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09

元笙: 孤枕难眠


第一章

  缤纷的霓虹灯照耀着寒夜的街景。

  年关将近,新的一年又要开始,民众纷纷上街采购年货,街头上熙来攘往的人潮比平常的街景热闹许多。

  拥挤的人群如沙丁鱼船的聚集在各个南北杂货的店家门口,只听到叫卖声、杀价声、笑语声不断,就如同一幅喜气洋洋的图画,把过年的味道渲染得更加浓郁。

  在街道的另一方连接的是一处防火巷,巷弄内凌乱且混杂着一片冷清的氛围,仿佛潜伏着一股伺机而动的邪意,与前面大街上的热闹气象根本无法连贯,阴暗湿冷的巷弄与大街相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极端的阴阳两面。

  一阵打骂声突如其来自暗巷的一个角落亮起来,那是一家小吃店的后门开门声,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门板又被重重的一甩,当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消失后,巷弄又回复一片沉默。

  此时,除了时间仍不断的向前走之外,巷弄的一切几乎都是静止的。

  看向那重物坠地的位置,横摊着一个椭圆形且不算小的包袱,此刻它正乖乖的躺在那儿,似乎在等待好奇的人儿来一探究竟。

  过了许久,那包袱似乎不耐烦再继续等候,只见它先蠕动了一会儿,接着,“它”竟缓缓的摊平了四肢,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呼!吃饱了也喝足了,也不枉讨这一顿打。哈哈!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

  一声稚嫩的童音配上地痞流氓般无赖似的说话方式,只见一名男童倏地坐起身,再度伸了个懒腰,他虽然穿了一身不整齐的“奇装异服”,但肚脐仍露在外头乘凉。

  “啊啦!原来我被丢出来啦?难怪我觉得屁眼怪冷的。”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粗俗的话语尚未说完,就放了一道又长又臭的响屁。

  “哎呀!不好,肚子吃风了,想拉屎。”小男孩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向方才被丢出的小吃店后门口。“这死胖子,竟然敢趁老子在睡觉时偷袭,老子就在你家门口拉个够,臭死你!”他裤子一脱,露出光溜溜的两只腿,蹲下身便准备好好解放一番。

  但是.冷风在小巷口形成了一处隘口,一道道直教人冷到骨髓里的寒意,直灌人小男孩光裸的下半身。

  “臭娘儿们,冷得老子连屎都缩回去了。”小男孩喃喃的咒骂着,一面左右张望,见右前方矗立着两个大型的垃圾桶,他也不起身,仍旧采取蹲着的姿势,一步步往垃圾桶旁前进。

  阴暗的月光照耀着小男孩一路留下来一条条的“势力范围”,那间小吃店的胖子老板要是知道这是他的“杰作”,铁定会悔不当初自己没有狠狠的海K他一顿,至少他还可以捞回一点本钱。

  小男孩磨蹭到垃圾桶旁躲风时,其他肚子里的废料已清得差不多了,但他天生那种为达目的不计后果的个性,让他非再多撇“一条东东”才甘愿。

  蹲在垃圾桶旁,他固执的跟自己的大肠比耐力,也就在此时,他听见一声细如蚊纳的呜咽声。。

  接着嘤嘤的哭泣声又响起,但却后继无力,变成一种断断续续的低吟,而且,那声音是从他身旁的垃圾桶里发出来的。

  小男孩忘了自己仍然光着屁股,他全神贯注、戒慎恐惧的瞪着身旁的垃圾桶,不敢有任何的动作。而在他脑海中的假想敌早已幻化成可怕的怪兽,就要破蛹而出。

  不过,小男孩毕竟是没有什么耐性的,见垃圾桶内许久没有动静,他慢慢的站起身,伸手缓缓的挪动垃圾桶盖。

  霎时,一股冷风灌入翻开的垃圾桶内,原先的低鸣此时又轻吟了一声。

  “啥啥……干!原来是一只紫色的小狗,吓得老子差点忘了穿裤子。”小男孩边说边把裤子拉上,盯着眼前那光滑无毛的小狗。“怎么?原来你的母狗妈妈也不要你啦?”

  小男孩的表情瞬间转换成幸灾乐祸的样子。“哼!全天下的查某都是贱货,只会跟男人蛮干,有了种便乱丢。

  他忿忿的摘咕着,“好啦!算你命不好,遇上了老子。拜托!老子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哪来的闲工夫再理你?”

  说完,他把垃圾桶盖一关,转身便打算走开。

  垃圾桶的小生命似乎知道自己的生死完全取决于这一瞬间,那原本已气若游丝的声音突然凝聚于喉头,哭天喊地的叫了起来。

  小男孩着实被吓了一跳,他疑惑的走回来。“你想跟着老子走吗?”他自问自答,“老子连自己都吃不饱了,哪能照顾你?”

  “好了,别哭了,”小男孩不耐的伸手一抓,把“它”拎了出来。“你这狗子这么小,想来也吃不了多少,就养你陪老子作伴好了。”他边说,边手忙脚乱的把“小狗”抱在自己怀里。“没毛的狗仔,哈哈!仔细瞧,你长得倒挺奇怪的。”

  啼哭声似乎因为乍然得到温暖的体温而安静了下来,纵使小男孩满身脏污,但对这个刚出生的小生命而言,仿佛有如天堂。

  小男孩的家位于桥墩下的凹槽处。

  这个凹槽大约一个榻榻米的面积,小男孩不知从何处捡回来一张破了的小沙发床,嵌在这凹槽处,刚好成为一个“温暖又舒适”的家。

  “哪,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家了。”小男孩把怀里的“小狗”用污秽的破旧毛毯包起来。

  借着路灯的斜视,小床上的小生命被他包得只露出一个头,小男孩这时突然发觉,他拉回来的好像不是一只小狗!

  “它”的皮肤不再是紫色,而是换上看起来有些脱皮的粉白色,长长的睫毛紧闭着,破裂且红肿的嘴唇使他起初以为“它”真是一条刚出生的小狗。

  小男孩急急的伸手探进毛毯里,抓出“它”的前肢,“1、2、3、4、5!”他仔细的数着,更张开自己的小手与之比较。

  天哪!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是大号,而捡回来的这家伙最小号。

  “喂!”他忘了装出平常的狠样,认真的对着床上那只睡着的小号询问;“你是一只小狗,我请的没错吧?”

  然而,桥墩上寒风呼呼的作响,此时有谁会理他?

  小男孩忍不住好奇心,轻轻的解开刚包好的毛毯。

  他突然醒悟到原来方才这小东西是因为受冻皮肤才会发紫,除此之外,“它”身上的一切全都与他如出一彻,所差者只是……他多了一个小鸡鸡,而这个小娃儿没有!

  她……她……她……是一个女娃儿!

  “臭……原来是个臭……娘儿们!”

  小男孩支支吾吾的骂完后,一发狠,把小女娃粗暴的拎起来,走出他的小屋。

  “老子向来最讨厌女人,我摔死你。”

  说完,他高举起双手,顺手便要把小女娃往桥下扔。

  但小男孩终究还是没丢成,他高举的双手都举酸了,就是迟迟没法丢下。末了,他的手一放,那女娃儿又回到他的怀里.她的身子虽然已开始发育,仍是天真的熟睡,一点也不知道刚才的险恶。

  “好吧!”小男孩开始自己找台阶下:“老子刚才只是试探你,算你有一点胆识,就当做你通过了老子的考验,以后就让你做我的手下吧!”说着他赶紧把女娃儿抱回窝,用毛毯再度裹紧,自己也跟着躺下搂着她,不一会便沉入了梦乡。

  被耳旁的啼哭声吵醒,小男孩翻了个身,止住了啼哭,却惊醒似的跳起来。

  四周全是散落的毛毯,他胡乱的拨开,毁于找到被“掩埋”在其中的女娃儿。

  “哈!原来你在这里。’小男孩把已经涨红白脸的女娃儿抱起来,见她伸出小舌头舔着已消肿许多的嘴唇。“我知道了,你肚子一定饿了,对不对?好吧!看在你是我‘细汉’的份上,老子去帮你找些吃的。”

  他小心的把女娃儿放回去,将周围凌乱的毛毯随意一扫,只选出一床比较干净的,仔细的替她盖好。

  出了他的窝后,走了几步,小男孩认为有些不妥,复又转身,捡回被丢在草丛里平时挡风用的木板,将凹槽口封了起来,再挪来一块大石头,固定住木板。“这下子狗儿便不会来把你叼走啦!”

  小男孩拍拍手,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去,准备替小女娃张罗吃的。

  虽然年节的气氛十分热络,但一般的人们仍遵循例行的生活方式,一大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川流不息,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匆忙的气息。

  然而,这对小男孩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他灵敏的鼻子嗅呀嗅的,就希望闻到哪里有令人垂涎的香味。

  小男孩从不乞食!无论偷、拐、抢,他总认为是凭自己的本领来养活自己,而由他丰富的社会经验得知,绝不可时常出没于同一个地点太多次,否则,很容易成为箭靶,当这个地区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坏事情发生,而且矛头全指向你的话,那此后就休想再在此地混了。

  因此,今天他特别走了远路,希望能有好的收获。

  小娃儿该吃些什么呢?小男孩在心里想着。牛奶吧?但奶粉并不好取得,他该怎么办呢?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有人依附在他的羽翼下受他的保护,小男孩的心中兴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雄心壮志,什么他今天非得拿到牛奶回去不可。

  他走到一家烧饼铺旁,趁老板不注意时,摸了两个烧饼,又看到了豆浆,突然,他开始思忖,或许女娃儿能喝豆浆充数?他见前面有个刚买好早点的小学生,手上提着豆浆,小男孩便跟了过去。

  “喂!同学。”小男孩上前,用力的攀紧对方的臂膀。

  那小学生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心里不禁七上八下的胡乱跳动。“干什么?”

  “我这两个烧饼换你的豆浆,好不好?”小男孩用自认为最有诚意的表情与小学生打商量。

  小学生只感觉这男孩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再看到他双手上沾染着污垢,也不知道他的烧饼是打哪儿捡来的?“我不要!”立刻断然的拒绝。

  小男孩的脸霎时冷了下来,这名小学生的个头虽然比他高,但模样看上去是个生手。“老子说用换的是给你客气,怎么?你换不换?”

  小男孩寒下一张脸竟然真的有一段令人生畏的狠劲,那名小学生的心中打了个突,他抬头张望四周,不见其他同校的学生,马上放低姿态,心想反正又没人看见,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不用换了,给你。反正我肚子也不饿。”他连忙将一杯豆浆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的表情瞬间就像翻书一样快,他立刻笑开了脸,接过豆浆。“这才是好同学嘛!喏!烧饼给你。”

  那名小学生的双手排命乱摇。“不用了。全给你吧!”

  “怎么?你当我是要饭的?”小男孩心中有点不爽。

  眼看这小男孩就要发怒,那名小学生只得怕事的接过烧饼。

  “这就对了!”小男孩笑嘻嘻的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去。

  急切的心使小男孩什么也没有多想,他匆匆赶回桥墩下,远远见木板仍紧紧的固定在凹槽上,一颗心才放下来。

  “瞧!老子给你带吃的来了。”他兴奋的对小女娃儿喊道。

  小女娃儿依旧在沉睡,但不知何时,她找到了自己的小指头,此刻,正拼命的吸吮着。

  “啥!老子早就知道你肚子饿了,来,喝豆桨。”男孩将吸管一插,放入女娃儿的小嘴里。

  小女娃儿本能的吸吮,但却不得其门而人,不久,她因吸食不到东西而不耐的啼哭起来。

  “好、好,别哭,用力吸就喝得到了。咦?你怎么这么笨,居然不会吸!”小男孩急了,开始乱骂一气,而小女娃儿哭得更大声了。“臭娘儿们,老子不养你了。”

  火气一来,小男孩所性走出家门口,赌气的把早点全都吃了。

  可当他会眼盯着被他越吸越少的豆浆,耳中听见小女娃儿断断续续的哭声,他的心又开始软化。“好啦!别哭了,要老子来也不是这种叫法。”他又走了回去,再次把吸管放入她的嘴里。

  吸管上仍留有小男孩喝剩的豆浆,一沾人小女娃儿的小嘴,她便如获甘农的排命舔唇。

  小男孩看了灵机一动,抓出吸管,压制一边,带出吸管上的豆浆,终于,第一滴食物进了小女娃儿的小嘴里。

  看到小女娃儿咂咂的舔食,小男孩的心中竟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他是如此专心的特食物滴进她的小嘴里,供应着她生命的延续。小男孩并不知道,他与她的命运也从此刻起,再也纠缠不清。



  十年后

  “砰!砰!砰!”

  三发BB弹背命中靶子,玩枪的是一个小女孩,她转向另一个方向,又连射三发,依旧各个命中,之后,她再朝向十五公尺之外所五立的三个玻璃瓶射击。

  碎裂的声音又来,小女孩这才满意的收手。

  很难想像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的玩具竟会是一把BB枪,她呵护的用抽回擦拭着枪上的指纹,然后小心的将枪放回盒内,锁进柜子里后,才转身离开仓库。

  仓库外不远处的电线杆旁,斜依着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小女孩先是警觉的小身子一震,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她先前面无表情的小脸突然展颜一笑,接着灵敏的飞奔向前,投入那男人的怀里。“你回来啦?”她快乐的欢迎道。

  那男人毫无困难的把小女孩一把抱起,冷酷的眼里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目光。“你又在玩枪了?”

  “嗯!还是百发百中耶!”小女孩立刻神气起来。

  “这么得意?当心不像女孩子喔!”他忍不住出言警告。

  这话惹得小女孩立刻皱起小鼻子抗议。“哼!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是弟弟吗?”

  “我哪有?”那男人像是突然被人踩了尾巴,马上狼狈的矢口否认。

  “哪里没有?”小女孩不依的立时怪叫起来。“从小你就叫我细汉、塞辜、垃圾桶、拖油瓶、小仔,哪一个像女生的名字?”

  那男人终于招架不住的忙把小女孩放下,以躲避她谴责的话语。“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你干嘛还记得这么清楚?叫你塞辜,是因为你每次都把大便拉在裤子里嘛!”

  他有点无辜的辩解。

  “哥儿,我那时才一岁耶!”小女孩大声的抗议。

  “嘿!原来你还是个记恨的小鬼?一岁的事请你到现在还记得?”见小女孩气鼓鼓的不说话,他又放低姿态哄她。“好啦!你现在不是帮自己取了个孀孀的名字?很好听啊!这样不就好了?”

  “我现在又不想叫孀孀了,我要跟你一样叫杀手。”小女孩赌气的回嘴。

  她的话才一说出口,男人的表情立刻为之一僵,“你怎么知道我叫杀手?”

  小女孩见男人冷下了脸,立刻乖乖的收起自己的无理取闹,“你低下头来,我告诉你。”她笑眯眯的软声回答。

  那男人知道小女孩又要使出惯用的伎俩,微一犹豫,仍不情不愿的俯身而下。

  小女孩赶忙用双手搂住那男人,在他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两下。“哥儿,你常说孀孀聪明,那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个杀手呢?”

  瞪着小女孩无邪的脸庞,一个月不见,她似乎又长大了一些,长长的睫毛、纤挺的鼻梁及薄薄的红唇,日后美女的架构早已形成,最难得的是,她不但聪明绝顶,还反应迅速,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猜,你是不准备告诉我是谁说给你听的?”

  小女孩灵活的眨了一下双眼,露出一副“算你聪明”的表情。

  “好吧!”那男人放弃的站起身。“反正你不说,我想问也问不出来。孀孀,哥儿没什么专长,只能靠这个本事来养活我们,你可别随意乱说,免得惹麻烦上身。”

  他得先提醒她。

  “哥儿,”小女孩一听,立刻与那男人站在同一阵线,还拚命帮他打气。“你这本事可厉害哩!我以后也要学你。”

  男人忍不住失笑出声,带着小女孩往回家的路走“你以后可是要嫁人的,干嘛学我?”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哥儿永远在一起。”她斩钉截铁的告白。

  “我才不要跟一个老姑婆住哩!那不是倒媚死了?”他故意嫌弃的说。

  “哥儿比我大耶!你才会先变成老头子,干嘛还要嫌我?”

  “我那时虽然老了,但还是大帅哥一个,年轻的小姐看了还是会喜欢我,可如果你赖着我的话,小姐都被你吓跑了。

  小女孩闻言怔了一会儿,眼眶忽然一红,她止住脚步,不愿再走。

  那男人发觉小女孩没跟上,回头见她孤伶伶的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把她衬托得益发惹人怜惜,不由得柔情溢满心中。“干嘛?”他走回来租声的询问,嘴角已隐含着笑意。

  小女孩只是摇头不语。

  “好啦!看你可怜,随你爱跟我住多久都没关系啦!”他故意皱起眉,妥协的说道。

  “那我要嫁给你。’抛先提出条件。

  “好啦!”

  “那漂亮的小姐被我吓跑了,你也不准骂我。”她再次表明立场。

  那男人咧嘴笑了起来,小女孩显然连嫁人是什么意思都还搞不清楚,还担心着自己会妨碍漂亮的小姐来找他。

  “干嘛不说话?你说呀!”小女孩推推他。

  “说什么?”

  “不准骂我。”她非达到目的不可。

  “好啦、好啦,不骂你。走吧!”男人走了几步后,见小女孩没跟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又走回来。“你又怎么了?”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还是你先回去也可以。”小女孩双手缚在背上,低头用小脚踢着柏油路,假装不在乎的说道。

  那男人瞪了小女孩半晌,最后,只好屈服的转过身:“给你一秒钟跳上来……”

  他的话尚未完,小女孩已经紧紧的攀上他的背,在男子的耳边嘻嘻的笑出声。

  “真是的,”长长的影子拖着两个黏紧的身影,那男人喃喃地抱怨。“要我这个大帅哥背你这个小毛头,如果被女孩子看见,那我的行情不都没了?”

  小女孩立刻嗤之以鼻。“那种臭女人,哥儿才不屑呢!”

  这话使得那男人再一次失笑出声。“哼!算你聪明。”

  受到称赞的小女孩得意的将小脚踢了两下,小腿肚在男子的夹克口袋外触及到一个硬物。

  “这是什么?”她伸手入袋,挑出的竟是一把乌溜溜的九O手枪。“畦!酷耶!”

  那男人急忙放下小女孩。“小心!”伸手便要夺回柏枝。

  小女孩本能的把手枪放在背后护着。“哥儿,这支枪给我!”

  “不行!’那男人严厉的拒绝,并板起脸,“拿来!”

  小女孩明白他动怒了,委屈的垂下眼睑,乖乖的把枪递给他。

  那男人急忙接过手后才松了一口气,瞥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抗拒不了的只好又上前安慰她。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小心可是会连命都没了。”

  小女孩沉默的不肯塔理他。

  “没用的!”那男人突然生起气来,他狠狠的开骂。“每次你一用这招,我就没辙了!但这次可不行,说什么枪都不能给你。”

  小女孩索性自行往回家的路走去,不再理他;那男人先是愣了一会儿,才怒气冲冲的跟在后面。

  他们的家位在眷村的一间平房,由于房东等着政府改建,因此,便以便宜的租金租给他们。房东只要求他们守着房子,别让政府官员查起来发现役人住,那么屋子便要被收回。

  小女孩开门进屋,小小的屋子里与平常并无不同,负责煮粟打扫的许嫂在厨房正忙着加粟,一道人影突然一闪而过,手上正端着白斩鸡,嘴里还吞不住的嚼,显然正在偷吃。

  “你是谁?”小女孩生气的质问。

  那人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他的脸上有几条伤疤,长得有些粗了、不拘小节,听到人声,他吓了一跳,但一瞧见小女孩。他的眼睛一亮。“你是孀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许嫂说的?”

  “是我说的。”来到门口的男人推小女孩进屋,淡淡的解释:“他叫寇子,以后会跟我们住在一起。”

  小女孩显然完全不能接受这突来的人物”,偏又不想低头询问那男子缘由,于是,气嘟嘟的爬进了和室,用力将门一关,“砰”的一声,隔绝了与外面的两个人。

  “杀手,孀孀不喜欢我,我看……我还是另外找地方住吧!”寇子落寞的低头说道。

  那男人盯着正关上抽油烟机的许嫂,先进人厨房。“许嫂,明天再整理吧!今天你可以早点回去了。”

  许嫂显然颇为畏惧这名男人,她恭顺的点头。

  直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时,那男人才放下了冷峻的面容,无奈的拉开和室的房门。

  “孀孀,寇子跟我们一样,难道你希望他离开吗?”

  小女孩的眼中迅速露出傀疚的神色,她太清楚这句平淡无奇的话中的含义,想起以前住在桥墩旁肘日子,她连忙用低如蚊纳的声音解释。“我又没说不让他住。”

  “那好,下来吃饭吧!”

  小女孩柔顺的下床,脸上的神情令人看得感到心疼。

  那男人两眼向上一翻,放弃了自己的固执。‘好吧!我先让你看看枪的构造,等你过几年,再长大一点,哥儿再送一把枪给你当礼物,这样总可以了吧?”

  笑意在小女孩的眼中逐渐扩大,她快乐的点点头,望见寇子一脸的羡慕,她上前把他拉了过来。“哥儿也要送一把枪给寇子,”见那男人点点头后,她更握紧身旁大男孩的手。“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你也一起叫哥儿好了;来!我们来看看真枪长得什么模样?”

  寇子感动得眼眶微红,他不自在的揉揉鼻子,另一手也紧握着小女孩的小手,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有家人的温馨,忍不住腼腆的领着。

  那男人把枪拿了出来,俐落的取出子弹,三人围坐在桌旁,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听着他熟练的诉说枪枝的结构及使用方法。

  他们没发觉生活的步调已缓缓的偏离正道,对他们来说.玩枪就跟吃饭一,好像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了。



  年复一年,转眼又过了五年。

  小女孩蜕变成少女,出落得更加的标致了。

  已经二十五岁的杀手嫌自己的外号不够称头,因此,在三年前开始有入唤他为霸王,而他与寇子打拚的结果,现在他们居住在一问有小庭院的别墅里。

  患难中成长的三人格外珍惜亲情的可贵,霸王与寇子为了孀孀的安全,并不常回家,他们小心的隐藏孀孀的存在,毕竟,这种在刀口下的日子,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孀孀生活上的照顾仍由许嫂打理,两个大男人则负贵呵护孀孀,不让她介人现实生活中丑陋的一面。她正常的上下学、交朋友、学才艺,孀孀任由哥哥们的安排,但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最喜欢的还是玩枪。

  “天分”通常是很难理解的。这个留有一头齐肩秀发及灵气般的五官,使人见了难以忘怀的小女孩,在背着哥哥们时,什么也不爱,就爱躲在几年来一直承租的仓库里玩枪。

  她的配备在几年下来,各式各样的假枪几乎都已齐全,有的甚至还可以假乱真,具有杀伤力,但哥儿当初答应送她的真枪一直没有兑现。

  想起寇子就比她幸运多了!与他们一起住的第二年,哥儿就送给他一把火力十足的点二二转轮手枪,对她的抗议置之不理,不知为什么,这是哥儿几年来唯一坚持不肯通融的事情,因此,她也不敢任性,只能不断的向哥儿明示暗丁。

  平淡的日子只有在仓库里才能得到些许的刺激,因为,她在学校虽受到男同学的欢迎,却也让她在学校中并没有半个可以交心的女性朋友。对于这一点孀孀也不是挺在乎的,她只好笑这些笨女生嫉妒她实在没有道理,别说她对那些幼稚的男生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有,也得先经过她的两个哥哥这一关,有谁能受得了她那两个哥哥啊?

  五月的阳光已夹带着暑气,此时虽已傍晚,但夕阳仍耀眼迎人。

  孀孀锁上了仓库,骑上脚踏车,想赶在六点前回到家里,免得许嫂牵挂。

  她一路哼着小曲儿,往回家的路上奔驰。

  小别墅的正门口停放着一辆白色的BMW,两名身穿休闲服的男人戴着墨镜,手上夹着烟,一个往她家里望,另一个则看着她自远处骑车过来。

  孀孀在心中一怔,反应迅速的只当她是不经意的路过此地。

  盯着她瞧的那名男人在看清她的长相后,露出惊艳的神情。“喂!小妹妹。”



第二章

  孀孀心中一凛,停下脚踏车,不情愿的转过身,“你叫我?”

  盯着房子瞧的那名男人收回目光,转向他的伙伴。“邱仔,别闹事。”

  那个叫邱仔的人摆摆手。“安啦!我问问看而已。”见同伴不再出声反对,向前走近孀孀。“小妹妹,你长得很可爱耶!”

  要不是觉得这两个人的动机很可疑,孀孀一向对这种粗俗的和根本置之不理,如今只好勉强的朝他们一笑。“谢谢。”

  “阿住在这附近喔?”

  “对啊!”她心无城府的回答。

  “阿这家住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邱仔指着孀孀的家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

  见她露出警戒的神色,邱仔赶紧解释。“没有啦!我们是听说这家住着一个比你还大的女孩子,大概在读国中,她长得好像跟我们被拐走的妹妹有点像,所以,来确定一下啦!”

  拐你的头咧!孀孀在内心咒骂着。感谢老天爷,不知是她营养不良还是遗传因子的关系,从小,她在班上的个头就总是敬陪末座,加上她此时穿着一身便服,看起来的确比实际上的年龄小了许多。

  她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们好一会儿之后,才用不相信的语气开口。“我看不是你的妹妹啦!那个姊姊长得很漂亮,好像不太像你耶!”末了,孀孀还不忘赞美自己的姿色一番。

  另一名男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邱仔,听说他们是兄妹,怎么会像你呢?”然后,他向孀孀挥挥手以示对话结束。

  不过,凭孀孀的聪明才智,她哪有这么容易打发的?她听那男人提到兄妹,是否表示这两个人跟哥儿与寇子有关?

  “你们要等那个姊姊是不可能的了。”孀孀机警的先发制人,希望他们死心。

  “为什么?”两名男人一听,急切的发问。

  “那个姊姊半个月前就搬走了,她还送我好多的漫画书耶!现在这里换一个欧巴桑跟她的孙子住,你们没看见吗?”

  这话使两名男子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早先确实曾看见一位欧巴桑进入这幢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而屋内也的确有一间小男孩的房间。

  “干!慢了一步。”他们咒骂的弹开芥蒂,急忙上车。

  孀孀这时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冒险下这一招是因为她除了制服之外,在生活起居上简直跟个小男生没什么两样,幸好他们没打开衣橱察看过,否则就穿帮了。

  车子快速的开到街角,正要转别。而孀孀目送他们离开后,正准备回屋,她突然看见寇子的身影。

  急速的煞车声立刻刺耳的响起。

  一切都只在一瞬之间。

  那两名男人跳下车,拔出身上的手枪,就直接朝寇子射击。

  装了灭音器的枪“啪啪啪”的直响,这种枪战的经验,孀孀不知在仓库中模拟过几百次,连这种实弹射击的录影带她也几乎看烂了,但当实际发生时,她竟只能僵立在当场,什么忙也帮不上。

  子弹贯穿了寇子的身体,他单脚跪了下来,猛一抬头,看见了她!“孀孀,快走!”他大声的提出警告。

  然而,这话不说还好,此时一出口,却让这两个男人清楚的知道了孀孀的真实身份。

  他俩的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一个人制住了寇子,而那个叫邱仔的则大步走来,喜孜孜的先摸摸她光滑的小脸蛋,然后,像是爱不释手的用力拧了她一把。“小妹妹,你可真会骗人哩!”他猛的一扯,粗鲁的抬住她的手臂,连同寇子,大刺刺的走进他们的窝。

  “干什么?”许嫂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这副光景,不知情的怒斥。

  邱仔放开早已吓坏的孀孀,笑嘻嘻的走向许嫂。“欧巴桑,你这么老了,还这么爱管闲事呀?”话一说完,他用枪托挥过去,恰巧命中许嫂的头,她马上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让你小睡一下。”

  寇子早就听闻邱仔这家伙在黑道上的风评,据说他不但下流,且特爱玩“雏鸟”,这会儿自己受了伤,而孀孀的眼里显露出害怕的神色,他悄悄的将手挪人口袋里一按。

  “你干什么?”制住他的男人一拳击向寇子,然后在他的口袋中搜索,取出手机,随手往墙上一摔。“想找救兵吗?”

  “旺哥,问这小子东西藏在哪里?”

  那叫旺哥的男人用力踹了寇子两脚。“我兄弟的话你听见了吗?”

  寇子本能的将身体一缩。“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邱仔大步跨来,对着寇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老大叫霸王做掉个人,你们却敢将他身上的货全都了,简直太没江湖道义了!”

  “邱哥教训的是,想不到你这么够义气。”寇子讽刺的回答。

  邱仔一听见寇子叫他“邱哥”,人早已神气了起来,哪想到寇子的暗讽,忙顺着他的语气,好心的道:“赶快把‘货’拿出来,你哥哥我还可以帮你向老大求求情,让他从轻发落。”

  “不知道。”

  他那不屑的表情终于使邱仔知道寇子是在耍他。“我操你娘!敢玩你哥哥,我废了你。”之后,枪声再起。

  孀孀的心揪了起来,接着是寇子的哀号声传来,两个男人不断殴打赤子的影像乱七八糟的传人她的脑海里。

  “寇子……寇子……你们别打寇子!”她如梦吧的喃喃自语。

  邱仔听到她的哀求,再看到她那如嫩芽般的可怜模样,蜷伏着身体的她格外使他感觉到自己的强壮。

  他发出淫秽的笑声,转身走向孀孀。“小妹妹,你知道你哥哥把东西放在哪里吗?”她打算从她的身上下手。

  “你们别碰她、别碰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寇子的拳头猛地一挥,击中身旁的旺哥,他挣扎的想要拖着受伤的身躯来保护她。

  可这却惹来旺哥更多的不满,他更用力的修理寇子,打算来个严刑逼供。

  邱仔毫不搭理寇子无力的反击,他的一颗心早已悬在孀孀的身上,“小妹妹,赶快说出来,不然,我会对你很凶喔!”

  “我……我不知道。”孀孀低懦的回答。

  “撕!”

  衣服的碎裂声响起,伴随着孀孀的尖叫声。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寇子嘶哑的叫着,但四肢被枪打中了三处,再加上旺哥踩着他的头,他此时只能焦急的蠕动着受伤的身子,却没有力量救她逃出这两个恶棍的魔掌。

  “不要……不要……”孀孀用力的踢邱仔,但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孩的力气怎么比得上一个成年男人?

  邱仔硬生生的掰开她的两条腿,猴急的搓揉着她尚未发育完全的乳房,一面急躁的松开自己的裤带,急切的将自己刚硬的部位压向她。

  “啪!”

  枪声再度响起。

  邱仔犯下致命的错误是他不该把枪放在口袋里,他缓缓的直起身子,抽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不敢置信的瞪视了良久,接着,怪异的看向身下这个他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会对他开枪的女孩,之后,终于软绵绵的压在她身上。

  旺哥哪里能料到,明明已操校全局的他们,怎么会让事情演变至此?他怒不可遇的走向孀孀,完全没想到她的手上仍握着手枪……

  “啪!”

  枪声又再度响起。

  霸王跳下车,隐约听见屋里传出每日与他为伍的枪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熟悉声音,他的心中一寒,立刻从小腿拔出手枪,想起孀孀一个人在家,他的心中忍不住颤抖起来偏偏他知道此时“点子”可能还在里面,根本急躁不得。

  他悄悄的在门口聆听,屋内不再传出任何声各,他机警的探头一望,只见客厅里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剩下冠子撑着一只手,正排命的往前爬行。

  霸王警觉的潜进房内,他悄悄的来到寇子身旁,悄声低语,“孀孀呢?”

  “哥儿,”寇子看清来人,神情为之一松,“哥儿,快!孀孀……”

  “孀孀在哪里?点子有几只?”霸王急急的问。

  “就这两只,孀孀全都掠倒了,现在她被邱仔给压在身上。哥儿,是他自己存心不良,结果赔上老命,旺哥我看也已经回老家了。小心!她手上有枪。”寇子焦急的说明重点。

  霸王走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邱仔半脱的裤子及孀孀白皙如玉的双腿。

  一股锥心的刺痛感使他畏缩了一下,心底对邱仔的怒意更甚,他一把拎起这畜生不如的杂碎,随手往旁边一甩,接着,便看见捐媒睁大双眼,浑身不断发抖,对他根本视而不见。

  霸王小心的取走孀孀握得死紧的手枪,脱下衬衫细心的将她包紧,抱了起来。“孀孀?”他拍拍她的脸颊。“孀孀?别怕,哥儿在这里。”

  这股熟悉的体味是她从小感到安全的怀抱,这双手臂使她从来不羡慕别人有父母而自己没有,孀孀的意识慢慢的清醒过来,她本能的让自己更给缩在霸王的怀里,之后,她小小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

  “哥……儿……哥……儿……”她惊骇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只能持续叫着令她安心的人的名。

  “嘘!别怕,一切有哥儿在。”

  环抱着她的手臂更收紧了,而这紧紧的拥抱起了安定的作用,不久,孀孀开始惊叫了起来。

  “寇子!寇子!哥儿!寇子!”

  “在这里啦!”寇子虚弱的回应她,“小孀孀,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就换寇子要回老家了!”

  三个人的表情虽然苦涩却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一种死而复生、喜极而泣的悲哀在他们的笑容里渲染开来。

  但望见地上的两具尸体,孀孀的眼里又露出恐惧的神色。“哥儿……他们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霸王仔细思量,心中已有打算。“孀孀,是他们擅自侵人民宅,我们是出于自卫,条子到时问你,你就说你什都不知道。其他的事哥儿跟寇子会全权处理。”

  “哥儿,孀孀杀了人,会不会被抓去关?”她不要离开霸王,一人孤估价的蹲在监牢里啊!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面容惹来霸王大刺刺的一笑,“笨蛋,有哥儿!你怕什么?”



  审判下来了。

  警方根据凶枪上的指纹鉴定,只有那个叫邱仔及霸王两人的,而另一把凶枪则只有旺哥一人的指纹。

  根据霸王的供词,他是在与间空门的歹徒拉扯时,失手击毙一名歹徒,而为了自卫,他又不慎射杀了另一名坏人。

  至于寇子与遭受脑部重击而失去部分记忆的许嫂纯粹是此次事件的受害管。孀孀则因事发后才抵达现场,因此被法庭判定与此案无关。

  霸王因为没有前科加上是出于自卫,仅被法院判定为过失杀人,必须服两年徒刑。

  至此,在相依为命生活了十五年后,孀孀生平第一次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分开了。

  两年后

  华灯初上的夜晚,三位年轻女郎大方的进人一家成人舞厅,完全无机于门口标示着“未成年禁止进人”的标语。

  “喂!我们混进来了。”

  身后的两名女孩难掩兴奋,吱吱喳喳的不断低语,一点也不像为首的女孩的一派镇定,她那自若的神情仿佛是这里的常客。

  “女孩们,正经点,看门狗正在瞧哩!”她的嘴唇微微蠕动,轻声警告身后的两个人。

  三人很显然的是以这个女孩马首是瞻,其他两人闻言,不禁神情一震。

  那看门的壮汉仔细的看着她们三人的打扮,虽然外表成熟,但眼里透着稚嫩的眼神,但若论及外貌,她们的身材可说各个都是美人胚子,尤其是带头的那名女子,更是令人惊艳.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们蒙混过去。

  “小孀,接下来呢?”着紧身衣,有一对波霸的女孩问。

  “先找张位于坐,待会儿自然会有人来邀舞,你爱就接受,不想就拒绝。”孀孀好整以暇的说。

  “小波,你急什么?”另一个唤做巧巧的女孩取笑道:‘当心你的魔鬼身材遇上老色鬼。”

  “怕什么?老头来的话,我才不甩他呢!”

  她们寻得一桌空位,尚未坐稳,便有几名年轻男人趋上前来。

  三人相视一笑,耳边听到播放的音乐是一首快人步的华尔滋,邀请的男士相貌也还算过得去,便开心的随着音乐起舞。

  孀孀熟练的跳着舞步,漆黑的舞池中只有霓虹灯闪烁不定,她眼视四方,机警的用目光扫视一隅,接着让舞伴将她一带,转了个方向,霎时,她看见了今晚要找的“猎物”,立刻收回了目光。

  在她周围的巧巧及已被带往舞池另一方的小波,在彩灯的映照下,隐约可以看见她们兴奋的面容及略微青涩的羞赧。

  “小姐,你还在吗?”

  孀孀听见舞伴的揶榆,不禁将小脸转向他。

  “第一次来这里吗?你们看起来好像还很年轻耶!”露出最绅士的风度,邀舞的男子试着找出合适的话题。

  孀孀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你不喜欢吗?”她不答反问。

  “不,不是的。只是从来不会在这里看过你,你还在读书吗?”意思是,他想把她!

  他眼里含着希冀的渴望使孀孀开始感到不耐烦。“跳舞就跳舞嘛!哪来这么多私人的问题好问?”说完,她不客气的转身就离开舞池,走回自己的座位。

  那男人对孀孀如此大的小姐脾气,不禁错愕,但他不死心的跟上来,“小姐,你生气了?”

  哦幄!她的“猎物”此时正从包厢里走出来了!

  于是,孀孀让藏在袖口的掌心雷滑入手心,笑脸迎人的转身迎向她的舞伴。“我们跳舞吧!”她单手让他带着旋转一圈。

  那男人犹如在五里雾中,心想果然女人是善变的动物,此时,配合着音乐适时而来的大鼓声,让孀孀把握良机,她扬起飞舞的手臂,那姿势优美得煞是好看。

  “啪!’包厢外的“猎物”已经倒了下来,引起周围的人一阵混乱。

  “柳点(老大)中枪了,场子里来的,拦着!别让做东(杀人)的跑了。”

  从包厢外围迅速扩散出一股不安的氛围,并立刻延伸至舞池,待众人看见舞厅的保像人手一支枪时,吓得一阵哗然,纷纷开始逃向门外。

  “拦着、拦着!别让人给跑了。”

  起起落落的喊叫声警告了守门的大汉们,但哪能挡得住一波被冲出舞厅的人潮?

  而孀孀也让人群推着她往外走,并看见小波及巧巧已被推到出口处。

  于是,她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的走出人门。因为她一脸的纯真,也因为她一脸的惊慌,更因为她年轻得让人感觉她根本不黯世事,所以,她顺利的、从容的离开命案现场。

  十七岁的孀孀,在霸王出狱前的一个月,处理了两年前发生在他们兄妹三人身上的恩怨。

  一如往常的作息习惯,第二天,她换回了学生的面貌,坐上校车,乖乖的上学去。

  在黑道上令人闻之色变的“杀手”,咋天干脆俐落的宰了帮派老大!

  一大早,醒目的标题刊在各大报的头条,但谁也不晓得,既然霸王还蹲在监狱里,这外号叫“杀手”的是何许人也?

  没有人会想到,这名头号杀手,竟会是一位年芳十七的女孩!

  自霸王入狱后,寇子在孀孀的软硬兼施下,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送她一把女用手枪作为防身自卫之用。

  解除了不能拿枪的禁令,孀孀一反常态,不再沉迷于玩枪的乐当中,她开始变得沉默,蜕去了少女的特质、隐藏了自己的感觉,久而久之,连寇子也摸不清楚在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与黑道的纷争,意外的扯上了孀孀,导致发生了这件她自卫伤人的行为,而霸王则坚持代她入狱,以免在她清白的人生纪录中留下污点。报警前,霸王曾与寇子密谈,自霸王入狱后的两年间,寇子不再打打杀杀,竟成了一个标难的生意人。

  但霸王与寇子常常不小心忘了孀孀的绝顶聪明,他俩那场自以为是的密谈,以及自行编制的剧情骗过了所有的人,他们更以为孀孀还小,啥事也不懂,她一定会对他们的说法照单全收。

  只是,两年来,孀孀长大了,许多她以前不懂的人情世故她全懂了,在兄妹齐心的观念下,使她开始知道自己可以用枪去曾告那些对他们兄妹不利的人,私底下为寇子悄悄的处理掉一个个棘手的人物。

  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下手向来快、准、狠,渐渐的在黑道中,此名“神秘客”对黑白两道都造成了人心惶惶的威胁。在众人猜测之下,他们发现“杀手”的行动似乎都与寇子有关系。

  由于霸王在监狱里,不可能是他,但寇子身边似乎找不出有哪一号人物有这么大的能耐,于是,不论黑白两道,大伙儿都情愿卖点面子给寇子,以求自保,再说,寇子做生意的手段也还算合理,并不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因此顺水推舟的,他的事业意越做越大。

  等寇子猜到孀孀才是真正的“杀手”时,他已经缺少不了她的“暗中支助”寇子怒极了,气得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但换来的却只是她好整以暇的看完一本推理小说。

  现在,他的手上握着今天的报纸,人站在这所私立高中的门口,为了掩人耳目,他身着运动服,甚至也不敢让随从跟着,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叹气。

  校车驶进了学校,寇子急急的走上前,看到孀孀就如同不知愁滋味的正常少女,跟着同学一起嘻嘻哈哈的下车。

  “孀孀!”寇子严肃的唤她。

  在她身旁有个脑大使不知有没有脑的女孩眼睛一亮。“哇!酷耶!孀孀,他是你昨天认识的吗?可恶!我怎么没有先看到他?”

  孀孀好笑的瞪了女孩一眼。“他是我哥啦!你先走。”

  “你哥?太好了,喂!记得介绍、介绍,我先走了,拜!”

  女孩对寇子露出崇拜的一笑.故意扭腰摆臀,婀娜多姿的转身离去。

  “寇子,小波对你好像有兴趣哩!怎样?她的身材够好吧?”

  见她一脸的无所谓,好似在她身上并不曾发生过惊心动魄的事,寇子的心中不禁重燃一丝希望,“你早上看报了没?”

  “瞄了一下。”见到进入校门的同学纷纷对他俩露出好奇的目光,孀孀赶忙领着寇子往校外走。

  “那家伙嗝屁了。”

  “我知道。”她简短的说。

  “你知道?”寇子的心一凉。

  “我昨晚在场。”她再进一步解释。

  这话使得寇子的心中更寒冷了。“真是……你做的?”他不愿也不想相信。

  孀孀挑起眉,点点头。“嗯哼!”

  “孀孀……”

  “他害哥儿替我蹲苦窑。”孀孀知道寇子又要对她说教了,连忙打断地未竟的话语。

  “孀孀”“哥儿快出来了,他怕他要找哥儿的碴。”她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孀孀……”

  “喂!”门口的警卫追了出来。“上学时间不准出校门。”

  憋了满肚子闷气没处发泄的寇子,反手一抓,怒气冲冲的一把勒紧警卫的胸口。

  “妈的!老子爱出校门,谁敢拦我?”

  警卫吓得急忙双手乱招,支支吾吾的解释。“你没关系、你没关系,是她不准出校门。”

  循着警卫手指的方向,孀孀早笑弯了腰,寇子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老羞成怒的放开了手。“干!也不讲清楚。”

  钟声响起,孀孀推着寇子往外走。“哎呀!你快回去啦!晚上回来吃饭吗?寇子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这话引出了寇子心中的内疚,他点点头。“孀孀,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

  “我知道啦!寇子,你变得好婆婆妈妈哦!孀孀不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吗?晚上我煮几道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拜!”

  看着孀孀那轻快的身影蹦蹦跳跳的奔进大楼,寇子无奈的猛摇头。”哥儿要是知道你做了什么,不捶死我才怪。”他咕哝的抱怨,心里明白自己对孀孀一点办法也没有,末了,在警卫奉送神明般的殷切期望下。他悻悻然的走出校门。

  离霸王“出关”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孀孀的心中开始有了深深的期盼。

  两年了!由于霸王禁止她去探监,所以,整整两年的时间她都不曾见到他过。

  他还好吧?孀孀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思念仿如潮水般,日复一日的转浓。等待的时间令她仿佛如坐针毡般,这两天她向学校请了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不在书本上头。

  昨天,她把屋子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今天,她起了个大早,买了一整个冰箱的菜回来。自从许嫂遭受地鱼之殃后,他们又搬了一个地方,这回,孀孀坚决她不要再假手他人照顾,一切的生活杂事全都自己打理,寇子只能由着她任性,他本以为她会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岂知她照顾自己比寇子自己照顾自己还行,使得冠子只能乖乖的闭嘴。

  两年来的生活中,少了霸王,虽寇子对她几乎可以是有求必应,但孀孀仍感觉自己的心中像是失落了什么似的。如今,霸王明天就要回来了,表面上孀孀像是无动于衷,但她内心是兴奋异常。她心急的把莱色准备齐全,屋里上上下下也整理了数十遍,完全少了平日的镇定,在找不出还有什么活儿可以做时,她无意间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

  这是一张美丽的脸庞,她走向镜台,怔怔的瞧着自己。

  比起两年前,她变得更加女性化了,她的哥儿会知道她长大了吗?

  他一直希望她成为一个淑女,这两年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他始终不让她玩枪的苦心,虽然最终她仍然走上这条不归路,但明天霸王回来时,她该让他失望吗?

  背起包包,孀孀的心中立刻有了决定。

  午后的天气,暖暖的使人昏昏欲睡,她摒弃了现在时下少女们穿的颓废衣服,买了一件无袖方领,腰身之下往里打了四个对称褶,有点像郁金香造型的短洋装,配上同色系列的鞋子,果然,这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淑女。

  她高高兴兴的付了钱后.在经过舶来品店时,瞧见一件水蓝色休闲式的长裙洋装,配合白色的球鞋,便得她原本就年轻的面容上多加了些许成熟的韵味,霎是好看,她快乐的立刻把它们穿在身上,包起身上原本的T恤及牛仔裤,准备打道回府。

  购物的乐趣使时间消磨了不少,一阵口渴的感觉及肚子发出咕咕啥啥的叫声,提醒孀孀该解决的民生问题,她随意的走入一家经过的餐厅。

  这里原来是一间有供应晚餐的PUB,里面只有寥寥数人,显示刚营业不久。

  点了一份简餐及饮料,滴漏冷淡而客气的回绝了服务生有礼得近乎搭和的询问,她用心的享受着轻音乐,整个人沉浸在一股优静的气质,吸引了场内不时投来的赞赏眼光。

  “喂!唐礼,你看见没?那妞儿长得还真不赖。”瘦瘦小小的酒保向坐在吧台前的一个男子努努嘴。

  唐礼吸了一口手中的啤酒,扯开嘴角敷衍的笑了笑,算是回应了酒保的话,但并没有转头一探究竟。

  “真的,她跟来这里的女人不太一样耶!”

  对于酒保的加强语气,唐礼还是懒懒的应道。“心动了啊?去追呀!”

  “追不上啦!我们店里的潘安先生”刚刚已经被打回票了。

  “她或许喜欢你这型的哩!”唐礼椰输的调侃道。

  酒保的眼里迅速升起希望,但之后像是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又突然停顿下来。“唐SIR,你真会开玩笑。”

  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又喝了一口酒,唐礼的话锋一转。“萧仔什么时候来?”

  “差不多快到了,最近有人盯着他,他不敢太嚣张。”

  “该不会不来吧?”

  “他哪敢?不被你剥层皮才怪!”

  唐礼冷酷的笑了笑。“他知道就好。”

  酒保听到他那毫无商量余地的回答,再看看他冷酷的表情,内心一凛,他知道,聪明的人绝不会惹上像唐礼这样的条子,他对手上的案子从来就是不择手段的只求破案。

  也不知道那个倒霉的萧仔手上有什么唐礼想要的资料?可那个家伙若再不来的话,看来他以后恐怕也别在这一区混了,唐礼准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此时,餐厅的门又开了。

  酒保瞧见萧仔畏首畏尾的模样,低声的通知唐礼。

  唐礼提着酒的手一紧,尚不及回头,八门玻璃碎裂的声音已经响起。接着是数声枪响,萧仔大喊一声,便往后门跑,餐厅领时乱成一片。

  唐礼本能的趴卧倒地,事实上,餐厅内所有的人都在找地方掩护自己。

  枪声没有再响起,但谁也不敢抬起头来,唐礼小心的探头张望,偌大的一个餐厅里,除了还流泻着音乐外,只剩下酒保方才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美丽女子还大刺刺的坐在原位。



第三章

  那女孩八成是吓呆了!唐礼在心中暗忖。

  职业的本能便他匍匐上前,无声的来到她身边,近看后的她显得更年轻,果然如酒保所判定的,她不是这个场所常来的女子。“喂!小姐,你还好吧?”

  他的突然出现与出声,似乎吓了那女孩一跳,她微微侧目低头望着他,眼中的惊异之色一闪而逝。

  没听到她的回答,唐礼也不以为意。“你有没有吓得腿软?”

  孀孀一怔,然后摇了摇头。

  “很好,慢慢的蹲下来,跟着我走。”

  孀孀没想到有人可以寂静的潜至她身边而不被她发觉,她望着在她跟前的男人,只觉得好笑,她怎么可能会吓得脚软?她又不是被吓大的,拿家伙的人早就走了,她干嘛还害怕呢?另外,她还知道刚才那一枪纯粹只是警告之意,因为她也常常用这一会来吓唬人,只不过她比这伙人有格调多了,她一向只发一枪,而且,一定会擦破目标物的脸颊,因为,通常这种恫吓总会收到最好的效果。看到跟前这名男子难得如此认真又热心,孀孀露出顽皮的一笑,忙跟着蹲下身,但才跪爬了几步,她突然想起要穿给哥儿看的衣服没有拿.又折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唐礼回头,见她又爬了回去,不耐烦的问道。

  孀孀提起袋子朝他晃了晃,只见他受不了似的两眼一翻,对她比了个“快跟过来”的手势。

  车从远而近的驶来时,唐礼已带着孀孀移向后门。

  他拔出手枪……没注意身后的女子神色一僵,在确定外头没有埋伏后,唐礼不拘小节的拉起孀孀的手,迅速的离开是非之地。

  这是一只温暖厚实的大手,像这样的手,她只曾在霸王的手中感受过,即使是寇子也不曾有。

  没有犹豫,不嫌累赘.他紧抓着她的小手,义无反顾的向前奔跑。瞧着他的背影,因奔跑而展现的结实肌肉,在在都证明他是一个有坚强意志,不屈不挠的男人,看着看着,捐婉的心宽蠢蠢欲动起来,就仿佛飞蛾扑火般的让人情不自禁。

  为什么?是因为他让她想起了霸王吗?可是,他跟霸王一点都不像,不只是个性上不像,身材上更不像,霸王是绝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的热情,而他的身材颀长,压根不像这名男子的虎背熊腰,最重要的是,他的那把警用手枪清楚的泄漏了他的身分——他是个条子!

  这个男人正是孀孀他们这种社会上另一种层次的人天生的敌人,为什么她的心还曾“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孀孀搞不清楚地究竟带着她绕过了几条街,终于在一个小公园外,他们停了下来。

  唐礼转头看向拚命喘息的孀孀。”你还好吧?”

  孀孀点点头。

  他的眼里露出一丝赞赏。“瞧你弱不禁风的,想不到体力还不错嘛!”

  孀孀没理他,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继续的喘气。“你不去善后,怎么先跑了?”

  “那里不是我的管区,我避开可以免除尴尬。咦?你怎么知道我的身分?”他不禁讲异万分。

  这话问得孀孀的身子一震,知道自己说溜了口,她迅速的判定这个男人不是可以随意编个借口便蒙混过关的。“你拿枪,不是吗?”

  “那又怎样?”

  她尽量的掰出一般常人想得到的合理解释。“拿枪的不是好人便是坏人,而你救了我,所以,我猜你是好人。”

  “你猜?”唐礼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你是拿命来猜吗?你到底几岁?怎么这么没有脑筋?”他说着竟有些生气。

  孀孀不理会他的话,心中暗自庆幸,至少他相信了她的说法,就说她天生聪明难自弃吗!不管是霸王和寇子,甚至学校的老师或同学,从来没有人敢说她笨的。“二十。”她撒谎以报复他的“不礼貌”。

  “二十?我以为你看起来更年轻。”唐礼怪声怪调的表达他不相信的态度。

  “我发育得比较慢。”孀孀以为他起疑了,连忙解释道。

  唐礼很自然的认为他的直言无讳可能唐突了佳人,他上下打量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画蛇添足的向她解释想让她不要因而不高兴。

  “你误会了!我是说看你这副身材是像有二十岁啦!可你的脑袋不是。”

  咦?他这话是在说她“操老”吗?那究竟是褒还是贬?她究竟该高兴还是生气?

  孀孀拢拢头发,心知该向他告别了,这种人她得避得越远越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你呢?你又是几岁?”可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延续了他的话题。

  “二十七。”

  二十七?这么巧,跟霸王一样呢!“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三十好几了。”

  她的反唇相讥兼“丫劣”挖苦,不但没有让他不悦,他反而因出一副欢喜交加的模样。“真的?”

  “我说了什么?你为什么高兴?”他有病啊?嫌他老气还这么开心!

  “成熟呀!这代表我稳重得让人信赖。”

  他的另类解读不禁让孀孀哑然失笑。“你很臭屁喔!”

  整个人行道上的冲灯这时“啪”的一闪,突然全亮了起来,宣告夜晚正式开始。

  直到此刻,唐礼才初次发觉孀孀的美丽。“你去PUB等人吗?”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打听?

  孀孀摇摇头。

  “那你去干什么?”

  “吃饭。”

  “吃饭?你不知道那家PUB里出人的人很杂吗?”他生气的问。

  孀孀不在乎的耸耸肩。“谁晓得?我正好走到那里,肚子饿了,就进去啦!”

  这样的回答的确使人难以置信,唐礼搜寻着她的眸光,他看见她的眼神黑白分明的清亮,且不带任何一丝闪烁,她不是太善伪装使是的确说了实话,而他选择相信后者。“那你可真是个倒霉鬼,你常这样乱闯,家人不会担心吗?”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她马上反驳。

  唐礼无奈的摇摇头,他不懂她,却可以深深感觉得出她欲盖弥彰的神秘,老实说,平常他对女人从来不会这么好奇的,但他有一股冲动想知道她更多、更多。

  “我送你回去吧!”由于不善于向他人塔讪,他决定用这一招最干脆,反正他的确是人民保母嘛?

  孀孀听了吓一跳。“为什么?”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家单身太危险。”他名正言顺的回答。

  “才七点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孀孀赶紧拒绝,但捕捉到他脸上又开始出现的怀疑神色,又急急的解释。“家里不喜欢我跟陌生人回去。”

  这招通常是女孩子惯用的伎俩,但能每每生效。

  “好吧!”唐礼退而求其次的拿出笔,拉起孀孀的小手,就在她手中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到家打电话给我。喏!”他递给她笔,接着伸出自己的大手。“写下你的名字跟电话,你若没打电话来,我就打电话过去,以确保你的安全。”

  拜托!这个条子可真是个标难的百姓守护神咧!孀孀笑了笑,她本来可以胡乱写些数字充数,但微一沉吟,她却写下了真的姓名和电话。

  分手时,他让她先走,转过街角时,她还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孀孀瘫软的靠在围墙上,知道自己的双颊早已涨红。低头一看,唐礼的名字映入眼帘,她心中想到的是她跟他永远不可能有交集,但不知为何,她不愿把手上的笔迹拂掉。

  也在同时,唐礼喃喃地念着手中清秀的字迹,这个叫孀孀的女子,他竟对她有些着迷了?

  是情窦初开吗?孀孀自己也不知道,但她一夜睡不安稳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寇子的电话把她唤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一如往常,基于不让她曝光的理由,寇子去接霸王,孀孀则留在家里张罗其他事物。

  霸王就要回来了“这使孀孀暂时忘了那个叫唐礼的男人,在傍晚时分,她已做了一桌好菜,并迅速的洗好澡,悉心的打扮。

  楼下汽车的喇叭短促的响了两声,孀孀知道是寇子回来了,她把梳子一扔,冲到楼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刚好进到屋里。

  霸王从来没想到,才不过两年的时间,竟会让一个女孩变化得如此之大!

  那个站在楼梯口,穿着剪裁适中的洋装,显现出凹凸曲线的身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眶里却含着泪水的灵秀女孩,他真的不敢相信,她会是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小婴儿吗?

  看着她奔跑向前,一头如丝的秀发向后飞扬,她的发长不再是他离开时的齐肩,而是已垂落至肩后;身上那套有气质的洋装裙摆阻碍了她的速度,只见她索性两手一拉,露出匀称的大腿,如儿时般,毫不犹豫的跳进他的怀里,死命的楼住他。

  霸王闭上了眼,一股熟悉的感觉令他心情激动的猛吸一口气,传入鼻端的是一股少女的幽香,他的胸口一荡,双拳紧握,之后缓缓的放开,这才紧紧的回抱住孀孀。

  “我还以为见到的会是个小淑女,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淘气?”他低笑的在她耳边笑虐的谴责道。

  孀孀泪眼汪汪的抬起头,哽咽道:“哥儿……”

  “好啦!别哭了,当心我又要叫你鼻涕精了。说!寇子有没有欺负你?”霸王假装粗心的忽略她那令他心动的泪珠。

  孀孀才缓缓的摇摇头,寇子却早就委屈的先提出申诉。“哥儿,我才是受害者耶!”

  这话果然令她破涕为笑,“寇子跑到学校对着警卫骂脏话。”

  霸王假意的瞪了寇子一眼,乘机把孀孀放下来并微微的往后退一步,无意但有心的拉开两人之间些许的距离。“我饿死了,听寇子说,咱们家的小孀孀现在是大厨师了,有什么吃的?”

  “有哩!你瞧。”孀孀面露得意之色,勾起霸王的手走到餐桌旁。

  满满的一桌上全都是他平日爱吃的莱,霸王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意。那道烤下巴更让他忆起七岁时的孀孀,为了安慰已十七岁的他,因找不到工作的沮丧,初次下海当了扒手,兴冲冲的用外卖金买回来两只烤下巴来鼓励他,只为了博他一笑。

  当时,他抚摸着她也是这般滑顺的秀发,心中产生一股无法克制的激动,使他从此暗下决定,他再也不让他的宝贝吃这种苦;也在那一夜开始,他终于偏离正道;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这该不是餐厅外卖的吧?”往事如烟,令他的心神不禁迷惘但为了不让其他两人也伤神,他收拾起精神,打的问道。

  孀孀立刻表现出一脸的不依,露出小女儿的心态。

  若是在往常,霸王总会趁胜追击,再接再厉的逗弄她,但现在他却很强迫自己心神合一,不敢多瞧一眼她那双眼含的俏脸。

  “管它是不是外卖?”寇子为霸王拉开椅子,豪气干云的嚷嚷道:“哥儿,我们有得吃就是了。”

  “等一下。”孀孀拿起筷子拦住寇子向莱肴的攻势,先盛了三碗猪脚面线。“哥儿,先吃这碗,去去霉气。”

  “这个行为使得寇于思不住古怪的瞥了她一眼。“小孀孀,你什么时候也信了江湖术士的这一套?”

  然而,他的多嘴却换来孀孀不客气的用手肘猛撞寇子一记。“你吃吧你!哪来这么多的话?”

  霸王淡淡的笑看着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斗嘴,在孀孀殷切的注视下吃完了整碗猪脚面线。

  “怎么样?”她满怀期待的问。

  她那副期待被人夸赞的模样是他从小看到大,早已熟悉的模式,只不过,今晚的她更多了一份娇嫩的神采。

  霸王故意皱起眉头,久久不说话。

  “唔……不好吃吗?”

  看到她的眉宇间齐聚失望的神色,霸王大刺刺的把空碗送到她的面前,满怀期望的喊道:“再来一碗。”

  寇子乐得大笑起来。“上当了、上当了!小孀孀上了哥儿的当了!太好了,这就叫做恶马自有恶人骑。”

  正鼓着腮帮子的孀孀听了,先是“噗哧”的一声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又忍不住给了霸王及寇子一人一拳。温馨的气氛在三人心中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他们格外的珍惜这一夜,今晚,就让他们暂时忘掉外头的纷扰,像个正常的家庭一般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因为,这是他们从小就引颈企盼的啊!霸王与寇子破例的同时在家里住了三天。

  三天之后,一切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孀孀有一个星期没有上学,惹来了小波与巧巧的关切及好奇,孀孀随便找了两个借口搪塞,果然,这两个思想单纯的家伙被她说服得一愣一愣的。

  孀孀有时候怀疑自己比一股同年的人,在思考上快了许多,其实,她的书读得并不好,但在其他各种事情的反应上无人能及,就好比现在,她可以感觉得出小波与巧巧,实际上是好奇多过关切。

  对孀孀来说,这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除了霸王与寇子外,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孩子,他们从来不曾想过在孀孀面前掩饰这个事实,这样的成长环境,使她在人格发展上产生了阴影,让她常曾为了达到目的,不在乎自己使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孀孀当然不曾承认自己的人格上有任何缺陷,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的本质与霸王相近,而这样的相似正是她所喜欢的。

  放学后,校车驶近了她家的路口.孀孀不理会小波与巧巧如何恳求她再带她们去见见世面,迳自下车。抬头仰望整片半山腰设计雅致的别墅区,她缓步往上走时,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从今天开始,她又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在空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桌上那瓶未喝完的洋酒,似乎在告诉孀孀,霸王与寇子昨还在的事实。她把书包一扔,从往沙发椅上一躺,倒人了沙发里。

  霸王回来了,显而易见的,她的杀手生涯也完了!想想在过去两年里,她竟从来不曾对那些死在她枪下的冤魂有过丝毫愧疚,淡泊的道德观并没有因她读了书而有所改善,人性对她而言,不变的真理就是“弱肉强食”,她自己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不是吗?

  隐约中,捐场听见电话的铃声,从冥想中回过神。

  是谁打来的?她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小波跟巧巧应该还没到家,这支电话平常鲜少有人打来,难道是霸王?

  孀孀跳了起来,接起电话。“哥儿?”

  “谁是哥儿?”一阵陌生且又熟悉的低沉男性嗓音,传入她的耳中。

  “你……唐礼?”

  “哔啵!”

  答对的音效声响起,孀孀忍不住“噗哧”一笑,她几乎已经忘了他是谁。

  “你在等电话?”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很无聊,也或许是唐礼犹豫的语气,本来孀孀应该礼貌的让他吃顿闭门羹,然后,从此不再跟一个条子有所瓜葛,可是,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有。”

  “晤!”唐礼顺着她的话回答后,也静了下来。他感到狼狈极了,幸好孀孀看不见他的模样,因为,与一个对他来说根本是陌生的女子搭讪,这可是他生平头一遭。

  “现在都用电话查勤?”

  听到她银铃般的取笑声响起,唐礼的脸皮一红。“不……不是,我下班了。”

  “那么是骚扰百姓罗?”孀孀故意曲解他。

  “唉……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打电话来?”他快丢脸死了。

  孀孀无声的笑了起来,想到他那副壮硕的身材及自负的表情,此时,一定差得满脸的通红,她的心中就不由得一乐。“不会啊!”

  听到她那强装正经的语气终于使唐礼明白她是在逗他,志忑不安的心因而定了下来,恢复了往日一派的镇定。“你刚下班?”

  “嗯!”上学好像也算是上班吧?

  “吃饭了吗?”

  “没。”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想去吗?”

  孀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个条子在约她哩!她怎么可能答应?但心中蠢动的欲念告诉自己——她想去。

  去吧!她心中有个声音在高呼,反正哥儿与定于今天一定不会回来,只要她小心的闭紧嘴巴,唐礼曾探听出什么端倪?

  “又不是要你嫁给我,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他调侃的语气便她咯咯的笑起来。“在哪里见?”

  “我去接你。”他自告奋勇的毛遂自荐。

  “不要,我们约在外面吧!这附近的邻居各个都有一双像望远镜似的眼睛。”

  “老借口?他们会向你家人告状?”他嘲弄的问道。

  “很聪明,你猜对了。”孀孀不理会他的调侃,一本正经的应着。

  “要不要我用警车去载你?那他们就不会怀疑我是正人君子了。”

  他的建议立刻引来了孀孀的哈哈人笑。“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在名誉上被人随便判了死刑。”那些不知情的三站六婆若看见警车载走她,闲不好会以为她是作奸犯科哩!

  孀孀转过公园的街角时,人依靠在车旁,正弹开打火机欲点茶的唐礼一眼就看见了她。

  他自认对女人不是个生手,但看到滴滴一身典雅的洋装,配上飘扬着的秀发,五官的气质出众,偏又隐含着年轻似的脆弱……唐礼意忘了打火机仍燃着,没注意到自己的嘴上正叼着烟,只是怔怔的瞧着她走向自己,他完全没有想到,第二次看见她的冲击竟会比第一次更甚。

  孀孀早已感受到他的注目,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走到地面前,看见他那半叼着劳的吊儿郎当样,虽然不表意见,但眼里已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对不起,”唐礼赶紧把灭及打火机随便的往口袋里一塞。“你不喜欢烟?”

  “对。”她毫无修饰的表达立场,很自然的想起霸王从来不抽烟。

  “我记住了。”他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高贵的小姐,请上车。”

  明知道他绝非卑躬屈膝的男人,应该会对她的直言有所不满,没想到他却只有耸耸肩,她本以为最好能激得他拂袖而去,因为,既然她抗拒不了他的吸引,干脆就由他来了断,但后和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束。

  他为她开门,厚有力的大手搁在车门上等她上车。

  孀孀认命的叹口气,在经过他身侧时,甚至可以闻到属于他的男性特有的体味。

  “喂!我又不是带你回答局,干嘛哭丧着脸?”

  他奚落的语气终于使她忍俊不住,轻笑出声。

  “对嘛!这才对,”他赞赏的看着她,之后默默的瞧了她好一会儿,“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美?”

  这么忘情且不加修饰的话语脱口而出,令孀孀一愣,她尚未反应过来已经很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悔恨的表情全被她尽收眼底,孀孀在心中暗忖,原来往地刚毅的外表下,其实并不真是冷酷无情,也如常人一般,有“凸槌”的时候。

  她突然抛开一切的顾虑,决定好好的享受今晚。

  “如果你以为说两句好话,便能省下一餐的话,那你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罗!美人也会肚子饿的。”她扬起眉,娇俏的回答。这次,换成唐礼哈哈大笑。“你该不会有个跟外表无法搭配的大胃王吧?”

  “试试看。”

  她挑战的眼神,让后和夸张的一拍额。“完了!我明天开始要吃泡面了。”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开口反击之前,他已俐落上车。

  车内突然因为他的落坐而拥挤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开警车来耶!”孀孀下意识的把身体往车门移了移。

  “公器私用?我做不来。”

  “上次是办案吗?你那时看起来可没有这么有正义感喔!”

  她戏谑的笑靥使唐礼露出狼狈的神情。“那不一样,对付那些躲在暗处的影子,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否则,我干脆去指挥交通算了。”

  这个回答使孀孀静了下来,正好车已驶上山头,因此,唐礼也没特别留意她的静默。

  在他们的眼前逐渐出现灯火,一间木屋似的餐馆孤寂的立在山头,它像是与世无争的修道者,层层生生的草木散落在木屋的四周,更显出它脱尘的出世。

  孀孀正感到有些惊讶,而唐礼已自然的握起她的小手,领着她往木屋走。

  她的手他整个包在掌心里,今夜不像上次是急急的逃命,而是舒缓的漫步,迎着夜风,似乎隐含着浪漫的男女之约。

  “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她好奇的问。

  唐礼转头望了她一眼,将握在他掌中的小手顽皮的捏了一下,之后,咧嘴出现一抹彷如大男孩似的笑容。“进去就知道了。”

  那记笑容有如耀眼的阳光,直直的嵌入孀孀的心,如烙印般深刻在她心版上,令她难以忘怀。

  在十七年的生命里,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可以活得这么阳光、这么坦荡荡、这么的肆无忌惮,仿佛全天下的事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碰的。

  木屋的入口是绕过一片山石之后,由透明的玻璃门进,日式的建筑被盆栽、木柱巧妙的围成一间间的和室。

  风铃声告诉主人有顾客来临,一名不施脂粉却落落大方的女子在看见他们后,露出高兴的笑容。“真难得哟!”她对着唐礼嘲弄的发难,语调中却含着喜悦。

  孀孀捕捉到他们两人眉宇之间的相似之处,猜想此人一定是唐礼的姐妹。果然,唐礼把她推到那女人跟前。“老姐,这是孀孀;孀孀,她是我姐唐廉。”

  唐廉对这个向来心高气傲的弟弟所带来的女孩用赞赏的眼光打量一番。“吃饭了没?

  来!有个视野不错的位子正好没人坐,跟我来。”然后趁唐礼与她并行的时候,用手肘猛撞他一把,使了个眼色,无声的用唇型说出一个“了得”。

  孀孀对他们姐弟间熟悉的调笑假装视而不见,其实,内心也忍不住吟吟的嘲笑着他们孩子气的行为。

  唐廉引他们上了阶梯,一个空中阁楼面对着屋外点点星辰的夜景,立刻呈现在跟前。

  好美!孀孀第一眼便被这神秘般的夜景所吸引。

  露台似的小房间其实并不大,只容纳得下和室的桌椅,他们面向窗户而坐,向外敞开的玻璃窗使得辽阔的夜色一览无遗。

  “老姐,这么好的位子为什么没人坐?”与孀孀坐下来后,唐礼少根筋的问。

  唐廉轻轻的赏了唐礼一个爆栗。“这位于是我和你姐夫专属的、不卖的。今天你是托孀孀的福,否则,我才不让你上来呢。”

  唐廉下楼后,唐礼与孀孀对望了一眼,他笑问:“你喜欢吗?”

  孀孀点点头。

  “嘿!我觉得你好像不太爱说话幄?”

  这个疑问句使孀孀不自在的拢拢秀发往后拨,因为,她不知道在她的生活里有什么事可以与他分享的?“要说什么?”

  “譬如你的家人啊!你在哪里上班啊?”

  “你呢?”她反问:“我知道你是人民公仆,说你的家人吧!”

  “我们家也没什么,不就是父母啦!三个姐弟,我还有个弟弟放洋了,他叫唐素,我们家老头是以礼义廉耻来取我们的名字,好加在我不叫唐耻,不然外号一定叫汤匙,真可怕。”

  他侥幸的舒了一口气,那夸张的模样惹得孀孀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唐礼盯着她毫无摊疵的容颜,在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了距离,她那女性特有的体香几乎使他晕眩,她那如玫瑰般优美的红唇,因笑而露出的白牙……他想他一定是着了魔了……因为,他竟唐突的轻啄了它一下。

  阁楼里瞬间安静下来,孀孀倏地羞红了脸,带着一丝惊异及些许的好奇。

  “对不起……”他喃喃地道歉,见她脸上没有懊恼、没有躲避,这无疑助长了他的勇气,他忍不住又轻啄了一下。“对不起…”

  孀孀听见他连续两次向她道歉,正暗自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停止侵略的行为?第一次被男人亲吻上她的唇,那种感觉好像在喝威士忌,麻麻辣辣的,而她的心也“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大声,他听见了吗?孀孀羞怯的不敢再抬起头。

  “对不起……”

  他又在道歉了!但这次他停留在她唇上的时间似乎稍久了一点,孀孀的内心起了一阵颤抖,本能的闭上眼,然后……她终于体验到什么叫做万劫不复的滋味!



第四章

  孀孀直至深夜才回到家中,她的脸上至今犹自带着情不自禁的笑意。

  屋内的一片漆黑不再困扰着她,与唐礼共度今晚的美好回忆,在她的脑海里仍不断的令她百般咀嚼着。

  把皮包随意的扔在床上,皮包内杂七杂八的东西也跟着散落在床上.在女性的随身用品里,竟悄悄的躺着一把毫不相衬的小手枪。

  身着衬衣,孀孀将脱下的洋装随手扔在角落,她一撇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坐在床沿,伸手取过手枪,熟练的把子弹取出。

  像玩把戏似的,她把子弹随意的往上一抛又接住,并在心中冷笑。哼!就是为什么她可以全无顾忌的跟一个陌生的男子出去,却不必畏惧的原因——不是因为唐礼是条子的身份,而是,她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武器。

  想到唐礼,她的眼光立刻温柔了下来,她没料到跟一个充满自信,完全成熟的男人同游一夜,竟会是如此的愉快!

  这是不是因为他的警察身份引发了她的好奇心,才使得她的情绪如此高涨?也许自己正在玩火,但她并不是故意的,如果唐礼再约地,她还是会答应的。

  走进浴室,她边哼着歌边淋浴,心中知道,把自己的初吻献给第一次约会的男人,似乎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但天知道,她真的是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感到太好奇了,所以,她放弃了矜持,只为目睹在化学反应下会产生什么结果。

  事实证明,那种感觉一点也不污秽而是美极了!虽说她是去吃晚餐、着夜景,但一整晚,唐礼只是盯着她看,眼中似乎要迸射出熊熊的火焰,将她燃烧殆尽。要不是唐廉发觉唐礼已冲动得难以克制,不时上来打扰他们,并用眼神警告他,她猜唐礼或许会把她一口吃下去……想到此,孀孀情不自禁咯咯的笑了起来。

  很奇怪,她一点也不害怕这种感觉,心中只有甜蜜的感受。

  这是恋爱吗?她关上莲蓬头,围上浴巾,边走出浴室边问自己。

  由于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使得她的警觉性大大的降低,当起动保险杆的声音熟悉的传人耳中时,孀孀霎时僵硬的立在当场。

  “是谁?”她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缓缓的转过头。

  入眼的是霸王那颀长的身形及含蓄的笑容,她绷紧的心这才舒缓了下来。“哥儿,”她露出开心的笑容,一面又皱起眉头前南地抱怨。“你吓死我了。”

  “敢玩枪会这么胆小吗?”霸王扬起眉,有趣的问。

  孀孀记起霸王对她下的禁令,显然,此刻他已能知道她没有遵守与他的约定。“你别骂寇子,你知道从以前开始,他从来没有一次拒绝得了我的要求。”她急急的为另一个兄弟脱罪。

  霸王叹了一口气,坐上床沿。“孀孀,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这么不在乎的做掉人啊!”

  “有什么关系?”孀孀拿出毛巾擦拭头发,用聊天似的语气为自己血腥的行为辩驳。

  “那些人阻碍了我们,让他们得意不就是轮到我们倒榻吗?”

  这个“正确”的观念是霸王从小灌输给孀孀的为人处世基本道理,本以为这种理论再正确不过,但此时,他却后悔得要命。“总之,以后不准你再用杀手这个外号插手任何事,听到了没有?”他严厉的提出警告。

  孀孀委屈的静默了一会儿,见霸王毫无让步与商量的态度后,只好暂时屈服,她耸耸肩,“好吧!反正我也玩腻了,不插手就算了。但哥儿,这把枪好可爱幄!孀孀要留着。”

  霸王把子弹放人口袋,放松了紧绷的表情。“喂枪的饲料还有吗?”

  孀孀犹豫了两秒钟。“屋子里都没了。”

  于是,霸王把枪放回了床上,起身往外走。“想留就留着吧!”

  “哥儿,你要走了吗?’孀孀满怀期待的唤住他。

  她这种微带祈求的询问话语使霸王的身子顿了,最后才开口道:“不!我今晚睡家里。”

  回房后,他把子弹冲入马桶,迅速的扭开冷水,只想淋却他一身不合时宜的“坚硬”。

  他之所以不敢再多做停留,就是怕自己克制不了的出丑……天啊!他是孀孀的哥儿啊!

  自小他喂她、养她,替她清理过屎尿无数次,早就不该再有男女之嫌的顾忌,但为什么今晚见她用浴巾包裹着身体自治室走出来时,他的身体会产生“天杀”的反应?

  两年不见,她的改变之大,令他咋舌。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几乎与霸王记忆里的小女孩连贯不起来、他印象中的孀孀一向是娇小瘦弱,但方才的惊鸿一瞥,他不禁在心中自问,从何时起,她竟已有均匀的体态?

  想到这里,他的下腹不由得又传来一阵冲动,他赶紧懊恼的压抑住自己蠢动的心,让更多的冷水洗涤自己的龌龊念头。

  直到他终于关上水龙头,随手扯下毛巾围住下半身,湿淋淋的走出来,却看见孀孀穿着一身保守的纯白棉质睡衣,跪坐在床上等地。于是,他才刚烧息的欲火“轰”的一声巨响,又全部活了起来。

  “怎么了?”他僵直了身体,脸色难看的问。

  “跟你睡呀!”孀孀莫名其妙的回答。“哥儿,为什么你回来后,就不再像以前一样跟孀孀挤一条被子呢?”

  以前你还是孩子啊!霸王在内心大声的回答。可现在呢?瞧!她已蜕变成少女了,看起来清纯、洁白.不沾染一丝红尘中的丑恶,每次他多看她一眼,就忍不住觉得自己更自惭形秽,却偏又更迷惑于她,唉!他在心中呐喊,你教我该怎么办呢?

  “以前屋子小嘛!”他平铺直叙的叙述,强迫自己把她想成依旧是当年的小女孩。“你又老是爱缠着我,不得已只好跟你挤在一起了。”

  “哥儿,”孀孀根本没仔细听霸王费尽心机的解释,瞧着他擦拭身体时所凸显的肌肉,突然大惊小怪的嚷道:“我还一直以为你外表看上去瘦瘦的,想不到你的身材还满好的哩!”

  霸王险些失笑出声,然后,恶狠狠的瞪了孀孀一眼。“笨蛋!你胡说些什么!”说完,取出运动裤走进浴室。

  “真的呀!”孀孀锲而不舍的声音继续传来。“哥儿,连封面广告的模特儿,身材都没有你好呢!”

  “那是你的眼睛有问题,”霸王走出来时,嘴角已合着笑意。“小时候你什么事都是哥儿最好,现在这么大了,还是一点也没有长进,当心别人笑你喔!”

  “哼!”孀孀嗤之以鼻,很有自信的回嘴。“谁敢?我毙了他。”

  “孀孀!”霸王低声的喝斥。

  “好啦、好啦!哥儿,别板着脸嘛!我知道这不是女孩子该说的话,孀孀以后不说就是了。”

  听到她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话语,再审视地丝毫没有反省之意的脸孔,霸王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心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他刚回来这么的短时间里,他能要求孀孀什么?

  “三点多了,你还不快回房去睡?”他出言赶她。

  “我今晚要跟哥儿睡在一起。”棉被一撑,孀孀已进钻进被窝里。

  他没有办法应付地的赖皮,只得郑重的提出警告。“那先说好,不准乱踢,也不可以碰我。”

  “好啦、好啦!小气巴拉的。”孀孀不耐烦的回道,直到霸王躺在她身边,没多久才又轻声的开口。“哥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吗?”

  “嗯!”霸王闭上眼,决定来个相应不理,拜托!她躺在他身边,他已经全身紧绷,哪有精力再理她说些什么。

  “我去约会幄!”孀孀喜孜孜的说出心底的秘密。

  “嗯!”霸王继续的敷衍道,他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还是学生嘛!加上孀孀的外表又是如此出色,难免会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小男生对她有好感。

  “我觉得……他好像很喜欢我。”

  “你呢?”不知为什么,霸王立刻睁开眼,急切的问道。

  “还好啦!”孀孀耸耸肩,玩弄着被角,不在意的答着。“他的背景我不喜欢,所以,大概是玩玩吧!”

  霸王不理会自己为何会有一种放心的感觉,随即又闭上眼。“趁年轻的时候好好的玩一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儿时的亲呢与熟悉在两人的闲聊中抹煞了这两年来的距离,孀孀在被子里开始不安分的蠕动起来。

  “孀孀!”在她轻轻的模上霸王的手时,他不禁惊骇得跳了起来。

  他的斥责只引来孀孀的哈哈大笑。“吓到了吧!”

  “才没有咧!你快睡。”说完,他气呼呼的又躺下来。

  “有,你明明被我吓到了,因为,你根本没想到我还记得这个游戏。”她面带得意的向他炫耀。

  “你被我吓了十五年,才赢一次也不算什么。”霸王翻个身,用不屑的语气问道。

  孀孀根本不理会霸王泼来的冷水,仍是一脸的陶醉。“胜利永远不嫌迟。”

  在笑闹中,孀孀睡着了,又缓缓的清醒,她看了一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对凌晨三点才睡的她而言,自己仿佛不该这么快便醒来的。

  她再度闭上眼,转个身靠向霸王,小手在床上无意识的摸索,直到已经摸到床缘,才又不甘愿的睁开眼,原来,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霸王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叹了一口气,瞪着天花板,猜想霸王是何时离开的?五分钟后,明白自己再怎样也睡不着,本想今天偷懒跷课的,现在只好乖乖的起床.尽个做学生的本分。

  出了霸王的房门,她一边伸懒腰,一边斜眼瞥见寇子房间的门开着,她好奇的走过去,才发现原来霸王跑到这里补眠。

  他趴睡着,浑身几乎全裸,直到腰间才让一条已快落地的薄毯遮掩至大腿。

  这是她的哥儿吗?孀孀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陌生的念头,她只记得从小自己就是跟着他的屁股后头跑,口口声声叫着的大哥哥,从何时起,他竟然已经有了这身成熟的体魄,及十足的男人味?

  睡梦中的哥儿,嘴唇依然严厉的紧抿着,他浓密而黑的眉毛配合着坚挺的鼻梁,很容易使人望而生畏。但孀孀此时却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原来少了锐利如鹰骛般的眼神,他竟有一对与她不相上下的长睫毛,而一向往后梳的头发,没有了发油的固定,意外的缓和了他的冷冽味道,使他看起来既危险又迷人。

  没由来的她忽然想起唐礼这个人,他俩年纪相同,却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男人,唐礼虽不如哥儿具有冷漠吸引人的特质,但却一点也不亚于霸王,事实上,这两个男人根本无从比较,这使得孀孀突然迷糊起来。

  霸王张开眼时,孀孀正倚门而立,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眼中一片茫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干嘛?”他翻了个身,顺便带起毛毯,手臂撑在后脑当枕头,睡眠惺忪的问。

  看着依旧赤裸着的上身,随着他的动作而牵动着结实的肌肉的霸王,孀孀一时意忘了回答,竟只是贪婪的瞧着他。

  “喂!”霸王夸张的将毛毯拉直,盖住自己的身体。“干嘛这么色迷迷的?”

  孀孀走进房内,双眼只盯着他身上的毛毯,似乎有了坏主意,急切的用打商量的语气说道:“哥儿,你的身体好漂亮幄!给孀孀摸摸看,好不好?”

  “不要。”他吓得赶紧把自己包得紧紧的。

  “别这么快拒绝嘛!我只是摸摸看而已。”

  她那种游说的语气听得霸王又好气又好笑。“不要,我又不是牛郎。”

  “哎呀!哥儿,小时候你不是都穿着内裤陪我睡,随便我胡闹吗?”为何现在不行?

  “那是以前,现在绝对不行!”他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不管。”她发起狠的跳上霸子的身,立刻用小魔手摸他的臂肌,呵他的痒。

  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晓得霸王十平最怕痒,因为,从来没有人胆敢碰他一下.但孀孀早就知道他的“致命弱点”一下手便毫不容情。“哼!敢偷偷跑过来睡,不陪孀孀,说!你认不认错……’她威胁的语气还没说完,霸王一翻身,只听孀孀一声惊呼,人已经被地转了个方向压到床上,变成她在下而他俯视着她的局面。

  哥儿,你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孀孀天真的咯咯直笑。

  不过,没有回应使她立刻睁开眼,面对她的是一对原本应该跋扈的眸子,可此刻带着一抹令孀孀不了解的异彩,这使得她的心意不规则的胡乱跳了起来。

  “唉……唉……不玩了,我去弄早餐给你吃。”她嚅嚅的向他求饶。

  霸王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微微的一笑,放开了她。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霸王轻叹一口气,他告诉自己,孀孀还太年轻,他不想这么快就吓着她,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捺着性子等她长大。

  春去秋来,转眼间,孀孀已十八岁。

  在霸王的幕后操作下,寇子已成为商界新崛起、颇具规模的贸易商人。他们涉足的商品包括烟、酒、食品、杂货,几乎样样都有,但内行人心知肚明这些商品只是摆在台面上的幌子,真正的好东西如果没有管道,想向他们买根本就买不到。

  在争逐名利下,当初他们只是抱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心态,没想到竟意外的有了稳定且高成长的营业额,这是霸王与寇子始料未及的。

  “哥儿,”寇子窝在霸王的专属办公室里,拿着报表与电脑边对帐边说。“这一季台面上的获利居然超过台面下的,真教人不敢相信耶!”

  霸王闻言,抬起头来。“台面下的叫货少了?”

  “没有,只是台面上的货越来越好。”

  霸王沉吟了一会儿。“再观察个一年,要是真的台面上真的稳定了,那台面下就慢慢收了。”

  他突如其来的话令寇子不禁转头望向霸王,看见的只是一脸平静的霸王。“哥儿,我刚刚有没有听错?你说要收?”

  “嗯!”

  “为什么?钱还会嫌多吗?”

  他不解的语气使霸王放下报纸,站起来踱向富边,俯瞰着外面的街景,“外面的风声渐渐大了,这种事最忌曝光。”

  “嗯!说的也是,”寇子沉吟了一会儿,也附和道:“上回孙仔说有个条子的线人叫萧什么的,胡乱放炮被人嗝屁了,听说他供出的人,还跟我们有点关系耶!”

  仿佛没听见寇子的话,霸王静静的盯着底下的街道,两辆警车正缓缓的往路旁停靠。“当心点,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翻船,以至功亏一篑。”

  “没问题,条子要是真的找上我们,包准也是无功而返。”

  霸王笑了笑。“这么稳?”他的眼光已经瞧见从警车上下来了几个便衣,正走入他们承租的这幢办公大楼。

  “那是当然,”为了展现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气势,寇子挺肩,露出自信满满的神色。

  “哥儿,我搞砸过吗?要不是……”

  “寇子,”霸王没有让寇子把话说完,转回身对他撇撇头。“去准备准备吧!我们有客人来了!这下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萧仔被杀,唐礼自认为脱离不了关系。

  萧仔当了他这么多年的线民,要不是他太紧迫盯人,他想萧仔至少还能多混一些日子。

  走进这幢商业大楼,唐礼抿着嘴,毫无心情观赏大楼内高耸气派的装潢,他直接向大楼警卫出示身份,然后按了电梯就直上七楼。

  在他所能掌握的线索中,他怀疑位于七楼的伟丰贸易公司可能是一座大盘的军火弹药库,对这些专跑进出口的贸易商而言,只要管道畅通,没有办不到的事。

  电梯开启,柜台小姐见他们一行多人,形色严峻,讶异的站起来。“先生,请问……”

  “我们是刑警,你们的负责人呢?”站在唐礼身旁的张国俊出示身份。

  唐礼只是打量着这间占地约三百坪,看起来颇具规模的公司。

  “请等一下。”柜台小姐忙拨内线请示主管。

  唐礼与其他的伙伴的视线盯向位在最里层的三间密闭型办公室门上,果然,其中一扇不久便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西装革履,身材比他略矮一些,但体格却像健身中心的教练,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

  “有什么事吗?”那男子就如同一般时下年少得志的新新人类一般,自信又带着随和的语气问着。

  他的态度立即获得了其他干员的好感,“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张国俊怀疑的问。

  “是的。”寇子递上自己的名片。

  “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

  听不出警方的口气是讽刺还是嫉妒?寇子只得随意的敷衍道。“谢谢。请问各位来访的目的是……”

  “我们有些话要问你。”唐礼导入正题。

  “是吗?”寇子注意到员工们好奇的目光。“请随我来,别影响其他同事办公。”说完,他引领他们走向他办公室旁的贵宾室内。

  接待的小姐放下咖啡退下后,张国俊见唐礼不打算开口,于是清了清喉咙。“我们警方有一个线民,外号叫萧仔,上个礼拜他被人掌家伙轰掉了脑袋。”

  寇子专注的听着,见他住了口,莫名其妙的耸肩笑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礼冷眼的瞧着这名叫王寇子的男人,从他不愠不火的态度看来.他就知道今天绝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站起身,打量着四周。

  “线民会在死前向我们透露……”

  唐礼让张国俊继续的侦讯,自己则全神贯注的留意王冠子的表情,意外的,地突然发现贵宾室还有另一扇门通往另一侧。

  “对不起,这是诬陷,本公司的每一笔帐都是经过合法的报税,若你们有检察官的搜索票,我们甚至愿意配合各位查阅。”寇于诚恳的展现出他愿意配合警力办案的意愿。

  唐礼让自己“无心”的走到门边。“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王先生宝贵的时间了,走!”然后他一转身,便打开那扇门。

  “那不是出口。”寇子立即扬声警告。

  太晚了!唐礼迅速的扫瞄这间办公室,原来它还满宽敞的,红色桧木的大型办公桌前,立着一位身形颀长,没有半点赘肉的男子,正背对着他看着手中的报表。

  开门的声音及寇子的阻止声传入了那男人的耳里,唐礼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之后放下报表,缓缓的过身来。

  那是一张写满被冒犯的脸色,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唐礼一看,心中也不由得一凛,觉得此人肯定不好惹,因为,他看起来绝不是个肯善罢甘休的人。

  才想着,果然……

  “你们是谁?”那男人气定神闭的走过来,冷凝的开口。

  唐礼此时才发觉,其实他的身高与他一般,只不过因为精瘦,使人觉得他更加的修长矫健。

  “啊……”张国俊这时才像是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胸一挺,拿出识别证晃了晃。“刑事组。”

  “是吗?”那男人嘲讽的撇撇嘴。“其他人呢?”

  “他们都是我的伙伴。”张国俊赶紧解释。

  “伙伴?哼!识别证呢?既然来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戴上?免得让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误会你们是不是另有所图?”

  厉害!唐礼在心中暗忖着,他这些伙伴好像吃了哑巴亏似的,各个张口无语,由于自知理亏,众人只得乖乖的把证件别上。

  “这位是……”唐礼问道。

  霸王冷冷的望着每个人胸前的身份证明,锐利的眼神一扫,“既然你们是找负卖人,我有必要受你们的骚扰吗?”

  “协助警方本来就是每个国民应尽的责任,阁下若不愿意配合,我们当然也无法强人所难,不过,若因此而常来打扰卖公司,那就很抱歉了。”庸礼另有所指的道。

  霸王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威胁?”

  “警方怎么可能曾威胁百姓?”唐礼面不改色的回嘴。“人命关天.我们只是先告知两位,往后可能还会再来拜访罢了。”

  他的这番话使霸王思考了一会儿,终于露出坦然的一笑,拿出身份证丢在会议桌上。

  “你,很好,果然是人民保母。”

  一星期后,为了事前的防范,霸王与寇子销毁了有关黑市买卖的所有资料,只留下一张磁片。

  他们前思后想,决定回到家里,把磁片暗藏在墙壁上挂的三人画像的边框里。

  这幅画像是孀孀十一岁时画的,当时因缘凑巧,在那年岁末,他们三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存款,在庆祝的大吃一顿后,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潦倒的画家,在大风里缩着身子打吨。

  也许是他们也曾过过这种日子吧!在感同身受之下,霸王叫醒了画家,让他为他们作画,想不到这画家竟把三人的神韵给点了出来。霸王在满意之下,还给了对方三倍的画资,而这幅画也辗转的留至今日。

  往事总是在无意间钻人记忆里,后来,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发达,画框也越换越高尚,而这雕刻着细致立体的玫瑰花框,价更是所费不小。

  孀孀一进门,就看见霸王与寇子同在客厅,盯着他们三人幼时的画像。“你们在干什么?”

  “想你啊!”寇子嘻嘻一笑。

  孀孀瞪了寇子一眼。“想我不会常回来呀?你们自己算算看,放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有多久了?”她忍不住兴师问罪。

  霸王不禁失笑出声。“晚上打电话是谁十次里有九次不在的?你自己玩疯了,还怪我们?”

  “哥儿!’孀孀露出耍赖的表情。“你监视我。”

  “啊?”寇子愣了半天才想通,“孀孀交男朋友了?”

  这话使孀孀忍不住人发娇咤。“哪有?我不理你们了,我要去洗澡,今晚一起吃饭吗?”

  见两个哥哥点头后,她才羞赧的直奔上楼。

  收回目光后,寇子立刻收起笑脸,皱起眉头。“哥儿,要不要我去查查对方的来历?”

  “不用了,学生嘛!总爱玩玩。”霸王轻笑的制止,听见电话铃声响起,顺手接起来。

  电话的那一头在听见霸王的声音时,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请问孀孀在吗?”

  听到这个稳重、低沉且又有些熟悉的男性嗓音响起,霸王不禁有些讶异,这声音为何如此的似曾相识?他在脑海里迅速的转着,突然失去了往日镇静的脸。“她在浴室,你是谁?”

  “我是她的朋友,叫唐礼,你是……”

  “我是她哥哥。”

  “原来如此,对不起,麻烦请孀孀回电话给我。”

  放下听筒后,霸王一直沉默不语。

  看到这种充满着暴风雨前的阴沉,使寇子不禁心生警惕,“怎么了?”

  霸王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望向寇子,不曾轻易显露感情的面容竟变得五味杂陈。

  “记得那个曾带着一群条子,来公司叫嚣的男人吗?”

  “嗯?

  “孀孀交往的男子正是他。”

  “什么!”寇子吃惊的大喊出声。

  “你在鬼叫些什么啊?”孀孀从楼上走下来,边擦着头边问。

  “孀孀,你怎么可以……”

  “寇子!”霸王连忙出声制止,露出警告的眼神。

  这般的欲言又止,在他们三兄妹中从未曾发生过,因为,若是涉及生意上的事,霸王跟寇子早已培养出良好的默契,尽量不在孀孀面前提及,所以,他们总是能无话不谈。但现在霸王竟制止了寇子愤恨似的质询,聪明如她,当然感觉得到其中的不对劲。“哥儿,怎么了?寇子要说什么?好像孀孀犯了什么错似的?”

  “没有。”霸王企结束这个话题。“寇子跟我临时有事,不吃晚饭了。”

  “哦。”孀孀乖乖的应道,但狐疑的眼神令两人都不自然的泪避着她的目光。

  “对了,”打开大门,霸王甚至没有回头,“刚刚有个叫唐礼的男生打电话来。”

  这话立时使孀孀分了神。“我知道了。”

  关上大门的刹那,他俩不约而同的往来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内张望,只见孀孀已拿起电话,小脸上挂满盈盈的笑意。

  “哥儿,怎么办?”

  如利刃般的痛楚猛烈的划入霸王的心中,他每天都在等着她长大,她是何时偷偷的把心交给了别人?

  记起去年,她在他耳边青涩的告诉他她的第一次恋情的情景,是那时开始的吗?他一直以为她说的不过是小毛头式的纯真交往,那时,她还说不喜欢他的背景……想到此,霸王不禁在心中苦笑,是了!一定是从那时就开始了。条子的背景怎么适合他们这种人呢?

  但可笑的是,他当时还举双手赞成呢!

  “哥儿,”寇子提醒的声音传来。“孀孀好像要出门了。

  霸王清醒过来,拉着寇子隐藏在暗处。

  只见孀孀身着一袭浅灰色无袖长裙,衬托着她苗条可人的身材,略施簿粉,更凸显出她端庄秀丽的五官,轻快的脚步,使人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心中的愉悦。

  他们本能的跟着她,直到经过几个街口,来到公园的入口处,他们天生的敌人——唐礼,就守在那里。

  他敞开双臂把孀孀抱个满怀,脸上全然没有他们曾经看见的无情冷酷,只剩下温柔。

  他那审判似的双眼,如今剩的只是无尽的爱意,这让人感觉他们是多么相配的一对郎才女貌啊!

  看到他在孀孀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听到她咯咯的轻盈笑声,霸王忍不住握紧双拳,铁青着脸,一瞬也不瞬的瞧着,他眼中的杀气大盛,像是想把唐礼立刻碎尸万段似的。

  他激烈的反应终于引起寇子的注意,他先是不懂的望着站在身边的哥儿,然后,再看着唐礼与孀孀亲密的调笑,忽然心中恍然大悟。

  除了偶尔少量饮酒外,霸王从来不涉猎风花雪月,他就如同黑暗中的修士一般,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

  原来……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霸王爱上的女人,竟然会是这个他从小把她拉拔到大的女孩!



第五章

  寇子无暇细想霸王是何时爱上孀孀的,因为,霸王的怒意已使店礼感觉到周遭不寻常的气流。

  他本能的环抱孀孀,想保护她,双眼则四处扫视,然后,在寇子与霸王所在的暗处停留下来。

  “怎么了?”寇子听到孀孀用略微不安的语气问道。

  他知道他们再也无法隐藏,忍不住斜睨了霸王但直的身子一眼,上前大步跨出去,走到亮处,用温怒的表值盯着唐礼。

  “是你!”唐礼冷冷的应道。

  “寇子!”孀孀惊喜的大叫。

  唐礼转向怀中的孀孀,因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你认识他?”

  “当然。”孀孀挣脱唐礼的拥抱。“他是我哥哥。”然后,迅速的跑向寇子。

  看见唐礼的脸上立刻浮现一副大“事”不妙的尴尬表情,至少令寇子的心中得到些许的愉悦。

  “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你.哥儿呢?”孀孀左右的张望。

  “哥儿在找你,跟我来。”不等她反应,寇子手一伸,便想拉着孀孀走。

  孀孀回头望向唐礼。“等一下,寇子,我先为你介绍个朋友。”

  “不用了!”

  他那种干脆、直截了当的回绝使唐礼不禁苦笑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唉!

  他居然是孀孀的哥哥,想到当初他对他们的不友善与对峙的状况,忍不住大叹倒楣,为了孀孀,他该怎么化解双方之间的心结呢?

  危险的感觉使得唐礼的寒毛再度竖起,他迅速转过身,仍盯向方才寇子停留的暗处,但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唐礼的汗水一颗颗的顺着额角滑下,此时,从方才的暗处无声的走出一名男子,他那访如捕杀猎物般的眼神迫使唐礼不得不全神贯注的望着他。

  之后,这名叫王霸的人才勉强露出一记冰寒似的冷笑。“你!果然很好。”

  王霸、王寇子、王妮妮!那么,他一定就是孀孀口中的哥儿了,唐礼觉得他的头开始大了起来。

  “你是孀孀的哥哥?”唐礼试着找话题表示友善。

  “看起来似乎是如此。”霸王意有所指的回答。

  唐礼聪明的家言观色,他瞧见王霸嘲讽的表情,心知胆明若要转变孀孀大哥对他的印象,恐怕是难上加难了,为了不再适得其反,他觉得自己最好趁早打道回府。“寇子已经拉着孀孀去找你了。”

  “我知道。”

  他知道?突然,唐孔明白了他们兄弟俩是故意将孀孀与他分开,想起方才他感觉出的危险气息,他有点生气的问。“你早就在那里了?”

  “看来似乎是如此。

  听到王霸丝毫不愿缓下的口气,依旧的生疏、相同的冷淡,唐礼不禁再一次叹息自己的时运不济,索性放弃的豁出去了。“你支开孀孀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不是告诉你,而是告你。”霸王冷冷的说明。

  这种威胁的话语使唐礼挑起眉头,而霸王则仍是面不改色。

  “以后不准你再跟孀孀见面。

  “办不到。”唐礼拒绝的挺干脆。

  “哦?”这次换成霸王扬起眉。“你跟孀孀交往多久了?”

  “一年多。”唐孔老实的回答,只希望王霸能看出他的诚意,他跟孀孀交往绝不是存着玩玩的心。

  但唐礼诚恳的回答只换来霸王诡异的一笑,他先是侧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才用琢磨似的语气轻柔的开口。“哪么,你知道她还未成年吗?”

  这项消息使唐礼的脑袋轰然一响。“你说什么?”他震得不知所措,只能喃喃地问。

  “孀孀今天才刚满十七岁又三百二十天,你是个条子,要不要我去告你知法犯法,诱拐未成年少女?”

  这话使唐礼立刻像一只战败的公鸡。

  霸王满意的看着唐礼失魂落魄的神情.他夸张的欠了欠身,回身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停下来,先对唐礼露出恶意的微笑,“哦!忘了告诉你,”接着,他换成一副欲置唐礼于死地的残酷表情。“你若还想跟孀孀在一起,最好先要有身败名裂的打算吧!”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哥儿怎么还不来?”孀孀坐在咖啡屋靠窗的位置上,搜寻着窗外,希望找到霸王熟悉的影子。

  “他有些事要处理。”寇子心不在焉的应着,自己也在思忖不知霸王会对唐礼采取什么行动?

  “寇子,”孀孀在他眼前挥挥手,一直到获得他全部的注意力。“你觉得他怎样?”

  她面露娇羞的神色。

  寇子当然知道孀孀指的“他”是谁,仔细观察孀孀的神情,在提到唐礼时,她的小脸甜中带笑,显然早已种下情根,难道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吗?而且,霸王又该怎么办?

  在他知道霸王爱的女人是孀孀后,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孀孀,你知道那家伙是干什么的吗?”

  一丝阴影掠过孀孀的瞳眸中,她立刻垂下脸,沉默以对。

  原来……孀孀知道唐礼的身份,寇子一下子怒由心生,“最近公司的生意不错。”

  他平直的陈述近日的状况,全然不理会娟捐对他突然转开话题露出的错愕神情。“便开始有许多想分一羹的闲杂人等找上门来,我们自己同道中的人还好打发,最怕的就是那些打着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却表里不一的家伙。”

  “是谁找你们麻烦?要不要孀孀帮忙?”她马上边表功的说。

  “这个忙……孀孀可能不愿意帮。”寇子故意欲言又止。

  “才不会咧!你告诉我。”

  可她拍胸脯保证的话,却只换来寇子一丝的苦笑。“上礼拜,有个条子带着一票同伙高傲的上门,说什么从被嗝屁的萧仔死前透露,我们是黑管的大盘商,那个人语带不驯,话中净是威胁,要不是哥儿后来出面,我看还有好戏在后头呢!你想知道那个条子是谁吗?”

  孀孀越听脸色越苍白,久久不敢开口。

  “他就是唐礼。”寇子斩钉截铁的公布正确答案。

  她不相信的闭上眼。“不……”

  “孀孀,寇子骗过你吗?”

  是没有,可是,就是因为没有她才会如此痛苦啊!唐礼啊唐礼,那个事事呵护她,陪她度过无数个寂寞夜晚的男子,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她的兄长?

  “因为,唐礼不知道我们三人的关系啊!”她理由薄弱的解释。

  寇子瞧着孀孀满脸悲苦的模样,怜悯的摇摇头。“黑管的确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虽然哥儿跟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会不会有漏洞谁也不敢保证。小孀孀,唐礼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有交集,你还年轻,早点忘了他吧!”他语重心长的说。

  忘了他?忘了他!“寇子,”孀孀揪着心,可怜兮兮的向他告白。“当初我真的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可是,现在说要离开他,为什么会觉得我的心好痛?”

  泪水终于自孀孀的面颊滑下来,美人落泪的画面,立刻引来了周围的侧目,寇于付了帐,搂着孀孀出去。“这好像是正常的,”寇子虽然对感情这面也不太光,但仍努力就着稀少的经验替她分析。“我通常都问自己,这个女人若跟哥儿和孀孀比较,我会选哪一个?于是,答案就出来啦!之后,过一阵子我的心也就淡了。你问问自己,若是拿唐礼跟哥儿比,你会选哪一个?”

  “哥儿。”孀孀毫不犹豫的立刻回答。

  “你瞧!”寇子满意的点头道。“这不就出来了吗?放心吧!过一阵子,你的心情就会恢复了。”然后,他顿了顿又说。“那寇子跟唐礼,孀孀要选哪一个?”他一脸期待的问。

  也许是寇子的理论让孀孀真的相信了她和唐礼日后的发展真的如他所料,因此,她勉强通自己不去想唐礼,果然,她的心情暂时舒坦下来。她瞥见寇子一脸专注的等着她的答案,一时淘气的故意沉默了许久。

  “喂!你该不会选唐礼吧?”寇子沉不住气,用手推推她,气愤的数落她。

  “傻哥哥,”孀孀用双手抱住寇子的腰,淘气的笑了起来。“我当然选你!没有人可以代替哥儿跟你的地位。”她靠向寇子的胸腔,但心中一想起唐礼,情绪又不自觉的沉了下来,但仍前南地说完她要说的话,“没有人可以。”

  孀孀开始怀疑寇子的理论是否真的正确时,日子大约已经过了三个礼拜。

  每天早晨醒来,她总是告诉自己,又过了一天,她想见唐礼的欲望应该也多忘记了一点吧!但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思念的潮水会如水库溃堤般令她越来越难以阻挡呢?

  自那一天起,唐礼就不曾再找过她,孀孀很自然的以为那是因为他虚伪的一面被霸王与寇子截破,因而没有脸再见她。

  可是,想归想,忆起往事种种的甜蜜,她却怎么也不能接受她所认识的唐礼,会是个卑鄙无耻之徒。

  在无数次的约会中,她曾目睹过唐礼突然停下车,只为了让小狗先行。跟她一起逛街时,见到残障人士乞讨,他会热心的带他们到社会处,只为了多帮忙争取一些福利。在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后,就从来不曾再在她面前袖过烟。与他出门在外,若他感到周遭有些异状,他一定会先把她护在最安全的位置……

  唐礼使她了解到生命的价值及人性的尊严,这些事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难道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骗她吗?唉!她真的不相信!但寇子又怎么会骗她呢?

  她意兴阑珊的下楼,看见了霸王。“哥儿。”孀孀黯然的打招呼。

  霸王审视孀孀日渐失去光彩的面容,她甚至没发现他最近常待在家里。

  他在感中暗忖,她爱那个男人已经这么深了吗2她还如此年轻啊!

  不!他不想见到她为那个男人消瘦,他必须想个办法打开她的心结、因为,她还有他呀!

  “跟哥儿出去几天,散散心好吗?”

  孀孀杵了一会见,望进霸王满含关切的瞳孔,里面没有平常刻意隐藏的情绪,这种熟悉的神色就像儿时他们虽然每天为“食”奔波,但彼此对喜怒哀乐总是能坦然的眼神。

  她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喔!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就怕寇子太忙,没办法。”

  “问看看”!他不行,我们两个去也成。”

  于是,他们一行两人来到了南横。

  四轮驱动的吉普车戴着霸王与孀孀在未铺柏油的石子路上走着,如孀孀所料,寇子果然没来,他的借口是工作太忙,由于她早料到这种状况,因此,也不疑有他。

  寇子自从知道霸王对孀孀的感情超越兄妹之情后,他就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知道的秘密,经过多年的相处,他非常了解霸王最讨厌自暴其短,因此,他只能有心无意的助哥儿一把。

  南横的风味原始,造型鬼斧神工,一路奔驰下,雄伟峭壁的景观,溪流切割般的美景,的确容易使人忘我的放开一切,心情为之轻松。

  由于不是假日期间,因此,不见一般的观光客,一路行来这里,几乎就像是他们两人的天地。

  孀孀戴着墨镜,仰望树荫中闪闪发亮的阳光,吸取只属于森林的并多精气息。她侧目看向霸王。而他似乎也有所感,同时转头望了她一眼。

  “吃的在后面。”他向后努努嘴,仿佛知道她是为什么看他似的。

  孀孀“噗哧”一笑。“干嘛?我又不饿。”她说着,但仍回后座拿出一包零食。

  “根据经验,通常你露出这种表情,接下来就会跟我要吃的了。”他了然的孀孀人发娇嗔。“哥儿,那是小时候啦2”霸王的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回忆温暖的笼上心头,那段他誓言不再过整日为三餐奔波的日子,如今却成了他此生最难忘的回忆。

  戴着与孀孀相同款式的墨镜,唇边隐隐露出的笑意配上他冷冽的五官,霸王不晓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吸引人,孀孀已欣赏的大声叹气。“哥儿,你好帅喔!”

  踉跄的煞车声是霸王故意制造出来的反应,孀孀则早已笑得东倒西歪。“哥儿,寇子说大家都很怕你,为什么?”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霸王在心中苦笑,因为,自己对孀孀永远也很不下心,她看到的将会是永远最好、最温柔的哥儿。“因为,我天生有一股尊贵的王者风范。”

  他对自己下了评语。

  这话使孀孀听了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才不是咧!寇子说你说话正经得像坟墓,常让人觉得若不赶快与你妥协,自己很快就得列入神主牌位里。”

  “他这家伙竟敢这样说我?”霸王仿佛在记仇似的龇牙咧嘴。

  “嗯!没错,哥儿,你要教训寇子时记得告诉我幄!”她马上提醒道。

  “干嘛?’孀孀眼里闪过一丝淘气的异采。“在旁边偷看呀!”

  霸王回头狠狠的瞪了孀孀一眼,见到她满面春风,似乎一扫前几日的阴蛎霾只能摇头笑道:“好,不过,到时不准你帮他求饶。”

  “哦!那就当我没说,不然,到时寇子反过来修理孀孀哩!哥儿,你这么帅,有没有……”

  “什么?”霸王听了半天不见下文,接口问:“话怎么说一半?”

  孀孀自己也觉得奖名其妙,她愣了愣,原来她是想要问霸王有没有女朋友,但为何这三个字已经到嘴边了,突然说不出口?

  “哥儿,”孀孀清清喉咙,再一次开口。“你有没有……有没有……”

  她的喉头突然卡住了!一想到霸王对女友若像唐礼吻她般的亲吻他的女友,孀孀心中忽然升起一段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她没料到霸王的反应是停下车,伸手粗鲁的抓住她的下须,迫她张开嘴。“食物噎着了吗?”

  这话问得孀孀涨红了脸,他的这些动作摆明了还拿她当作孩子着,拜托!她都已经快十八岁了呀!

  她的双手想掰开他钳制在她脸颊上的大手后,再做解释,但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奇怪?霸王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她竟然都不晓得?眼看着自己张着嘴,想动一下也不可能,此时,她的模样不用想就知道有多难看了,真是丢脸极了。孀孀灵机一动,只好让自己“自然的”晕了过去。

  霸王的手果然松开了!

  孀孀睁开眼正想假装清醒,却见霸王匆的下车,一时恶作剧的心升起,她赶忙又闭上眼。

  抱着“瘫软”的孀孀下车,霸王迅速把她平放在路上,心中想着,这么大个人了,吃东西还是跟个孩子一样。他轻轻掰开她的嘴,在确定没有异物阻塞后,虽然心里隐约得孀孀的脸色过于红润,没有缺氧变自的奇怪现象,但也无暇顾及,他猛吸一口气,便将空气灌入孀孀的口中。

  这结果绝绝对对是她始料未及的,孀孀蓦的张开了双眼。

  一个吻!

  不,那只是C.P.R.!

  既然如此,那她的心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蹦蹦”跳呢?

  霸王没有看见她的双眼已张开,他垂下眼睑,正专心的吐给她一口气。

  霎时,出生时的回忆涌现嫣嫣的脑海,她竟记起他过去也曾像现在这般专注的用吸管喂她,使她的生命延续。

  哦!他那睫毛是多么的又密又浓呵!她审视着他的五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很久没跟霸王这么亲近了。

  霸王抬起头,正想换一口气,才发现孀孀正瞪着骨碌的大眼睛,他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

  若是在很久以前,他总会又好气又好笑的轻打孀孀两下屁股以示惩罚,但如今这女孩已不再幼稚,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他正不由自主的深受她的吸引,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爱上她的?只知道她现在距离他那么近,她的眉宇带憨、朱唇微启,他怎能再忍受?

  他谨慎的缓缓低下头,这一次不带任何的亲情,充斥在霸王心中的只有浓烈的情欲,在碰上孀孀唇瓣的刹那,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抖动。他望进她的眼里,似乎受不了他眼中的灼热,孀孀终于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霸王要吻她?天啊!她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吻?跟唐礼一点也不同呀!唐礼总是温柔的,他从来不愿让她有一丝害怕或不安,她喜欢唐礼吻她,总让人有如沐和风,美丽浪漫的感觉。

  但霸王呢?她觉得他就要把她吞噬了!

  他的吻又霸道又深入,要不是来自于从小对他的信任,她想她一定会吓坏的,但她早已知道他永远也不会伤害她,因此,心中少了害怕,孀孀突然警觉,从小腹开始觉慢慢生成一股热气,而这是……她与唐礼从来没有的。

  她开始晕头转向,本能的楼住他的颈项想稳住自己软弱的身体。

  孀孀不明白她这个动作对霸王不啻是个邀请,代表着她羞涩的回应,于是,他发出一记低吟,他猛然把她紧紧的拥入怀里。

  时间一秒一分的流逝,树林里乌鸦的叫声震醒了霸王的迷思,他从孀孀优美的颈中不舍的抬起头,贪婪的注视着她娇俏的脸庞,没想到他竟会在马路中央吻她。

  他猜想孀孀也已经回复了清醒,从她紧闭的双眼却闪动不已的睫毛中即可得知她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清楚孀孀不是对他全无反应后,霸王反而不愿太快强迫她面对他。

  “喂!”他推推她,又回复到霸王的语气。“你怎么在路中央就睡了?当心流鼻涕,鼻涕精的外号又出来了。”

  孀孀仍旧静默不语,老实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她觉得尴尬极了!

  马路后方隐约有人声传来.终于打破了两人心中的不知所措,孀孀眯起眼偷看,霸王转头回望。

  人声已近,一群与孀孀一般年纪的年轻男女正叽叽喳喳的笑走过来。

  “你们怎么了?”一个大男孩率先爽朗的问道:“要不要我们帮忙?”

  “这时间不是假期,你们一伙人怎么会在这里?”霸王随口问道,其实,他通常是不会有兴致与人搭讪,只是因为孀孀还未从刚刚的激情中恢复,他只好尽量转移话题。

  “我们是社团举办的活动。”其中有人回答霸王,“你们呢?”

  “度假。我们走了。”说完,他握着孀孀的手让她坐上吉普车扬长而去。

  “天啊!那男的好酷幄!”其中一个女孩抢先发难。

  “那女的才美呢!”男孩们开始评头论足。“喂!你们学着点嘛!长相抱歉也就算了,至少也要学学人家的气质呀!”

  “你们才该检讨哩!”女孩们炮口一致的立刻提出反击。“你们的性别是不是该重新确认一下?因为,我们刚刚才知道什么叫男人。”

  大伙嘻嘻哈哈的继续前行,心里都抱着希望,日后期望还有机会能遇上他们。

  在下榻的旅馆,霸王特意要了两个房间。

  往常纵使是两张床的双人房,她也总是会跟霸王硬挤在一张床上,但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使她仍然无所适从吧?所以,她竟只是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任何的抗议。

  关上房门的刹那,她终于卸下了伪装的表情,随意将行李一抛,把自己扔上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怎么了?她自己问自己,但却找不到答案。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她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唇,完全想不到掳获自己的唇的第二个男人竟会是霸王。

  霸王为什么要吻她?纵使没多少经验,她也能感觉得出这绝不是简单的兄妹之吻,虽说她与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他的感情竟变了质?

  她喜欢吗?刚才那种自小腹传出蠢蠢欲动的热潮,令她感到既陌生又刺激,可是,她不是应该喜欢唐礼吗?他对她是那么的温柔、宠溺,为何他却从来不会带给她这种仿如涛骇浪的感觉?

  或许……她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唉!如果有个姊姊或妈妈就好了,至少她可以听听不同的分析建议。

  可这时,她却只能沿用寇子告诉她的法宝——遇上没法子解决的事就问自己,哥儿跟唐礼,你会选择谁?

  孀孀这次仔细的考虑了一会儿,才又肯定的告诉自己……她当然会选哥儿!

  主意已定,她心中的一块落石放了下来,现在,她只要知道霸王是基于何种理由才这样吻她,那一切的谜团就可迎刃而解。

  于是,她跳起来走出房门。

  敲门声稳定了霸王的心——孀孀终于愿意面对他了。

  门口立着一抹怯生生的身影,霸王好笑的奚落她,“干嘛变得这么有礼貌?我从没听过你敲过门。”

  孀孀根本没有心情回嘴,她走到床边坐下来,想想觉得不妥,又连忙站起身,挪到沙发旁才端正的坐稳。

  “哥儿,我有些事想问你。”她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着他说话。

  霸王审视了孀孀片刻,最后,坐在床上面对她。“说吧!”

  孀孀垂下眼,开始玩弄起自己的手指。“唐礼也……吻过我。”

  她突然的告白使霸王无法再欺骗自己,以为孀孀跟唐礼之间其实没什么,想到那个男人曾经像他一般的吻过她,他心中的怒火马上熊熊的燃烧,但脸上的神情却更冷静,仿佛一点都不动声色。

  孀孀偷脱了霸王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心微微定了下来,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仿佛偷情被抓到的愧疚心态。“哥儿,”孀孀为接下来自己将要说的话犹豫了一下,未语便充红了小脸。“唐礼吻我时,跟……跟早先你……你对我……我时,有些不一样……”

  她的解释越来越小声,到最后几不可闻,那份少女特有的羞赧使霸王软下了心。

  “孀孀,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喜欢唐礼的,因为,他对我真的很好,跟他在一起时,我也觉得很快乐、很自在。在知道不能再见到他时,我甚至难过到现在,可是,哥儿,为什么他吻我的时候,我没有快晕倒的感觉?”

  因为他怕吓着你!霸王在心中想着。老天!想不到那个看起来不择手段的臭小子,对他的孀孀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看来,他真该好好的感谢他对她的呵护。

  “因为……你只把他当作朋友而已。”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来误导编娟的判断。

  “是吗?”孀孀喃喃地附和,一边消化着他的分析。

  “是的,男女之间的情爱,不是想断就断得了的。”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是说,唐礼之后没来找我的原因,是因为他也只是把我当成朋友?”是吗?

  “看来似乎是。”

  “可是,哥儿,一想到以后真的无法再见唐礼,我的情绪就好像掉落谷底。”她真的好难过。

  “失去一个觉得很不错的朋友,当然会难过一阵子的。’霸王理所当然的解释,使孀孀完全相信了事实真如他所说的状况,这时,她又忽然想起早先的那个吻。“哥儿,那……今天那个……”

  “傻瓜,”霸王笑笑的起身上前揉揉孀孀的秀发,打断了她的话。“哥儿不是从小就亲你到大吗?好了,别想这么多,把一切都忘了,回去睡吧!我们明天还要早起观日出哩!”

  送走孀孀后,霸王收起笑脸.他踱步到窗前,盯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心中则想着孀孀方才的坦白。

  孀孀确实对唐礼用情了,但好加在的是,对男女关系她尚且似懂非懂,再加上孀孀的忠诚度是他目前唯一能胜过唐礼的筹码。

  而他会好好的运用这两个条件来赢回孀孀的,谁都不能从地的身边抢走她,她是他的人……在那年寒风刺骨的夜里,当他抱起她的刹那,她就已经属于他了!



第六章

  从南横回来后,孀孀听了霸王的建议,她什么也不想。

  时间似乎是治疗感情创伤的良药,孀孀刻意的不再想起唐礼,果然,使自己的生活又重新步上轨道。

  每天,她按规律的上、下学,放学后,霸王总是已经在家里等着她:这是自他们从南部回来后,他改变的一个习惯。而这个改变令孀孀高兴极了,因为,她不再害怕夜晚被寂寞吞噬,就好像回到从前,他们曾经相依为命的日子。

  两人过着温馨的日子里,偶尔寇子也会参与,但他总是来去匆匆,通常只有哥儿与孀孀窝在家里。

  以前他们在家的原因是因为没钱,所以,他们只能待在家里干瞪眼,但现在,孀孀喜欢留在家里煮几样小莱,跟霸王小酌一番,再东南西北的随便乱聊,也只有在这个时刻,她可以完全的忘记唐礼。

  “孀孀,再过两天你就满十八了,想怎么庆祝?"霸王问着坐在他身边,正蜷曲着身子靠着他看电视的孀孀。

  “嗯!随便。”影集演到正精彩的地方,孀孀目不转睛的看电视,一副无所谓的敷衍样。

  霸王想了想.故意逗她。“那算了,好不好?”

  “嗯!”没想到孀孀根本不在意,然后,忽然哈哈大笑。“哥儿,”她指着电视里的情节。“你有没有看到?好好笑幄!咦?你刚刚说什么?”

  霸王失笑的摸摸她的脸颊。“没什么,后天记得早点回来。”

  孀孀的生日是霸王自己定的。

  当初捡到她时,他并不曾特意去记日子,后来,在孀孀老是吵着要过生日后,他才回想起她被抢到的时间似乎是在过年前,因此,便随意的挑了个日子充数,而这个日子日后使成了她身分证上的出生日。

  由于霸王事先的叮咛,孀孀今天果然跷了两堂课,提早回来。

  家里安静无声,孀孀幻想着霸王跟寇子不知道会怎么安排她的生日。她仔细的梳洗一番,换上一袭长装,看着镜中就要成年的自己。

  她猜自己应该算得上美吧!自镜中反射的影像显示出她的身材窈窕均匀,五官端正分明,谁也料想不到她是一个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孩子。这十八年的岁月里,她从来不曾想过要找寻遗弃她的父母,今晚她却有一股冲动,希望他们看看现在的她,看他们是否会悔不当初丢弃她呢?

  楼下的门铃声响起,她从迷雾中回归现实,是谁来了?是霸王没带钥匙吗?

  门打开的瞬间,孀孀整个人愣在原地,她不愿相信隐藏在内心深处禁止自己去想的那个男人就站在她眼前。

  他明显的消瘦了许多,唐礼对她露出一个深情又略带沧桑的浅笑。“跟你在一起时无法不碰你,所以,我干脆叫自己别跟你相见。现在你终于成人了,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我冠冕堂皇的追求你。”

  他的话是誓言、是告白、是承诺……

  孀孀痴痴的望着他,这才明白,原来不想他时从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如今溃堤了才知道,思念的滋味觉让她的五脏六腑几乎都翻转了。

  “你……”她哑着声。“都知道了?”

  唐礼眼神一黯。“你骗得我好苦。”

  “你……不怪我?”

  “我想,但做不到。”

  “对不起。”她感到好抱歉。

  “不,不要说抱歉,只要爱我就好。”

  孀孀轻声便咽,毫不犹豫的投入唐礼的怀里。

  他紧紧的回抱着她.再闻到熟悉的体香,唐礼满足的前南自语。“天啊!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时间仿佛停顿了,直到路灯绽放,孀孀才清醒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家?”

  唐礼狡狯的扬起眉。“我是人民公仆,你忘了?走!我们去庆祝你的生日。”

  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跑,似乎想带着她远离,奔向世界的任何地方。

  孀孀快乐的忘了一切,身不由己的跟着唐礼离开家门。

  霸王在转入巷口时煞住了脚步。

  “哥儿,孀孀一定没想到我们的安排,噎?为什么停下来?”

  顺着霸王狂暴的视线,寇子看见唐礼正好上车,而驾驶座分的隐约人影赫然就是孀孀。

  车子扬长而去,拿在霸王手中的烤肉酱“啪”的一声,被霸王硬生生的捏碎了。

  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滑下来。

  “哥儿!”寇子失声大叫。

  霸王转过头,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痛苦,他访如一头受伤的野兽般,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家里走,手掌上的血则沿路一直往下滴落……

  唐礼一进门后,唐廉就感觉得出弟弟今天一反前些日子的死气沉沉,又变成自信满满的。

  心念才动,果然,孀孀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握着手,似乎一点也不愿分开似的。

  “我就说嘛!怎么今天不像个老头子,又开始抬头挺胸了?原来是宝贝又找回来了?”唐廉消遣着弟弟。

  唐礼如傻瓜似的咧嘴一笑。“老姊,我要阁楼上的位置,今天是孀孀的生日。”

  “那还用得着你说吗?”唐廉瞪了弟弟一眼,接着转向孀孀,略带惊异的睁大眼。

  “孀孀,不到两个月,你看,唐礼变得这么老,而你越变越漂亮了?”

  见孀孀羞红了脸,唐礼赶紧替她解围。“我这是成熟的男性魅力,才不是老呢!”

  “是、是、是!我的大帅哥弟弟,来,我带你们上去吧!你姊夫在玩相机,我一会儿就把他赶下来。”

  “姊夫这次要参展什么?”跟在唐廉的身后走,唐礼仍紧握着孀孀的小手。

  “不知道,我哪记得这么多?”唐廉上阁楼对着丈夫笑道:“官人,让让位吧!

  有娇客来访了。”

  唐廉的丈夫范治伟看见孀孀,起身笑道:“救命丹来了,弟弟可有救了。”

  唐礼只好狠狈的讨饶。“姊夫,看在我会帮你追求姊姊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范治伟哈哈大笑。“孀孀,干脆我们安排个时间拜访你哥哥,好不好?”

  哥哥?孀孀的脑子里突然闪过霸王和寇子的身影,他们说要帮她庆生的。孀孀本来酡红的面颊突然苍白起来。

  “怎么了?’唐礼发觉孀孀的异状,关心的问着。

  她抬头看向唐礼。“我忘了哥儿跟寇子今天也要帮我庆祝。”

  “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唐廉连忙提议。

  “不!我要回去了。”

  唐礼们握着孀孀的手,他可以感觉她的手心渐渐变得冰冷。他不懂,她是害怕吗?

  亲人间的失约是最容易被原谅的,为什么孀孀一脸的忐忑不安?

  她的坚决让唐礼无奈的让步。“我先下去开车。”说完,他放开她的小手,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与她的感情会因为这一放手而注定了某些地无法挽回的结果。

  他甩甩头,抛开这个荒谬的想法,三步并做两步,往大门走去。

  孀孀急急的跟着要走。

  “孀孀。”范治伟喊着。

  她回过头。

  “啦”的一声,镁光灯一闪,范治伟拿开相机笑了笑。“只剩下一张底片,我把它拍完。”

  孀孀无暇顾及其他,道了声再见,便匆匆的离去。

  唐廉与范治伟静默了一会儿,两人同时互望,看见的则是彼此眼中的忧虑。

  “或许孀孀家的生活方式跟我们不同,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唐廉笑了笑,自我安慰道。

  范治伟轻应了一声表示回答,两人都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再做讨论,却知道事并非如此。

  在巷口,孀孀婉拒了唐礼送她到家门,自行下车。

  “明晚我来找你?”他问她。

  孀孀点点头,一阵犹豫后又道:“你先打电话来吧!”她催促着。“你先走。”

  唐礼本想目送孀孀进屋的,但既然她催他,他也不再在这种小事上与她争执,方向盘一打转,再看了她一眼,便掉头离去。

  孀孀转身走回去,越接近家门才发现屋内一片漆黑,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难道霸王跟寇子不在吗?

  直至发现大门门柄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时,孀孀整个人才呆滞在当场。

  这是谁的血?它一路延伸到铁门转往巷口的另一端,是谁?是谁受伤了?

  大门旁的小花中,有条黑影动了动,跟着打火机的响声响起,孀孀赫然转身,看见寇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寇子,”孀孀压下提至胸口的惊喘。“你差点吓死我了。”

  寇子的脸上全然没有往日恶作剧后的嬉皮笑脸。“知道这是谁的血吗?”

  孀孀的脑中闪出一丝不安。“谁的?”

  “你跟我来。”寇子说完,也不等孀孀同意,迳自往外走。

  若是在往常,孀孀一定不会理会他,因为,寇子最后一定会软下脸来对她说尽好话。可今晚寇子的态度跟平日竟有天壤之别,孀孀不由得顺从的跟着他走。

  血迹滴滴的直达巷口,地上躺着一瓶碎裂的烤肉酱。寇子停下脚步看了看,露出一抹痛心的苦笑,接着,继续往前走。

  他叫了车,孀孀跟着上去,计程车内静默得气氛十分诡异,孀孀却不晓得为什么?

  一个钟头后,他们下了车,孀孀看到的是自己从小熟悉的环境,寇子竟带她来到他们曾经住过的河堤旁。

  “你干嘛来这里?”她问。

  寇子没回答她,只是往下走。

  孀孀只得跟着.然后,她看见他们儿时住的凹槽处,铺着一件立体形的地毯,上面放了一张复盖着美丽桌布的小禀子,烛台上有精致的蜡烛,桌子的一旁放着已熄了碳火的烤肉架。

  “这是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寇子冷淡的说道。

  儿时的记忆瞬间全部涌上心头,没错,对孀孀而言,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代表着他们从无到有,三人命运交缠的不可分割。

  “哥儿呢?”她问。

  寇子生涩的摇摇头。“门上的血是他的。”

  从心底深处的一小点慢慢的扩大,孀孀发现她开始颤抖。

  “他看见你跟唐礼走了。”寇子揭开谜底。

  哥儿看见了?所以,地上才会有那瓶破碎的烤肉酱?原来他竟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我去跟他解释。”孀孀回身就跑。

  寇子猛烈的抓住她,把她扳回过身,这让孀孀看见了那从来不曾在寇子身上见过的狠劲及指控。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用心的想想看,在哥儿的心目中,有谁能比得上你?他无微不至的保护你,即使因此双手沾满了血腥,为了让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他甚至不敢跟你住在一起;他代替你去坐牢,只因为他不想让你的身上染上一点污点。

  “当你因唐礼而失意落寞时,你想想看,是谁默默的陪在你身旁?难道你还不明白?

  哥儿爱上你了啊!他爱得毫无转圜又不可自拔!他不表示是因为他想要等你长大。他那高傲的心你不是不晓得,你说!在眼睁睁的看见你跟着唐礼那小子走了之后.他心里做何感想?你这该死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她耳际震撼的响起。

  “什么……么?”孀孀结巴的问。

  然而,脑中却早已把过去的种种,一层一层的掰开,印在她记忆深处的是十几岁时的霸王,在她哭泣时,想尽办法哄着她的表情及软硬兼施的逼她上学;及至后来寇子加人,三人互相照顾、互相扶持。这是爱吗她体会不出来,只知道霸正的确疼她疼得过分。

  但寇子的一席话让孀孀更深的想起霸王为何坚决不让她玩枪,他是不想让她为他们求生的环境所污染,若只当她是妹子,这些禁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为何不让她探监呢?如果当她是妹妹,他怎么会介意她的探访?唉!像霸王这么心高气做的男人,不愿让她看见他在狱中落魄样的原因。全是因为他从来没把她当作是而是情人啊!

  南横之旅的亲吻,她这时才恍然大悟,恐怕是霸王在唐礼的阴影下而忍不住的吧?

  “别回去,”寇子叹气,语气萧索。“别在哥儿的伤口再洒上盐巴。”

  唉!就如同霸王待她一般,她又怎么忍心伤害他?孀孀闷声不响的往回走。

  “孀孀。”寇子唤住她。

  她回过身,此时一阵风起,飘扬着她的衣裙,孀孀对寇子笑了笑,眼里所装的仍是他们三人对彼此毫无保留的坦荡荡神情。“你还记得告诉我那套选择题的理论吗?”

  寇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孀孀永远只选择哥儿。”她义无反顾的说。

  于是,她走了!

  目送着孀孀羸弱挺直的背影离去,寇子的内心五味杂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让时光永远停留在他们相互依靠的那段日子上,不是很好吗?

  在孀孀的生命里,无论是清醒时或是在潜意识里,从来没有人可以凌驾霸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这个根深抵固的观念即使后来唐礼的强行闯入也不曾改变过。

  今晚,让她明白了许多她以前不明白的事。她在脑中沉静的回忆着,那些她所不懂的模棱两可,在今夜豁然开朗,全都有了答案,再也无法误导她。

  肯定的心意坚定且没有一丝后悔,她不顾室内的一片黑暗,凭记忆无声的上楼,看到那敞开的房门,她看见了霸王——那个赐予她生命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僵硬的站在落地窗前,直挺的背脊就好像在告诉他人,没有任何事能把他击倒。

  这样的一个硬汉,而她竟是他唯一的致命伤!

  回忆过往的十八年岁月,老天究竟给了他们两人什么?在被人遗忘的岁月里,他俩只能相互照顾,交缠的命运早已无法分割;可现在她伤了他,虽是无意,但她绝对不曾轻易原谅自己,因为,她不是早该知道,即使是满身的刀伤,霸王的傲气只会让他更加隐藏自己。

  光是想到这些,就够使孀孀心疼了!她的哥儿,她该怎么做才能抚平地的伤痛呢?

  月光照射着他不曾做过处理的手,孀孀叹了一口气,拿来药箱,走到他身旁。

  霸王因她的到来,浑身一震,冷峻的唇抿得更紧,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小心的执起那只血迹早已干涸的手,温柔的处理着。他想从她的表情中搜寻出他最不需要的同情,但那低垂的头却不让他一窥究竟,只是细心的在他的掌上包上层层的纱布。

  你为何而来?他很想大声的质问她。你不是跟唐礼走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又回来?

  他心中有无数个愤恨的问题想通她回答,但室内却仍是一片静默,霸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天知道.他怕听到她的答案,他自知他会无法承受,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一向对女人冷心且不假色的他,在感情上竟是如此脆弱。

  替他包扎好的孀孀仍然不说一句话只是提着药箱走出房门。

  对霸王而言,这不啻是宣判了他的死刑。他转过身,眼里装满了绝望,他的双手抓紧窗棂,用力过度使血又缓缓的渗透了纱布。

  突然,一双小手从背后紧紧的困住了他。

  霸王的脑中轰然巨响,接着是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这个真实的触感,是……真的吗?

  女性化的身躯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全然没有一丝勉强.只有青涩。

  孀孀用不太灵光的动作开始探索他,她缓慢的抚摸着地的肌肉,一来是自己对他身体的好奇,终于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二来也可以无声的向他表达自己的抉择。

  这个举动让霸王再也受不了,他一把拴住她游动的双手,霍然转身,原本想逃避现实的他,对于她奇迹似的邀请,终于顾不得其他的只想获得更明白的讯息。

  你……确定吗?

  他抑制办己的颤抖.用那早已澎湃到藏不住的希冀眼神询问她。

  唉!他的小女孩啊!这个整整小他十岁,曾经是个小毛头,如今却在举手投足间已神韵醉人得令他不能自己的女人啊!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他的双手领到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自己则上前一环,搂住了他的颈子,献上了自己的香唇。

  两张后接触的感觉是那么的使人发狂,这就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在知道他对她的迷恋后,初次主动的献吻,那意思正在告诉他她是属于他的承诺。

  如沙漠的甘泉,他毋需再顾忌,也忘了一切的存疑,仿佛在梦中,霸王的手一缩,让孀孀倒在他的怀里,他化被动为主动,开始深深的吸吮她日内的芳香。

  他吻得如此投入,感官上的刺激及长久以来的渴望,使霸王早已忘却了平日的理智,完全跟随着本能行事。

  随着衣衫的滑落,孀孀慵懒的轻叹一口气,原本怀着感恩的心,渐渐被欲望所取代,她不明白为什么唐礼的影像在她心中已变得模糊?印象中,霸王那小男孩的模样似乎再不能跟眼前这男子连贯。

  她的第一个男人哪!她默默的瞧着在她胸前洒下层层细吻的男子,脑中引发阵阵的晕眩,他已快让她不能自己了,为什么呢?她不是应该爱着唐礼吗?但此刻,占满她胸口的是这个正在侵犯她身体的男子!为什么她没有厌恶、没有排斥,他完全燃起了她心底的火苗,难道……难道她早已爱上他了?

  潜藏的记忆中,她想起自己曾经贪婪的注视着霸王无一丝赞肉的身体;在他专注的凝视下,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脸红;还有,她不愿面对他是否有女朋友的事实。那时,她压根不曾深想有什么不对劲,因为,从小的熟悉很难让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联想到其他方面,但现在……现在她再难逃避,她不禁问自己,若早明白她对霸王其是有着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情愫时,她还会接受唐礼吗?

  不容她再细想,霸王一个翻身,突然把孀孀抱上身,就这么换成她毫无保留的对上他的双眼。

  为了支撑自己,她本能的将小手靠在霸王赤裸的胸膛上,望入他的眼里。

  原来,她一直熟悉的霸王早已不复见,在她身下的是一个正官分明,深邃的双眼此时他含情欲,看起来酷毙了的男人。

  这项认知今她怦然心动,忘了过去的种种,只能让异性磁场的吸引力主导着她。

  霸王的反应并不像以前那样再把她当作孩子看,他对她的害羞露出一记迷死人的笑容,就仿佛是情人之间亲密的调笑。

  孀孀尴尬的低垂下头,但霸王游移的手并不曾停歇,酥麻的快感惹得她意乱情迷,理智早抛到九霄云外,她不晓得自己开始攻击霸王的唇,不晓得她正本能的蠕动……

  对霸王而言,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猛一翻身,他再度把孀孀包在他怀里。

  他痴恋的女孩,终于长大了,听到她低声的呻吟、阵阵的娇喘,他敢百分百的肯定,她的心里现在只有他!

  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占有的欲望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强烈,霸王猛一咬牙,把已任由他摆布的孀孀抱坐在怀里,张口合住她玫瑰般的蓓蕾,只听得孀孀一阵抽气,他迅速的进入了她的体内。

  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夹带着使人颤抖的快感使孀孀不禁发出尖叫,她紧紧的攀住霸王,仿佛他是大海中的唯一浮木。

  霸王托起她,教导着孀孀开始做出有规律的振动,每一次的深人,他的坚硬总是摩擦着孀孀敏感的甬道,当她再也无法需索更多时,她可以感到他温暖的释放,两人终于共同攀上高峰。

  时钟敲了十二声响,新的一天开始计时。

  在孀孀十八岁的那一晚,她蜕变成女人——霸王的女人!

  不如是什么拨动了孀孀的心弦,她一震,缓缓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霸王侧卧的面容,他睡得好沉,散乱的头发,满脸细密的胡碴,十足的男人样,标准的女性杀手。

  这样一个看起来放荡的男人,谁会想得到他竟有耐心、爱心,拉拔一个婴孩长大,而这个长大的娃儿此刻就躺在他的怀里。

  孀孀忍不住摸摸他的脸庞,扎手的触感使她不禁微微一笑,而霸王因此而清醒。

  “你的睫毛比我长。”她呢哺的抱怨,小手却轻抚上他的眼睑,淘气的扯扯他的睫毛。

  霸王顺着孀孀玉带般的葱指,一路往上下碎物。“我还比你高、肌肉比你强壮、人比你帅……”

  “哎呀!那怎么办?我样样不如你,可能配不上你了!”孀孀满嘴的担忧,脸上却浮着闪烁的笑意。

  霸王攻上了她的颈项,然后抬起头来,霸气的直看入孀孀的眼里。“我还是爱你。”

  对这样唐突又直言无讳的告白或许会使一般初试云雨的女人羞红了脸,但孀孀却只是满足的叹气,主动的回搂住已朝她进击的霸王。

  因为,从来没人在乎,所以,他们的成长中少了含蓄的道德,都是以最直接的方式来对彼此表白,也因此孀孀可以因自己好奇,便在初次约会为唐礼奉上初吻,而现在……现在……她享受着晕眩的快感,在霸王的撩拨下,她已忘了一切,无暇再顾及其他…孀孀再次清醒是因为震耳欲聋的铃声。

  它固执的不肯停歇,她想了半天,才分出原来是有电话。

  来电者是唐礼,孀孀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了。

  “还在睡?”他轻笑的问。

  她立刻想起此时的唐礼定是嘴角含笑,一脸兴致盎然,宠爱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还在迷糊?”

  唉!这教她怎么说呢?

  “喂!小姐,醒来吧!今天换我们去庆祝。”

  她爱哥儿,她爱的是哥儿,她不爱唐礼,她不应该爱唐礼,孀孀在心中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她即将与他决裂,他可能会遭受的打击,她竟如此的心疼呢?

  “怎么了?”唐礼似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小心的问道。

  她心知,该来的还是要来,长痛不如短痛,他俩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甚至是狙击的杀手,她和唐礼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唐礼,”她哑了嗓音。“我们分开,好不好?”

  唐礼静默了一会儿。“你哥哥还是反对?”

  “不、不是,你认识的我只是个假象,我……我配不上你。”她真的配不上他的好、他的正直、他的白道身分啊!

  “配不配得上是由我决定的,不是吗?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我现在就去找你。”

  “不、不要,老实告诉你、昨夜……我已非完壁,其实,哥儿跟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他爱我,而我直到昨夜才知道自己也深爱着他,所以……你别再来找我了!”

  她“砰!”的一声挂上电话,内心犹自颤抖。

  这么做是对的!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爱霸王,所以,她只好对不起唐礼了。



第七章

  霸王有个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每当想回自己的窝时,他喜欢在人群中穿梭或直接进人大楼,然后从后门出来,辗转才回到家中。

  这样可以避开许多刻意的跟踪者,所以,若非必要,他从不喜欢大刺刺的开车回家。

  今天的天气很好,他的心情更是该死的好,事实上,这是几年来最好的一天,他多绕了几段路,想起早上离家时,孀孀睡得正熟,不如待会儿回去,她会在做什么?

  想到她,他降低了警戒心,眼神也温柔了下来。谁会料到他当初一念之仁所捡回来的女娃儿,日后竟会成了他的妻子?

  霸王摇摇头,失笑出声,就在他尚来不及反应之下,他已被唐礼猛地一拉,扯进了公园里。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唐礼怒斥。

  霸王挥开他的手,理理身上的衣服。“你好像专程在这里等我?”

  唐礼冷笑道:“既然知道你的老巢在这里,怎么绕你也得走这条路。”

  霸王扬起眉。“听你这么说,好像曾盯上过我?”

  “警方是不会放弃任何有可能的线索。”

  “哈!原来到目前为止,你还是徒劳无功?”霸王恨恨的奚落唐礼。

  “少罗唆,你若有罪,逃得了一时,却躲不过永久。但孀孀是无辜的,你竟然为了打击我而强暴她?”

  寒气溢满了霸王的瞳孔。“你也未免太高估你了自己。”

  “是的,我是高估了我自己,才会让你有机可乘。”

  杀机一闪而逝,霸王转身往外走。“我懒得跟你计较,你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吧!”

  这话使唐礼猛地发狂了,他大吼一声,抡拳就冲向霸王。“你这个畜生、人渣,孀孀跟着你会幸福吗?难道你不晓得她跟我在一起时有多快乐?”

  两个大男人在公园里打架立刻招来了警方,最后,寇子到警局保霸王出来。

  “怎么跟他扛上了?”出了警局,寇子消遣的问。

  “没什么,”霸王摸摸下颠。“妈的!那痞子打人可真痛。”

  斜睨从后方跟着出来的唐礼,寇子努嘴嘻嘻一笑。“哥儿,他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霸王转头与唐礼对立。“明天到淡水最靠外海的码头,我就让你死了心,看孀孀是选你还是选我。”

  一线希望在后利的眼中倏起亮起,他点了个头,不再多说的离去。

  “哥儿,这样好吗?”寇子担心的问。

  霸王冷峻了脸,表露出凶残的杀机。“明天准备好汽艇.把他丢出外海。”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决定除掉唐礼的关系,使寇子不愿见到孀孀,霸王独自一人回到家里,嘴角的破损及脸上的乌青忙得孀孀又是帮他热敷,又是上药的。

  “跟谁过不去?”孀孀关心的问。

  “一个棘手的家伙。”消毒药水使霸王皱起了眉,他漫声的应道。

  “搞不定?”

  “嗯!”

  “要不要孀孀帮忙?”她积极的毛遂自荐。

  霸王本想拒绝,但心念一转。“你还玩枪?”

  “偶尔。”孀孀笑笑的不敢多说。

  “饲料哪里来?”

  “家里没有,你记得那个仓库吗?我早就屯积了一拖拉库。”

  霸王的双手圈上孀孀的腰肢,开始不规矩的抚摸。“啊哈!所以你没骗我?”

  “答对了。当初你只是问我这屋子里还有没有?可没问到仓库喔!”

  “小鬼灵精。”他冷不防的亲了她一下,接着,将应手探人她的裙里。

  对唐礼的伤害已困扰了孀孀一整天,此时,她怎么会有心情再沉迷于感官上?她立刻跳离了老远。

  “怎么啦?”霸王不露半丝表情,柔声的问她。

  “没有,”她快速的回答。“我不太舒服。”然后,为了转移霸王的注意力,她轻快的询问:“那个难搞定的家伙,你们决定怎么处理?”

  “他明天会去淡水,我们准备突击。”霸王决定顺着她的话题说。

  “要孀孀帮忙吗?”

  他若有所思的望了她好一会儿。“准头呢?”

  “一颗。”孀孀自信满满的回答。

  “好,”像是下定了决心,霸王抛开犹豫。“明天你跟我一道去吧!”

  年关将近,一夜之间,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天气忽然冷了起来。

  在淡水的码头上,因雨丝的阻挠及年节即将来到,原本应有的人群突然少了许多。

  而靠近外海的地方,更是空无一人。

  唐礼的心焦。完全摆明在行动上,昨夜他不曾合眼,一大早便驱车来此。仰望天上,两点不断,他随手从后车箱抓出一顶帽子带上,信步走向码头。

  想再见孀孀一眼的意念,几乎令他抓狂,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同时,他也知道扶养她长大的那两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亚于他,但只要再让她见他一面,他就有把握说服她跟他选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必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冷风刺骨的钻人身体,谈水这个地方每当有寒流来,温度总是最低,唐礼技高衣领,扯低帽沿,摸摸口袋还有口香糖,忍不住燃起烟,并在心里打算着,等抽完烟可得记得嚼它,免得孀孀闻了皱眉。

  除了可以看见外海,这个地区的景物根本乏善可陈,霸王与孀孀刻意让计程车开过了头,才漫步往回走。他们穿着同色系卡其色短风衣,两人均罩上帽子,任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是一对情侣。

  在码头另一侧的防风林处,他们遇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寇子,孀孀笑了笑,觉得寇子对她的眼神有些回避。他跟霸王打个手势,于是,霸王领着孀孀继续往前走。

  “点子”就在那里了!他正背对着他们,手上燃着烟。

  霸王与孀孀隐身在废弃的渔船破箱后,孀孀拔出枪,熟练的装上灭音器瞄准。

  对方似乎一无所觉,只是弹开烟蒂,并从口袋拿出什么塞人嘴里咀嚼。

  孀孀猜测那是口香糖,她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

  就这么毙了他吗?她问自己,他跟自己有什么仇恨是化解不开的?若不曾认识唐礼,此时,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就开枪。但她现在已明白了人性的平等,并非弱肉强食,她还能扣下扳机吗?

  冷风呼呼的吹着,孀孀的手开始颤抖,这个人的背影为什么这么……像唐礼呢?

  霸王的心却越来越冷凝,他不发一语,让孀孀自己决定。

  枪声“啪”的一声响了,弹开的只是唐礼的帽子,血色在三人的脸上迅速流失——唐礼反射性的掏出枪自卫,孀孀则死白着小脸缓缓的转向霸王,见到的是他一脸被背叛后的讥笑。

  霸王不再理会孀孀,摊开空空的两手,走向唐礼。

  孀孀太了解霸王这个动作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她瞄向唐礼,看到他也是一脸的警戒,不让自己多想,她突然往前冲。

  后头的脚步声让霸王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唐礼的反应。

  孀孀的突然出现,果然使唐利分了心,他闪电般的掏出枪。

  唐礼大惊,也跟着本能的反应。

  “啪!”

  “砰!”

  装上灭音器跟没装上灭音器的枪声同时响起。

  孀孀承受不住两股冲击力,身体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后才重重的摔下。

  时间似乎是静止了!

  接着,两个男人突然清醒过来,大吼一声,双双奔向孀孀。

  两股血注涌出,霸王把孀孀抱在怀里,用力的压住她的伤口,却阻止不了血液流出的速度,他放声大喊冠子前来。

  而距离孀孀较远的唐礼紧跟着扑上来压住另一道伤口,两个天生就是敌人的男子,第一次有了相同的共识——那就是他们要救活这个让两人深爱的女子。

  孀孀呛到似的拚命的咳嗽,血从她嘴里泪泪的涌出,她缓慢的睁开服,看见她此生所爱的两个男人。

  魂魄似乎快飘出她的身体,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勉强微微转头,知道自己只能做这么多,她对唐礼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哦……下辈子……再还你。”

  说完,她再望进霸王的眼里,发现到在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气的瞳眸中如今只剩下慌乱、悔恨、茫然及不知所措,孀孀好想安慰他,好想抹去他眼里那些不适合他的忧惧……

  她伸出小手,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碰上了他的脸。

  霸王立即紧紧的用自己的大手复上她,即将离去的不舍使她眼中滑下抹不完的泪水,她爱恋般的痴痴瞧着她的哥儿。“我……我……我……”想说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她已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不……不……不……

  霸王不断的摇头,唐礼也拚命的摇头。

  瞧瞧他们做了什么?

  笛声远远的传来,寇子用力拉起仍把孀孀抱在怀里的霸王,硬拉扯他上了汽艇,立刻开走。

  水滑动的声音醒了仍呆跪在地上的唐礼,他奔向码头,朝汽艇一阵扫射,嘶哑的叫喊:“我毙了你、我毙了你、我毙了你……”

  汽艇的油箱被扫中,寇子一看情形不对,扑向霸王往海里跳。

  “轰!”地一声,小艇爆炸了,在水中的霸王根本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他紧抱着孀孀往水底沉。

  寇子难以排除危机,他当机立断,一拳挥向霸王,打昏了他,硬把孀孀从他手中掰开,拉着他往上游。

  寇子回过一次头,看到孀孀的身体缓慢的沉入海底,往事使寇子的泪水不断的与海结合,他狠心的一咬牙,不再理会她,带着霸王游往安全的地方。

  属于国防部,列属高度机密,有一组专门研究人类的潜能如何使人体更能承受外在所加诸的冲击的单位,在八里成立了一个医学中心。

  船只缓缓接近八里港口.远望岸上接泊的人员已待命,此次所运送的实验器材价值约为两架F-16,因此警备森严,谁也不敢轻忽。

  “海上有人!”

  船员的警告立即引起一阵骚动,负责运送这批医疗器材的科学家詹森,年约六十,迅速走向船沿,俯视正忙着打捞上来的不速之客。

  “是个年轻女人,胸口破了两个洞,死了!”

  詹森心中一动,上前观看,年轻女人果然已无生命迹象。“把她抬到实验室。”

  “詹教授,不报警吗?”船员有些犹豫。

  “不必了,我自己会向上级报告。”

  强硬的语气使船员们聪明的不再吭气,于是,女人被抬进了实验室。

  推心刺骨的寒冷使她从昏迷中清醒了。

  冷!她觉得冷极了!

  牙齿忍不住的打颤,却发现自己竟连这种细微的动作也不能动,她有些惊慌,想睁开眼,但不如为何,她的眼皮好沉重,她到底怎么了?

  “病患的心律加快了。”

  耳朵中听见陌生的声响,谁是病患?是她吗?她生病了吗?

  “很好,终于有心跳了,但她脑中缺氧太久,可能已无法恢复正常。不过,我们还是先把胸口这两个洞补起来,新进的仪器正好拿她来试用。”

  “活生生的人体实验?”

  她听出另一个陌生男子话里的不赞同。

  “她在医学上已经被判定死亡,若能因这台仪器救活她,那会是最无法反驳的数据,否则,也只不过仍是一具尸体罢了!”

  严峻无情的语气使她害怕,她是验品?不!她不要,她还有意识啊!

  哦!老天!她为什么无法张开眼睛?

  她在心中大叫。

  感觉到她被人移动,她想挣扎,但一点用也没有,手臂上被针筒扎人,于是,她再度失去意识……

  锐利的刀锋将她的身体割开,她看见自己的心脏被拿出来时还对通扑通”的跳着,她好想声尖叫,但声音出不了口,冷汗从额角泪泪的滑下,她看不清那恶魔的脸,但强烈的希望他马上走。

  她尝试他。一次、二次、三次……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踢到他,感觉到反弹的作用力传入身体,她突然睁开了双眼。

  满室的仪器使她明白,她果然身处在一间实验室里。

  她的心跳急速加快起来,竟有点不敢碰自己的身体,深怕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副空皮囊。

  可是,既然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怎么可能只剩下空皮囊?

  笨蛋!她骂自己,然后,咧嘴想笑,怎么也笑不出来,于是,她艰困的起身,才注意到赤裸裸的自己。

  她匆忙的用被单一遮,天性本能的沉稳个性便她整理了慌乱的意识,开始留意自己的处境。

  梦境中的实验是真的吗?撑开被单,她看见胸口上有两个丑陋但已结茧的疤,心开始颤抖。

  不行!她要离开,她绝对不要成为实验品!

  害怕的心使她踉跄的下床,胡乱的拔下所有的滴管,体力不支使她东撞西碰,阵阵噪音引来其他人,门一开,她正好摔进来人的怀里。

  她发出一记哑声又中气不足的尖叫。

  “啊?你终于醒了?”

  眼前的男人长得一派斯文,约莫二十七、八岁,一望便知学富五车,他例落的抱起她回到验室里。

  她用脚使劲的一踢。“不要过来。”

  “好、好,”男人像是怕吓着她似的赶忙后退。“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和善的单纯模样使她稍稍的安下了心。“这是哪里?”

  男人脸上出现了为难。“你别问我好不好这里的存在是个高度机密,我要告诉你,你就出不去了。”

  她可以出去?她的眼神一亮。“你们不是要拿我当实验品?”

  “本来是的,”男人有些理亏的表情。“但因为你的反应良好,所以,我们只进行到第一个阶段便停止了!咦?你怎么知道我们拿你当实验品?”

  “我听到你们说了,就在我的耳边。”

  “是吗?”男人开始沉吟。“想不到那时你就有自主意识了啊!”

  他陷入思考的样子好狂热,那模样使她又开始害怕。“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那男人的沉思被打断,愣愣的望着她好一会儿。“啊?哦!是这样子的,你得先告诉我你的背景,若我们调查属实,立刻就让你出去。”他发现地紧皱眉头,又赶紧解释。

  “没办法,我们对你也有所怀疑,虽说你几乎死了,但也可能这只是一种手段。”

  他在说什么?她一点也听不懂。不过,她从懂事后就学会了谨慎,她才不会轻易上他的当。“你刚刚说我可以出去的。”

  她那委屈又可怜的语气使男人软下了心,一时左右为难起来,但他一向不善言词,景后,只有紧闭起嘴,尴尬的涨红了脸。

  他的模样使她判定他比她想像中好对付多了,于是,她收起哀兵姿态,开始撤没。

  “我要出去!”

  他有些错愕的望着她。“你的名字是?”

  她开始尖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他对她孩子气般无理取闹的反应露出怀疑。“是记忆神经受损吗?你停止呼吸了一段时间,这可能是后遗症。来!我帮你做些检查。”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根本不理会地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用力的踢他。

  听见她闷哼一声,她心中闪过一阵快意。

  但他仍固执的抱起她,把她锁在平台,对她持续高吭的尖叫皱起眉头。

  “你别叫了!好吵。我们从海中捞起你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你身上被子弹射穿了两个洞,刚死不久,是这套新进的仪器救活了你,我现在只是检查你的情况如何,别害怕。”

  她记起刚刚看见自己胸口上已结疤的痴。“是谁开枪打我的?”

  她的问话使他忍不住失笑。“应该是我问你吧!怎么你反倒问起我来了呢?”

  是谁开枪打她的?她怎么记不起来了?她为什么会掉入海里?她胸口上的伤分明是有人想杀她,但是谁呢?“我记不起来了!”她惊惧的发现这骇人的事实。

  这种孩子气的脆弱配上她完全女性化的外貌,使她分外的惹人爱怜。“情况似乎还好,”他立刻安慰她。“你别担心,或许过几天就会慢慢的恢复记忆了。反正你的身体也还需要调养,急不得的,不如你先待在这里吧!”

  他的建议现在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好吧!”她不甘愿的大叹一口气。“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有趣的一笑。“怎么你什么都没告诉我,反而变成是我回答你问题?好吧!我叫唐义,礼义廉耻的义,现在换作你的名字了。”

  唐义?礼义廉耻?她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话她曾经听过。

  “连名字也想不起来?没关系,那我们先唤你一号好了。”

  “一号?”

  “是啊!你是这台仪器的第一位实验者,就叫一号吧!”他简单的解释。

  “我不要!”她断然的拒绝他那了无创意只图方便的称谓。“那听起来像是要小便。”

  唐又一听哈哈大笑。“等你记起你的名字再换不就得了。

  她搜索着深层的记忆,却怎么想也只模糊的看见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孩跟着一个小男孩的后头跑的画面,他们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

  “算了,”唐义大而化之的一耸肩。“你慢慢想吧!反正时间多得很,在这里你可以随便晃,但仪器可别乱碰,还有,别离开这幢屋子便行了。”

  “小仔!”她抓住一闪而逝的记忆,突然大喊。“我叫小仔。”

  “小仔?”唐义怀疑的瞥了一眼眼前的清秀佳人。“好怪的名字,可能吗?”

  “总比一号好。”她不服的说。

  唐义忍不住发出低沉的笑声。

  而这竟引起了她似曾相识的悸动。“我们从不认识吗,你的笑声好像有点熟。”

  他倒希望他能早些认识她,“没有,我们的确从未认识,不过,以你身上的枪伤来看,你可能正遭遇到大麻烦。算了,别费心想了,与其记起不愉快的过去,不如好好的把身体养好。”

  她侧着头评估了一会儿,之后决定似的对他展颜一笑。“你说的对,我不想了,但先拿衣服给我。”

  唐义怔怔的望着她那如初春所绽放的花朵般的笑容,他知道她会是个麻烦,但此刻,他却冲动的希望她永远别记起过去,他好像有点……不想放开她了!


  半年后

  接踵而来的台风季节已持续了好一阵子。

  藕断丝连的雨丝下得人心浮躁,她难得静静的伫立在落地窗边,远眺着外海雾境般的朦胧美。

  唐义欣赏着她匀称的背影,手术时为方便所剪掉的长发,如今已成了俏丽短发,一身宽松的衬衫及牛仔裤,要不是他见过她的裸身,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误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小男生。

  “怎么了?居然闷声不响?”

  她回过身,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听说你又惹祸了?”

  “才没有。”她大声的辩驳。“小猴子的伤好了,我只是帮忙放它走。”

  “人家詹教授可没要你帮忙胆!他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一直说要把你赶走。”

  “哼!那老头子,谁怕谁?”

  唐义宠溺的望着她,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眼前这个有着完美外貌,能吸引众人视线的女子,有谁会想得到,她现在的智商只剩下十岁?

  唉!强行救活她,却无法使她变回原来完整的人,那生命的意义到底是如何才算正确呢?

  “你生气啦?”见他无语,她软下表情问。

  唐文无奈的笑了笑,每当她摇出这种软言软语时的表情,他就拿她没辙。

  在半年的相处里,虽说她的智商只停留在十岁的年纪,但他仍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病态,但若有可能,他真的愿意就这样跟她相处一辈子。

  “喂!”她扯扯他的手。“老头子真的生气啦?那我去跟他道歉好了。”

  “不用了,”他抓住她要离去的手。“詹教授这次是铁了心,他怕这个实验中心最后真的会毁在你的手上,所以,执意不再让你留下来了。”

  “那……”她终于开始害怕。“我以后要住到哪里?”

  唐义想了一会儿。“我有个姊姊,她人很好,我先带你去跟她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她紧抓住他的手。“那你呢?”

  “我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先陪你住一段时间,等你习惯之后,我才离开。”

  “我不要。”

  她当他是她仅有依靠的模样使他疼措。“放心,以后只要一有假日,我就回去看你,嗯?”

  “不要,我要住在这里,我去找老头子,他一定会答应我的。”她的招数多得很,一定会成功的。

  “詹教授早就知道他拿你没办法,所以,才会让你把实验中心搞得天翻地复,他已经离开了,说要等你走了,他才回来。”

  “那他就别回来了,我们霸占这里,你说好不好?”

  她鬼头鬼脑的建议使他抿嘴一笑。“不行!别孩子气了,我会先跟我姊姊联络,明天我们就离开。”

  她垂下小脸,久久不语。

  他盯视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般,他又再度向她妥协。“好啦!

  不然先去住一个月,到时若教授气消了,你也真的住不习惯,我们再回来,这样好不好?”

  “你保证?”

  “好啦!现在快去收拾行李,还有,我们先说好,不管谁问你什么事都说不知道,这里是个秘密基地,不小心说溜嘴,就回不来了,嗯?”

  “好啦!保守秘密我最会了,安啦!”

  瞧她蹦跳的离去,不知为什么,她的保证却使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不安更甚了。



第八章

  “哥儿,晚上会有条船进来,对方是老相识,我们得摆摆台子,你去吗?”

  寇于西装笔挺,身材已变得略微壮硕,脸上展现的则是一股尊贵的霸气,一望便知此人事业有成。他没有企业家的铜臭味,也非流里流气的小人得志,但也一眼就让人明白他绝非善类。

  “你去吧!”

  一身素黑,身穿店装的霸王面无表情的说道,墨镜虽遮掩了他的眼神,但那高傲的模样仍令人不由得直打哆嗦,仿佛在他的周围,随时有一股不祥的黑气笼罩着,若不避开他一些,马上便会有祸事上身。

  寇子无所谓的抿抿嘴,他早知道霸王从来不会参与任何的交际活动,只是,他已习惯例行性的询问。

  走出平常愤走的公园,他们沿着路树旁的人行道上悠闲的走着。

  两个六尺之躯的大男人,这么大刺刺的在午后的公园外缓步的前进,总让人有一种不出的怪异,但霸王与寇子却完全不在意,反而睥睨四周,倒让旁人不由自主的低头回避。

  她坐在计程车内,有如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般,兴奋的张望着窗外。

  车子右转人公园的车道后,她没来由得忽伏产生一股熟悉的感觉。

  “咦?”

  “怎么了?”后义回应她的问句。

  她没理会他,只是急忙将车窗摇下,也不考虑后果,便将头伸出车外。

  “嘿!不可以?”唐义大喊,连忙扯回她的身子。

  在生活中随时保持高度警戒的霸王与寇子,听到从车上传出的叫喊,立刻反射性的注意四周。

  两人同时回头望向车道。

  她——与他们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车子快速的滑过他们的眼前,但对视的眸子里却有如慢动作,一个由左而右,两个由而左的相互交错。

  “哥儿……”寇子发出一声过度惊吓后的软弱呻吟。

  霸王的狠从来就不曾犹豫过,他掏出家伙,立刻奋起直追,对着计程车的轮胎“啪”的一声,便放了一枪。

  煞车声刺耳的响起,车子在一阵冲撞后停了下来,车里的人静得连动也不动,任由霸王来到跟前。

  “大哥,饶命。”司机抖着音对霸王求饶。

  寇子跟着过来,对司机滑稽的表情根本不予理会,只是目不转睛的与后座的女郎对视。

  呼!为了克制乍然而来的相见,霸王心中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天可怜见!有多久了?他必须无时无刻压抑着自己蠢合欲动的心,让心潮平静得不染一丝波纹?

  半年来,他让寇子默默的跟在他身旁,帮他稳定住他的理智。

  他不再在意一切,颓废的放逐自己,而寇子为了他的安全,不管有多忙,在知道他要回家后,总会立刻放下手边的事,直到陪他进入家门,一切无异状后,才会放心的再高去。

  有时候,他觉得寇子比他更懂事……

  唉!现在,他终于盼到她回来了!她还活着,他一直都相信她绝不会那么狠心的离他而去,她那张令他刻骨铭心的红颜虽然消瘦了不少,却依旧精灵古怪,令人难掩喜爱。

  “你们有什么事吗?”唐义清清喉咙,镇定的问。

  他的出声使霸王与寇子终于转移视线,换成与他互瞪。

  “你又是谁?”寇子不客气的质问。

  “我不认识你,我是谁应该与你们毫无相干吧?”

  “没错,”寇子立刻反驳。“你的确不于我们的事。”说完,他不再搭理唐义,直接转向车内另一个正满脸兴致勃勃,等着看热闹的女孩。“孀孀,你还不下来?”

  “孀孀?”唐义喃喃的低语。“不!她不叫孀孀,你们认错人了。”

  “是啊!我叫小仔。”孀孀天真的回答。

  寇子翻翻白眼,无奈的仰天而望。“别又来了!”

  “又来了?”唐义不解的望着他们。

  “哈!你还搞不清楚吗?”寇子露出啧啧称奇的吃惊模样。“半年来,你都跟她在一起?”

  唐义的心中一突,不禁好奇眼前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哈!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很愚蠢。孀孀的小名还不只这一个,什么鼻涕精啦、跟屈虫啦、爱哭鬼啦、阿弟……好多,多得说也说不清,你跟她相处半年,竟没有发现破绽,真是笨得可以。”

  拜托!他是一个科学家耶!竟被这个家伙胡乱辱骂,唐义不是滋味的为自己解释。“她失去记忆了。”

  “失去记忆?”寇子失声的怪叫。

  霸王的胸口仿佛遭受一记重锤,他不理会寇子的震惊,走到孀孀窗前,低头俯视着她。

  “你记得我吗?”他柔声的问。

  他是谁?她仰头回望他,眼神里有着迷茫及……打从心底的熟悉感。

  那浓密的眉、严厉的唇、坚挺的鼻梁,在在令人望而生畏的男人,她应该要害怕的,可为什么她却不?

  墨镜遮掩了他的眼,她看不到所以皱起眉,忽然,觉得他一定有一对比她还好看的睫毛,因此,她毫不犹豫的动手拿下他刻意戴的墨镜。

  “孀孀,不要,……”唐义的警告消失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如此顺口的呼唤着她的新名字,莫非他早已默认这两个男人的确与她有关系?

  她看清了那双锐如麻鹫的眸子,复盖于上的果然是又黑又密又长的睫毛。

  “哈哈!我猜对了。”她得意的一笑。

  “猜对什么?”霸王低沉着语调询问。

  “你的睫毛比我长,”她笑着,便要去拉扯他的睫毛,但突然,手停在半空中,她皱起眉。“奇怪,这话我以前好像也曾说过……”

  “你是说过。”他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到活生生的生命脉动,感动的心使他不能自己的闭上眼,轻声而低吟。“我还比你高、肌肉比你强壮、人比你帅……”

  “哎呀!那怎么办?我样样不如你,可能配不上你了!”她本能的回应,只见她满嘴的担忧,小脸上却浮现着闪烁的笑意。

  霸王忽然张开眼,眼神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霸气十足的直看入她的眼里。“我还是爱你。”

  她想报以微笑,可是,为什么她笑不出来?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激动得只想哭!她的敏感使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她而言绝不是陌生人,但为什么她还是想不起来?

  她觉得她对他不公平极了!这个男人绝不该受到她如此的对待,他应该理所当然的傲视一切,霸气十足的拥有众人的臣服啊!

  她深觉抱歉的下车。“对不起,我还是……记不起来。”

  “孀孀,”寇子推开跟着下车的后义,双手从背后热情的揽住她。“说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好小子,你没事就好,可真吓死我了,为什么你不跟我们联络?

  害我哭了好几天还伤心到现在。”

  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并没吓到她,她只是本能的用手时往后一顶,痛得冠子立刻哇哇大叫的放手。

  “哇!这招你还在用啊?”

  咦?她常用这一招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前她对别人怎么都没想到要用呢?“你是谁?”

  “我是谁?你这死没良心的,忘了我是寇子吗?”

  瞧他装出备受打击的模样,使孀孀又深锁起眉头。

  这严重的情况让霸王的目光不禁扫向唐义。

  “她失去记忆了。”唐义赶紧再次解释,第一次面对这个男人赤裸裸的双眼,他有种想把事情始末立刻全盘托出的欲望。“而且,目前她的智商只剩下十岁。”

  寇子拎起唐义胸口的衣襟。“你们对孀孀做了什么?”

  “我们救活她!”唐义不客气的相开寇子的精制。“她身上的两处枪伤使她毙命,我们的船正好经过救了她,她现在这种情况是脑部缺氧过久的后遗症。”

  众人沉默下来,半年前的心动魄犹记在心,霸王甚至懦弱的不敢回想。

  “走吧!”他淡然的命令。

  “去哪里?”孀孀好奇的问。

  “回家啊!”寇子搓揉她荣做不驯的短发。“不然,你要去哪里?”

  家?这个感觉真好,她不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她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家。

  于是,她立刻迈步往前走。

  “孀孀,你……确定吗?”唐义止住了她的前进。

  “怎么?你不来吗?”

  “呃……”

  霸王注意到孀孀的迟疑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曾经跟她相处了半年的男人,他向寇子使了个眼色。

  “先生,”寇子走向他嘻嘻一笑。“您贵姓大名……”

  “我姓唐,单名义,礼义廉耻的义。你们呢?”

  “我啊!我叫寇子,他是霸王,我们是孀孀的哥哥。”

  “唐礼跟你有什么关系?”霸王突然间。

  “他是我大哥。咦?你们认识他?”

  嘿嘿!“熟得不能再熟了。”

  “唐义,”寇子识时务的扭转了唐义的注意力。“唉!真感谢你救了孀孀,你怎么连孀孀叫什么名字都不晓得,难道你大哥授告诉过你吗?”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是个医生,半年前,在淡水河上把孀孀捞起,因而救了她。

  咦?原来唐礼也认识孀孀?”

  “是啊!”寇子嘲讽的笑笑,似乎不愿再谈的转移话题。“你说孀孀的智能只剩下十岁,那我们要注意什么?”

  “也不用……”唐义尚未说完,颈部一痛,立即失去了意识。

  寇子顺势单手抬起他往前走。

  “你们把他怎么了?”孀孀的语气中有着强自镇静的惊慌。

  “睡一觉而已,”霸王不带感情的解释。“还有,回去先洗个澡,你身上臭死了。”

  她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开始胡乱的跳脚。“我不洗,才三天而且,我还很干净。”

  时光仿佛在瞬间倒退了八年,从她的眼里,他发现了当年的她。“你这个脏鬼,你是不是女生啊?”

  “哼!”她转头撇嘴,不打算再理他。

  霸王的嘴角不由得扯开一抹微笑,孀孀十岁又如何?她是一岁、十岁、五十岁、八十岁,对他而言,都只有一个不变的事实——她永远是他的!她永远是他的孀孀。

  寇子将吃惊微张的嘴硬生生的合拢,静默的跟在他们身边走着,他从来不曾如此的诚心感谢上天让孀孀不死,因为,此刻的霸王,终于又活过来了!

  唐义听见一连串熟悉的高分贝尖叫声,终于缓缓的醒来。

  环顾四周,这是个陌生的环境,他怎么了?

  耳边又传来孀孀愤怒的叫声,他猛然跳起,循声在隔壁房看见正大刺刺的坐在床沿,优闲晃着脚的寇子。

  “你偷袭我!”唐义恨恨的指控道。

  寇子无所谓的耸耸肩。“看起来是如此。”

  闷声的尖叫又传来,是从这房里的另一扇门内传出的。

  “天啊!你们对孀孀怎么了?”

  寇子还来不及回答,孀孀已经包裹着浴巾湿漉漉的冲出来,看见唐义,立即直奔入他的怀里。“他们!他们强迫我洗澡!”她气急败坏的指控。

  接下来是好不到哪里去的霸王拿着另一条浴巾走出来,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正显示他跟孀孀曾有过一番激战。

  对一个已经有着成熟酮体的女人,用像对孩子般似的手法帮她洗澡!这是令他会从骨子里生出惧意的霸王吗?瞧他此刻一身狼狈,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只有在望见孀孀躲入他的怀里时,他才捕捉到霸王眼中一闪而逝,被他刻意隐藏的妒意。

  为什么?他不是孀孀的兄长吗?

  “过来!”霸王柔声的命令着。

  “干什么?”孀孀凶悍的回嘴。

  “擦头发。”

  唐义正要告诉霸王这样是行不通的,因为,孀孀最痛恨别人指使她了。

  但他怀中的人儿忽然一动,他不解的低下头,看见孀孀警戒的张大眼,眸中有着如小鹿般似的好奇及冒险欲望。

  她与霸王先是怒目相视,之后,似乎又是一阵欲言又止,接着,她像是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在唐义露出惊讶的表情中,她的双腿竟扭捏的开始移动,那模样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毫无疑问的,她正朝霸王走去。

  心底的震撼尚不足以形容唐义此时的感觉,望着霸王将浴巾轻技在孀孀的头上,他危险锐利的双眼不再,取代的则是一抹温柔。

  在眼前这对兄妹的身上,唐义看见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爱。

  “小孀孀,肚子饿了吗?”寇子察觉到这是两人亲密的时刻,地站起身,理理裤子问道。

  “饿死了。”

  “那好,我去叫一桌菜来庆祝,顺便压压惊。”

  “压惊?”唐文不解的问。

  “当然,”寇子搭上他的肩,把唐义带离了房间。“刚看见孀孀时,差点把我吓死。”

  “为什么?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寇子怎么会不打自招的说当初自己在海里丢了孀孀,乍见她,他还以为她回来向他讨命了呢!“哎呀!你懂什么?话听听就算了,干嘛问得这么仔细?喂!我有没有告诉你,你比你那个混蛋兄弟看起来顺眼多了?”

  “混蛋兄弟?”

  “啊拉!”寇子觉到自己说溜了嘴。“你看!我这嘴巴就是天生不臭,注定的坏嘴,我是说你比唐礼看起来好多了。”

  “是吗?我老哥可是我崇拜的偶像哩!”

  “偶像?”寇子怪叫起来。“呕吐的对象吧?啊!不是,我是说他看起来不像馊水桶啦!他是货真价实的水缸……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他身材像水缸啦!他的肾又没问题,怎么可能会全身浮肿?有问题的是他的脑袋,啊?我又说错了,我是……”

  “算了,”唐义莫可奈何的制止他。“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解释下去了?”

  “为什么?”他说的快乐得不得了。

  “因为,我怕你再说下去,唐礼的全身上下会被你批评得体无完肤。”他哥可是他的偶像耶?

  “你的意思是说他烂透了?”

  “我可没说,嘿!你又拐弯抹角的骂他了。”

  两人斗嘴的声音渐渐离去,房内安静下来。

  孀孀安静的站在霸王跟前自问,为什么她不害怕?她应该要害怕的,可是,她不但没阻止唐义的离开,反倒对眼前这初次见面的男人充满了亲近与好奇。

  “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第一次她主动的想知道自己与他曾共有的过去。

  霸王温和的抿抿嘴。“熟得不能再熟了。”

  “是吗?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她好哀怨幄!

  她偷眼瞧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使霸王忍不住失笑。“那就算了。”

  孀孀一怔。“啊?你不在乎?”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有什么关系?”

  霸王随口似的回答使孀孀忽然红了眼眶,上前紧紧的抱紧他。“你对我真好,以前除了唐义,其他的人全都嫌我淘气,他们都催我快点想起来,好赶我走。”

  温暖的身体紧贴着他,浴巾的遮掩由于她的激动,已使她成为半裸,一股生命的脉动在他怀中正滚滚的滑动,看到除了胸口那两个已淡化的疤痕外,她几乎完好无损啊!

  他的双手止不住颤抖,轻轻的回搂住她。

  由于一直没找到她,因此,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已死,靠着这个信念,才能支持着他活到现在。这半年来,他从来不曾停止自虐,以求解脱,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她就站在他的眼前,他怎么会在意她变得怎样呢?

  “放心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谁也不能赶你走。”他给她保证。

  “哥儿,你还好吧?我听到你的心跳得好快幄!”

  哥儿!哥儿!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这种依赖似的叫唤了,突然,他觉得喉头一阵硬咽,急忙压抑住纷扰的情绪。“瞧!”他轻笑着哄她道:“你,不是记起来了吗?以前你总是叫我哥儿。”

  是吗?她记起来了吗?还是,她听见寇子也这般叫他?

  不过,此时,她并不在意他的鼓舞,因为,她发现那笑容软化了他严厉的五官,使他变得帅得无人能比,所以,反而皱起了眉头瞪着他。“哥儿有女朋友吗?”

  “为什么问?”

  她的占有欲立刻显现出来。“我不要你有女朋友,我自己要当你的女朋友。”

  霸王马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可是,你的脾气好大,又不爱洗澡,臭死了!像个小男生一样,我才不喜欢呢!”

  “那我……,以后每天洗澡,这总可以了吧?”她急切的与他商量。

  她的讨好只得到他故意假装为难的样子。

  这触发了她的记忆深处,仿佛这情景在她已遗忘的岁月里也曾经发生过,于是,她顺了自己的意,不再介意应该要有的陌生,只觉得孀孀与霸王的相处之道,本来就该不分彼此。

  她垂下了眼,双手垂落在自己的胸前,小手抓紧浴巾,嘴角固执又故作坚强的紧掘着。

  “怎么了?”霸王逗她。

  她摇头不语,但偷瞄了他一眼,让他发现了她已红的眼眶。

  霸王的胸口一震,时光飞快的倒回过去,所差的只是,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孩,如今,眼前的她已出落成标致的女人,而那韵味、那娇媚,那用尽心机只为了得到她想要的楚楚动人,所得到的效果的爆发力也更甚于过往。

  他大叹一口气表示要协。“好啦!别哭哭啼啼了,勉强让你做我女朋友啦!”

  这使她立刻破涕为笑,乐得再度上前腻在他怀里。

  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霸王却再也受不了这亲昵的举动,他的情欲只为她而动,乍见她的归来已使他的心绪波涛汹涌,他没有把握自己还能再克制下去。

  “好了,快去把衣服穿好,我们下楼吃饭了。”他移开她抱人的双手。

  她嘟嚷的指责。“没衣服好穿了拉!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翻开那个衣橱,里面多的是衣服。”霸王带她到衣柜前后,不敢再流连的匆忙离去。

  孀孀目送霸王离去,不解他为何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但她不再多想的耸耸肩,打开衣柜,第一眼便被那件无袖的短洋装所吸引。

  琳琅满目的衣柜里,有许多帅气、俏皮、成熟美丽的漂亮衣服,孀孀大声的赞叹,直觉的拿出那件裙身的裁剪有点像一朵花的方领短洋装。

  “这是我买的衣服吗?”她将洋装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满意的一笑。“我的眼光可真不错。”

  挂回洋装,她拿出牛仔裤及衬衫,待要穿上时,一股想取悦霸王的心态突然笼罩了她。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霸王喜欢看她穿得像个小淑女的模样。但该牺牲她的方便吗?

  穿牛仔裤的动作可以俐落许多,而裙子则是个大麻烦呢!

  犹豫了五分钟,最后,她还是拿下那件花朵般的洋装穿上。

  衣服宽松了许多,但勉强还算称头。“想不到我以前这么胖。”

  她走到镜前,挑剔的审视她的短发。“要是长头发就一定更漂亮了。”一边嘀嘀咕咕的哨响自语,一边在梳妆台前,打开每个瓶瓶罐罐嗅了嗅、闻了闻,然后在发丝上加了定型,依着直觉,将整头乱发流得有条不紊。

  一个都会女子渐渐的展露在镜子里,充满了风情与自信。

  “嗯!这样好多了。”她满意的点点头,忘了应该还得加上丝袜及鞋子才算是完整的一体,就这么赤脚的跑下了楼。

  外卖的莱叫了一整桌,唐义拒绝了寇子再递来的美酒,因此,此时只有他一人坐立难安;而霸王与寇于一身轻便帅气的家居装,手持酒杯,正悠哉的等待孀孀下楼,那感觉如同贵族,有一股难掩的高尚及风范。

  很难想像这就是霸王及寇子所过的生活,跟他的平民化日子简直有如天壤之别,这样的日子对桀骜不驯的孀孀来说,是怎么适应呢?还是她也会如他一般,根本无法习惯这种生活?唐义在心中忐忑不安的想。

  “哈!终于下楼了,我还以为你打算饿死我呢!”寇子夸张的调侃她。

  “你这么壮,要真饿死了,正好上金氏世界纪录。”

  寇子露出好奇的表情。“你怎么知道金氏世界纪录?”

  “看电视啊!”她瞪了他一眼。“拜托!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也要懂得看电视。

  现在懂了没?”

  “好好好,”寇子双举手投降。“算我怕你。来,我们吃饭吧!你好瘦,衣服都垮下来了,真难看。”

  孀孀立刻煞住脚,低头望了望自己。“难看吗?”

  “难看死了,赶快吃多一点,把肉补回来。”寇子还在逼她。

  孀孀听不出这是冠子善意的关怀,突然失去了食欲。“我要上去换衣服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谁说难看了?”霸王静静的开口。“寇子老爱骗你,你怎么变笨了?居然会上当?”

  短短的几句话,瞬间使孀孀的消脸恢复了光彩。

  “我才没上当!”她死爱面子的大声反驳。“我是故意的,啊!饿死了!我要坐在哥儿跟唐义身边,寇子,你滚一边去。’寇子笑笑的摸摸鼻子,认命的让出位子。

  “咦?唐义,你怎么不过来坐到我旁边?”




第九章

  三人的目光一起朝他望去。

  唐义的身体一震,哥然涨红了脸,他默默的坐过去.对于眼前这位美女,他是怎么想也无法将她与他所认识的孀孀连在一起。

  那个任性、顽皮的小精灵,她的本质意会是使人为之惊艳的超级大美女?!

  他腼腆的坐下,隐约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使他更加局促不安。

  “唐义,你我这样好不好看?”

  依旧是天真的语气、幼稚的举动,若在今天以前,他铁定会笑着摸摸地的头,毫不犹豫的称赞。

  但现在,他只消望她一眼,即结巴的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怎么不说话?”孀孀侧脸不解的看着他。

  “我……我……”

  “喂!老兄,”寇子消遣道:“你怎么变得有点木头木头啊?”

  唐义尴尬的红起脸解释。“我一直拿孀孀当个孩子,现在看她这打扮,有点……有点……”

  “不知所措?”霸王扬起眉接口。

  唐义老实的点头,引发寇子不禁怪叫起来。“老天!你不懂怎么跟女人相处吗?你是在哪里长大的?我打赌你一定还是个处男。”

  “我是从事人体科学研究的,”康义狼狈的辩驳,想挽回自己的自尊。“有关人类的身体,我绝对比你熟悉……”

  “但都是死人?”寇子调侃的接道。

  “寇子!”见唐文为之语塞,霸王开口了。“像你这种到处留香的人,也没什么好炫耀的,我看你就免开尊口了。”

  “哥儿!我哪有?”寇子不满似的抗议。

  霸王笑笑不再回答。

  唐义则怪异的看向霸王,不敢相信他竟会帮他解围。

  “叫么叫处男?”

  寇子的一口汤瞬间喷出,唐义的食物梗在喉间,霸王虽面无表情,不过,却难掩笑意。

  “你们怎么了?”孀孀益发的好奇了。

  “哥儿,按照惯例,这交给你了。”寇子赶快推卸责任。

  看到孀孀一脸的兴致盎然,霸王只好清清喉咙,“处男嘛!就是处境很艰难。”

  “对。”孀孀两手一拍。“唐义工作的地方得常常看老头子的睑色,他常常为了我被老头子骂,真的处境很艰难。”

  唐义张大了嘴,在霸王锁住他的锐眼中又硬生生的将嘴合上。

  “好了!”寇子端起酒杯。“每日一词的时间已过,现在我们来庆祝孀孀的归来吧!”

  那一夜,唐义被安排在这使仅有三间卧房的房子里。

  由居于简单陈设来看,他猜这是霸王的“闺房”。

  躺在床上,他难以人眼,满脑子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今晚的所有细节。他原本是要安排孀孀住在老姊家的,谁知竟会阴错阳差的遇上她的家人,而让孀孀找回自己的归属。

  瞧她今天快乐的模样,家,对她来说毕竟还是最重要的,这样也好,他终于可以放心的回实验中心了。

  回想半年的相处,他从未见过孀孀像今晚这般的快乐,她虽然仍记不起过去,但或许是亲情使然吧!对霸王与寇子,她似乎一点也不陌生。

  他们对孀孀的十岁智力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们对待她的方式,仿佛他们以前相处的模式就是这个样子。

  短暂的相处,他片面的了解到这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家庭,一切的重心似乎都是以霸王为主,孀孀是其中的灵魂人物,而寇子则是环环相扣、不可或缺的支柱,这样的家庭到底是个怎样的家啊?

  在今晚的谈话里,他了解到霸王与寇子对孀孀根本没有丝毫的避讳,他们漫天的胡说八道,孀孀也胡乱的听,偶有遇上她的发问,霸王便会把敏感的答案一语带过。

  唐义完全可以体会这是霸王保护孀孀的方式,这个家庭的成员已经把三人的命运紧紧的交缠,谁也不可以缺少。他从来没有见过结构如此强的家庭关系,无论是谁若想融入他们的生活,一定会深刻的体会到自己是外来的闯人者。

  房外轻微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悄悄的起身,贴在未关的房门口,听到的是孀孀的轻声细语。

  “哥儿,你为什么跟寇子一起睡?”

  “小孀孀,”寇子打个呵欠。“不然,你叫哥儿题哪里?”

  “我也要哥儿跟我睡。”

  “不行!”霸王一口拒绝。“孀孀,你回去睡。”

  然后,一记重物坠入床上,接着是寇子的闷哼。“孀孀,你干什么?想压死我啊?”

  “寇子,你这么胖,这里睡三个人实在太小了,你去我房里睡很舒服,好不好?”

  她用撒娇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我哪里胖?我是壮。”寇子却很不满的抗议。

  “好啦、好啦!你最帅了,去!赶快过去睡。”

  “你说的好话根本就是敷衍我,”寇子咕哝的站起,接着自我安慰。“算了,我自己睡更舒服。”

  没多久,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唐义躺回床上,内心五味杂陈。

  即使是他跟孀孀半年来寸步不离的相处,她也从来不曾要求要与他同床共枕。

  霸王对孀孀而言,等于是第一次相见,她虽然忘了过去,但直觉的,已使两人的心紧紧的系上。

  不!他突然滑稽的感觉到,在霸王与孀孀的身上,并不只是两颗紧黏的心,因为,那样毕竟还可分割,事实上,他们已融成一体,若硬要叫他们分离,无心的两人最后必会憔悴而死!

  想到此,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兄妹吗?

  别胡思乱想!唐义,睡觉吧!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你想打电话给谁?”

  听出寇子话中的警告意味,唐义拿着听筒抬头。“至少得告诉我老姊一声,我不带孀孀过去了。”

  “哦?为什么?”寇子扬起眉。

  “为什么?拜托!孀孀本来要去住我老姊家的,现在不去了,我至少应该通知她一声吧!”

  寇子无所谓的耸耸肩,一把扯断电话线“‘没有必要。”

  唐义盯着那连根拔起的电话线。“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你可以找任何理由向自己解释,我无所谓。”

  寇子根本懒得理他。

  “是唐礼的关系吗?我早就觉得你们与他的关系就象是水火不容,我没猜错吧!”

  唐义想找出他们不喜欢他哥哥的理由。

  “你不用一副控诉的嘴脸,他也是这么对我们的。”寇子不肖的指控道。

  “不可能,唐礼一向正义,决不可能持强欺弱!”

  “弱?我们?哈!那怎么可能?”

  唐义盯着寇子的强悍与霸道。“是了,你们怎么可能是弱者?”他喃喃的自语,“若唐礼真的与你们不相容,那一定是你们有牵涉到非法的事情。”

  “你对你的家人倒是绝对的支持嘛!”

  看到寇子不在乎的对他好皮笑脸,对于他的指控既不否认也毫无心虚,唐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不跟你哈拉了。”

  “你要去哪里?”

  “我到外头去打公用电话,这样总可以了吧?”

  “哈……抱歉了!你不能出去。”

  他简直不敢相信。“你想软禁我?”

  “哈哈!别做出那种遭受迫害的表情嘛!”寇子上前圈紧了唐义的肩。“你可以想成这是一处度假小岛,除了交通不便外,其他的享受都是五星级的,这不是愉快多了?”

  “我不会任凭你们为所欲为的,”唐义挣开寇子的箝制,“你们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法律的存在啊?”

  寇子根本不为所动的嘻嘻一笑。“这样吧!如果你硬要出去,而我硬想拦阻,你请你能胜我的机会有多少?”

  “你是说要用蛮力解决?”他可不会轻易的认输。

  “怎么?文明小子不会打架?”寇子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这是野蛮的行为。”

  “我们就是靠这双拳头长大的,比起你们这种讲求高尚有礼的家庭来说,当然是低下多了,不过,此刻你正在我的屋檐下,游戏规则当然是由我来订。”寇子一本正经的说。

  唐义认真的评估寇子所说的话,他虽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但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打赢了就出去?”

  寇于对这书呆子毫不退却的反应有些惊讶,他不会是真人不露相吧?“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你们在胡闹什么?”

  两人摆开架式后,霸王的声音冷冷的自身后传来。

  “哥儿,唐义想跟那混蛋通风报信。”

  “那混蛋是谁?”孀孀跟在霸王身后插嘴。

  “我哥唐礼。”

  “唐礼?他是谁?”

  “孀孀,你不记得吗?”唐义从寇子变了颜色的脸,推断出这家人一定限唐礼有过不寻常的关系,他在寇子欲阻止他之前,抢着问道。

  “唐礼?唐礼?”孀孀皱起鼻子思索着。“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一半熟耶!”

  “真的?你记起来一半了?”

  在半年的相处里,他虽不知被她骗了多少次,但他总是学不乖。

  “对啊!你叫唐义,他叫唐礼,我不就是认识一半吗?”

  寇子立刻不给面子的哄堂大笑,连霸王也禁不住扯开嘴角。

  唐义满脸的狼狈,讪讪的轻斥。“孀孀,你怎么又来了?”

  “本来就是嘛!”她没说错啊!

  她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简直与寇子如出一辙,这会儿,唐义对他们三人是一家子的想法再无怀疑。“你想想看,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做最后的挣扎。

  “没有。”孀孀想也没想,很干脆的回答。

  唐义认命的暗叹了口气,由于长期沉浸于学术单位,不谙人事交际,因此,对于该怎么处理孀孀及她哥哥与自己家人的关系,他毫无头绪。

  “既然如此,那我回中心了。”

  “放假时你会再来看我吗?”孀孀问。

  她完全没有离开中心前的惶惶不安,对他半年来的依赖居然在一夜之间就让两个男人取代,对这样的结果,或许他该感到安慰的就是“放心”吧!

  他点头以示应允。“若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你还记得号码吧?”

  孀孀朝他眨眨眼,嘻嘻一笑的点点头又摇头。

  唐义明白她正在告诉他,两人曾经相约过不可说的秘密承诺。“好吧哪我走了。”

  “我送你。”寇子大方的一把揽上后义的肩,对他咧嘴而笑。

  纵使他想排斥寇子的友善,却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对待寇子的笑脸迎人。

  两人静静的走了一段路。

  “我们三兄妹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寇子忽然开口。

  “啥?”

  “哥儿是从垃圾桶里捡回孀孀的,听说,那时孀孀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所以,他把她拎回家养了。”

  原来如此。“那你呢?”唐义问。

  “我是孀孀十岁时才加入他们的生活,哥儿在自己都不清楚时便已经爱了孀孀,他是拿命来爱她的,而你那个该死的大哥意来搅局,横刀夺爱。”寇子义愤填膺的说。

  这震撼性的消息使唐义止步,他消化不良似的吞咽着唐礼与孀孀曾是一对恋人的事。“你怎么知道他是横刀夺爱?说不定他们是两情相悦?”

  “哼!你对你大哥的忠诚度倒挺令人感动的。在你捞起孀孀的那天,她正好刚过完十八岁生日,那一夜,她心甘情愿的把处子之身给了哥儿,你说.她跟唐礼会是两情相悦吗?”

  “这……”他说不出话了。

  “别这个那个了,”寇子不耐的打断他。“我跟你再说白些吧!孀孀回来这件事,你爱跟唐礼说也好,不说也罢,哥儿与孀孀是生命共同体,根本无法拆散,唐利本来就是半路硬要插进来的,他没有了孀孀,顶多痛苦一阵子,但哥儿却会生不如死,”为了加强语气,寇子眼神一冷,像是怜悯唐义无知似的盯着他。“你救起孀孀时,她身上的两个洞看起来一定很可怕吧?”

  “你为什么知道?难道你知道是谁开枪打她的?”他讶异万分。

  “唉!孽缘啊!两个天生注定是敌人的男人,为了争夺孀孀,意互相欲置对方于死地,结果……孀孀拿自己的身体结束了这场进退两难的困境。”

  唐义震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他也无话可说了。“我走了。”

  没有道别,寇子望着这个不曾被社会洗礼的男人落寞的身影,心中暗忖,唉!他能为霸王做的,也只能到此了。

  唐义走后,他们三人到外头享受了一顿中国式的早餐。

  “哥儿,我先回公司了,孀孀环境还不熟,这几天就拜托你了。”

  感觉到手中细致的小手正顽皮的在他的掌中画着圈圈,霸王若有所思的目送着寇子挥洒而去。

  公司并不忙,寇子为什么不留下来?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让他与孀孀有更多的独处机会?

  “哥儿,我们回家吗?”

  霸王低头望着孀孀年轻的面容。“不!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她展现出的期望神采一如从前,是他早已看过不如千百回的表情——整张小脸全亮了起来。“好,那我们走吧!”

  他们驱车,来到幼时生长的桥墩下。

  景物已不复从前,这附近政府或许已固定派人整理,因此,不再杂草丛生,干净了许多。

  孀孀有些失望,这里不过是一处多了一条河的公园,又没什么看头,霸王怎么会觉得好玩呢?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没什么?”

  她露出惊讶的神色。“哥儿,你怎么知道?”

  霸王笑而不语,回忆有如潮水席卷而来,看着智商只有十岁的孀孀,他总能从她的小脸上看透她在想些什么。“来,我们来找个宝贝。”

  孀孀立刻睁大眼。“这里有宝贝?”

  “嗯!而且都是好东西幄!”

  寻宝的欲望马上激起了孀孀的兴趣。“在哪里?有图吗?”

  “没有,不过有口诀。”

  “是吗?哥儿,你赶快说。”她急切的狂问。

  “汽车跑跑七支柱。”霸王忍笑说完,因为,这口诀当初是孀孀自己想的。

  “就这样?”

  “嗯!你想得出来吗?我可想不出幄!”

  “想得出,想得出,”孀孀满嘴应道:“哥儿,你等等,我挖宝给你。”

  霸王在他们旧居的凹槽处好整以暇的坐下,望着孀孀站立在风中的容颜。

  记忆起十岁时的她,因为个头娇小,使她像极了美丽的瓷娃娃,现在她已十八岁了,那容貌仍旧美丽,只是五百衬托得更加精致,已经是个会使人为之目眩的女人了。

  环顾他们的故居,这里已经被完全的清扫过,再也找不出十八年前,曾经住过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在他毫无未来的岁月里,是孀孀的加入使他开始思考人生,使他开始有了生活的目标,她一直是这么善解人意的用她可供献的力量支撑着他……

  他的孀孀啊!他早已把她的灵魂交织在他的生命里,除非是她自己,否则,谁也无法离散他们!

  “哥儿,你骗我,你早就知道宝藏理在哪里了,对不对?”

  孀孀从汽车川流不息的桥下开始数着第七根石柱,发现正是霸王所坐的位子,立刻不依的喊着。

  霸王微微一笑也不否认。“好了,现在你来想想看,宝贝会藏在哪里?”

  孀孀审视着这个凹槽处,不由得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这里不过是个稍稍可以挡风遮雨的凹槽嘛!为什么她会有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仿佛她……她……她是怎么了?

  霸王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眼中的挣扎,他一点也不急,跟孀孀在一起的时间,他们总是闲散得很,好似整个世界的脉动会因他们也跟着缓了下来。

  见她直觉的瞄向景里面已长满青草的小土堆上。“是那里吗?”她犹豫的望向他。

  “挖挖看。”

  他的鼓励让孀孀精神一振,她跪下身,像孩子般的挖掘,之后,碰上了一个小铁筒。

  “这是什么?”她哺前自语,急躁的将铁筒抽出,打开后,她发出了一声赞叹。

  弹珠、弹弓、门牌、橡皮筋……

  这是大人们不屑一顾的东西,但对现在只有十岁智商的孀孀,这些玩具果然都是宝物。

  霸王笑意盎然的瞧着孀孀满面的惊喜,这是她十岁时,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因此,把这些“孩子气”的玩具,埋在幼时他们居住的地方。

  “这是什么?”铁筒一阵碰撞声后,孀孀抓出一把枪。

  霸王的心中一惊,孀孀当年是何时把枪也放进来的?她又怎么会有枪?“我看看。”

  接过枪,他轻易的分辨出这是一把掌心雷,他打开弹夹,发现里面还残留着一发子弹,弹夹的痕迹显承,这把枪曾经发射过。

  这东西绝对不是十岁时的孀孀理的,在往后的岁月里,她还曾回来过,只是,她曾做了什么事要毁灭证据?他猜想这一定是他蹲窑子里的那段日子里发生的,否则,她不可能瞒过他。

  “哥儿,我想看看那把掌心雷。”

  他把子弹取出后递给她,心却突然一动——她认得这把枪!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怎么会知道枪名?

  孀孀脸上幼稚的神情不再,她娥眉轻蹙,可见她正想勉强的拼出些什么。

  “我……”她有点畏惧的抬起头,本能的靠近霸王。“好像……用过……这把枪”霸王毫不客气的将孀孀搂人怀里。“是啊!你以前最爱玩枪了。”

  “是吗?”她不确定的望着他,“你不骂我?”

  “怎么骂?我自己也做不好,又怎么能数落你?”

  “哥儿也玩枪吗?”她还是不放心。

  “枪不离手。”

  他淡漠的回答吸引了孀孀全部的注意力,“你身上有枪吗?”

  “干嘛?”霸王回过神,露出警戒。

  孀孀很自然的楼住了霸王的颈项,她使出一言讨好的伎俩,配上她娇柔的容貌,根本使人难以抗拒。“哥儿,借我看。”

  “不行!”与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立刻拒绝。

  孀孀充满期待的等待着他的首肯,在意外遭到他的拒绝时,她却没有生气。

  她该赌气不理他的,但她还来不及做出这些不满的情绪时,眼前却晃过一幕景象——

  她看见霸王背着一个小女孩,一个有头长发的漂亮女孩,正从一间仓库附近走往回家的路上。

  她知道他们是要回家,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那个小女孩是谁?她对那个女孩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好像……好像……她是她?

  “孀孀,”霸王打断她的冥思。“别玩这个,走,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她顺从的让他握着手起身,越来越觉得与霸王在一起的每个动作,似乎都有着无比的熟悉。

  只剩下一层面纱了!她在心中暗忖,只要她能扯开眼前这片无形的薄纱,她有预感自己就能找回自己了。

  他们来到仓库附近时,孀孀已不需要由霸王再领着,她很自然的往仓库走去。

  这间仓库里一定有些什么!

  孀孀走近仓库,看见深锁的大门,竟像是早知道似的抓起电子锁,按了密码,果然,锁头应声而开。

  “你记起来了吗?”

  那略带迟疑的问句,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霸王,孀孀没理他,她直接走向射击位置,围堵着她记忆的瓦砾正开始一片片的剥落……

  从抽屉捏取出空气枪,她顺手上膛,划过空间精准的爆响声将四周悬挂的靶子全都命中红心。

  我在干什么?我居然是天生好手?她对自己心中提出的疑问尚未获得解答,突然,她心中的那层薄纱消失了,她的心仿如慢动作般,开始缓缓的颤抖……



第十章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半年来她一直飘浮在没有线索的失忆中,却在今天短短的一天里,她记起了所有的往事。

  “哥儿要回家了,孀孀好高兴幄!两年了,哥儿为什么都不让我去探望他?我好想他,好想好想他幄!”回忆一幕幕的重现,她不知道自己正喃喃地道出她当年的感受。

  “听寇子说,当年的仇家要找哥儿的麻烦,寇子好紧张,孀孀也跟着紧张起来,孀孀再也不想跟哥儿分开,所以,孀孀在点子喜欢出人的地方毙了他!”

  “孀孀……”霸王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她视而不见的转向霸王轻声的呼唤。“哥儿要骂人了,他最不喜欢孀孀玩抢了,我得先把这玩意儿藏起来。嘻嘻!孀孀才不要承认那家伙的死跟我有关哩!”

  梦魇中,一双温暖的手掌柔柔的轻碰上她的脸颊,孀孀朦胧的眼神慢慢回复了清晰,发现是霸王,欣喜交加的呼:“哥儿,你回来了?”

  “不,”一向从不让七情六欲显露于脸上的霸王突地眼眶一红,猛然的楼紧怀中的佳人。“是我的孀孀回来了!”

  她僵硬的翻转个身,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疲累?

  她想再继续睡,却挡不住如潮水般翻涌而上的记忆,于是,她跳坐了起来。

  “你醒了?”

  听见一声低沉沙哑的嗓音,她转过头,看见坐在床边的霸王。“我怎么了?”

  “昏倒了。”

  “呃?昏倒?怎么可能?”她才不信咧!

  霸王担心的对她笑了笑,没再多做解释。

  孀孀由他忧心的面容里,记起了那一天阴暗的淡水,那一天飘着雨丝的冷风,那一天穿着同色系卡其色短风衣的他们,及当子弹实穿她身礼时那泉涌而出的血泉……

  “……”她捂着胸口无力的摔回床上,身躯蜷曲如虾,痛苦的不断呻吟。

  “孀孀!”霸王大惊,上前一把抱起她。

  “痛!痛……”

  顾不得其他,霸王一把扯开孀孀的衣服,她那本已淡化的疤痕,此刻变得又红又肿。

  “对不起、对不起……”悔恨、不舍、心疼……在霸王的眼里赤裸裸的展露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抚平孀孀外表已痊愈但记忆仍然伤痛的内在。

  “是我不好,是哥儿坏……”他唯一能做的,只能将她安置在他的怀里,轻声的哄着。

  孀孀渐渐的静了下来,她听见了霸王的心跳声,他已经许久不曾像对小女孩般的对她了,她露出好奇神采的抬眼看向地。

  霸王不再是酷得让人着迷了,他那怜爱疼请她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慈母。

  “噗!”她忍不住嗤笑出声。

  霸王不解的低下头,正好对上她淘气取笑的消脸。

  “你不痛了?”

  “痛哩!好痛。’她夸张的装模作样。

  霸王尴尬的推开她,狼狈的再也不像平日冷静的他。“伤口不痛了?”

  “伤口?”顺着哥儿的目光,孀孀发现自己胸口上的疤痕。“哇!好丑,有瑕疵了。”

  霸王瞪了孀孀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问你还痛不痛?”

  “它什么时候好的?怎么这么快?”她不是刚中枪吗?

  瞧她奇似的摸摸那正缓缓退去红印的伤痕,霸王的心中一动。“快吗?”

  “是啊!我还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她恢复了!不然她不会误以为事情才刚发生,不会嘲笑他对她用小女孩似的安慰,霸王安下心来。

  “怎么了?哥儿,你的表情有点令人发噱?”

  “孀孀,我们去淡水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了。”

  “半年?”她哈哈大笑两声,正想奚落霸王用如此逊的谎话想捉弄她,但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笑容也硬生生的被打住,因为,她记起了唐义。

  所有的环结一气呵成,全串成一起……在她十八岁的生日,她对霸王的献身;在淡水河畔霸王要暗杀唐礼时,她不顾一切的阻挡及子弹穿透她身体后,她再也无力的挣扎。

  冰冷的实验室里是唐义救了她!多巧,他竟是唐礼的兄弟,半年来浑噩的蒙懂,直至她在车内迎风对上了霸王的双眼……

  “孀孀?”

  是霸王在唤她,他的语气里意充满了不确定,唉!她的哥儿不该是这样的。她缓缓的踱向他,爱怜般的轻抚上他的睑。“哥儿,别皱眉,别对孀孀犹豫,我永远只属于你。”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如同她对他一般,霸王的双手也捧起了她的容颜,他真想好好的哭一场,偏又有开口大笑的欲望,两种强烈的感受争相出现在他的脸上,未了,他只是轻啄住她的唇。

  “从我把你带回来那一天开始,十八年的岁月已将我浓郁到化不开的爱全数给了你,我不再有多余的心、剩余的情,可以容纳别的女人,所以请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爱护自己,可以吗?”

  霸王的心在颤抖,直到此刻,他才愿意透露出半年来,他心中那如梦魔般的恐惧。

  “哥儿,你在害怕?”她感到好意外。

  霸王终于情不自禁的紧紧将她接进怀里。“我吓死了!该死的,难道你不知道?”

  闻着霸王特有的男性体味,她满足的闭上眼,回搂着他的手还可以感受到他肌甫的头动。“我的哥儿从来不晓得什么叫做害怕。”

  “你确定?”霸王生涩的苦笑。“我可不。”

  “我确定。在你捡回一个叫孀孀的小女孩后,这世上就没有任何能再教你害怕的事了。”

  “当然回!那个孀孀已经把我的害怕全偷藏到她的身上了,所以,除了她,还会有什么事得害怕?”

  “哥儿,对不起。”她忽然抬起头,真心的道歉。

  “傻瓜,为什么道歉?”

  为什么?因为她让霸王有了弱点!

  将头再理回霸王的怀里,她久久不语。

  霸王忍不住吻吻孀孀的发丝,她温暖柔嫩的躯体紧贴着他,这辈子他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感觉到生命的完整。

  “不说话该不会是代表你肚子饿了吧?”他调侃道。

  “哥儿,”孀孀大发娇唤。“你又来了。”

  霸王露齿一笑,尚未回话,竟真的听见从她腹中传出不文雅的哈声。

  “不会吧?我真的肚子饿了吗?”

  她那满脸不可置信的发糗表情,使霸王忍不住哈哈大笑。

  “哎呀!别笑了啦!”孀孀用双手贴上霸王的嘴,想阻止他的狂笑,但根本抑制不住流泻而出的笑声。她着迷的盯视着连她这一生中也难得见到他快乐的容颜,心中满足的叹气,而后无法抗拒的吻上了他的唇。

  她终于制止了他的笑声。

  霸王的反应是猛爆式的,他就像抄漠中的旅者渴求着她赐予的甘泉,拚命且饥渴的吸吮着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颊……

  那原本敞开的上衣如狂风般的被吹落于地上,她可以感觉到霸王印在她锁骨上的吻是这般的急切又需要被肯定。

  费尽力气的她撑起他的脸使他正对向她,望入他的眼里。“别怕,我是活着,真的。”说完,她引导着他的手来到她已赤裸的胸前,让他感受到她规律的心跳。

  “天啊!”霸王几近崩溃的喃喃低语。“那些血!我拦不住它们,它们一直抢着从你的身体里涌出来……“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

  “嘘!别再说了,”孀孀搂紧了霸王,让他颤抖的身体感觉到她存在的力量。“我很好,真的很好,一切只是噩梦一场罢了。”

  “孀孀……”他悲泣了。

  “嘘!别说了,也不准你再想。抱我,只要抱紧我就好。”

  房内宁静了下来,在这种亲密的时刻,谁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咕噜……咕噜、咕噜……

  霸王尚未让自己的心境平缓下来,猛然听见这不台时直的叫声,埋入她鬓发中的脸,忍不住喷出低沉的笑声。

  “别笑!”孀孀恨不得锁到地洞里,她让自己更躲进霸王的怀里。

  “好了、好了,再不喂你的五脏庙,待会全世界都听到这么大的叫声,那才真是糗大了。”

  “我不饿,我不吃。”她爱面子的抵死否认。

  “是吗?”霸王微微一笑。“那我可饿死了。”

  “真的?

  “嗯哼?’“好吧!那我勉为其难的陪哥儿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你呢?”他看着她,如同从前的每个日子,不是她配合他便是他配合她。

  “嗯……”孀孀沉吟了一会儿。“烤下巴,好不好?哥儿最爱吃烤下巴了。”

  “你呢?你爱吃什么?”他逗她。

  “我啊!”只见好好眼神淘气的转呀转的,然后,扯开嘴角朝霸王露出灿烂的笑容。

  “只要是哥儿喜欢的,就是孀孀喜欢的呀!”

  是啊!他们一直是这么的密合呀!直到此刻,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后的现在,两人才突然明白,原来彼此早已无法分出你我……

  原来这才是爱?是孀孀与霸王的爱呵!

  夕阳余晖。

  影子拉长了正从远处缓步走来,一对亲密依偎的情侣。

  唐礼不敢相信的眯起眼,纵使日落的余威仍刺眼得惊人,他仍一动也不动的望着那对男女。

  唐礼的心有看涨满的喜悦及刺痛的感觉,因为在他记忆中怎么也忘不掉的女人,她的小手正圈过那男子的后腰与他的手互握;而那男子的另一只手环抱过她的肩,交缠着她的另一只手。

  这么亲亲昵举动令唐礼既羡慕又嫉妒,此刻,他愿意拿一切来换取那男人所拥有的位置。

  伫立在巷子里的人通常在霸王转进巷口时,就曾被他及时发现,但今天,他直到近距离后才看见唐礼。

  霸王立刻止步,露出杀气腾腾的嘲讽眼神。

  “怎么了?”孀孀顺着霸王的视线,发现了唐礼,血色从她的睑上渐渐的褪去。

  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不再有初见他时的意气风发,这个男人……唉!他怎能就这么出现?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与他之间的关系啊!

  他手中的小手逐渐发冷,这令霸王知道了孀孀内心的振动,仿佛噩梦重现般,他必须再一次沦为被抉择的角色。

  他最恨处在这种他不能掌控的命运里,但可悲的是,他早已完全无能为力,因为,主宰着他上天下地的是另一个完整的个体,是他的孀孀啊!

  在垃圾桶拎起她的刹那,他对自己就已经失去了自主权,所以,现在,他只有认了!

  放开她的小手,在她疑虑的眼眸中,他强迫自己学习“放手”,因为,他无法再承受生命之光从她眼中散去,所以、纵然他有千万个不愿意,他还是决定还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或许是心有灵犀吧?孀孀从霸王坚定的目光中,读出了他所做的举动代表的含义,哦!她的哥儿啊!那人如其名的霸王,竟……竟……只为了她,再一次没有了霸气!她好不舍。

  犹豫不定的感觉在刹那间全都消失了,此刻,她清楚的看懂了自己内心的渴望。朝霸王承诺的微微一笑,她希望他也能明白她的笑容所代表的决定。在霸王回报给她一个浅浅的笑容后,她转身走向唐礼。

  “好久不见了。”她柔声对唐礼招呼。

  “你……”

  “是的,”在唐礼的惊愕中,她承认了。“唐义毕竟还是告诉你了!我没死,正好被他路过救起。好巧,是不是?”

  “唐义毕竟还是告诉你了?”唐礼喃喃地自语。“难道……你不准备让我知道吗?”

  孀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愿再多做解释。“我还活着,难道你不高兴吗?”

  果然,这移转了唐礼的思路。“呼!谢天谢地。”只见他露出开心的微笑,本能上前拥抱孀孀。

  “不!不要。”她阻止他。

  “孀孀?”

  “请不要,”她满怀歉意更坚定的回绝他。“不要。”

  唐礼觉得胸腔中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全被抽光。“为什么?”

  “我知道是我欠你,但这辈子,我是不可能爱你了。”她说出心中的感觉。

  唐礼乍听之下,根本无法接受。“你在胡说什么?难道唐义伤了你的脑子?我早该猜到他的医术不可靠。”

  孀孀无语,只能沉默以对。

  “不!不可能的,”盯视着孀孀眼中的坚定,绝望一点一点的在唐礼的眼中浮现。

  “难道你没想起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自责的摇摇头。“都过去了,我真的很抱歉。”

  他猛然揪住她的双肩。“别这么说!别对我这么该死的冷淡!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他爱她爱得这么深啊!

  “是的,是我欠你的,是我欠你的,但我还不起,对不起。”此时,孀孀只能绝情。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满利大吼:“我要你爱我!”

  哽咽从孀孀口中逸出,他惨白了一张脸,望着她泪眼汪汪的小脸。“爱我真的有这么难吗?”

  “太容易了。”

  “那就爱我吧!”

  她摇摇头。“我的心已经全都给哥儿了。”

  “清醒点,”他严厉的摇晃她。“那只是亲情。”

  “不!”她肯定的告诉,“不只,亲情、爱情,全部的全部,我都已经给了哥儿了。”

  “全部的全部?你公平点,”他几乎在哀求了。“你不能这么偏心的全给了他……”

  孀孀无言以对,静默了一会儿,她泪如雨下的垂下头。“对不起,我只剩下对不起。”

  唐礼无力的颓然放手,哈哈哈!他真是无话问苍天!

  肩上传来一股热力,他回过头,不如何时,唐义已来到他身边,他在唐义失落的眼神中也看见同样失落的自己,瞬间.他又明白了另一个事实。

  “嘿嘿!我们可真是一对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啊!”他自我嘲弄的道。

  唐义摇摇头。“若孀孀认为她的选择是幸福的,那我情愿祝福她。”

  唐礼沉默了良久,想起之前因为他的争夺,差点害死了孀孀,那侮不当初的恐惧,使他日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现在,望着她活生生俏丽的站在他眼前,他除了诚心的感谢上苍还让她活着,又怎能忍下心苛责她呢?“走吧!今天我想不醉不归。”心痛的感觉教他怎能放就放呢?他真的需要大醉一场。

  “嗯!正有此意。”

  兄弟俩攀肩一握,互相给对方打气,不再回眸的缓步离去。

  “孀孀,”唐利忽然回头,瞧见她仍杵在原地,忍不住又满怀期待的问:“你曾说过下辈子要还我,那话还算数吗?”

  孀孀稚气的用两手抹去不停滑落的泪水,承诺的点点头。

  “还好,”唐礼苦涩的安慰自己。“至少我还有机会。”

  “那我先预约下下辈子,可以吗?”唐义小心且期待的接着问。

  孀孀不禁破涕为笑,肯定的应允了。

  唐氏兄弟互望了一眼。“希望!这表示我们还不算输得太惨,只是把要得佳人的心延后一些时间而已。”

  两人不再啰嗦,背影孤寂的渐渐远去。

  “还好吧?”霸王走近孀孀,递出了手帕。

  “你不怪我先跟他们预约了?”她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

  他耸耸肩。“我从来不相信轮回之说,但我倒想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事?”

  “那次……你……想说什么没说完?”

  她从霸王的吞吞吐吐及自责内疚的表情,立刻知道他所指为何。

  “哥儿,你该不会一辈子都无法面对误伤我的那件事吧?”

  霸王冷抽了一口气。“孀孀!”

  “好、好,我不逼你,那你是想问我临死前的遗言?”

  “吓!”他的脸色瞬间变白。

  “好、好,我也不说这事了,”她读出了他的害怕——霸王的害怕!“你把耳朵靠过来,我告诉你。”

  搂住他的颈项,她对着他的耳中低语。“我……我……我爱你。”

  深深的、深深的,他用最深情的目光注视她良久,然后,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抱着她。

  “喂!”转进巷口寇子望见搂抱的熟悉的男女背影。“你们在等我回家吗?”

  两人回头,露出笑的回应了寇子。

  唉!一家人!

  寇子的胸口突然涨了欣喜,他抬头仰望今天的夕阳,竟发现它是如此的美丽!

  但他知道这其中还一个最重要的关键,因为,他们终于又回到一家人的生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