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07

卫齐亚: 狂鹰的情人


楔子

极道世界,说是讲求道义,却又充满杀机。

但以庞大的组织来论,仍是得靠道义二字,才能在极道世界里得到权势及敬重。

提及权势,就绝不能忽略'佐藤集团'、'殷家三盟'以及'五色门'。

若想生存于极道界,就绝对要知道这能轻易颠覆极道世界的三大组织:

佐藤集团--可谓日本极道界的精神支柱,亦可说是主脑。二十一个大堂口分布在日本各个知名的城镇,以横滨为中心基地,掌控日本极道大权。

在极道界,其组织可说是德高望重,就连不属于极道世界的'偷盗集团',也得对它敬重三分。

殷家三盟--较不同于其他组织的是,它属于跨国性的势力发展。

它以台湾的'炎盟'为首,负责组织的交易与买卖,另外经营几大企业作为最佳掩饰。

在日本大阪的'冰盟'则负责制造及改良枪械,巩固殷家战略上的能力。

而最后的'海盟',算是三盟里精锐分子最多的一盟,只因其责任在于训练子弟兵防卫及射击,传说戒备最为森严的基地,正是'海盟'。

五色门--为韩国黑色组织的代表,原本只是个帮派,惊人的是,短短十年,竟然就拥有与亚洲知名黑色组织'佐藤集团'及'殷家三盟'的同等势力,并且网罗数名极道人才,分别在朱、青、金、白、暗这五色门里做领导。

也是因为拥有五个不可计量其能力的人才,所以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藉由韩国频繁的动乱,极速扩张惊人的权势!

也因此,那五个门主在极道界,绝对拥有和'佐藤集团'的各大堂主,及'殷家三盟'的三位盟主的同等教人敬畏的崇高地位!

常言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可这三个组织,却硬生生的推翻这个说辞。

其实,真正让三个组织势力如此庞大的原因,在于其组织都将'道义'二字作为精神指标。

正所谓,道是理,义为情,带着理念、热血之情,哪会不能游走天下,结交志同道合之友?

但,真正懂道义的又有多少?

就让这些在三个黑色组织里的风云人物,来颠覆整个波潮吧!

也让他们自己去明白,何谓真正的道义。

再由道义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热血之情……

序幕

情,为极道中人的热血;

义,为极道中人的命脉;

缘,为极道中人的冀望。

洒尽热血,鼓动心跳,期待来世有缘再聚情和义!

田律师可说是国内知名律师,接下的案子无一不惊人轰动,什么样的场面他没见过?但当他开车进入这占地两千多坪的别院时,居然不由得起了寒栗。

据说这别院的拥有者,是亚洲有名的极道人物。

不过,田律师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找真正居住在这里的人,古蔓羽,

这个女人很美丽,相当有商业头脑,除了这别院的主人,应该没人有资格拥有她了……

'是田律师吧?'

田律师才开近喷泉区,就被拦截下来。

'是……之前就和古小姐约好了。'

拦截他的男人尽管西装笔挺,却看得出是个持枪保镳。只因古蔓羽表面上虽是一家颇具规模的企业负责人,私底下却是'黑阳会'的女领导。

传说古蔓羽本是'黑阳会'帮会领导的情妇,在领导逝世后,帮会认为古蔓羽家境殷实,可以出资'黑阳会'在商场上的生意,所以才让她坐上领导的位子。

原本'黑阳会'就是小有势力的黑色帮派,不过,谁也没想到,它会有幸沾上了亚洲知名的国际黑色组织--殷家三盟。

莫说亚洲的极道人物对这组织甚是了解,就连欧洲也略有所闻,甚至敬畏三分。

能得到这样的敬重,是因'殷家三盟'颇具规模,且以道义二字为宗旨,而在极道世界里,真正懂道义的组织,其实已经不多了……

正因古蔓羽沾上了殷家三盟这组织,'黑阳会'才得以壮大,不过,这并不是'殷家三盟'直接允许的,而是古蔓羽是'炎盟'盟主的女人,其首领殷老只得睁只眼闭只眼。

而这别院的拥有者正是'炎盟'盟主,一个亚洲极道的风云人物之一--烈少严。

'田律师,你迟到了五分钟。'保镳看着手表,一脸肃穆。

田律师心头狠狠地震了一下。'对不起,可能是我的手表时间慢了。'

'请进……'

田律师赶忙下车,朝豪宅大门走去。心想,和这世界的人办事真是不得松懈……希望那最慑人的男人不会在里面。

开门的是位女佣,这别院里大概有二十多位佣人吧!之前光开车进来看见的,就有十多位……若没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那百尺见方的后院中,还有几栋洋宅,不过就他所见的,其实只是实际的二分之一。

'古小姐在偏厅,请跟我来。'女佣朝田律师欠个身。

一进门,田律师吃了一惊,这房子真不是普通的宽敞豪华,光是墙壁就挂满数幅百万的壁画,便甭说其他陈设了。

到了偏厅,里头几名待命的佣人便识时务地离开了。

'田律师,请坐。'

田律师呆呆地望着古蔓羽。果然是商场著名的优雅美人,举手投足无一不教男人失魂。难怪有这么多男人想得到她,只可惜没人及得上烈少严的十分之一。他实在太出色了。

'请直接切入正题,我还有其他的事。'她的语调平板,脸上带笑,却有着浓厚的命令味道。

田律师颔首,打开公事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令尊交代我在他过世后请你办的事。'

'遗产上回不是交代清楚了吗?如果他还有别的财产想送给基金会,无所谓,你处理就好。'以古蔓羽现在的地位,根本无须去争夺遗产。该有的,她都凭自己的实力得到了,现在,她只想做堂堂正正的'炎盟'盟主夫人。

'遗产上回的确都交代清楚了,三分之二给你,三分之一给基金会。'

'那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田律师将文件递给她,'这是令尊的心愿,你看了就会明白。'

古蔓羽忙不迭地打开来。

田律师完全猜不透她现在在想什么。她异常的冷静,以一般二十七岁年纪的女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这女人果然不平凡。

'她现在人在哪里?'古蔓羽深深吸气。

田律师又给她一份资料。'都在这里。'

第一章

'帮我订正这份资料!'经理将一份文件丢到童惜恩面前就离开了。

童惜恩愣了一愣。

'明明是秘书室的工作,为什么叫你来做?'同事何祖云不以为然地道。

童惜恩苦笑一下,谁教她没有能力,只能是个普通职员。

大学毕业后,她就来到这间公司做事,一做就是三年,却仍是普通职员,埋怨这种事,好像不是她能做的。

'中午吃什么?'

'不吃了,我要订正这份文件。'

'你还真帮他做?永远都学不会拒绝!'

'算了……要是丢了工作怎么办?'

何祖云抿一抿嘴,'你母亲那边的债要还清还不简单?公司那么多男人在追你,找个有钱的帮你还不就好了!你就是不懂得利用自己的长相。'

童惜恩有一张瓜子脸,虽没有美艳绝伦,却十分清秀,给人古典美人的好印象,加上琼肌赛雪,委实教人心动。

'这不是在算计人家吗?'童惜恩板起脸。

'男人被你的长相吸引,不也是求面子,做事别那样,早晚会吃亏。'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何祖云翻翻白眼,'又是这种认命的话。难怪被人呼来唤去也不懂反抗、拒绝。'

'我不想惹人嫌……'一想起母亲因遭人嫌弃而被迫自杀,她就忍不住哀伤。

'干脆去找你生父吧!'何祖云道。

童惜恩愀然变色,猛摇头。'妈妈教我别去干扰人家的生活,虽然我一直很想见见他。'

'那你外婆那几百万的债,要到什么时候才还得完?'

'我不知道……'童惜恩眉头皱得更深了。

'别再住那间小套房了,搬来跟我住,至少省了一笔房租钱。'

'我不想打扰你。'其实这件事何祖云已经提过好几回了,之前都是因为她和男友同居而拒绝,毕竟两女一男居住在一起似乎不太好。

'我和那混蛋分手了,现在一个人住有点孤单。'

童惜恩笑而不答。认识何祖云两年多,难道还不知她刚强的性格,她只是找借口帮自己罢了。这样的朋友真是好得没话说。

'我先去吃饭,你趁中午时间打电话给房东,晚上就搬来我这里。'

'祖云,我……'

'我帮你带午餐回来,别偷懒,快打电话!'何祖云不由分说地提起皮包就走。

真的要搬到祖云家吗?童惜恩开始犹豫。

兀自思考之际,经理快步走向她,表情震惊,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

'快到会客室去。'

'啊?'童惜恩先是茫然。

'有你的客人……怎么认识这样了不起的人也不跟公司说,早知道的话,公司就派你去谈大生意了!'

经理说了一连串童惜恩完全不懂的话。

'还发什么呆!快去会客……等等,带我早上开会的资料过去,也许对方会有兴趣!'经理喜孜孜地将文件硬是塞给童惜恩。

本来还想说什么,可见经理那副不容置疑的模样,童惜恩只好皱着眉头朝电梯走去。

电梯一降到三楼,童惜恩便加快脚步,倏地,在会客室门口发现两名高壮且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

'请问……'一走近这两个男人,童惜恩莫名感到一股森冷,他们不太像一般的上班职员,

才一开口,其中一个便为她打开会客室的门,没说半句话,

这下她才知道,要见的人在里面。'谢谢……'

走上前两步,她目定口呆。

万万想不到,要见她的人,竟是在企业界赫赫有名的古蔓羽!

以前在报章杂志上看到古蔓羽,童惜恩就觉得她很美,现在亲眼见到,更觉得她美的异常,就像不可侵犯的女神,高傲且典雅。不过……古蔓羽高傲的气势令她不得不自卑地垂首。

她不该来找她的,也许该说,她不该在自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出现。古蔓羽是个超完美的女子,童惜恩怎样也想不到,她们有一天会这样面对面。因为她慌到不知要叫她古小姐,还是……姊姊。

'很讶异我怎会知道你的存在?'古蔓羽淡道。

童惜恩不语,兀自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古蔓羽看过童惜恩母亲的照片,那是田律师交给她资料的其中之一。她们两母女还真像,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眸子,似有灵性般,到处勾引人……

明知道童惜恩的外表比不上自己,古蔓羽却还是莫名的担心她会像她母亲一样,夺取他人的东西,那就是心。

是了,就是那认命的样子!难怪会惹男人怜惜。

'我爸过世了,他交代我要带你回去。'

童惜恩猛然抬头,好生震撼。'爸……他过世了?'

瞧童惜恩眼泛泪光的样子,古蔓羽就猜得出父亲生前一定常和她联络,那么,被蒙在鼓里的愤怒滋味,就不是童惜恩能了解的!

'爸要我替你还清你母亲那边的债务……之前你为何不肯收他的钱?'

'我……我怕收了钱……爸就不会再来找我……我也不能去找他……'童惜恩抹了抹垂落的泪水,她好伤心,连父亲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他是个好男人、好父亲,尽管有家室,也从未忽略过她们母女。

当然,母亲也曾让父亲欺瞒过,但在得知他早有家室的同时,也得知自己怀孕了,她也为此离开他好多次,却始终让他找到,她无奈,只好选择躲在角落,不争、不夺。

毕竟,她们没有权利向别人争夺什么。

'我爸对你好吗?'古蔓羽强忍着气愤,平淡道。

童惜恩猛点头。

'你早就知道我?'

童惜恩又点点头。常和父亲来往,她多少知道一些。

古蔓羽因此倍增怨念。看来,只有自己到现在才明白真相!才知道破坏她家庭的母女长什么样!她是该掴童惜恩一巴掌,或破口大骂,但不是这个时候!

古蔓羽再次压抑下恨意。'为你母亲还债,是他由衷的心意,接你回去让你祭拜他,是他的遗愿。凭你在这里的薪水,只怕一辈子也还不了。'

'我答应过我妈妈……绝对不能接受古家的钱。'

古蔓羽斜睨着她。'我也没说要送给你……老实说,我是在爸死后,才知道你们母女俩的存在,一时间,我无法接受。'

'对不起……'童惜恩又是低下头,无法辩解。

'你们是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母亲。'古蔓羽的语气异常冷静、不愠不怒,却更教人胆畏。'你也不想到死也还不清债款,更不愿无法祭拜爸……我有一个方法。'

'你肯让我去祭拜他?'童惜恩既惊喜又诧异,古蔓羽该恨她的,甚至可以不理会她的存在,但却没有这么做,还让她去祭拜父亲,这样的宽容……她该怎么回报?

'你也是他女儿……爸的房子我卖掉了,所以你得到我那里住。我之前说过,你的存在我很难接受,让你祭拜爸已是最大的容忍,所以我不许你在他人面前承认你是古家的一分子。我古蔓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让人知道我平白无故多出个亲人,对你而言是个喜讯,对我而言却是个笑话,别把你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明白吗?'

古蔓羽说话振振有辞,让童惜恩听了不但没有怨言,反而深感愧疚。'我明白……'

'让你祭拜爸,我也有条件……你要为我工作,当是还我替你付清的债款。'瞧童惜恩又是低垂着头的模样,古蔓羽就立刻道:'如果你觉得委屈,可以不搬来帮我做事,可以不去祭拜爸!'

'我没有……'才干的眼眶,又再度湿濡起来。'我要祭拜他,让我祭拜他!'

'那好,今天把工作辞掉,明天一早有人会去接你。'

古蔓羽结束了谈话,便旋身离去。

童惜恩望定紧闭的门,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爸……'

她是多么期待与古蔓羽见面。这个令她骄傲的姊姊……但情形却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姊姊不恨她,也没喜欢她,只有种毫不重视她的感觉。

是吗?自己连让别人生气的资格也没有……想想也是,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安排在角落,摆明就是不起眼,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他人的在乎与重视?

认了……能祭拜爸爸就好,这样就好……

坟场,因为是长眠之处,所以特别静谧。

今日不是清明,坟场却出现了二十多名男子,黑色装束,更显肃穆与森冷,而停车场外占满了十几辆高级房车,由此得知,这群人不太一般。

关靖平将点燃的香分发给每位堂主,然后,将最后三支香交给身旁的男子。'盟主。'

是了,这群异常森冷的男子,正是'殷家三盟'--'炎盟'的各个堂主,点香的关靖平则是总堂主,在他身旁高大冷峻的男人即是'炎盟'盟主烈少严。

烈少严有双霸气的剑眉,锐利的目光总教人不寒而栗,尽管他外表英俊,可身上发出的冷傲却像是抓了狂的鹰,随时随地会要人性命,这也难怪他有着'狂鹰'的称号。

'殷老来过了?'烈少严拧着眉心,看着香炉上就快烧尽的香。

'是,首领早来了,说是到日本那里,查看'冰盟'跟'海盟'的基地。'关靖平诚然道。

'给副首领上香。'烈少严沉声道。

今天是'殷家三盟'副首领殷段的忌日,算起来,殷段也死了一年,但没有人忘得了当年他被杀害的事件。极道世界即是如此,愈有权势,就算你不愿伤害他人,他人也会要你的命。

关靖平接过香,即刻插上香炉,'盟主,副首领走了也有一年……是不是该向首领提议选出新的副首领?'

'这件事殷老自有打算,再怎么说殷二爷也是他弟弟,位子空着至少能有个怀念。'

关靖平不再多说什么。烈少严的个性他很清楚,若不断提及相同的事情,只会震怒他。

'走吧。'烈少严揉揉眉心,突然觉得好疲倦。

'要到殷家的公司走走吗?'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怎么不在日本多待一天?'关靖平抿嘴笑道。

烈少严去日本是为了参加'佐藤集团'首领夫人林娟的生日宴会。

其实在极道界,以道义为主的,都会是朋友,日本的'佐藤集团'如此、韩国的'五色门'如此,只要懂道义的,绝不会是'殷家三盟'的敌人,林娟就是这样交上的,正巧她是中国人,与'殷家三盟'的交情更是好的没话说。

'早和展夏玉约好商谈交易事项,所以不能多待。'烈少严朝殷段深深鞠躬,转身后,不经意地向右方远处看去。

'盟主指的可是韩国'五色门'中'青门'的门主?'

烈少严不语,蓦地,远方的角落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坟场由阶梯为道,愈高处的墓地在这坟场愈是崇高的象征。为了敬重殷段,'炎盟'的子弟兵通常会封锁出入口,以给予宁静的祭拜,但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出现在这儿?

他神色一沉,直盯着那对死者哭泣的陌生女子……她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视线莫名的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而原本冷静的心,竟也因她的眼泪而不寻常的紧揪……

关靖平一径地说,完全没发觉烈少严的神情不对劲。

'虽说'五色门'的势力不容忽视,但那五个门主都古古怪怪的,好像什么呢……对了,就和'佐藤集团'一样,那个总堂主佐藤俊矢就是这样的人……一见他就觉得他阴沉,更甭说展夏玉了,笑里藏刀,呃……对不起盟主,我不是存心数落你的朋友,除了这之外,我倒很佩服他们的领导才--'

'他也许今晚会到,待会儿我直接到基地等他,你通知基地,今晚有宾客,不得失礼。'烈少严正色吩咐着,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女子。

'这我知道。'关靖平呼了一口气,幸好盟主没认真在听。

'她是谁?'烈少严朝关靖平神色一厉。

'什么?'关靖平一脸茫然。

'不是你带来的?'烈少严斜睨着坟场最下方的女子。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关靖平转向身后对数名堂主质问。'大门不是已经派人封锁了吗?'

'啊……从我们进来就派人封锁了,手下更不敢让无关的人进来。'其中一位堂主如是道。

烈少严一步一步走下长远的阶梯。

'怎么没发现有人在这……'关靖平抚着下巴忖思。他这人就是这样,稍有过失便拚命寻求原因,是个很负责的人。'盟主?'见烈少严朝那陌生女子的方向走去,关靖平带领诸位堂主跑到烈少严身边保护。

盟主的安全是他们的责任,再者,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

关靖平一个箭步,首先站到这女子面前。'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童惜恩回神过来,目瞪口呆,这人是谁?离她约十步远的那群男人又是什么人?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关靖平盘问道。

'我……'童惜恩畏惧地看着关靖平身后的那群男子,尤其是站在中间相貌出色的冷峻男子。这人看她的神情不太友善……瞪得她愈来愈不知所措。

烈少严凝神打量这女人。她打扮很朴实,乌黑长发很随性地用发夹盘在后脑勺;清秀的五官丝毫不带肃杀之气,加上那畏惧不作假的样子,他想……她应该只是普通人。

不过,她的样子不算平凡,若是认真打扮,应该不输他周遭的女人,他怎么没注意到她在坟场?以前,不管什么人在他周围,就算是隐藏着也会教他发现,是她太渺小,还是他敏锐的警觉性退步了?

'你常来?'烈少严定向童惜恩。

童惜恩僵硬地点点头,两眼因烈少严的接近而愈睁愈大。

老实说,这男人很英俊,而且还带着一股霸气,犹如一个常胜军,完美无缺。平常她总是卑微地低着头跟人说话,那是觉得不被重视的反射动作,但奇怪的是,对他,她竟无法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因为,没有人认真地看她,他却不一样。那双深邃的星眸,仿佛要窥探进她的内心世界了……

'盟主?'堂主们不禁对烈少严的前进捏把冷汗,担心这女子身后藏着一把枪。

'你们先回车上等我。'烈少严命令道。

'盟主?!'堂主们震惊。

'没听到我说的话?!'烈少严沉下脸。

童惜恩浑身一悚。这人到底是谁?就算是政商界的大人物也没他那么慑人……童惜恩不禁对烈少严恐惧又好奇。

'是……'虽极度不情愿,但又不能违抗命令,只好依言走下去。

'祭拜亲人?'烈少严转移目光,瞧着她发抖的手,适才铁定吓着她了。

'嗯……我妈妈……'童惜恩颤巍巍地,尽管如此,仍未停止打量他。

他很高,大概有一八O左右吧,体格也完美得像衣架子。西装笔挺的他,就像生在镁光灯下受人瞩目的出色企业家,在他面前,自己就更显娇小与微不足道……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片土地已是私有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童惜恩眨眨眼,不解。

烈少严无奈笑笑,接着正了正色,'这片土地是属于殷家的,你进来之前,没看到大门上的告示牌吗?'

童惜恩猛摇头。

烈少严皱起眉头,幸好殷老没碰见她,不然谁都不能保证她没事。'除了今天之外,还有八月十日,一般人绝对不能擅自进来。'

'为什么?'若知道烈少严的身分和殷家惊人的权势,她绝对不敢再问为什么的。

烈少严马上垮下脸,他真担心自己待会儿会失去耐性。

'我说过,这片土地属于殷家的,而这两天正是殷家二老爷和二老夫人的忌日,我们不希望在祭拜时有陌生人干扰。'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童惜恩瘪起嘴,心里拚命责怪着自己的失礼。

烈少严不禁动容。要是一般人,绝对会埋怨他们的霸道,但这女子竟一脸自责,真不知道要笑她天真,还是傻……

这回,烈少严终于明白是什么吸引他注意她了--是她的纯真。

这年头,要在一个人身上见到纯真这两个字,已经不多了,

'最近过得不如意?'烈少严自暗袋取出黑色手帕交给她。'把眼泪擦擦。'他不喜欢她的眼泪,看的他莫名心乱。

童惜恩摇摇头。'谢谢……'拭去了眼泪,她呆呆望着手帕上用白绿的线绣出豆大般的'烈'字。这字是什么意思?

'不是?那为什么对你母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这回,他又觉得她更好笑了……这女人,真的很新鲜。

'我是高兴……是真的,我见到我同父异母的姊姊了。'童惜恩忍不住对他说出这些事。本来还很畏惧他的,可在他递给她手帕之后,心头忽然莫名地燥热,开始端详他表情的变化。

'以前从来没见过面?'既然她不设防,他也就理所当然地问了。

'她和我不一样,她很出色、聪明……我的存在会让她失去颜面……'

'她这样对你说?'烈少严再度臆测这女孩是在何种环境长大。她的纯真秀气,悄悄地牵引他进到她的世界。

'不是!'童惜恩的反应过度激动,稍缓过情绪后,淡笑道:'是我自己想的……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而将她的成功转为失败,我不能这么自私,能看到她,我就很满足了。'

'你姊姊一定是一大把年纪还没人要的老女人。'烈少严半开玩笑的说。他没有开人玩笑的兴趣,但见她傻气,就忍不住了。

'才不是!她很漂亮,你要是见过她,一定会为她心动的。'她顿了顿,最后那句令她不安,甚至有股后悔说出的感觉……情况真是愈来愈奇怪了。

烈少严垂首看看表上的时间,为此失笑。他竟然和这女人谈了那么久?他从来不把时间用来和女人谈天的,他今天是哪儿不对劲了?

'你要走了?'童惜恩发现他看着表,心中掠过一抹不舍。

'再见。'理清思绪后,他这两个字竟说的相当淡漠。

'你的手帕!'童惜恩紧握着手帕,仿佛担心他真会离去。

见到她细微的举动,烈少严嘴角渐渐上扬,不语,旋身就走。

童惜恩凝视他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形,若有所思地呢喃:'要送给我?'

如果这是缘的话,那么也太难圆了,因为他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想再见面,除非命中注定……

不过,她想,自己绝不是有好运的人,一向不是……就算期待能成真的话,出色如他,又怎会看中不起眼的自己?

今天就当是月下老人好心让她作了场美梦……

第二章

白色房车缓缓开进别院,坐在车里的童惜恩探出头来,为这壮观豪华的别院惊叹。

'我的天啊!这里真的只有姊……只有古小姐一个人住吗?'忽然想到古蔓羽交代她的话,赶忙改口。

司机不语。其实一路上都是童惜恩在说话,他从未回应过她。

眼前就是欧式大豪宅,可车子却朝右方前进,一会儿,开到豪宅的背面,这里,除了多座凉亭外,还有两栋四层高的楼房,虽不如前面建筑华丽,但外观设计也相当出色。童惜恩猜想,这应该是给贵客休息的地方吧!

但……前头那座豪宅大约有百来坪大,姊姊一个人住不觉得奇怪吗?可,如果说贵宾也住在豪宅里,那这两栋楼房是做什么用的?像这样子的楼房,要是在外头,根本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才一进入别院,光是房子就教她费疑猜了,更甭说去数别院的佣人到底有多少了。

'下车。'

闭起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巴,童惜恩僵硬地走下车,接过行李,当两脚踏上这片土地时,她才深深体会陌生,这里每寸土地,都散发着贵族的气质,令她有种压迫和不自在的感觉……

她真的要在这种不平凡的地方居住吗?童惜恩开始畏怯、迟疑了。

'到这一栋里去找马管家,她会告诉你,你的工作是什么。'司机也不管她有没有听仔细,说完就开车走人。

童惜恩深深吸气,朝司机说的楼房走去。

'找谁?'一位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的妇人出现在玄关处。

'对不起……我来工作的。'

妇人严厉地打量她,外表严肃的令人情绪紧张。

'我……我叫童惜恩。'童惜恩怯生生地道。

'我知道你是谁,没人要你多嘴。'妇人的语气冷淡。'不会自己找位子坐吗?'

童惜恩低着头,仍是站着。

'我是管家,古小姐向我提过你。'马管家走到厨房为自己倒杯柳橙汁,像在自家般轻松自若。

'她提过我?'童惜恩按捺不住惊喜,'她还说了什么?'

马管家嗤笑,'你以为自己是谁?要古小姐多谈论?'

'对不起……'童惜恩失望地散去喜悦。

'这里每层楼都有五个房间,四楼那里有间空房是你的。'

'啊?'

'不满意?'马管家立即板起准备责骂的脸色。

'不是!'童惜恩忙解释,'这里宽敞又漂亮,我以为是给客人住的。'

'客人住的地方靠近西边庭院,外观和古小姐居住的地方大同小异……如果你进过古小姐居住的地方,就不会觉得这里宽敞。'

马管家喝完最后一口柳橙汁,拊掌朗声道:'好了!你的工作是整理南边的花园,和你共事的有四个人,那里算是别院最大的花园,里面有古小姐最喜欢的水仙,你可要好好整理,其他工作就等我差遣,记住,别胡乱闯,这里有很多保镳,他们是不认工作人员的,要是走到不该走的地方,你就完了。'

'这里还有保镳?'

'你进来时,没看见很多穿西装的男人吗?'

'我以为他们是客人。'

马管家沉默了。这孩子……

'古小姐今天在吗?'童惜恩忽然道。她好想见姊姊,就算只是远远看着都没关系,除了有开祭拜爸爸的事要问她之外,古蔓羽已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她很想和这唯一的亲人见一面、促膝长谈,真的很想。

'古小姐到公司去了。你先把行李放到房间,里面有制服,快点换上,我叫人带你去熟悉你工作的地方。'

'制服?'

'佣人制服呀!难道会是礼服吗?'

佣人……制服?原来……原来替姊姊工作是当她的佣人。

童惜恩摇头苦笑,姊姊这么做是为了顾及她在商场的身分,也算是不得已的吧……这样也好,就当是还清姊姊帮自己还的债务。

'发什么呆?还不快上去换衣服!'马管家拉开嗓子吼叫。

'对不起……我马上去!'

'好漂亮!'童惜恩惊呼一声,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往花海间跑。

'我还没交代完!你小心点别踩到花!'和她同事的晓玲慌张地喊叫。

'晓玲,好香……还有凉亭,好像小花园!'童惜恩惊喜不断。

'别院到处都有凉亭,是供人休息的。'光和童惜恩说明南边的地形与工作细节,晓玲就花了一个小时,在这期间也试着去认识童惜恩这个人。表面上可以轻易看出这人脾气好,从马管家拚命嘲讽她,她也不辩解,就知道了。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童惜恩停在水仙花丛前,若有所思。

晓玲两眼朝天一转,认真计算。'嗯……大概有五年了吧!'

'五年?!'童惜恩杏眼圆睁。姊姊二十二岁就拥有这别院?太不可思议了。

'马管家比我还早,听说烈老爷还在的时候,她就在这里工作了。'

'烈老爷?'童惜恩茫然了,'这不是古小姐的房子吗?'

'古小姐是住在这里没错,但这房子是属于烈家的,我们现在称烈老爷的儿子为烈先生,他很少来这里,见到古小姐的次数比他还多,反正这两人是男女朋友,谁是主人还不是都一样,以后你要知道的事可多了,现在一时也解释不清楚?'

童惜恩频频颔首,心想:既然这不是姊姊的房子,她就更要认真工作,别出差错!

'好了,我还要去清理泳池那边的休息区,你跟我一道去,熟悉环境。'

童惜恩不经意地往侧边的林野看去,茂密的竹林间有条花石道,像是另一个秘密境地。'那里是什么地方?'

'喔,过了竹林是靶场,还有专门修练的武道场,烈先生要是回来,都会在那里待上好一段时间。'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原来这里此她想象中还大。

晓玲倒抽一口气,'别开玩笑了,你想死吗?'

'那里有保镳吗?'听马管家说,这里的保镳是不认工作人员的,虽然对那地方充满好奇,但也有些许恐惧马管家的警告。

'烈先生修练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别说佣人了,就连保镳都只能走到这里,就不能再进去了。'

'我只是进去看一下……马上就出来。'童惜恩双手合十恳求道。

晓玲想,其实很多人也都趁烈先生不在时偷偷溜进去过,包括自己,不然她不会清楚那里是什么地方,所以,又何必对童惜恩这么自私?'好吧……不过要是马管家问起来,我可不帮你解释哦!趁这里的保镳不在……快进去!'

'谢谢……'童惜恩得到同意雀跃不已,高兴地朝竹林奔去。

在晓玲摇头叹气之际,身上的对讲机陡地传出马管家的声音:'晓玲,烈先生回来了,带那新人回来,别让她见到烈先生,免得不懂规矩闯祸。'

'知、知道了。'晓玲赶忙回头看,却早已不见童惜恩的身形,这下该怎么办?!

箭镞犹如星光一般在空中飞掠,登时稳稳地钉在箭靶中心!

'一年没切磋,你的箭法依然这么好!'展夏玉拊掌叫好。

展夏玉对许多极道中人而言,像个亦正亦邪的'阿修罗',只因他那张笑容令人难测其心思,说他诡谲又觉得他待人和善,但前一秒才相信他与你志同道合、无所不谈,下一秒却会莫名死在他手中……'阿修罗'这个名称,再适合他不过了。

'论刀法,我就比不上你了。'烈少严无奈道。在子弟兵面前,他是霸气、不苟言笑的,在朋友面前,就相当豪气。

'过奖……我中国话说的还不错吧?'

'像个中国人。进步这么多……遇上贵人了?'

'找个中国籍的老师教的,上回让林娟笑我用错辞,真不甘心!'

他们有着共同的朋友,那就是势力与'殷家三盟'不分轩轾的'佐藤集团'首领夫人--林娟。

'原来你是需要被刺激,才会努力的。'烈少严调侃着。

展夏玉朗声大笑。他样子很俊逸,鲜少呈现冷酷的表情,也因其大部分时间总是掬着笑容,所以令许多女子迷恋不已。

'邵易的枪法是出了名的准,箭法应该也不错吧?'展夏玉问道。'殷家三盟'的'海盟'盟主邵易,是他唯一见过一次面,就觉得很投缘的人。

'他每次来都责怪我的靶子会跑,你说好不好?'对那个动不动就狂叫的邵易,烈少严已是莫可奈何了。不然那家伙也不会叫'地虎'了。三个盟主里就属他最暴躁。

'他还是老样子……对了,林娟有没有责怪我没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责怪倒是没有,但说下次二十九岁生日你一定要到。'

'上回二十九岁,这次又二十九岁,下次还要二十九岁?!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肯承认自己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女人就是这样,老是有计较不完的事。'展夏玉双眉轩动,莞尔道。

'女人……'这两个字莫名地教烈少严忆起昨日在坟场见到的女子。'不是每个女人都相同。'

'你指古蔓羽?'

烈少严笑而不答。古蔓羽是他所有女人中最受重视的,但适才他想的却不是她。

'她很特殊,应该说是出色吧!可惜我和她就是没话讲。'

展夏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古蔓羽,见过她的人都说她识大体,唯独他,特别不想了解她。'一直很想问你,你怎么会让古蔓羽住进别院?不怕别人误以为她是别院的女主人?'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可,她是目前唯一不令我厌烦的女人,而住进别院,当然是她提议的,我既然不厌烦她,也就不排斥她住进来了。'

'听你这样说,她的确很讨你的欢心。'展夏玉失笑道。

陡地,两个人同时朝竹林的方向看去。

竹林里发出的赶咐声令烈少严神色一厉,随即将箭上了弓弦朝发声处射了过去!紧接着,回应的竟是女子痛楚的哀嚎。

'是个女人?'展夏玉道。

烈少严快速朝竹林奔去。心想这里谁敢胡乱闯?不是敌人还会是什么人?

当两人一到达时,见那女子所穿的制服,才知是别院的佣人。

连佣人也这么不守规矩!思及此,烈少严便勃然大怒,瞪着背向他瘫在地上的佣人喝斥:'混帐!谁叫你进来的!'

童惜恩紧环着怀中的鸽子,完全没理会射在右肩的箭。'对不起……'

烈少严见她猛低着头,便蹲下来,待端详后,他大吃一惊。'是你?!'

童惜恩抬眼,瞠目吃惊,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回应什么,只有徘徊在震惊与喜悦间。

'你在这里做事?'不知道为什么,一知道是她,他心中的气愤竟荡然无存了。

'嗯……你们也是这里的保镳?'童惜恩看了烈少严一眼,再看向另一位俊朗的男子。马管家说这里的保镳都一个样,可他们为什么穿休闲衣?

'保镳?!'烈少严和展夏玉面面相觑,心里觉得好笑。

'听说这里是不能随便进来的。你还玩人家的弓箭!'童惜恩气鼓鼓的,反过来责备烈少严。

展夏玉捂着嘴笑。'你还真敢这样跟他说话……你知道他是谁吗?'

烈少严马上用手肘顶一顶展夏玉,要他噤声。

'擅闯私人地方本来就不对,况且还乱用人家的东西,就算你们是保镳,也不能不守规矩!'童惜恩竟还叨念个没完没了。

'那你又怎么说?'烈少严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觉得这女子可爱好笑。

'我……我本来是想折回去的。'童惜恩低下头看着怀中的鸽子,怜惜道:'看到它好像飞不动……所以……'

展夏玉望定她右肩的箭。'你后知后觉吗?'

'你?'童借恩不明白他说的话,只是觉得肩后好痛……他们就算发现可疑者,也不该拿大石头扔她……应该是石头吧,她想。

'你中箭了耶!'展夏玉摆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闻言,童惜恩立刻扭头一看。见自己的血缓缓流到手臂上,痛楚遽然倍增,这才意会到剧痛,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怎么了?'烈少严教她的眼泪给逼出焦虑。

'好痛……真的好痛……'

两人同时无奈地垮下脸。她的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

许医生推开和室门,原本在交谈的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许医生。

许医生是'炎盟'基地的专属医生,待在'炎盟'也有十多年之久,深得'殷家三盟'首领殷老的信任。撇开他高明的医术不谈,他对武术也颇有研究,可谓是相当精明多学的人物。

私自离开基地是他从来不做的事,但传呼的人是烈少严,就另当别论了。

为了不惊动别院的人,烈少严特地请许医生到竹林内的武馆来。

'她怎样?'烈少严难藏对童惜恩的关切。

'你跟她有仇啊?'许医生一本正经地问。

展夏玉在一旁噗哧一笑。

烈少严斜睨他一眼。'她没事吧?'

'外表上是没事,拔箭的时候也没听她喊痛,真了不起。'

'不对哦!'展夏玉想起来她之前哭天抢地的样子,'她大叫大哭时你还没来呢。'

'之前可能是受到惊吓,正常反应,但她的确很能忍。'许医生如是道。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伤怎么样。'烈少严肃穆道。

'简单一句,多休息。'

'就这样?'展夏玉狐疑道。

烈少严白他一眼,'你想要她死的话,可以再补一箭。'

许医生摇头笑叹,看样子,古蔓羽又得再多花心思看紧烈少严了。

不过,这回她应该不用担心盟主夫人位子会被掠夺,只因这次的对象是个女佣……烈少严就算动情,也不会娶个女佣当盟主夫人,他想。

展夏玉笑的更得意了。

'明天早上我派人送药过来给她,鸽子我带回去了。'

'幸好你有养鸽的兴趣,不然还真不知要怎么处理它。'

展夏玉走到架上挂的武士刀前,咕哝:'是不知要怎么跟她交代吧……'

'你说什么?'总觉得展夏玉在嘲笑他。

'我哪有说话……许医生,我跟你一起走。'展夏玉装作没事人一样,搭着许医生的肩往回廊走去。

烈少严见两人走远,转身就朝另一个和室走。

拉开和室门后,就见童惜恩像失了神般看着墙上的武士刀。

'伤口不痛了?'

乍然回神,童惜恩羞赧地低下头。她太不争气了,竟然吓得晕倒,听医生说,是他抱她来这里的,又见他袖子上沾了自己的血,更是不知怎么面对他。

'鸽子许医生带回去照顾了。'

'我去谢谢他。'

童惜恩才踏一步,就教烈少严抓住。

'医生还有事,先走了。改天我再替你谢谢他。'

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童惜恩不禁脸红。

烈少严完全忘了这不合宜的举动,仍兀自抓着她的手,道:'回去记得休息,别做事,知道吗?'

童惜恩先是点点头,接着又猛摇头。

'怎么?'

'我不能不做事,哪有佣人只知道休息的?'想起自己的身分,猛然感受到和他那遥远的距离,童惜恩就抽回自己的手。就算他是保镳,应该也是拥有很高的职位吧!不然那天在坟场不会有那么多人听从他的命令。

'没听见我说的话?'烈少严刻意板起脸。

童惜恩转身过去,再度抬头看着墙上的武士刀,心头想着:和他在一起总有一股莫名的压力,尤其是刚才那一句,像是种命令,就算没有疾言厉色,还是教人忍不住畏怯……

'你都是这样和人说话的吗?'

'什么?'烈少严走到她身旁,侧头看着她。

童惜恩迟疑了一下才决定脱口:'好凶……好霸道……'

'明知受了伤还想做事,对这种人是用不着客气的。'

'你好像不是我什么人……应该没有权力管我。'童惜恩的语气不自觉掺杂着怅然。

这句话震撼了他。陡地,他伸手环住她的腰,'那这样呢?'

她震惊。'我……'

'应该是这样吧……'他缓缓俯首,封住她的唇瓣。

她屏住气,为之呆然。环在腰际的手忽然加了力道,让她紧贴着他。

能反抗吗?不……当他的舌尖撬开她的唇瓣在里头态意挑逗她时,身体无力的反应就在告诉她,自己根本沉溺在这甜蜜又教人窒息的深吻之中。

这样的吻对她而言不单是初尝,还让她渴望着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吧!

方起了渴望的念头,他便停止了亲吻。

尽管结束对她的深吻,他仍旧搂着其娇躯,扬着惬意的笑容,目光停留在那红肿的朱唇上。

或许他是冲动了些,但谁教她如此令他心动?昨日的一笑,今日的一颦,在他心中,都是那样地深刻……

这份缘若不是属于他的,又怎会如此巧然?

她又是低下头,倾贴在他健壮的胸膛上。

他吻了她?这是梦吗?不……他的心跳是那么的真实。思及此,脸就红的发烫。从未想过他们能靠的这么近,对她而言,这是莫大的幸福啊!

'现在,我又是你什么人?'他用厚实大手梳绑她的头发,举动轻柔且含带珍惜,

'我……不知道。'她含羞窃笑。

'你好像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她皱起了眉头,'有些事不知道还比知道好……'

'比如什么?'他可好奇,像她这种不晓人事的女子,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邪恶的人心。'

他听了立即正色。

她抿一抿嘴,感慨道:'我宁可去想,这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自己也有错,如果能永远这么想的话,心中就不会生恨……'

'这不是在逃避现实?'

'活着,是为了快乐,如果太过了解邪恶这两个字,那么自己也不再单纯。'

'知道你吸引我的是什么?'

她摇头,期待着他的答案。若真有个吸引他的缘由,这样就可以让她知道,他没有玩弄她,否则她会因为他的出色,而觉得这是一场游戏。

'就是你说的单纯。'他格外认真道,

她的脸愈来愈通红了。'我可以吗?我那么平凡……'

'难道你不喜欢我?'

'不!'她立即否认,发觉自己过分激动的反应,教她更显害羞,恨不得找洞钻。

抬头见他勾唇微笑,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兀自失笑。他对女人,一向没那么细腻,而是他的自信使然。

见外头天色转暗,她大胆地掀起他左手看手上的表,不由得惊呼一声:'五点了?!我要回去见马管家!'

'等等。'他及时拦住她,'你没手表吗?'

她摇摇头。

他突然解下手表,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送你。'

'这是男人的表……看起来好贵重。'他好像很喜欢送人东西,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忘了他还有条手帕在她那里。

'不是要你随时随地戴着,但想我时可以对着表心叫我,我随传随到。'

'骗人……'她不以为然地努努嘴,模样极为可爱。

他听然而笑,眼前女子总是这般轻易就能牵动他的情绪,好似那努嘴的动作就教他心动不已。

也许,不表露真实的身分,才能看出女人最真的一面,否则他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为了名利和颜面,刻意展现最完美的一面给他……这样的女人他宁可不要。

也因古蔓羽不同,所以他选择她,而眼前这位,就待观察了,无奈,她只是个佣人,所以他无法给予任何承诺,唯有给予喜欢与关切。

'你做什么?'见她急忙将手表拿下,挫败与失望瞬间从他心中掠过。她似乎不太想要他的东西……没人敢这么拒绝他烈少严的东西!

'我说过,这太贵重了,万一我弄不见了怎么办?'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他抢过手表,再次将它戴在她手上。'我也说过,不是要你随时戴着,你要是有心收藏,怎会不见?'

'嗯……'她羞赧地垂首看那反握她的手。他的手好大、好温暖,给人很可靠、安全的感觉;抬头再看看他那张脸孔,可他那出色的外貌却令人感到非常不安全……'我要怎么找你?'

'对着表说'少严',我就会出现了!'见她两颊通红的可爱模样,他就忍不住逗弄他。

'少严?'童惜恩当然知道那是玩笑话。

'没错,少东的少,严峻的严。'他将目光转移在她左胸上的识别证。'童惜恩,这名字应该有它的意义……'他喜欢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简单明了。

'妈妈取的,说要珍惜别人给的恩惠,不管对方再怎么不好,也不能忘记人家曾经给予的帮助。'

'令堂是个好母亲。'

'嗯,非常好……真的很好。'

转眼间,她的心情就变得非常低落,为了不想再见那黯然感伤的表情,他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挺鼻,催促着:'有没有听过马管家会打人?'

'什么?'

'马管家有打人的习惯,你要是再晚些回去,也许她真的会这么做。'他强忍笑意。

她倒抽了好长的气,接着道:'再见!'

说罢,她转身就跑,也不管会不会震痛到伤处。

尽'不见她身形,他脸上依旧扬着笑意。

童惜恩……这名字令人难以忘怀,如同本人一样……

第三章

'晓玲?'童惜恩按着肩上的伤处,奔回豪宅后面。

晓玲在楼房前院来回踱步,一听童惜恩的叫唤,慌张道:'你到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

'马管家在找我了?'离开那么久,会找她是预料中的事。

'大家都在找!'

'大家?'

'是古小姐回来了,她想见你。'

姊姊?童惜恩心一喜,不再多想,直接往大厅奔去。

里头站了七、八名女佣,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就连马管家也不敢松懈。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她说。'坐在沙发上的古蔓羽突然站了起来。这里,她坐太久了,令她嫌恶,毕竟这是佣人的居所和休闲区,若不是要见童惜恩,她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佣人纷纷颔首离开,留下童惜恩一人面对脸色极差的古蔓羽。

'刚到这里,还能适应吗?'古蔓羽上下打量她,果然,像她这种懦弱的性格,最适合任人差遣。

'可以……这里的人都很好。'从竹林到这里,算是很长远的路程,以至于到现在她还在喘。

'既然在这里,就要尽责守本分。马管家还没给你对讲机吗?'

'还没。'

'花园的工作算是轻松,就算晚上休息,也不用担心房间的电话会响起,这是我特地为你挑的工作。'

'谢谢。'

'我最近很忙,下星期再带你去祭拜爸。'

'真的?'童惜恩以为她忘了,可她仍记得,这表示,她并没有不接受自己,喊她一声姊姊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马管家那里,我会要她空出一天的时间,给你和我去祭拜爸。'古蔓羽转向桌上几个手提袋,'那些衣服是买给你的,休息时就可以换掉制服,要是不舒服,可以向马管家请假去看病。'

'衣服……是你买给我的?'童惜恩好生欣慰。

古蔓羽尴尬地抿一抿嘴,都是她那副认命样,连自己都觉得欠她什么。其实像现在这样,她的存在根本不具意义,她还想计较什么?

算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威胁性,只要她持续认命,日子绝对好过。

'我还有客人要招待,先走了。'古蔓羽旋身就走。她厌恶童惜恩那副感激的模样,和这种人熟络,只会降低自己的身分、惹人笑话罢了!

给予同情不过是看在爸的份上,她还真自抬身价以为她是她妹妹?!……童惜恩,凭什么?

古蔓羽仍无法喜欢童惜恩,总担心着愈和她亲近,自己就愈可能失去一切。她绝不能让童惜恩扰乱她的生活!

'古小姐……'古蔓羽一走出来,马管家便低头走向她。

'问过保镳没有?'古蔓羽并没有忘记之前交代的事。

烈少严好不容易回来,竟待在武道场大半天,她多么想念他……他可知道?也因为了解他的脾气,只好派马管家去询问保镳见到烈少严出来没。

'烈先生刚刚进屋了。'

闻言,古蔓羽脸上立即染上一片喜色,愉悦道:'通知大厨,做烈先生爱吃的蟹肉花卷。'

'已经交代下去了。'马管家道,大概只有烈先生才能教古小姐气愤顿消吧!

'马管家,我这样子……可以吗?'古蔓羽在原地转了一圈。

'我想烈先生不会计较这些,你很快就会成为烈夫人了,这不摆明你是烈先生最重要的人吗?'

古蔓羽忍不住羞答答地,'我回去了,这句话可别胡乱说喔!'

此时,童惜恩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呆望着古蔓羽逐渐遥远的曼妙身形。

马管家撇撇嘴,低声道:'就算没胡乱说,你还不是早认为自己就是烈夫人……里外两个样。'

'马管家不喜欢古小姐吗?'

马管家心下大怔,转身一看,见是童惜恩方始安心。'是你啊……'

'古小姐好像不讨马管家喜欢。'童惜恩眉头深锁。

'要怎么说呢……人我是见多的,豪门里娇气、自负的人很多,但还没见过城府这么深的。'

'她会是这样的人吗?'童惜恩不太相信马管家所说的话,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哪!

'待久了你自然会明……啊,我还没跟你算帐!'

'你?'童惜恩愣了愣。

'到晚上才回来,哪有佣人这么不知分寸的!'

烈少严燃起一根烟,交迭起修长的腿凝神听展夏玉说话--

'以自动伸缩枪管来调整焦点提高命中率……一般狙击枪体型大而笨重,连使用都要选定长远的角落,万一被发现藏匿点,没有敏捷身手,这个行动就会失败。如果大量制造这新型的枪,就算暗杀也不用费心藏匿,这种枪和'密林'差不多大小,收藏自如。'

'你解释的一点都没有错。这并不是'殷家三盟'最新的设计,但却是杀手组织最觊觎的武器,不过,为了不引起轩然大波,这武器一年前就停止制造了,唯一和我们做过这武器交易的就只有'佐藤集团'。'

'听说设计图原本是打算卖给'佐藤集团'……'

'但最近'佐藤集团'正忙于挑选总堂主的事件,生怕局势太乱而走漏风声,会引起觊觎者偷盗。'

展夏玉顿时悟道:'难道杀手组织曾在'佐藤集团'得到这把枪?所以'佐藤集团'才不敢向'殷家三盟'买设计图?一年前就停止制造是因为这件事?!'

'你说对了一半。'佐藤集团'对子弟兵的惩戒向来严厉,背叛者绝对不容许活命。当初卖给'佐藤集团'十支,而在一年前,竟发现杀手组织有类似这样的武器,可能是'佐藤集团'的人偷偷借杀手组织去仿造,但效用并没有原制的好,差就差在设计图仍在'殷家三盟'。'

'你想找出奸细,所以找我来?但是,这应该是'佐藤集团'的责任。'

烈少严深深吸完最后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显些烦忧。'这相关'殷家三盟'的设计,我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找我来做假交易……一定会引奸细出现吗?'

'韩国'五色门'在亚洲声势浩大,而'佐藤集团'因疏忽一次,一定会特别重视此事,奸细自然不敢在日本久留。而不管那人在哪儿,一定会想法子得到设计图。'烈少严坚信道。

'这件事有谁知道?'

'你、我,还有殷老。'

展夏玉苦笑一下。'这件事可不简单……'

'什么事不简单?'古蔓羽掬着甜美笑容出现,见两人同时缄默不语,缓缓走进偏厅,选了烈少严身旁坐下,倾身亲密地依偎。'你们在谈什么?'

展夏玉唾弃地看着古蔓羽唇上暗红色的口红。

他还是无法欣赏浓妆艳抹的女人,明知自己已经够出色,却还要刻意装扮自己。转念思之,下午见到的女佣就相当亲切可人,未施脂粉的她,看来就不像靠装扮来掩饰心机的人。

'夏玉来了,怎么不打招呼?'烈少严拨开她那不时缠绕他的手。

'好久不见了,展先生,'古蔓羽这回搂得烈少严更紧了。

一个月不见他,是有点捺不住寂寞,甚至期待两人相处、欢爱之夜的来临。

算是幸运吧,若不是当年在一场商业交际宴会上认识他,一路下来也击败不少劲敌,或许今天搂着烈少严的就不是自己。

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在烈少严心中,不过是个最佳床伴,尽管如此,她仍然是唯一能住进别院的女人,这样她何尝不骄傲?

'你我本来就比较适合'好久不见'。'

展夏玉话中的含义尖锐无比,古蔓羽听了竟笑得更灿烂。

'你几乎都是隔一年才出现,除了说好久不见,我想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古蔓羽虽是反将他一军,但心中仍对展夏玉有些悚惧,这样诡谪阴沉的男人,她还是不敢太过招惹。

展夏玉起身,两手放在裤袋中,笑道:'不打扰两位了。'

'我送你。'烈少严跟着起身。

古蔓羽赶忙拉住烈少严。'少严……留下来。展先生不过是到另一栋房子休息。'

'你又怎么了?刚才说话这么没分寸,好在夏玉脾气好,不然连我说情也没用。'烈少严伸手环住她那不时扭动的柳腰。

古蔓羽勾住他的颈项,用她丰满的胸脯在他胸膛放荡摩蹭,暗示她的渴望。'人家气不过嘛……两个月没见到你,一回来就和展先生谈事情,不是你不想我,就是他不知情趣……'

'想了?'烈少严挑眉嗤笑。

'是啊!想很久了。'古蔓羽半启杏眼,样子委实撩人,接着又大胆地在偏厅褪去连身裙,展现她傲人的身段。

'你这女人……'语犹未了,他便褪去她身上最后单薄的衣衫。

未几,偌大的偏厅就成了两人狂野的情欲境地……

晚上九点并不算太晚,所以展夏玉便在别院随意走走。

'展先生。'保镳恭敬地朝展夏玉点点头。

'那栋房子是什么地方?'一年多没来,这里改变了不少。

'几个月前盖的,是我们用餐的地方。'

'我进去看看。'展夏玉朝房子走去,那里头很普通,十张六尺长的桌子,和一般大众饭厅差不多。

原本打算看一眼就走,但依稀听见杯盘碰触的声音,因此便循声走向厨房。

'小姑娘,该休息啦!'展夏玉望着忙清理的女佣笑道。

'我工作没做完……但很快,我不会待太久的。'女佣没有回头,以为自己被催促,手脚显得有些慌乱。

展夏玉拧一拧眉心。这身形和声音好像在哪儿见过……

展夏玉好奇地走到她身旁,侧头一看。

'你怎么会在这儿?'刚才才想着这女子的样子,没想到她现在就出现了。别院那般大,一天能见两次面,这算不算是有缘呢?

'啊?是你!'童惜恩惊叹道。这男人她记忆深刻,因为他有张俊逸的脸,和副洒脱样,教她觉得十分亲切。

'你的工作是洗这里的盘子?'

'不是……整理南边的花园才是我的工作。下午在别院胡乱闯,到天黑才回去,马管家说这是处罚。'

'怎么这么多碗盘?'展夏玉看着地上一箱箱装满精美碗盘的箱子道。

'有的是放在柜子里,马管家要我全部拿出来清洗。'

'这要洗到什么时候?'

'快了……应该很快。'她也希望如此,因为肩上的伤痛得不得了,使得她的右手有些僵硬。

'你怎么满头大汗?'转秋了,天气不算热,还有点凉快,她额头上的汗令展夏玉大感不对劲。他退后一步,朝她右边的肩头看去,立即道:'别洗了!'

'不行,不然会挨骂的。'

展夏玉突然抓住她的双手。'你的伤口裂开了。'

童惜恩沉默不语。她早料到伤口应该是裂开了,不然不会这么疼痛。

'为什么要忍着痛做事?'展夏玉瞪着染上血色的衣服。

'因为……我是佣人……既然被吩咐了,就要做事。'

'难道没人知道你受伤了?'

'这是自己闯的祸,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直接去找古蔓羽。'

'不可以!'童惜恩强揪着心,赶紧抓住展夏玉的手臂,'这样谁都会知道我不守本分……我还想待在这里,我不想被赶走……'

她真正担心的是惹古蔓羽嫌弃,已经和古蔓羽有距离了,她不想再被拒于千里……

展夏玉若有所思地望定那双抓着他的小手,胸口一阵悸动,顿了一顿,道:'你停下工作,不然我不听你的。'

'这哪行?'

'行的。'展夏玉转身朝餐厅走去,一会儿,单手抓了张椅子进来,轻轻推了她一下,她重心不稳便坐了下来。'你坐着,看着我洗。'

'更不行!'她惊道。'我--'

'坐好。'

才想起来,展夏玉便又将她推了回去,她不甘心地瘪起嘴。

'该听的话不听,不该听的话倒是当它是军令。'

'可是……这工作不适合你,要是被发现,那就真的完了。'她怔忡道。

'没人会进来的,他们要是敢进来,我就会像你这样。'展夏玉学她瘪嘴调侃。

她忍不住咯咯笑。她很喜欢他,该怎么说呢?好像很熟悉似地。

展夏玉开始动手清洗碗盘。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做这种事。

他和烈少严相同,从小就在富裕的环境中长大,被服侍惯了,这回却为了个女子纡尊降贵,就算是同情,也不必要这么做,当然……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保镳不会进来,他们怕你生气吗?你……'童惜恩神情立刻僵住,讷讷道:'你该不会是烈先生?'

展夏玉大笑,'是真的才好,这样就可以让你没办法待在这。'

童惜恩松了一口气,接着问:'为什么?'

'你不适合做佣人。你应该像宝一样,受人呵护。'展夏玉异常认真道,

童惜恩咋了咋舌,巧笑,'我……没有那个命。'

'不期待吗?'

'我只能认命,因为我没有那个福分,也没有资格享。'童惜恩为之感慨,再笑道:'你还没解释,保镳为什么这么怕你?'

'我是烈先生的朋友?'

'什么?!'童惜恩大叫,'那你更不能帮我--'

才又想站起,就再度让他压回椅子上。

'坐下。'

'可是……'

'我不会告诉烈先生的,这是你我的秘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喏,'童惜恩直接把识别证拿到他面前,'上面都写了。'

'你欺负我。'

'我才不敢。'童惜恩怯生生地低语。

'我不熟悉中国字,我是韩国人。'

'你--'童惜恩大惊。'骗人,那你中国话为什么说的这么标准?'

'是这样的……'

接着,两人开始有说有笑。

童惜恩从未料想能认识展夏玉。虽看的人不多,却能臆测出他绝对是出生于堂皇之家,只因他非凡的气宇绝不是平凡人家造就得出。

这算是侥幸,还是属于她的缘?不管怎样,她都会珍惜。

童惜恩戴着手套,站在花丛间,细心地拔杂草。

花园的工作的确轻松,早上七点起来,童惜恩就不见左右寝室的同事,据说,她们很早就到客人休息的地方去打扫,以免在客人醒来时妨碍人家。

算算时间,和同事们除了两个小时的草,也差不多好了,但对童惜恩来说,却像过了大半天。

'童惜恩,你那里好了没?'晓玲摘下手套,问道。

童惜恩一抬头,就觉得沉重。'差不多了……'

'马管家说前面不远的两棵树让你去修剪,我和其他人去厨房帮忙。要是累了就坐着休息,今天事不多。'

佣人的三餐没有大厨照料,所以得自己动手。

'我知道。'晓玲的关切令她欣慰。

十分钟后,她确定没有杂草便立即超身,孰料,一阵昏眩使得脚步向后踉跄。原以为身后美丽的花,就要因自己的笨拙而惨遭损坏,未知身后突然出现一双强而有力的手,及时搂住她摇晃的娇躯。

侧头一看,为之惊喜。'少严?!'从昨天匆忙分手后,今天她是第一次这么唤他。没有生涩,只有羞赧与幸福。

'你怎么像个小迷糊,老出差错。'烈少严只将手搭在她腰际,生怕弄疼了她的伤口。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站不住脚。'

'来,休息一下,'烈少严牵着她往石椅走去。

'我还有工作。'童惜恩是很想与他相处,但又不能丢下马管家吩咐的工作。

'你好像闲不住。'烈少严显得有些不悦。

'不是的……'她无法接受他板起脸的样子,她才不要被他嫌弃。'好,我先休息,但不能太久喔!'

烈少严立即笑逐颜开,毕竟,没有人可以不照他的话做。

'坐。昨晚睡得好吗?'

'好。'她对他说谎。伤口接近背面,稍一入睡,就会压痛伤口。

'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不疼了。'这是最大的谎言。现在她的右手根本已严重到不能抬高。

'就算这样,也不能大意。'烈少严将手中精美的袋子递给她,'里面有两种药,外用内服,是医生早上派人拿过来的。'

以前一回到别院,他和古蔓羽两人都相当晚起,这回因为此事,他不得不下床来找她。明知以她的身分,两人根本不可能长久,但他就是按捺不住对她的情愫。

古蔓羽是个识大体的妩媚女人,是男人都会想独占她,但童惜恩不同,她给他很宁贴的感觉,教人不由得想细细疼惜。

童惜恩抓紧袋子,嫣然笑道:'我好幸福哦……'

'幸福?'烈少严挑挑剑眉,

'嗯。医生关心我、同事晓玲也关心我……还有你跟夏玉哥。'

'展夏玉?!'烈少严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什么时候跟他见过面的?'

'昨天晚上。我在洗碗,他突然进来……原来他是烈先生的朋友,你应该知道吧?'

烈少严笑笑,不作答。

'夏玉哥好风趣,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迷恋他。'

'这我不否认。'见她提及展夏玉那愉悦的表情,他就颇不是滋味,古蔓羽就算和男人谈笑风生,他也不曾有这感觉。

'你……应该也和他一样吧!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时,实在引人注目。'

'你很担心?'烈少严投注暧昧的神情。

童惜恩紧抿着唇摇头,'你本来就出色,就算被迷恋,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好失望,以为她会嫉妒,但她竟对这样的事侃侃而谈。

以前他厌恶女人嫉妒的模样,像蛮妇,连识大体的古蔓羽都有这缺点,但对她,他居然希望她在意……

'如果说,我不只你一个女人?'他藉此试探她。

'那也是--'

'别告诉我那是理所当然!'烈少严截断了她的话,他开始讨厌这措辞。'给我另一种话。'

'我只有这句话,也只能说这句话。'童惜恩笃定道。

'为什么?你不想独自拥有我吗?'

'我凭什么?'童惜恩反问。

'凭你喜欢我。'

'其他女人也喜欢你,我怎能有自私的心态?'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自私。'他也不例外,自私地想拥有古蔓羽又想疼惜童惜恩。

'但也不能伤害别人。'

'如果这么做,受伤的一定是你。'

'无所谓……只要你相信我是真心的,就算不能和我在一起也无所谓。'

'这种事不是光有信任就够的了。'他有些许激动,气愤她不在意、不和别人争夺他。想他烈少严,女人对他,是趋之若骛,有多少女人恨不得能独自拥有他,成为他最重视的情人?

他好气……真的好气。尤其是她那泰然自若的模样,更是教他骄气重挫,像是首次打了场败战,又恼又气!

'是这样的吗?'童惜恩努努嘴,拧着眉心,道:'要全心全意去信任一个人,其实不是那样容易……'

'怎么说?'

'这世界充满仇恨、猜忌,所以我才会说,宁可不去发现对方的邪恶,但你说这是逃避,后来我想了想,其实面对比逃避来的痛苦……一开始是这么相信一个人,到最后竟知道自己的信任是个错……除了逼自己信任下去,我什么也不愿做。'

'你年纪轻轻的,说的话却太过消极。这世界还有许多你看不到的角落。别老说傻话,要是我存心玩弄你,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你骗我一次也好、两次也好,我都无法讨厌你……要是真能说恨就恨,那我不明白,我付出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绝对是真的,我感觉得出来。'烈少严拨开她的秀发,先是亲吻脸颊,让她好好感受这份柔情,接着才封住她的唇,霸道地将舌头探入其口索取生涩的甜蜜。

这次的吻,比上回来的狂、来的炽热。童惜恩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晓得,他令她不由自主地发出沉醉的呻吟……他的吻,教她深深感觉每寸肌肤都为之燃烧……

'惜恩……'他语音沙哑地轻唤她的名字。

她胸脯陡地一痛,回神过来,才知那厚实大手已盈握着她一只浑圆。

'少严……不要。'她如半醉半醒般拒绝,丝毫没有说服力。

他兀自亲吻她、抚摸她,且倾身再以单手支撑着她,让她缓缓躺在椅上。

她的肌肤光滑到令他不能自抑。她有太多吸引他的地方了……

当他将手滑进她大腿内侧时,她如遭雷殛般倏地惊醒。

'不要!'她如惊弓之鸟般逃离他的怀抱。

他乍然回神,愕视着她一脸惊慌的样子。'惜恩?'

'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怎么可以?'她又羞又怅然。

'惜恩……我不是存心,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她根本不知道一个男人要压抑欲念,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她更不知道他为了不被打扰,一开始就撤走附近所有的人,所以她惊慌、恼羞是无可厚非的事。

可,他能向她解释吗?要是解释势必会泄露出他的身分,这样她会更想接近他,又或许会远离他,但两者都不是他想要的。

'你吓坏我了……'她强忍鼻酸道。这大胆的亲昵,暗示着她竟忘了身分,大胆在这里和他做这种事;暗示他的行为就像对待一个妓女,只是单纯泄欲……难道,她在他眼中就是人尽可夫?

'我是无心的。'

他向前一步,她却退后一步。见到她眼眶的泪水,才知,他伤害到她……他胸口顿时似挨了一记闷拳般难受。

'我还有工作……我走了--'

'给我站住!'他突然厉颜咆哮。他一时情急,忘了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分,而拿出'炎盟'盟主的威严。

她吓得倒抽一口气,悚惧地呆望着他。

那是他吗?为什么他突然离她好遥远?

她那恐惧的表情,令他后悔对她吼叫。

他向前一步,握住那居然在发颤的小手,遽地,他的情绪又回到最初的平静,他深锁眉心,'对不起……'

'你刚才好凶……'她再也禁不住而抽噎起来。'真的好凶……'

他深深吸气,拉她入怀,疼惜般抚着她的背。'我担心你不原谅我。'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一切都怪我冲动。'

'我不怪你……是我没有心理准备,加上这里是……'

她和古蔓羽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古蔓羽大胆,她却害羞,说是不晓人事也好,说是矜持也罢,他都喜欢她这模样。

'你该生气的。'

'为什么要生气?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太笨拙……'

'你怎么那么喜欢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他似笑非笑。她的傻气令他好笑,她的甘心认错却教他心疼。'真担心你被我霸王硬上弓了,还会认为是自己的错、是你不该诱惑我……'

'你会这样对我吗?'

'也许,可能。'瞧她一脸担心,他就知道捉弄到她了。'骗你的。'

'我也想你不是这种人。'她释怀道。

'这么相信我?'

'嗯。'

'骗你也还喜欢我?'

'那我也只好认了,谁教我喜欢的是你。'她两颊酡红道。

'我要是做错事,你也原谅我?'

'喜欢一个人,没有怪罪,只好原谅。'

他摇头笑笑。

'不相信我?'她瞠大眼。

'是笑怎会有你这样的傻女人。'

'你知道吗?让人信任是最骄傲的事,但不被信任却是最痛苦的事……'

'对于你,最快乐的是什么?'

'看星星。'

他忍不住轻笑,以为她在开玩笑。

'是真的。人生就算精采,也没有星光来的绚丽。'

'那倒是……'他频频颔首。'那……最近想做什么?'

'以前很想划船,因为没做过,但现在因为到这里做事,也只能空想。'

'吃过大闸蟹没有?'

'这也是空想……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他双手环抱,调侃着:'了解你的人生究竟有多么平淡。'

她嘟着嘴,'平淡有什么不好?什么样的人就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真正属于你的生活才要开始。'

'啊?'

'你会喜欢的。'

第四章

早起,童惜恩觉得浑身发烫很不舒服,撑着沉重的头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掌中镜朝肩后一照--

'怎么会这样?'童惜恩心下大怔,丢掉手中的镜子,捂住酸楚的鼻子——

伤口扩大了,裂痕大到连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

'药……'突然想起医生给她的药,赶紧从抽屉拿出来,外用内服全都用上了才安心。心想: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惜恩,搬得动吗?'晓玲搬着花盆在后头大喊。

'我……还可以。'童惜恩气喘吁吁地。

'休息一下。'晓玲的惰性来了,直接坐在花盆的边缘上。'你还可以,我可走不动了。'

童惜恩跟着休息,带伤的右手早痛得发麻。

'真是的,上个礼拜才开过宴会的……怕客人看到正在发芽的盆栽不舒服,那就禁止他们到花园来嘛!这样移来移去,累的可是我们耶!其他人又去帮忙洗车……古小姐和烈先生有十几辆车子耶!这里除了门口的守卫和保镳之外,就没有男人了,就算再累,还是得自己来,依我看,搞不好搬完这些,马管家又要差遣了。唉--有钱人有闲办宴会,贫穷人可就无暇休息?!'晓玲是个多话的女人,一抱怨更是说个没完。

'为什么没多久又要办宴会?'

'你不知道?来的虽然都是古小姐商场上的朋友,美其名是谈商业政策、交际,可实际上啊……'晓玲确定附近没人,才接着道:'是想趁烈先生回来炫耀一下她和烈先生的感情。古小姐想做烈夫人想疯了。'

'烈先生对古小姐好吗?'

'不好怎么会让她住进来。烈先生那么多女人,她可是头一个能住进来的,她可神气了!'

'既然烈先生对古小姐好,那嫁给他也是好事。'童惜恩想,姊姊一定会幸福的。

'只有你才会这么说。古小姐高傲,老瞧不起不如她的人,连我们佣人都没正视过。'

'是你多心了,我想她不是这种人。'

'你老为她说话,我不跟你聊了。我去洗手间!'

见晓玲远走,童惜恩立即瘫坐下来。

希望伤口不会因此而更加糟糕。要是再不好,明天就向马管家请假……免得手不能动了,届时谁都会知道受伤的原因,如果传到姊姊耳边,一定会气自己擅闯烈先生的地方,那可是她心爱的男人的地方啊……

'我发现你偷懒了,'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童惜恩忙站起来,'我……我……对不起,我马上去做事!'

才要转身,一双手便从身后环住了她。'别忙,是我。'

闻言,童惜恩即刻转身,见是烈少严,吁了一口气。'吓到我了!'

'你怎么老禁不起吓?做坏事?嗯?'烈少严端详她的脸蛋。

她虽没古蔓羽艳丽,但他却愈看愈喜欢。

他没有早起的习惯,可只有早上能在固定的地方找到她,其他时间就不知道她到哪儿去做事,也不能向马管家问人,毕竟人言可畏,怕古蔓羽嫉妒心强,可能会让她待不长久。

也许,他该设法让她离开这里,见她当他的佣人,教他心疼不已,他可不是只懂欢爱的男人,对每个女人,他都认真过,只是从没想到结婚这回事。

'我只是个佣人,能做什么坏事?'童惜恩笑道。尽管已坦白喜欢他,但看他的时候仍忍不住脸红心跳加速。'我只是要把这些花盆移到偏远的地方。'

烈少严看看花园和这里的距离。'搬到这么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今晚有宴会,大家都在忙呢!马管家说这些正在发芽的盆栽光秃秃的,客人看了会不舒服,所以才要搬移。'

'宴会?!'烈少严倏地沉下脸。这古蔓羽明知他有事要离开几天,却还想用这方法留住他。

'是啊!'

'就你一个人做?'

'还有另一位同事,她有事先走开一下。'

烈少严抬一抬她面前的花盆。对于常锻炼身体的他,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对于娇小的她,显然是吃力了些。'剩下多少盆要搬?'

'二、三十盆吧……我没仔细算过,反正做完了还有别的事要做。'

烈少严脱下西装外套扔在草地上,接着卷起袖子。

'你要做什么?'

'还用说。'烈少严朝远方花园走去。

童惜恩紧跟着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烈少严趁童惜恩在身后,便对前面两名保镳使眼色,未几,他们从容地走了开去。

'是这些吧?'烈少严轻轻松松提起两个花盆。

'嗯……不过,你可以放下来了。'

烈少严没有理会她,径自往另一端走。

'少严,你让我自己做,好不好?'童惜恩慌了,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可怎么办才好?

'马管家懂不懂分配工作?'

'不关马管家的事,今晚有宴会,连马管家都忙翻了。'童惜恩忙解释。

'无趣的宴会。'烈少严颇为生气,古蔓羽太娇生惯养,永远不知道一个华丽宴会背后的辛苦。

'古小姐只不过是想讨烈先生开心嘛!'

烈少严不以为然地闷哼一声,他从来不会为这种事开心。'我现在很不高兴,你却不懂得讨我开心!'

'啊?你在生气?'

烈少严顿时垮下脸,真不知道是要疼她还是要揍她。'我现在更火!'

童惜恩瘪起嘴,'你要我怎样?道歉?'

'你道歉惯了,我不希罕。'烈少严突然像大孩子般不好说话。

童惜恩左右张望,确定都没有人,一脸酡红地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那……这样呢?'

烈少严又惊又喜。他原本是打算要她听话,别再做粗重的工作,没想到这害羞的小妮子竟会来这一招。此番,她想要他放过她都难了。

'还有这里。'烈少严存着逗弄的心情,指指另一边脸颊。

童惜恩依言再献一吻。'可以了吧?'

'不够,还有这里。'烈少严这回指指自己的唇。

童惜恩腼腆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心中幸福甜美,却还是迟疑很久,才决定要凑上微颤的双唇,但不经意瞧见烈少严身后的人。

她顿住,呆了一呆。

'夏玉哥?'童惜恩抿一抿嘴,又羞又心慌地伸手揪着烈少严的衣袂。

烈少严从容转身,对正一步步接近他们的展夏玉笑笑。

'两位精神不错。'展夏玉咧嘴笑道。'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没有……'

'有。'

童惜恩与烈少严各说各话。

展夏玉摸摸俊挺的鼻子笑笑,'你们两个这么没有默契,怎么在一起?'

'你知道了?'童惜恩害羞道。

'我又没瞎。'展夏玉翻了翻白眼,颇具深意地看着她的小手硬是挨在烈少严的手臂上。

'找我,还是找惜恩?'烈少严问道。曾听童惜恩说过,展夏玉对她相当关心,他以为展夏玉对她存有情愫,但他实在无法从展夏玉那洒脱的样子看出个所以然来。

'都有。我们该走了。'待在这里也有几天,是该到'炎盟'基地完成设计图交易,放下鱼饵了。

'你们……要去哪?'童惜恩动容道。

'有事,只是离开几天。'烈少严稍作解释。

'你是离开几天等殷老……但我可是明天就回来。'

'不见见殷老?'烈少严道。

'殷老又不会想我,惜恩却会想我。是不是?'展夏玉刻意向童惜恩挤眉弄眼。

童惜恩哑然失笑。

明知展夏玉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听了仍不是滋味。他不喜欢展夏玉叫她惜恩,更不喜欢展夏玉对她笑。

'既然你们有事,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惜恩!'两人异口同声。

烈少严不悦地瞪展夏玉一眼;展夏玉兀自扬笑,像没事人一样。

'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很久了?'童惜恩很早就想问他们了。

'四年。'

'五年。'

童惜恩听然而笑,'你们两个也没默契。'

两人忍不住笑,到底认识几年他们也不清楚,但绝对清楚彼此都能信任。

'早也是走,晚也是走,不如先帮惜恩做完事情。'烈少严突然想到还有事没做完。

'什么事?'展夏玉看着烈少严那卷起的两袖,猜想大概童惜恩又有苦差事。

'少严、夏玉哥,这些事我来就可以了,你们有事先走吧……'

烈少严没理会她,径自对展夏玉解释这工作,而展夏玉似乎也没听她说话,皱着眉头直望着远方的花园。

'还好我们两个来了,不然她带着伤要做到什么时候。'展夏玉边说边卷着袖子。

'你们两个别忙了,这是我的工作--'

'这是男人的工作!'说两人没默契,这下,却又同声反驳。

童惜恩被他们的口气吓得脖子一缩。

烈少严和展夏玉会心一笑,接着两人朝远方花园走去。

展夏玉趁离童惜恩有一段距离,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烈少严欣然一笑,算是默认。

'她知道你还有古蔓羽吗?'

'只知道我还有别的女人,但不知道是古蔓羽。'

'她接受了?'

'我也很惊讶,这不是一般女人做得到的。'

展夏玉撇了撇嘴,'我好嫉妒……嫉妒她为什么是你的。'

'夏玉,别告诉我她会是我俩的战争。'明知展夏玉不是这种人,但对象是童惜恩,令他不得不这么想。

'还不至于,我仍在了解她。'

果然……如果童惜恩不够吸引展夏玉,他根本不会说出这种无法肯定的话。对于烈少严而言,这像个不定时的炸弹。

'惜恩值得你深入了解?'烈少严认真道。

'那你又为何为她放下身段?'展夏玉反问。

烈少严呆了呆,苦笑,'有些事是你来不及思考,就去做了。'

'倒不如说……她太令人想保护。'

这句话令两个男人进入沉默凝视中。

他们的交谈,童惜恩全然不知。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而让她放松下来,否则她怎会好困、好想休息……她从来不在工作中松懈,但此时此刻,竟抵抗不了沉重的眼皮……

傍晚夕阳带着暖意穿透青色的窗帘。

当童惜恩睁开眼帘,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醒了啊?'晓玲拿着咖啡惬意地坐在一旁喝着。

童惜恩皱起了眉头。这里不是她休息的地方,这里大得不象话,举目四望都还没见着房间的出口。

乍看之下,这像男人的房间,青色系列,没有女人的小摆饰,却有阳刚味很重的长刀,就悬挂在床尾的墙上,不像中国刀,也不像武士刀,这把刀,像是常胜军的骄傲,堂皇且有着浓厚的肃杀之气。

'这是哪里?'一回过神来,童借恩就询问晓玲。她怎么也在这里?

晓玲贪心的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才道:'展先生的房间,我以为你知道。'

'怎么回事?'

'你在石椅上睡着了,我听保镳说你被带到这里,且说展先生交代要我照顾你……'

童惜恩纳闷。她怎么会睡着了?是夏玉哥带她来这里的吗?不经意瞧见身边的西装外套。她笑了,那是烈少严的外套,他到过这里……

'展先生人真好,早知道我也睡在石椅上!'晓玲表露出爱慕的心情。

童惜恩笑笑。

'笑什么?谁都会这么想,他帅嘛!也不对,烈先生的朋友都迷人,但我特别喜欢展先生,别看他是韩国人,他中国话可是一流的呢!'

童惜恩频频点头。

'在别院做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客人住的地方。'

'墙壁上怎么会挂着一把刀?'

'喔,应该是展先生的刀。'

'展先生是客人,怎么会有刀在这里?'

'听马管家说,烈先生有很多居住在国外的朋友,这里就是他们在台湾居住的地方,楼上是邵先生的房间,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烈先生……老听你提他,我却一次也没见过。'也不是觉得遗憾,只是想看看和姊姊在一起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可能因为是我们主人的关系吧,所以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

'威严?'

'对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虽然英俊,却没有展先生笑口常开……你知道吗?只要和展先生说上一句话,就给人很有希望,好像……明天就能成为朋友的感觉!'一提及展夏玉,晓玲就兴高采烈地。

童惜恩顿悟,她能和展夏玉接近……原来是因为那张亲切的笑靥?!那……她和少严呢?是命中注定吗?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扬着幸福的笑容。

'对了……'晓玲直盯着惜恩瞧,'天气那么冷,你怎么在石椅睡得下去?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而你不知道?'

灸盟基地 参谋处

在座的炎盟十名堂主,和展夏玉带来的贴身护卫,都亲眼见到这场交易,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殷家三盟'与'五色门'公开的买卖交易;对于烈少严和展夏玉而言,却是秘密陷阱,

'合作愉快!'烈少严和展夏玉两手相握,传递着自信。

展夏玉刻意用韩国话对着烈少严道:'我暂时要留在台湾,设计图我会在几天后,请另两位门主来带走。'

烈少严自然知道其用意,亦泰然自若地用韩国话交谈:'你不担心设计图有危险吗?'

'我待在你的别院,设计图就放在衣柜里,要是真敢来偷,就来偷吧!'

炎盟总堂主关靖平突然拊掌开嗓子道:'各位堂主到膳堂用餐,下午再开各堂会议!'

每位堂主纷纷向烈少严点个头,随即离去。

过了半晌,关靖平走进内室,出来时手上拿了一张资料。'盟主说的果然没错,查出来了。'

烈少严接过资料,一面端详,一面凝听关靖平的话。

''炎盟'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高得贵,年轻时曾待在日本五年,二十五岁在韩国汉城住了六年,回台后曾帮崔堂主逃过追杀,身手不错。崔堂主死后,由他继承其位。'

'堂下的子弟兵都服他吗?'烈少严问道。

'这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很奇怪,资料写着堂口子弟兵有一百三十五人,可上回和中部帮派谈判,没有大场面,只带了五个人,却个个身手不凡,听说像个武术行家,制伏了魁首不说,还得到对方两个地盘。'

'那就是抢了?!'烈少严神色愠然,'这是一般地痞流氓的手段,他也拿得上台面?!'

'所以我亲自训了他,停了一个月的资金。那五个不是'炎盟'的人,所以就不追究。'

展夏玉拍拍关靖平的肩,'这你就错了,那五个人很有问题。'

烈少严突然想起'黑阳会'这帮派,接着问:''黑阳会'每个掌舵都是武行出身……我问你,那姓高的堂口是不是就在'黑阳会'总坛附近?'

关靖平神色生变。'确实如此!'

烈少严气得拍案,'姓高的要是没给好处,'黑阳会'的人又怎会帮他?!连地痞流氓的手段都耍得出……这人要是不狠,就绝对有野心!'

展夏玉冷笑,'想得到设计图的,才更阴险。'

童惜恩双手紧环着自己,来到晓玲门前敲门。

晓玲揉着惺忪睡眼为她启门,'一大早的……工作时间还没到呢……'

童惜恩想开口,却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童惜恩惨白的脸色,吓得她再也没有睡意。

'我……好难……过……'一说话,更显得虚弱。前天以为是小感冒所以吃了成药就作罢,但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到了今天,她……

晓玲伸手抚摸童借恩的额头,又立刻缩手。好烫……

童惜恩的样子好糟糕,晓玲却没有慌,忙不迭地为她穿上自己的外套,自己则回房迅速换了便衣就出来。

'我送你去医院!'晓玲才一牵,童惜恩便无力地向前倾,她惊呼一声,赶忙抱住那滚烫的身子。'惜恩?'

'对……不……起。'

'我背你!'晓玲毫不迟疑地背起了她,'你怎么会病成这样?'

'你帮我叫车……我自己去……先……先跟马管家……请假。'童惜恩两手垂摆,身体完全贴着晓玲的背,一点力气都施展不出,口中却不断地呢喃。

'叫马管家又得拖时间,她又还在睡!你病成这样不能等!'

'叫车……我去……自己去……'

'都语无伦次了还要自己去!'到了一楼,晓玲略弯着身来撑着童惜恩,两手拿话筒拨键叫车。'你振作一点,我叫计程车了!'

一出门口,原本想借用别院的小型代步车到别院出口,因为计程车根本不允许进入,但她忘了车子正巧没电,其他的都在仓库里……

'我为什么不是长跑健将……'迫于无奈,她只好背着童借恩跑。

一路上遇到不少保镳,但没有一个愿意充当司机送她们去医院,晓玲好呕,果然是古蔓羽请的保镳,都同一个无情样!

走完这条车行大道就到门口了。

蓦地,前方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她想躲开,可两脚一软,她就瘫在地上,身后的童惜恩也跟着倒下来。

车子立刻停了下来,司机探头出来骂道:'你们这些佣人懂不懂规矩?!让开!'

晓玲吞了吞口水,仍在喘气,'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此时,两边的车门同时打开,走出两个高大男子。

车灯太过刺眼,晓玲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可他们似乎在接近她二人。

当脚步声停在晓玲面前,晓玲便抬眼,惊道:'烈先生?!展先生?!'

'怎么回事?'烈少严见她身后倒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佣,想是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又有着莫名的忐忑不安。

展夏玉绕到晓玲身后,蹲下身,轻摇这女佣,未见反应,好生纳闷。

'我同事……病得好严重。'想起一路到这里,都没人理会她们,就忍不住鼻酸。烈少严那句询问,尽管语气平板,却令她欣慰感动。

展夏玉隔着她的头发按住其额头,那样的高温实在糟糕,是谁呢?脸都被长发遮住了。

'我请司机送你们去医院。'

'谢谢……谢谢烈先生,谢谢展先生!'

展夏玉耸耸肩,见烈少严走了过来,才迈开步伐。

在两人转身正要离去时,晓玲立即扶起童惜恩。

'惜恩,来,烈先生请人送我们过去,很快就到医院了……'

烈少严和展夏玉停同时下脚步,缓缓转身端详晓玲背后的女子。

烈少严深深吸气,一个箭步,由晓玲身后抱起那病了的同事。

倏地,他的心仿佛停止跳动了一下。'快!快开车!'

司机来不及搞清状况就忙倒车,烈少严突然的咆哮,震慑了原本气定神闲的他。

展夏玉跑过来一看,神色遽变。'老天……是惜恩!'

第五章

许医生加快脚步。在那里!许医生吁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到了。

走廊上有排椅,烈少严和展夏玉却都站着,似乎不太能够平静。

'盟主、展先生。'许医生先喘完气,才出声唤这两个若有所思的人。

'怎么会这样?这不像一般的感冒。'烈少严劈头就追间,见到她毫无血色的容颜,他的心就似狠狠地挨了一记重击,他从没有过像现在这种感觉,真的……没有。

'她呢?'许医生道。

'还在病房,顾医生正在观察。'童惜恩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若不是如此,他根本不愿待在外头守候。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心被系上,一牵动就疼痛的感觉,真不好受....

许医生颔首,即刻朝病房走去。

童惜恩并不是他的责任,她不是'炎盟'的什么人,但当他接到烈少严的电话,他那焦急不安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口气令他觉得是种责任,仿佛……照顾未来的盟主夫人。

是的!烈少严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思及此,许医生趁进去前回头再看他一眼--但他现在外表看来又变得那么平稳,难道……他自己不知道?!

许医生转回身,笑叹。缘吧!古蔓羽跟着烈少严的时间不算短,却得不到这份重视;那教人印象深刻的女佣,就有着古蔓羽没有的,可惜,有缘无分,她配不上烈少严。

烈少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知道,他不可能娶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做妻子,除非这只'狂鹰'真的疯了。

'她血压太低了。'许医生回神,盯着顾医生。

'伤口发炎应该是好几天前的事,所以才会引起并发症。'

'真奇怪,我开的药为什么没有效?'

'她没有好好休息吗?'

'这种话我不会忘记交代,她应该有她的顾忌吧!'

顾医生相当懊恼,'我说过,她血压太低,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若一直持续下去,她的抵抗力会愈来愈弱,届时会有更多的并发症。这间医院是烈先生投资的,要是救不了她,你说怎么办?'

许医生望定童惜恩惨白的脸,未几,安心地笑。'放心,我见过她,就算你放弃,她也会救她自己,不要小觑她,她真的很坚强。'

晨曦泄洒在静谧的病房。

烈少严侧首趴在床沿的睡姿,不知早在何时,就映入童惜恩的眼帘。

童惜恩浅浅失笑,病容布着幸福和惬意,一会儿,伸出白晰的手轻抚他英俊的脸庞。心想:又让他操心了,

如果能够的话,她当然希望做个不让他烦心的女人,自己实在太没用了……但,醒来,第一个就能见到他,她真的好高兴,因为从未敢奢望能被重视,何况是他这么吸引人的男人……

'少严……'每当这样唤他,她心中就有莫大的满足,满足自己竟可以亲切的唤他。

不见他醒来,她立刻放弃,要叫醒沉睡中的他,她真的很不忍心。因此,她试着抽开教他紧握的手,孰料,他竟突然醒来--

'惜恩?'她的苏醒令他震惊。为了确定,他抚摸她的粉颈,接着移动到陡地酡红的脸颊,这才将心中大石抛去。'何时醒来的?'

'不知道,但感觉很久了……'童惜恩侧着头,挨向在颈际的手掌。她喜欢他抚摸自己,像被宠爱、疼惜,只因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不过,也只有这时候,才能无限地向他索取关爱吧!她知道自己是愈来愈大胆了,只怪对他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浓烈,日渐加深。

'怎么不叫醒我?'若非她病重,他从不知道她的笑容对他是那么重要,因此,忍不住凝神迷恋地看着她的笑容。

'叫了,叫了二十几次。'

烈少严皱着眉头,'我的警觉性有这么差吗?'

童惜恩俏皮地咋了昨舌。

烈少严眉一挑,伸手捏她的鼻头。'就知道你胡说!生病'不忘捉弄人。'

'生病?'提及这,就想起晓玲,她记得晓玲背着她……其他就没印象了。'我怎么来到医院的?'

'你再说一次。'烈少严笑一笑。

'我怎么来到医院的?'童惜恩倒还真再说一次,完全听不出其笑意里含着浓厚的警告味。

烈少严深吸一口气,瞬间神色愠然,大声咆哮:'你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叫你多休息?有没有?!'

这女人,要是不痛骂她,根本无法平缓他这两天忐忑不安的心境。她不会知道他有多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工作真的很--'

'还想解释!'

又是一记咆哮,教她倒抽一口气。

'对不起……'每到无言以对时,她总是会说出这三个字。

她习惯性的认错令他莫可奈何。他缓过情绪,低声道:'伤口发炎了为什么不说?'

'我不想让你担心……'童惜恩因为害怕他再度生气,而支吾其辞。

'见你昏倒我更担心。'他不懂甜言蜜语,更不懂怎么安抚女人,明明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却因为过分骄傲而硬生生吞了回去。

童惜恩呆了呆,'你真的在担心我?'

'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我当然会担心。'

'只是……喜欢?'她怅然道。未能忘记她曾对他说过的话,可当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爱他时,竟然渴望他的爱……明知她没有资格奢求,却仍是忍不住。见他默然不语,她才完全明白自己在他心中是什么分量。

算了……这样就好,他还会担心她就够了,她不该破例去幻想的。

她释怀地笑了,'就算是喜欢,我仍感到幸福……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语犹未了,他突然封住她的唇。

他不想再听她说这些话,他明明给的不多,为何她还要勉强装出幸福的样子?开口向他要求更多的感情,很难吗?

他真会被她气死!她愈是不敢要,他就愈要给!

这个吻炽热到令人昏眩,像种迷药,使人不得不沉醉其中。

烈少严最后深深吸吮她的唇瓣才缓缓离开,捧着眼前的脸蛋,仔细地看着她--看她的绯红、令人眷恋的柔软唇瓣和那双满是深情的美眸。

童惜恩低下头,马上又让烈少严抬高下巴。

'你要把低头的习惯改掉,和我在一起很委屈你吗?'

童惜恩猛然摇头,激动到连伤口都震痛了。这委屈吗?不,她是不知要如何面对他,她配不上他,怎能理所当然的正视他?

'那么就别老低着头,我不喜欢你这样。'

'对不起……'

'也别动不动就提这三个字。'他的语气温柔,但仔细听来,仍有些许命令的意味。'你没有对不起谁,若一直这样下去,谁都会习惯将过错推到你身上,因为你喜欢认错。'

他是在跟她说缺点吗?她好难过,好怨自己不是他理想的情人,也因自己的差劲而将与他的距离拉得愈来愈远....身分不适合,没想到连个性也不如其意。或许过没多久,他就会嫌弃她了。

烈少严长叹一声,不知道她究竟明不明白他的意思。

初次见到她时,就猜想过她大概是长期受排斥、杯葛而被迫待在角落的,所以本该出色的她,却习惯掩盖自己的光芒。

如斯情景,令他好生在意,害怕哪天他不在身边,就算受尽委屈,她是不是还要向人说对不起?

她单纯的个性吸引了他,亦教他提心吊胆……提醒她,是希望就算他不在身边,她也要懂得保护自己,毕竟这场病已够拆腾他了,他不希望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那……我以后尽量不说对不起了。'只要他不喜欢,她都会去做,假使有一天,他连她都不想见,她就会离他远远的,只要他别不愉快,她都好。

烈少严像是奖赏地轻啄了她的唇一下。'乖。惜恩,我问你,在别院过的好不好?'

'很好,大家都对我不错,尤其是同事晓玲。'童惜恩由衷道。

'没想过要离开那里?'

童惜恩紧抿唇摇头。

'你有事瞒我?'

'没有……只是真的没想过要离开。'先不谈欠古蔓羽那庞大的债款,她好不容易接近古蔓羽,怎能轻易就离开?再者,他也在别院,她更不想走。

'如果是我希望你别待在那儿?'

童惜恩神色一黯,'要是你不想见我……我会尽量避开你……'

'又胡思乱想!'烈少严握拳轻敲她的脑袋。'没人要你避开,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童惜恩心情马上恢复过来,忙解释:'不委屈、不委屈!'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我才刚交上新朋友呢!'

'这不是理由,没有人喜欢受人使唤。'

'我劳累惯了。'童惜恩牵强作笑,心头开始噗通噗通地跳。

'这更不是理由。'烈少严双手环抱,眯起星眸,'你还不说?'

'我……'童惜恩紧张到吞吞吐吐,就知道瞒不过他。'我……我欠古小姐钱。'

'多少?'烈少严直接问。

'三百八十万……'童惜恩一脸尴尬。

'我今天拿给她,'烈少严不假思索地道。

童惜恩诧异,这不是小数目,怎么他一点也不吃惊?就算再有钱也该犹豫一下吧……

'是三百八十万耶?'媳以为他没听仔细,再重复一次。

'那又怎样?'他的语气异常平静,

'我……这不是小数目,你不能帮我。'

'你当我是外人?'

'不是!其实是我外婆那里欠下的债务,古小姐好心替我们还清高利贷的欠款,因此我答应替她工作……'

'这更简单,我去跟她说。'

'不可以!'

'我是她朋友,她会听我的。'

童惜恩怔了怔,'朋友?你不是保镳吗?'她一直以为他是保镳总指挥什么的……可又纳闷他行动为什么这么自由且教人敬畏,原来,他是姊姊的朋友!

'我从来没承认我是保镳,惜恩,这不是重点。我不要你待在别院,你不是无依无靠。'

就因为我不是无依无靠,才会甘心待在别院当佣人来接近姊姊……童惜恩梗住这句话没脱口。

'少严,古小姐如果听你的话,我就变得没有信用了,既然答应人家工作就不能失信。'

'这是两码子事,而且钱还了,还守什么信。'

'你帮我还钱,古小姐怎么想?我只是个佣人……'

她倒是提醒了他。古蔓羽不是一般女子,再加上他眉头皱也不皱就帮她还三百多万,古蔓羽就算表面上不生气,谁知暗中她会做出什么事?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待在别院没什么不好,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开心!'

'惜恩?'见她笑得这样灿然,烦心因子便去了大半。

这是委屈她了,但他也是真心待她,她该知足了。烈少严透过惯有的傲气这样告诉自己。

'?醒了?!'喜。'这时,许医生轻轻推开门进来。

'又麻烦医生了……'

许医生淡笑,'你麻烦的不是我,是另一位医生。精神不错,但等会儿还是要再检查一下。'

'那……我何时可以出院?'

烈少严脸一沉,'还在病床上,就想不安分?!'

许医生耸耸肩,'不一定,如果检查没大碍的话,可以马上出院,不过我建议再多住一天,伤口昨天晚上才愈合,还是小心点。'

'听到医生说的没有?'烈少严正色道。

童惜恩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对了,展先生在殷老那做客,殷老请您也去一趟。'

童惜恩双眉轩动,'你有事?'

'公事。出院时,我会派人接你,回去之后,直接到展夏玉住的地方休息,我会交代下去。'

'可是我--'

'没有可是。'烈少严不由分说地道。

'知道了……'强势如他,任她有再多意见,也不会被接受。心想,既然无法反驳,只好去习惯接受他的命令。

许医生忍不住地笑了。这两人的对话在旁人听来很窝心。童惜恩这女孩也令他喜欢,女人最吸引男人的地方不是太过出色,而是躲到角落甘心掩盖其光彩,这样的女人才让男人有足够的好奇心去了解……烈少严和童惜恩就像那样。

烈少严现在应该是欲罢不能了。

佣人搁下茶后,立即退开,让殷老和展夏玉继续他们的谈话。

'整理各堂的事,是总堂主关靖平的责任,难怪分堂出了这么一个堂主,我和少严都不知道。就算这位堂主和设计图没有牵扯,也要怪罪他用不正当的手段来营造自己的势力。'殷老伸手抓抓发痒的光头说道。

'如果这人真有心机,总堂主也会被瞒住。'

'那倒是……怎么突然想到要查这个人?'

'这是少严的主意。'炎盟'每次交易,各堂主都会到齐表示重视。殷老还记得当时跟'佐藤集团'首领交易用的语言吧?'

'?……是日文,这是尊重。'

'交易内容包括十把枪只限定'佐藤集团'使用,如有外传,'殷家三盟'一定大量派人追查:而'佐藤集团'应当将枪械转卖者诛杀,这两点都是保密的。但这种枪械要是卖给杀手组织,一定有大好处。

可是,事后'佐藤集团'却找出类似的枪械,可惜远不及原制造的好,这就代表'佐藤集团'有人照着枪的构造,画出简单的设计图交给杀手组织。

那人为何不直接卖出那把枪呢?他在胆心什么?诛杀这件事是保密的,如果他担心的是这个……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殷老顿悟,'这就是和参加交易的人有关了?!我没问题,少严则是'炎盟'盟主,关靖平是少严的亲信,两人都和我出生入死,我绝对放心……那有嫌疑的就是那些堂主了。'

展夏玉咧嘴笑笑。'先是猜测,少严要我设下陷阱,一个星期内设计图要是不见的话,那人就绝对有问题,因为除了少严之外,没有人知道我冒险将设计图留在少严的别院,换作别人,早就请人带走了。'

'就算设计图是假的,也要请人在你住的地方守卫,以免出破绽。'

'这是一定的,但我放在哪儿,只有那人知道。'

站在角落的佣人突然朝玄关一看。'老爷,烈先生来了。'

''佐藤'那里可知道你在调查这件事?'殷老朝正走近的烈少严道。

'暂时不知道。'烈少严一坐下,随即就点了根烟。

'听许医生说,你正和一个女佣在一起?'

'这重要吗?'烈少严乍然色变,'女佣'这名词令他敏感。

'玩玩可以,但可别陷下去,她是个佣人,接近你也许是贪名分。'

烈少严神色一僵,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求这些的。'

'每个人都有自私的心态,我没见过她,所以也说不准,不过希望你多提防,她现在是不求,谁知以后会不会要的更多?'

'殷老?!'烈少严忍不住截断他的话,颇为气愤。'这是我的私事。'

'你是说我无权关心了?'殷老脸色一青。

烈少严的语气令展夏玉大为吃惊。他一向很敬重殷老的,此时的态度竟不同往昔,犹如傲气的逆臣重挫君主的霸权。

'你这是限制,不是开心!'烈少严咬牙悻幸然道:'记得吗?你曾阻止殷浩和倪素在一起,做为父亲,你是有这个权利,但我不是你儿子。'

殷老深镇眉心,看着烈少严的神情是既愤慨又怅然,'我把你当儿子,可没想到,你竟也有殷浩反骨的性子!倪素聪明有担当,殷浩当时为她忤逆我,我无话可说,但你竟然为个女佣--'

'她不叫女佣,她叫童惜恩!'

'童惜恩……好,很好,区区一个女人,竟可以让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这是第一次!'蔓羽做你这么多年的女人,也没这份能耐!'殷老怒不可遏地竖起拇指,'她行,也了不起!'

烈少严别过头去,不语。他也不想,但就是无法忍受殷老对她恶劣的评量。

'两位……'展夏玉霍然起身,试着停止这场战火。'惜恩好像不是今天的话题。'

'我没心情说!'烈少严心情恶劣到极点,他不想臭着一张脸待在这,说罢,便扬长而去。

'少严?'展夏玉忙叫唤。

'随他吧……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不发脾气就特别冷静沉稳,一发起脾气,谁也劝不了。'殷老情绪很快的和缓下来。

展夏玉失笑,''冰盟'盟主殷浩个性随性,可一旦决定的事,比谁都固执,他遗传了你这点,奇怪的是,少严不是你儿子,却像你的翻版,生气时特别吓人。'

想到这点,殷老便摒去了怒意,心平气和地说:'殷浩有惊人的判断能力,可惜我行我素;邵易豪气有自信,性子却太过急躁;而少严……就因此另两位盟主还要有责任感、稳重,所以我才让他坐上首盟盟主的位子,他有大将之风,所以我从不担心他做事。'

'缺点就在他的脾气?'展夏玉感觉到,他似乎在谈三个令他骄傲,却又放不下心的儿子。

殷老无奈轻笑,'三个都一样。盟主的位子高高在上,他们做的事向来只有对,万一有错……除非自己放下身段去承认,否则没人敢指责。自信的人大多骄傲,要这种人低头比登天还难……'

黑色房车缓缓开进别院大道,车内气氛如同车子的颜色一样暗沉,使得司机连开个车都要战战兢兢。

一路上,烈少严总对着窗外看,一语不发。

'停下来。'

司机从容煞车。

烈少严久久没有下车,兀自看向窗外,却更加入神。

此时,司机真想摇下窗户关掉冷气,因为车内空气凝重的让人想透气,这自然是烈少严的静默使然。

'我问你……'

司机劲吸一口气,正襟危坐。'盟主请问。'

'聊聊……不用紧张。'烈少严的目光仍然定在窗外,却可以知道司机悚惧又不自在的样子。

闻言,司机的身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再挺直。可见烈少严常教人无法喘气。

'你觉得古蔓羽如何?'

司机呆了一呆,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古小姐很气派……笑容也很甜美,和盟主简直是天生一对。'

'真话?'不知怎地,他听了一点喜悦也没有。

'在盟主面前不敢说假话……老实说,和盟主在一起过的女人,古小姐我是看得最顺眼的了。'

烈少严叹气。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古蔓羽完美?她没有缺点吗?他突然想听听童惜恩被许多人称赞,可惜没人知道她,是因为她是佣人而不足为道吗?

昨天他在基地想了一夜。他气殷老嫌弃她是佣人,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果真能全心全意对她,他早公开她是他的人,在诸多顾忌中,这应该占最大吧……

本来以为只要真心待她,她就让知足,其实,让是他看准她绝无怨言,才这样待她,仔细想来,这就像是对他的折磨、对她的间接伤害……他到底该怎么做?

'你结婚了吗?'烈少严随口问。

'?……'司机含蓄地点点头。

'你还年轻,这样快就结婚……'司机的外表看来不过二十五岁,和三十二岁的他比起来,他是不是老了?不,他想,是这人太过渴望婚姻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遇上心爱的人,就会想把握住。'

'爱?我不懂。'他以前从不对这字眼感兴趣,一径以为那是女人的生存支柱,男人不需去懂,没想到,现在,他竟问了。

司机脸突然红了。这是第一次和自己敬重的人谈轻松的话题。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那种感觉就是很在乎、动不动就会为对方提心吊胆,她有事,自己就会紧张;想安心的话,成天都想见到她--'

司机话没说完,烈少严似看见了什么,紧张到飞也似地冲出去……

第六章

'谢谢……'童惜恩向在展夏玉住的楼房清洁的同事,借了一张椅子。

因为右手不能使力,所以她只能用左手抬着笨重的椅子到后院。

仰首看着柚子树。它不算高,但那粒成熟的柚子却欺负她的娇小而结在顶端。

童惜恩踩上椅子,踮起脚尖,伸长手仍是摘不到。她不甘心地闷哼,观量自己和地面的距离后,决定大胆地跳跃。

前两次跳跃,不是力道不够,就是没站稳。这次干脆脱掉鞋子,看准目标,劲地跳跃。当凌空时,她下半身突然教人一把抱住,伴着她的惊呼扯到地面!

'童惜恩?!'烈少严大喝一声。

'少严?'见来人是他,童惜恩才松了一口气,又见他脸色铁青,心情再度惊悚。

'你在做什么?'烈少严长叹一声,试着平定之前的焦躁。

童惜恩转头,怯怯地指着柚子,'我今天才知道这里有柚子……同事说可以摘!'

'?想吃?'

'嗯……'童惜恩又低下头,记得自己答应过他要改掉这习惯,但他适才的怒目样真的吓到她了。

'把头抬起来。'烈少严倒也没忘记交代过她的事。

'你好凶……'

烈少严翻翻白眼,'你不看我,怎知我有没有凶?'

童情思听了,这才缓缓抬头,不自然地笑笑。'可以摘袖子吗?'

'可以。'他温言柔语。童惜恩虽然单纯,却像个大孩子,没有危机意识,若不看紧点,他生怕她又会出什么意外。

童惜恩听然而笑,又想往椅子上站。

烈少严心一紧,赶忙抱她下来。'还想跳?!'

'是你说可以摘的!'

'没人要你摘!'烈少严纵身一跃,轻易地就摘下柚子,'拿去。'

'男人果然不一样。'童惜恩惊叹道,

'那也得够高才行。'烈少严骄不可言地说。

'你多高呢?'

'不知道,一八五吧……'烈少严耸耸肩,他从来不在意这个。

'的确高……那夏玉哥应该也是,你们两个站起来差不多。'

又提那家伙……烈少严脸一沉。

'夏玉哥在里面……你来找夏玉哥的吗?'

还提!烈少严脸色愈来愈难看。

'我剥柚子给你吃好不好?'

'你拿给展夏玉吃吧!'烈少严满腹不悦,调头就走。

童惜恩一脸错愕,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平白无故地就生气……

'那不是少严?'展夏玉由后门走出来,望定烈少严渐行渐远的身形。

'夏玉哥。'

'两个吵架了?'

童惜恩努努嘴,'没有……他今天心情不好。'

'他不像是会迁怒别人的人。'展夏玉诚然道。

'你们两人是不是有争执?'

'怎么这么说?'

'他本来还好好的,可我一提到你,他就生气了。'

展夏玉忍不住噗哧一笑。

'笑什么?'童惜恩皱眉斜视他,她可是正经八百,他竟笑她。

'下次别在他面前提到我就行了。'展夏玉憋着笑。

'为什么?'

'你去问他。'

'我不敢……'

'你怕他,他还怕你呢!'

'胡说。'

'你只要再生一次病,他绝对怕的要命。'展夏玉颇具深意的说。

若非见到烈少严为了童惜恩和殷老争执,他也不会知道,原来童惜恩在烈少严心中占了如此大的分量?

'别开我玩笑了……'童惜恩嘟起嘴,脑海随即浮现烈少严关心焦急的模样,想来就窝心甜蜜。

'那我说正经的。'展夏玉清清喉头,'你昨天才出院,下午就和古蔓羽去哪里?我问佣人,他们说古蔓羽找你出去。'

童惜恩怔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古小姐说要逛街,大家都在忙,所以就抓我去了。'事实上,她们是祭拜父亲,但这件事她答应过姊姊要保密。

她在说谎。一个不谙心计的人,根本瞒不过思虑深邃的展夏玉。

展夏玉笑笑,不打算拆穿她的谎言。'原来是这样……'

童惜恩不时地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对了,把这封信拿给少严,说是殷先生给他的。他应该没走远。'

'我知道……'童惜恩接过信封,马上就往刚才看的方向跑去。

展夏玉苦笑,早知她老惦着烈少严,又何必留她在身边说话……他认输了,也希望她能真正快乐……

童惜恩停下来大喘着气。

他在哪里?举目四望,未几,在矮丛对面瞧见烈少严。

她心喜,正想叫他,却因为古蔓羽的出现而梗在喉头,反射性地躲在矮丛里,也许是自卑吧……总觉得没有资格在他们两人面前出现。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复杂,除了静默看着他俩,她什么也不能做,而这样卑微的举止更是深刻地提醒自己佣人的身分,亦重重的打击了她……

'我以为你回来,就能常见到你……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古蔓羽贴近他。

'别过问我的事。'烈少严淡道。以前古蔓羽恣意抚摸他的胸膛,他都会忍不住狂吻这性感的女人,现在他却无动于衷,也许是被童惜恩搞坏了兴致。

'展夏玉……他什么时候走?'

'你问这做什么?'烈少严提高警觉。

'他每次来,你就没空理我,我当然希望他走?!'古蔓羽环住他的颈项,娇道。

'留意你的言辞,夏玉是我朋友。'

'对不起……'古蔓羽连嘟个嘴都相当动人燎火,当然,她只为他抚媚。'今天晚上你还会再出去吗?'

'不会。'烈少严顿时想起适才童惜恩左一句展夏玉,右一句展夏玉的,他就忍不住报复的心态,伸手搂着古蔓羽的蛮腰。

童惜恩倒抽一口气,两眼酸楚地看着那双搂着古蔓羽的大手……

'今晚,你若再出去……我会寂寞的。'古蔓羽见他神色转好,立即凑上唇,不能遏止的亲吻他。

烈少严用狂野的吻回应古蔓羽,双手不时地在她腰臀抚摸。

童惜恩如遭雷殛般跌坐在地,痛心地淌下两行泪水。

他和古蔓羽在一起……和姊姊在一起?他是烈先生?!她深爱的人是姊姊的男朋友?!

童惜恩用力咬着下唇,强忍着哭声,她早该猜到他的身分了……

记得自己说过,不论他有多少女人,她都甘心且无怨言……可为什么,见他吻着古蔓羽时,竟承受不住这打击?!

为什么是他?如果不是他,她一定可以接受这一切,亦可以继续爱着他,现在,已经知道他身分……还能爱着他吗?

童惜恩猛摇头。她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但她凭什么去争,他若真想给自己一个永远,现在就不会吻着古蔓羽……是她该认清自己身分的时候了。

童惜恩趁着两人恋吻之际,剜心离去。

呆坐在床沿,仰望即将落幕的星野,除了泪水外,童惜恩就像雕像般动也不动。

犹记,母亲以前也像她这样,老是看着星空。她知道母亲一直希望自己的生命能有瞬间的灿烂,所以将心寄托于这片星野,如果等待生命中的男人能给予名分是痛苦,那祝福心爱的男人和另一名女子会不会是种折磨?

就算别人像璀璨的星光,那也是别人的福分,我们没有那福分,就只能认命,既是自己的命,就不能怨、不能恨……

母亲往昔的叮咛,就像耳边呢喃,记忆犹新……

'妈……我终于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肯让我冠爸爸的姓……因我们要不起……'

童惜恩站起来,走向梳妆台梳理自己的长发。看看时间,今天轮到她做早点,她再也不敢忘记这佣人的身分。

早起,烈少严就洗了个澡,见古蔓羽仍在熟睡,他点了根烟,走到房间内的小客厅。

打开桌柜拿出票本开了张支票,他记得昨天关靖平提醒他,其中一个分堂需要资金来建盖餐厅做为生财工具,只要不是贩卖毒品,他向来不会拒绝给予资金。

撕下写好的支票,放入信封,随即他抓起墙上的传呼电话,道:'马管家,你来一下。'

一儿会,马管家出现。

'烈先生。'

'嗯。我白天不出去了,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

'好。'马管家见他没有换下睡袍,大概是要陪古蔓羽吧!'有封信……是殷老先生给你的。'马管家递上手中的信。

'他老人家来过?'烈少严耸然动容,以殷老的脾气,肯定会气他好一阵子,怎么没几天就消失了?

'没有,是展先生带回来的,昨天交给佣人,见我今天要来打扫,她就转交给我。'马管家诚然道。

'展先生怎么会把殷老的信件交给女佣……'想了又想,他笑了,'那女佣姓童?'

'?……'

烈少严忍不住疑惑,'惜恩怎么不等见到我给……'回神过来,见马管家仍杵在那,从容道:'哦,没你的事了。'

'那么烈先生,可以准备早餐了吗?'

'不用了,我不饿。'

'好的。'

马管家才要转身,烈少严又道:

'等等,准备三份早餐,我到展先生那里吃。'

'那要叫古小姐起来吗?'

'让她睡。'烈少严动手拆开马管家带来的信。

马管家皱起眉头,两份是烈先生、展先生,那另一份不是古小姐会有谁?'烈先生,我先走了。'

烈少严点点头,两眼直盯着信中的内容,接着双眉轩动,'林娟?她要做什么?'

展夏玉手持毛笔,沾了沾墨,随意用中文写了自己的名字,'惜恩,你看我写的。'

童惜恩停下来,笑笑,'鬼画符……'说完又继续吸地。

展夏玉挑挑眉。还会笑,就代表她心情很好,可为什么一到这里就不停工作?

'你别忙了,教我写毛笔。'

'中国字又没认识多少,还想写毛笔?'童惜恩关掉吸尘器,甩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笑道,可见少严出现在门口,她就再也笑不出来。

'谁说的,小时候在台湾住'几年,那时会念会写。'

'现在呢?'

展夏玉耸肩道:'全忘光了。'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烈少严今天的装束很轻松,似乎没有外出的意思。

童惜恩忙着收起吸尘器。他惬意的笑容,令她忍不住想起他和古蔓羽热情拥吻的情景……早上,依偎在他赤裸胸怀的,应该是古蔓羽吧……

明明会心痛,她却不断地去想,想不去在意都不行。

'我写中国字,惜恩笑我鬼画符……那是什么意思?'

'鬼要是真懂画符,也只有他们自己看得懂。'烈少严看着展夏玉写的字说,倒也没去注意童惜恩不自然的模样。

展夏玉大笑,随即站起身。'你们聊吧,我到楼上去。'

烈少严朝展夏玉会心一笑。好友这样的举动,犹如给他颗定心丸,看来惜恩只当展夏玉是哥哥。

'惜恩,用过早点了没有?'

'用过了……'童惜恩双手紧握,不敢正视他。

'可是我帮你叫东西了。'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和她一块用餐。

'谢谢……我真的吃不下。'童惜恩不经意发现他颈项上的吻痕,心头立即似挨了一记重击,痛楚地想象他爱抚、拥有古蔓羽完美的胴体……

不……她好想离开这里,她真的承受不了这打击,如果他爱的是古蔓羽,又为何要来关心她?够了,这种伤害已经够了。

烈少严开始狐疑。她的语气为何变得这样生疏?

'没有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她不想待在这里,她心情还没平定,一见到他,就会想起他吻着古蔓羽的样子。

'?坐下。'

'我站着就--'

'给我坐下!'烈少严神色一厉。'你有事瞒我。'烈少严的语气不是怀疑,而是笃定。

'我真的还有工作--'

烈少严疾快地抓住她的手,将她使劲往怀里一带,紧紧搂着她。'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童惜恩一被他搂着,眼泪就像断了线般不停地滑下。'放开我……'

'不放,你不说清楚,我绝对不放。'烈少严坚决道。

童惜恩在他怀里猛摇头。她好喜欢依偎在他怀里,让他紧紧搂住,可令她痛苦的是,每晚在他怀里的是古蔓羽,而不是她!他也深拥古蔓羽,如果叫他选择,他不会选择自己的,若要等到那时痛苦,何不现在退让?

'你能永远不放开吗?到了晚上……你必须去搂着另一个女人……'

搂着她的双手,突然像失去了力道而垂下。烈少严神色僵然,'你说什么?'

'你需要的是古小姐,不是我。'说出这个答案,对她而言是种打击。

'?知道了?'

'你吻着她、抱着她……我全看见了。'

'我一开始就对你说过,我有别的女人。'这件事他没有惊讶,他早知纸是包不住',但她生疏的反应令他茫然?他看得出她很在意,却不是生气,而是逃避。

'可我不知道你就是别院的主人!不知道你就是古小姐的男朋友……'

'所以你避开我?!这就是你对我的感情?一份可以轻易收回的感情!'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她激动的反驳。她可以和他保持距离,甚至避开他,却停止不了对他的感情,又希望他了解,任何事都改变不了她对他的爱。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我爱你,你是知道的……'

'如果,这是你的爱,很可惜,我感觉不出来。'

'少严?'她震惊。

'你该叫我烈先生,或许……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曾想过给你什么,你不过是个女佣。'淡淡地说完,他便拂袖远走。

他是负气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伤害了她,可骄傲如他,又怎能为了她去求得这份感情?他烈少严要个女人,从来不需追求!这种只懂逃避的女人,就算舍弃也不可惜,她不值!

童惜恩双脚一软,瘫在地上,豆大的泪珠逐渐湿濡了地毯,无语的绝望,正是烈少严给的打击。

他坦白了……他终于坦白她只不过是个佣人……但就这样结束了吗?就算是玩弄她,也结束不了她的爱啊!

接下来的几天,童惜恩开始到花园帮忙,有时候见到烈少严和古蔓羽两人出入在花园,亲密的情景看得她剜心淌血,

这举止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他已经遗忘她了,一个不足为道的女佣被遗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痛苦也是自己应得的,只因她爱着他……

童惜恩一边栽种着花苗,一边想着烈少严每个表情,是喜也好,是怒也罢,都令她深刻难忘。

兀自思付,身后忽然吹起了一阵寒风,教她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晓玲瞪大眼,'别告诉我,你感冒了。'

'没有,只是有点冷。'童惜恩也不大确定,最近隔壁房间的同事感冒,多多少少也会被传染。

'吓我一跳,上次你被送进医院,我差点被吓死,以为你没气了,还好遇到……'晓玲赶紧噤口,她记得烈先生交代不能说的。

'不用瞒我了,我早知道是烈先生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啦?不气吗?'

'为什么要气?'

'看着烈先生和古小姐这么亲密,你能忍受?'

'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可是,你倒下去那天,烈先生好紧张,真的,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童借恩苦笑,如果这是安慰,她很感激,可惜这不会是真的。他说过,她不过是个佣人,他是不会在乎她的……他已经对她厌倦了,不然她现在不会这么痛苦。

'你伤心,我知道,不然你不会成天看着烈先生的手帕。'

晓玲一提及,她就忍不住取出口袋里的手帕,想来可笑,黑色帕子上的烈字,竟然让她猜不到他就是烈先生。

'唉……你还有东西好寄情……展先生一走,什么也没留下,我又不能到他睡的房子去……'

展夏玉走了,是昨天的事,童惜恩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只听他说等不到要等的人,所以该走了。

展夏玉是个不平凡的男人,亦如兄长般关心她,所以她怀念,但每个夜里,令她辗转难眠的,却是正拥着古蔓羽的烈少严……

'谁的手帕?'

童惜恩和晓玲,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古蔓羽。

这么冷的天,古蔓羽原本不想出来,烈少严难得这几天陪她,她更不愿离开他身边一分一秒,但是他老往落地窗外看,女人的疑心作祟,她便循着他刚才的视线找到这里……在发现童惜恩时,她开始不安了。

童惜恩正要收起手中的帕子,古蔓羽快她一步的夺了过去。

古蔓羽揪着手帕,没有说话,但凌厉的神情却令童惜恩发寒。

'古小姐……那是惜恩捡到的。'晓玲尝试帮童惜恩的忙。

古蔓羽慑人的表情令童惜恩只敢沉默,不敢作声。

'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古蔓羽斜睨晓玲。

晓玲大骇,退后一步。

'你和少严一起?'古蔓羽盘问。

'不关烈先生的事,是我自己喜欢他……'

倏地,一个火辣的巴掌掴了下来。

'明知我和他在一起,你还存心去接近他?!'古蔓羽怒意高涨,'你凭什么喜欢他?你有什么资格?你是什么身分?'

烈少严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从不理会,因为那些女人本就有身分地位,她没有理由愤怒,可童惜恩在她心中,不过是她百般厌恶且看不起的野种,那种女人光是喜欢烈少严的心态,都会污辱到她骄傲的身分。

喜欢她的男人,也要看有没有资格!童惜恩没有,完全没有!

尽'脸颊肿痛,童惜恩仍要说话。'我喜欢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烈先生,可在知道他的身分的同时……也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他了……'

解释末全,童惜恩又挨了一个耳光。

'少严跟什么女人在一起,我都不敢过问,也不敢去管,唯独你,因为你连站在少严身边都没有资格!'古蔓羽怒盛难抑,光打她两个耳刮子根本不够。

'烈先生喜欢的不是我……'两颊的灼热就像是古蔓羽的提醒,提醒她爱上不该爱的人。

'你说什么?'

'他说不曾想过给我什么,因为我不过是个佣人……'每晚教她独自饮泣的,就是这句话。

'连他都嫌弃你是个佣人,你就不该接近他。'古蔓羽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若童惜恩说的是真的,那她又为什么会靠烈少严的视线找到这里来?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这女人进来。'你最好不要来破坏我们。'

古蔓羽郑重警告后,掉头离去。

'惜恩,痛不痛?'晓玲见古蔓羽远走,才敢开口。

童惜恩咬着下唇,摇头。

'怎么可能不痛?'晓玲瞧她忍气吞声的样子,心就酸。'听说古小姐练过武术,这两个耳光力道绝对不轻……都红肿了。'

'没关系,我们继续做事。'童惜恩佯装没事人一样,蹲下来接着未完成的工作。

'去擦药好不好?借恩。'

童惜恩把铲子交给她,要她多做事少说话。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晓玲仍是不甘心地叨叨絮絮,'你又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是烈先生的。烈先生英俊迷人,喜欢他的人多的是,古小姐偏偏拿你开刀……'

眼前,顿时出现一名老者,教晓玲不得不住口。

晓玲见过他一次面就认得他,因为他有颗特别光亮的光头。

'殷老先生!'晓玲顶一顶童惜恩,低声道:'快叫殷老先生……他是烈先生的老板。'

童惜恩忙起身,'殷老先生。'

殷老笑笑。远远地就看见古蔓羽,怎么才走过来就不见她了。'少严在屋子里吧?'

'应该是。'晓玲回答的很有精神。也许是殷老的气势和声音宏亮的关系。

殷老的外表虽然凶,笑起来却给人很豪气的感觉,童惜恩第一眼就很喜欢他,没有像面对其他人那样胆惧。

'惜恩。'

童惜恩循声看去,发现殷老身后站了许医师。两个都教她亲切的人,立刻粉饰了适才的伤感。'好久不见,许医生。'

'啊,你们两个认识?'殷老朝她胸前的识别证看去。'?叫童惜恩?'他没有忘记这个名字,让烈少严首次与他争执的,原来就是她!

殷老上下打量她。这女孩样子清秀,淡淡的笑容给人很宁贴的感觉,外表印象是不错,但性子如何就有待察看了。

殷老望定她的脸蛋,问道:'你的脸好像有些肿……怎么回事?'

'我牙痛。'

'被打的!'

童惜恩用手肘顶一顶晓玲要她别多话。

殷老和许医生当然知道童惜恩说谎,她根本不知道其脸颊浮现两道明显的掌印。

'许医生,帮她看看。'殷老交代完,便朝大宅方向定去。

'惜恩,到椅子上坐,我看看。'

童惜恩牵强地笑,'没关系,不用了。'

许医生深深吸气,肃穆道:'再不听话,我就告诉烈少严。'

童惜恩立即紧张,'不要,别去烦他……'

'我看看……等会儿冷敷一下让它消肿。惜恩哪!有委屈要说,你的男人是不凡的人,他比任何人都适合保护你。'

'他保护古小姐就够了,我不需要保护。'童惜恩心酸道。

'怎么这么说?'

晓玲站前一步,气道:'烈先生抛弃了她,因为她是佣人。'

许医生听了竟大笑。'惜恩,感情一旦付出,不是轻易就能收回的。你的男人,来真的,相信许医生,遇上他,是你的骄傲。'

第七章

殷老站起身,'钓不到鱼,就代表可疑的人不在'炎盟'至于那位堂主的事,你吩咐关靖平立刻处分。'

'不至于如此,夏玉才离开两天而已,就算设计图有事,也是在韩国发生,殷老,诤观其变。'

'那倒是……钓鱼,是需要耐性的。'讲到耐性,殷老倒想考验一下烈少严了。'来找你的时候……经过花园见到童惜恩了。'

烈少严眉色略动,但他掩饰的很好。他淡道:'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

'这样啊……可我第一眼就看那女孩挺顺眼的,样子单纯清秀,或许我真的误会她了。'

'就算再好,也不过是个佣人。'烈少严明着排拒,语气却又记恨着当日殷老对童惜恩的评语。'你不也这么说过?'

'说的也是,也因为她是个佣人,就算受委屈也要忍气吞声,谁教她没有依靠……'

烈少严闷不作声。

殷老见他背向着自己,再打个催化剂。'真可怜……你的佣人做错事都要挨打的吗?'

'什么意思?'烈少严这才转身过来正视着殷老,虽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心头却发闷不舒服。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看见童惜恩挨了古蔓羽两个耳光。'

烈少严深皱眉头,不语。

'我去靶场玩玩再走。'殷老掬着笑容往偏厅走去。'少严,你陪不陪我去?'

殷老回头一看,却已见不着烈少严的人影,不禁笑了笑。

'再猜一次。'许医生两手握着,故作神秘样。

童惜恩和晓玲忖量后,齐声道:'右手!'

'又错了,这次是左手。'许医生莞尔道。

'铜板明明在右手的……'童惜恩仍是想不透。

'这就是魔术。'许医生抬眼看见童惜恩身后的人,忙不迭地抓起晓玲的手,'晓玲,我们到那里去,我教你,好让你去骗惜恩。'

童惜恩撅起嘴,'你们两个怎么这样……'

两人愈走愈远,不理会她的抗议。

童惜恩离开石椅,转身正想继续做事,列少严的出现,却教她楞在原地。

'烈先生……'

烈少严心疼地看着她微肿的双颊,想伸手去关心她,但骨子里的骄傲却不让他这么做,加上她那句'烈先生'更教他找不到台阶下。

这女人……一定要他放下身段才甘心吗?!

'许医生有来看你?'

'在那里。'童惜恩往另一个方向指去。

烈少严并没看她指的方向,他的目的不是许医生,而是她,无奈,他拉不下脸。

'烈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去工作了。'

'有事。'烈少严立即道,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古蔓羽来过?'

'古小姐在那边--'

'没人问你她在哪里!'烈少严突然咆哮,如果可以,他真想揍她。

童惜恩好生恐惧,'我以为……以为你是来找古小姐的。'

'你以为?那何时轮到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我来找的是你!我以为你明白我想问的,不是许医生、不是古蔓羽!'

'烈先生……'童惜恩为之呆然,心里一阵喜悦、一阵担忧。梦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她还见得到他的在意?

'别再叫我烈先生!'他早该抗议了,就是这个称呼逼得他们成为陌生人。

'是你要我这样叫的……'童惜恩吓得浑身冒汗,难道他不知道他发脾气很吓人吗?

'我现在后悔了,可不可以?!'

惊魂未定,又是一记咆哮,惊得童惜恩脖子一缩。

如果他这样口气也算后悔的话,那骂人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烈少严不经意发现她发颤的手,这才缓过情绪,缓和道:'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不用了……'

'我叫你过来!'

又来了。童惜恩颤巍巍地走过去,真怕他又突然大吼大叫。

在端详她脸颊上的伤痕后,他嗔怒了,咬牙问:'这怎么伤的?'

'我……修剪树的时候被树枝刮伤的……'

'那树枝还有名有姓呢!你最好老实说!'

'是古小姐手上的戒指……她是不小心刮伤的!'

'那就代表她打过你了?!'

'没有……真的没有。'

'你不说可以,我直接去问她。'

童惜恩使劲地拉着他强而有力的手臂,'不要去!是我做错事……挨一两巴掌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烈少严高涨着怒气,缓慢却揪心地道出他的心底话:'你不是无依无靠,你有我,但为什么面对我,你还是不肯说出你的委屈?'

他深深环抱她,现在终于明白,这几天的冷淡,不是折磨她,而是折磨他自己。

'少严……'当他搂着她时,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叫他烈先生,'我没有委屈……所以你不需要去找古小姐。'

'告诉我,她为什么找你?又为什么动手伤你?'这件事不单纯,他绝对要弄清楚!

'手帕……她看见我拿你以前给我的手帕。'

烈少严吃惊,他都忘了有这回事,她却仔细收藏着,没想到,她对他感情用这么深……'所以你就挨了她两巴掌?'

'你们本来就在一起,是我不该介入……'

'你错了,是她不该介入我们。古蔓羽没有权利,我今天能让她住进别院,就能让她离开!'

'别让她走……她并没有错。'

这回,烈少严将怒意全转向她。多少女人渴望他的重视与关怀,而她却硬是推给古蔓羽!他好不容易放下自尊……可她的言行似乎看重他和古蔓羽的交往,反倒完全不在乎他俩之间的感情,那他又为了什么要去在乎她?

'要是我和她在一起?就高与了?'

童惜恩沉默,她有千万个不愿意,却不能脱口。

'如果我和她结婚你也不介意?'

顿时,他的一字一句幻化成箭,狠狠地刺进童惜恩的心头,胸口的痛楚,让她眼中的泪水如泉涌溢出。

她的眼泪又让他茫然了。

'我只是个佣人……没有权利介意你娶古小姐……'

烈少严频频点头,'好……你这么喜欢当佣人就当!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会让你当个够!'

在他转身离去的同时,许医生走近童惜恩,适才的情景,他在角落看着,没有错过,更看得出童惜恩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惜烈少严教高昂的怒气掩盖了一向锐利的观察……否则,现在心疼童惜恩的,不是许医生,而是他自己。

'古蔓羽到底是你什么人?'

童惜恩忙着擦拭泪水。'许医生……'

'你明明爱少严,又为什么怕少严为了你而冷落她?你不是矛盾,就是有秘密。'许医生肯定道。

'只因为我是佣人……我配不上他。'她仍坚持这个说法。

'你不说,我就让他派人调查,以他的能力,很轻易就能调查得出。'

'不……不能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就会不愿让我在别院工作,也瞒不住任何人了。'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童惜恩犹豫了一下,她应过古蔓羽的,但与其让烈少严知道,倒不如让许医生了解--

'古蔓羽……是我姊姊。'

'为什么没有买家?当初不是协议好的,为何出尔反尔……我不管,你尽快找到有势力的组织做买卖!我好不容易拿到这武器……有多少组织想拥有这高科技的武器?只要卖给最有势力的组织,他们绝对会答应帮助'黑阳会'扩大势力!这东西太危险,不能留在我身上太久……'

古蔓羽气愤地切断电话,'到底是谁从中作梗……不可能是少严……'

可古蔓羽想不透,除了'殷家三盟',还有什么组织有权力管这事?日本'佐藤集团',还是韩国'五色门'?

不,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是她多疑了,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庸人自扰,而是要如何拾回烈少严的心,坐上盟主夫人的位置,届时,势力和权力都有了。

可惜,有个绊脚石--童惜恩!

想及此,古蔓羽便拿起电话。'马管家……我要换掉客厅的佣人,你找个勤快的来……就那个姓童的好了。'

正如马管家以前说的,这里比她想象中的宽敞许多。当童惜恩端着茶进来时,就有莫名的压力。

手中这杯茶,并不是差事,据说这是烈家以前留下来的规矩,是向主人打个招呼,好认识自己。

以前,她多么希望进来做事看看古蔓羽的生活习性,现在不了,只因古蔓羽的生活里,包括了烈少严……

突然,童惜恩停下脚步。厅堂太过宽敞,她不知道要如何找到古小姐,也不知要往哪个玄关去找。

兀自烦恼之际,她发现由偏厅走出来的同事。

'美晴?'这位同事就住在自己楼下,因为和晓玲要好的关系,偶尔也和自己聊上几句。

'你怎么在这里?'美晴问道。

'马管家叫我进来做事。'

'你还真会挑时间,烈先生最近脾气不很好……以前也没见他这样,还好他今天不在家,不然你可惨了。'

童惜恩紧抿着唇,听到他今天不在,心就松了一大半。

美晴侧头,往偏厅的落地窗看去,瞪大眼,'糟!烈先生回来了!你记住,烈先生要是脱外套,你记得把外套拿起来挂。'

'哦,好……'

童惜恩心情还来不及调整,烈少严就进来了。

大门喀啦一声关上,仿佛宣告童惜恩接下来将透不过气。

童惜恩低着头,抬眼看他坐了下来,揉揉太阳穴,心想:他头疼了吗?

她冲动地想走过去为他按摩,但她真能这么做吗?他还当她是喜欢的人吗?

'就知道你犯头疼……'古蔓羽自铺着地毯的旋梯走下来,'你去帮烈先生拿药,和倒杯开水来。'

被古蔓羽指到的童惜恩猛然抬头。药?在哪里?

烈少严不经意地看过来,两眼一定。她为什么在这里?

'还不快去。'古蔓羽一瞪,突然笑笑,'抱歉……我忘了你刚来,不知道药在哪……美晴,你去拿。'

烈少严剑眉一挑,'叫个生手来做什么?'

古蔓羽挨向烈少严,把玩着他的领带,'我早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叫她进来陪你不好吗?'

童惜恩又是震惊又是纳闷,为什么古蔓羽的反应和当初不一样?

茫然只是短暂,在童惜恩看见烈少严当着自己的面吻古蔓羽时,她和他的决裂便成了答案,所以古蔓羽才有自信让她进来。

童惜恩强忍痛楚,别过头,不去看他俩亲热的画面。

'有你陪我就够了……'烈少严见童惜恩愈痛苦,他就愈得意。这是她应得的折磨。

'那她怎么办?'古蔓羽斜睨着童惜恩,大展其骄傲。这下她终于确信童惜恩说的是真的了。

'玩玩的,谁知她不知分寸放了感情。'

童惜恩回头,双眸湿濡地望定他吻着古蔓羽。

'少严……'

古蔓羽沉醉的娇吟更是深深刺痛了童惜恩,意喻着两人的甜蜜激情已不是第三者能干扰。

'你这个佣人还不知道走开?'烈少严抱起欲火奔腾的古蔓羽,一面走向旋梯,一面对童惜恩淡淡道。

'对不起……'童惜恩垂首,掉下豆大的眼泪转身离开。

到了偏厅,她无力地靠在墙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明知我爱你,难道你真的没有对我认真过?

童惜恩心痛地想--如果他从头到尾只是玩弄她,那么有没有古蔓羽都不重要,他根本不看重她!是她太过天真,以为只要爱着他就能满足,却忽略了失去他的痛苦和他给的折磨……

更傻的是,她没有恨……倘若可以去恨一个爱到心坎的男人,又何来的痛苦?

'惜恩?'美晴紧握着药罐,看着童惜恩惨白的脸孔。'你和烈先生的事,晓玲都跟我说了……'

'我该怎么办?'童惜恩脸上呈现着绝望。

'算了吧……像我们这种身分,烈先生看不上的。'美晴感慨道,随即苦笑,'两年前也有个女佣和烈先生有过感情,那时她还告诉我们,烈先生对她不错,才开心没多久,两人上了床,烈先生就再也不当她一回事……这件事,古小姐也知道,却睁只眼闭只眼,似乎比谁都相信,烈先生只是寻求一时的新鲜。'

'只是寻求一时的新鲜……'童惜恩立即僵住,呆了半晌,两眼无神地朝侧门走去。

再也没有别的答案,比这个还适合了。

他的确关心她,在乎过她,可,一旦新鲜过了,就不复存在了。

这不是他刻意给她的折磨,而是他心中,早已没有她了……

童惜恩打开大门,接过大厨送来的早餐,转身迈向二楼。愈接近主卧房时,她的脚步就愈沉重,

房门是大开的,同事美晴正在小客厅整理桌上的凌乱,见童惜恩端来早餐,就说:'放桌上,烈先生和古小姐要在房间用餐。'

童惜恩颔首,黯然环视这里。这就是他们两个的房间……一个充斥浓情蜜意的房间……

言念及此,内门打开了。首先走出来的是打扮整齐的古蔓羽,接着才见仍穿着睡袍的烈少严。

'烈先生、古小姐,请用早餐。'童惜恩试着冷静下自己的心情,拚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们昨夜是如何的缠绵欢爱、不要去想!

烈少严看也不看童惜恩一眼,直接吩咐:'叫司机一个小时后再开车,我待会想先洗澡。'

'是。'童惜恩应了一声。

'烈先生叫的是你吗?'古蔓羽放下刀叉,不悦地撇撇嘴,'别自作聪明乱应诺。美晴,你去,回来时顺便把我放在楼下客厅的文件拿上来。'

'是的,古小姐。'

美晴的离开,给童惜恩带来了孤单与不安,她不知道要怎么做事,也不知道古蔓羽是不是仍在气她。

'少严,不如我等你,同车吧!'古蔓羽亲昵地扑向烈少严,一手探进他半启的睡袍里抚摸他健壮的胸膛。

烈少严喝了一口汤,语气平板:'不顺路。'

古蔓羽听了心里有些不快,却不敢对他摆脸色。想他刚才还有说有笑……

一定是童惜恩惹他厌烦,早知他对童惜恩不感兴趣,就不让这女人进来了,亏自己之前还想法子刺激她,要她清楚身分……现在,白担心一场,还惹得他心烦!

'没你的事,你先离开。'古蔓羽白了童惜恩一眼。

'等等,我没胃口,收拾一下再走。'烈少严冷淡道。

'是。'童惜恩忙着将餐具都收到托盘上,恨不得能尽速离开这里。

'少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童惜恩双手突然一颤,跟着抓不住托盘,让才收拾好的餐具成了一摊碎片!

'搞什么你?'古蔓羽横眉怒目。

烈少严霍然起身,不发一语地朝内房走去。

童惜恩忍不住看他一眼,得到的却是漠不关心的背影,她宁可希望他像古蔓羽一样指责她的不是,不要视她于无形……就算是玩弄她,也该有个回忆,为什么要当作没一回事……

'你存心打断我和少严的谈话?'古蔓羽双手环抱,走到童惜恩面前。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童惜恩起了惶恐,忙捡起地上的碎片。

此时,美晴拿着文件走进来,乍见古蔓羽稍微抬脚,往童惜恩正在拾碎片的手踩下去!

古蔓羽所使的力道惊人,竟让碎片刺进童惜恩的掌心,未几,羊毛地毯沾上了偌大的殷红!可见刺人的碎片多么深……

童惜恩忍痛咬紧着下唇,眼中的泪水替代了她痛苦的呻吟。

古蔓羽这时才收起穿着高跟鞋的脚,佯装惊愕道:'抱歉,我也不是有心的,你不会怪我吧?'

童惜恩握着不断淌血的手,对古蔓羽摇摇头。

'你还是快点去看医生。美晴,我的文件呢?'

'在这里。'美晴将文件交给她,目光仍停在童惜恩身上。

古蔓羽像没事人一样认真查看文件,接着收进公事包,且道:'你帮她收拾,顺便换掉地毯,免得烈先生洗完澡出来看见觉得筢脏,我走了。'

美晴僵硬地点头,看古蔓羽转身消失,忙跑到童惜恩身边,抓起她血淋淋的手,难过地泫然欲泣。'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没关系的,古小姐不是有心的。'童惜恩要继续收拾碎片,无奈手中的疼痛已不是她能忍受的了。

'她故意的!我看见了!'美晴愤慨大叫。

'小声……'童惜恩侧目看了一下仍紧闭的内门,'别让烈先生听到,我们赶快收拾。'

'你先去医院,我自己来就行了!'美晴强行将童惜恩推出门外,回头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待整理完地上的凌乱后,美晴便望定那片揪心的殷红,长叹一声,卷起地毯,'又不欠她什么,为什么要傻傻的让她踩……'

'这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烈少严的声音,吓得美晴不得不加快动作,卷好地毯。'地毯被食物弄脏了,所以要换。'

'那血迹是怎么回事?'

饶她动作再快,也快不过烈少严的双眼。

'谁的血?'这血多的令他不安,不知怎地,他就是不能平静。'惜恩的血?!'

'是……她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谎言令她抬不起头来。

'不小心割伤的怎会流这么多血?'端看美晴欲言又止,他就知道不对劲。'说!'

'是古小姐……惜恩正在收拾碎片,古小姐就往她手上踩下去!'残忍……整个碎片都刺进去了,能不流这么多血吗?惜恩还说什么没关系……古小姐根本就欺负人嘛!'

美晴将心中的不快一气呵成地吐出,抬头却已不见烈少严。

马管家得知童惜恩受了伤,立即叫了计程车,可童惜恩在大门路上站了一会儿,就直接朝下坡的方向走,心想这么走一定会碰上的。

孰料,眼前始终不见来车,身后却出现了黑色房车。

童惜恩以为自己挡到了路,硬是靠边走,没想到,车门突地打开,走出来的男人正是烈少严。

'你要去哪里?'

童惜恩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来,'感冒,请假去看医生。'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面他,要紧张吗?他已不再关心自己,又何必紧张会带给他麻烦;要恨他吗?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他没给她承诺,更未说过爱她,恨他什么?只好平淡心情,语气平板地去面对他。

'惜恩,把手给我。'

他向前一步,她却退后一步。

'惜恩,让我看看。'他以为折磨她,是她应得的,但为什么听闻她受了伤,寻找她的心竟是那样忐忑不安?

'我都知道了,让我看看你伤的严不严重。'她愈是往后退,他就愈想知道她的伤势。他好气,古蔓羽凭什么伤害她?除了他之外,谁都没资格伤害她!这是目前他能接受担心她的理由,也是唯一愿意承认的。

'没必要的,也无所谓……'童惜恩锁住眉头,苦笑。

'谁说没必要,关心自己的佣人是应当的。'说完,他又有些后悔,这不是他想要说的话,这话也不适合现在焦灼的心晴。

童惜恩闻言,正视着他,'谢谢烈先生的关心,我已经叫车了,请烈先生不要为了我耽误时间。'

这女人存心跟他过不去!'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不必麻烦烈先生了。'

烈少严神色愠然。她左一句烈先生,右一句烈先生,那他又何需经她同意做事?

'上车!'他霸道地将她扯进车内。

童惜恩试着挣扎,无奈那只强劲的手,硬是按着她的肩膀,教她无从挣脱,

'开车。'烈少严吩咐司机,随即抓起童惜恩受伤的手。'把手打开。'

烈少严见她手臂上都沾了暗红的血,内心就像被人拉扯般难受。若不是古蔓羽先走一步,他一定铙不了她!

童惜恩仍是握着手心,不是不再畏惧他的命令,而是已经握到没有力气打开了。

'我叫你打开啊!'他忍不住怒吼。此时时刻他多么希望她痛哭一场,至少他能知道她伤的有多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让他不知道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我没有力气……'她突然觉得好疲倦。

'你不痛吗?'烈少严轻柔地握住她小小的拳头。

她失神地看着他握着她的手,心想,这应该是作梦吧……不然,她不会再度看见他的温柔和含着霸气的关心。不然,她的视线不会模糊不清……

她惬意又疲惫的笑笑,跟着眼前一黑,听不到他的叫唤,看不到他震惊的表情,更感觉不到他最深的环抱……

第八章

顾医生小心翼翼地为童惜恩包扎完,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么大的伤口不留下一点疤痕是不可能的……还有,你真的要多休息,自己身体状况不好,就别操劳,免得又像这次一样,劳累过度而昏倒……'

童惜恩环顾四周,她记得醒来时,就看不到烈少严了。'他……走了。'尽'面对他无所适从,仍会为他的离去大感怅然。

'刚刚还在的,转眼间就不见了。'顾医生见她神色黯然,便笑笑安抚:'别失望,他这么担心你,一定还会来看你。'

童惜恩不作答,却想:佣人在自家受了伤,那种担心该是出于责任感……

'你要去哪里?'童惜恩下床的举动,敦顾医生忙着询问。

'出院。'

'你太疲倦了,先在这里多休息。'顾医生想尽法子留住她,就怕烈少严回来见不到人影,那他就完了。

'我没事,真的。'

'童小姐?……烈先生?'

童惜恩身子一颤,看向站在门口的烈少严。

'你做什么?'烈少严语气和缓,提着手提袋走过来。

'我没事了,所以不用待在医院。'就算他神色平板、不愠不怒,童惜恩仍是胆畏。和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多少了解他那动不动就爆发的慑人咆哮。

'也好……'烈少严从袋中取出藏蓝色的丝质洋装,'你的衣服沾了血,把这换上。'

童惜恩愕视着那件看来十分昂贵的贴身洋装。他出去……是为了买这件衣服给她?这举止对其他女人而言,可能雀跃不已,对她……却是茫然。倘若接受了它,是不是也接受了他再次的玩弄?他就吃定她爱他吗?

'谢谢……但我用不上。'她拒绝了,但因为畏惧而缺乏坚定的口气。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童惜恩听了,立即接过衣服朝浴室走去,也许,不是他存心吃定她,而是她甘心接受他的命令,只因她恨不了他,也离不开他,唯有认了这一切。

关上了浴室的门,她开始动手更换衣服,一穿好,她因为衣服的合身大吃一惊。他居然清楚她的尺码?为什么他要这么细心,难道要她为他愈陷愈深,痛苦倍增才高兴吗?

待了半晌,她才走出浴室。'顾医生呢?'

烈少严转过身,惊讶瞠目。那一身高雅的洋装紧贴着其曲线,将不为人知的曼妙身材展露出来,因此,他看得出神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

烈少严整整容色,'拿了药就走。'

'哦……回去我就把衣服还给你。'

'这是送你的。我们暂时不回别院。'

前些日子,他收到殷老由日本带回来给他的信件,内容提及要他去赴约,而今天正好是赴约的日子,若不是为了童惜恩,或许他已到了目的地。

原本他也没想过要带她去,但刚才在服饰店看见湖水油画,让他不禁想起自己曾承诺她一件事,择日不如撞日,另外,他也不想……失信,应该是这原因,也只有这原因,才能替代他害怕她回去再次受折磨的念头。

'为什么?'

'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那我不打扰你,我自己回--'

'就当是陪我。'烈少严立刻抓住欲离去的她。

童惜恩退后两步,今天……他很不一样,没有慑人的气势,不,应该说,自她从浴室出来,他的神情语气都变得温和多了,也因如此,她才敢正视他,甚至多看他两眼。

烈少严不语,先行走出病房。心想着,他根本不需去理会她的,甚至不必要带她走,但心中的不忍竟压制了长胜的骄傲。

原本他平和的情绪,在见到医院长廊那一双双注视她的目光,逼的他再也按捺不住的怒火中烧,

她见他停下脚步,还莫名其妙地走近一个像来探病的男子,心想:那是他朋友吧……也不对,他看人的样子似乎很想杀人。

那男人立即惊悚,摸摸鼻子赶忙逃开烈少严的仇视。

烈少严转身朝童惜恩道:'等会路上,我买套轻松的衣服让你换上。'

'不用了,这件就很--'

'我说换就换!'烈少严突然咆哮。

童惜恩骇的心跳加速。她记得自己没招惹他呀!

一下平静,一下发脾气……神经病!

坐上车,他仍旧不忘吩咐司机找问服饰店为她更换衣服。

'童小姐穿那套衣服蛮好看的,为什么要换掉?'

童惜恩穿着从服饰店换上的白衬衫牛仔裤进入车内,才一坐稳,就听见司机对烈少严道。

烈少严瞪着后照镜里的司机。司机陡地别过头去,没有目标地往窗外看。这男人今天的确失常,最聪明的方法就是不吭声,也不看他那张臭脸。

'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

'我会的。'童惜恩仍然没有看他。

过了半晌,车道上车辆愈来愈少,不再那样吵杂,加上车内的静默,令童惜恩陷入沉思。

她在想,如果没有遇上他的话,她是不是还在平淡的过日子?如果他不是姓烈,一切是不是都会很好?她不知道,只知道,若不再爱他,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爱任何人,不会的。

回过头来,竟然见不到那张霸气的样子,而是一张迷人的睡颜……

她定睛望着他,也只有这时候,才能这般大胆地看着他,给予最深情的凝视……

飞逝的时间,残忍地抹煞童惜恩难得的凝视。

车一停驶,烈少严适时地醒过来,当然,他并没有睡的很沉。

'下车。'

童惜恩依言离开车内,一踏上草皮,眼前的景色教她惊喜。

青山碧湖,是她想象中的优闲圣地。

她颇具深意地看着烈少严,如果跟他道声谢,会不会被笑是自抬身价,可能自己多心了,他怎么可能会记得她曾说过的话?

'你先回去,明天再来接我们。'

司机依从烈少严的命令开车离去。

'我们要住在这里?'她纳闷,举目四望并未见到任何房子。

想到要和他单独相处,她就不知所措,他不再是她的少严,而是烈先生,再加上他对她已感到嫌恶,两人如何能相处?

'对岸是度假山庄,要划船过去才看得到。'

'划船……'记得她曾对他说过,最想划船的。

兀自思忆之际,烈少严便到沿岸抓住紧系船身的绳子。'快上船。'

'哦……'她才搭上去,就险些失去重心。

'小心!'烈少严为了抓住她,只顾着她的安危,却疏忽方位,搂住她的同时,两人也跟着落下水!

庆幸岸边的水位不高,烈少严一站稳脚,又是心惊,'惜恩!'

他在水中快速划动,伸出手拥着因为惊慌而喝了好几口水的童惜恩。

'没事了……'烈少严拦腰将她抱起,往岸上走去,再重新走到船上。'把手放开,没事了。'

'我怕……'回想刚才,她真的惊悚。

'你这样子我怎么划船?'

童惜恩顿了顿,这才晓得自己紧搂着他不放。'对不起……'她两颊绯红,但坐下没多久,一阵晃动再度教她像橡皮糖般粘住烈少严。

烈少严好笑地翻翻白眼。'照这情形,到明天也划不过去。惜恩,把手放开。'

'不要!'童惜恩大叫,此次的惊慌挑起她对他的依赖,仿佛又回到最初毫无距离的甜蜜。

'快坐回去。'

'我不敢……船在晃,太危险了!'

'你抱着我不放,更危险。'她的紧贴与摩蹭,顿地燃烧着他男性的渴望,他不知自己可以按捺多久,毕竟,她的身躯深深吸引着他。

'可是....我真的好怕。'童惜恩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怕还说想划船!'

'你说什么?'童惜恩瞠目而视。

'没有。'烈少严突然有自掌嘴巴的感觉,立刻转移话题,咆哮着:'快坐回去!'

童惜恩倒抽一口气,快速向后挪移。没有什么比他生气还吓人的了。

烈少严闷哼一声,心中又有莫名的喜悦。

她难得的任性令他忍不住想再接触一次,只因,这举动,悄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时他不得不去承认--自己一直都在乎这女人,就算有段时间对她厌恶,仍不可否认成天所想的还是她……

若没有她出现,他可能这辈子都以为没人值得他去爱--

思及此,他便惊愕地看着垂首紧抓着船舷的她。

他爱她?

'对不起,害你也掉进水里……'童惜恩咕哝着。

童惜恩截断了他的思绪,是适时也好,是恰当也罢,总之,他就是讨厌去想那个恼人的问题。

'没什么……到了度假山庄就能更换衣服了。'他别过去,心中想着,只要暂且不看她,大概就能不去想那问题的白痴答案!

童惜恩还幸福的以为感情从此有了希冀,但见他淡漠地回过头去,残酷的现实因子得到了无言的提醒,她便不再说话。

'?很冷?'整顿好情绪后,他才转头看她。

她摇头。

'手痛了?'他些许紧张。

她仍摇头。

他拧着剑眉,她又怎么了?每回她沉默都是有事,他开始不安。

'老实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

她还是摇头。

'我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真的。'她打破沉默,忙解释。

'别紧张,我想她真的没事。'

两人回神过来,循声看去,岸上正站着一名女子,背着夕阳,让两人看不清楚其面容。

原来,船就快接近岸边了,但两人都为各自的事沉思,所以无所觉。

烈少严自然分辨得出这女子的声音,因此,正了正色,大力划了两下桨让船靠岸。一靠岸,度假山庄的侍者便拉紧绳子,方便他们下船。

'这算给我惊喜吗?夏天还没到呢!'女子端详烈少严湿濡的样子调侃。

一接近说话的女子,童惜恩就吃惊。

她很漂亮,身上散发出的高贵,像是与生俱来的,这点和古蔓羽很像,但不同的是,她没有古蔓羽的高傲,反而很宁贴亲切。不过……她是谁?从未见过有人用这种口气跟烈少严说话,连古蔓羽也不敢。

'别一见面,就消遣,'烈少严拨拨头发,'我以为你没那么早来。'

'对于有原则的烈少严,我可不敢迟到。'

'到底有什么事?'

'本来想在信上说明的,但又觉得不妥……还是跟你见面再谈。'女子扬起嘴角,朝童惜恩笑笑。'好漂亮的小姐……不,应该说,刚从水中出来的美人鱼。'

童惜恩被夸奖到两颊泛起红晕。

'不会游泳的美人鱼是吗?'烈少严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童惜恩被贬到低下头来。

'怎么这样说人家,你这么讨厌她吗?'

'像麻烦精一样讨厌。'烈少严甩过头去,以他刚烈不屈的个性,哪会向第三者承认他有多在意童惜恩。

童惜恩脸色一黯,强忍心中的难受:'我的确一直给烈先生制造麻烦……刚才在船上,他也是为了拉住我,才会掉进水里……'

'原来是这样……我姓林,单名娟,怎么称呼?'

'?叫我惜恩就好了。'

林娟满意地笑笑,她很喜欢含蓄的童惜恩,和烈少严所有女人相比,是截然不同。她可以肯定,他很在意童惜恩,他是不会随便带个女人与她会面的。

'对了,今晚有个富商要在这度假山庄举办宴会,既然你这么讨厌惜恩,我帮你个忙,把她推销出去,我想很多富家子弟很乐意与惜恩认识的。'

烈少严平静不住,立即变脸。'哪个富商?叫他把宴会取消!'

'你烈少严一开口,对方能不从吗?但……你的理由是什么?'林娟诡谲地笑。

'我讨厌吵。'

林娟挨近他,低语:'有比枪吵吗?'

'林娟!'烈少严顾不及她是'佐藤集团'的首领夫人,而大声咆哮。

'我丈夫和你一样凶,他都奈何不了我,你对我凶是没用的。你还是先和惜恩到房间去把衣服换掉,再出来凶我也不迟。'

'对不起……我没有带衣服来。'童惜恩难为情地说。

'这里有购物区,只要报烈少严的大名,你就能尽情采购。'林娟用手肘顶一顶烈少严,且使眼色。

'你当是报名牌?'烈少严斜睨着林娟。

'风云亚洲极道界的烈少严,不是名牌吗?'

'晚上见。'烈少严再也忍受不住林娟的消遣,转头就走。

童惜恩加快脚步跟上他。她不明白林娟说的话,他不是富商吗?怎么会扯上极道两个字?

一直以来,童惜恩都是这么以为,以致对林娟说的话产生好奇了。

'这是……'童惜恩接过衣服,楞在门口。

'林小姐要我交给你的,大概是礼服吧!'侍者笑笑,随即颔首离去。

关上门,童惜恩拨拨刚吹干的头发。林娟心思周到,她很欣慰,但想到烈少严似乎不太喜欢这宴会,她就迟疑了。

饶是如此,她仍欣然地笑笑,暗忖着:这礼服如此美丽,要是穿上,他会说什么呢?思及此,她就满怀期待地穿上。

拉炼……她伸出手来,试着把拉炼拉上,但这种事需要两只手来完成,无奈,她另只手受了伤,她一试再试,咬了咬下唇,长叹一声,她放弃了。也许自己真的与高尚的衣服无缘。

'惜恩,该走了。'

门口传来烈少严的声音,令她不知所措。犹豫着,她要脱下它吗?

'惜恩?'烈少严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来了……'他的话教她不敢再让他多等待,快步走到门口为他启门。

烈少严见她一身亮丽的打扮,不禁怦然心动。'林娟送来的?'

'不介意我穿?'

'那是人家的心意,走吧。'

童惜恩伫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烈少严双眉轩然。

'能不能……帮我拉上拉炼?'在无从选择下,她只好大胆地请求了。

烈少严绕到她身后,才要帮她拉上拉炼,却被她那光滑白晰的美背,给深深吸引。瞬间,心中那份渴望大肆燃烧,令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柔嫩的背,而压抑许久的感情也在此爆发。

童惜恩微微一颤,想转身,却教他突然拥住。

'烈先生?'她的心跳遽地加速。

烈少严靠在她肩上,紧紧环住她。'够了……别再这样叫我。'

'可是--'

他陡然转过她的身子,深锁着眉头。'你明知我骄傲,为什么还要顺着我来保持距离?'

'我说过,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也会照做。'

'这么做你又快乐吗?'他不敢去想未来见不到她的心情。

她苦笑,忆起之前的撕心痛楚,眼中不由得泛起盈盈泪水。

'不……我曾试着不去理会你和古小姐……可惜我做不到,当我看见你抱着她、吻着她的时候,我好介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离开别院,可是我又做不到……我想见你,就算你讨厌我,仍是想见你……'

'惜恩?'他捧起她的小脸,其眼中的泪水,再度引发他对她的疼惜。

'因为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他闻言,立即狂热地吻着她,他着火般的大手隔着衣服抚摸她的曲线。

她一向不懂得抗拒他,因此,她沉醉了,且不自觉地逸出娇吟……

她仰首无力地向后倒在床上,他适时搂着她的腰,顺势压着她,浑浊急促的呼吸仿佛暗示着即将发生的激情。

她闭上那早巳迷蒙的眼,坠进他编织的美妙世界,在他的带领下,惬意地在激情烈焰的境地飞翔。

他的疯狂,令她招架不住,尽'她疲倦,仍抗拒不了他一再施予的狂潮……谁教,她是如此的爱他。

也只有在这情境下,她才能为他所有;就算要她就此死去,她也甘愿……

是夜,星光点洒,是个灿烂之夜。

她侧躺,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星野。突地,他的手由背后伸过来搂住她。她一惊,以为他醒来了,转身过去,才知他仍沉睡着,只是像大孩子般寻求温暖的拥抱。

老实说,她很怕他醒来,她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态度对待她,是逢场作戏,还是淡漠无情?记得美晴说过,以前有个女佣,一给他身子,就再也得不到他的在乎……她也会走上这相同的路吗?

与其担心他醒来会有什么反应,倒不如趁他熟睡时离开这里,就算以后在别院仍会遇上他,也不比他醒来时给的淡漠还痛苦。

她抿一抿嘴,不在这时多看他几眼,何时才能再见到这毫无骄傲与慑人气势的俊颜?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痴痴地瞧着他英俊完美的五官。

半晌,她依依不舍地缩回手,半起身,才将双脚放到地下,一个由身后掠来的力道,硬是将她扯回床上,跌进他怀里!

'去哪里?'他眼神虽然佣懒,语气却充斥着霸气。

'我……太冷了,我只是想去把窗帘拉上。'

他拉高被子,紧紧拥住她的娇躯。'还冷吗?'

她将通红的脸埋进他怀里。那意想不到的温柔拥抱令她惊喜。

'不会了……'

'我们好像错过晚餐时间。'他抓起她一缕秀发,爱嗅着它的幽香。

'连早餐时间都要到了,你也才睡没多久。'想到她和他缠绵了这么久,就好难为情。

'那倒无所谓,有些事是不能耽搁太久,例如,古蔓羽。'他肃穆道。

她沉下脸,'我不会纠缠你,更不会让古小姐知道这件事。'天知道,要说出这些话,得承受多大的痛苦,但他都已经在暗示自己了,不是吗?

'我要让她知道这件事。'他坚定道。经过这件事,他才清楚他有多 希望每夜都与她共同度过,除非他后悔,不然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他要她!也只要她!之前的恋情或欢爱的女人都将因为她的存在成为过去式,包括古蔓羽,只因现在他心里,除了童惜恩,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为什么?'

'你问我?难道你希望我继续和她在一起?我要你诚实回答。'

'你说真的?'这又是一个惊讶,但又不得不恐惧这会是短暂的喜悦。

'先回答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着他的吻、爱抚与教她销魂的激情,这些都是让她更加爱他的记忆。所以,她再没有以前那么大方,她希望继续被他疼爱,感受每次最亲密的占有。随后,她向他摇头了。

他满意失笑,亲吻了她一下。'这就行了。'

'那古小姐呢?她要怎么办?'

他皱起眉头,'她的处境会如何,不用你为她设想。'

'她对我有恩,我真的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少严,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出更完美的方法。'

'也许有,但需要时间。'

'时间不是问题,只要不伤害她都好。'

'不好!若是她趁我不在时拿你泄气呢?你又要忍气吞声不让我知道了,对不对?'他抓起她受伤的手,来提醒她古蔓羽对她做了什么。古蔓羽在他身边一直表现完美,惜恩出现后,她就像个妒妇,让他对她的好感大打折扣。

'算我求你,好不好?'

'是不是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听?'

她努努嘴,'我哪一次敢不听你的?'

'那好,我要是饿了,你会不会喂饱我?'他笑的诡谲。虽然不愿再和古蔓羽有牵扯,却又想开始好好的疼爱她。

'那是当然的。'想象他称赞她厨艺的样子,她就笑得更香甜了。

'我现在饿了。'

'??'她傻气地眨眨眼。

'我要吃了?!'他一个敏捷,压着她,炙狂地吻着。

她惊得大叫,没一会儿,他又莫名地停下动作。

'我忘了……'他瞠目。

'忘了什么?'

'林娟!'

第九章

天亮没多久,烈少严就匆匆赶到餐厅,连西装扣子都没扣齐全,很显然地,他将所剩的时间都给了童惜恩,自然来不及梳装好自己。

他以为这是他有始以来最糟糕的打扮,其实他不知道,这大失精神的佣懒,给予餐厅内所有女性多大的魅惑,教人忍不住投注爱慕的眼光。

一接近林娟的桌位,'佐藤集团'的护卫就立刻为他拉出椅子。

林娟挥挥手摒退左右,才道:'心情不错。'

'还好。'他用幸福的笑容说出平淡的话。

'要先用餐吗?'

'也好。'

'你不是才吃过,而且还吃了一整天了。'

烈少严的笑容倏地变得僵硬,若不是念在她是女人,他会揍人的。

'小妮子睡了?我说惜恩,何时睡的,怎不见她来?'

'她累了,刚刚才睡着。'

'你倒很清楚。'林娟挑挑眉。

'你可以直接说主题吗?!'他咬牙道,真恨不得用胶带封住那张一直调侃人的嘴。

'喔,可以。'林娟的表情立即严肃。'仪器我派人送到'炎盟'基地了。'

'仪器?'

'记得半年前我送你一只表吗?'

'当然。'那只表正是他送给童惜恩的表。

'那是我先生的好友井上博士发明出来的东西,那只表就像是针孔摄影机,录音、映像都操控在表上,只要一扣上表带,主控器就会启动,随时收录、拨放,绝无仅有,整件事殷老都知道,所以不能说是'佐藤集团'对'殷家三盟'存有心机。在把仪器带到'炎盟'基地之前,主控器的电源从未开启过,这点请你相信。'

'井上博士是个人才,'佐藤集团'可要好好保护他。'

'这是一定的。未能购得设计图……我和我先生都很遗憾。'

'更遗憾的是,与'五色门'交易后,设计图既然安然无恙,完全出乎我和夏玉的意料。'烈少严叹道,握紧拳头表示他此刻的情绪。

'抱歉,我想是我的缘故,我为了想替'殷家三盟'保护设计图而向各大组织发布禁止购买设计图的消息,我不知道你想用这次交易作饵。'

烈少严抚着下巴,仔细想整件事的过程。

展夏玉待在他那几天,绝对是盗取的好时机,觊觎者为何没有行动?如果分堂堂主高得贵嫌疑最大,定然会跳入他所设的陷阱,而整件事情除了殷老、展夏玉和他三人,没有人知道设计图是假的……不对劲。

'少严,怎么了?'

烈少严忽然站起身。'你帮了我,这可以阻止设计图再度外露!'

'什么?'

'设计图早就被偷了!'

车子停靠在别院的泉池旁。首先下车的是童惜恩,她看得出烈少严有事,便自动朝佣人休息区走去。

烈少严看着她的身形消失,才将目光转移到大宅正门前的蓝色'宝马'。谁来了?

'别看了,是我。'

熟悉且带笑意的声音,由烈少严身后传过来。

烈少严转身,愕然道:'夏玉?'

'你历练也多,应该已经想到事情不对劲了。'展夏玉咧嘴笑笑,但这回的笑容却教人不寒而栗,当然,这正是他在极道界惯用的笑容。

'你也知道了?'烈少严并不讶异,这人要是还不知情,就没有资格当上'五色门'里'青门'的门主。

'我应该早点知道,除了别院里的人,能立刻影印出设计图的副本……外面的人根本做不到。'展夏玉断然道。

'你想会是谁?'

'能自由出入我的客房的,不是你我,就是古蔓羽和佣人……就怕设计图已不在对方手上。'

'这倒不会。'佐藤集团'暗中发布消息,各大组织不得购买来历不明的设计图,否则就是与'佐藤集团'作对。'

'这场交易'佐藤集团'没有参与,却不惜与其他组织对立,来帮助'殷家三盟',果然是个有道义的集团……现在,要如何找出这个人?'

烈少严冷笑,'如果这人野心如天一般大,就不会让设计图离开身边。封锁别院!任何人都不许走!搜!'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童惜恩就坐在梳妆台前。想着,虽然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就算不被看好,她仍相信,未来她会幸福的,因为他给她好多承诺,虽然不包括婚姻,但这就够了。

童惜恩深深吸气,打开抽屉取出烈少严送给她的表,瞧了一会儿,就扣上表带,放在桌面用食指旋转着它。

表上的碎钻耀眼到令她爱不释手。别怪她欺负他的表,是因为马管家要她多休养,可她又兴奋地睡不着,只好拿手表来把玩了!

房门突然教人开启,童惜恩来不及收起手表,就看见古蔓羽走进来。

'我有打扰到你吗?'古蔓羽笑了笑。

童惜恩怔了怔,大感不安。古蔓羽莫名的笑容令她悚惧。'没有……'

'少严的手表?'古蔓羽毫不客气地拿起手表看了看,接着又放回桌上,自己则主动坐到床沿,若有所思地盯着它瞧。记得这是林娟送给他的东西,如此重要的人物送给他的东西,为何会在这不起眼的女人身上?!

她好怒!也好恨!她古蔓羽有哪一点比不上童惜恩?

'我……明天就还给烈先生。'

'那倒不必,我看你还是叫他少严吧,你不是跟他一起回来吗?就算你不说,佣人多少知道他带你出去。?跟他上床了?'

童惜恩胸口挨了一记闷拳。古蔓羽的用辞除了嘲讽,还有些许将她看成他泄欲工具的意思。

'算了,反正很多事情不需要我提醒,你也会明白,将来他要是冷落你,你也怨不得别人。'

'他不会的!'童惜恩才反驳,又害怕地退后几步。

童惜恩间接承认的反驳,令古蔓羽怒不可遏,但为了顾及颜面,她仍得强笑。'少严的个性我很清楚,他可以喜欢很多女人,却不谈爱,所以感情说没了就没了,像你这种毫不起眼的女人,除了初夜……也没什么可取的。'

古蔓羽的暗示她还会不明白吗?古蔓羽似乎看准烈少严取走她最宝贵的初夜,就会结束这一切……她不相信,古蔓羽虽能刺激她、侮辱她,却不能动摇她对他的爱意。

'古小姐……其实我可以自己还清债务,就算拚命一点我也不在乎,但总觉得我们母女欠你太多,所以我才来的。'

古蔓羽乍然变色,'你一开始,就猜到我不是让你来享受好日子?!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接受你?凭你!除非?死!'

童惜恩心一骇。

古蔓羽才愤怒,又突然地笑。'我开玩笑的,你现在是少严喜欢的人,我怎么敢叫你死?'

童惜恩身子发寒。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古蔓羽好可怕……到现在她才明白,马管家当初为何会说古蔓羽城府极深,一个可以将喜怒控制自如的人,根本不寻常……

'你好像很怕我?'

童惜恩紧抿着唇,古蔓羽骇人到令她不敢摇头否认,也不敢点头承认。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样。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给你爸爸的照片,你没有他的照片吗?'

童惜恩接过照片,珍惜地看着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的父亲。

'你的手怎么流那么多汗?我有这么可怕吗?'古蔓羽笑道,随即铁青着脸,'别给我弄坏爸爸的照片!你后面不是有柜子?先把它收藏起来。'

童惜恩依言转身走向柜子,待存放好再转过来,却见古蔓羽起身。

'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古蔓羽掬笑道,随即走出童惜恩的房间。

过了半晌,童惜恩长叹一声,房间的气流兀自寒冷。

她是不该去想古蔓羽是怎样的人,当她知道古蔓羽言行举止,都怀着不可臆测的心机时,她就再也没有像以前想亲近古蔓羽的冲动……甚至想和这人保持再远不过的距离。

不……她不应该诚惶诚恐,烈少严说过,要做他的女人只有骄傲,她虽不知道有多少人敬畏他,但她相信他!毕竟,许医生也说过类似的话。

古蔓羽回到大宅,看见一大堆护卫在她房间翻箱倒柜,惊道:'你们做什么?!'

'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失窃了。'展夏玉从她身后走来,阴恻恻地笑。

'你怀疑我?'古蔓羽瞠目咋舌。

展夏玉不语,古蔓羽转向正在通电话的烈少严。'少严,你也怀疑我?'

烈少严挂上电话,道:'别院所有护卫都搜查过了,只剩下你。'

'你们到底遗失了什么?为何连我都怀疑?'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只要找出堂主高得贵,就会水落石出。'展夏玉笑道,但看古蔓羽的眼神却邪魅到令人惊悚。

'下令不准任何人有动作,包括你。'烈少严朗声道。倘若古蔓羽有嫌疑,就算是他的女人也不宽待,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慑人的原因之一。

'这不公平!少严,难道佣人们就没有嫌疑?'

'佣人的房间我待会会派人去搜。'烈少严坚定道,他从未忽略这一点。

'那童惜恩呢?'

烈少严楞了一楞;展夏玉突然收起笑容--童惜恩是他二人唯一没料想到的,因为这样的怀疑,只会残忍的夺去他们对童惜恩的喜爱,甚至要他们去承受那突如其来的愤怒与懊丧!

古蔓羽吸足了气,再吐出满腹的怨言:'如果一个小小的佣人,都能让你们不去怀疑,这样对我公平吗?就算她没有嫌疑,也该例行搜查,不然少了这举动,就是污辱我!'

'够了!'烈少严低吼,默然良久,才道:'惜恩那里我会去搜查,但如你所说的只是例行,并不代表我曾怀疑过她。'

古蔓羽别过头去,不敢再多说什么。想起烈少严刚才那番话,她就好恨,他在暗示着,童惜恩早已胜过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愈是想要童惜恩,就会愈后悔!而她也将会为抢走她古蔓羽所爱的男人,付出最大的代价!

一个小时后,十多名护卫几乎搜遍了佣人的住所,也找不到设计图,最后来到童惜恩的房间。

'怎么了?'童惜恩触目就见一大群人,不禁问。

'惜恩。'展夏玉自人群中走出来。

'夏玉哥?'看见熟悉的人,她才安心许多。不过,展夏玉的出现,她很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想?。'这句话遭身后的烈少严狠狠一瞪。

展夏玉清清喉头,含笑道:'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遗失了,所以回来找找。我和少严很不想搜查你,但每个人都搜过了,加上有人说不搜查你,对她不公平……'

童惜恩看看古蔓羽,再瞧瞧不太情愿的烈少严,她想,这不是他愿意的,搜查就变得无所谓了。

'不要紧,你们进来吧!'

烈少严点点头,护卫才敢进去。毕竟当童借恩和烈少严一同回来,每个人都亲眼见到,再者又听到佣人们的传言,自然会因忌惮烈少严而多少对童惜恩客气。

约莫五分钟,其中一位护卫才要抬起床铺,却因烈少严的阻遏而放下了。

'可以了。'烈少严转向古蔓羽,'惜恩单纯,不会做这种事,搜查她是多余的,'

听到烈少严这番话,童惜恩感动无比。

'等一等!每个人的房间连角落都不放过,为什么她就那么草率?我想求个公平。'烈少严一行人才要离开,又听古蔓羽大喝。

展夏玉大笑,'古蔓羽,你可真会挑时间吃醋。'

'随你。'烈少严一边拨着寻得高得贵消息的电话,一边看着其中一名护卫掀起床铺。

徒地,他呆住了,展夏玉也僵住容颜。

护卫们见烈少严神情不对,虽没见过设计图,也猜得出床铺下摆的正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古蔓羽忍住心中得意,拿出床铺下的纸,'少严,这该不会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烈少严没有理会古蔓羽,两眼直盯着错愕的童惜恩不放,且强忍情绪翻腾,沉声道:'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古蔓羽冷哼一声,'也许她是遭人陷害也说不定。'

'你闭嘴!'烈少严悻悻然咆哮,震慑所有的人,古蔓羽愈是这样说,他就愈往其他方向想。'告诉我,为什么设计图会在你这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好失望,烈少严那质问的语气教她好失望,之前他不是还护着她?为什么一看见古蔓羽手中的纸,脸色就全变了?仿佛可以为之轻易抛开两人的感情!

'惜恩,事关重大,我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展夏玉的语气和烈少严相比,柔和多了。毕竟,设计图事件纠缠'殷家三盟'一年多了,烈少严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夏玉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面对每人质疑、愤怒的神情,她好生心酸,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种对待?尤其是烈少严的态度,就像刀刃般划着她的心口,令她痛楚不堪,

'前阵子你不是到展先生的房间打扫吗?说不定你接近少严和展先生是有企图的。'古蔓羽在一旁咕哝。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少严,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爱--'

'别跟我谈爱!'烈少严用力甩开她抓着他的手。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谁又值得他相信?

烈少严这一甩,对童惜恩而言,就像甩开了所有感情……

童惜恩痛心地看过每人如对待人犯的不信任人表情。

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如果命运想绝她,那么够了,够了……

童惜恩绝望地笑笑,'事到如今……我也该承认了。'

烈少严由错愕转为震撼,再由震撼变成悔恨!她说什么?她要承认什么?

'惜恩?'展夏玉紧揪眉心,料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在他心中,她是个单纯的可人儿,要将她和一直觊觎设计图的恶徒联想在一起,他做不到……

'是我偷了设计图,我接近你们就是为了要偷设计图!'

烈少严受骗的愤怒开始燃烧,他从没看错过人,但为什么一错就错得彻底?!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将她看得如此重要,现在也不用受这么大的打击……

童惜恩走近身子僵然的烈少严,含泪地笑,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现在不笑,何时才能笑?她还有未来吗?

'你笑什么?'烈少严怒目却又椎心,不知怎地,她的眼泪和笑容都充斥着凄凉,但受骗的恨意,大大胜过他突生的恻隐之心。

'笑你被我骗的团团转!'童惜恩泣不能抑,她还有什么自尊来解释?又如何希冀他会信任?

'住口!'烈少严扬起手来,朝她脸上重重掴下去!

这狠劲的巴掌让她跌到地面!浓稠殷红的鲜血由她口中一滴一滴点缀着地上的白石砖。

烈少严紧握发麻的手。她每承认一次,就为他增添一分悔恨!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难得的深厚情感,竟给了个骗子!

童惜恩伏在地面,缓缓抬头,此时每位护卫都举着枪,无一不指向她。她已无法对这慑人的武器感到惊恐,因为……他那一巴掌,早将她的心打得支离破碎,再没有什么比失去他,还教她绝望的了……

'你不是想明白整件事吗?'童惜恩一开口,地上又是一摊血。

烈少严这一掌,代表他所有的怨念怒意,毫不留情。

童惜恩站起来,但头一晕又跌了回去。

展夏玉看的好不忍心,想扶起童惜恩,手才伸去,竟让她拨走。

'惜恩?告诉我,不是你,不是你做的。'

童惜恩默然,神情空洞。

'夏玉,让她说!我要知道,这女人骗了我多少!'烈少严强硬地拉起童惜恩,再将她往墙上一推。

童惜恩长发凌乱,嘴里淌血,模样如同她被糟蹋的感情,狼狈不堪。

童惜恩凄凉地笑了,'一切都是骗局……坟场的相遇,是我故意安排……接近你和夏玉哥,是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连感情……也都是假的。'

烈少严闻言,如五雷轰顶。他咬牙切齿,颈项突显的血管代替即将灭顶的愤怒。'如果换作别人,你也会不择手段,甚至上床?'

童惜恩那自认最美丽的初夜,也狠狠地教他用残酷的言辞践踏。

'没错……'这回,她什么都没有了。

'你简直人尽可夫!'烈少严大声咆哮,夺了身旁护卫的枪,笔直指向童惜恩的螓首。

'少严!把枪放下!'展夏玉冲过去,抓住烈少严仿佛僵硬的手,'你千万不能扣扳机……我不希望你有后悔的一天。'

'后悔?没有比认识这女人更令我后悔的了!'

童惜恩闭上双眼,等待他结束她,孰料,听到的不是枪声,而是无奈地甩开手中的枪的声响。

烈少严别过头去,明知她欺骗了他,他还是下不了手,他不该再对她存有感情的,可为什么他扣不下扳机?

古蔓羽见烈少严为整件事留下一丝的希望,慌道:'少严!这女人不能活着!她太可怕了!'

'走……'烈少严失望地长叹一声。'给我走!别再让我看见你!走--'

过了半晌,展夏玉怅然道:'惜恩走了……'烈少严没有转过身来,他不能让他们知道他在沮丧,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为童惜恩的离去大感不舍……

'你们出去……我想一人静一静。'现在,唯有惯用的淡漠语气才能为他掩饰怅然若失。

烈少严一开口,立即得到宁静,却冷清到令他空虚。

这是他这辈子从未有的感觉啊!

激动过后,他才想起惜恩那不怕苦难,一味承认自己有错的个性--她会这么做,他曾认为别人习惯要她去扛那责任……那么,刚才……她的承认会不会是无可奈何?!

烈少严愈想脸色愈是铁青。他不敢看梳妆镜里的自己,那会大挫其傲气,想别过头去,不经意发现桌上的手表。

这是他送给童惜恩的手表?一直都放在这?

当他发现这只手表的同时,林娟的话突然从脑海里跳出--

那只表就像是针孔摄影机,录音、映像,都操控在表上,只要一扣上表带,主控器就会启动,随时收录、拨放,绝无仅有--

目前这个表带是扣上的,那么……

'盟主!'许医生气喘吁吁地开门进来。在事情未发生之前,烈少严曾打电话给他,要他过来看看童惜恩的手。而他在进别院大门之前,就听到守卫说着设计图的事,他奋力赶到,想不到,还是迟了……

烈少严突然握紧手表,大步朝门口走去。

'盟主!事情应该不是这--'

'林娟呢?'烈少严心想,如果这手表真拍到什么,不管是他错还是对,他都非得抛下骄傲去承认不可!

'首领夫人并不在基地……盟主--'

'通知关总堂主聚集所有堂主,说我和夏玉马上到!'

许医生不再紧跟着他,反而大声道:'惜恩根本不会偷设计图!'

烈少严仍兀自迈着步伐。

'如果惜恩是偷盗者,古蔓羽为什么不护着她?反而赶尽杀绝?!倘若不是掩盖真相,一个姊姊又怎忍心让妹妹送死!'

烈少严顿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

林娟坐在豪华车内,悠哉地看着报纸。口中道着流利的日文:'果然……还是家乡的报纸比较温暖。'

对座的贴身护卫忍俊不住,笑道:'要是让首领知道夫人说这些话,一定见您看台湾报纸就撕一次。您嫁的可是道道地地的日本人喔!'

'离婚不就行了。'

护卫脸色一沉,'我什么也没说……'生怕让首领知道了是他促使林娟说这句话,一定会杀了他。

驾驶者见弯道,转着方向盘,且道:'夫人,不是说不能让烈盟主别院的人知道你来台湾吗?'

'事情已经谈妥了,不打紧了……临走前还是得去见烈盟主一面。'

'烈盟主生得好看,也有权势,多看几眼,小心首领不高兴。'

'那就离婚。'

驾驶者脸也沉下来。'也当我没说。'首领的可怕,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是她……'林娟惊呼一声。

'怎么了?夫人。'护卫与驾驶者齐同问道。

'古蔓羽,烈盟主的女人,刚刚过去的车子。'

'夫人眼力真好。'护卫赞道。

'现在可不是夸奖的时候……那辆车里好像有人被麻袋套着头。我该不该过去看看呢?'林娟佯装苦恼。

'请夫人不要涉险。'每回跟林娟出国,他们总是心惊胆颤。

'如果你们两个不是废物的话,就不会让我有危险。你们两个是不是呢?'

'不是!'两人不自觉地被抓住弱点,自傲道。

原本在路上没有目的走着的童惜恩,猝不及防地让人带上车,并且套上麻袋。路上,她不断地挣扎,直到听见海声,她的心莫名地得到平静。

良久,车子停靠在安全岛上。童惜恩教人半拉半拖地带出车外。

'领主,现在解决吗?'抓住童惜恩的男人问道。

'等一等……'童惜恩忙道。'我知道你们要杀我,但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阳会!'在场的三名男人森冷道。

童惜恩无惧无畏地笑,'姊……可以这样叫你吗?你还是习惯我叫你古小姐吧……'

古蔓羽愀然变色。'我本没怨恨你这么多,只怪你夺走少严对我的重视。记得我曾说,要接受你可以,除非你死。'

童惜恩静默一会儿,道:'那么……永别了,也请你保重。'

'扔下去!'古蔓羽摇下窗,看也不看一眼。

三名男子高举着童惜恩,随后双手一推!

童惜恩闭起双眼,好好感受这最后的海声,和身子直下坠的飘然。

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好依恋的?没有了……

第十章

炎盟基地 参谋处密室

烈少严静坐在角落,在场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展夏玉望定那教烈少严毁坏的萤幕。

此时,殷老由上面蹒跚地走下来,神情也跟着凝重。

在来的路上,他早已听总堂主关靖平说了,他能谅解烈少严对设计图的重视,而失去冷静误会了童惜恩,不过看情形,最不能谅解的是他自己。

'那个叫高得贵的堂主已经抓到了?'殷老低声询问关靖平,没想到堂堂一个首领,竟怕吵到似将自己封闭的盟主。这种异常的平静,实教人担心。

关靖平点点头,他连声音都不敢出。

殷老抬头愕视着偌大的萤幕,上面还有玻璃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回事?'

展夏玉遮着嘴侧头道:'烈盟主的杰作。'

'带来了……带来了!'一人出现在一楼的通道口。

烈少严乍然回神,首先往通口冲去!

愈接近参谋处,烈少严就愈不能冷静。当古蔓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连话都不想说,只想她死!

'少严?'古蔓羽见烈少严神情肃杀,她后悔来了。

事实上她一回到别院,就让'炎盟'的精锐分子带到这里,说是烈少严有事交代她,她便让首次进入'炎盟'基地的得意,掩盖了她该有的疑虑。

此时此刻,她巴不得立刻离开'炎盟'基地!

戾气充斥的场'登时掺入展夏玉阴恻的笑声,更是让古蔓羽大感踏进死亡边缘的恐惧。

'你也会怕?'展夏玉扬高嘴角,把玩着手中的表。'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

'你们这么多人拿枪对着我,我能不怕吗?'古蔓羽全身打颤,现场每位堂主都持着枪,外头又有近三十多位的精锐分子守着,她知道自己光是参谋处都走不出去了,更何况规模庞大的基地。

她不清楚基地到底有多少人,可她清楚,每一个人开枪,都是瞄准心口,必死无疑。

'好吧,那大家都把枪放下吧!'展夏玉见大伙一动也不动,他耸耸肩,'抱歉,他们不敢……因为少严想杀你!'

古蔓羽倒抽一口气,'少严,为、为什么?'

'古小姐还是别让他开口的好,现在……他只想说'开枪'。'展夏玉笑的阖不拢嘴。

古蔓羽骇到两腿一软,瘫了下来。

'想知道为什么?'展夏玉扬一扬手中的表,'你应该记得你拿起过这支表,接着叫惜恩收藏你父亲的照片,而你趁惜恩一转身,就把设计图放进床铺下,我说的没错吧?'

古蔓羽脸色立刻惨白。

'这只表可说是个完美的摄影机啊!'展夏玉对着表心亲上一口。'而且……还有录音的功效。'

古蔓羽为之惊骇,'那只是普通的手表……可别污蔑我!'

'这是普通的表?不错,任何人都会被隐瞒过去,这正是井上博士的动机,你身为'黑阳会'的首领,不可能不知道'佐藤集团'有这么一位知名的人物,井上博士是全世界知名的发明家,这只录音兼摄影的手表,正是他的杰作!'

关靖平接着道:'也许你还能为放设计图的事做另一种解释,但你没有这机会。当你一听到展先生回来,就猜事情不对劲,首先通知高得贵,接着再陷害童惜恩,不过,你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在机场等他。

从一开始,盟主就知道高得贵有嫌疑,所以才设下陷阱,当时交易盟主和展先生用韩语交谈,除了曾住在韩国数年的高得贵,谁听得懂?你若没和他勾结,又怎知设计图放在何处?'

'不……'古蔓羽拚命摇头,不敢相信她的失败。

关靖平再道:'高得贵怕死,为了保存性命,连你一年多前和'佐藤集团'的堂主角川弘文等三人仿制设计图的事,都一并说出……为了扩大'黑阳会'的势力,利用设计图这么大的诱惑,来寻求其他组织的支持…….?野心真大。'

'可恨的是,你竟狠心让自己的妹妹,为你承担所有的错!'展夏玉一面说,一面看着烈少严脸上的痛楚。

'惜恩?'古蔓羽大声否认:'她不是我妹妹!她没有资格做我妹妹……那野种该死!'

烈少严神色一厉,他无法接受古蔓羽对童惜恩身分所用的措辞,他发誓,从今以后不能再有人伤害她。

当他发现事情的真相时,他才知道他的心已被割去了一块肉,除非找回童惜恩,否则谁也填补不了他心中的缺陷。

'少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这么对她,全是因为她从我身边夺走你……'提及童惜恩,她仍是恨意盛然。

展夏玉冷笑道:'因为你想成为盟主夫人,而你生怕那位子不属于你,将来就无法名正言顺地扩张'黑阳会',所以你为自己制造另一条路,偷取设计图,设法转卖给势力较大的国外组织,并且交换条件,要他们帮助扩大'黑阳会'的势力范围,届时,就算做不成骄傲的盟主夫人,也能成为有权势的首领,我说的对不对?'

展夏玉完全料中她的目的了,但她依旧拚命为自己脱罪:'不、不是的,少严!你要相信我,我爱你啊!'

烈少严嫌恶地别过头去,'给我杀了她!'

'你不想知道童惜恩在哪里?'烈少严的无情让她承认已至绝望。

烈少严回头,一个箭步,揪起古蔓羽的衣领,'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古蔓羽脸色阴沉,'滨海……她死了!我把她扔下海!她已经死了!'

'胡说!'烈少严激动地大吼。

陡地,古蔓羽快速夺走其中一名堂主的手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做什么?!'烈少严怒喝。

'是你们逼我的!'古蔓羽大叫。

若不是童惜恩,他还会这么待她吗?展夏玉说的没错,她是有野心成为极道世界人人敬畏的人物,但不表示她不爱烈少严哪!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她犯了这个错误,就否定她的爱,甚至恨不得置她于死地……都是童惜恩!都是童惜恩的错!

'与其让心爱的男人杀了我……倒不如我自己了断。'古蔓羽剜心道。

'你要死随便你,但你必须先告诉我惜恩在哪里?!'烈少严恨不得将古蔓羽碎尸万段,但为了童惜恩,却担心古蔓羽会就此开枪。

古蔓羽仰首凄凉地笑。'你也明白得不到的痛苦!那就该谅解我为了得到你而不择手段……'

'你不能这么自私!把惜恩交出来!交出来!'烈少严快被她逼疯了!想着童惜恩的下落,他的心就快进裂开来!

'你去海里找吧!'

古蔓羽神色坚然,闭上眼,砰地一声朝太阳穴开了一枪!

'不--'烈少严嘶吼着,冲向前适时接住'蔓羽的身子。'起来……'他硬拉起血流如注的古蔓羽,'给我起来!惜恩还活着对不对……你骗我的!'诉我是不是!'

'少严,松手吧!'展夏玉忍着心酸,扯动那双强劲的手,

'都走开!'烈少严几近崩溃地咆哮。古蔓羽不能死,她这一死,仿佛带走他所有的希望。'醒来!你不可以死……把惜恩还给我……还给我……'

'我错过了什么?'林娟和两名贴身护卫,突然出现在参谋处。

见林娟对古蔓羽的死亡表现冷淡,没人惊讶,毕竟身为首领夫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但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三人都湿漉漉的。

'我好像错过精采的好戏了。少严?'

展夏玉摇摇头,'让他静一下,给他一点时间去接受……'

'??'

'他的女人……古蔓羽说把他的女人扔下海了。让他留在这,你跟我们一块去找好不好?'鼻中酸楚的刺痛,教展夏玉哽咽了。

'不好!'林娟倒很干脆地拒绝他。'海水好咸哪!'

'咸?'

'可不是吗?就为了救他的女人呀!冷死人了!要不是我这两个笨蛋手下笨手笨脚的,我也不会喝到海水,才把人救上来,那两个废物又自己撞到礁石……'

林娟劈里啪啦抱怨个没完,'炎盟'的人却很愿意倾听,因为她的抱怨就是所有人的希望,也是他们盟主的幸福……

尾声

'我要喝水。'童惜恩命令着。

烈少严立即递杯水给她。'慢慢喝。'

童惜恩忍着得意,刻意臭着一张脸道:'医院太闷了,我想出院。'

'好,我跟顾医生谈谈。惜恩,出院后……我们结婚好不好?'这是他第十次开口了。

童惜恩扬高下巴,'我没说要嫁你。'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他急了,却不敢发脾气,现在这女人变得很不好说话,万一气走她怎办?他现在还在'服刑'当中,何时获释也不晓得。

'当然不好。'其实当她醒来见他为她红了眼眶,就已经原谅他了,不过,有人教她一些绝招,一个能让他又爱又恨又舍不得的绝招。'你脾气坏、动不动就凶我,又小心眼,我怎么可以嫁给你?'

'我哪里小心眼!'烈少严不以为然地反驳。

'那我打电话跟夏玉哥聊天--'

'不准打!你敢打给他就试试看!'才否认,就立刻打翻醋坛子。

'还说没有!脾气坏又小心眼!'

烈少严马上缓过容色,强忍着愤怒,逼自己温柔地说:'我会改……我会改。'改?屁!明天就偷偷到韩国揍死那姓展的!

'那我们约法三章。'

'哪三章?'

'你一凶我,我们就分房睡,直到我肯原谅你为止。'

烈少严垮下脸。这简直是种折磨。

童惜恩没理会,继续道:'要是我接到陌生女人的电话,我们就分居,直到我气消为止。'

烈少严瞠大眼,虽然他心中只有她,但要是接到公事上认识的女子来谈公事,她就莫名其妙分居,太冤枉人了!

'最后,要是被我看到有女人对你又搂又抱,我们就离婚!我没有什么原不原谅,也不会生气,因为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听完,烈少严跳脚抗议,'反对!大大的反对!这不像你……我的惜恩怎会忍心让我跟她分房、分居,还离婚!明知我不能没有你,却处处抓我的弱点……到底是谁教你的!到底是谁教你的!'

'林娟姊。'

得到答案,烈少严甩头,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

'到日本宰了林娟!再回来逼你结婚!'

还是改不了他的脾气,尽'如此,她仍爱他,因为她知道,他也爱着她……世界每个角落都在重复着像这样的情景,爱他、怨他,最后还是重回他的怀抱,这,就是缘。

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