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09

卫齐亚: 完美A级男人


1
「这里是电话录音,我现在不在家。」女性嗓音旋即尖叫:「如果是阿爸,阿嬷在找你!她已经开始怀疑是你偷她的咸鱼,你完了!」最后恢复正常语气:「至于其他人有事,麻烦在『哔』一声之后随便说说话,谢谢。」

嘟──

不是哔吗?

对方无奈地清清喉头,「姜玉贤小姐您好,这里是『区皇集团』,您的第三次甄试经审核小组评定后,已经通过,周一上午十点整,请带着相关资料到七楼人事部门找汤副理面谈。我已经努力随便说完了……」

霍然,砰一声,浴室门被大力撞开,一名清洁妇装扮的女子冲出来。

旋即,砰一声,慌张之际踩到香皂,样貌秀丽的她扑倒盗垒──

「等我!拜托,别……」女子在亢奋与挨痛之间挣扎地匍匐前进,想哭,「别挂电话……姜玉贤在家……」

天哪,等这么久的甄试结果,他干嘛挑她跑去洗马桶时来电!?

好不容易站起来,听到彼端随便又快速断线,她欢喜地想回电过去时,呆了一下。心想:答录机不是说自己不在家吗?要是现在回电过去,岂不是让高层主管由此得知她在说谎吗?

这都要怪她那喜欢制造麻烦的老爸了,偷奶奶最爱的咸鱼,搞得三不五时奶奶就打电话来追缉小偷下落,以致她干脆使用答录机,什么都不想管。

现在可好了,让她无法第一时间接听到「区皇」这亚洲数一数二大集团的录取来电。

怨念尚未发泄完毕,电话就趁她颓然趴在电话桌前铃声大作。

「喂……」姜玉贤肯定大公司不会再打第二通,便应得有气无力。

「妳爸咧?」对方劈头就问,断定接电话的一定是倒楣的女儿。

「阿嬷,那个我不──」

「玉贤,叫妳那个老爸可以准备棺材了!」

「阿嬷,别这样……」只不过偷妳一只咸鱼。唉……

「那是我要送给人家的!妳告诉他,我限他三天内拿回来!知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一定会马上吃掉,哪可能等三天。」姜玉贤答得干脆。

照例,彼端在大声连连咒骂完后,便愤然挂上电话。

姜玉贤没辙一叹。

自己要苦恼的事一大堆──下个月这市区租金吓人的房租、台湾拚命调涨逼百姓去自杀的水电费、没几日就得开车去消费比十年前贵一倍的汽油费,活在这种黑暗社会,早晚不是烦死就是穷死……

谁还有空去理那不正常的老爸死去哪里啊!

事实上,她会丢工作,还不都是他拿五花肉砸了小老板。

啊!突然一肚子大便,好想掐死他──

「姜姊,妳屋子怎么乱七八糟的?」

闻声,姜玉贤回神,瞪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男邻居。「你管我。」

这小子,人不错,交谈几回进而浅知家境也不错,刚搬来对面没三个月,虽称不上熟,但偶尔见面会聊上几句。

「哇塞!穿围裙,头绑三角巾,有女人味喔。在干嘛?」

呵呵呵……姜玉贤被称赞的心情大好。好孩子,嘴巴真甜!

「我在打扫客厅。」姜玉贤低头瞧一下自己罕见的标准清洁装束,霎时觉得自己乱像能干的家庭主妇,众多男人心目中的理想伴侣,内心不禁得意。「很吃惊吗?」

「何止……」他弯下腰捡起脚边的香皂,脸部扭曲,难以置信,「明明打扫客厅,浴室的东西居然可以出现在这里!」他奶奶的,简直是了不起。

千年寡妇脸顿时呈现,咬牙问道:「找、我、有、事、吗?」

「来跟妳借延长线啦,有没有?」

「不借。」姜玉贤连犹豫都懒。

少年他倒是无谓的耸肩,「早料到妳会这样讲,本来打算妳借我东西,我就帮忙打扫房子,看来我只好自己去电器行买──」

「伟伟,等等。」姜玉贤眼睛为之一亮,流露惊喜。前一秒以为他是猪八戒,存心来损她;下一秒认定他是神,下凡普渡众生。「借你延长线就帮我打扫房子,这句话不是骗我的吧?」

「我高伟从来不骗人,尤其是女孩子。」他傲然昂首。

「太好了!」姜玉贤双手合十,她正愁自己忙不完呢。

「我更正一下。」

「好。」

「是欧巴桑。」

姜玉贤大力深呼吸,若有所思地睇向厨房里的菜刀。忍!她要忍,起码打扫完再来杀他也不迟。

「少年,我好像才大你几岁。」姜玉贤面容僵硬,继续吞忍,扔给他抹布以示可以开始实施其承诺了,同时在背后干笑辩解,「没有破三十的都算年轻。」

「那也快了。」

「谁说的?」

伟伟推开窗户,决定先擦窗框,嘴巴还在碎碎念个不停,「因为以中国宗教的虚岁方式来算,要多加两岁。」

「我明天就开始信基督教!」她一脚踩上凳子,扠腰宣誓。

「干嘛为了逃避年龄就背叛土地公?」手指抠了抠,脸部马上扭曲,夭寿,好脏。「妳看开点好吗,没人要也不是什么可悲的事。」

「没人觉得可悲,是你一天到晚不断强调,来逼我以为那是耻辱!」

「牵拖……」高伟在五楼伸长脖子看下去。

今天好怪,下面巷口怎么出现这么多西装笔挺的上班族,不像是寻常白领阶级,一大批黑西装人类看起来乱有气势的,俨然就是文武百官巡视民情,似乎还包括万岁爷,否则那批人干啥一听到中间那位体格出色的男人说句话,就疑似魂飞魄散?欸,那个人长得好像……糟糕,五楼这里看不清楚。

「姜姊,有没有望远镜?」

「干嘛?」跪在地上苦命擦地板的姜玉贤瞪过去,早就没好气。

「看一个人的长相。」高伟老实说。

「鬼才有这种方便偷窥的变态工具!」

俊脸垮下,失望透顶,「欠缺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然满脑子都是迂腐的想法,望远镜的作用在妳而言,也只是发春时用来偷窥的。」

她容颜遽地羞愤通红,快受不了了。「你再念下去,我什么都不借。」

高伟当作没听到,觑一下凌乱的客厅,「真小气!拜托,家里都不会打扫了,起码该由性格上补足吧?」看着堆满速食包的橱柜,长叹,「最凄凉的是,连菜都不会煮,难怪一直没男人要……」

「高小伟!」姜玉贤被念到脸红脖子粗。「给我听好了,会不会煮菜和没人要,在这时代是没有关系的。」

「妳的意思是想间接承认自己没魅力?」

「你给我管,女人没有男人也可以过得很快乐,人生不是只有爱情才会让人感到幸福,难不成真要嫁豪门才觉得人生有意义?」

「妳怎么可以拿嫁豪门做目标,太可耻了!」

「终于肯认同我的话了吧……」姜玉贤白他一眼。

「妳这副德行嫁给卖鸡肉的,我都觉得是梦想。」

有人脑子爆开,手里的抹布火速丢过去。「我看你已经忘了来找我是做什么的!」

「乱讲,我记得我是来找妳借延长线的。」高伟动作俐落地侧身躲开暗器。

「我不借。」她低头左瞧瞧又看看,找找还有什么东西能杀人。「你就是老爱把插座全插满,才会动不动就跟我借延长线,总有一天,一定会被你插到电线走火,大厦居民家当性命不保!」

霍地,姜玉贤双眸一亮,停止寻找动作,冷笑。有了,就这个。

「我哪有这么蠢,怎么可能用到走火?」高伟帅气地拨拨头发,一回头,惊吓万分,这大姊干嘛拿水桶?

「但你这猪八戒现在就把我搞得很火!」

「姜姊,等、等、等一下!」高伟指着她,设法制止。

「等你个头。」姜玉贤瞇起眼,杀气腾腾。

「照我的智商,妳泼过来我会躲,但是──哇啊!」高伟犹未讲完,就见桶子里的水泼向他来,一个转身以为躲了开去,孰料,她早算准他的动作,快他一步把桶子扔过来。

「痛……」高伟摀着鼻子,你爷爷的,不想听他解释也就罢了,竟然还差点毁了他的美脸,「妳还有一项缺点,冲动。」

「废话,宰人是需要冲动的,特别是像你这么欠杀的小子。」姜玉贤拾起凶器,成就感十足。「说也真奇妙,扁了你之后居然畅快多了。」

高伟本能地想要吐槽回去,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往窗户一看,发现大事不妙,赶忙惊骇缩头。

「看什么?」

高伟嘴挑眉环胸,啧啧阴险窃笑,「大姊,妳畅不畅快我是不太瞭,但我相信下面的人马绝对超凉快。」

呃?

姜玉贤一惊,快步冲到窗口,一发现大批人群,慌张吓退数步。看着高伟为之咋舌,「伟伟……我刚刚的水是不是──」

「都洒到下面去了。」

「哇啊啊,所以说我现在──」

「死定了。」

「我马上下去道歉,那么你──」

「看妳怎么死。」

姜玉贤决定不再求他陪她一起下楼致歉,二话不说,水桶直接扔过去,不过人一倒楣都是连串的,水都泼下去了,再多一个桶子也没差别。


午饭时间,邻近百货公司的职员聚集在小吃街,饿着肚子在每家摊位前一脸要死不活地排队。

「两份章鱼烧,有一份不要柴鱼片,给它辣一点,酱料多一点,破掉的我不要,另一份就随便给他乱加,你爽就好。」反正不是他要吃的。

「你哪个专柜的?」后面的同事伸长脖子,不爽问。

「卖游乐器的。先声明,别想要我偷偷用贵宾价帮你们打折,三餐没有鲔鱼肚肉寿司、松阪牛肉、公司对面六星级那间出产的龙虾蟹肉卷,我是不会通融滴。」

鄙夷目光东南西北一个个抛过来。

「等你们讨论好了,再到我那里找我。」

没人鸟他,继续叽叽喳喳。

也罢,干百货的都是这怨毒性格,没事就组一小国聊八卦,除了顾客遽增的周休二日,其余时间就竭尽口才,将严厉监控他们的各个襄理咒骂到底,从珍禽异兽精简到一坨大便,连排队买便当的时间都没放过,每一个嘴巴都忙得要死。

「今天买东西的人变得比较少,啊是你们主管不准你们出来买午餐了喔?」隔壁春卷店老板不明发言,双手忙着包内馅。

后头参与八卦的职员,不忘热心解说一句:「你屁啦!」

因为前面那份──佐料怎么乱加「你爽就好」的章鱼烧,还是主管的咧。

产生异象主因在这,今日听说百货顶楼餐馆比以往更多人用餐,纵使饭菜依旧能和兵营一样来比烂,却不影响大伙对来公司的大批尊客之身分地位的讨论话题;而他们这群难以忍受大杂烩食物的职员,只能忍痛舍去对外来客的好奇心,照旧在每家摊贩前忠实排队,反正以后仍有交流之日,要了解他们未来新公司各个风云高干,还怕没机会吗?

春卷店头家咬牙碎念应他一声的兔崽子,接续瞎聊:「刚刚有几个记者来跟我买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来跑新闻的,好奇怪。」

「会吗?」队伍间戴着渔夫帽的顾客哼然一笑,不以为意。

「讲起来这些年轻人工作的地方也算有名气,一、两个记者为周年庆新闻出现是看过,一堆用赶着去投胎的速度杀进去的还是头一遭。这不还奇怪?」

他挑眉,又哼。「上次台风天,有个记者为了和友台比新闻,意图制造人类在台风夜的恐慌,自己反被天外飞来的马桶盖砸到当场昏倒,一镜到底,热心打发人类在台风夜的无聊。」这才叫妙。

隔壁职员听不下去,「你们两个欧吉桑不懂,就不要乱聊啦!」

春卷店老板突然想到,「对喔,前阵子新闻说,你们百货不是几个股东撤资,然后要搞什么合并吗?记者是为这个来啊?那早就不新鲜了嘛!」

「是为了跟我们合并的天易百货来的啦。」

悠闲的老板面露诧异,「就是那个超大集团产业之一天易百货?」

「对啦!」讲好听是合并,实际上是给对方吞了,谁教对方财力雄厚。

区皇集团哪!哪家杂志社疯了才会不争相抢头条,尤其是难得由美国回来微服出巡的大人物,一回台湾不仅把每间媒体搞得焦头烂额,还令区皇上下全面戒备。

特别幸运的是,大人他刚到没几日,就钦点他们这间即将归为区皇一分子的百货,作为他出巡其中一个目标,教花痴型的女职员纷纷使出天生变装功力,把自己打扮的过分妖娇艳丽,四处作孽惊吓顾客。

「那些记者来了也是白来。」刚才拉低帽子的老伯,忽然懒懒吐出怪异一句,半掩面容、身披黑色大衣,活像个名家侦探。

「为什么?」大伙终止各组讨论,一同不解询问。

「全台湾都知道区皇头家甩记者功力一流,想来他们铁定是菜鸟入营,给没胆跑这新闻的前辈派来让人操死。」

「你是怎么知道的?」众人吃惊。

老人懒得理人,转头催促:「什么时候轮到我?」

「也对,我那两份怎么搞那么久?」顾客随着老伯的询问,展开连连质疑。

日式料理店老板却置若罔闻,呆望前方散发精锐分子傲然气息的庞大人马。

每位都这样高大,乱壮观又逼人发怔的!

「请问……」小吃店老板先咽了口水,依然瞠目,「你们是要买东西吗?如果要就、就要排队哩。」

各家摊位队伍全僵了身子,这老板在说啥?转身一看,不禁接连发出颤栗抽息声,神情皆与老板相同,连忙摀住嘴,因为他们百货里那个平时威风八面的总经理,现在正学小媳妇一样罚站在后方,喔,老天!

「抱歉,我们不买东西。」最靠近摊位的男人笑应老板。

「找人。」身着亚曼尼品牌西装的高干神秘笑笑。

代表发言的两位态度明显客气,但又莫名叫人敬畏,这就是出自那个公司特有的傲人气息。

「总经理,那个他们是──」

「安静。」百货公司执行长一颤,对自家员工拧眉发狠使眼色,以示噤声。「午餐买完,就立刻回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

罕见的三高领域分子浩浩荡荡出现,小吃店头家们哪个不震惊。见他们个个面带惴栗之色,老实说,看样子也知不是来这条饮食巷觅食的,反倒像是来找「导火线」。

而站在中间神情状似平静的俊男,不知怎地,就觉得他是引爆关键,不然围在他附近呈护驾之势的高干,也不会一副担心被威力慑人的火力炸到粉身碎骨而拚命拭汗的模样。

「主子的会提早一个小时开完了。」带头干部继续发言。

被下令封口的专柜员工双眼愕然溜转,现在这又是在对谁说话?为什么全看他们这边,口气尊敬得似朝另一个惹不得的人物说明行程?

「白目记者也都让我们玩到分布百货各楼层,就是不知道我们和主子在对面餐馆用餐兼开会,但是用完餐……」

「发现主子的车不见了。」同仁接口接得欲哭无泪,尤其偷瞄俊美男人「状似」脸色平静后,他们就更想组团去跳海自杀。

「车子不见,可以去报警哪。」

小吃队伍再惊,因为这回声音是由他们这边发出来的!

未几,终于发现出声的是那位侦探装束的老伯,他怎么每件事都爱插手聊上几句?

「喔靠……」有人冒冷汗,惶恐喃喃,「只怕报警不成,还害主子的良好形象从此蒙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白阳一!」干部们惊魂鬼喊。这小子是嫌大家的命太长吗?

英俊男人开始闭目,沉默态度看似快到极限。身边人见状,全急疯了。

「我们还得赶回总公司,您就快说车子在哪里。」

小吃摊这头没回应,在柜台员工们重重困惑笼罩下,安静的要人命。

再睇仍在闭目养神的旷世俊男一眼,看样子还有时间,众人继续软性恳求,「拜托拜托,请您告诉我们,车子是否还健在,因为它根本经不起您的摧残啊!」

静了两秒,小吃摊这头有了动静,走出来的人谁也不是,正是百货员工先前觉得态度慵懒古怪的老侦探!

他摘下渔夫帽,大胆走到令大家心惊肉跳的男人面前,泰然莞尔。「总裁,请您放心,车子没有走失,我只是跟白狗他们拿钥匙开来试试性能。」

白阳一剎时冻住,吓白了脸。妈呀!干嘛其他共犯就以「他们」一语带过,独独就他特别公告身分?

小吃摊这方随着老侦探嘴里吐出来的称谓,震撼连连,一双双眼珠子全定在张开美丽黑眸的男人身上。

他们万万想不到,驾临此地却搭专属电梯躲开麻烦的区大总裁,这时竟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本尊真是……

超俊美的!

「那么,性能试好了,就有劳主任告知,我的车子现今身在何处。」刚俊嘴唇吟着温和的低沉嗓音,黑眸却夹杂阴沉笑意、诡谲火团,悠然扫视老者。

区皇菁英见状,立即得到答案,因为这两项加起来就叫做──恐怖。

「那边!」老人轻快一指。

经职称「主任」的老者提点方向,数名干部立刻用百米之速蜂拥杀过去。

「没想到大叔原来是区皇的干部。」得知对方的底细,专柜员工拚命贼笑示好,「请问您是区皇哪个部门的主任?」

「财务部门吗?」这好这好,金子一闪一闪亮晶晶。

「借贷部?」以后缺钱理财找他就对了。

「企画部?」区皇巨额案件都参与商讨,够跩。

「警卫室主任。」老人昂首骄傲告知。

「啥?」一群人脑袋不开窍。

老人伸出食指,正色解释。「无知,就是出现危机时,指挥调度捍卫公司的伟大职位,区皇简称主任,儿童卡通俗称战士,神话故事通称护法。」

「今天以前他是,今天以后或许不再是。」总裁大人笑吟吟,冷冷笑。

群众不瞭,「区总裁的意思是……」

「开除他。」

听,多么精简狠毒的三个字,套在商业界杀敌残酷的区总裁身上,是再适合不过了。

「总裁为了一台车子开除我?」

「我是为了你上班时间不在区皇,跑来这里买春卷而开除你,为了你连续迟到三天而开除你。」

「总裁,别这样,通融一下,老人家骨骼脆弱,动作本来就慢吞吞……」

「我也想,可一旦回忆起你昨天因没带家门钥匙,居然单手翻墙而过的奇景,我就办不到。」

主任老脸抽搐,努力挽回职位,「总裁,真的没得商量?」

「没有。」答得顺口,可见圣上连考虑都嫌浪费时间。

「托令尊令堂他们说情也没用?」

「他们是什么东西?」现今稳坐区皇首脑宝座的他,不屑挑眉。

老人惊叹。妙哉!挖到一只人间极品不肖子。

「还有,现在是上班时间,请公私分明。主任,听明白了没?」

「是……」

总裁大人低头一瞥钻表上的时间,便不着痕迹地敛去尊王霸气,难得饶人一命地悄然旋身迈步,摆驾回宫。

「让小毕去处理我朋友的车。白狗,你们去发动车子,回总公司!」

几道圣旨一下,手下们瞬间宛如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灵敏火速动作。

老人原地傻愣,这商场上残酷出名的老板,为何突然手下留情?

待他不经意在店家里头瞧见挂钟上的时刻,老人恍然大悟,立即卸下苦苦求饶的态度,好大胆的指着一派孤傲严厉的总裁,且大声唤出全台湾女性们性幻想对象的俊美王者之名──

「区──克──云!」

现场一片安静,俱都呆望着因此停止迈步的酷总裁。

「两点,我换班了,能谈私事了吗?」老人卷袖子贼笑,预备算帐。

「是的,舅舅。」区克云王者霸气依旧,修长双腿也没想挪过一步,手插裤袋耐心等候对方反击,极具大将之风,沉着冷静。

「克云,拿一百万来!」

「其实你可以去抢银行。」区克云提出好建议。

「舅舅我现在正在努力。」老人肃穆看着钱多多的区克云。

「修建寺庙这事,难道就不能等我下班后回『皇林山庄』再谈?」

「万万不可,等等我要去钓鱼,然后还要拿鱼去参加五年一次的同学聚会,晚上大家又要唱卡拉OK,也有可能会续摊,我很忙!」

「你以为我就很有空?」区克云大力吸气调息,避免当街掐死老人家。

「这事情很重要,要讲几遍才会明白,你两兄弟钱多,特别是你这个区皇首领,动不动就美国台湾飞来飞去,你搭的飞机没有撞101大楼和自动解体然后给雷劈到,就是佛祖有庇佑。」

「为什么没提到坠机?这可能性比较大。」

「坠机给你弟包了。」他拍拍区克云结实的肩膀,长叹苦劝:「请别这样,当大哥的肚量要大一点。虽然你弟也不屑孔融让梨。」

站在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火山身旁的主管群,感觉自己快死掉。

「宋经理在哪?」区克云闷哼,道出低沉的性感嗓音。

「总裁,我在你左手边!」会计部宋经理大声告知方位,方踏出一步,不料脚软,便重重往前一扑,立刻忍痛含泪纠正:「总裁,我在你左脚边……」啊呜呜……

同事们瞪凸眼,满怀同情地把头撇过去,当作不认识。

「拿给你们管叔。」区克云漠视下方烈士,背负着手沉声再次提醒。

「是!」宋经理伸直右臂,朝老人使劲挥动支票。「管叔,这你的。」

管叔一脸满足地接过支票。克云行事还是那样高效率,也因如此,区皇集团之王位自是非他莫属。

「舅舅,公事私事都谈完了,我想你可以先走了。」

「我真的可以走了?」管叔成就感十足,拿百万支票悠哉搧风。

「没错!」俊脸更加紧绷,暗示他想用滚的也行。

「啊克云你也早点说,害我在这边顶着太阳,傻傻等着你交代其他事情,热得我全身都是汗……」唉呀呀……

跟随区克云由美国回来的主管群实在无言。从头到尾都是管叔你自己在那边认真解析飞机之连续性摧毁事故,干总裁什么事?

「那没事我就不耽误你忙啦!」管叔合起竹扇,信步迈向摊位,且碎碎念个不休,「什么鬼天气,热到拿扇子也没么路用。要是来一沱大雨就凉快多了。」

哗──啦──

不明落水声由管叔身后传出,才轻松不久的高干们,双脚随着眼睛所看到的景象,统统严重瘫痪,跌坐在地,吓到脸色苍白!

现场笑容满面的管叔,蓦然发现摊贩脸色没一个对劲,转身去看究竟,猝地清闲神情不再,蜡黄老脸难得出现震撼。「克云!」

管叔急急赶到代表区家骄傲的区克云身旁,看看艳阳天际,再愕视全身莫名湿答答的俊美总裁。「你怎么会变这样?」

「这句话我也想问那个人。」区克云一派冷酷,抬头一瞥大厦五楼窗口处,俊眸一厉,嘴角轻扬一抹商场上人人畏惧的阴狠邪笑。即便对方慌的快速躲回去,依然逃不过他锐利鹰眼的捕捉。

「总裁说的是哪个人?」大伙纳闷地你看我我看你。

「不知所谓的女人。」区克云低语,褪下沾上最多水分的西装外套,嫌弃地将它朝天一抛,并且朗声对部下提醒:「给我接着!」

围观女性不禁陶醉惊叹。区克云不愧为亚洲知名集团里的A级钻石抢手货,尽管惨遭大厦不明水柱淋洒,脸上的水珠却因炙热的阳光转为耀眼的点缀,衬托其出色。

可换作跟随深邃莫测的大王的区皇职员可就不同了,还搞不清到底要接什么,就一个比一个惶恐地摊开双手往上看,怕一个接不着,便轮到他们粉身碎骨。

「在哪里?」

「这里,我接到了!」

大伙如释重负,吁了一口气,但是一抬头才发现──

他们的上司在抛下衣物的那一剎那,就已失去踪影。

2
住宅大门劲地甩上,即刻冲出衣着狼狈的女人。

快快快!

女人内心不断催促,且分别在两座电梯轮流狂按下楼键。

当它们发出叮一声的到达声响,电梯一开启,她便赶着进去,而这样慌乱急促的动作,和隔壁同时到达的电梯,以从容姿态走出来的男人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甚至不知,自己的背影在电梯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早已落入深邃的俊眸里,似是邪魅阎王看着无知游魂在他眼下可笑奔窜,可裹着高级西装裤的修长双腿竟并未朝她追击,反倒像尚有另一个目标待他了解。

昂贵皮鞋的鞋跟在安静的长廊里,踩出稳健的声响。

最后,身高颀长的男子,停在刚关上不久的住宅门前,举起袖口略微湿濡的手,毫不迟疑地按下门铃。

面对屋主刚关上的大门,俊脸没有等待的不耐,而是以自信肯定的目光,锁定即将被里头的人扭开的门把。

下一秒,他笑了,似料准千万敌情的常胜军。

因为门把当真教里头的男性扭开了,对方还来不及问来人,就被门外男人给摄去大半魂魄。因那鹰的眼眸、视一切都为他囊中物一般的慵懒浅笑,和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削减的阳刚魅力。

这人是谁,他很清楚──

「高伟。」门外男人先他一步送出久违的笑容。

高伟抓抓头发,回送对方一记苦笑。「我果然没看错……」

这个人出色的委实很难让人看错眼。内敛的外表隐藏着邪灵的诡谲;在所有人发现那美丽眼眸拼出怒火杀机时,该死的人都早已横尸荒野。

畏惧他的人当他是王,惹不得,近不了。但高伟却拥有特权,以皇亲贵族姿态,朝令无数平民男女仰慕的区皇圣上泰然请安:

「区大哥,一年了,好久不见。」


姜玉贤昂着眼珠,怔视电梯灯号的死亡倒数,秀颜不禁布满焦虑。

坦白说,她认为在杀了高伟这扫把之前,不如顺便把自己也给干掉。

有没有人明明想去道歉却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有,就她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可按照寻常人闯大祸的俗辣性格,谁有胆子伸长脖子专注认清对方的模样,同时再大方给下面观众深刻记住兼吆喝:「啊哈!原来就是妳这十三点!」

唯一有印象的是,当时人很多,而且是从未见过的西装笔挺人马,猜想大概是附近百货之类的高层干员,至于教她不小心泼到的男人是老是年轻,她更是模糊。

实际上,当对方做出向上看的举动时,她竟莫名感到一股高傲不得冒犯的霸王气势,促使她的脑袋缩得更快。

想及此,她决定临阵脱逃,怎料,电梯竟就在这时候到达一楼,且电梯大开,接着就是一群黑西装装束的上班族出现在眼前,使她傻住。

「小妞,按五楼,谢啦!」

「你们──喂!」姜玉贤大声抗议,来不及从电梯里走出来,窄小的空间就给他们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统统忍一忍,我知道有点挤。」人群中的老大郑重呼吁。

废话!姜玉贤被挤到完全趴在墙面上。

「五楼到了没?」开始有人没耐性了。

姜玉贤切齿。如果有转头的空间,真想看看是哪个猪头问的问题,他以为他们搭的是云霄飞车吗?

「小毕,你牵车回来时,有没有看到我们家白阳一跟过来?」

「×!」小毕趴在地上,屁股给同事踩来踩去,超不爽的,「不要提和你们一块从美国回来的那条低能贱狗。」

「他又干嘛啦?」几人不满回应,为了好友同仇敌慨。小毕是区皇军师关老爷的手下,虽不是同一个主子管的,但也不必这么没同胞爱。

「自己开车先走了啦!」

「妈的这只贱狗!」众人非常有默契地狠呸。

「你们全都误会他了。白狗是因为受伤跑去看医生。」一人神色凝重。

「他为什么会受伤?」所有人开始关心同事伤势。

「就是在你们忙着接主子的外套时,突然给不明落体K到喷鼻血──」

很好,不管那不明物体是什么,人家一致回应:「请当我们没问过。」

姜玉贤在他们雄壮身躯的包围下扭动娇小身子,就算他们是在动物保育协会做事,也该先关怀一下快缺氧的人类。

「那么多人搭一部电梯,你们都不嫌不舒服吗?」小女人跺脚泄愤。

「哇哩咧……」底下伤残人士比她还不舒服。

「小姐,我们的人手已经是经过调配的了,所以请妳忍一忍。」

「那还要忍多久?」她几度撞上硬梆梆的墙面,脸颊好痛。

「谁知道。」发言人按额头失望,「旧金山那边说台湾政治腐败、社会黑暗,我还不信,现在才体会到这里连电梯都烂到不行。」

后面的同事瞪着上方毫无变化的灯号,「真是拉不出屎怪马桶。」

跟着有人发现端倪,接力干谯:「你的猪脑比电梯还烂。从头到尾都没按电梯键,你在感叹社会黑暗个什么劲?」

姜玉贤听了眼睛发光,逮到出去的机会,「先别按,让──」

无奈,破烂电梯不负众望的上升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她想大叫,同时在意起那位陌生人,而且愈是想那模糊的湿濡身形,内疚就愈是因没有雏形而任意扩张。

「我们也有很重要的事。」主子行从杳然,苦等他主持会议的副总裁、总经理和军师爷铁定拿他们开刀,攸关性命大事怎么说都比她的严重。

姜玉贤再度撞回墙面上。

「到了到了。」

「喂!」姜玉贤又一次拉长声抗议。因为正要按下楼键回案发现场的她,竟跟着拥挤人潮一块出来。

好像存心要她平复不去内疚似地,当她转身准备回电梯去时,那群猪头奔往的方向,令她立刻顿住了一切举动。

「你们找这户人家要做什么?」姜玉贤大步接近他们,两眼定在某个人啄木鸟式的快速按电铃动作。

「妳认识住这间的人?」

「……」此问题让她傻住。她当然认识,但她不认识他们哪。

纳闷之余,她想到那桶水以及印象犹存的大批西装人马。

随之,秀容僵硬,心下骇然。这些人该不会就是──哇啊啊!

「小姐,妳还没回答耶!」男人手指黏在门铃上,不死心,猛戳。

姜玉贤回神两眼呆眨,「回、回答什么?」

「我们在这碰见妳,就表示妳应该住在这栋大厦,里面的人妳认识吗?」

数名孔武大汉映入眼帘,逼她立刻挑出最明智的回答:「不认识。」

「我就说主子不会来,说不定小宋那批已经在百货公司找到他了。」

「主子?」姜玉贤猛然张大眼。

由说话人用的称谓去判定,自己泼到的八成是他们上司,不安倍增的同时,她直睇那只还在按电铃大手,拚命祈祷:死高伟,你最好不在,就算在,也别开门,否则我半夜一定拿美工刀划花你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脸!

「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男人激动回应她这个陌生人的闲聊问题,接着朝同事抱怨:「早叫你们听我的,跟主子这么多年,他的性格绝不会放着公事不管,一定先去服饰店换西装赶行程,我们耗在这里比他慢一步回公司,只会死得很难看!」

姜玉贤动容旁听。照他的说法,她急着要道歉的人老早就离开了?

「上次黛娜小姐生日,主子不就请假陪她一天?」

「拜托,黛娜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还不都是母的。

「好啦!别争了!白狗重残,主子的手机都是他在过滤,主子身上根本没手机,联系不到人也不能耗在这边。我是带领这个团的头,听我的,回公司才是上策。」

「这位先生说的没错。」姜玉贤听了觉得有理,点头投他一票。

「看吧,就连这小姐都赞同我,和你们比起来,我冷静理智多了。」

「不错,你是最理智的!」姜玉贤差点没和那人感动相拥。他们真的不能一直耗在这,否则她就一直无家可归……

「可是小宋那批人说,好像看到主子往大厦走进来。」还是有人不放心。

「对,如果他不是找那女人,还会找谁?」

方安了情绪的姜玉贤心一紧,变色忙问:「他怎么知道是女的?」

「好像是听他说不知道是什么女人类似的话……」主管搔搔头。

姜玉贤悄悄吁一口气。不知道?就是看不清楚?还好。

「他是说『不知所谓的女人』。」同仁伸出食指好意提醒。

有人抓狂了。

「什么!」姜玉贤大叫,握拳怒瞪说话的人,「不知所谓!?」

「妳这么激动做什么?主子这样说已经很客气了。」平常他们都被骂成低等动物,「不知所谓」比他们好太多了,超有想象空间的。

「客气……」姜玉贤呕得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听着听着。」带领人拊掌振奋士气,「现在已经确定主子没来,我们先去百货公司和小宋会合,回公司再做打算。」

大群人在那人吆喝下乍然撤退,留姜玉贤一人如弃妇怨气冲天。

过分,原本还以为那人真好,当街被泼了冷水还不计较,算是世间少有的好心人,没想到那人居然形容她是个不知所谓的人!

在她词语衡量里,这比无知天真还恶毒百倍,把她讲的好像是这社会可有可无的生物似地!

想想那些上班族为他紧张得要命的模样,不用怀疑,这个上司绝对是公司体系中最常出现的那种──超级刻薄又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的死老头!

为了找他解释自己无心的过失,赶着出门前又滑了一跤,但满怀抱歉的举动换来的竟是「不知所谓」这四个字。

好冤!当时接到区皇的录取通知,正打算帮房东清理屋子后,找三五好友庆贺这比被皇宫选上秀女还值得兴奋的事件,却接二连三吃了一肚子闷气。

想到高伟那小子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找他算帐去!


材质精细的衣柜教男子强壮的双臂打开,从中取出他认为最合适那名男人的黑色衬衫,一如他,神秘莫测。

「就这件,区大哥。」高伟将衣服朝优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潇洒抛去。

区克云视线停在高伟客厅摆放的贝斯上,大手一伸,未曾抬眼,便精准接住。「我的衬衫只是沾了一点水,还不到更换的地步。」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自己一天假。」高伟指着贝斯笑道。

「是吗?」区克云漾着笑,仰首靠在椅背上,白净衬衫往两边一扯,坦率裸露结实的胸膛,铁面神情从之顿逝。

高伟不禁一笑。此刻的区克云,像个桀傲不羁、慵懒谜样的男人,亦是某个幽暗地区最渴望的美丽焦点。那个地方不需要灯光,因为区克云本身就是耀眼得令人发痴凝视的发光体。

在他身边没有多少人知道,他除了俊脸令人销魂外,那双签下无数巨额公文的修长双手,和吓破数名高干肝胆的低沉声音,在灯光稀微及酒香弥漫的地方,迷醉了多少人的心魂……

「你好像需要放松。」高伟猜想,因为那双浓浓俊眉锁得太深。

区克云沉默闭目,眉目依然纠结一块。

「是最近公事太多了吗?」高伟还是猜想。说真的,谙耍商场尔虞我诈的堂哥比自己更加熟悉区克云,但结识多年却也没自信能完全猜透区克云在想什么。

区克云的好友们说的没错,他是个藏着狡黠的白面罗剎,很难摸透那诡谲阴沉的心下一步想判谁死刑,就连有时他下一句吐出来的话,都会让人很意外──

「你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女人家?」

高伟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一脸意外,更意外的是,他的眉头不再深锁了。「你指姜玉贤?」

「姜玉贤……」区克云重复低吟,脑海同时揪出动作踉跄又笨拙进入电梯的小身影,那慌乱不堪的画面一落幕,挂着肃穆多时的脸孔在大掌遮掩下,倏地浮现看完小丑剧场后的轻蔑笑意。

「帮邻居打扫啰,听她说她那个恶房东准备把房子收回去。」

「所以你们拆房子?」剑眉一挑,扬了扬湿了大半的袖口。

「她不是故意的。」高伟抿着笑解释,由于太过热心,所以忍不住帮可怜的姜玉贤大姊再补上一句:「应该吧。」

「少动歪脑筋。」区克云一眼就看穿高伟的心思,从容脱下衬衫,将女人朝思暮想的性格肌肉倏地以方才那件黑衫藏起。

「我以为你是来找她算帐的。」毕竟他是在姜玉贤住所与区克云碰面。

「当时在楼下,我就已经在窗口发现你了。所以我主要找的是你,不是她。」区克云且说且持起话筒拨打总公司电话。

「那么区大哥打算如何处置我那个次要的邻居?」高伟听出其言下之意。

「先谈我交代完。」区克云朝高伟魄力伸掌,以示稍后。

高伟识相地颔首接收,一面为双方填咖啡,一面啜饮料等区克云对着话筒下几道指令。若非那主管跟随他多年,换做其他人,光听他那种连串毫不停歇的命令,不会因为紧张而被逼到当场发疯才有鬼。

区克云挂上家用电话,方才商场凌厉的一面随着公务解决而消失。

「可以轮到我了?」高伟轻推咖啡杯到他面前。

区克云端起杯子,当是默许。

「你要如何处置我那位次要的邻居?」

「她不重要。」他交迭起长腿,霸道的口吻直接判决此话题已不具讨论资格。

「为什么?」高伟顿时难解。

「在电梯间我和她擦肩而过。」

「为什么不叫住她?」高伟拍案,想通了,「意思就是你看出对方有悔过之心,所以道不道歉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我是说她不重要。」区克云再次强调事与人的区别。

「我想我懂了……」高伟这回是真的开窍了。由环绕在区克云身边的美艳女人去想,女人的重要性通常是那种时候,或许会让他产生那种想法的主因,都该怪那些时尚美女胸脯够大、脸蛋够漂亮,又精明理智到同意一夜欢愉的短暂需求这种狂放的默契,导致区克云认定女人除了这点很有趣外,其余的都是──

「不知所谓!」

说的好哇!高伟内心赞扬,他正苦恼是哪四个字,后面就以歇斯底里的吼叫方式帮他接下了。

想想那声音不对劲,瞬地,高伟吓到。

他老兄以为有鬼!

「这里有女人?」

「后面。」区克云喝他的咖啡,面不改色。

高伟脑袋早已空白,只好跟着天崩下来还是气定神闲的区克云视线,转头惊瞪方才用力推开门,一脸气炸的倩女怨魂──姜玉贤。

「妳干嘛突然出现在后面?」高伟抱怨,害他以为这里阴气太重想搬家。

姜玉贤第一眼看到高伟,就再也没看往别处去,握拳发炮:「这是对一个有心忏悔的女性该有的尊重吗?怎么可以有这种人?你说!」

「哪种人?」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徐缓发问,俊眸不小心窜出杀气。

姜玉贤先干笑几声,有人问,自然顺道回应:「就是一大把年纪自以为经验老道,四处找人麻烦的那种死老头!」

「死老头?」高伟忍不住转向沙发上拥有英俊脸孔的区克云,发现这大哥居然在笑,但,感觉好阴森,他赶紧制止她说话,以救她性命,「姜姊──」

「不要讲话!先让我说完!」姜玉贤抓着高伟肩头狂摇,气疯了。

「那就尽量说吧。」顺便尽量去死吧。

「我泼水是我的不对,不过我又不是故意的,可,你晓得吗?在我去道歉的路上,居然听到那种人的部属说我是──」

「哪种人?」

姜玉贤怒瞪紧闭嘴巴的高伟,不耐烦的臭骂一顿:「都已经说是一大把年纪又自以为经验老道,四处找人麻烦的那一种死老头!还问?」

高伟双手摀着嘴无辜摇头,表示他一个字都懒得问。

「现在明白了,我不问,妳继续。」

姜玉贤看高伟还是遮着嘴,才惊觉说话的声音是来自于沙发那端。

她转过头去,当下呆住,彷佛遇上难得一见的绝美物品。

「你……」她结舌了,对上区克云神秘迷人的眼眸,平凡小女人的心脏不禁因为觉得稀罕而心悸。

「高伟的朋友。」区克云直接给予答案,精明的他轻易料知她心中所想。

「你好。」姜玉贤惊讶地看着对她优雅点头的他,迟疑了一会才懂得送出微笑,却僵硬的显示出,他随性侧头却不失魅力的姿态,与她大剌剌的狼狈装束,完全就是飞在天际中的龙王和卡在泥沼里的泥鳅,天悬壤隔。

「我在这会妨碍到妳说话吗?」凌厉眸子略瞇,暗示其看穿的不止是她内心的疑问,连那颗与一般女性如何地因他怦然的心,都轻易看透。

「欸?」她晃了晃神,才道:「应该没有。」

「好吧,那请继续。」他朝她伸掌提醒,直接做出忠诚的听众样。

「继……继续?」姜玉贤充满狐疑的提高音量。

临场反应没那样好的她先看一看高伟,发现他居然一副「音容宛在」的死德行,根本不想鸟她。惹得她心里痛骂他三遍「你这烂人」!

小女人向熟人求救不成,只好慌张且带点无助寄托的神情,凝望现场唯一气定神闲的男子汉,「那个……我刚刚是说到哪里?」

「妳是要我帮忙?」君王自信一笑。

「嘿嘿……」姜玉贤尴尬傻笑,觉得好糗,尤其是在这样出众得找不出一丝一毫缺陷的男人面前,也怨自己的记忆力怎么在这时给她罢工。

「那请听着。」区克云以修长食指悠然指向急如热锅上蚂蚁的她,冷笑一个一个字地提点:「妳刚刚说到──四处找人麻烦的那一种老头。」

「对对对!」姜玉贤拍手,表示赞扬感激,「就是那个老头!」

后面的高伟看那女人兴奋成那样,突然觉得头好昏。

「妳还特别加强是个──」

「我想到了!」姜玉贤指着区克云开心道:「死老头!对不对?」

「对,没错,因为这三个字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区克云促狭地笑。

「真的吗?」姜玉贤眼睛发亮,被这种人称赞,简直就像戴上绝无仅有的美赞,热血澎湃,雀跃不已。

几回想想,又感到不踏实,担忧道:「我这样骂……对方要是知道,一定比我听到不知所谓这四个字还要生气,怎么说都是老人家,我想还是得向他道歉的。」

「拜托,大姊,妳确定妳下去找得到人吗?」

姜玉贤惊瞠忽然发言的人,上下打量。原来这小子还活着啊!

「我……」姜玉贤长叹,手指苦恼忐忑地纠缠。伟伟会笑她也没错,她现在不就是因为找不到人才上楼来的吗?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怎么办?」苦恼的话一吐出来,她又本能地转看沙发上的男人。

「不怎么办。」区克云端起咖啡,迎向她,「对方是在不知情况下才评论了妳,如果他知道妳有心要道歉,大概也会想收回对妳的咒骂。」

「也就是说我们扯平了?我不用内疚了?」听了冷静的分析,愧疚撤去些许,她强忍冲上拥抱那位一副万事好解决的绝品男人的意念。

「别担心,理论上是的。」区克云亲切微笑。

「呃?」高伟诧异惊魂,表情就如看到白面罗剎拿着佛珠朗念「阿弥陀佛他妈的善哉善哉」那样,很难懂现在是要抱着大王他的大腿感恩流目屎,还是要觉得诡异立刻逃逸千里!

「高伟。」姜玉贤严厉睨他一眼。这家伙居然对自己朋友做出那种看到鬼的表情,实在太没礼貌了!

姜玉贤回头看着区克云的俊脸微笑,小脸全是感激,心底还有着难以形容的紧张。「被你这样一个陌生人安慰几下……我……」

「妳也几乎快要没有罪恶感了,我猜的是不?」区克云径自走往厨房,打开冰箱取出汽水罐。

「你好厉害啊!」姜玉贤马上对他开心笑咧嘴,当下露出对他的卓绝聪颖崇拜不已的神情。

「过奖。」漾着的笑意逐渐阴寒。

姜玉贤轻易就让这男人魅力的笑容勾住视线,回神想起基本礼仪,「喔,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姜玉贤,就住在高伟对面。」

「我知道,其实高伟刚刚正和我谈起妳。姜小姐,可乐。」

「谢谢……」姜玉贤听了区克云的简述,出现女性本能的含羞,一只手拿走优雅男子送过来的饮料,另一只手则超不好意思又很三八地用力拍打浑身发毛的高伟那大嘴巴。

「……」高伟头皮发麻。这欧巴桑死期到了,竟然还在发花痴!

「对了,这位先生还没自我介绍呢。」

姜玉贤打开易开罐的拉环,正准备喝时,不料却让某只大手抢夺了去。

「姜玉贤小姐,妳的饮料不是这样喝的。」区克云亲切解释。

「那么是怎样喝?」看他一贯魅力笑容,她笑得比他还亲切地询问。

「问的好!请让我来告诉妳吧。」区克云高举开了口的可乐罐。

姜玉贤专心看着他的动作,笑瞇瞇。

身材高大的区克云,不偏不移的对准小姑娘的天灵盖,姿态悠闲迷人得宛如在浇花,随着女人因大感冰凉的尖叫声,大老爷他嘴角悬着恐怖的微笑陶醉解说:「可乐带给人的冰凉畅快,不单是用在喉咙上,用在身体上更可以发挥它的效用,姜小姐现在是不是有这种感觉?」

「哇啊啊──」小女子全身冰得以鬼叫声诚实回应他。

「真乖。」区克云满意地放下浇到一滴不剩的凶器。

她顶着滴滴答答的头发,愕视男人陌生的歹毒笑容,秀容发白。

这是不是该叫作事事难预料?

前一秒她还满脑子以为,他大概是全世界最英俊,而且还非常高雅的好男人,为啥下一秒会一副给雷劈到的发现──

这男人简直是全世界最王八而且还超级善变的大混蛋!?

「你……」姜玉贤气指,但看着他布满邪恶的俊脸,她一阵莫名心虚,纳闷自己为何半个字都对他吼不出来,好像是自己的报应似地。

「觉得我存心找碴?」区克云扬眉环胸冷笑。

高伟这回倒是有同感。看着地上一摊饮料,自认倒楣的去提桶水兼拿拖把,怀疑正在斩杀犯妇的万岁爷,是不是看他太凉,让他找点事干。

「你……」姜玉贤再怔,对方洞悉人心的神奇能力她早领教过,由于还在错愕中,干脆大方的狠瞪着他,表明她此时此刻的怨念。

「那是因为我还没向妳自我介绍。」

杏眼圆睁,听得小嘴愈张愈大,登时,哽在喉间的无形纳闪为之抽去,喉头大开,以高分贝悻悻然对这善变恶魔咆哮:

「你这种人还需要自我介绍吗!?」

「我这种人?」他重复低吟,美丽黑眸凝视,导致阴沉氛围。

「很贱单……咳……很简单。」她想学他独有的冷邪语调,可惜搞到四不像的出现声音走调。

「怎么个简单法?」那锁定小女子俱是杀意的眼眸,在看她故作冷静的模样时,隐约闪露出发现有得玩的耍猴戏的趣味。

她完全清醒,理直气壮自然呈现,如烈女般不屈不挠步步向前,使他同步退后却不失平稳,先任她一脚步一句话:

「你恶毒,而且恶毒到极点!外加卑劣,而且还是卑劣到极点!」

拖地的人听到这放肆的指控时,发出倒抽气声,一个不慎踏到拖把,滑得四脚朝天,一脸怨叹看着这两男女只注意到彼此,无视四周有没有人脑震荡需要叫救护车。

「就这样?」他摊开手掌,明示这女人的指控也是十分的可笑到极点。

「难不成你还想跟通缉犯比烂吗?」她面颊抽筋,不可思议地震惊退步。

老天爷怎么会制造这种外表富有美感,里头装的都是邪恶阴沉的毒物……

什么叫做就这样?她骂的词语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火,他还嫌?

「妳刚刚并不是这样介绍我的。」

「我哪有介绍你啊!」姜玉贤刻意大力拨头发,一点都不想客气地将发梢上的水滴朝那张俊脸甩过去。

长指缓缓抹去破天荒胆敢在企业界敬畏不已的脸孔上放肆的水珠,明澈眸子打量沾了些许湿濡的大手,霍地,他笑得更深了,俨然就是准备收魂的死神笑容。

「你笑……笑什么?」姜玉贤结巴,这男人的笑容可以说好看到不行,但不明白为何自己看着看着,会有很想落跑的念头!

「我在笑妳的记忆不太好。」

「我的记忆好得很。我,姜玉贤根本就不认识你!」想起自己此时可以被饮料公司抓去当代言人的狼狈样,就恨不得强调,「而且也非常不想认识你这种人!」

「彼此彼此。」

「你说什么?」姜玉贤顿了顿,回神更恼,不明白是因他依然神闲的高姿态受挫,还是因为在意他再度轻松反将她一军,丢给她掺有轻蔑意味的四个字。

「妳左一句这种人,右一句那种人,我不相信妳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欸?」

这会,轮他往前一步,凑上英俊的脸,以暧昧又颇具危险的距离凝视已然呆愣的女人,噙着诡笑问道:「我长得很像死老头吗?」

毫无预兆的问题,惊得她的心忽地静止,随即凉意由脚底猛烈冲上脑部,紧接着轰然一炸!

无坚不摧的理直气壮,瞬间轰炸得粉碎一地。

「我是自以为经验老道的那种人?」见她受惊往后一站,他趁势逼近。

「……」姜玉贤小嘴呆张,脑袋犹然轰隆隆,不知所措到不知该怎么回应,只知道他往前一步,她就必须十分胆小地退后一步。

「还是该是恶毒卑劣的这种人?」他最后朝她大步挺进,教她直接贴到墙面,促使此景成为颤抖小绵羊碰上迅猛慑人的大豹子。

刚爬起来的高伟吓到变脸,以为自己看见日本3级片。

他奶奶的……真是一对乱让人脸红心跳的狗男女。

迟迟不能言语的姜玉贤,因这种亲密的贴近,思绪由恐惧惊悚跃至羞赧心悸,跟着又坠到紧张不安,紊乱不堪,连双脚都忘了要使力,导致这烈女娇小的身子出现状似投降的下滑趋势。

「别急着脚软。」强悍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腰,将无力的身躯往里头一带。

星眸锁定在慌乱的小脸蛋,神秘的笑容亦染上更具胜王的味道。

「我到底是哪种人,妳要不要替我抉择一下?」

「我……」她突然感受到双腿间亲昵摩擦,不禁暧昧颤抖,脸蛋潮红。

要抉择什么,她霎时完全没头绪,而且这男人这样靠近到底要干嘛,快要失去理智的她也没法判断,只惊觉自己呼吸竟莫名其妙地急促。

「瞧妳慌成这样,我想想,该怎样加深自己在妳心中的印象。」

姜玉贤心虚地马上闭上眼。印象?照目前的情况,任何人都猜想得到他要加深的印象一定是特别的、很容易着火的,包括她自己都这样以为。

「察觉得到我要做什么吗?」

她停住呼吸。有,她有察觉,感觉他的呼吸离她非常近,与她相较起来,其气息平顺极了,且温温热热的,每一次吐息,那热得她害怕待会就会因他而全身着火。

他该不会想对她做「那种事」吧?

在今天以前,甘心当个平凡小市民的她,绝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神奇的鬼东西,可遇上这么英俊又看似不平凡的他之后,她开始发觉自己有点幸运,一个贴近动作就让她不想去分析自己在魅力学分里是马马虎虎的六十分,还是烂到不行的负六十分。她早晕了,倘使他突然想表达对她一见钟情,她应该也不会太讶异……

「准备好了没?」

当然当然,虽然是第一次,不过总得要尝试一下滋味如何;虽然她还搞不清她对他有没有一见钟情,但至才弄清她很难拒绝他这样的诱惑。

「我担心妳会很火。」

没关系。这问题姑娘她刚刚已经仔细判别过了,这不是问题!

「那么,来。」

OK。姑娘她闭目仰首,嘴唇颤抖,以示她下了决心。

鹰眸一冷,杀戮即现,也一并下决心暗自宣布:去死吧!

「哇──啊!」公寓客厅此时传出一男一女的哀号。

一个是莫名被区克云用整桶水哗啦哗拉狂淋的姜玉贤;另一只是好不容易才擦干净地板的高伟,目睹成为水池的客厅,突然觉得人生有够累……

3
女子衣衫上的水滴,于气氛诡异安静空间,在地板上发出答答的声响。

声音清响到极似定时炸弹在读秒。

三双眼睛除了一个有点欲哭无泪外,另两双都很有默契,互相敌视。

直至定时时间一到──

炸!

「你这是在干嘛!?」姜玉贤火冒三丈,跳脚震天怒喝,音量抓狂到亟欲把天花板也给掀了。

「我不是说过要加深印象?这方式不错。」区克云专心评量她加倍狼狈的模样,末了,给予战胜者贯有的高傲笑容。

「不错?」这是人话吗?姜玉贤脸色发黑。

「我只是还妳一桶水,而且──」他冷哼。「是妳应得的。」

姜玉贤为此傻住。翻开脑子里那被无情浇熄的少女梦幻的残骸,在又急又气下整理更之前的情景,不消几秒,恍然大悟。

是的,她想起他是谁了!而弄清情况后的自己,心中尽管有再多怒火,也喷不出来,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看来妳有印象了。很好,我再问一次:我像死老头吗?」

「不像。」因为她终于发现他比较像混蛋!「现在我们扯平了。」

「理论上是──」

「不对,你还欠我一罐可乐!」她指着桌上的空铝罐,悻悻然睨着他。

「听我把话说完。」他不客气地回睨插话的她一眼,平静依旧,「我之前说过,理论上我们扯平了,但实际上,妳泼的是大约五公升以上的水,与我这三公升的水和三百五十毫升的可乐衡量之后……」

「怎样?」

「是妳欠我。」他以高姿态拍拍肩膀上的小小微尘,嗯,好脏。

「欸?」学生时代数学时常挂鸭蛋的姜玉贤听得一头雾水。这邪恶混蛋是数学老师吗?连这点差额都要计较……

「我给妳一条路走,道歉。」

「我不要!」她甩过头去,臭着脸回绝。

「请记住,类似拒绝这种的话,通常是我在使用。」

转言之,便是在宣告不想再听到除了他以外的人拒绝第二次。

老早置身事外的高伟省去分析,都听得出那里头的傲然暗示,可世上人类分很多种,而近几年最热门的人种叫白目,这里刚好就有一个。

「又怎样,我不要,不要就是不要,我不认为我需要道……」

某人一旁看不下去,意图走人,不过好歹也算认识,他日他定会领鲜花素果上坟祭拜。

「高伟!」姜玉贤呼喊,讲起来这小子也算帮凶一名,居然想溜?

「等会跟我走。」区克云压住按捺不住的高伟的肩头,回头冷嗤,「先让她说,我想听听她为什么认为自己不需要道歉。」

「说就说!」

姜玉贤用力挺起胸膛,想对他们表达她的「雄心壮志」,岂料两位英俊男士接收到后却曲解成「雄胸壮奶」,视线由平凡的脸蛋神速往下掉。

她伸出食指,给老娘听好了。「首先!」

「如何?」剑眉一挑,瞇眼懒懒觑着若隐若现的大片印花胸罩。

「如果我刚进来就告知实情,我会非常愿意为我的行为诚恳道歉,但你却把我耍得团团转!好比……好比……」姜玉贤尴尬,眼珠子慌张到处看,惨,在气势攀升的节骨眼,她竟再度词穷了。

高伟攒眉,严肃沉思,帮忙解说:「好比说是发情的母猴子莫名其妙被马戏团里的训兽师抓去舞台耍弄那样?」

「对!没错!高伟谢了!」姜玉贤叫好,使劲地扪拍的背,以表赞赏。

「跟自己人还客气什么。」高伟陪笑。

稍稍回想一下刚才的话,女子脸瞬间黑掉,变脸斜视以表憎恨,随即羞愤跳脚咒骂:「你这什么烂譬喻!」

「妳刚才明明就听得超顺耳的。」高伟好生无辜地说。

「我哪有?哪有!」她立即反驳,怒火冲天,脸却跟红番茄似地。

「行啦,没有就没有。」高伟白了那愈来愈红润的脸一眼,有够卢。

「姜小姐,这并不是我想得知的结论。」区克云且言,且将那张早毫无疑问因他而羞红的容颜,全数纳入眼中。

姜玉贤被催得恼羞成怒,「我对这种话题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然后脸上的番茄红继续放肆蔓延至颈部。

「那就请妳长话短说。」区克云扯袖子瞧着腕上钻表,换个方式催。

她脸部僵硬,恨不得朝那张俊脸挥一记粉拳,他真以为她喜欢跟他聊天吗?「我的理由就是,你批评我是不知所谓的人种,为什么还要我道歉?」

「听起来倒还有那么一点道理。简单来说,妳坚持自己无错可认。」

「对,既然你也同意的话,那么从今以后,我们最好当作互不认识。」

姜玉贤猛地不寒而栗,依照他从头到尾对待她的邪恶狠毒招式,突然的温和,犹如暴风雨的前夕、杀人前的月圆夜,祥和却诡谲。

还是……

「你真的很赶时间?」

「我可不像某个人有如此多的空闲。」

「某个人?」她挑出其中特别尖锐的三个字,心头不知不觉地受了伤。

「比起妳用『这种人』和『那种人』来称呼我好太多了。」

她含冤咕哝,「我不是有心的……」人家一直以为你比较独钟死老头咩。

「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区克云不耐烦提醒。

「倒没行,我讲完了,你要是赶时间的话,你走吧!」她环胸撇头赶人,摆出对彼此的相遇一点都不留恋的酷样。

「大姊……」高伟呈现死相,无力攀住姑奶奶她的肩膀。

「干嘛?」

「这我家。」不如妳先滚吧。

「喔……」姜玉贤丢尽颜面到好想挖坑洞钻。

「好了。」区克云拍掌大摊双手,不愿再待下去的态度十分明显,「听完妳的辩驳,我真后悔对妳做那样的批评。」

「欸?」姜玉贤难以相信那句话是由区克云口中说出来的,原因只在于身上的水还在因为他的恶整,而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在坚持这方面,妳的韧性很强。」他正色,接近门口,预备离去。

「韧性?」她不解,不懂这算不算称赞。

「如同中庭里的某种植物,也是园丁们永远避不开的挑战。高伟,该走了。」回头不忘对人道别,「再见,菊花小姐!」

说完,开门便扬长而去,轻易就表现出姜玉贤刚才一直很想做的酷劲模样,换到他身上,反而流泄一股与生俱来的自然姿态。

「某种植物……避不开的挑战……」她脑中出现一朵朵不太好照料的璀璨花朵,确定是赞赏后,就含蓄傻笑。

不对唷!

「菊花这么普遍,能算是园丁的挑战吗?」

正要跟出去的高伟看她陶醉自言自语,好心补递几句:「如果我想的没错,妳的韧性跟杂草比较有关系。」

「杂──」傻女定格,脑袋慢半拍的轰击,这才怪叫:「杂草!?」

高伟出去没多久,又开门进来补加一句:「就是碍眼。」

炸完,关门就走。

「可那个男人明明说是挑战!」她忿忿抗辩。

接着大门二度半开,钻进一颗头颅,小心翼翼解释,深怕姑娘她一个不爽踹门夹头,「台风一来花种树木全嗝屁,就它没挂,很有挑战的。」

姜玉贤怒瞪因胆小而立即紧闭的大门,咬牙切齿。

亏她不久前还想冲出去跟他谈和……那个加三级的卑鄙混球!

「杂草就杂草!」反正她平凡惯了,「干嘛还拿个菊花当掩饰!?」

走廊上的人听见再兜回来,累到自己要死不活。「如果我没眼睛脱窗的话……其实,任何花都跟妳这个人没啥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请给我一分钟的跑路时间,妳再低头看,感恩。」

高伟关上门拔腿就跑,但依他对这女人的认识,他必须立刻摀住耳朵。

「妈──呀!啊──」

喝!果不其然,崩溃的尖叫声下一秒就传遍整座大厦。


如此邪恶的男人即便是下十八层地狱,千刀万剐,她都嫌不够本!

他看到她的内衣,菊花内衣,还故意带着耻笑整整看了好几分钟。

在那期间,不知情的她完全成了人家的大笑话!

恋爱会让人睡不着,哪料到仇恨更让人睡不着。

自昨天起,她便发咒,那位天下第一恶毒的高傲男人,最好每天出门就被国际獒犬追咬;至于助纣为虐的高伟,除了尸骨给土狗叼走外,想想还真没别的适合他。

「真的假的?」噗。

「我也非常希望它是假的。」姜玉贤一面夹着话筒回应友人,一面穿丝袜。

心想,昨天的遭遇当真只能说是唯有作梦才会那么倒楣,而做朋友的得知此事不打气鼓励也就算了,还给她「噗」?

「我是说,妳真的穿菊花胸罩,让妳说的那位大俊男看得一清二楚?」

「做什么讲得好像是我很乐意似的,我已经整整呕两天了。」

「就因为没挑玫瑰花的来穿?」

「拜托。」这朋友分明是脑筋打结,「我好不容易把情绪整顿好……」

「所以咧?」

她倏地低喝:「所以不要再给我提花、花、花!」妳这死阿花。

电话那头无缘无故给怨魂吓到,闲闲修指甲修到坏掉,不断咒骂。

姜玉贤反复几次吐纳,这才缓下情绪。

「也不过是胸罩被看到,这年头女性内衣外穿也不足为奇,就连穿白衬衫都能看到胸罩的外型,真不明白妳在别扭什么。」

「我这叫保守。」姜玉贤望着化妆镜,露出中国女性的矜持与骄傲。

「屁咧,我上回住妳家,就看妳在高伟面前穿着睡衣,跟游魂一样悠哉的晃来晃去,保守个头!」

姜玉贤颇为无言,终于,想到最佳理由反驳:「因为高伟是弟弟。」

「弟妳的烂猪脑啦!」朋友摔去指甲刀发泄,「那小子根本是十足的男人,帅得乱七八糟,妳当初不讲他年纪,我还以为他是被妳绑架过来蹂躏的。」

「……」姜玉贤突然想,可以挂电话吗?顺便断绝十年友谊关系。

说也奇怪,论到好看,浮现在脑子里的高伟,瞬间就让莫名杀出来的男人夺去宝座,而那人谁也不是,正是教她这两天彻夜难眠的男人!

倘若朋友看到他的俊美样貌,外加还享有多数男性渴望的成熟魅力,大概连雅痞的高伟是谁,都忘得清洁溜溜……呵呵。

思索之际,反映在镜中的不明笑容大大地怔住了她。

姜玉贤,妳发神经在欢喜什么?

他是黑心兼心胸狭隘恶毒的大坏蛋,把妳当玩物一样整到凄惨落魄,妳恨都来不及了,何必理会他长得有多英俊、多有魅力?而且──

他的俊脸就算涂到大便,也是他家的事!哼。

嗯嗯,这会儿情绪舒坦多了,面对镜子朝自己打起精神,展现最好的笑容,整理有史以来最正式的套装装束,走出屋子,接续未完的交谈。

「小贤,今天是不是要去面谈?」

「对,我正好穿了妳帮我借的套装,好合身呢,谢谢。」

「那套是两万块的名牌啊!重点是跟我们同学梁雯佩借的。」

「什么?」姜玉贤位在下降中的电梯,体温也跟着下降,好冷。然后耳际回荡起某女子当年迷死众男同学的娇嗲声音。

虽然这同学家里有钱,出手大方,从学生时代是有名的豪爽,但她和她的友谊似乎都一直处于慈济大爱状态──

玉贤,妳家真的很穷吗?好可怜噢。

玉贤哪,去我家参观时请不要穿很脏的鞋子,我全家都有洁癖。

玉贤玉贤!帮我开车门给妳一千块……

回神过来,姜玉贤一脸深宫婢女死人相。

「我跟她聊起妳被区皇录取了,她很开心的说要借妳刚买的新衣服。」

「她不怕我弄脏她的爱衣?」姜玉贤除了诧异,没别的。

「那是因为她接着很开心的说,反正妳干不到第二天就被开除啦!」

「……」就知道没安好心眼。

「那女人说话向来这样,别理她,我的想法可就不同了。」

「朋友就是朋友,我绝对会努力给妳看的!」

「妳死都要努力啊,因为妳大姊我拿八千块跟她赌妳三天才被开除。」

「苏秀秀!」女人在大庭广众下突然鬼叫,吓得路人本能跳跃,结果一跳就跳入旁边水沟里。

朋友没辙喟叹,「又不能怪我们,区皇集团是什么公司有谁不清楚,国际性的耶!除了马氏那个同等级的大财团能跟它较量外,在亚洲还真找不到别间能像这两家光是甄选就能搞到人山人海的。」

姜玉贤默然苟同,月眉略蹙。朋友说的没错,话中亦纳入许多含义。

区皇和马氏是台湾有名的金饭碗,这几年会拚命参加区皇的每年一季的考核,却不将马氏列入考量的原因就在于,她上一个连锁影音店长工作的公司,若循着复杂网状图往最上头一看,它正好是马氏麾下的其中一个产业。

虽说这连锁影音租售产业不属总公司管理(其实一点都不被重视),但她就是不想再和马氏有任何关系,这只会让她想起那饱受调侃字眼、不规矩手脚的痛苦日子。

三年前,在经理以欲拿书本之由,「很不小心」地挤捏她胸部两下的情况下,她才顿悟自己的升职渴望早就破灭,决定放弃理想,一心一意期望朝区皇集团前进,结果换来朋友们默契十分的评论。

说进入区皇集团根本不是上班族的理想,是梦想。要她偶尔作作梦可以,跑去甄选只会像个还没睡醒的傻女。

他们还频劝说能干上店长,在这颓废的社会已经很不错了,色欲熏心的同事哪间公司没有,要她认命些。

这些她都懂,她也很想安稳的做事,怎奈上司就是不安稳,由于不想咆哮丢饭碗,致使一直苦笑忍耐,直到阿爸的五花肉出现江湖。

如今,她的梦想终于成真了,证明自己不是刚睡醒的傻女,未来更会证明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开除的。

而且,某人也说过,杂草的韧性是很强的唷!嘻嘻……

笑颜霎时抽搐。不明白自己怎么无缘无故拿那男人的恶劣批评当激励。

别想了,现在不是找答案的时候,那桩事早已成了过去。从今开始,她要开怀大笑,因为,好运要来了。只待她前往她那古老轿车停泊处,开往一个她梦想多年的大企业!

「玉贤妹子,这么早要去哪里?」路边忙着摆摊的摊贩好奇发问。

「去区皇集团。」她打从心里地笑,雀跃极了,「我录取了!」

「恭喜恭喜,真不简单,那可是有名的大公司哪!」旁人沾喜笑赞。

「我会加油的!」受到街坊恭贺,加倍兴奋,「明天请大家吃饭。」

「多谢,不必。」卖服饰的青少年摊贩耍酷挥手婉拒。

同行纳闷不解,交头低声询问青少年:「干嘛不吃?」

「不是。我有预感她明天就会被开除,所以根本吃不到。」

同行立即认定他颇没人性,没料到转头惊见大家更没人性的猛点头。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先走一步了。」啦啦啦。

大伙一同凝视在刚下过大雨的马路上,忙着闪避积水的开心女子。

「玉贤今天这套白色衣服真不错。」

卖服饰的少年一眼就看穿其雪白套装的底细。「跟朋友借的。那件起码要上万,依姜玉贤的性格,恐吓要杀死她都不会买。说真的……」

「真的什么?」同业们全看过来,异口同声。

「以前不觉得她怎样,今天才知,玉贤其实挺耐看的。」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她今天非常不一样,漂亮透了。」

青少年看看对街为了闪开一摊摊的积水坑洞,活如跳来跳去且散发白光的精灵,不禁为之化身高雅诗人陶醉沉吟:

「是的,加上她穿那件闪亮的白色套装,站在大马路上,还有即将露出太阳的天气,整体看来,宛如一幅罕见的艺术性图画。」

此时,远方突然小现十分抢眼的银色跑车,莫名加速马力,硬是偏向凹凸不平的路面火速行驶,然后刷刷数声辗过好几个坑洞,呼啸逃逸。

「哪幅图画?」众人好奇发问。

诗人看着那幅画垮下脸,想哭。「皑皑白雪中的一坨宿便。」

极品啊……


另类改装过的计程车,一个紧急煞车,停靠在建设壮观的企业大厦前。

「到了。」司机调整后视镜,恰好映照出在后座女乘客脸上吃惊的表情,以及那一身右半边莫名灰黑的衣衫。他酷道:「小姐,二百十五块。」

女子兀自呆愣,凝望眼前这座看似高达二十多层楼的宏伟大厦,不论贵气的外观设计、来往进出神态十足神气的男女,都是一种象征性,与此集团沾上边的象征,是谓骄傲。

她来了,从今天开始,就真的要在这里工作了……

不是梦,顶着上进心有目标而卖力工作的理想,再也不是梦。

她要自己不能慌,必须要有万全的准备给予主管与同事们最好的印象,只是,在她做出最冷静、最万全的准备时,万万想不到会在大马路上给一辆银色跑车喷得一身污水。

更不敢相信的是,她轿车的四个轮胎居然离奇消失!?

请好友秀秀开车过来载人,讵料那女侦探只顾着研究「破车的轮胎是否已成为当今偷盗的流行趋势」之重大案件,导致自己决定在被这三八搞疯之前先挂电话,伸手招喊计程车赶来这里比较实际。

可她的手,从第一部招到第四部,累得要死;而每个见到她的计程车司机,不想载她也就算了,还从第一只,喔呵呵捧腹大笑到第四只!

目前这一位,绝对是这社会最有爱心的司机了,心肠特好的──

「小姐!」司机人哥铁青着脸。

「什么?」

「二百五啦!叫几遍!」他狂吼。

「啊?」她错愕,好端端干嘛骂人?

「不瞭?阿不然三百五。」开始嚼槟榔。

「你现在是算车钱吗?」

「四百五。」爱心司机瞬间幻化成土匪,朝外呸槟榔汁。

「你现在算是在抢钱吗?」

「五百五。」

「我没那么多钱!」她恐惧尖叫,急忙松解安全带,想逃。

老子也懒得管妳那么多。「六百五。」

姜玉贤脸色冒汗,快速打开皮夹。

「七百五。」还在加。

小手颤呀颤地慌取出车内计时器上显示的正确金额。

「八百五。」

钞票硬币终于拿出来,「钱放在椅子上!」

「九百五。」

砰!关门,落荒而逃。

旋即,土匪探出头来喧天嘶吼兼恐吓:「好大胆子的肖查某!给妳祖公我听好了!九百五扣掉二百五,妳这查某还欠我六百块!」

百尺广场上边吃早餐边前往公司上班的职员,刚进入口中的美味三明治,突然因为惊人的恐吓而全喷泄出来,所有人听到很不爽。

妈的,这是火星算法吗?九百五扣掉二百五,为什么只有六百块?

姜玉贤摀住耳朵,惶恐地死命往前跑。

等到这几年银行诸多抢案最具嫌疑的司机开车离去后,她才停下脚步,弯下腰,气喘吁吁。

「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大厅的柜台人员对走过来的姜玉贤微笑。

「有的。」她喘道。「我和汤副理约十点,这是他要我准备的资料。」

「我替妳联系一下。」职员且说且持起话筒转接到该部门。

旁边的女同事拿起姜玉贤的资料浏览,「妳是这一批的新职员哪?」

「欸……妳好。」姜玉贤含蓄点头。

「衣服染色啦?」得知是自己人,柜台便卸下职业笑容,轻松闲聊。

「不是,我住的地方下大雨,所以站在街上被车子喷到。」

她低头看经勤奋擦拭后却仍看得出污渍的套装,顿时满满杀气没地方发泄。

倘若不是那部跑车瞎了眼,在大马路上嚣张行驶,她也不会沦落到没人愿意载她,导致遇上这种司机,那部车的可恶程度跟高伟的朋友实在是有的比。

秀容出现愕然。她怎么又想起他?

真不懂自己深层意识在搞什么鬼,明明讨厌他透顶,想找高伟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可偏偏高伟这两天人间消失,死去哪里她一点都不苦恼,反倒烦恼,在她憎恨那男人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憎恨她?

她到底是计较他有没有憎恨自己,还是在担心他把她忘得一乾二净了?

猜想至后者的同时,若有所思的脸蛋,不知不觉地掠过些许失落。

「姜小姐。」

柜台人员一叫唤,她即刻截断矛盾重重的思绪。

「有什么问题吗?」姜玉贤在大公司会有的压迫下,以短时间呈现出镇定,乍看之下,挺有几分知名企业职员的冷静架式。

「姜小姐,那个……」职员挂上电话,欲言又止。

「哪个?」她回笑。

「妳来迟了,这一批录取职员刚刚已经会谈完了。」

某民女脑门遭受雷殛,好晕。

「他助理说时间不够,所以只好一口气面会十个新人。呃──」看一看脸色宛如遇上灭门惨案的女子,「是九个。」

「可是我按时来了呀。」她冤枉申诉,假使她觉得迟到一些无所谓,老早就把这身脏衣换去,也不会整路听见哇哈哈的笑声。

「助理说他知道,汤副理会约见妳,不过要等十分钟过后妳再上去。」

「为什么要等十分钟?」

「因为……」两名女柜台互觑,端正的五官一同含羞带怯,「我们总裁今天要巡视所有部门。」

讲完,两人拚命咯咯笑,如即将见到偶像巨星,心花怒放。

「原来如此,那我等。」姜玉贤忐忑不再,松了口气,接着不明询问:「总裁巡视公司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总裁这几年一直待在美国掌管分公司,久久才回来一次。」

「所以很稀有?」姜玉贤霎时掉进绝种动物之研讨,好学发问。

「那是因为他超帅!」女柜台拍案,差点翻桌。

几人走来,加入话题,「除了总裁,副总裁也是俊得没话讲。」

「副总裁跟总裁一样,有自己专属的电梯,能亲近他们的多是高阶主管,妳们只有流口水的份。我倒觉得总经理长得美,又风度翩翩。」

抱着资料经过的女职员靠过来,取笑:「清醒点,总经理是半死会的人了,都说他注定是关小姐的人,这还是从高层那边传过来的。」

「不要提这个打击我!」她甘愿自欺欺人。

「讲到帅,关小姐她哥哥关立威也乱有魅力的。」女职员回想前阵子进他办公室看见他睡着的样子,捧着脸暗爽,资料随它散落一地。

「妳才清醒点!」大家一同鄙视。「全区皇有谁不知军师爷跟他那个青梅竹马关系暧昧得要死,省省妳的春秋大梦吧妳。」

「评比下来,还是总裁最棒啦!」死忠派昂首,骄不可言。

「可是,总裁又不像军师爷和任总经理那样,每周一到周五都能准时收看。」欲知裸露镜头,请待下集分晓。

「说的也是,他待在美国的时间比较多。」一群人苦叹。

其中一位用手肘顶顶始终没派别的女人,「喂,那妳咧?总裁、副总裁两兄弟、总经理和军师爷,四个妳挺谁?」

「我?」发呆中的姜玉贤眨眨眼,茫然摇头。「他们我全没见过。」

「唉。」同事暗睇她象征倒楣的衣服,「连看美男子的福气都没有。」

「谁说没有,我看过呀!」姜玉贤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霎时大怔。只因在脑海里的男人,浮现的太过突然,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她,嚣张占据一切,以一身完美无瑕轻松击败多名她欣赏的俊俏影星。

她怎么又想起他呢?这两天她的思绪似是易了主,完全不受她控制。

「有无敌好看吗?」众人重重疑虑。

「有没有无敌好看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是天下第一无敌大王八。

「妳朋友?介绍来认识认识。」颓然的同事们登时兴致大起,区皇四大龙头如星河般遥不可及,若有个平常老百姓的对象,也不赖。

「是我邻居的朋友,可我实在不想再提那个男人,我跟他有过节。」记起自己那日的落魄状,姜玉贤就一脸死鱼相。

「看样子你们相处得不太融洽耶。」

「岂止不融洽,他还暗批我是杂草……」姜玉贤无奈嗫嚅。

「那妳干嘛要一副『我就是杂草』的认命样?」

「不然要我怎样?」她很没辙地挑眉。

坐在宾客等候席旁听的男职员开嗓子加油:「去杀了他!」

闻其言,姜玉贤右脸出现中风状态,吓到抽搐。

在场女干部握起她的手,凝重道:「绝不能就此平息,中国女性就是太过倾向认分的性格,才使得人部分男人始终不屑女人在职场上干活。」

旁边慎重呼吁:「妳应该为女性同胞站出来,诅咒他心肝发烂!」

后面由衷恳求:「但是请不要诅咒他的外表烂掉。」因为大家还要用。

「妳们说的没错,我干嘛要听从他的评论,认为自己就是杂草……」姜玉贤原想努力装作平静,洒脱的当作一切统统随风而逝,但是这下愈讲就愈觉得自己很像大便,猛地怨气四起:「我姜玉贤就算长得不怎样,他也不该用杂草来形容一个女人!我就那么无山小路用吗!?叫那王八蛋去死!妳们说对不对?」

「对!」群众助火附和。

角落几位男员工沉默皱眉。老感觉这形容词好像在区皇哪里听过……

正兀自思索之际,不经意抬眼,乍见一群背着阳看不清面容的高阶主管们,随即立刻肃然起敬。通常这节骨眼,低层职员第一个动作便是拔腿跑去找事做,但此刻大厅没有一个人不脚软,唯有哭丧着脸,动弹不得。

「说实在的,说他王八实在太便宜他了!」

女同事见姜玉贤陷入恨到不行的严重病态,举手提议:「不然这样好了,玉贤,卑鄙、邪恶、下流、龌龊,妳自己去挑一个。」

「不用挑,他晋级了。」姜玉贤环胸垂目,无奈短叹。

「为什么不挑……」明明就蛮不赖的说。

「因为他全包了。」哈!

后头传来男人醇厚好听的嗓音,诡谲笑吟:「如此豪气,该摆宴了。」

此低沉男声一发,全场骇然噤声,热闹柜台区倏地冰冻三尺,目光全数转移到那位浑身散发尊龙般傲然气息的男子。

「他做什么要摆宴?」姜玉贤懵懂,四处寻看神秘的发言者,但就是人潮太多,不仅一时找不到人,连大家都安静的诡异,最奇妙的是,这声音性感磁性,彷佛在哪听过。

「简单,短短两天,他从骨质疏松的死老头,逆转为无恶不作的通缉犯,不彻底请客一番,绝对说不过去。」

「用、用不着吧……」姜玉贤听了结舌,心想:他没杀她就好偷笑了。

蓦地,她莫名起寒颤。不明白发言的男人怎会知道,她曾说过高伟朋友死老头?自己刚刚在简述里有提到这一桩吗?

「要的。」男人长腿才向前迈一步,群众便火速让出一条道路,恭请他通行,以示对此人的万分敬畏。

而正愁寻不着目标的姜玉贤,顺着大家训练有素的让道动作,转头往通道上遽成国际名模男子。

不看还好,一看惊天动地,头部犹如好端端给路人甲拿手榴弹K到,跟着脑门霹雳疯狂轰炸!

他背着群众的惊诧与狐疑,挨近魂飞魄散的女人,一双明澈且俊美的眼眸,颇具深意地俯瞰那弹性十足的胸脯,并以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邪魅轻问:

「我就这么让妳难以忘怀吗?」

「呃。」姑娘因二度相逢的诡笑而惊颤。

姜玉贤震撼哑口,容色苍白。她肯定是见鬼了,不然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不计较小姑娘忘记基本礼仪,率先绅士的低下视线,锁定丰满故友,亲切地问候:

「近来可好,小菊花。」

不就是老样子,给我主人照料得很硕大,还不赖咩。

4
自然红润的小嘴兀自为突然出现的男子开的老大,惊愕太甚,全然察觉不出,俊美的黑眸是如何以惬意愉悦的神情,凝视她对他印象依旧深刻的震撼,更遑论注意得到周遭的妇女团为他稀罕的停留,而挤命补妆,企图展现最亮眼的一面。

呕人的是,他的视线,打从一开始,就一直停留在装束落魄不堪的姜玉贤身上,未曾转移。

「上班时间,大家应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淡道,可此话一落,竟如一道圣旨,即使有再多的诧异与惊喜,谁都得加上畏惧地快速回到各自岗位上去。

跟随其身后的干部们瞧众员工恐惧的回去工作的模样,无奈面面相觑,因为大老爷他从一走入公司大门,自己的双腿就先罢工,有多久他们是没算过啦,只清楚,他一看见那女人时,他们都成了透明人,连有人忍不住放个通天响屁,现在居然都还没死!真让他们不禁怀疑,主子的耳目,最近是不是有选择性的接收。

姜玉贤眨眨眼。大家怎么全消失了?

「那么妳呢?」

她出现问号。对喔,人家都走了,那么我要做什么?快,认真想。

「是不是该把嘴巴闭上了。」

好个一针见血的建议。

她难堪地马上合起嘴,无奈,内心太多错愕,教她闭嘴没多久,就不安分地开口发问:「你为什么会在──」

孰料,她的疑问犹未说完,他就一派俊酷,率领大批将领浩荡走人。

既陌生又淡漠的举动,让姜玉贤反应不及,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

一瞥那暗示忙碌行走的出色背影。这两天,她不仅没忘记他,还频频饱受是对他感兴趣还是不甘心自己被看扁的来回攻击。甚至事发之后,还跑去百货公司寻找他的身影,看看是否能减轻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坏印象。

她到底在瞎忙什么?又在穷紧张什么?

两天一过,她当真似杂草一样,令他碍眼。现在就算想道歉,也有点于事无补的倾向,怪就怪老天嫌她还不够倒楣,所以连第一次背后骂个人都会马上碰到鬼。

「唉……」

最接近她的柜台小姐瞧她眉头深拧,也讲义气地一起叹气,「唉……」

「她是头一天就在公司弄到万众瞩目,怕被总裁开除。妳叹啥东东?」

「我是站三年却在公司干到完全透明,担心总裁光想开除我都不知道我是啥东东。」这样大娘爽了呗?

两人唇枪舌剑的交谈声,传到姜玉贤耳际,被迫回神,抬手察看表,上头的时间使她不得不将复杂的情绪先放一边。

「对了,十分钟是不是已经到了?」姜玉贤向柜台问。

「大概,也差不多吧。」柜台语带犹疑的问应。

「所以说,总裁巡视部门完了对不对?」

「巡视?可是──」

「我先上去见汤副理!」

柜台望着活力充沛的傻女,继续未完的话:「可是,总裁才刚到。」

自顾奔往电梯的姜玉贤,自然听不到她们说什么。

等到跑到电梯区域,她灵活地钻进已在电梯里的男人群中。

未料,她这突然出现的小老鼠,把高大的男人们吓到破胆,纷纷惶恐退出电梯,只剩一位处变不惊,不以为意的男人陪她;一位不仅可以天天令大家战战兢兢,还能随时随地就抬小虎头铡伺候他们的男人,不过这就要看大王他的心情。

「小姐,妳在干嘛?」站到外面的主管震撼发问。

姜玉贤被质问的很无辜,「我找汤副理面试。电梯不能用吗?」

质问的主管教她简单的回应弄到很想哭。「可以是可以啦……」问题是,这电梯不是谁都能用的。

「那么你们不搭──」

话犹未了,熟悉的截断方式重现江湖。

不过,这次不是她被当作傻子一样没人要理,而是厚实的电梯门,让一只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按下关门键,颇具霸气的对外头的高干下暗令发放边疆去也!

廊道上的大伙傻眼,原以为,这误闯禁地的小老鼠下场会很惨,但不知是他们眼花还是怎地,老爷他今天心情看来好像很不错。因为在关门那一剎那,依稀看见他勾着笑,不是平常使他们颤抖的冷笑,极似一个小孩子抓到一只有趣的小猫咪。

嗯哼,老爷有的玩了。


「为什么关门?」她低喊,才想按下开启键,电梯便已攀升。

电梯迟迟没有其他声音,依然静默得如只她一人。

为此,姜玉贤抬头,正要看为了关门而挨近自己的高大男人,蓦然瞠目。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王凝聚千万英姿于一身,瞇眼懒懒一睨,算是回应这种无知的问题了。

二度被当作空气,她紧绷着脸,出现死相。

顺着他颀长的身材,她趁机偷偷瞪他的下巴一眼,小嘴不甘愿地瘪起,含糊咕哝:「给人问一下会死啊……」

她语毕,男人先长叹,然后深吸气,似在调整被某妮子异于常人的行径而几度险些失控的情绪。

「好吧,我让妳问。」

俊脸缓缓转向她,猛然敲碎她准备安分当空气的决心。

「欸?」姜玉贤恍惚,起先还埋怨他淡漠视她如陌生人的态度,一遭受注视,自己又教他神秘的高傲气势慑得拚命闪躲。

「仔细想想是我的不对,妳可以再问一次,我会回答。」他徐缓说道。倘使区皇高干见到,定然冻如冰山,毕竟只有经验十足的他们清楚,这格外浓郁的温和笑容,其实经常会包藏诡谲内馅。

她是错愕,但想若要弥补她在大厅尽情诅咒的行为,便乐的再问一次。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她笑。

「难道我应该在马桶里?」他瞪。

简单且和平的口头交流,小妮子安静下来,男人便打开手下的文件审阅。

呆了五秒后,气爆小脑袋!

「你都是这样回答人的?」如果不是,她可以百分百肯定他在记恨。

「不一定。」区克云面不改色,翻下一页检视,「要看问题是什么。」

「你……」她忿忿不平,又无言以对。她看即便她问了一百个问题,他都会抬出一百座冲洗马桶来敷衍她。

「不问了?」他稍抬视线,瞧妮子怎么甘愿安静下来,却意外目击其衣衫钮扣出现经不起胸前丰满的撑挤,而脱线悬在胸口危急摆荡。大手上的重要公文苦等良久,就是等不到素来凌厉的鹰眸再回去审视它。

她不发一语。她才不会笨到再问什么,省得等会自己变成「通乐」。

「想不想了解区皇的整体结构?」

「想知道也不一定要问你。」遭受数次耍弄的她,不服气的对他噘起嘴,深不知,小嘴愈如小女孩那般噘得半天高,黑眸凝视便愈灼热。

好呗,说来说去,她就是不想变成卫浴设备。杂草已经是任万人践踏了,再来一个马桶,她岂不等于一天到晚都在装大便!比杂草还毒。

「不屑我?」他懒睨头一个敢挑衅他的女人,再瞥犹在衣上垂死挣扎的碍眼小圆物,剑眉深锁,苦恼到底要先对付哪一个。

她惊愕。猪八戒,明明是他从头到尾在不屑她,干嘛硬塞罪名给人!

缓过恨意,她慢条斯理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区皇员工那么多,随便找一个问都可以。」

「我可不是谁都有勇气随便问的。」

小妮子颔首赞同。这点她领教过了。才问一次,就因他的爱理不理,看得出他脾气很差,所以人家才没勇气去问他什么事吧。

「对了,你也是区皇的员工?」

「不算。」

回想两天前在公寓遇到的那批急着找他的人马,她就吃惊,「经理?」

「不是。」他摇头。

「那是什么?」她茫然加倍,因此更好奇了,也开始害怕了。

「妳没发觉这部电梯自妳搭乘后,从没停过?」

经他提醒,她杏眼圆睁,灵活眼珠子四处寻望,旋即大惊失色。

他说的没错,这电梯不仅从没停过,连──

「奇怪,为什么它没有其他楼层按键!?」

「不怪,因为这是专属直达电梯。」

「直、直达哪里?」

他挺起结实胸膛,不再收敛尊王气息,先是肃杀邪笑,然后用一连串未曾停歇的介绍狠狠劈死她──

「直达──『卑鄙邪恶』又名『下流龌龊』,别号『王八』,而且光问个问题都会死的区皇死老头总裁──区克云的办公室。」

某民女当场魂飞魄散。

语末,再大方赠送一句助她五雷轰顶:

「欢迎光临寒舍!」

准备受本王摧残吧!姜姓犯妇。


偌大的空间,高达二十席位的长型高级桌子,四周华贵陈设,无一不是代表最高层会议的象征。

气氛诡异宁静的席间,坐满了各大执行主管,独独主席位空荡荡的可怕。

在总经理第三次瞪着远方对坐的位子,两方人马脸色更凝重。

当副主席副总裁不停的观察天色,打算天黑就开扁时,大家就发冷。

最后,听到与区皇拥有深厚友好关系的「马氏」马二爷,发出睡到十八殿的打鼾声后,前来开会的主管们开始有想逃命的冲动。

「克云在台湾的行程是谁安排的?」任家凯首先打破沉默。

身为总经理的特助阿刚,立刻翻开记事本寻找资料,「头儿,应该是白狗,总裁在美国的随行秘书。」

「那么白阳一人呢?」这回换区克轩问话。

「副总裁,您要等一等,我去问问。」

站在区皇几位龙头身后的亲信纷纷交头接耳,末了,在军师爷的爱卿小毕掩口低语的动作中得到答案──

「报告,白狗住院。」阿刚负责传话。

任家凯皱眉,「他不是只是让水桶伤到鼻梁瘀青吗?」

阿刚转头听,没多久再当传话筒:「报告,是离开医院,就被狗咬。」

任家凯闷哼,早看出小毕遮头掩耳的主因,「小毕,只要你少偷吃关立威的早餐,你就能自己说话。」

「总经理,我没有偷吃老大的早餐!」沾满美奶滋的嘴巴无辜解释。

任家凯扬起手掌,「行了,我相信你没偷吃。」现在已经众人皆知了。

区克轩板着脸,瞧向小毕跟前也是空荡的位子,「少了白阳一,我哥的行程会出小差错,这我没话说,倒是关立威跟着我哥玩什么?」

区皇四大龙头,一个行程紊乱无法照序走,一个有行程却自己在捣乱,弄得另两条龙的完美脸孔一阵铁青一阵发臭,鬼片也没这恐怖。

「志汉。」任家凯眼角余光搜到门口人影,正眼也没瞧,便唤出其名。

「是,志汉在!」那小子歪嘴咬着冰棒,卡在门口立正站好。

「冰棒先放下来。今天开会顺序是由关立威编定的,总裁巡视部门前的简短议会临时取消,现在该轮他来主持中部开发案的重点讨论。知不知道他去哪?」任家凯看到志汉的德行很头痛,关立威带领的手下为什么全像来郊游的?

「老大去洗车。」志汉冰棒放下来,换糖葫芦放进去。

当即,两名出众龙头冷脸面面相觑,这下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杀气,更别说旁边还有一只瞑目死马不时以打鼾声火上加油。

提曹操,曹操便喝着罐装巧克力牛奶,潇洒现身来郊游。

「关立威,我问你……」任家凯撑住额头,看不下去,「这里禁食。」

「想问我什么?」关立威倚在门边,没有进来的打算,摆明来逛街。

区克轩见好友教这顿时天下大乱的日子惹得头痛欲裂,帮忙询问:「你真的跑去洗车?」

「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你们总裁老爷把我的爱车毁成那样。」

「哪一台?」区克轩没头绪,关立威晾在区皇菁英集中居住的「皇林山庄」的爱车太多,连他自己都有开错车的白痴纪录,谁记得住?

「银色那台!」关立威咬牙狠瞪,暗示是最爱中的最爱,反正龙兄虎弟,半斤八两,大哥杀人放火,恨这一条也说得通。

「但你也不能放下自己拟定的会议不管。」

「没看会议商讨顺序表?被更动了,没我的份。」若非区克云不知是到哪把他爱车弄得一身泥水,关爷他此时老早就与干爹管叔出海抓鱼,扮演海港男儿了。

席位上两名高层快速翻阅明细文件,终于发现更动的地方,会议拟定人打的并不是关立威的名字,而是总裁区克云。

不仅如此,里头所有相关讨论,都有大总裁区克云这吓人的名字。

可,从不迟到的万岁爷现在是跑去哪上朝了?

***小说吧独家制作***bbs.love.xs8.cn***


「妳进来。」修长手指轻快对后面的娇小人儿勾了勾,权威弥漫四处,且信步迈向办公桌,按下免持扩音键连接人事部门:「找赵经理。」

「我们经理在吃阳春面唷。你哪位呀?」可爱的女助理开心回应,且夹送旁人唏唏苏苏享受美食的声音。

「你们区皇集团总裁,区克云。」

「咳──噗!」马上喷面。

不到一秒,天真可爱的助理立刻换上魂飞魄散的男子。「总裁,赵子在!」

「可惜我担心你明天就不在了。」

「总裁,请您别告诉我们轩爷,要是给他知道我──」

「克轩领的手下,我不管。」

赵经理闻言仍是颤抖。听说总裁的部下,犯错的下场是集团里最惨的。

「听好,我只说重点。」

彼端屏息待命。

「对各部门发布公告,我今天巡视部门的行程时间延后。」

「可是赵子我已经对外公布了,所有部门都在等您──」

「没有人能够对我讲可是。」淡淡一词重重吓坏了对方。

如这般高傲无人违抗的语气,顿时在惊魂未定的小人儿耳际森冷盘旋。

请记住,类似拒绝这种的话,通常是我在使用。

一听就知道这是很有崇高地位的人才会说的话对不对?

可当时她听了就直觉他是王八蛋、乌龟蛋兼嚣张的大混蛋,谁会猜到他其实是区皇大总裁,兼任她的高层大老板,导致轮到自己快完蛋……

哇呜……现在补救来得及吗?

唉,不可能的,她想太多了。

区克云这么小心眼,之前不是嫌她是杂草,就是在大厅当她是空气,然后进电梯跟她谈马桶。他不会在要她滚蛋之前砍死她就好谢天谢地了,还妄想什么工作?

区克云结束电话,空气随他沉默冻结一秒,后方的民女心脏差点停止。

终于,尊王帅气旋身,锁定僵硬小的目标,傲然伸手,朝她一指──

「该妳了。」

姜玉贤对上那促狭的俊容,震撼大抽气,胸口衣服再度紧绷。

「不用看到我老是这么紧张。」区克云沉声道,视线坠至因紧张而波涛起伏的山丘,神色既像新鲜玩味又似在守专属品般,黑眸明澈极了。

「我、我哪有紧张?」大眼错愕乍如铜铃,心跳随着其洞悉一切的言词而失控鼓动,惊慌惨白小脸据地被那双如透视镜的美眸盯得诚实泛红。

「看看它们。」区克云牵起她的手。巨大的手掌附带奇特电流,把姜玉贤早已散乱的心绪,高压电成浆糊一摊。

「你?」姜玉贤呆呆地看着这个动作,心不知不觉地热了起来。

他又要做什么?重施故技,搞得她怦然心动,再整死她?不过……他的手好大,教它紧握起来的那瞬间,好奇妙,像是连心也跟着一同被握着那样快窒息般。

他惋惜地啧了啧,「可怜的手,为了我抖成这样……」

她羞愤的想抽手,但当他揉搓她的手,摩擦男女肤质上的差异,大手的强悍霸劲与小手的纤细柔弱,也成了极大的落差,只好没力的任大王他去玩。

「妳很怕我?」

颤巍巍的小女子,叫他一语轻易就受到刺激,烈女上身,猛然变脸正色,紧握颤抖不停的小手,镇定反驳:

「谁怕?你了不起吗?我根本就不怕你。」

「有勇气。」他邪魅定着那突然急速起伏的胸脯,凛然笑赞。

「谢谢总裁的夸奖!」她没好气的吼,还跟他客气。

「妳真是有礼貌。很好,坐!」他冷笑,看起来竟比她还凶。

咚!

见状,俊脸垮下,三十三年来头一遭遇上难题。

「妳可以坐椅子。」不是叫妳坐地上。

她颓然低下脑袋,勇气顿失,小嘴还是不服气的碎碎念抗议,为自己的行为又羞又恼,没心思去发觉他的手仍然牵着自己。

「看来,妳似乎习惯我的帮忙。」

「帮什么?」

他给予一笑,强壮大手轻松一扯,让这娇小的身子随着悍然的力道站起,踉跄跌进高大威风的他怀中。

「啊!」她大感莫名,不禁惊喊,这一撞,顺道撞乱了她的心绪,也逼她不得不承认她在他面前确实容易紧张、容易失常。

「说谢谢。」区克云提醒。

「谢……」姜玉贤猛抬头,眼前斗大俊颜,教她呆呆地回答。

停顿,突如其来的熨烫间接告知她该大叫。

看看两人紧紧相依的火热动作,转眼,被他气死,「是你该放手。」

「若是妳又脚软坐回地上,就很难堪了,小员工。」

清秀脸蛋倏地涨红,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想挖洞钻。

总是在他面前呈现失败的她,又让他看穿了。她是在害怕紧张,但这种反应,很熟悉,并非在得知他的惊人身分后才有的,而是自第一次遇上他之后,他在自己身上耍弄亲密举动使她出现可笑的幻想后,这种反应就存在了,甚至时而气愤,时而不甘,又时而期望他出现。

为了记住他,便二十四小时拚了命去期盼他下地狱,最终竟是他平安无事的在她眼前,一派闲适笑看反过来手足无措的她,平静多年的孤单生活,从此因为他而紊乱。

「说谢谢。」大爷还在等,快。

「不要告诉我处处计较是你的优点。」她气红了脸,频频大喘气,讵料激动过头,胸口第二颗钮扣跟着跳动与磨蹭其胸膛而脱落。

老爷他就是这点最优。「不讲就开除妳。」

「这是变相威胁吗?」姜玉贤难以置信。

「想太多了,是直接恐吓。」他垂眼瞄了瞄贴在胸膛上起伏不停的柔软活物,及丰挺间的暗沟,平稳呼吸忽然停了一秒,浓眉为了某种难耐深锁。

姜玉贤呆望,小脸惊恐,逐渐感受到他魔头的威力。随即思索,把杂乱情绪放一边,整理事情的前文后理,立刻悟出一切问题出在哪里。

「好!」她呼吸加大,藉此提起勇气,又残杀钮扣一颗。

「嗯?」剑眉凝重一拧,锁着饱受胸膛磨蹭出的熨烫。

「我向你道歉。」一面对他的脸,她就重重一叹,窝囊极了。完全没注意挂在小蛮腰间的手臂悄悄下滑一吋,且加予施力,使她不仅胸脯牢牢贴着他,连腰部以下也陷入男人隐忍危险的亲近。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比刚才更没力,方才想挣脱开的念头,现在竟然吝啬出现,心跳为他亢奋加速,体温攀升。

「这倒不必。」他驳回,垂首意味深远地说:「我另有打算。」

「喔……」姜玉贤放心点头。

陡地,一阵凉意由她脚底窜起,配合着区克云在她心中的邪恶分量,再增添那群主管一副随时随地等着他拖去开铡的颤栗样,周围的气氛遽地转为地狱般的阴森。

「请问一下总裁,你有什么打算?」姜玉贤问完才知,自己畏惧他的程度之深,连口吻都特别小心。

「问的好,我其实是可以沟通商量的。」

「真的?」黑白分明的大眼夹杂惊诧与喜悦眨动几下。

「妳只需解释,我哪里卑鄙邪恶,下流龌龊,这就够了。」

姜玉贤冻住。这魔头,他确定这叫商量?他明明就是没得商量……

「没有其他路选吗?总裁。」

他一听她不断重复的远距离称谓,为之发出笑声,却异常不爽的寒冷。「当然有,蹲下来摸着我的大腿,叫三声:『大爷我知错了』。」

实在够狠的一招对不?

讵料,小姑娘她竟如获特赦般原地雀跃。「太好了!总裁,我就选这一条!」

哇哩咧……骄傲俊脸首度战败,痛苦垮下。

「我反悔了。妳再跳,就开除妳!」炯炯目光强忍神秘火球,怒瞪在他眼下竟如此嚣张爆发弹力的胸脯。

姑娘瞬然定格,未几,让他炸翻了天灵盖,却不再跳跃,无辜大喝:「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过于兴奋,态度轻佻。」

「……」她傻掉,这也有罪?

「听着,妳还有第三条路可选。」

「选也没用,到时候你同样会出尔反尔。」她绝对不再笨到上他的当。

「那么妳只剩下一条路可走。」眼眸暗地里发射锐利光彩,预备屠杀终于奔到龙潭虎穴的小绵羊。「我问妳,我卑鄙在哪?」

「是你要问的喔,不可以生气喔!也不能开除我喔,我最近很缺钱。」她缩起脖子,寻求保障。

「看妳表现。先说,我如何卑鄙?」他逮住她的腰,断绝她的退路。

她肩头颤了颤,横竖都有可能会死,不说白不说。

「那时你先让人有好感,再把人整得这么狼狈,不卑鄙吗……」

「好感?」他往前一挺,「就像这样!」

他扣着她的腰,长腿顶入为此发抖的双脚间,重现历史画面。

俊美脸孔暧昧凑近,销魂缓吐温热言语:「这就是我所谓的让妳有好感?」

「好像……」她脑子听着他感性的声音,昏涨涨的。

他当时是这样做没错,一个魔魅眼神就足以让她思绪错乱,可,好像有点不太对,她的心跳比先前跳更快,身体热得好似快要融化,尤其是在那长腿不时磨蹭她双腿内侧时,她敏感不习惯得好想喊叫出声。感觉上,他做过火了!

小掌为表生嫩不晓其事而朝强壮胸膛推拒,可此举早教巨大手掌箝制住,跟着吸引他凝视她彤红的脸蛋,以因她不断惊颤而变得十分沙哑销魂的嗓音,附着魔力提醒:

「记住,妳为了这个好感,没拒绝过,妳若想逃,就表示妳在污蔑我。」

「我没有污蔑你!」她赶紧澄清,呼吸也赶紧急促。

「接着说,我如何卑鄙?」他快速横扫她青涩颤抖的表现,噙着惬意,轻举翘臀,加重力道往前紧贴,隔着火物传递彼此都在逐渐亢奋的温度与变化。

「你后来突然拿水淋我,还不够卑鄙啊……」

她想捶他,无奈双手早就不受她控制,两腿更是敌不过他在自己臀部的力道,而认命踮起脚尖,旋即意外惊触到逼她不得不震撼闷吟的灼热傲物。

「卑鄙这点我承认。」因此手劲得意加倍。

「嗯啊!」死魔头,承认就承认,干嘛还捏她屁股?

「现在,接着解释我的邪恶。」双唇且说且玩味地厮磨滑嫩到令他意外的颈项,实握臀瓣,手劲加强。

她羞愤低喊:「我露出内衣你不讲,这还不算邪恶吗?」现在他的手其实才最邪恶,不要再揉了啦!又不是汤圆……

「邪恶这点我也承认,所以我这次当然也不会讲妳钮扣掉了几颗。」他停手,攀向大开多时的领口,于锁骨恶意搔痒指画。

她低头一看,松落两颗衣扣使乳沟若隐若现的胸口,恼羞提高音量道:「你干嘛不早讲!」

「我也想,可惜有人希望我邪恶。」此恶名他接收的好不快乐。

「我……」无言以对,怎么听他说着说着,好像又是她的错?

「后面的下流龌龊,我看妳也不必解释了。」俊脸这回俱是饱受折磨的汗珠,游移在颈间的嘴唇,伴着快要失控的浊乱呼吸缓缓朝上奔走。

她眼前一片模糊,男人野性的喘息,彼此衣物的摩擦声,彻底干扰她的思绪。「我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你没做过的──唔!」

她话都没说完,正好张开嘴唇,霍地让他狠狠堵住,甚至探舌进入,发火活逮之前三番两次大胆顶嘴的该死小舌,强悍吸吮翻搅,惹的招架不住的小女人直唔唔唔嘤咛不停。

别再唔了,姜姓犯妇。

万岁爷打算一并全包了!

谢恩吧。

5
「区──哇!」她以为他嘴唇稍离开一会,是让她有机会呼吸或者问他问题,哪知他只是给她去为上衣被他凶狠扯开惊叫的机会,等她喊完表示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他又封住她的唇,激狂翻搅。

她有招惹什么吗?不然他好端端怎么会狼性发作?倘若是他本性风流,对女人很容易冲动,他这么俊帅,公司上下好多美女职员排队等他欺负,为何偏偏挑上她?是因为杂草比较好踩?

「噢!」她放声申吟。

她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要在她身上干什么,但晕陶陶的自己似乎在放纵他继续去对她干什么,涂鸦都可以。

所谓的有感觉,随着高超技巧的吻吮,彷佛将她之前不想理会的答案,吮到有呼之欲出之象,激动地敲打她的心脏,强迫她心动,强迫她把单纯的感觉扔到一旁,直接让渴望取代一切。

区克云一放开她瘫痪垂摆的双手,紧接着她的身子也无力下降。

他没想过怜香惜玉去伸手接住,而是舍命陪她一起颓废倒在地毯上,占了属于男人的上方佳位,低身温柔亲吻她的肌肤,到口里发觉其滋味竟十分可口鲜美,蓦地甩开不羁玩心,决定认真苦干,啃吻这片他极肯定无人占有过的雪白身体。

「嗯!区克……云!」姜玉贤频频受到掺着快感的刺痛,含怨一睨埋在她胸口的魔头脑袋,看不太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唯知自己每听到暧昧吮声,上身就得认命的随之妩媚起伏。

「别吵。」他快速浏览到处都有「区老爷嘴巴到此一游」的粉红吻痕,若有所思地盯着为他绽放的透红娇躯。

突然,两只铁臂将衬衫两侧用力剥开,动作乱有猛虎发火的野性魅力,豪放裸露他结实的胸肌与代表阳刚味的古铜肤色!

「区……」她终于有机会喘气,但看到曲线完美的肌肉又痴迷发傻。

他跪在女人腿间,姿势魔魅酷到不行,外套往后扔,衬衫往左丢,领带帅气朝天抛,最后解开皮带后,还带劲凶猛啪一声给它甩出去。

老爷他陷入舞男脱衣秀,玩疯了。

「区克云。」她充满迷恋地吟出他的姓名,发热多时的身体,在呆视他强过国际男模的体格后,不禁沸腾起来。

区克云,这男人,真的好美。

这下她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有如此多的女性,甘愿成天花时间痴想着他,即使得不到,也会誓死捍卫她们的区皇国王了。

「这给我。」他抓起闲太久的小手,挂在他的颈间,让它们有事做。「好好勾着我,别放。」

「什么?」她不懂为什么要勾着他,但还是乖乖照话做,不敢放下,免得又像刚才那样,讨打。

「不用问,待会妳就会明白该如何做。」

当森林猛虎痛宰小绵羊,几番战斗后,双双状况惨烈。

「呜……」女人残喘着热气呜咽。「我快不能呼吸了……」

「唉……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素来象征区皇最高层亦不可侵犯的尊皇办公室,在富贵暗红的国际级地毯上,躺着上半身皆裸露的男女,状似歇息的亲密紧贴。

「我们的区大总裁,区克云先生。」办公桌上的高级电话,藉由扩音功能,环绕偌大庄严空间,帮他恢复理智与记忆。

地上男女顿时僵住,四周炽热气氛快速降温。

「身为总经理的我,一直都了解你是公司行程最满的执行长,也体会你对区皇的劳心劳力,而你的行程也向来有明细,但我们这次真不清楚你到了公司到底在忙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提早冬至过节,揉汤圆。

「克云,你在不在?」

压在姜玉贤身上的男人低咒,而后长身站起,办公时的冷静面貌随着对方的提醒从容同归,他不慌不忙地拾起地上衣物,敏捷套上。

「克云?」

区克云不理人,他还在处理善后问题。当她穿好衣服后,他走过去轻拍小妮子的脸,暗示她镇定,然后横抱起她,放在总裁的座位上。

「问没用,有时他在,也不太甩人。」电话换了军师关立威的声音。

「我哥手边的工作要是没处理完,他不会理任何人。」

在打开衣柜的同时,黑眸抽空一看电话。还是老弟了解他。

「但是今天的会议是由他自己──」

「够了,家凯。」区克云提着由衣柜取出的女性衣物,前来按下回复键。

「原来你在啊!?」三人登时见鬼惊叹。

「都别再唠叨,我马上到。」

不得有异议的圣旨方落,便截断所有交谈。

挂在手臂上的红色洋装,塞入让他用残破套装遮掩上身的姜玉贤怀中。

「这是……」姜玉贤茫茫然地看着手中看似质料高贵的衣物。

「妳的衣服,这洋装有伸缩性,应该可以穿。」他给的答案很干脆。

「喔……」她望着恢复西装模样的他,和她比较起来,他格外冷静,有点远距感,她却犹沉浸在激吻爱抚里双颊泛红,看的她有些失落。

「我还有公事要忙,至于妳要找汤副理,他和其他主管一样,全在会议室等我,暂时没办法确定何时能见妳,明天妳来,立接找人事部的赵经理就行,我说的。」

「你要走了?」明眸流露着不舍。

「拿去。」他伸手取来一张名片,「我的电话在上面。」

她内心惊喜。他要她打电话给他?意思是──他刚才对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期待性的去进展未来?

「那么你──」她犹豫了一会,害羞地说出有生以来头一次对男人说的话。「你要不要我的电话?」

绝美星眸勾魂般瞇起,锁定诚实坦白酷似少女情开的羞怯秀容,迸出一道胜利者的快意,伸手取出白纸,握拳敲了敲,「写在上面。走了。」

「那我等一下要往哪走?」姜玉贤对着行走中的高大背影询问。

「从哪边进来,就往哪边出去。」他以电子卡刷开办公室巨门。

姜玉贤扭头看另一方总裁专属电梯,明了地打从心里笑了,接着转头已然不见其完美的身形了。

空留她一人后,她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多留,以免被人瞧见流传出去,往后会给区克云造成极大的困扰,霍地赶忙套上省时省力的连身裙。

正自开心端详他给她的衣服的设计时,飞扬的心突然停在半空中。

为什么他的办公室会备有女人的衣服?

思索一下,她摇摇头。这不是她要介意的,他英俊多金,女性朋友自然众多,有衣物留在这一定有所理由,也很有可能是哪个秘书或助理,为了加班方便替换的吧。

销毁不具重要性的在意后,她趴在桌上执笔预备写下他要的电话后,不经意在桌边发现一张卡片及类似礼物的包装物。

是早上送来的?没拆封,区克云应该也没注意到,因桌上待他批准的文件简直是堆积如山。是什么?她是很好奇,但基于尊重隐私,耸耸肩,打算不理会。

可,当她在纸上开心写了区克云三个字后,黏贴不牢的鹅黄色卡片突然在她手边大开,对她亮着秀气横飞的字迹,同时将她从恋爱天堂残忍打入万丈地狱:

云哥:

谢谢你前天给我如此浪漫的夜晚。那夜,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糕饼,不要太操劳了,我会担心。

黛娜


两个小时的会议,小场歇息时间一到,主席位上的男人猛地站起,威严霎时四溢,好不吓人。

「杰仁!」

美国干部立刻超级玛利鬼上身,应声弹跳起来,椅子砰然倒下。

「代我巡视部门,其他跟我解决下一个行程。」会议大老肃杀口吻一下,其麾下的高阶随从,以高效率且整齐之速度,紧跟在主子尾巴后离去。

美国那批人马转出大门消失不久,会议室的干部集体虚脱趴在桌上。

总裁好可怕,像全世界都随着他在运转似地,一场会议所商讨的案件简直就是平常的两倍多,能成为其手下的大概都不是人。

「好累……」几名主管茍延残喘。

「累?」关立威不以为然,拿起文件夹狠K搁在会议桌上的头颅,「有比这匹马累吗?睡到现在都不会醒,怎么打也不会醒,妈的可以升天成仙了!」

「马傲飞大概又是时差调不过来。」任家凯道,瞄了瞄在开会时候频频打量区克云而现在又沉默不语的好友。

「志汉,打电话到马氏,请高首堂把他们家的马牵回去。」关立威一边打哈欠,一边把废纸揉成一团,又丢过去。死马傲飞,存心把他们区皇高层会议区当饭店,每次代表马氏讨论合作企画,行为举止没一次正常的。

「晓得,老大,我马上去联络高总。」

任家凯适时伸手阻止,「我之前派小黑联络过了,首堂他下午碰巧和你们总裁有约,我想他没空来。」

说完,再看心事重重的友人一眼,感到古怪,正预备发言,观察力一样敏锐的另一位好友倒忍不住先脱口替他问了。

关立威瞧某人若有所思,好奇笑问:「西瓜,想什么?」

区克轩十分不满。「低能,我不叫西瓜。」

关立威无辜斜瞪。「白痴,那你又搭腔?」

任家凯拧眉,关立威这兄弟已让马傲飞搞到记不清弄脏他跑车的到底是谁。转向犹在思考中的友人接问:「克轩,有心事?」

「有没有发现我哥自上回被人泼水后,出现怪现象?」区克轩会迸出这句话,是因莫名被更动的资料,而想起一些更莫名的事。

「没察觉。」那天碰巧出差的任家凯摇头,「我只稍微知道管叔很兴奋的领我的手下去调查泼水的人。」

关立威跟着道:「我的人也让干爹抓去查,听说里面住的是母的。干爹会爽成那德行也不是没道理,在区皇谁有胆量怒犯克云?而从以前到现在最敢顶干爹嘴的也就是他,所以我担心,用水泼克云的女人下场会很──」

「很凄惨。」任家凯颔首接话。

「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关立威发出质疑。

没错。区克云是个戴着冷酷面具的企业家,面具底下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王,惹毛大王他从没好下场,比起他们的阴招,区克云玩人的方式更让人难招架。

他不会明显的突然给人痛击,方式很顺其自然,大多数人只会觉得自己很倒楣。等到要死不活后,你还会觉得你欠他。

而解决的唯一方法,便是向大王认输,否则就只能等大王自己不耐烦。

据了解,这方法用在女人身上却是反向操作的。想要和他维持关系,就少纠缠他,惹毛了他,就算认错,他还是会走,至今还从未见过他愿意留下的例子,更甭论这行程满档的男人,会花时间去卢不知所谓的女人,那不过是迷恋他的女性族群闷的发慌时才会作的梦想。

「克轩,你感觉的怪现象是什么?」任家凯问道。

「晚上的时候,我感觉很不寻常。」区克轩抚着下巴深思。

「你晚上正常过吗?」两人异口同声。

「我指的是我哥。」温顺神情投射过去之际,惯例白天沉睡的暴戾出现一道亟欲苏醒的裂痕。「昨晚去他那里和他一起用餐时,他一直看斜对面的别墅。」

「我想,可能克云看见屋子里有──鬼。」任家凯一本正经地剖析。

「你就这么赌烂,不能去想他只是在发呆?」最怕幽灵的关立威仇视好友。

「依我的观察,他在看花园。」区克轩另有他想。

「可能花园里面有──」

关立威面口狰狞,咬牙切齿:「任家凯,你再怀疑到那边去,老子就杀掉你。」

区克轩不理好友们用心良苦的分析,抬头询问恰好住在那间别墅隔壁的干部,「小黑,赵子他家的花园里有什么?」

小黑眼珠子转一圈,「轩爷,没有什么呀。」

角落伙伴阿刚说道:「赵子他家花园最随便了,只知道请人种菊花。」

「菊花?」区皇一条龙纳闷,觉得可笑。

小黑突然想到再加几句:「乱的要死,一年四季都是杂草!」

「杂草!?」这回竟是齐声惊语。

小黑与阿刚一提到人事部赵子的居所,就开启一连串的怨言。

三位长官不语,却不约而同地神秘一笑。

还真给他找到小学作文题目了。

咱们的万岁爷,有你的!


姜玉贤伏在车窗,月眉深蹙良久,神情惆怅。

回想那张充斥彼此深深相爱氛围的卡片好半晌。回想她与他之间的激情也好半晌。

此刻的她,像让人抓来耍弄,马上又扔到一旁的骯脏玩具,好狼狈……

她自认坚强,所以不想哭;自认应该同他一样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心,她只是他一时性冲动的对象,而她也只是因为他的魅力而一时失去矜持的女性,所以不会哭;更和他一样,都当作这是一场时下男女的游戏,不在乎。

妳没傻到真的放进感情,妳没有,没有……

「小姐。」司机嚼着口香糖,关掉正在播放快乐舞曲的收音机。

「要干嘛啦……」姜玉贤没力看司机大哥一眼。

「妳控制一下好不好?」司机拉下窗户吐口香糖。

「要人家控制什么?」姜玉贤听不懂。

「哭到鼻涕都流出来了啦!」他扔卫生纸盒过来,顺道奉送大吼一声。

姜玉贤大愣,低头狂抽几卫生纸拚命擦拭。

「被男人抛弃啊?」

「我才不是!」她如遭雷殛,激动回答。

「那就是给男人骗啰?」

「没人骗我!」她喷泪跺脚大吼。

「那就是被人抛弃刚好又给人骗啰?」

她一听,猛然鼻酸,为了锁上眼泪,紧抿着嘴,转回窗口便红了眼眶。

「像妳这种女乘客我载多了,身材好就常常被吃豆腐,都是为了工作一忍再忍,可是她们这方式只会纵容主管得寸进尺,去告!」

姜玉贤抽噎说道:「有什么用?小职员哪有钱打官司?没损失就好。」

「没损失妳干啥为了一头猪公哭的死去活来?」

「那是过去的事,我难过不是因为以前的上司。」

「懂了。为猪公男人。」

姜玉贤上前劲地拍打司机的椅背抗议,「他不是猪公!」

忽然恍神。笨蛋,为什么到这地步还帮他说话……

「结婚都能离婚了,看开点,女人又不是为了男人在过日子。」

司机大哥一语,如神奇的金创药,为她找出恢复能力。

类似的话自己不老是挂在嘴边,怎么不懂得去想起它?妳有权力喜欢他,他也有权力拒绝呀,而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表现的一厢情愿,伤心什么?他有错吗?妳又凭什么在意他心里是否有心爱的女人?

冷静想后,泪干了,鼻头不酸了,家也到了。「大哥,谢谢。」

「没啦,我看妳也应该是很容易振作起来的小姐。」

「嗯,其实有人说我很像杂草。」她释怀苦笑。

「这很好哇,刮风下雨都不怕,回家睡一觉,很快就没事了。」

「我知道,我说不定睡两个小时就没事了。司机大哥,拜拜!」

微笑施放,她高举明显恢复精力的手,朝计程车挥手道别。

转身往巷口步去,决定照司机大哥说的,回家先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怎知,熟悉的摊贩大哥这时竟会慌慌张张地朝她奔来,大声说道:

「玉贤玉贤──Shit!妳穿这套连身衣胸部看起来有够大!」

她沉下脸,颜面抽筋,「你就是准备跟人家讲这个?」

「喔对,我是要讲──惨了惨了!妳住的大厦失火了!」


仓促大失稳健的娇小身子在巷道上不断前进,即将接近人潮的途中,她拿下高跟鞋,赤脚加速再跑,穿过前来采访的记者,钻进观望人群,到达警消警示防护黄条前,仰望浓烟冲天的公寓大厦,震撼张口,动也不动。

怎么会这样?她住的地方怎么会这样!?

「离远一点,这里不安全。」消防员挥着棒子驱赶。

姜玉贤抓着他的手臂,焦急问:「我是住户,能不能进去?」

「妳是住户?不行耶,火势是很早就灭了,不过之前还出现玻璃爆裂的情况,现在进去有点危险。」

「为什么突然会失火?我的邻居有没有人受伤?」

「全部幸运逃出。专家进去仔细调查了,初步判断是电线走火。」

「电线走火!?」姜玉贤声音忍不住怪叫,杂乱紧张的思绪顿时停止作乱,示意有什么熟悉的印象在里头要她去找。

「大多失火案件都是电线走火,这就是居民过分使用同一个插座,利用延长线来分享许多电器所造成的。对了,妳住几楼?」

「五楼。」

「好巧,火源头就在五楼。」

难不成,电线走火最有可能的肇事者是住她对面的……

「玉贤,妳那楼烧的最惨,连爆四次大爆炸,还好房子不是妳买的。」玉米摊贩低头变脸,「夭寿,妳穿这衣服胸部看起来──妳去哪?」

姜玉贤无言退开,看看四周好奇的围观人群,一个个交头接耳地讨论,突然间,她什么也听不到,颓丧绝望地默默走出人朝,找观众最稀少,离记者警消最远,也最不显眼的角落抱膝蹲下。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远远那栋大厦,眼神如同她的家一样,空洞。

老天爷给她的韧性,是不是为了配合她的倒楣生活?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使自己感觉爱情真的比较重要的男人,虽然动不动就令她跳脚,但仍是对他心动了,承认情感之后,却发现人家只是一时性起,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而平时能让她放松的家,也没有了;下个月正准备搬家,辛辛苦苦买来的家具,没了;放在家中预备给房东与找新房子的钱,也没了……

细数一个一个「没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下,她当场嚎啕大哭。

她好无助,纵使坚强,也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她从不愿依赖任何人,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帮助,却好希望有个人能出现,告诉她:

这并不困难,一切都很好解决。

「大姊,妳要哭也稍微顾一下形象,毕竟妳还没嫁。」

她闻言起身,吃惊看着说话的俊俏男子,依旧垂泪不断,「高伟?」

「需要安慰吗?来!反正这里没观众没警察没消防队会看,更没记者拍照,本少爷不怕给妳吃豆腐。」高伟大方对她展开双臂。

高伟说完,姜玉贤突然成了迷失方向的小女孩,正往他怀里去的当口,她停下动作,认为有件事比她有没有得到安慰还重要。

「小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呜呜呜。

「妳能蹲在这里五子哭墓,我就不能站在这里啃烤玉米吗?」

「不是啦!我是说,你怎么敢出现在这里?」姜玉贤哭喊,激动到忘了收敛音量:「这火不是你放的吗!?」

倏地,观众看这里,警察看这里,消防队看这里,记者镜头拍这里。

不起眼的角落,瞬间万众瞩目!

「他奶奶的……」轮到高伟绝望想死。

6
庄严的警察局,难得遇上局长亲自出马的案子。

「请高先生看一下笔录,没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盖印。」

高伟懒得多看,随手就盖上印,帮了局长放下心中大石。

高伟抬手歪头托起半边脸,往附近拚命打电话请朋友帮忙的姜玉贤看,万般无奈长叹。「唉!」

「不行吗?妳以前不是说妳有空房?」姜玉贤一脸苦恼,「喔,妳妹搬过去住了,没关系没关系,我再问其他人好了。」

姜玉贤是挺可怜的,不过他更无辜,党派大老高立委的爱子无缘无故成了纵火犯?警察搞什么鬼,随人一句就围堵他,拚绩效也不能这样玩。

「高先生,马氏的高总经理来电话说,他就快到了。」

「你没事打给我堂哥干嘛?我已经联络我另一个大哥了。」

「我记得你是高立委的独生子呀!你真的还有哥哥?」员警们狐疑。

「是我拜把大哥,也是我堂哥高首堂的好朋友。」

「是谁?」

高伟挑眼瞥见正开至警察局门口的眼熟跑车,得意说道:

「区皇集团总裁,区克云。」

「真的假的!」几人满腹怀疑。

「你们说呢?」低沉声音传来,两具黑影同时出现。

众人循声看去,相偕愕然瞠目,包括意外两人为何一块出现的高伟。

只因马氏总经理高首堂,此时正和一名同等高大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高首堂长相如何好看,电视上便可得知,可在他身旁的男人,不单从没见过,可说俊美的可以,谣传区克云从不喜爱访问及镜头,相关报导不是没有,是鲜少到搜寻艰难,难道说他真是高伟少爷讲的──

「堂哥,你怎么会碰巧和区大哥一起来?」

「我们不是碰巧。」高首堂看一看刚到,就莫名死瞪着忙着讲电话的女人的老友,再继续说:「局长打给我时,克云和我正在谈区皇和马氏的生意。」

员警们见状更是一副不可思议,果真是区大总裁!但有点奇怪,区克云认识那个姜小姐吗?不然怎么老是看人家?

高首堂降低音量对堂弟发问:「克云是不是认识那女人?」

高伟扬扬下颚,暗示高首堂自己去看。哼,何止认识,他打电话说明原因请万岁爷他来接人,就说没空,后面一讲是姜玉贤害他被抓来警局,所以人也在警局,万岁爷就马上有空?说他们私下没偷偷关起门来疯狂恶搞一腿,鬼才信。

才困惑不解,区克云的行走方向明显地告诉大家,他们,确实认识。

「不方便?」姜玉贤沮丧地听友人解释,没注意到自己身旁多了一个完美身形,且以不悦目光打量她赤着白皙脚丫子的模样。「妳又跟男朋友和好,所以他又搬回来住?暂住几天?也不好啦,有我这外人在会影响到你们生活。没关系,再见。」

结束电话,面临绝境的姜玉贤重重一叹,随意转身,蓦然,心脏几乎被一张英俊又熟悉的脸吓到停止,脸色惊变。

「你怎么会出现在警察局里!?」她骇然怪叫。

「我难道应该出现在监狱里!?」他发火反问。

姜玉贤恐惧到脸色发白,耳朵嗡嗡叫。问一下也不行,这么凶……

区克云瞧她那被折腾一下午的疲倦样,俊脸出现罕见的无奈,缓过不悦,平稳说道:「是高伟拨电话联络我。妳的鞋子呢?」

「我不……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她尴尬的小声说,张了张脚趾,双脚动来动去,怎样也遮掩不住自己的落魄。尤其是在他面前呈现这模样,糟糕不堪得令她想躲去哭。

「妳坐下。」半秒不到,再接一句:「记住,是椅子。」

说完,区克轩旋身疾走出去,不一会儿,提着女性休闲鞋进来。

「穿上它。」

「你车子里怎么会有女生的鞋子?」她存疑。

「二表妹的。」

「喔。」她乖乖听话套进去。

区克云意味深远地注视那终于自在的脸,一等她穿好后,他突然道:

「记错,是黛娜的。」

小脚为之缩了一下,心一酸,刚做出想脱鞋的动作,他又说:

「不对,是三姑妈的。」

她莫名其妙地看他,假装只是整理鞋边,跟着他又讲:

「想想,好像是黛娜的。」

她生闷气,弯腰伸手想脱鞋,马上听到他再道:

「抱歉,是小姨妈的。」

登时,他眼前的妮子被他整到大姨妈来了,脾气炸开,「区克云!」

「如何?」他平静挑挑眉,不愠不怒,敬候「佳音」。

「你干嘛这么爱玩我!?」她呕死,又酸又难受,想哭更想揍他。

「有吗?」他做茫然状,语带深意道:「我以为『黛娜』是机关语。」

妮子收到他深邃笑容,气愤大幅削减,身子麻了一下,有不祥的预感。

「妳认识黛娜?」

「乱讲,不认识!」她心虚别过头去。

「跟她有过节?」

「哪有?」

「没有妳怎么突然像打翻醋坛子一样很吃味?」

「你无聊,不认识干嘛吃味?」她还在狡辩,可脸上的妒火全写明了。

「倒也是,我真无聊,以致出现幻觉,以为妳在争风吃醋。」

「谁要为你争风吃醋!」她想都没想就撇清关系。

「我有说明是『为我』吗?」他的笑不再深沉难测,而是得意极了。

姜玉贤僵硬着脸,暧昧的疑问句,教她慌乱起来,脑海忽然出现彼此半赤裸的激情情景,更是使她心跳剧烈,心脏像快蹦出来似地。

远远站在员警们中间的高首堂与堂弟互换眼色。他们果然有一腿……

「我才不会为了你争风吃醋。」她脸发烫,甩过头去。

一只强悍大手带着浓浓火意将她狠狠拽到他怀前,凑到她耳际,沉声轻语:「好妳个硬性子,都走投无路了,还跟我拗。」

「我没有走投无路,我在等朋友的电话,她会帮我找到住所的。」

他挺前紧贴着女人的娇嫩,下达最后通牒。「行,真到需要我帮忙,妳就得用求的,用我喜欢的求法,没得选择。」

「你有让我选过吗?」诡异的警告,听得她小鹿乱撞。

大爷摆出孤傲,不鸟她,又再一次当她是透明,坐下来抓起椅上的报纸,帅气摊开,任由高首堂他们让局长这送咖啡那送茶点的猛献殷勤。

这时姜玉贤的手机响了,以为是等待中的朋友,结果是来捣乱的。

「阿爸!你听纪妈妈跟你讲的?对,真的全烧掉了,什么东西都没了,钱也没了……什么?」她听了哭笑不得,「你有办法帮我找房子?别担心我,我不要你花钱租,朋友已经在帮忙找了。好好好,我等你电话。」

通话结束,她看区克云依旧酷着脸看报纸,摆明就认定她绝对会走投无路的模样,对朋友的保证不禁动摇起来……

不行!不能求他。否则以后真会给他揪着小尾巴,随万岁爷他开心地这牵过来那拉过去。

念头一坚定下,电话又响了,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大喜。

「秀秀,妳那个朋友可以吗?」

欢喜面容遽然冰冻,急了。「她妈妈决定下个月才回家乡?要我看看明天?不是啊秀秀,问题是我今天没地方可──秀秀?喂?苏秀秀!」

「大姊,秀姊已经挂电话了。」高伟走过来帮忙解释没人回应的原因。

姜玉贤朝天一瞪,倒楣不断,快崩溃,刚好对上区克云超臭屁的美眸,跳脚尖叫:「我不会求你啦!」

「我又没说话。」区克云嗤笑,开始翘起二郎腿。

姜玉贤却被他一副「妳这女人不要再硬撑了」的嚣张态度激到抓狂,失去理智朝天发咒:「我不会求你!而且我要是去你那边住,我这辈子就嫁给一头猪!」

「……」俊脸隔着报纸暗地顿逝得意。

警局震撼,这女人把自己的未来连同另一半都一起抓去死,好毒的咒……

过了好半晌,姜玉贤冷静下来,循睇周围人们的闲适状态,唯独她一人忐忑难安地苦着脸,如坐困愁城。渐渐感觉到,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当她决定放下身段,请区克云和他朋友一起帮她找免钱的住所时,电话来了。

「阿爸!?」你老人家别再闹了。

快要呈现懦弱样,泫然欲泣的她,听完阿爸的闹词,蓦地欢天喜地,「太好了!你说是老同学!?他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说有缘?他老人家心地真好!你跟他讲,我住,我住!」

发现奇迹,几只耳朵好奇凑过来。

「对了,我要住哪里?」

好多只耳朵等待她报喜。

「皇、林、山、庄!YA!」

正在看报的老爷,力道突然失控,啪一声报纸往两侧撕成两半!

只见他呈现一头庙宇供桌上的猪头样,一脸死相。


姜玉贤状似待宰小绵羊般,缩着身子,坐在高伟旁边。

她有时好奇地往车窗外看一下荒郊的陌生路线,有时听听高首堂和高伟聊起家务事,进而得知原来高家就是马氏企业其中一个大股东,原来高伟是权力雄厚的政党大老高立委的独子,原来外表出色的他们,间接算是她前公司的最高总公司马氏的重要人士。

但东看西望,她就是没胆量去看正在驾驶他最熟悉不过路线的区克云。

她好倒楣……

一听「山庄」二字,以为屋子一定舒适又刚好免钱,只要帮忙打扫抵租金便乐过头,什么也没问阿爸,就答应正和阿爸聊天的老同学,说她愿意住进去,同时一头栽进地狱之中。

她怎么会知道,「皇林山庄」竟是区克云的地盘哪!

本想后悔去回绝,孰料,阿爸讲大叔他一听她答应,就飞回山庄准备一切,也不知道在亢奋什么,如此好心,她怎忍再婉拒?

再说,她也没求区克云,是同住山庄的大叔要出借房子的,不算违背心意,纵使是他的地盘,又不是住他家──

区克云到底是在不满什么?难道他反感女人接近大爷他的住所?还是只对她反感?对他只是一时性冲动却没认真放感情的她反感?

她已经用心做出「我会很识时务」的样子,亦努力压抑自己每看他一眼就忍不住心动一次的情愫,这还不够?就这么恐惧她会纠缠不休吗?

真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他很多债,先是被批评成杂草,接着变成小菊花,菊花开完变马桶,然后问一下问题又不行,过于兴奋又有罪,承认喜欢他衣服就差点被剥光光,这个阴沉的区克云……

简直玩她玩上瘾了他!

「姜小姐,妳的嘴巴动来动去,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高首堂往后照镜一看,一直看不出所以然,只看见她的嘴一直动来动去。

「我没有话要说啊。」姜玉贤眼珠子鬼祟一转,区克云的朋友,怎么都和他一样观察敏锐!?

一直直视前方的双眸随高首堂的视线,一瞥后照镜中的女子,哼然一笑。

「咒骂我的话她根本不敢说。」

百发百中精准的口吻,当场让小绵羊万箭穿心,面无血色。

「又没证据……」姜玉贤又再次不甘心被看透而碎碎念。

敢顶嘴?鹰眸朝后照镜迸出杀气,反弹至正巧偷看这处的女子。

姜玉贤接收到,立即骇然地往高伟身边缩去,意图暗示她还有人「靠」。

俊颜恢复平板深邃常态,技术熟稔地转动方向盘,驶向山道。

而才经过三道爬坡,姜玉贤就已看见尚有段距离的山上,明显矗着幢幢别墅的皇林山庄,好大,彷佛是一个山帽,全教它占尽了,加上层层云雾,遥远的皇林山庄,乍看之下,活像一处仙境。

「好漂亮,你看你看!」姜玉贤探头探脑,像小学生难得坐车去郊游似地,不停拍打驾驶员老伯的椅背,兴奋可爱到不行。「喂喂,区克云、区克云,车子是不是还要开很久才会到皇林──」

「妳讨债公司吗?指名道姓。」驾驶伯伯区克云,不爽。

姜玉贤想想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自认自己不对,再笑一次,嘻!

「好。区总裁──」

「妳还不是正式职员。」还是很不爽。

「喔,区先生,不好意思,那个──」

「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推销员。」已经非常不爽。

姜姓小学生死鱼眼瞪过去,一头雾水。

没关系,她有不屈不挠的杂草精神,不要放弃,加油加油,换北京腔。

「哈啰儿,这位先生儿!我请教您一下──」

「妳可以闭嘴了。」令人火大。

姜玉贤半边脸严重抽筋。随即,咬牙劲握小拳头。气死她也,如果有胆量,加上有棒锤,她好想朝这个司机的头壳一棒扁过去!

知道他又会把她当空气不理人,直接找高伟说悄悄话,「又没惹到他,干嘛老挑我毛病?还骂人……」

高伟闭目装死,前座高首堂一发现无辜姑娘准备问到他这边来,马上装忙碌打电话,两人十分契合,实在懒得理会这个白痴问题,因为──

他们听来听去,总觉得她最大的毛病和称呼比较有关系,甚至有些替她担心,下一次姑娘她花心思换成上海腔,却还依然死不改其称谓,不知道会不会被万岁爷火大扔到海里喂鱼……

姜玉贤发觉自己的问题好像都挺无聊的,难怪没人理,便识相的安静下来,趴在窗口吹着徐徐微风,片刻后,心也一同带着疲倦静了下来。

她叹然地想,从今天开始,她就要住在这里了吗?

灵活大眼暗地里偷看区克云一眼,犹疑的心绪,多了一股悸动与惊喜。

该说,她从今天开始,就要住在一处有他住的地方,先不论她进入皇林,区克云是无奈还是内心期待,而是,她能够住多久?

到时候她存到钱,找到房子,在这期间跟他加深情谊,不管是变成好朋友,还是偶尔冲动一下的欲火情人,他会不会留她呢?男人不都骚包的死要面子?

倘若他真的说:「玉贤,别走,我需要妳!」

意志比男人还不坚的女人,一定会什么都不计较,感动的死去活来。

霍地想到魔头高深的邪恶内力,跟着出现悬疑论,小脸跑出三条黑线。

呃?这跟骚包好像没啥关系,他当真会开口留人那才恐怖,而且……

正确台词应该是:「玉贤,别走,我需要妳,不然没人给我玩!」

在她未存到钱找到房子这期间,她这根杂草,能不要被魔头拧着巨脚踩死碾死,最终竟还可以活着爬出去生存,才是最令苍天感动的吧!

素来凌厉的眸子,这时发出一道隐着再度对猎物投降的目光,穿过引人沉思的静谧空间,最后定在被下令安静,表情却忽喜忽惧的女人脸上。

「玉贤,妳到底是要问我什么?」

小女人回神,对上区克云稀罕关切的眼神,茫茫然地眨眨眼,还在吸收他的问题,情绪便率先不自在地怦然起来。

「我只是要问你,还要多久才会到皇林山庄?」小妮子打哈欠,好困。

「唉!」三个大男人这下一起朝她投降长叹。

「我们已经在皇林了。」

她诧然睁大眼,再度往车窗一看,突然给外面神奇壮景吓到。

怎么有那么多颗人头贴在窗口!?


姜玉贤猛回神,抬头便教眼前围观场面硬生生斩断未完的思绪。

「这些人……」她下了车,愕视着一个接一个杀出来观赏她的人类。

「区皇集团旗下部分高干。」区克云沉下俊脸。

尾随在后的堂家兄弟,学起区克云的表情,显然也明白这情景是谁的杰作,除了四大龙头有权力使唤高干外,就剩那个在区皇与皇林有魔族长老称号的管叔。

她在所站的顶级土地上放眼看去,大发老百姓的惊叹。

每栋映入眼帘的不是设计一致的别墅,而是风味各个独树一帜,光一个住所就占地惊人的超豪华别墅。

剎那间,姑娘她以为身处庞大的皇宫丽院。

「挡到我的路了,滚。」万岁爷下令了。

闻声,御林军神速滚到墙壁上当人肉春联排排贴,不敢挡大王的路。

「小毕。」区克云朗声叫唤。

语落,接近他们的别墅,大门猛开,窜出一个男人,上面没衣服,下面一件四角裤,左脚是小叮当拖鞋,右脚是小丸子拖鞋。

在企业界有谁不知,区皇的高干,让人形容像批精锐的御林军,商场上,装备防卫有默契,出征杀敌论速度,打卡下班就很贱。

这就是区皇菁英部队其中一只贱种,关立威的极品贱将──

「小毕,到了!」

「我舅答应要人来,为什么没来接人?别告诉我他又跑去庙里。」

双眸懒得看干部,转移身边因身处陌生地带而觉得无助的小女人,大手暗地挨近正尴尬退缩的她,牵住不断往衣服擦拭手汗的小手,亦使得顿时潮红的脸蛋呆呆望着他,神情却已被这熟悉的大手温暖取代了一切。

姜玉贤不语,他一个简单又细心的动作,好似把她所有的不踏实,对情感没回应的失望,都捏碎了,亦证明,他并没真的忘记她曾承认喜欢他。

「管叔在皇林一号等,老大、轩爷、任先生好多人都被他叫去了。」

7
比一般居所还要大上三倍的卧房,此时聚集了三个小女人,热烈交谈着。

「这一件,蓝色的,还有这个、这个……好像不能穿。」

「好看没有用,找上围宽一点的啦,立美。」

「没办法啊,宝莉,我们的胸部都好小。」

姜玉贤看着两名女子为了服饰妳一言我一语的。

眼前这两个女人刚下了班就抱着衣物跑来找她,一个是头发乌黑及腰,长相美如洋娃娃的关立美,军师爷的妹妹,谣传是总经理任家凯的珍贵宝贝,一天到晚都在受宠;另一个长相俏丽可爱的莫宝莉,刚好是任家凯的表妹,谣传是关立威的苦命宝贝,一天到晚都在煮菜。

虽说她们都说没那回事,但由她们俱是听从谣传和他们行暧昧的男人的命令而来的,就知,感情这种事,是无须言喻的。

「谁小?我的比妳大一点!是妳小。玉贤姊,妳可以穿我的。」莫宝莉得意地抱出她的衣物,硬塞到姜玉贤手上。

「但是妳的臀部很扁,我的比妳翘一点。玉贤姊,妳也可以穿我的。」关立美欢喜地把她的衣服迭在上面。

「这?」姜玉贤牵强地笑,两位千金小姐毫无娇气,她已经很惊讶了,又如此热情的为她添补衣物,她更感动,但衣服未免太多了,整张大床放不够,还扔到地上去继续堆成山。

「宝莉……」关立美瞧着姜玉贤的胸部,难过起来。

「立美……」莫宝莉瞧着姜玉贤的臀部,痛苦起来。

两位千金女突然相拥,齐道:「我活不下去了!」身材实在太烂了。

「宝莉,立美,谢谢,但是不用借我这么多衣服,等我领到薪水,我会去买,而且这些衣服看起来都太贵了。」已经有一件衣服让她毁了,思绪一转,胸脯产生犹如正被某只人手揉握的胀痛,脸一红。

论起来区克云要算是摧毁套装的凶手,若让她再多毁几件,她做几年白工也还不完。

「不是借妳的,这些衣服全部是妳的。」关立美比了比房间所有的衣物。

「我们只是帮妳去试穿。」莫宝莉一脸哀怨,哪知道会这么不合身……

「我们才刚认识,我怎么可以让妳们花钱?不行!」姜玉贤猛摇头,「有没有笔,妳们把服饰店的住址告诉我,我明天去退货。」

「不是我们的钱,是管叔要我们去买的。」关立美坦承说。

「管叔?这更不行!」姜玉贤再急,他老人家已经借地方给她住,刚才一见面,她还来不及好好道谢,管叔就赶她先上楼等立美她们拿东西过来,她怎么再好意思用他的钱。

莫宝莉看姜玉贤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立刻说:「钱不是管叔的啦,管叔休息一天,不要跟大家抢香油钱就是奇迹了,所以衣服钱也是抢的。」

「抢谁的?」

「玉贤姊,妳应该知道全区皇集团最有钱的是谁呀。」关立美一副「妳比我们更了解此人」的暧昧表情。

「难道是区……区克云?」不妙,这让她发毛。

「管叔抢的就是他的钱!」莫宝莉乐到拍手叫好。

青天霹雳,姜玉贤跳脚,「不可以!我会去退货!退货!」

她不能有弱点给他踩,这样,即便他哪天吊起她,也会是天经地义!

「玉贤姊,妳做什么?」关立美看不懂。

「把衣服抱出去!」她要立刻去退货。

「等一下楼下男人商讨完了,我们会帮忙抱去。」莫宝莉道。

「谢谢,妳们有轿车最好了,衣服太多了。」

两女人惑然不解,「我们又不会开车,用走的就好。」

「走的?服饰店在市区,走到那边我们会死掉!」

两人又不瞭互看。关立美嫣然说道:「走到妳要住的别墅就行了。」

这次换姜玉贤傻了,「欸,我不是住管叔家,帮忙打扫房子吗?」

「妳刚刚进来,也看见管叔这里全是佛像,有女人住不太恰当。」

「而且,这里很干净,不需要打扫。」关立美接着替莫宝莉说。

「那管叔要我住哪里?」若是整栋别墅借她,晚上一个人会很恐怖。

「这就是他们男人正在讨论的问题,我们也不清楚。」莫宝莉耸耸肩。

「不过,我进来时,家凯哥有偷偷跟我暗示唷。」关立美咬唇窃笑。

「暗示什么?」

「家凯哥说,谁会说『没得商量』,谁就是收养玉贤姊的主人。玉贤姊,妳知道妳的主人是谁吗?」

「……」喵!


「没得商量!」大掌劲地朝桌面拍出威严,气焰惊人。

「你忙得没时间整理房子,阁楼需要打扫,克云。」任家凯莞尔解释。

「钟点佣人每日按时来收拾。」大王帅气的指着时钟强调。

「哥,前天人家迟到,你已经把人家Fire了。」老弟没辙提醒。

「我会请白狗立刻再找一个。」

「你家狗给外面的狗咬,现在还在医院啦!」关立威受不了。

管叔摇着扇子,往大王一指,「克云,老夫没记错的话,姜姑娘这小杂草可以住皇林,是你答应的。」

「是,如何?」

同时声音也传至楼梯间正赶下来的三名女子耳里,个个怔住一切举动,不敢出来打扰,还听的其中一个喜欢他的心,紧张不已。

大伙想不透他,「那为什么偏偏不能住你那儿?」

而且还摆出一脸「本王闲来无事看个报纸却突然被雷劈到」的死样了。

姜玉贤撇撇嘴,这个区克云,刚才还很大男人又贴心的牵着她的手来找管叔,现在却很猪八戒又恶毒的当她是瘟疫不肯接收,就算他不习惯和人一块居住,或者认为她和他之间还没到同居的地步,那把她当欧巴桑清洁工总可以吧?

「并不是我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姜玉贤为之顿悟。终于想起哪个三八在警察局是如何坚持又白痴的发誓不会去他那里住……哇啊,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首堂转头看一下天色,不经意在右方发现几个娇小身影,「解铃还须系铃人,姜小姐,出来请求克云房东给妳地方住,美言几句就行了。」

「呃?」姜玉贤发现全体统统看她这里,杏眼圆睁,羞愧的动弹不得。

「知道自己捅了楼子,所以惭愧的没胆量出来求我给妳地方住?」区克云挑挑左眉,调侃言语隐藏着神秘推力。

此语一激,让兀自发呆中的姜玉贤性子硬了起来,冲劲窜起,不让大家等,大大方方地跑出来。「我才不会没胆量!求就求,又不是没拜托过你。」

「好,我等妳开口。」区克云见她不服输的模样,便手插口袋,姿态孤傲,不怀好意的等着看妮子如何放低姿态求人。

姜玉贤握拳,真是被自己害惨!不过,人在低处,求人没什么差,以前也干过那种要看人脸色的服务业,但前提是她没发誓,现在就等于是自己闲来无事爬到高处,就算她有杂草的韧性,但突然要跳下去,也不是说做到就能做到的。再者,眼前面对的脸色是自古以来最高傲的,又最容易影响她情绪的。实在是没事找罪受!

当事人一现身,现场默契安静,就为了好好听小绵羊开口对大老虎发出呜咽可怜又令男人酥麻的求饶声,喔,真令人期待……

「区克云,给我地方住!」姜玉贤低着头鼓起勇气大叫。

众人惊骇看着阴沉瞇眼的区克云。这白痴,妳寻仇也要看对象……

「再说一次,我没听到。」区克云掏掏耳,嗯哼,好痒。

「啥?」臭魔头区克云,你故意的。「我已经够大声了,还听不到?」

大家无言。姑娘妳这白痴最大的错误就是太、大、声、了!

「拜托你给我地方住啦!」气。

众人朝天长叹。区克云,别玩了,拜托你掐死她算了……

高伟揉揉扁平肚皮,无力低吶:「姜姊,我看妳干脆跟老爷跪下来算了,天快黑了,我好饿啊!」

好你个高伟,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人一同看灰暗天色,脸色丕变。

姜玉贤跳脚,有够依然故我,「死小伟!我干嘛要跪?我才不──」

咚!

全场应声变脸。

小女子突然朝区克云跪下,万分惊愕地张大嘴。

观察力最惊人的眸子先看了离姜玉贤最近的关立威一眼,霍地抽出大手,帅气旋身,在离开前,一道听似平板却又彷佛包藏温热深意的言语,就此朝小女人丢下:

「走吧,我们回家。」

姜玉贤犹在发愣中,不知免礼起身。

第二个发现异状的任家凯,同区克云一样,看了身边的关立威一眼,压低声说:「是你做的?」

关立威毫无愧疚,「老子是明智的。别忘了,我因为区克云的事骂某人白痴,妈的要是给姜玉贤卢到天黑,到时他变得和区克云一样邪恶恐怖,老子就走不了。」

「我也和你一起讥笑他毫无错误的观察。一块走。」

「听见了吗?玉贤,请妳快起来。」区克轩温柔地扶起深受区皇大王特别注意的小民女。

「副总裁?」姜玉贤摸摸疼痛的膝盖。呜呜,是谁恶毒踢她下跪啊?

「大哥都让妳喊他名字了,所以妳叫我克轩就好,玉贤。」他掬笑道。

姜玉贤心动了一下,不是弟弟区克轩格外温柔口吻,而是,他的暗示。

是啊,全区皇及皇林山庄,除了这些大牌亲戚好友,谁能叫区克云的名字呢?

为什么她能喊?其余高级长官听了也不敢也意见?

区克云,骄傲如他,却好像一直在慢慢地给予她一些特权,一直在慢慢地忍受她的放肆,是不是?

他并不是真的如她臆测中那样玩过之后,便巴不得想甩开她……他从头到尾都不是这样的人。

「别发呆了,我哥要妳跟他回家,快跟上去!在皇林五号。」

「回家?」双眼闪着一丝惊喜泪光,「嗯!克轩,很高兴认识你,你人真好!」

「哪里。别让我哥等。」

「谢谢,我去了!」领着祝福,小小倩影喜孜孜地转出大门。

区克轩挥手给予祝福:「应该的,妳去吧去吧──」

「靠!月亮出来了,超大!」高伟观赏天色乐道。

小伟,妈的闭嘴。

祝福中的大手停止挥动,冷笑:「去受死吧!」

在皇林熟知原因的几人垮下脸,完了,不妙。

「你们想去哪?」男人拳头交握,发出活动筋骨的可怕声音,状如区克云的阴险翻版,但愠怒神情却没有区克云谙于收藏,因为此人收藏暴戾只限于白天。

「……」开溜中的两人定格无言。

「我老哥把他的帐领回家清,那就轮到你爷我来算算总帐了!」


修长的大手朝天一指。

「阁楼?」姜玉贤随之抬头。「你隔壁有空房,为什么不能睡那里?」

剑眉为了某种隐情深皱起,「离我房间太近,我有时半夜还得办公,不能受到半点干扰。」

姜玉贤想到阁楼破旧,灯光微弱,看起来阴森森的,就不想依。

她一跛一跛地在二楼厅堂走动,看到一个希望,指着其中一扇门,「我睡书房好不好?铺地毯就行了,在奶奶老家我都这样睡。」

区克云不语,看着那泛红的膝盖,俊脸难受紧绷。

「不然我睡你那间专放衣服的房间好不好?」

他起身,步向巨大的收藏木柜,打开其中抽屉,寻找物品。

姜玉贤看他没理人,转思再提:「睡沙发也可以,它的宽度还蛮──」

「妳过来。」

「我可以睡沙发了是不是?」她欣然问,尽管无法灵活活动双脚,依然以最快的步伐跑向他。

「坐下。」

咚。

他见状叹气,这次不再更正,而是随她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

「妳为什么老是喜欢坐地上?」他转动手中瓶盖,这回更近地凝视红肿的部位,傲气的浓眉,加倍深锁,不太开心。

「自在舒服,不觉得坐椅子很拘谨吗?你看。」讲着讲着便躺下来,身体做大字形状,「要是时常这样躺着会很有无拘无束的感觉,你工作压力大,可以这样做,趴着也不错,可以减压,我以前受小老板气的时候,最常──」

「别动来动去。」他不感兴趣,且不悦,握着已开封的瓶罐,正打算使用,可这妮子竟悠闲地拚命对他变换花样。

「知道了。」她发现他似乎从刚刚开始就有点不高兴,便乖乖坐好。

「我不是叫妳别动来动去?」

「知道了。」那就恢复原状,躺回去。

「姜、玉、贤。」冷静男不敌白痴女,想掐死她。

小妮子被他的严厉吓傻,大字形零下五度冰冻。

「很好,这样,别动。」

长指沾沾瓶罐里的凝固物,往她的膝盖以最轻柔的动作抚去;而听话不动,呆望欧式挑高天花板的她,全然看不见商场上对敌人素来残酷不留情,对女人吝惜花时间注视的眼眸,此时停在伤口上的视线有多么温和令人痴醉。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美国带回来的药,对消肿很有效用。」

小脸猛然一转,压抑着激动,深深看着他,看着这个老是喜欢欺负她的男人,看着打从一开始让她就有心动感觉的男人,一个现在正在关心她的男人。

「谢谢……」

「在跟谁说谢谢?」擦好药膏,他低头转动瓶盖,淡淡一问。

「你呀,区克云。」她认真地说,毫无保留地流露着情意。

他回眸一瞪。「名字。」

「欸?」

「叫我克云。」

「……你喜欢我叫名字啊?」明确的暗示,牵动起她的心。

「如果妳觉得『王八蛋』我会比较喜欢的话,妳叫看看。」等着找死。

「好。」她羞赧地猛点头,情绪飞扬,「我下次会改。」

「现在。」他凑上脸瞪给她看。

「不要……下次。」好难为情。

「立刻。」一只手臂跨过她到另一边。

「明天好不好?」她的魂魄教他魔魅的亲近深深吸引过去。

「不好。」女人一别扭可爱,男人就笑得好坏。

「要不然晚一点……嗯……」她下半身忽然颤抖,因他的手沿着大腿钻了进去,令她本能扭动,手指越加邪恶如火,僵硬的身体便愈加无力融化。

唉,她真不懂为什么男人随时随地都喜欢这样,也不懂为什么女人随时随地都像等着男人给她那样,即使是──

「呵──」小妮子这时对正在调情中的男人大打哈欠。

即使是在想睡觉的时候。

「……」某条傲龙活似熊熊被雷电劈到掉进粪坑中,一脸大便。

「克云?」她因为刚才的抚弄而自然地喊了。

「别告诉我妳选在这时候想睡觉?」在大腿中的手很想抽出来掐她脖子。

「可是我又还没睡,干嘛瞪人……」真无辜。

「到时妳真的睡着了,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去死吗?

「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工作,反正我一睡着就很死,应该不会打扰你的,但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打呼。」

真是个好回答……不如立刻一掌把她巴昏过去比较干脆。

区克云看她委实疲倦的模样,深呼吸调匀气息,霍地站起,恢复以往的尊王姿态,「要睡妳先睡。」

「你要出门哪?」她看他迈入专门储藏他衣服数量多到吓人的卧室,表示她即将孤独在这庞大的别墅,她就无法自在地躺下去,跛着脚紧紧跟随。

「提早赴约。」低头看她的腿伤,「站好,别跑来跑去。」

她收到命令就罚站在原地,无聊一问:「这么晚还要谈生意?」

「和高首堂他们去老地方。」他抓起黑色皮大衣快速套上。

姜玉贤见他走出来,以为瞧见模特儿换装出来,抢眼的令人目不转晴。

彷佛看到另一个区克云一样,此时的他活生生就是站在黑暗中叼着烟,却任谁都留不住的傲骨男人。这个她喜欢的男人,到底有多少面?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事呀。」她回神,害羞摇摇头,恍如第一次见面的剧烈心动。

「没事?」他一扫刚才彼此躺过的地方,再打量精神极佳的她,右眉梢挑高,嘴角狡猾一撇,准备痛宰这磨人的小绵羊,「谁说没事的,妳有事。」

「什么事?」

「立刻去阁楼,擦窗户、擦地板、擦台灯、擦柜子、擦书桌。」

等他念完,她突然跳脚,「区克云,你好狠!叫我擦这么多东西!」

等她叫毕,他莫名更狠,「去擦马桶!」

「你干嘛啦你!?」又哪里得罪他了。

他置若罔闻,转身下楼去。

她跺跺另只无碍的脚,追随下去,「擦完马桶还要擦什么?」

「要是妳还有精神,去陪舅舅到山下圣母庙里走一趟。」

「晚上有人去上香拜拜的吗?」

「是去擦马桶。」

轰!小脑袋猛地炸出许许多多令人叹为观止的便便。

姜玉贤没胆造次大叫,只好转身背着他,气得拚命跺脚咚咚咚泄愤。

她反悔了,不管他是哪一面,她全部不好奇,因为皮剥掉都一样喜欢玩她!这只世上最阴沉又邪恶的大王八!

俊眼狡邪瞇过去,「又在骂我王八?」

她当即心虚打直腰,「哪有。」好可怕,连心里骂也能猜到。

他狐疑,但当眼帘映入那小妻子畏大丈夫的吞忍表情后,浓厚满意便掩埋了所有,「待会克轩可能会拿他下班做好的菜过来,妳先拿去吃。」

欧巴桑转过去又有怨言地碎碎念,这次换国语加闽南语:「平平都是兄弟,哪ㄟ差那么多,大的邪恶很会玩人,小的亲切很会做菜……」

可惜又被听见了。「西瓜会做菜是跟我学的。」

「真的!?」她憨笑赞叹,克云好厉害喔,等等──「西瓜?」

「克轩的外号。真遇上他,别花时间和他聊天。」

区克云不再多说,走出区家,领着在外头等的高家两兄弟发动车子离去。

姜玉贤望着车子挥手,等再也见不到车尾灯,她百思不解地走入屋里。

好奇怪,为什么不能花时间跟克轩说话?

想想也对呀,她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把阁楼打扫完呢。

在她奔往储藏室收集清洁用品放在玄关,然后打算先上完厕所再到阁楼去做属于她的工作时──

门铃响了。

叮咚!

她穿裤裤,对外高喊:「等一下!」

不爽等。

叮咚叮咚!

「请等一下!」

赌烂等。

叮咚叮咚叮咚!

她终于杀出厕所,边开门边说:「人家在上厕所,等一下会怎──」

眼前那有着与区克云相似的俊脸使她语顿。

「我老哥呢?」

「他提早出门了,克轩。」她笑道,但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就是怪。

「菜拿去。他不在妳替他吞也一样。」区克轩不由分说硬塞给她。

「可是区克云家里没煮饭耶,没饭好配。」和大哥一样没得商量,好怪。

「没有饭配,光吃菜一次是会吐血吗?」

「不、不会……」真的怪怪的。

「我有车钥匙放这边。」他推开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她蹙眉,伫在玄关看他怪上加怪的将柜子左右十个抽屉,一个一个拉出来砰砰砰砰甩到地上,只为了找一把钥匙。

也许区克轩赶着出门办事吧。再者,对人家东猜西猜也不太礼貌。

「克轩,你住哪里?」

「隔壁三号。」

回答正常,他不怪,是她怪,可以聊了。「你平时下班会想做什么?」

「想办法找人给我扁。」

「……」别太震惊,这问题人家一定觉得太烂不想认真答,聊别的,「克轩,你觉得一生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扁不到我老哥。」

「……」她的问题都很烂吗?所以烂到连克云也受牵连。不如问有关他最美好的回忆好了,「克轩,你很喜欢吃西瓜吗?」

硬汉忽然停下翻找动作,抬头用ㄔㄟ的。「不知道,但大爷我突然很想把妳摔到西瓜园。」

「欸?」姜玉贤给水口噎到,这仁兄真的不对劲。

嘟──

「有电话耶,克轩。」

他还在ㄔㄟ,干笑。「喔?大爷我替妳砸烂它!」

姜玉贤闻言决定自己拔腿去接。

「玉贤。」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心好暖,无助因他暴增,「克云,那个──」

「我怕妳不适应,不过这件事妳迟早要知道,还是坦白跟妳说。」

「说什么?」

「我弟有双重人格。」

「啊!?」她大叫。

「太阳与月亮下的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记住,『西瓜』两个字,在晚上除了我和舅舅以外,没人能在他面前提,否则他会更失控。」

「虾米!?」她破嗓。

「有我在那小子向来知道收敛,可在我没回来之前妳别让他进屋。」

叮咛完,彼端便挂线。

「可是……」她握着电话,小生怕怕地偷瞄客厅找东西的硬汉。

可是他现在人已经在你屋里了,克云。

「冬瓜!妳跨啥小!?」

克云……快回来,哇呜,人家知道错了……以后不敢打哈欠惹你生气了。

「胡瓜!妳还看!?」

接下来,这世界的瓜种,全给西瓜区克轩轮番上阵自我鬼叫。

连姜玉贤发现他不会对女人动手的弱点而落跑去打扫后,他依然在叫。

意图把老哥的顶级别墅骂到像顶级瓜园。


开启阁楼不知存放多年,发出的音质却意外如新一般完美无缺的音响,在墙上四周的环绕喇叭,放着由二楼寻获的唱片。

看似娇小,但活力充沛的身子,在几乎忧郁的歌曲播放下,爆发她超人的冲劲,勤奋整理在区家算是小小阁楼,对她则是大大公寓的空间。

数回爬上爬下擦拭,认真到膝盖被折磨红肿她也没感觉,只知道不想让区克云失望认为她是个连打扫都不会做的女人;多次上上下下填装干净的水,忙碌到在楼下打电动的区克轩何时走掉她也没察觉,只知道价值二十多万专门用来玩电玩的HD电视,被某颗烂水果发飙砸了一个大洞。

待轮到擦拭最后一个书桌时,她忍不住瞧着桌上相框中一对彼此搭肩以示情义深重,且相貌相似,亦相同使人畏惧的俊美兄弟。

区家的男人已经长得这样完美了,却竟连性格也要「出类拔萃」。

她没辙地苦笑,视线稍稍转移到大哥区克云身上,她看得失神了。

照片里的他笑得好乐,看起来好开心。

坦白说,他有时离她好近,有时又离她好远;他似风,捉不住,又如火,惹不得,但就是很容易把她的心情弄得像狂风中的火球,愈烧愈旺。

无论他想什么,做什么,说什么,她笨的全预料不到,其实她有一点怕连他心里有没有她,她也预料不到。他的心里有谁?是黛娜,还是其余还未现身女人?

她安心之后偶尔会欠揍不安,是有原因的呀。她不是美人,克云怎会对她感兴趣?真不懂。

曾怀疑自己是在他性欲冲动下用来发泄的玩物,后来就觉得这想法好白痴,他铁定认识许多美人,真想玩,时下貌美女子绝对甘心奉陪,只要大爷他招手,她又不是美人,克云怎么偏偏选上她?不懂。

最不懂的是,姜玉贤,妳这猪脑真的有被虐狂,他把妳玩成那样,已经给他踩躏到吐血,死到临头还要坚持喜欢他,韧性好强,特像杂草。

讲也奇怪,自己有这项优点,她怎么没发觉到?独独就克云发现了。

杂草杂草地念着,其实也挺不赖的。呵呵。

而且,她也终于在他身上发现一点。便是从区家房间所挖来听的旧时音乐,都挺抒情摇滚,风格还十分偏向忧郁,每首旋律听起来,好空虚孤傲……

好想问:克云,以前你的内心真的很空虚吗?感觉大爷你在不爽什么。

为什么你喜欢听BEYOND的「你知道我的迷惘」、「无尽空虚」?

其实,樱桃小丸子真的挺不错的说。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让你空虚、但我会尽量不让你生闷气,尽量不那样爱困了,到时希望你不会再这么晚还不回来,只是我现在真的等到要睡着了,音响等放完这一首再关好了……因为你喜欢的歌,的确好真挚动听──


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走到人群拥挤的街头

是在抗议过份自由还是荒谬的地球

一个人在创痛的时候按着难以痊愈的伤口

究竟应该拚命奋斗还是默默的溜走

只有你会理解我的忧让我紧紧握住你的手

我们曾经一样的流浪

一样幻想美好时光一样的感到流水年长

我们虽不在同一个地方

没有相同的主张可是你知道我的迷惘


曲末,男人在微弱灯光下,亲手结束那他再熟悉不过的乐曲。

明澈眼眸将坚持坐在椅上的瘦小身影,深深纳入眼底。

环视周围多年不见的整洁,他笑了,摸摸小脑袋。

「我没看错,妳是杂草。」他凝眸深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静默许久,他取出放在身上的黄色卡片。

吸引其注视的,不是里面女性娟秀的文字,而是曾经因这几行文字滴在上头的点点泪痕,随即将它握成圆球状,无谓且精准地投射到四尺外的垃圾桶中。

回眸笑睇桌前女人,伸掌抓住椅背,轻松拉出坐着其身子的椅子,一个弯腰,充满关怀地横抱起她,朝大床走去在缓缓放下。

「克云?回来啦?」她微启睡眸,努努嘴。

「对,我到家了。」

「喔。」她接着闭上疲倦眼,不知是否马上能沉睡,还是从未清醒。

男人坐在床沿,并未离去,还十分关心女人因傲人胸部而喘不过气,一个一个为她解开其上衣钮扣。

「玉贤,给我一点反应。」

「嗯嗯……唔……」她申吟又如呓语。

「很乖,再给我一点反应。」

那有什么问题。

「吽──呼!」打鼾声。

被这声音搞得活像在奸尸的龙王,二度由天上掉进粪坑里。

「吽──呼呼!」

真想一刀捅死她……

8
刷刷刷……

「妳爸他同学有够好,借妳地方住。鬼咧。」

「对啊……」姜玉贤夹着电话笑得好凄凉,小心翼翼回应。

若非好友主动打电话给她,她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只因她认识的好友群,不仅比她还了解区皇,更是区皇四大龙头的爱慕者,稍传芝麻消息,那些女人可以聊上三天三夜,尤其特别爱聊行事神秘,厌恶记者采访的大龙头区克云。

她想挂电话,可这八婆就是死不挂,万一给朋友知道她住的是区皇菁英们居住的皇林山庄,她们一定会踹她下海。

若又得知她住的其实是大龙头区克云的别墅,她们会立刻跳下海拿刀砍她。

若再知道区克云和她做过情人会做的事,一起吃早餐,喜欢玩她,最喜欢玩她的身体,所以算是暧昧情人半同居状态,届时她们一定会抓狂把她的浮尸拿去剁碎,死无全尸!

「这么好的欧吉桑到哪找啊,我也要,借我。」朋友喟叹。

「好,借妳!」不用客气,因为隔天她才发现管叔怪怪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合乎一般老人家会干的事,倘若皇林是魔界,管叔绝对是邪恶长老。

刷刷刷……

「好在我那天排队买红豆面包时,没有学秀秀那样耍白痴鸟妳电话,但最后还是没排到我要的面包,因为在我挂妳第四次电话不想鸟的时候,竟然有人插队,气的林祖嬷当场给他拖去撞电火条,为啥突然暴增这么多没人性的人?切!」

「……」跟妳学的吧。

刷刷刷……

「雯佩那三八说妳给区皇选到,妳怎么会没去上班?真给她说中妳头一天就被开除啊?」那真是太好了,吃得到散金女的龙虾餐。

「部门没缺,要等,但赵经理说他已先受件,薪水案例照算。」嘿嘿。

刷刷刷……

「精明的区皇干部也会凸槌?算妳好运,但却害我吃不到……」实在听不下去,爆嗔,「妳一直在刷什么?不要影响老娘发言!」

「我在刷马桶呀!」啦啦啦。

「没事干嘛刷马桶?」

不问她还挺麻木的,一问就鬼上身,一脚踩上马桶盖,手舞马桶刷,抢夺发言权:「以为我爱刷吗?这是我突然多出的家务,我自己也刷的莫名其妙!」

区克云这臭魔头,老喜欢捉弄人,也不知又哪惹到他,阁楼整理好的早上,下楼碰到他,本来还会笑,突变情况如下:

玉贤,早餐店送过来的早点,妳过来吃。

克云,你昨晚出去刚刚才回来的啊?

他听完就突然一脸大便,火大命令她去清马桶。

而他也不交代好是要刷几天,害她像起乩一样,一看到马桶就想刷。

这死人……

「谁叫妳做的家务?」

「还不是克──」差点说溜嘴,「是我房东大叔叫我做的家事。」

此际,一个高大神秘黑影出现在后方,阴气逼人。

「听起来他有点给它龟毛ㄋㄟ。」

「乱讲!他哪有龟毛?」白玉脚丫子威风地用力踩马桶盖,不准批评克云,「他只是不喜欢居家生活搞糜烂!」

后面黑影满意地笑了,一手环腰,一手托着俊脸为之凝眸。

「妳说真的还假的?」糜烂成员躺在浴缸啃鸡脚懒问。

「废话,坐要有坐相,有椅子就不能坐地板,有床就不能躺地毯,白天不能穿睡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尤其是在他工作的时候,我是还不习惯啦,但起码有时会记得改过来!」只是不明白为何反倒是克云自己有时会坐在地上看报纸。

此言,让站在幽暗处的颀长往前踏进灯光明亮的宽大浴室,一双素来看不穿测不透的俊眸,目光炯然牢牢注视映入镜中满满为情雀跃的秀容。

「别气馁,其实妳已经算被训练的很不错了。」

姜玉贤得意,「说的也对,我也算被训练的……咦?」旋即二度砰然狠跺马桶盖,发飙狂吠,「妳这三八婆!我又不是受训犬!」

「马桶小姐,脾气不好喔!妳这样以后会嫁不出去啦。」友人反攻。

「以后嫁不嫁得出去是以后的事,我现在有喜欢人的就好!」姜玉贤不甘示弱地轰回去。

身后剑眉末梢闻言扬起,刚毅嘴唇惬意地笑,似乎很满意妮子的攻击。

「谁?卖马桶的?」友人悠哉放冷箭。

「三八,何必在乎我喜欢的人是做什么的,行行出状元,就算他破产去卖鸡蛋,我也会追随他去帮忙卖卤蛋!刚好我爱吃,不会饿死!」

娇小身后的男人突然抖起宽大肩膀,隐忍因如遇两个小女孩辩驳赛所引起的过分笑意。

「鬼咧,餐餐都是蛋,不会腻啊?小心人家被妳害到变笨蛋。」

「谁说餐餐都吃蛋就一定会变笨蛋?这么多蛋,我为什么非要挑笨蛋?我不会挑王八蛋吗?这听起来比较奸诈有头脑,也正好适合他!」

后面猛然打雷,俊脸被劈到焦黑,打开手掌低头深思,有意伸过去当场巴昏前头叫骂到头壳坏掉的小傻蛋。

「马桶妹妹,妳很欠『冲』喔,这么坏的男人妳也要喜欢。」

「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就喜欢他的坏!」怎样?

黑眸明亮,忽地骄傲展现十足坏蛋的笑容,走向洗手台开水龙头洗脸。

「马桶妹妹──」

「妳才鸡脚大嫂啦!谁不知道妳最爱啃鸡脚。」姜玉贤看到大手伸过来,很自然地把手上抹布送过去,先帮老娘拿一下。

「猪啊,几个月没见,林祖嬷我是不会变喔?」友人心虚,军情不妙。

男人接到骯脏的抹布,很不屑的给它丢到地上,再对她伸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姜玉贤又见大手伸过来,小手中马桶刷自然送过去,再帮老娘拿一下,「妳现在八成躺在浴缸啃鸡脚,对不对?」

「呸!」没想到呸过头,美味鸡脚呸到浴缸里,「那ㄟ安ㄋㄟ啦!」

姜玉贤听对方没声音,「喂?」看一下手机萤幕显示,「死小林,讲输人家就挂电话,超没礼貌。」

「妳比妳朋友更没礼貌。」

姜玉贤听到熟悉的低沉声,回头大叫:「哇──克云,你怎么会在这……」

英俊美眸带杀气斜睨过来,骇得小女人噤声,不敢再问。

免得老爷他又用「我难道应该在某某地方」的话,来应付她的白痴问题。

「要妳递条毛巾让我擦脸,妳递这什么东西!」区克云反手用马桶刷柄敲那小脑门一下。

「好痛……」姜玉贤哀号一声。

「知道痛就是万幸,提醒妳自己还有脑袋。毛巾先拿来。」

姜玉贤无辜瘪着嘴,一面揉着头,一面递毛巾过去,不敢有怨言,因为杂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区老爷修理她。

区克云抓来毛巾擦拭俊脸,瞥见她犹在揉着头的动作,从不为任何事留情的无情浓眉,又因小女人皱起了,似乎遇上她,他就必须老做这他素来不对任何人施展的皱眉动作。

「是不是敲太用力了?」

她呆眨眼,难得的关切,暖入心扉,也抚平了脑门的小小痛楚,只想对他摇头,「没事,没有很用力……」

「没事就好。」继续擦脸。

姜玉贤似笑非笑,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再看看他也和她一样自在地赤着大脚,明示两人的居家生活已经愈来愈自在闲适。

他的蓝色牙刷在一楼浴室,她的红色牙刷在阁楼浴室,他毛巾有时会跑到阁楼去,她的洗面乳有时会忘记拿上去,是他嫌麻烦,还是她健忘,不知道,总之渐渐的,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日用品。

每想到这一切生活互动,种植在心里的爱苗,就愈长愈大,其藤蔓亦随着意念悄悄蔓延。一切都是这么的自在去形成,连她边刷马桶边讲电话都觉得好自在。

对喔,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该不会她刚才讲电话的内容他全听……

忽然间,笑容僵硬,情愫乱窜,弄的她脸如苹果红。

「克云,你刚才有没有──」她抬头问,结果出现问号,洗手台前的高大身形,乍似卡通透明虚线,消失不见。

啊人咧?

讨厌,就会说她,他自己更没礼貌,进来不讲一声,出去也没声音。

小人儿走出去,「克云……」她赶忙闭嘴,不想打扰他。

「部长想约几点?」区克云姿势俊酷地夹着话筒,同时看一下手表,「我考虑考虑,去联系一下我秘书,问他有没有办法排出行程。」

「刚回来,又要去谈公事?」她看他挂上电话,随意一问。

「财政部长想约见我们几个生意人,马氏的高首堂也算在内,但我们这几个企业一向不受政治干预,不一定会去,看行程排的如何。」他如是说道。「有话要问?」

「只是要问你,刚才我讲电话你有没有听到……」下文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断线,想起她刚才的内容,就觉得自己问了会很惨。

「什么?」他侧耳,异常懵懂。

看他表情没有异样,好像没听清楚,姜玉贤放心一笑,「要问什么我也忘了,对了,你要我买的家里用品,我和宝莉骑摩托车去买回来了,在沙发上的袋子里,你看看东西──哇!」

正要走到沙发上打开购物袋的她,莫名让他拽了回来。

「想起来了,问有没有听到我讲电话,是不是这句?」

她动容,仔细打量他平常的表情,讷讷问:「你真没听到?」

「听什么?」他对她发傻,手依旧没放过小手的打算,牢牢握住。

姜玉贤瞧他好奇发问,暗示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便松口气,不再紧张,「唉呀,没听到又没关系,反正不重要。你看我有没有少买什──」

「那倒是,毕竟房东大叔一把年纪耳力不好。」他悠哉掏耳,一脸可怜相。

「……」她愣一下,但每回一头雾水的同时,就会立刻感受熟悉的邪恶气息,这次也不例外。

「再加上又有王八蛋倾向,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小妮子惊觉不妙,马上要落跑,双脚却在原地干无谓的卖力踏步,只因早已抓着她的大掌,劲道突然加倍,轻轻松松地逮着她,显然早料到她会做这动作。

「最后,因为我是个十足的坏男人──」

小妮子又想跑,他另一手大开,展现目眩幽雅舞姿,一手对她劲地一扯,教她敌不过其强悍,如跳探戈般,沿着其长臂转两圈枕入另一只手臂上,怀着激烈的心跳,愕然任由美丽的俊脸魔魅地凑近她羞怯不已的脸蛋,熨烫着她,且听着他未完的话语。

「妳想,我会让妳和朋友讨论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吗?」

「克云,我……」她要再次挣脱,怎奈,躺在他怀里,感受俊眸与生俱来的魅力凝视后,所有的力气都为之燃烧殆尽,恰似交际舞的女舞者,总是如丝一般任由男舞者恣意操控,利用美丽的亲昵姿势,引诱出女性对爱情的渴望与迷醉样。

就如她弯着身子,仰望他俊美极的脸,不由得显露为他痴醉的神情。

而他的眼神,于平时,是霸气高傲令人畏惧的,此时已不复存在,有的俱是看得她发热的销魂眼神,一种纵使现在外面有人开车撞断电火条,也引不开他视线的专注。

「真不明白,我这么坏,为何还有人说很爱?」

「哪有说很爱?我只是说喜欢!」

「我说妳了吗?」他咧嘴笑,好不得意。

秀容翻红,好想挖洞钻,慌张地支支吾吾,找借口逃开,「那个,克云……我、我要去老家拿帐单。」

「那也得先让妳喜欢的坏坏的王八老房东讨完债再说!」

他拦腰,一把带她乖乖攀着自己,低头堵住小嘴,悍然捣进,缠上了甜软香舌,逼她清帐!

她大喘气,本能挣扎,他箝得更牢,她再扭动,他干脆向前施压,双双跌入后方的大型沙发上,健壮的体魄轻易扳倒瘦弱的身子,使得吻愈加无阻妄为,她生涩退缩,他霸道激进,狂得彷佛要吞噬了一切,教她不得不软下双唇,难耐逸吟喘息。

浑身发热的她,不知自己的声音也有股魔力,每一次讨饶的银铃声,都在帮助欲火攀升,亦让抵在女性柔软的傲物明显灼热,而频频隔着衣物激烈的危险摩擦,亦在寸寸瓦解彼此的理智。

她倒抽气,胸口胀起。「克云,你不是要出门?」

「取消,整个下午都取消。」他邪恶地开掌迎接因吻而苏醒的丰挺。

「取消?呃!」她突然跟着其抚弄不自主地弓起上身。

「因为我得花时间来解决妳的『帐』,何时能清完,我也不能估计。」他微微挺进,莫名更加紧贴彼此全身上下最热烫的部位,暗示危险已在边缘静候。

「喔……」她听不真切,憨然望着上方,一边感受俊挺鼻梁在耳边磨蹭,一边敏感微颤,觉得天旋地转,好昏。

「给我听着。」他贴着红肿的朱唇,认真锁定神情晕陶陶的美眸。「去把所有联系地址改到皇林山庄。」

「为什么?」

大手不悦施力,回答她的问题。

「啊!好痛!」她胸脯吃了一记颇具惩罚性的捏握。

他不管她,倒是很陶醉在她身上使坏,开始解开钮扣。

「克云。」她眨动迷蒙眼眸。

「嗯哼?」

「我一开始就好喜欢你……」她娇滴滴咕哝。

「我知道。」

「那么你呢?啊!好痛!」

又一个问题。

「我们算不算情人在同居?啊!好痛!」

再一个问题。

「我要不要付你房租?好痛!」

痛到受不了,炸!

「克云!」小手被老爷整到稍稍恢复些许气力,不知死活地朝他背部挥记不痛不痒的粉拳。「干嘛问一个问题就要捏胸部!?」

区克云单手撑起,努力压抑的欲火,因她无知的抗议而崩裂开数道裂痕。「真想要一个答案?」

她怔的无法言语,体内血液却优先预知一切,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

「我现在给妳答案。」

他蛮劲朝胸口一扯,褪去上身最后防护,在她惊呼之前封住了她的嘴,以热稔的吻技恣意索取其独有的新鲜甜美,霸道得不由她再怀疑。

男女激情下,面积宽广的客厅,弥漫起浓郁至足以着火的爱欲,良久过后,再由客厅燃烧到偌大的卧房,继续翻云覆雨。

直到男人在她体内释放了从不为任何女子留下的温热证据,彼此才疲惫的依偎在一起,感受亲密过后的温存。

末了,女人不堪睡意与疲累不断的侵袭,最后半昏厥地卧在男人因疯狂索取而满是汗水的怀里。

当他正要合眼随她一块进入梦乡,待她补完眠再大战三回合时,突然来了一通皇林内线电话,区大老爷懒懒接起:

「喂?」

「云大哥,是我宝莉啦!你吃饱了没?」

「妳问的正好,我刚吃饱。」

「那么玉贤姊呢?」

「她太欠修理,刚被我吃。」

「……」彼端小姑娘害臊得无言以对。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莫宝莉一慌,「大哥,别挂别挂!我是要跟她讲我家具行早班欠人啦。因为她昨天说,如果要她帮忙就打电话过去,大哥跟她讲一声,我明天骑摩托车过去接她。」

「找别人。」他直接回绝。

「不要,她自己说早上有空的呀。」

「歹势,明天开始,她会每天主动告诉妳,她没空。」

9
接近夏季的清晨,暗示人们该打起精神的暖人晨曦,尚未全然大放光芒,翠绿的皇林山庄就已听见鸟儿精神十足的悦耳啼声,不过,在这时候,别墅里大床上的男女,却硬生生打败了牠们比任何人类早起的惯例。

男人最后捧起女人的翘臀,一个深入,在她惊颤下释放了男人占有过后的骄傲热流,这才结束了漫长的亲密激战。

响亮的电话铃声也刚好在此刻大作。

「去接。」男人下了床,径自走往浴室去。

小手依言举起,朝床头柜到处摸索每天早上准时大响的电话,等到终于搜寻到无线家用电话,方一接听,对方劈头就问:

「我宝莉啦,早上有没有空?」

「宝莉……」姜玉贤一丝不挂且颓然地卧在床上,全身俱是被彻底宠爱的桃色烙印,且双腿酸痛难当,「对不起,我没空……嗯,Bye。」

不是没空,是根本没力,连立刻拿枕头使劲丢靠在浴室门旁含牙刷窃笑的区克云,都是个大问题。

她抱怨性地睨了他转身进去梳洗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阵子因为无聊看悬疑片看太多了,不然怎么老怀疑区克云和宝莉,好像在玩抢人兼整人大赛?

宝莉六点准时来找她询问时间,他就五点醒来抓她做早晨运动;宝莉放假无聊突然打电话来说要到区家做菜,他就看个报纸突然雄性大发在客厅做爱,吓得她拜托宝莉千万不要来!

可,尽管频频遭受惊吓,沉睡中被迫加入激战,却教她大感甜蜜与幸福,甚至有点不舍他撒手离去,留她一人疲倦娇憨地伏在床上看他换上严肃西装的情景,每到这时候,她总有许多言语哽在喉头冲不出口。

更换好上班装束的区克云,拿着毛巾走了出来。「接着,擦脸。」

「为什么假日你还要去公司?」

「我必须趁这几天把手边工作解决掉,因为没多少时间了。」

她弄不明,也不知去哪里问。没多少时间是什么意思?

罢了,大概是指生意吧。

截断思绪,月眉倏地轩动。「是不是晚上才回来?」

「和马氏去收购两家资讯公司,顺利的话傍晚就回来。」

「到时候不是会更忙?」

「我只负责谈收购,处理事宜是任家凯他们的责任。」他握拳轻敲她不开窍的小脑袋,「总不能大大小小事全要我来担,再说……」

「好痛,干嘛又打人!」听不真切,揉揉头顶。「再说什么?」

他挥走脑袋上的小手,施力一按,低头深吻她一记,声音沙哑得显得有些神秘,「我现在没时间,回来再跟妳好好解释。先走了。」

她抿抿红润的小嘴,茫然地坐在床上看他由卧房出去,再披着床单在落地窗前看他从屋子里走出去。

愈看愈依依不舍,他的话听起来没什么不寻常,一旦拼凑起来,又有一股莫名强烈的不踏实感,是她多疑了吗?

低下眼,不经意一扫身上多处被他宠爱的吻痕,她难为情地一笑,将残留他气息的被单紧紧自己,让脸上微笑多添几分幸福……

过了好半晌,她坐在床沿作沉思状。

回想他经常弄得她气呼呼的邪恶,她忍俊不禁一笑;回味起他总是让她昏头转向,没志气地屈服的深吻,以及到现在还不能招架的浓烈占有,登时脸颊不自觉地浮现两朵红晕。

而每回碰上大男人的他,成熟女人的架式就是会受到压制,在什么都敌不过他之下,她就只能给他管教,给他责罚,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诸多幸福加起来,不知怎地,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极度纳闷的她,猛地大悟。

对了!克云除了早餐之外,平时用餐时间都是和同业一起享用,顺道谈公事,还没机会吃过她亲手做的饭菜呢。

未几,她没自信短叹,一人独居在外多年,做饭的机会不多,即使有,也全是简单的菜肴,不知以前在奶奶家训练出来的厨艺,有没有生疏了,能不能做出几道适合豪门人士品尝的料理……

收回思潮的同时,手机响起,方接听,彼端抢先传来台湾国语腔的声音:

「今天周末,出去玩,快点!」

「小林,不好意思,妳找别人,我中午要去市场买菜。」

「没事为啥要去买菜?」

姜玉贤大声宣告:「做菜给我心爱的人吃!」赞吧?

「妳恨他直接买砒礵就好啦,何必如此费力?」

「……」


「确定我买这些就好?」姜玉贤狐疑。

「对呀。」关立美坐在摇椅上,朗声朝正在准备料理的姜玉贤道:「云大哥吃东西一向很随便的,家常小菜就行了。我刚刚试吃过妳炒的菜,口味真的很棒,不油不腻,没问题的。」

接收关立美几番加油打气,姜玉贤再一次浏览自关立美与区克轩口述所笔记下来的菜单,卷起袖子,开始烫竹笋。

「玉贤姊,我可以放音乐吗?」

「喔,妳放没关系,不用问我。」

「基本上一定要问一下,妳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嘛。」

她尴尬抿笑,内心委实得意不起来。在她而言,她目前只是众所皆知的女朋友,称不上是女主人。

坦白说,克云好俊,五官绝美无瑕,他今天会选择她,明日是不是会再选择另一个期盼他看上的女人,她也没把握。

这便是她为什么想藉由煮菜来增添自信的关系,她是不吵不闹,也不会打电话去烦他,但她终究是个女人,就算已经走入他的生活,知道他的性格有多么狡猾又惹不得,她依旧渴望多了解一点,好平衡一天到晚给他玩到呕死的怨气。

毕竟,老是俗辣的偷偷骂他王八蛋泄恨,也不是办法咩!

关立美打开CD盒,回眸乍见出现在大厅手持扇子的老者,「管叔,来晃晃啊,中饭吃了没?」

姜玉贤随着关立美的招呼,百忙抽空问:「管叔,吃了没?」

「现在都下午几点了?老夫早吃了。」管叔自动打开冰箱,取出冰品。

两名女子默契地想着管叔的邪恶,诚惶诚恐,齐声道:「我们没钱。」

「庙里香油钱够了,足够替神明救济灾民,除了克云那一条没讨,其他暂时休业。走走走,给老夫坐。」管叔夺走摇椅宝座,悠闲摇晃着。

她们吁了一口气,暂时能把管叔当作正常一点的老人家相处了。

姜玉贤打开冰箱,想多做几样菜请管叔一块吃,无奈似乎还缺几样材料。

「少了黄瓜……」她对着冰箱懊恼。

「姜姑娘,啊妳在厨房做什么?」管叔如顽童,认真剥开冰棒包装。

「管叔,我今天要做菜耶!」姜玉贤兴奋解释。

管叔咬着冰棒傻了三秒,「又怎样?」很伟大吗?

姜玉贤笑容不减,指着冰箱道:「我想问你家有没有小黄瓜。」

「没有,啊不过有大冬瓜唷。」

姜玉贤愕愣,再问:「那,管叔,有没有青椒呀?」

「有朝天椒唷!」

「管叔,有没有九层塔呢?」

「有八宝粥唷!」

「管叔,有没有萝卜糕?」

正自姜玉贤开始猜想他会说只有蛋糕时,意外出现了。

「有萝卜糕。」

「真的!?那真是太好──」

「五分钟前我吃掉了。」饿啊。

现场静默不发一语,仅存动听摇滚旋律,及弥漫某女子的萝卜糕咒怨。

「远远就闻到味道。」关立威闻香走了进来。

「老哥,玉贤姊在煮菜。」家妹关立美捧着书本开心吆喝。

「妳老哥我没瞎。」关立威挥手赶人,霸占另一个好位子。

姜玉贤关掉抽油烟机,看看关立威轻松的躺在沙发上,好生不解,「立威,假日克云和任家凯他们都有公事,大家这么忙,你怎么没事?」

「没看老子累到要死?之前跑去新加坡,回来又给克云派去台湾走一圈回来。」

「克云为什么特别这么对待你?」

「我脚贱,乱踢。」关立威暗地里白她一眼。「过了明天,大家就轻松了,不用再让大老爷他这样搞劳碌。」

「过了明天?」她听得糊里糊涂,怎么今天大家说话都怪怪的?

关立威见其懵懂样,摸摸鼻子,看来这妮子似乎还不知情,「是啊,过了明天,我得去游泳放松,夏天到了。」

姜玉贤盖上锅盖,以慢火炖食品,抱起菜篮走到客厅,坐到他们对面挑菜,「立威,你喜欢游泳哇?」

「从小就很喜欢,国中时就是立美在河边看书,我站在大石头上做弧线跳水运动,就像是跳板选手一样,我很神对不对?」想当年哪!

姜玉贤边剥菜叶,边由衷点头。心想,关立威好大胆。

管叔闭目搧风冷哼,「有一次跳一跳,给克云在后面踹出去,整个人弧线插进泥巴堆里,这才妙。」

「……」姜玉贤整根菜失手捏断。

关立威由牙缝迸出杀气。「你不是瞑目了吗?」死老头。

一提及区克云,霞红不自觉地飞扬起在她脸上,「当时大家在玩,克云是不是很用功的在河边读书?」

被区大魔头踹成倒栽葱的关立威,赌烂地呸一声。

管叔觑播放中的音响一眼。「别看他工作起来像个冷面悍将,克云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姜玉贤双眼发亮,好奇泉涌,幻想起那种令少女狂热,干起架来特别帅气的铁血少年!

「他年轻时候的兴趣是组乐团当乐手,马氏的马傲天正好也是里面的键盘手。」

「真的?」她惊叹,虽和内心烂桥段的想象不一样,但这个更霹雳。

组团……男人玩贝斯是何等的帅啊,尤其是这么英俊的区克云,难怪每次看他穿西装,就隐约有股叛逆的气息在里头。

「克云走入企业这一行,就没再摸了吗?」

关立威接口:「人不变,兴趣就不变,他若要放松心情,就会去老地方。」

「老地方?」她突然感到耳熟,好似听区克云淡淡提过。

「马氏企业马家人私下开的俱乐部,他已经好一阵子没去了。」

「既然能放松,干嘛不去?」

「也许他发现能放松开心的,不再是只有贝斯了吧。」关立威半疑惑半纳闷地看着姜玉贤。

「喔……」姜玉贤也没仔细陪关立威一起去猜想,她只晓得,自他们有了性爱关系,缠绵次数一天比一天多,爱意逐渐强烈到即便躺在他怀里,脑子仍在想他。

有时,简单的让他抱着看电视,就轻易能产生幸福的滋味了,想到这些,两颊便不住浮现愉悦的酡红。

「干爹回家了。」关立威疲惫获得舒缓,猛地爬起,无奈朝小妹皱眉,「这丫头,没声音原来是睡着了。玉贤,煮好菜帮我叫醒她。」


夜幕低垂。

姜玉贤在大厅点亮水晶坠灯。

别头怔着搁置在远处餐厅,尚存余温的几道菜肴,上扬中的嘴角顿失力量,眉间为之郁结,大大感受它们的空虚,且犹如自己曾经有过的熟悉,加上今日听到几次欲言又止的话,以往平常随性等他回来的心,莫名多了分摆荡难安……

可想想,区克云说过,他无法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即使在外过夜,也没什么,菜下次再做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清楚他的口味了。

放空呆想之际,看犹未醒来的关立美缩了一下身子,猜想是晚风凉了,忙不迭地起身,想起偏厅的橱柜存放一条小棉被,方便看电视使用,她便转入仅点一盏台灯,光线微弱的偏厅里去。

当她站在办公桌旁推开橱柜的同时,外头大门发出开启的喀啦声响。

克云!她睁大眼,跑近落地窗,设法看花园砖道上的人,但才一看过去,黑魆魆的外头只许她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身影,旋即就走出她在偏厅看出去的视线范围,并朝大厅的方向迈进。

「我们开的价位,他应该不会犹豫太久。」

月眉一喜,抿着唇笑。是区克云的声音,怎么听就是那样好听迷人。

「只要对手不要趁今晚大失理智提高金额收购,我们胜券在握。」男人带上门走进来。

区克云清澈眸子在大厅横扫,显然在搜寻每日回来惯见的东西。

「立威的妹子怎么睡在这?」男人趴在沙发上,低着俊颜好奇俯视。

男性朋友的提问,倒是提醒了在偏厅的姜玉贤,回到柜子前翻找小凉被。

区克云不语,往没有流泄二楼灯光的楼梯间看去。

「在找她?」男人一眼识破,没辙笑叹,「你少去俱乐部的原因……」

区克云没否认,「客厅灯亮着,可能是去宝莉家了。」

待在偏厅的姜玉贤正要开口喊声,却慢了男人一拍。

「你还没跟她说吗?」男人问道。

「嗯?」

姜玉贤打算干脆走出去,顺便礼貌上跟区克云的朋友打声招呼,哪料教桌脚绊住小脚,险些跌倒,赶紧攀住桌面,还好。

「你要回美国的事。」

姜玉贤震撼凝容,心跳瞬然静止。他要回美国,要走了?

「还没,我认为她不会接受。」

小女人确实如他所言,难以承受地按着桌角。

男人笑道:「她没得选择不是?依你的性格,不会让她老是待在这里。」

小脸于幽暗中猛然抬起,晶莹的泪珠忽地盈满眼眶,不自禁摇头,盼下一句话不会狠心穿过她囤积过分爱意的心,别──

「我的容忍只限两个月。」他漾笑,俊脸挂着任谁也无力动摇的坚决。

娇小人影难敌震撼地晃了一下,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案在桌面的手指不经意触摸到一支钢笔,白纸随着窗外晚风微微在她手边颤动,一同为她这个依旧不信自己是让人玩弄一番的女人下了暗示。

男人明了地莞尔,「两个月后她要是想继续留在皇林,也只能留一时,不能留一辈子。是不是,克云?」

区克云没有立刻回应,沉默一会,「等我回美国之后,你会知道的。」

「有意思,我等。」男人颔首,径自走入厨房。「我明白关家妹妹在这做什么了?来帮你饯别,看桌上的菜,对你这大哥挺有心的。」

区克云摸摸沉睡中关立美的小脑袋,「我上楼去拿资料给你。」

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紧摀着发酸的鼻子,挥动着笔,苦守眼中晶泪,不肯它们再掉下来,证实自己的心痛。

最后,深深呼吸,抓起恰好吊挂在偏厅的皮包,拨弄时常因他男人需求而在床上凌乱的头发,拉开通往屋外的侧门,怅然的走了出去。

过了良久,区克云火速从楼上冲下来,巨掌往餐桌按下,「不对。」

「收购数目不对?」自顾在餐厅夹菜配饭的男人吃的津津有味。

「告诉我你在吃什么?」

「区老爷,请看!」男人勤奋啃鸡翅膀。

「立美最不拿手的就是卤鸡翅,她根本不会做。」目光飞快在区宅移动,陡地停在灯光微暗的偏厅,「是玉贤。」

「小杂草?不错不错,有奶奶的古早味。」男人赞扬不断。

区克云不理会友人,信步走去,但却看不到姜玉贤的人影,反而发现一张字条教笔筒压在桌面上,一张令企业界人士敬畏的英俊脸孔破天荒惨白的字条。

「克云,你在看什么?」

「玉贤听到我们的谈话,她走了,看样子我们还得再说明一次。」

男人抽走字条,一看,十分诧异,「无字天书!?」

未几,他看区克云转身提起外套有意出门,且呈现前所未有的焦急后,他再次端详字条,才明白这个字条,留给区克云许多言语……

那是一滴又一滴为爱心碎的眼泪。

10
每逢小周末,影音租售店面里的人潮,无须猜想,定是比平时要多上数倍,更遑论位于市区具有三楼大规模的大店家,顾客会如何的络绎不绝。

「谢谢光临!拜拜!」

几位员工热情地欢送固定会在假日来租片的老顾客,由于接近中午用餐时间,这一批客户算是能让大家稍微喘气的最后几位。

「今天吃披萨好不好?」其中店员肚皮撑不下去,率先喊饿。

「没差,另外三大杯珍珠奶茶。」同事配合度高,立即打开皮夹掏钱,同时间正忙着将影片归位的女子,「副店长妳呢?」

「你们先吃,我等会再吃。」姜玉贤跪在地上依照影片编号,动作比同事们还熟稔地排放上去。

算起来,在这家店工作也好一段时间,年近中年的女老板是好人一个,当初得知她曾在相同性质的地方担任店长一职,便豪气地请她递补副店长的空缺。

早先她进来的员工也从未对此做出排挤的表示,反而三不五时邀她去逛街,空闲时就开开小玩笑,常乐的她捧腹大笑,开心到有时就要忘记……

就要差点忘记区克云了。

他好不好?前阵子从新闻报导得知,他回美国了,正是她离开皇林的隔日。

其实离开不久,她便后悔了,但照目前他已回到属于他的地方的事实看来,即使回去找他,结果也是不变的。

只因,她在他心中,只是不起眼的平凡杂草,其实没那么重要……

爱他吗?

好爱,想着他的抚摸、亲吻、占有,尤其夜晚一人睡时,每当怀念他的气息,就不禁以泪洗面;他的霸道、捉弄、狡猾、笑容、魔魅,好的坏的,都深深地揪着她的心,时不时地浮现,令她忽喜忽愁。

曾经气自己没骨气,记得他说过:他这么坏,为何她还这么爱?

爱一个人这种事,本来就克制不住,心动便是心动,就算心情不好,看到相关报导就骂他王八蛋,他仍是霸占着她的心呀!反而骂的自己超像个深爱坏蛋的大傻蛋。

每仔细看完一个赞赏他如何以睿智的手段,收购多家公司之报导,就收藏起来,舍不得丢弃……

「小姐,柜台没人,妳能不能过来帮我结算一下。」一楼顾客大声嚷嚷。

「抱歉抱歉。」姜玉贤放下手边工作,经过另一位也在替片子归位的同事,问道:「阿梅,小寒她们不是在柜台吗?」

「到对街买饮料了,等一下子就回来,要不要我去结?」

「我来负责就好。」楼下再传催促,姜玉贤不敢怠慢,迅速走下楼。

「小姐,给客人等,不好喔!」一楼结帐区,四下无人,仅站了一名五官端正,神情却吊儿郎当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致歉,且收下柜台上的几支影片,一个个拆解。

男顾客原本有意刁人的不悦表情,瞧见此店员丰满的胸部,忽地两眼发直,一脸垂涎饥渴样。

「麻烦你检查影片一下,看看有没有损坏。」

顾客伸手过去,粗糙的手借着拿光碟的机会,毫不客气地握住其小手。

「先生你做什么?」姜玉贤骇然抽手,身子打僵,唤起防卫心。

在这之际,店门教人推开,门口站了几名个个出众高大的男人,乍见其情形,神色遽变。

尤其是中间霸气十足的男人,俊脸铁青,眼眸凝聚慑人杀气,很火,强劲拳头握出令人惴栗的筋骨声响。

「妳不是要我检查光碟?自己手又不先拿开。」顾客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表现十分自在,一点也不觉有愧。

「抱歉……」姜玉贤见对方态度正直,虽心中狐疑,避免真的误会人家,便稍微卸下防御,「这里还有几支你检查一下。」

淫手打算重施故技,姜玉贤深记刚才令她不舒服的滋味,这回缩的快。

岂料对方往前推走影片,作势要过去接住,但真正目标却是一直觊觎的柔软部位,就在他即将成功得手的当口,突如其来的巨掌神速般擒住了他。

「啊啊──」顾客痛得大声哀号。「放手放手……」

姜玉贤惊愕,抬头看扭着顾客的手的男人,蓦地瞠目呆傻,直到那张她日日思念的俊酷脸孔映入眼帘后,她震撼地摀着小嘴,难以置信。

怎么……怎么会是……

「放手!」性感嘴唇阴狠一笑。

姜玉贤瞧那类似尊王展开杀戮前的微笑,激动得红了眼眶。

区克云!

「行!」大手留情一放,长腿毒辣地横踢过去,武术劲道全在行家之上,将对方凌空踢飞到整排影片区,使片子不堪撞击劈里啪啦掉在地上。

简易两招,惊动全场,甚至吸引店外的人群贴在玻璃窗口好奇围观。

「你什么都能碰,碰我区克云的女人就是,死!」他残酷切齿。

「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混『中贯道』的!」顾客踉踉跄跄,眼冒金星,仍不忘撂狠话恐吓。「兄弟,出来帮我扁!」

区克云颦眉,「中贯道?这下我不敢打了。不过我后面有批『一贯道』的,你让他们拖出去打吧!别碍着我。」烦。

尊王命令一下,无人不从,几位深受空手道高手管叔训练的干部,很有默契地以脚迎接正赶来帮手的道上兄弟,出现不到一秒就全部踹出去海扁!

待安静许多,在场人纷纷主动注视区克云目前凝视的女人。

此时区克云瞅着姜玉贤不语,为她推开柜台的活动门,气恼的神情包藏着浓浓情意。「妳出来。」

「克云……呃!」姜玉贤才往前一步,便一把教他抓了去。

铁臂搂住她,不由分说,低头就封住她的小嘴,力道失控强悍到彷佛深怕她有任何机会逃走。

突来的吻,狂如火,犹如一次爆发累积许久思念般猛烈。

直到给予险些窒息的责罚后,他决定质问:「为什么要走?」

「克云?」她在他怀里喘了喘,脑子昏胀胀。

「妳知道我没耐性可以问几次。为什么要走?」

想起当时的心痛,她气得朝他强壮的胸膛,挥了几下不痛不痒的粉拳,发泄一肚子的怨气。「是你不要我的!你可恶……」

「是,我不要妳,那请问我现在在这里抱着妳做什么?」他握着她的手。

「我──」她顿了顿,牢牢望着他,小手彻底感受其温暖,这才逐渐有股做错事的感觉,讷讷问:「你真的没有不要我?」

「妳说呢?」他抿去不悦,无奈叹气,举起大拇指抹去看得他难受的泪痕。

倘若不是当初他太晚发现她的离去,或许他根本不用回来找。

两个月了,她可知温暖的大床上,没有她,美国的夜晚有多么难熬。

「那你还会回去吗?」

他睨了傻瓜一眼,「废话。工作太多,我只能待一阵子。」

「区克云,你王──」

「安静。让我把话说完,再插嘴,信不信我会吻到妳嘴巴肿起,再带到大马路上继续吻,真的王八给妳看!」

「你!」俊脸凑过来,预备执行承诺,怔得她立刻红着脸乖乖闭嘴。

「想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何认为妳不能待在皇林?」

她猛点头,大眼发亮,明示她很想知道答案,毕竟皇林有他和她的回忆,他的恶整,她的咒骂;他的占有,她的爱意,种种互动都值得她眷恋。

「先告诉我,喜欢皇林吗?」

她再次点头,毫不犹豫。

「我就是看出妳太喜欢,所以才没有自信带走妳。」

她心坎一震,暖意波涛而来,熨盖了整颗心。

「我那时担心妳跟我过去会不习惯,但是我没有时间再多做停留,美国那边的行程早已安排好,甚至牵涉我工作移交的部分,事情重大,隔天非走不可。」

她劲地咬起下唇,泪珠拚命在眼底滚动。曾经,它们的出现是因为感到心碎,今日,它们的重现却是代表的感动,发现幸福即在眼前的感动。

区克云放松手臂力道,温柔地拥着她。「因此那晚打算跟妳好好谈谈,是不是先让妳留下,在这段时间好好考虑,等妳有准备,我就托克轩陪妳过去美国,或者等我忙完两个月,再回来接妳,到时不管妳考虑如何,我都得把妳带走。」

她主动环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笑着流泪。

「谁知,妳在我来不及解释前,就走了。」他习惯性地往她小脑袋轻敲。

她没哀号喊痛,因为她也觉得自己该打,小脸羞愧地埋进他怀里去。

「妳的自信与勇敢到哪去了?」

她兀自乖乖偎在他怀里,安静到甘心做他乖巧的小哑巴。

他朝天翻白眼,吐出启动机关语:「妳可以说话了。」

「可以了?」

区克云闷哼,有点啼笑皆非,平时要她乖,她抗议不断,要她说些话,又突然安静的要命,磨人的小东西,真服了她!

「说,妳的勇敢是到哪儿去,怎么对自己那样没信心?」

「你帅得一塌糊涂,女性朋友这样多,我当然没信心。」她自卑咕哝。

他欲敲醒那颗脑袋瓜子,自己突然顿悟,「我晓得妳指的是谁了,不提我还真忘了这女孩子。」

「欸?」

他漾起诡笑,「黛娜。卡片的主人,我知道妳看过。」

「我……」她清楚这下已无颜否认下去,干脆直截了当说:「我是看了,也早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所以你不能怪我这也担心,那也没自信的啊!刚才还对人家这么凶……」而且还超级寡夫脸。

「妳听好,黛娜和我没关系──」

「屁啦!」骂的好顺。

星眸一厉,拳头举高高,二度K下去。「讨打!」

小女人努努嘴,因为这次真的很痛。

「听着,那天黛娜只是写信谢谢我帮她牵线,所以她指的浪漫夜晚当然不是和我在一起,再说,我和这孩子绝对不可能,她才十七岁!」

「呃……」糟糕,有人一脸讨债埋怨相,她很瞭到时又要被算帐了。

「黛娜是我在美国一位好友的妹妹,随我回台为的是想和她小时候的玩伴吃个烛光晚餐,那个人就是高伟。」

「不要再瞪了,对不起,是我错了。」她愧然腼腆地认错。

低头随意瞥了鞋子一眼,无意间想起某双鞋子与轻易就从办公室出现的许多女性衣物,她慌张的急着质问:「那你办公室的女性衣服,还有你以前从车子里拿出来的女生鞋子呢?」

「去警局开的车子是任家凯的,鞋子不是立美的就是宝莉的;那间办公室是来台临时启用的,以前是老妈在用!」他捏捏小鼻子。

「对不起,克云……我又错了。」

「没关系,反正妳从来也没对过。」

她闻言,红着鼻翼,极不甘心又懊丧地朝心爱的人瘪嘴。

区克云不耐烦地看看表,掏出支票本,开票,大手向女店员们招了招手,「这张支票是赔偿金,交给妳们老板,如果不够,外面的干部妳随便挑一只,他们会负责解决。」

「好的。」店员们惊魂未定,附近女性们紧张瞧着区克云的俊脸,一身尊贵傲气足以证实其身分多么不凡,狂引众人痴迷瞩目。

可惜,如此完美的男人的视线,却独独为低头莫名深思的姜玉贤而深情专注。

「走了,回家。」区克云霸道地牵起纤细玉手。

她回神,伫在原地不走。

「回我家,还是你家?」

男人修长双脚为之停下。

他不发一语,未几,突然不畏艳阳地仰首望着烈日,若有所思。

「克云,到底是回你家,还是要回我家?」她再问。

「玉贤……」他沙哑低吟。

「什么?」

「如果我肯让妳生气时骂一次王八,妳愿不愿意做区家永远的杂草?」

这男人的问题着实教她糊里糊涂,但又神奇的使她晕陶陶地颔首同意。

「好!」

此时,他举起了手,长指蓦然多了一只比太阳更加耀眼的指环。

在这瞬间,男人的笑容有如万丈光芒般炫目,而接下来性感薄唇吐出的话,亦有如陈年酒酿般教周遭人羡煞迷醉──

「戒指戴上,现在要回的,就会是『我们』的家。」

花絮


作文题目:我欣赏的人


不是我死老爸,也不是我死老妈,不是人。

是杂草!

爷爷说,杂草有ㄖㄣ性,坐人要有ㄖㄣ性,才会成公!

我绝定,我以后取的老婆,一定要是杂草!

爷爷说,这样两夫七一起打ㄆㄧㄣ,才会有性福!

当我老婆一定要是一颗杂草!我爱杂草!


导师观后评语:

内容简短敷衍,一生毫无理想,并且目无尊长!甚至错字连篇!

区克云,难怪你的作文永远挂鸭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