不需要知道那些事情。”铁鹰皱起眉头,制止了韩振夜的发言。  

  “知道愈多,就愈是危险,是吗?瞧不出来,平日里沉稳冷漠的铁城主,竟会这么疼一个小女人!”韩振夜轻松地笑着,打量着美丽的野火。  

  她毫不恐惧地回瞪着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铁鹰跟韩振夜之间有着某种说不上来的气氛,没有敌对的紧绷,反而有着怪异的融洽。但是这根本说不通,一个是正派人士尊崇的铁城城主,另一个是魔教之子,两人哪里会有什么交集?  

  “瞧瞧,嫂夫人在困扰了,你等会儿该好好向她解释了。”韩振夜笑着说道,神色略微一整,眉宇之间就有了几分的危险。“另外,该问问正事了。你还打算让我在这里挂多久?我都快要挂到发霉了,难道真要等那些正派人士拿刀子来砍我?”他有些不耐地问道。  

  铁鹰冷哼一声,将野火放回地上。“先行动的人,会暴露形迹。”他淡然说道。  

  “要是他们一天不行动,我就在这里挂着?”韩振夜猛力地扯着铁链,发出巨大的声响。他被绑得够久了,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有冰儿每日来陪着他,他说不定早早就冲动行事了。  

  “快了,他们忍不了多久,在处决你的前后,有心人就会行动。”铁鹰如谜似地说道。  

  韩振夜哼了一声。“最好要快,我被绑得太久了,正期待能大打一场。”他的视线回到野火身上,随即又笑了开来。“不过没关系,要是嫂夫人愿意留下来,陪我说话解解闷,那我还是可以屈就地绑在这里。”  

  “唔,我是没什么事情,说不定可以……”野火心里有太多疑问,正在烦恼铁鹰会拦阻韩振夜对她全盘托出,现在韩振夜提出的要求正好符合了她的愿望,她竟然认真地开始思考起来。  

  “想都别想!”铁鹰斩钉截铁地拒绝,冷冷地看了韩振夜一眼。  

  “你没资格管我要怎么做!”野火愤怒地说道,瞪大了美丽的眼睛,转过头还想要跟韩振夜谈话,冷不防整个人就被铁鹰给抱了起来。当她想反抗时,铁鹰利落地将她甩上肩膀,她一时头重脚轻,只能愤怒地猛捶他的背部。  

  “你太无情了,甚至不肯让嫂夫人陪我聊天?”韩振夜的声音充满失望。  

  “我有事情要跟她算帐。”铁鹰冷冷地说道,扛着挣扎不休的野火就往地牢的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有着深深的密道,在幽暗的烛火之下,他高大的身影愈走愈远。  

  韩振夜在原地挑起眉头,邪邪地微笑着。“看来,说不定办完事,我还能痛快地喝一顿喜酒。”他扯扯铁链,突然间又开始想念起那个美丽纤细的小婢女。  

  他还会见到她吗?她还会再来吗?  

  他有些诧异地发现,他的脑海里已经完全盘踞着她的身影了。  
     
         ★        ★        ★  
     
  “你,放我下来!”野火喘息着,不知道被他扛着走了多久。当铁鹰真的放下她时,她头昏眼花地靠着墙壁直喘气。她抬起头察看着,发现两人已经走到密道的最深处,幽暗的烛火投射在两人身上,前后都是深幽难见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做什么事情,你都打算来干涉吗?”她瞪着他质问。  

  “只要你不做危险的事,我绝不干预。”他简单说道。  

  “我只是想问清楚,那个韩振夜跟你是在玩什么把戏?”野火喘息着,心里隐约知道,铁鹰有什么事情隐瞒了她。而且更严重的是,那件事情不单单是隐瞒了她,很可能还隐瞒了铁城内所有渴望残杀韩振夜的人。  

  难道,审判韩振夜只是一个幌子?那么,他们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不重要。”他避重就轻他说道,将她拉到怀中,双眼里有着浓烈的眸光。在看见她闯进地牢时,他气愤得简直想要痛打她一顿:无论他怎么警告,她就是非要涉入危险中不可!  

  “那什么是重要的?”她傻傻地问,抬起头看着他。  

  “烈火儿,我想要你。”他附在她耳边,毫不保留他说道。  

  野火的脸转瞬间变得通红。“你……不要脸!”她骂道,想要推开他,但是在狭窄的密道中,两人的距离没办法推拒多远。  

  铁鹰轻轻搂着野火,温柔的大掌在那细腻的肌肤上徘徊着。摩擦诱引出一道道火苗,应和着那触抚,她低低地喘息着。  

  野火咬着唇,想克制住那难耐的呻吟,所呼的气息,有着兰草似的温香,全都喷洒在他起伏着的喉节上。他的坦诚让她的心纷乱了。  

  铁鹰低头看着她艳红的脸,笑看着她因动情而有如小绵羊般温柔的模样。  

  “烈火儿,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乖乖听话。”他露出温柔的微笑,啄吻逗咬着她粉色的香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地怀念她的温软。  

  野火紧闭眼睛,脸颊因为他的吻,以及他的话语而嫣红着,她的小手紧揪着他的衣裳;抵着他贲起的胸肌。那小手越抓越紧,属于他的气息彻底迷醉了她。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用这种手段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努力想要拉回神智,却连两人先前争吵的主因都遗忘了。关于韩振夜的事情,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难耐地蠕动着,渴求清凉的空气。但那本来总是沉稳如山的铁鹰,在欢爱时却格外霸道,此刻如同侵略的风,攫取了她的身子,彻底摆布着她的意识。  

  铁鹰带着烈焰的掌,让她浑身饥渴刺痛着,想要他更多的轻抚与揉弄他带着电流的唇,勾起她身体最深的悸动。让她无法自拔地跟着他的舌起舞。  

  “住手……”她轻吟着,却被他诱惑得不得不回吻他。属于那一夜的记忆,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荡,之后化为她血液里的火焰,焚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感受出她的颤抖以及她强烈的克制,薄唇间发出喑哑的低笑,解开了她的衣裳,那温热的大掌灵巧地游移在她的娇躯上,考验着她薄弱的自制。  

  “你不会相信,我有多怀念这些。在众人面前时,我必须维持着冷静,但满脑子里却只能想着你,想着那一个夜里,你在我身下婉转娇吟的模样。”他抚遍了那白嫩娇躯每一寸的肌肤,就是不覆上那静待着他爱怜的蓓蕾。  

  野火咬着唇,死命地忍住那令她羞窘的呻吟。这里在密道之内,不远处还有着那个邪恶的魔教之子,说不定连冰儿都还在那里。她要是发出声音,岂不是会被听见?  

  他轻吻着她泛着红霞的面庞,发觉了她的困窘,却恶意地微笑着,灼热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肌肤,随之而来的,是他或轻或重的啃咬,逗得她全身颤抖。  

  “在忍些什么?我的烈火儿,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他徐缓地问,呼吸吹拂着她颤抖的蓓蕾。  

  她灵巧的瞳眸中浮现了丝气愤,简直就想要对他破口大骂,咒骂他这么卑鄙地折磨着她,这么无理地要求她。但是他的指却选在这时,探入她的花瓣,放肆地揉弄着她最敏感的花核。  

  野火发出惊喘,一瞬间像是被闪电击中,只能紧咬着唇,颤抖地让那阵狂喜冲刷着自己。她紧闭上双眼,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能无助地发出低低呻吟,感觉他的指卑鄙地滑得更深一些,沾着温润的蜜汁,在花径处欲进还出。  

  “倔强的小东西!”他轻笑着,加重了手上的抚摸,引起她身体一阵阵激烈的反应。  

  “我要听你叫出来,我的烈火儿。”他在她耳边低喃着,舌尖顺势舔抵着她的耳。  

  她只是咬紧着唇,强忍得连额上都出现细致的汗珠,也不愿脱口喊出那娇美的吟哦。  

  她不可能那么软弱啊,随着他的举动而恳求他……  

  但是,老天,他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程度?  

  铁鹰拨开那身衣裳,那炙热的唇沿耳垂慢慢地舐了下来。湿热的舌舔遍了每一寸雪肤,慢慢接近那即将绽放的蓓蕾。但那灵巧的舌,总在即将凑近就转了开来,让她的期待总是落空。  

  野火沮丧地挪动自己的身子,就盼望他能吮去自己胸前的那团火,但她始终不能如愿。他是故意的!为了听自己的娇喘,竟然这般折磨她……  

  她痛苦地需要他的唇舌来抚平那团烈火,几乎要求他吻去蓓蕾上的疼痛。终于,她挫败地张开颤抖的红唇。“该死的!铁鹰……我……”  

  “小烈火儿,我在这里,永远在这里。”他恣意吻着她,语气无限温柔,但是却绝对不松开手,向她激烈地索求着。  

  在平稳冷静的外表下,他一团激烈燃烧的火,狂肆霸道,是她碰触了他心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开启了他从未对别的女人燃烧的渴望。她注定该是他的人。  

  “不要。”她咬紧了唇,明知道会输这场战役,乖乖地顺了他的意,但是她仍旧倔强地忍着,不愿意让他早早得手。  

  总算见识到他本性里的邪恶与残忍,在平稳的表面下,他根本就恶劣得让人发指,原来先前那些冷漠,都只是装腔作势。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什么恶劣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你……不要……”她喘息着,在他的抚弄下挣扎着,感觉到他的指尖,悄悄滑入只有他拜访过的花径。她屏住气息,敏感地察觉到他每个动作。  

  “我说过了,你不肯听话,就要付出代价。烈火儿,我只是在需索我应得的。”他缓缓说道,啃吻着她湿润的红唇,猛地将指尖窜入她紧密的花径中。  

  野火双手放在他胸膛上,想要推开他,但是随着他卑鄙地探深长指,她惊喘一声,只能趴在他身上,双手无力地推拒,却像是在爱抚他的胸膛。  

  那柔嫩的小手,揉弄着他刚硬坚实的胸肌,激起他全身窜起一阵火热与紧绷。他脸上的笑意由温柔,转变得略带邪气,看得野火心跳加速。  

  “烈火儿,我怀念你美丽的声音。”他努力地劝诱着。那灵巧的指缓缓退出湿润的花径,抚弄着她敏感的腿侧,并在湿润的花瓣间移动着。  

  “我不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全身却不停颤抖,无助地攀在他高大强健的身躯上。  

  “是吗?”他轻笑,措手不及的一个轻弹,揉动着她深红绽放的花核。  

  “呃——铁鹰——”她被这么强烈的感觉吓住,只能无助地喘息着,呼喊着他的名字。她的理智都快消失了,全身都被渴望的火焚烧着,只能无意识地在他高大强健的体魄上,揉动着她娇柔的肌肤,好舒解那折磨人的情欲。  

  “喊我的名字,一生一世都只能喊着我。”他凶猛地吻着她,霸道而绝对他说道。  

  他继续抚弄着那正流泻出潺潺蜜源的幽境入口,时轻时柔,时进时出,勾惹得她不自主地扭动着,迫不及待想让那指进入花径里。  

  她揽着他的肩,弓起身子,将她美丽的胴体展现在他面前。“我……啊——”  

  他没让她继续说下去,那炙热的舌,卷上了那即将怒放的蓓蕾,一股压力让那胀痛的尖端获得了释放。她甜美地喘息着,更加地挺起胸,迎合着那舌抚弄。  

  野火喘息着,拱起美丽的身子,将所有都奉献在他眼前。她真的被这个男人教坏了,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只能想着要臣服在他的身下。他是多么可怕邪恶,竟然将她教导成一个无耻的荡妇,一个专属于他的荡妇……  

  “不可以在这里。”她虚弱地说道,不安地摇着头,感受到他几乎溃堤的欲望,灼热的抵在她的肌肤。  

  他先前领着她来到了地道最深的一处,但就算是没有人能够到达这里,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欢爱吧?她看着四周,幽暗的烛光下,只是斑驳的墙,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让他们缠绵。  

  “我无法等下去了。”铁鹰的嘴角带着一抹笑,舔吻过她轻颤的蓓蕾,享受着她的不安与困惑。“烈火儿,不让我在这里要了你,我会疯狂的。”他将她举高,继续吸吮着她柔软丰盈上的蓓蕾。  

  “但是……”她睁开迷蒙的眼睛,赤裸的背部抵住墙壁,细致的肌肤有些疼。她低呼一声,腰间随即一紧,她往前跌去,连忙抱住他强壮的颈子,好稳住身子。  

  “可以的,烈火儿,用腿环住我的腰。”他诱哄着说道,靠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呼吸吹拂过她的肌肤。缓慢地举起她纤细的腰,让她靠往他的身躯,调整到最适合的高度与姿势。  

  野火的脸羞得通红,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这样的提议。她无辜地眨着眼睛,却不得不照着他的指示动作,被他安置在他的胸前,修长的双腿被他分开,别无选择地只能环住他的腰。  

  “你不可能是想要那么做!”她惊骇他说道,身躯却本能地感受到期待,她的柔软花径抵着他的灼热,两者轻轻厮磨着,每一次摩擦都让她颤抖得快要昏厥。  

  “怎么做?”他故意逗她,知道她根本不敢说出来。  

  野火紧闭上眼睛,偏开视线,颤抖着无法给予回答。她能够感觉到,他宽厚的掌捧起她的粉臀,将她放置在最适合的位子上。她的十指陷入他的肩膀,随着他的每个动作而发抖。  

  他抱着她,像是她根本就没有半点重量。练武之人体魄强健,她的重量对他来说轻如鸿毛,他捧起她的身子,极有耐心地等着,灼热的坚挺悬宕等待着,只是磨弄着她已经溢满蜜汁的花瓣,一直到她不安地抬起头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交会瞬间,他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那抹危险。  

  但是她此刻被他紧抱在身上,根本也无处可逃,而就在她正慌乱的时刻里,他灼热的欲望已经猛地窜入她体内,彻底占有了柔嫩的花径。  

  他的欲望进得比预期还要紧,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类似于两头美丽的兽在嬉戏时的低鸣。  

  “烈火儿,感受我,环紧我。”他舔吻着她红润的唇,不错过她在激情时美丽的模样。  

  她也顾不得羞耻,只能反应着他所施予在她身上的种种,纤细的腰主动挺向他,随着他的律动,发出最销魂的低吟,她无法考虑此刻的声音是否会被旁人听见;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她无法思考……  

  铁鹰的指轻揉着她最敏感的花核,在听见她尖锐地吸气时,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他美丽的烈火儿,能够回应他的所有触摸,一个男人还能要求更多吗?  

  “唔……”她被他摆布得濒临疯狂,娇躯无助地摇动着。  

  铁鹰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她的身子,闪烁的黑眸如欲吞噬她的一切。疼痛的欲望就在她柔嫩的花径中,一再地来回冲刺,带来狂野的欢愉。  

  她无法控制那火热的欢愉,娇吟着往后靠去,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与平日倔强的模样相差许多。她随着他的动作扭着纤腰,像是在驾驶着一头美丽的雄性野兽,她的双眸闪亮,柔软的掌心在他身上游走。  

  “铁鹰……”她低低唤着他的名字,已经看得到触手可及的灿烂终点。她紧闭上眼睛,在他的身躯上移动着身子,直到那股压力在她体内爆发时,她发出一声喘息,猛烈地跌回他的怀抱中。  

  几乎是在同时,他低吼一声,猛地抓住她的腰,将灼热的欲望固定在她体内最深处,随着她柔嫩花径内的紧缩,他的种子全都释放在她体内。  

  野火喘息着,靠在他胸前紧闭上眼睛,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在密道内,站着就——  

  铁鹰利落地抱起她绵软的娇躯,拾起散落的衣物为她披上,之后顺着密道往出口走去。“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回房。”他亲昵地说道,气息仍有些不稳。  

  她的脸更加烫红,双眼紧闭着,没有办法面对他的表情。她先前怎么还会觉得他沉稳?他私底下的模样,会吓坏所有正派人士,甚至还带坏了她……  

  不过,无可否认的,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第八章  

  铁家内外喜气洋洋,城内的居民知道了铁鹰寻回了失踪多年的未婚妻,纷纷拿出家中华丽的衣衫与赠礼,源源不绝地送入铁家之中。各式神品摆满了铁家内外,人们欣喜着年轻城主的婚期将近,也好奇地想看看传闻中被铁鹰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小女人。  

  而因为野火身份特殊,先前与顾家有过交情的豪门,也争先恐后地来到铁城。繁华的街道上,众人莫不欣喜地谈论着。  

  传说那个顾家的幺女,是在那场惨绝人寰的灭门血案中逃了出来,长年居住在铁城附近,是被当今日帝在阴错阳差之下找了出来。日帝龙心大悦,命两人近日内就成婚,还打算亲自主婚呢!  

  人们在欢欣着,而铁家之内不但弥漫着喜气,却也还有着浓浓的紧张感。  

  宽阔的听堂里面,数名年龄不一的男人坐在上好的酸枝木椅上。坐在首位的是一身华服的皇甫觉,他轻摇着手里的桐骨扇,半眯着眼,看来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很是无趣。  

  “那么,日帝对韩振夜的处决,是否有任何意见?”沈宽恭敬地问道,身边仍旧围着众多的待卫。他面带微笑看着皇甫觉,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这个尊贵的年轻人回答。  

  就算是如今群聚在此地的武林名门,都是以聚贤庄为马首是瞻,皇甫觉到底还是当今的天子。众人对这个模样轻浮的日帝有几分敢怒不敢言,但是看在沈宽的面子,也全都忍了下来。  

  皇甫觉摇着桐骨扇,半晌之后才慵懒的开口:“这种事情别来问我,我可是不懂。我千里迢迢赶来,为的也只是凑热闹,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铁城主处理吧!”他四两拨千金他说道。  

  铁鹰嘴角一抿,仍是坐在一旁不动声色。他沉稳的黑眸扫过厅堂上的众人,知道眼前有不少人,已经对处决之日的延宕感到万分不耐。只是,他们仍须按兵不动,否则让对方得了机会,当初顾家的灭门惨案,只怕又会再重演一次。  

  他放置在石桌上的手略微一紧,双眸也变得阴鸷。想起野火曾经历过那种可怕的惨剧,他的心中就一阵疼痛。他早看出,她虽然模样倔强,但是内心里隐约留着幼年惨剧时残余的伤,即使要他打散安排好的计谋也罢,他绝不愿意让她再度面临这种恐惧。  

  “那么,铁城主又有何意见?”沈宽转过头看着铁鹰,嘴角那抹笑容没有改变。不论面对着任何,他脸上始终有着温和的微笑,让人的所有防备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  

  “或许铁城主已经无暇处理魔教之子的处决种种,这些日子以来,铁城内外忙的不是处决之事,而是铁城主的婚事。”脑满肠肥的沙萨恩笑了几分,下巴肉随着那虚假的笑而抖动着。他口吻平常,但说出口的却全是讽刺。  

  沙萨恩是西北关外商贾,因为长年受魔教的骚扰,不知道失了多少财货,这一次听到韩振夜被囚禁在铁城,特地前来观看处决仪式。他对魔教的人恨之入骨,简直想要把地牢里那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丢下锅煮了。  

  “若是有所不耐,可以请便,铁城不留人”铁鹰冷然说道,冰冷的双眸看着满身绫罗绸缎的沙萨恩。  

  沙萨恩脸上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些,端起茶杯的手有几分抖。他咬紧牙根,将怒气吞回腹内。他原本也不能前来参加,要不是靠着沈宽,他大概也无缘看着韩振夜就地正法。只是,他本以为武林里没人有胆子违逆沈宽,怎么料得到,这个年轻的城主竟然就不领情。  

  “别争吵了,铁城主,我们只是想向你索一个日期,否则处决的事情一拖再拖,只怕会夜长梦多。”一个请瘦的男人徐缓他说道,在气氛紧绷时站出来打圆场。  

  铁鹰的表情没有改变,他慢慢收回视线,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拖延。沈宽不断地施予压力,众人已经不再有耐心。对方仍旧按兵不动,看样子是想逼他先走这步棋。  

  他还没有做出决定,门前就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恰巧打断了众人的注意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跑而来,接着是仆人们慌乱阻拦的声音。  

  “野火姑娘,不行的,城主正在商讨事情……”仆人焦急他说道,想要拦住来势汹汹的野火。  

  “让开,我有事情找他。”野火清脆的声音里有着怒气,根本也不管仆人的拦阻,几个闪躲,轻易地就避开了仆人。她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是在外奔波了多年,身手还称得上灵活。  

  “铁鹰,我告诉你,我不要再试穿那些嫁裳,听到没有?老是被逼着穿穿脱脱,我快被烦死——”她还没踏进厅堂,就迫不及待地喊着。  

  但是,此刻她身上穿着繁复的华丽女装,动作受到诸多限制,好不容易避开了仆人,却又不小心被垂落莲足旁的柔软流苏绊着。她低呼一声,双手乱挥地往前倒。  

  还没有触及地面,原本在几丈之外的铁鹰已经闪身来到她身边,轻易地就扶住她,将她娇小的身子往怀里带。迅速的身手,看得厅堂上众人目瞪口呆,刚刚铁鹰施展的身手,就可以看出武功之精湛。  

  “我的烈火儿,你迫不及待地来见我,是太过于想念我吗?”他靠在她耳畔低语着,灼热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肌肤。  

  野火低呼了一声,连忙拉紧他的衣衫,好站稳身子。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气息,她的无法控制地变得通红,为了掩饰此刻的窘状,她迅速地推开他,不想被他扶着。  

  “放开我。”她低叫一声,用力推开他。  

  铁鹰无奈地耸耸肩,真的就听她的吩咐,松开扶住她的双手。但这么一松手,她就连忙想后退,偏偏又踩着裙摆,重心转眼间又不稳。  

  她瞪大了眼睛,却咬住唇不肯呼救,之后就在众人的视线下,砰地一声,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确定不要我扶你吗?”铁鹰还雪上加霜地问道,只有那双眼睛泄漏了他的笑意。他可是很尊重她,这个倔强的小女人要他放手,他就从善如流地松手了。  

  “你——”她瞪着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怎么能够骂他?是她自己不要他扶的,她要是出声指责他,只会让所有人看笑话,知道她心胸有多狭隘。  

  “我说,野火姑娘啊,你穿女装虽然美丽过人,但是手脚却笨拙得很呢!”皇甫觉乐不可支地笑着,还特地凑近来看看她的窘状。“太好了!我正嫌这里无趣得很,有野火姑娘来替我解解闷,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你少管闲事!”野火咬牙切齿他说道,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这一次她很小心地扶着墙壁站好。  

  “好凶呐!野火姑娘气冲冲地来做什么?找出城令牌吗?”皇甫觉眼里闪烁着恶意的笑,摇动着手里的扇子。  

  她被激怒得发出一声低叫,提起裙摆就要往皇甫觉冲过去。但是只来得及踏出步伐,腰间就猛地一紧,她娇小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量一拉,别无选择地撞上铁鹰宽阔的胸膛。  

  “烈火儿,你就是要对他无礼,也要等到私底下。”铁鹰紧握住野火纤细的腰,将她固定在身上,靠在她的耳畔低语着。她实在太过单纯了些,任何情绪都藏不住,轻易地就被人激怒了。  

  “我要杀了他!”野火握紧拳头,渴望地看着皇甫觉。  

  “相信我,想这么做的人可不只你一个。”铁鹰低语着,有些不舍地松开握在她纤腰上的手。野火的反应愈是激烈,皇甫觉就愈是觉得有趣,恶性循环下去,他这个未婚妻倒成了皇甫觉的玩具了。  

  “铁城主,我们是否能够继续讨论下去?请你马上做出决定,看是要在何时处决魔教之子吧!”一个老人不耐他说道,有些厌恶地瞪视着野火。在他眼里看来,野火行为粗野而且目无尊长,根本就不配成为铁鹰的妻子。  

  野火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望着铁鹰,有些急切地询问:“你们要杀韩振夜?为什么,他不是什么坏人的。”她不明白地猛摇头。  

  “顾姑娘跟韩振夜有过接触?魔教的人善于伪装,或许顾姑娘只是暂时被迷惑了。”沈宽笑容不改地问,缓慢地走近几步,模样像是最慈祥的长者。他看着野火,眼睛深处始终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光芒,那种光芒被种种情绪覆盖得很好。  

  野火即本能地往铁鹰靠去,潜意识里就对聚贤庄的人感到不安。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太过羞窘,险些让他们瞧见她的裸体,所以她难免就对沈宽有些顾忌?每次视线与沈宽接触,她心里就是会有着莫名的恐惧。  

  “这几日冰儿为他送吃食去时,我也会跟着下去。”野火紧靠在铁鹰的身上,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一双小手也紧抓着他的衣衫。  

  她本来也以为韩振夜不是什么好人,才会有那么多的名门正派等着要他的命,但是这几日来,跟着冰儿在地牢里流连,她隐约发现事情似乎跟她的想象有所出入。  

  韩振夜似乎跟一般恶徒截然不同,尤其是他看着冰儿的眼神,总是会让野火想到铁鹰。  

  几次她只是陪着冰儿到地牢去,简单地与韩振夜谈了几句就匆忙离开,不敢打扰两人。  

  会用那么热烈而温柔的眼神看着一个女人的男人,怎么会是十恶不赦的恶徒呢?  

  所以,此刻听见他们准备要处决韩振夜,令野火格外地焦急。  

  铁鹰皱起眉头,不知道是该吻得她头昏转向,还是该给她柔软的粉臀一阵好打。他先前已经不断地嘱咐,不许她再去地牢里;事情还没有告一段落,危机尚在酝酿,她知道得愈多,只会愈危险。  

  “我说过,不许你再去跟他有任何接触的。”他不悦地说道,但心中认命地知道她若是打定主意,就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警告。  

  在场的众人,听见野火替韩振夜求情,脸色纷纷变得难看,有不少人都是曾吃过魔教的暗亏,对韩振夜早已怀恨在心,听见了野火的说词,心里只有几分不以为然。  

  沙萨恩则是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野火,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当初名满天下的顾家,就是因为得罪了江湖贼人,才会在一夜之间灭门。要是顾姑娘的父母地下有知,晓得顾姑娘竟与魔教之子私交甚笃,还为他求情,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  

  野火的身子在转眼间僵硬,她瞪着沙萨恩。“我父母心里会怎么想,好像还轮不到你来猜测吧?还是我好心些,一刀送你下黄泉,请你替我问问?”她极为愤怒地说道,回以一声冷笑。  

  “顾姑娘,你想过没有,顾家灭门血案的凶手至今尚未寻获,而魔教长久以来危害正派人士。说不定魔教就与你的深仇大恨有关,如此一来,你还要替韩振夜求情吗?”沈宽语气祥和他说道,把野火当成不解世事的小女娃,耐心地解释着。他的双手拢在衣袖里,隐藏着他随身的那柄锋利三尺长剑。  

  “沈庄主,魔教虽然恶名昭彰,但是活动范围仅限于关外,倒是不曾到关内犯案。”铁鹰徐缓他说道,握住野火的手,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他的眼睛变得冰冷,几乎就想要把这些人轰出铁家,痛恨他们竟然这么卑鄙地戳刺着野火心中的伤痛。  

  “铁鹰,你也想替韩振夜求情?”一名老者眯起眼睛,愤怒地将手中的木杖击往地面。  

  “这就是你真正的意思吧?所以处决的事情才会一再的被搁置下来。”他站起身来,瞪视着眼前一对年轻男女,在他眼里看来,跟魔教扯上关系的,一概都是罪大恶极的。  

  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听来格外刺耳。穿着黑色衣衫的男人站了起来,看着野火的眼神有几分不屑。“是不是在外流落了多年,就真的跟一般大家闺秀有差别?虽然昔日顾家贵为豪门,但是看看今日,残留的一双儿女都是什么德行?铁城主,你可要三思,这样的女子真的可以匹配你吗?”  

  “再说一句对顾家不敬的话,我就剥了你的皮!”野火冷笑地说道,根本不在乎对方是武林高手。她心里气极了,根本不能忍受眼前这个人的言行。  

  对方冷哼一声,没将她的威胁看在眼里。“哪个姑娘家脾气像你这么恶劣的?该多学学你大哥,知道什么叫做逆来顺受。”  

  野火愤怒地瞪大眼睛,听见角落里传来剧烈的咳喘,她转过头去,看见她那个毫无存在感的药坛子大哥顾炎。  

  “你就这样任由别人羞辱顾家?”她一时之间,对于大哥的怒意反而甚于那个出言侮辱的人。这就是她记忆中,英武得有如天神的大哥吗?她又气又悲,只能握紧双手颤抖着。  

  顾炎软弱地摇了摇头,一句话都不敢说,视线没有与妹妹接触。  

  “野火,冷静些。”铁鹰安抚他说道,凌厉的目光看向发言的黑衣男人,冷峻的表情让对方有些胆怯地转开头。他认得这个人,顶着武林侠士的名号,却只是跟随在沈宽身旁狐假虎咸。  

  “我为什么要冷静?!要我乖乖站在这里任凭他们羞辱?我可办不到!”野火用力拍开他的手,必须用力咬紧下唇,才能克制着不去发抖。在气恼那人羞辱顾家之外,她心里也在承受着不安的啃噬;短短的几句讽刺。就刺入她心中最在意的软弱。  

  她环顾着厅堂内所有的人,突然觉得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众人的目光像是刀剑,全都砍在她的身上,在心里质疑着她。她看向顾炎,接着又看向铁鹰,漂亮的眼睛里蓦地起了一层水雾。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忍住不在这些人面前掉泪示弱。  

  铁鹰皱起眉头,看见她的眼瞳中涌起泪水的瞬间,几乎愤怒得想要杀死那个出言伤害她的人。他伸出手想触摸她,她却激烈地避开,像是他伸出去的手,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不要碰我!”她愤怒地喊道,激烈地推开他,提着裙摆,歪歪倒倒地奔了出去,不肯再与这些可恶的男人们共处一室。  

  “该死!”铁鹰低咒一声,看着野火娇小的身影奔出厅堂。他愤怒地转过头,阴鸷的双眸看向黑衣男人。“马上出城。”他冷冷地下令道。  

  “铁鹰,你敢这样羞辱我?!”黑衣男人愤怒地站起身来,眼看着铁鹰对他视若无睹,就要踏出厅堂去寻那个野丫头,他一时怒急攻心,也不管有皇甫觉在场,手横置腰间,长剑已经利落地刷出剑花,笔直地朝铁鹰后背而去,决心给这个傲慢的年轻城主一个教训。  

  铁鹰冷冷地一瞥,神色没有分毫改变,右臂衣袖一卷,轻易地就卷往来袭的锐利刀锋,手臂轻微地用力,就只听见喀啦喀啦的连声巨响,已经将黑衣男人的一口利剑轻易震断。  

  黑衣男人吓得脸色苍白,匆促地松开握剑的手,知道铁鹰的衣袖若是再卷上来,他的手臂就只有粉碎一途。这才发现,两人的功力根本差别太远;这个年轻的城主,真的如外界传闻的,有着极高的武功造诣。  

  “滚。”铁鹰缓慢他说,若不是眼前还有其他人在场,他或许真的会失去理智地取了这个人的性命。为了野火,他甚至不在乎与任何人为敌,即使是仗着聚贤庄的名号,若是伤了野火,他也一并杀无赦。  

  铁鹰一抖衣袖,衣袖中残破的铁片全都掉落地面,那柄利剑竟然断成了十多段,看得所有人怵目惊心,叹息之声不绝于耳。  

  “铁城主的内力精湛,实属难得。”沈宽堆着笑走上前来,挡在铁鹰与黑衣男人之间。  

  “此人是沈某邀来的客人,就算有诸多得罪,也请看在沈某的薄面上别去计较。”他纡尊降贵拱手为礼。  

  “说得也是,野火姑娘都跑远了,你还不快追去看看?”皇甫觉踏上前来,以桐骨扇敲敲铁鹰的肩膀。“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处理,我保证你回来后绝对看不到这个碍眼的家伙。”他笑容满面他说道,把铁鹰往门外推去。  

  皇甫觉虽然也看那黑衣男人不顺眼,但是一切必须以大局为重,铁鹰早就因为野火而失了理智,他可不能也动怒,否则一切岂不前功尽弃?他暗地里与铁鹰交换一个眼神,示意将一切交给他。  

  铁鹰略略点头,不再理会屋内众人,迈步就往外追去,足尖一点转眼己然不见了踪影。  

  他的一颗心全都系在野火身上,否则也不会就此罢手。  

  跟她相比,任何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        ★        ★  
     
  深秋的风十分地寒冷,铁家之外的一处湖泊,景色显得萧瑟清冷,湖畔一个娇小的人影躺卧在草地上,也不管草地上的露水沾湿衣裳,她任由冰冷的寒意沁透了身体,却仍浑然不觉。  

  她紧握着拳头,把脸埋在衣袖里,纤细的肩膀轻轻地颤抖着。  

  “烈火儿!”铁鹰的呼声由远而近,看见她倒卧在草地上时,一颗心几乎都要停止,他匆忙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碰触她的肩膀。“你摔着了吗?摔疼了哪里?”他急切地询问着,双手游走过她娇小的身躯,寻找着任何可能的伤害。  

  一向沉稳的性格,在遇见她的时候就已经荡然无存,她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影响他那么深的女子,也是他最爱恋的女人。然而,这个揽尽了他所有爱恋的小女人,似乎总是能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管我。”她还是把小脸埋在衣袖里,不肯理会他的呼唤。她是先前奔跑得急了,一时狼狈地摔在草地,索性就趴在草地上不肯起身了。  

  “烈火儿。”他无可奈何地叹息,将她娇小的身子拥抱在怀里,用体温熨烫她有些颤抖的身子。  

  “干么叫得那么亲热?我不要你碰我,听到没有?滚开啊你!”野火气急败坏地推拒着他,但是他的力气好大,虽然没有压疼她,却牢牢地困住了她,不许她轻易地离开。她推了几下,心里更是感到挫败,泪水流得更急了。  

  “我说过了,一辈子都不放的。”他拉开她蒙在小脸上的衣袖,瞧见她哭红了的双眼,心中感到深深的不舍。低下头,他握住她挣扎的手腕,以唇舌舔去她脸上的泪。  

  “我不要你。”她抗拒他说道,紧紧地闭上眼睛。  

  “不可以,你是我的。”他简洁扼要地宣布,口气虽然霸道,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缓缓舔去她的泪水,灼热的体温彻底地包围着她。  

  野火颤抖着,却忍不住仰起头,感受他几乎要淹没她的温柔。她的双手变得软弱,即使在他松开钳制时。她也只能绵软地依靠着他。她不愿意这样,但是在他霸道的温柔下,又偏偏教她无法抗拒。  

  “为什么哭?你想要我心疼死吗?”他牵握着她的手,来到他胸膛上,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还在气愤那个人羞辱顾家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亲手……”  

  野火冲动地吻住他的唇,吻去他即将说出口的报复行径。她不是不生气,只是不愿意看见他的双手沾上那个人的脏血。“我不要你杀人。”她短促地吻着他,而当他饥渴地想要深吻她时,她又羞怯地转开头。  

  铁鹰挫败地叹了一声,扯开最外层的长衫,将她娇小的身躯纳入怀抱中,用体温暖和她有些颤抖的身子。“那我就不杀人。”他许诺着,仍旧舔着她脸上的残泪。“为什么哭?”他询问,本以为那人的羞辱只会让她愤怒,却没料想到她会掉泪。  

  野火沉默了半晌,下颚被他勾了起来,她沉重的叹息,双手绞着柔软的衣料,模样看来十分无助。“他说的是实话,我配不上你,我不像是那些大家闺秀,这些年来我早把那些礼节忘得一千二净了,你不该娶这样的女人做妻子的。”她急促他说道,一手覆盖在胸前,想止住那阵疼痛。  

  都是他不好,让她变得那么奇怪!这些年来即使过得再苦,她也从来不曾哭泣过,如今却因为旁人的一、两句话,她就觉得自惭形秽了;她这些年来的洒脱都不见了,在他面前时,也只是一个软弱的女人。  

  她不想要软弱啊!但是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就偏偏坚强不起来?  

  “烈火儿,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我要娶你,只有你才会是我的妻。”他紧紧地抱住她,表情是前所未有地严肃,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又万分地温柔。“我要娶你,不是因为你的出身,更不是因为那个婚约。”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她小声地询问,模样十分不安。就算是脾气再激烈,但是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她也是小心翼翼的。  

  “你不懂吗?”他为她的问题而笑,捧起她的小脸,两人的额头相抵着,能够在对方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从初见到你时,我就被你的坏脾气迷住了。那些婚约或是身世的种种,都只是一项藉口,从知道你是女儿身的那一瞬间起,我就打定主意要娶你为妻,就算你不是顾家的人,我也是要定了你。”  

  野火的脸开始烫红,为他如此大胆的坦言感到又羞又喜。  

  “真的吗?”她低声问道,闻着他好闻的男性气息,脑子又有些混乱了。她扯紧他的衣衫,忍不住想更加靠近他。  

  “如果不是想娶你,我怎么会在药汤里就放肆地吻你?又怎么会趁着你摸上我房里的那夜,就把握机会要了你?”他逗弄着她,乘机窃了几个亲吻。这样拥着她,他感受到对她难以餍足的渴望,也感受到比激情更久远的温柔。  

  “说不定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她羞红了脸,有些发窘地想推开他。确定了他的心意后,她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原本以为他木讷寡言,怎么想得到,他才是两人之中最热情的那个。  

  “不,烈火儿,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可以让我失控。”他若有所指地说着,翻身将她压倒在柔软的草地。当冰冷的山风吹拂过两人,他用身躯为她挡去了寒冷。  

  她仰望着他,看入他那双黑眸之中,长久以来处于不安的心,终于在此时此刻得到抚慰。她的脸还是烫红的,双手却主动地拥抱着他,攀附上他宽阔的肩膀。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绝对不可以反悔。我愿意嫁给你,所以——”她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半张的红唇已经被他灼热的吻牢牢地封住。她发出低低的娇吟,在他的热切中没有了神智。  

  在罕无人迹的湖泊旁,他以衣衫覆盖着彼此。虽然没有尽情欢爱,但是两人分享的吻,就足以尝尽这一生。他始终将她紧抱在怀里,用双臂与胸膛守护着她。  

  他绝不放开她,一辈子不放开——  

  —辈子!    
 
 

第九章  

  深秋的夜晚,月落乌啼。  

  野火躺卧在床榻上,因为寒冷而难以入睡。她仍旧居住在自个儿的宅院里,没有如仆人们所愿的,搬到铁鹰的房里与他同眠。到底说来,她还是个姑娘家,就算是注定要成为他的妻子,就算是老早已经被他给吃了,她还是必须维持一些颜面。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夜里愈来愈冷了,他每每陪着她到深夜,替她暖暖身子;当他离开后,她独自面对整夜的寒冷,有好几次几乎要开口求他留下来。  

  铁鹰虽然有时候十分霸道专制,但是在许多方面,仍是顺着她的性子行事。他只是很卑鄙地在睡前给她一个会让她双腿虚软的热吻,诱惑得她几乎想撕下他的衣衫,恳求他要了她。  

  她要费尽自制,才能忍住被他勾起渴望,匆促地把他推出门外,然后把发烫的脸与身子埋进柔软的床榻里,拼命要自己冷静,别再去回想两人欢爱时的种种。  

  今晚的情形也是如此,他抱着她坐在桌边,纵然没有褪去她的外衣,双手却滑入她的衣衫里,灵巧地卸去她的兜儿,揉握着少女的敏感丰盈,以粗糙的指尖摩掌着粉色的蓓蕾。她被迫跨坐在他的身上,难耐地咬着唇,黑发被他解下,散乱在两人之间。  

  他始终不肯再进一步,似乎在等待着她柔软的恳求。而她偏偏又不肯认输。直到他逗弄得有些过火,几乎要把她惹哭了,他才停止那些甜蜜的折磨,拍拍她纤细的肩膀,将颤抖的她放入温暖的棉被里。  

  野火在棉被里咬紧了唇,看着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之后转身离去。她举起握紧了的拳头。焦躁地咬着自己,制止那股把他也拉进棉被里的冲动。  

  然而,这个夜晚似乎不同于以往,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却睡得十分不安稳。朦胧之间,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那个血腥而可怕的一夜,她听到慌乱的喊叫声,以及火焰燃烧着木材时所发出的声响……  

  在梦里,那个蒙着脸的男人持着沾血的钢刀接近她,然后二哥奋力地抱住那个男人,对她声嘶力竭地喊叫道:“逃,野火,快逃!”  

  蒙面的男人目光一沉,举起刀子就贯穿了二哥的胸膛。他的脸上有着被烙铁烫伤的丑陋伤痕,而背后则是满园的火焰,到处都躺着她亲人的尸首——  

  “啊!”野火惊骇地醒来,双手猛力地挥动,想要挥开那些可怕的梦魔。她紧抱着棉被在颤抖着,不明白怎么又会想起那一晚的种种。  

  梦境好真实,她仿佛还能够听见人们的尖叫声,感觉到火焰的温度。她愣愣地瞪着映在棉被上的火光,额上的冷汗又开始漫流,她缓缓抬起头来,恐惧地看见窗棂上有着火焰的痕迹,宅院之外的仆人全都惊慌地喊叫着,铁家在夜里因为四起的火焰而纷乱。  

  “怎么回事?”她匆忙下了床,本能地就想冲出去找寻铁鹰。她的心被揪得好痛,那些火焰让她的心好慌乱。多年前的那场火,夺去了她最重要的亲人,而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难道今夜的火也会残酷地将他夺走?  

  她打开热烫的木门,看见庭院里已经被火焰包围,浓烟呛得她不断咳嗽。她捂住口鼻,挣扎地往前走了几步,而浓烟熏得她眼泪直流,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几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手中握住沉重的钢刀。他们趁着夜里,在铁家内外放了火,趁着乱闯了进来。  

  “这里有个女人。”  

  “杀了。”冰冷而毫不留情的口吻,让人听了心惊胆战。  

  野火只听见这样的对话。她连忙退开几步,但是手臂上已经挨了一刀,剧烈的疼痛在她手臂上爆开,鲜血涌了出来,她紧按住伤口,在看见男人们持刀围住她时,心头一阵冰冷。  

  莫非她再也不能见到他吗?多年前那场火没烧死她,今夜这场火是来索她命的?  

  钢刀映着火光,无情地劈下,她惊叫一声,眼看已经避不开,但是在最危急的一瞬,一个纤细的身影扑倒了她,替她挡去了那一刀。但是对方刀势大得惊人,分明要置她于死地,两个女人同时都跌了出去。  

  “冰儿!”野火惊慌地喊着,扶起浑身是血的冰儿,她的手上也有着鲜血,因为恐惧而冰冷。温热的血流淌在地上,已经分不清是属于谁的了。  

  冰儿喘息着,勉强还是以身子护住野火。“野火姑娘,小心……”她断断续续地说,背上的刀伤像是有火在烧,疼得她双眼发黑。  

  “又来了个女娃儿,一起送你们上西天,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持刀的黑衣人冷笑几声,挥动着手中的刀子,凶狠地就要砍下来。  

  野火抱紧了冰儿,紧紧闭上眼睛,几乎能够感觉到死神凉凉的呼吸。她在心中默念着铁鹰的名字,对于死亡的恐惧,其实比不上永远见不到他的遗憾。  

  只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只听见激烈的惨叫声,几下刀剑碰撞的声响。  

  她迅速地睁开眼,看见一个男人背着火光站立。  

  “铁鹰——”她冲动地想扑上前去,却在一瞬间看清对方的面孔。  

  是沈豫,那个她先前在亭子里遇见的男人。她冲出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软弱地跪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惧。  

  “铁城主暂时无法赶过来。”沈豫说着,看见地上仍有活口,他一挑刀锋,锐利的刀刃一旋,转眼刺入黑衣人的胸膛,对方只哼了一哼,挣扎着低叫几声,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血腥的一幕让野火看得手脚冰冷,她抬起头来,明知道该感谢沈豫的救命之恩,但嘴巴里就是吐不出半个字。为什么会这样?沈豫杀了那些黑衣人,替她们解围了,而她心里的恐惧却有增无减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颤抖地问,勉强站起身来,只觉得满园的火不断逼近,而她却觉得寒冷。铁鹰在哪里?她好想见他,好想投入他的怀里,只有他能安抚她深切的恐惧。  

  “有人夜袭铁家,想要取日帝的性命。顾姑娘,这里不安全,请跟我到其他院落里去,铁城主在那里等着你。他为了保护日帝,力拼几个高手,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沈豫慢慢说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视线始终盯着野火,亦步亦趋地跟着,像是看定了目标的野兽。  

  “铁鹰受伤了?他要不要紧?”野火脸色刷地转为惨白,她慌乱地看向沈豫,甚至不顾心中恐惧地拉紧沈豫的衣袖。一听到铁鹰受伤的消息,她完全忘记了手臂上的刀伤,急切的只想见到他。  

  他会不会有危险?他的伤严重到必须要让其他人来救她吗?  

  各种不祥的景象在她脑海里迅速转动,逼得她几乎想要尖叫。老天为什么还要折磨她,让她重复经历这种可怕的种种?她既恐惧又不安,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铁城主伤得很重,所以急着要见你。”沈豫放低声音说道,像是在哄着她,握住她的手就要往另一处宅院走去。  

  野火心中慌得没有主意,愣愣地就要跟着沈豫离开。但是冷不防衣袖一紧,她低头看见了冰儿。冰儿因为先前的严重刀伤,大量的鲜血染红衣服,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我不能抛下她。”野火嚷着,弯下腰来就想要抱起冰儿,但是两人的体型相差不多,她的力气有限,加上先前受了刀伤,根本就抱不动冰儿。她抬起头看着沈豫,本想开口求援,却意外地看见对方一脸的厌恶。  

  这是她第一次在那张冰冷的脸上,看见较为人性的表情。只是,那个表情十分地可怕,充满了对人命的鄙夷与不屑。  

  野火皱起眉头,还想抱起冰儿。只是冰儿已经神志不清,昏乱地低喃着。“野火姑娘,快点逃……”低低的呻吟,在夜里听来却异常清晰。  

  她蓦地全身颤抖,像是许久许久之前,曾经听过相似的话语。那也是在恍如炼狱般的夜里,垂死的二哥声嘶力竭地对着她吼叫着,那模样一直烙印在她心里。她的命该是二哥换来的,她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幕。  

  “逃……野火……快逃……”  

  那时,满园都是火焰,满地都是尸首,二哥的血染了她的双手。她还记得,那个男人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充斥着残酷的杀意,以及对人命的鄙夷与不屑。  

  她永远记得那个画面,男人脸上有着丑陋的疤痕,背后有着燃烧的火焰——记忆重叠了,她惊骇地抬起头来,看进沈豫满是疯狂的眼睛里。她认得这双眼睛,就算是五官有些不同了,她还是能够认出来——是眼前这个人亲手杀了她的二哥!  

  野火突然的反应让沈豫微微一愣,他看着她的脸庞由惊慌转为骇然,一抹最冰冷的笑跃上他的嘴角。  

  “看来,你还是想起来了,是吧?”他握紧了手上的钢刀,慢慢地往前踏了几步。  

  “是你,我认得你。”野火喃喃低语着,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是她潜意识中已经认出了沈豫,所以先前看见他时,心中才会有着深深的恐惧。  

  “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活着,那一晚你就该死了。”  

  沈豫的手伸到颈部,拉扯着那里的皮肤,几下的撕扯后,一块精巧的面具被撕开,在火光之下,那张脸上有着丑陋的烫伤旧痕,蜿蜒在他的脸颊上,看来很吓人。  

  “记得吗?这可是你留给我的礼物,这些年来我从不曾忘记你那晚的‘盛情’。”  

  他扭曲的嘴角狞笑着。  

  “你当初在亭子里接近我,就是为了要试探我?”野火颤抖地问,勉强将冰儿推到身后去。冰儿已经替她挡了一刀,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为了保护自己而惨死在沈豫的刀下。  

  “没错,我没有料到你尚在人间,而且还替那昏君挡了刀剑。不过,今晚你们都必须死。”他往前踏了一步,表情充满了陶醉,期待着亲手解决这个胆敢烫伤他面容的女娃儿,已经太久太久了。  

  “铁鹰呢?他到底怎么了?”野火慌乱地问着,在最危急的时刻里,还是只能想到他的安危。她甚至不在乎,今晚是否真的会惨死,但是最起码,她必须确定他的安全。  

  人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会看清,自己是多么在意另一个人。  

  只是,她怎么能够甘心就这么被沈豫给杀了呢?多年前她躲过了一次;多年后的今日,她遇见了爱她疼她的铁鹰,她怎么能够在此时惨死?心里蓦地有着怒气与勇气慢慢升起,她的手在背后摸索到一把短刀,牢牢地握在手里。就算是真的要被杀了,她也要扯着沈豫到地府里,好为亲人们报仇雪恨。  

  沈豫冷笑一声,模样十分笃定。“他现在大概已经惨死在那个昏君身旁了,今晚的目的是要杀了皇甫觉,就算是皇甫觉武功再高,在几个高手的围攻下,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他们是预谋好的,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就准备灭了铁家,杀了皇甫觉,至于他,则是罔顾了命令,来到这里解决野火。  

  “铁鹰不会死的!”野火咬着牙说道,猛地衣襟被扯紧,转眼已经被沈豫抓在手上。她的双脚碰触不到地面,只能不断地挣扎着。  

  沈豫享受着她拼死挣扎的模样,尖锐的钢刀来到她的脸庞上,轻轻地描划着。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在她脸上留下可怕的痕迹。“我是该一刀杀了你,还是在你身上留下几百几千道刀痕,作为你先前伤我面容的报偿?”  

  他冷笑着。  

  “放下她!”一声剧烈的怒吼传遍染火的庭院,在火焰之中,铁鹰高大的身形赫然出现。他的长发散乱,身上到处是血迹,狂乱的眼神简直像是嗜血的野兽,沈豫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铁鹰竟然没死。他迅速地将野火挡在身前,作为防御的保命符。他实在没有料到,铁鹰能够安然无恙地来到这里,就算是铁鹰能战胜那些人,所需的时间也绝对不止如此。莫非铁鹰为了这个丫头,舍下了皇甫觉?  

  铁鹰锐利的眼眸紧盯着眼前的景况,不知沾了多少人血迹的双手在身侧紧握着。看见野火身上的血迹时,他几乎要失去理智,周身辐射的怒气以及火焰的包围,让他看来十分可怕,教所有人望之却步。  

  “放下她,我可以留你全尸。”他缓缓宣布,声调冷冷到极点,那双眼睛里的杀意,让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你要留他全尸,我可不肯。”另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披头散发的韩振夜小心地抱起冰儿,确定了她仍有气息时,眉头才稍微松开。他的手上仍有着铁链,模样十分危险,只有在此刻,才看得出他真的就是魔教的唯一传人。  

  “你们……”沈豫惊讶地看着韩振夜,没有想到魔教之子竟然会与铁鹰联手。他们精心计划好,趁着皇甫觉来到铁城时,夜袭铁家,光明正大地弑君篡位。怎么料得到,皇甫觉身边早就布好了陷阱,就连魔教之子韩振夜,都只是他们安排好的一招暗棋。  

  也难怪处决韩振夜的日期始终未能决定,铁鹰根本是在等他们先行动!  

  “你们这些被雇了来夜袭铁家的人,如今就只剩下你一人了。”铁鹰说着,视线没有离开野火。看着她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他的心就愈是疼痛,必须要费尽自制,才没有冲上前把沈豫碎尸万段。  

  “不可能的,我们筹备了那么久,就只等着水到渠成……”沈豫眯起眼睛,不敢置信多年来幻想的美梦在一瞬之间全然瓦解。他已经忍耐了那么久的时间,甚至还长年戴着那块面具隐藏身份,为的就是当初被许诺的荣华富贵。  

  “你不会如愿的。”野火咬牙切齿他说着,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在沈豫没有防备的瞬间,她用尽所有力气,猛地将短刀戳刺入沈豫的胸口。  

  沈豫因畏惧痛而吼叫,抓起野火猛力地往地上掷去,想要将她活活摔死。  

  铁鹰顺手绕起韩振夜的铁链,跃起身轻而易举地接住惊叫的野火。接到她娇小的身子的瞬间,他的眼神转为极度的冰冷,嘴角甚至有着残酷的笑意。“杀了他。”  

  韩振夜点了点头,知道好友心中的意思。  

  铁链在半空中抖动,发出叮当的声响,霎时成为一张绵密的网,牢牢地将沈豫困在其中。两人同时扯住铁链,截断了最后一线生机。  

  “该死的婊子,我要杀了你!”沈豫怒吼着,如困兽般不停地挣扎,却受制于铁链,贲起的肌肉全陷进铁链里,勒出条条血痕。  

  “你伤不了她的,而为了她的兄长、父母,你必须以命来偿。”铁鹰冷冷地说道,一个旋身,铁链陡然一抖,随后毫不留情地顺势扯下。  

  铁链似狂鞭,又有着可怕的破坏力,只是一下扯动,沈豫的双臂转眼间皆尽扯裂。  

  他惨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鲜血从伤口泉涌而出,疼痛让他疯狂而目盲,他狂吼一声,猛地往野火冲了过去,在绝望之余仍旧想要置她于死地。  

  野火惊骇地喘着,却突然被一双强壮的臂膀拥祝她眼睁睁地看着铁鹰拥抱住她,然后掌心运劲,一声沉重的砰然巨响,满身鲜血的沈豫转眼间被击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进火焰最旺盛的一处。  

  “别看。”铁鹰紧紧抱住野火,将她的脸庞压在胸前,不让她看见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她依靠在他胸口,激烈地颤抖着,努力想忘记沈豫死前那可怕的表情。  

  火焰狂乱地吞噬着沈豫,他的惨叫声回荡在深夜之中,火光只是稍微变得微弱,之后陡然剧烈地燃烧,焚烧着那个已经残破的男人。许久之后,火焰缓慢转弱,身上背负众多人命的杀手,已经烧成了灰烬。  

  “没问出幕后主使人。”韩振夜冷冷地看着沈豫焦黑的尸首说道,随后抱起冰儿端详着她的伤口,动作十分轻柔。  

  “不用问也该知道是谁,不过如今死无对证,只怕会被他推得一干二净。”铁鹰回答,拥抱着不断颤抖的野火,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他必须用尽全力拥抱她,才能确定她是完好的,并没有被死神夺去。在先前紧张万分的那一刻,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她。  

  “冰儿需要马上救治。”韩振夜严肃他说道,抱起昏迷不醒的冰儿,转过来看着铁鹰,模样没了先前的轻浮;在为心爱女子担心的时候,他看来万分坚定。  

  “你先离开吧!免得那些人折回来后,又将一切罪源归咎于你。”铁鹰点了点头。  

  示意韩振夜先行离去。  

  韩振夜点了点头,对着野火露出微笑。“嫂夫人,那么你这杯喜酒,就先替我留着了。”他紧抱着冰儿,足尖一点,纵身跃入火焰之中,转眼就失去了踪影。  

  野火还在发愣,她的双手仍在发抖,要不是有铁鹰抱着,她大概已经软倒在地上了,在危机过去后,她才晓得恐惧,泪水不断地滑下脸庞,她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呼吸着他的气息,这才能确定自己没有被沈豫拖入地狱。  

  “烈火儿。”他呼唤着她,捧起她的脸庞,仔细地看着她,摸索她身上的伤口,在看见她手臂上的刀伤时,他高大的身躯有些发抖。“老天啊!我几乎要失去你。”  

  他用力地拥抱着她。  

  “我没事的。”她保证似的对他微笑,那笑容却有些颤抖,泪水还是滚下脸庞,她突然有些慌乱地摸索着他的身体。“你不要紧吧?沈豫说你被高手们围攻,说你受了重伤,我好担心……”她不停地寻找着他身上的伤口。刚刚见到他时,他身上都是血迹,令她担心得几乎要昏厥。  

  “烈火儿,那不是我的血。”他吻着她,用激烈的吻让她忘却恐惧。  

  野火好不容易松弛下来,软倒在他的怀里,眼泪还是止不住,不停不停地流下来。  

  她原本很坚持的,但是只要一碰上关于他的事情,就会哭得像是个泪人儿。  

  “嘘,别哭了,别哭了。”他舔去她的泪水,有着喜悦也有着心疼。  

  “我好害怕。”她断断续续他说道,用力扯紧他的衣服,几乎想将自己揉入他的血肉里,生生世世都不跟他分开。  

  “害怕沈豫?”他拍抚着她。  

  “不,我害怕不能再见到你。”她虔诚地仰起头,望进他的黑眸里,知道若是不坦白告诉他心中的情意,或许之后她又会失去承认的勇气。“在以为会死去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你,我不要死,我不要离开你……”“烈火儿,就算是你想要离开我,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他吻上她的额头、她轻颤的眼睫,知道倔强如她,若不是真的在乎,根本也不会松口承认。“记得吗?我说过了,一辈子都不放你走的。”他热烈地吻上她,占有她的红唇。  

  野火仰起头,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的热情之下。她人生中的仇恨,竟为她带来了这一生的挚爱,从那个被火焰包围的夜晚开始,她就走入了寻找他的旅程。她是该属于他的,永永远远!  

  火焰渐渐熄灭,恐惧已经过去,她的一生都将属于他的怀抱。天边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默默祝福着这对有情人。  
  
         ★        ★        ★  
     
  角落里,一个身影始终沉默地看着。  

  皇甫觉踱步到他身边,轻松地摇着桐骨扇。“你是抱定主意隐身到最后?就算是自家妹子有了危险,也不肯出手相救?”他好奇地问。  

  顾炎的目光没有移动,停置在野火与铁鹰身上半晌,之后才转过头。“铁鹰会保护她的。”他的神情冷峻傲然,与平时的软弱模样大不相同。  

  “这倒也是。”皇甫觉赞同地点点头,有些惋惜地将扇子合上。“弄了这么大的排场,可惜了只抓尽一些小角色,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还逍遥法外。”他握紧了桐骨扇,轻敲着手腕。  

  “我总会解决他的。”顾炎笃定地说道。  

  “那么,你不打算把真相告诉野火?就准备让她这么一直误解下去,始终以为你是个软脚虾?”皇甫觉好奇地问,迈开惊人的轻功跟上顾炎。  

  “时机未到。”顾炎冷冷地回答,头也不回地往京城方向奔去,利落的身影在黑夜之中,犹如鬼魅般灵巧。  

  皇甫觉在原地停下脚步,嘴角有一抹奇异的笑容。  

  他自然是整件事情的策划者,当然也知道事实的真相,只是,看着得力的部下这么冷淡无情,他心里实在有些不痛快。瞧瞧那个铁鹰,沉稳如山,遇上了野火还不是全乱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的‘时机’何时到来?我可是很想看看你乱了心的模样呢!”  

  他充满兴味的笑容逐渐扩大,那是一种令人胆寒的笑容。  

  只是,顾炎尚未察觉到,这一次的诡计,将是为他而精心筹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