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29

Fresh果果: 琉璃般若花 41-60


41. 斩虎屠龙

  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梅梢月,
  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盼他时似盼辰钩月。
  当初意难别,今日相抛撇,要相逄似水底捞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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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冰封水晶山体之中,没有任何光照之物视物却依然清晰,可容纳数千人的巨大冰洞,抬头仰望上方犹如仰望苍穹。外面顶上不知是否受地热影响竟没有丝毫积雪的覆盖,月光就那样透过幽深厚重而又晶莹透亮的冰层洒了进来。犹如巨大的水晶天窗。
  冰洞正中央是直径几十米的一个巨大血池,满池的水红得犹如玫瑰挤出来的泪。也不结冰,甚至还犹如温泉一般微微沸腾着吐着泡泡,冒着热气。而周围的冰也不融化。
  巨大而空旷的冰洞中被血池映红了半边,又在月光曲折的照耀下发出幽深的微蓝。今夜的满月分外诡异,因为在天山之颠,月亮又大又圆,光华大盛,妖冶的泛着红光。周遭有七彩的光晕。曲折的倒影在血池里,碎成一块一块的。
  血池正中央是直径十米开外的巨大万年冰晶,犹如湖心的一座的小岛般。而还未升天的巨大蛟龙此刻便正在上面静静的栖息着养精蓄锐,等待蜕掉最后一层皮的时刻的到来。空旷而寂寥的冰洞之中,便只有它微微的鼾声。
  蛟龙浑身上下都是及其难求的珍宝。龙肝龙肺都有起死回生之神效,龙血可解百毒可以提高练武之人的内力,连龙鳞都是制作兵刃护甲的绝佳的材料。还有传说食龙心者可长生不老。
  只是蛟龙性烈,而且生性粗暴残忍,发起怒来更是惊天动地。升天时刻也算是天劫,各方面能力都最弱的时候,这才让凡人有一点的可趁之机。
  罗玄站在远远入口处凝视着,心想若凭自己平时功力,又有双引剑在手,要取龙血并不是难事。蛟龙升天之前终归是凡物,没有多少灵性,不会精明到哪去,只是力量强大罢了。
  只是自己如今几乎已经功力尽失,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仙人走和一些奇门盾甲之术了。只是这冰洞如此巨大竟然是浑然天成,坚硬难摧。自己可倚利的东西并不多,自己又该如何下手?
  琉璃翻遍大脑中赵祥吉让她背的那些心法口诀,然后千方百计的强行解着穴道。时间一点一点流失着,她想着罗玄可能正遇到的危险急得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好几次运茬了气,弄得经脉倒流。
  好不容易等冲开穴道,她扶着冰墙勉强站立起来,还没等脚恢复知觉就想迈开步子结果又重重摔倒。心里又是绝望又是悲戚,只是,现在除了罗玄的安危,其他的,她都顾不上了。
  向前踉跄的跑了几步,穿过狭长的冰道,突然发现整个冰洞都在剧烈的晃动。她稳住身子,难道地震了?
  隐约听到盛怒的吼声从前方传来,已经开始了?玄哥哥没事吧?她惊慌失措的用仙人走急速向前奔走着。
  月上正中天的时候,整个巨大冰室里光华大盛,仿佛万道银光从上方直射下来。蛟龙仰天长啸,月亮突然分做十六个倒映在水面上。而刚好将圆形的万年冰晶环绕其中,蛟龙吸收天地精华,周身笼罩在银白光晕中,身上黑色粗糙的鳞甲开始由头顶上出现裂纹,慢慢退褪下之后,头上开始飞快的长出角来,仿佛玉雕一般,十分精致。
  待鳞甲褪到一半之时,趁它不方便动弹,罗玄已拔出双引剑,白衣翩然的飞速的掠了过去,如今他的功力已不能凌空飞度,只能踏着水面轻微借力,转瞬到了蛟龙上方。
  手腕微微翻转,使出燕蝠六式之江河断,用尽全力向巨大的龙身背部七寸处刺去,双引剑锋利至此,而且刺的还是刚蜕皮最娇嫩之处,竟也只伤到蛟龙皮肉。些许鲜红的龙血慢慢流出,顿时整个空旷的冰洞里散发出一股十分强烈的香气,剩过龙涎香何止百倍。
  罗玄一阵气血翻滚,头晕眼花起来,重重的摔到冰晶石上。仿佛体内的毒,正被什么东西一丝牵引着,呼之欲出。
  蛟龙身体吃痛,鲜血流出的同时,吸收的精气也开始外泻,不由得发出震怒的吼声,横尾大力一甩,把罗玄撞飞老远开外。重重的撞到血池开外的冰壁上,又重重的摔了下来。
  整个冰洞都在蛟龙的雷霆之怒之下开始颤抖,只是依然没有半点像要坍塌的迹象。蛟龙身上的光晕已经散去十之八九。知道升天已不可成,转过头来凶狠的看着伤害自己的罪魁祸首,硬生生的把最后一点未完全脱落的龙尾从旧皮中硬拉了出来,尾端还带点血丝。然后准备报仇血恨。
  罗玄提着双引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神志依然在龙血的异香下有些模糊,连忙从怀中取丹药服下,作用却也只是微乎其微。
  蛟龙腾空而起,狰狞着面目飞速的向罗玄冲了过来,罗玄使着仙人走也快速移动着,避开巨大龙爪龙齿龙尾的袭击,不停与其周旋着,只是仍是始终近不了蛟龙身。而自己的气力,也快用尽了。毒,似乎在龙血的催引之下,要做最后的爆发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向他袭来。
  终于一阵绝世的冰凉从他的百汇慢慢炸开,他身伐一个错误,被逼至角落,巨大的龙头向他张着血盆大口而来。罗玄起手用双引剑一挡,剑身撞击到蛟龙巨大尖利的牙齿,竟然从中间断成两截。而自己的虎口也是被震得鲜血淋漓,不停颤抖。
  蛟龙的牙也有了裂纹,慢慢延伸到牙根部。
  蛟龙疼得仰天怒吼,罗玄连忙用内力封住自己的双耳,以免耳膜破碎。却也被蛟龙龙角一顶,甩出去在冰上滑了老远,吐出口血来,再也动弹不得。膝盖以下部位以及冷得完全没有知觉了。用力低一头看,体内毒素慢慢流泻而出,竟然开始慢慢结冰与地上的冰凝为一体。而手也渐渐开始失去知觉了。
  看来,这回,真是凶多吉少了。罗玄苦笑一下,希望琉璃明日,不要太伤心才好。突然有些放心不下她来。她从来到这里一直伴在自己身旁,不知道以后独自一人,能否快乐生活!想不到自己来到这世上幽幽走一遭。竟然一个孩子,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牵挂了。
  看着蛟龙的巨尾向自己横扫而来,罗玄却已经连躲闪都已不能。只是安静而平静的想着。琉璃,明日不要太过责怪自己才好。
  就当完全放弃的那一刻,一个小小的身子梦幻一样交织出无数个身影,飞速的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被重重的一击硬吐出一口血来。
  “琉璃!”罗玄大惊!她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琉璃费力的嘴角硬扯出一个微笑,朝他比了一个V形的手势。然后捡起地上只剩一截了的双引剑,踉跄的站了起来。
  肋骨?断掉了吗?她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挡在罗玄身前做出一副战斗和保卫的姿态。
  还好她之前知道有场苦战吃了很多一夜草呢!果然一点痛觉都感觉不到了呢!她得意的笑着。不然,怕是这一击都挨不住啊!
  “不要胡来……赶快回去……”罗玄惊慌失措,再怎么也没料到这个时刻她会出现。
  琉璃才不管他,本来她就从来都没好好听过玄哥哥的话吧!
  心只道,你爱我也罢,不爱也罢,没了你,我便也活不成了。要死就一起死吧!只是要死,也一定要拼一下!一定,一定要取到蛟龙血!
  眼神锐利起来,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使出仙人走幻化出无数个身影迅速移动着,把蛟龙引向离罗玄的较远处,惟恐它巨大的身子伤了他。
  只是她轻功太差,面对着能够飞天盾地的蛟龙,只有防守和闪躲的份,根本近不了身。最后还是被蛟龙一尾打到,掉到血池里去了。
  “琉璃……”罗玄惊得声色皆变。她只会憋气,根本就不会游泳啊!
  半天都不见得浮上来,罗玄急得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所有的办法都想尽了,只是冰晶已经蔓延凝结到自己的双手了。看来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要完全被冰封住,成为这山体的一部分了。
  却见那蛟龙龙尾深入水中,把琉璃卷了出来。
  琉璃在半空中剧烈的咳嗽着,手上仍然不放开那把双引剑。血池水似乎能治愈她的外伤,所以她半天都没浮上来。可是蛟龙不亲手杀死破坏自己升天大计的人似乎是心有不甘。龙尾越缠越紧,似乎是决定要把琉璃就这样勒死。
  琉璃双臂被禁锢已是半点都不能动,身上被龙鳞刮得遍体鳞伤,有几处连骨肉都露了出来,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可是身上依然感受不到半点痛楚,只是窒息越来越严重,脸色也由白转青,身子无力的耷拉下去。
  “琉璃!睁开眼睛!听到没有!”罗玄从没有如此严厉的大声吼着她!
  此刻是如此痛恨自己,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琉璃如此这般的为他拼命他却什么事也做不了。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他宁愿自己死上一千遍一万遍,也绝对不可以让她丝毫的有事!
  玄哥哥在叫她么?仿佛地府中的一阵梵音。琉璃硬撑着逼自己睁开眼睛。
  别死!还不能死!决不能就这么死了!玄哥哥的毒还没解呢!双手被紧紧的禁锢着根本就抬不起来。
  默念心法,把所有的内力和潜能都发挥到极至,然后勉强移动了一下还能移动的右手小臂,把断得只剩一半的双引剑用尽所有力量的扎向自己的右腿,直直的穿透了过去,然后扎进了蛟龙的尾端。虽是自伤,可是因为没有多少痛楚,手法又干脆又残忍。罗玄整个被惊呆在那里。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她疯了吗?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到那种地步?
  蛟龙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尾端本就神经缜密过细,而且蜕皮未完全,还十分敏感。疼痛难忍的它立马松开对琉璃的禁锢,剑身从龙尾里滑出,可是依然如利箭一般穿透过琉璃的右腿股骨,琉璃身子重重的摔在冰晶上。耳朵受不住蛟龙如此大吼声的震鸣也慢慢流出血来。
  强逼着自己不要昏死过去,琉璃用尽全力向蛟龙身下流出的那滩血迹爬了过去。
  蛟龙虽不是要害被伤却如梗在喉,疼痛难忍,再顾不上报仇血恨之事,身子沉下血池底,通过地下的暗河,回到东海疗伤去了。等待明年的八月十五再重新来过。他们千年之身,倒也是不在乎这一点时间就是了。
  琉璃捧起冰上的龙血含了一口在嘴里,又继续向罗玄爬去,剑还刺穿在腿上,一路在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那景象又凄惨又恐怖又诡异。
  琉璃一点都不疼,罗玄却疼的双唇颤抖的闭上眼睛不忍看。生为医者,他这一生,什么样的修罗地狱没有见过。却再没有任何一次,让他的心疼痛颤抖到这个样子。
  琉璃慢慢爬到罗玄跟前,又得意的笑着比出一个V,脸上都是血,分外妖异!
  冰凉的小嘴贴上罗玄的唇,嘿嘿,这一次,他再也没办法推开自己,任自己欺负了吧!哈哈!
  大口的龙血尽数灌到罗玄嘴里,如此腥涩,里面有一半怕都是琉璃自己流的血。寒冰已经凝结到自己胸腹处了。却在喝了龙血之后瞬间奇迹般的融化了开去,下半身从透明逐渐又有了颜色。
  唇离开,琉璃拼命的笑着望着他,笑得那么灿烂,她怕那是她一生中最后的绽放了。只想让玄哥哥记住她微笑的样子。
  只要他能够平安,无论要她做什么都可以。这下,终于好了。
  只是,玄哥哥曾经答应说要带她去看哀牢山思过涯上的雪花飘的,她再也看不到了……
  仿佛做最后一点绝望的挣扎似的开口问道:“玄哥哥,你心里,可有一点喜欢过我?”
  罗玄一动也不能动的躺在那里,体会着此生最大的心痛与无力,几乎无法再拿出任何勇气来看她那苍白而又满是血泪到惨不可睹的一张小脸。却依然硬下千百万个心肠,实话说道:“对不起,琉璃……”
  琉璃忍不住笑了起来。俯下身子,继续去寻他凉薄的唇,吻了上去。
  对不起哟!这是最后一次了,就让她再占点便宜,强吻一次吧!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唇轻轻的吻着,贴着,那是最后无力而绝望的缠绵。终于,越来越慢越来越轻柔,最后化做天边的一片云,四野的一阵风,慢慢顺着罗玄的唇瓣滑下,滑过嘴角,然后永离了那一丁点的温热。小小的脑袋靠在罗玄肩上,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谁说一夜草止痛有奇效来着?骗人!不然,为什么心会疼成这个样子?
  罗玄也凄凉的苦笑着闭上眼睛——你若死了,要解药来何用?
  整个冰洞空旷而安静,只有最后一滴泪滑落的声音……
  不知落的是谁?


42. 我心非石

  愁山闷海,沉吟暗想,积渐难睚。
  冷清清无语人何在?瘦损形骸。
  愁怕到黄昏在侧,最苦是兜上来。
  相思痛哉!独自静万古长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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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天之外,他独自屹立着。到处都是一片冰雪一片白,荒凉又赤裸。他站在崖上极目向远处眺望着,无穷尽处也仍然是空无一物。
  他在等什么人么?
  为何一直孤独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甚至没有半点声响。红尘,阡陌,碧落,黄泉,始终目光便寻不着个归处么?
  身姿未变,似已融入冰雪,一颗心就那么冰冰凉凉的,要怎样的坚硬才能托得起这万载的孤寂?
  即便是梦,也寻不着个出口么?即便是梦,他的整个世界便也只有一片的清冷么?
  陡然惊醒,嘴里仍是摆脱不了的一股芬芳的咸腥。剧烈的咳嗽起来,心肺之间皆是低于身体正常体温的寒冷。
  还未醒么?
  偏过头去,琉璃依然正沉沉的睡着。这已经是第二十七天了。
  直起身子,同时扶起昏睡中的琉璃,继续缓慢的将内力疏导到她的体内,活络她全身的经脉。
  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更加庆幸,至少,她依然一息尚存。
  身体内的血几乎已经流干了,罗玄把双引剑的残剑从她股骨里拔出来的时候,几乎连血都已经不会往外渗了。浑身经脉骨骼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整个完全都废了,还活死人一般拼到最后一刻。
  容貌尽毁,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看着露在外面的白骨森森,罗玄行医多年,第一次有晕眩的感觉。
  抱着她真的已经没有呼吸,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罗玄只是疯狂的一遍一遍不停的往她的身体输入着自己刚恢复的几近上百年的内力。亲自为她缝骨接经,用龙血涂满了她的全身,看她重新长出骨肉。
  可是外伤易治,内伤难医,她依然不过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无数能用上的奇花异草通通喂给她吃,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只是一夜草耗尽她的精力潜能,油尽灯枯一般,她依然紧闭着双眼。罗玄木讷的呆坐着,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生为一个医者的挫败和绝望。
  他甚至连……她都救不了……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他眼睁睁看着死掉的人!而那个人……而那个人……还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啊!
  琉璃……你是这世上,对玄哥哥而言最重要的人啊……
  一点点洗净她身上的血,罗玄决定尝试上古流传的续命术——禁忌之针。
  禁忌之针血脉互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施针双方,命悬一线。一人若危难,另一人也即刻便能感知。输血一方同时,也给了对方自己余下的一半寿命。
  只是此法罗玄仅仅也只是在洞中古壁上看到过而已,不知道是否行得通。源源不断的把自己的血输入到了琉璃体内,两人血脉相混。还好琉璃之前不小心吞咽下去的一些龙血多多少少存了她一息,面上终于逐渐有了一点血色,心脏开始重新跳动。
  死生,命矣。
  罗玄一向随缘之人,从来没有如此的竭尽心力的想要挽回过谁人的性命。用尽方法,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也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准死!不准死!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就这么死!
  好不容易,终于在阎王手上抢回她一条命。只是,多日了,她依然没有醒过来。
  罗玄的功力已恢复到以往十之八九,而且因为龙血原因,似乎比以往更胜犹之。以前的他,已经几乎是难逢敌手。现在,怕是当世难找能与他对上百招之人。
  只是,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他只求琉璃早日康复,早日醒过来。
  琉璃虚弱过度,罗玄每日细心调理,顿顿喂她的,都是寻来的奇花异果,万年冰雪入药。每日还要运功给她调息,而且丝毫不节制的,常常筋疲力尽到自己昏睡过去。
  他宁愿他从来没来过天山,从来没取到过蛟龙血,他只要琉璃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而已。
  耐心而安静的等待着,等着琉璃醒过来。他知道她就快要醒了,她若不醒,自己便一直在这远离红尘的天山之颠陪着她,直到她醒的那天好了。
  “又是十五了呢……琉璃……”罗玄怀抱着琉璃坐在血池中心的万年冰晶上。仰望着头顶巨大的银色光盘,在厚厚冰层的折射下,在血池中倒映出十六个来,团团围绕在自己周围。冰室光华大盛,千万道月光丝丝反射,虽没有八月十五这般妖异强烈,却也是奇妙的被吸入两人身体之内。
  大脑一片清明,澄澈得如同万古长明的星辰,身体也越发轻逸起来,不似凡人。
  同时感觉到怀内的小东西微微动了一下。罗玄身子猛的一抖,低头看着她睡态正酣,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颤动的影子。然后,奋力的,似乎是想要睁开……
  “琉璃……”
  罗玄欣喜的将她更加抱紧一点,安静的等待她的幽幽醒转。
  “……”琉璃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如同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般,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罗玄。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虚弱的抬起手来,不敢确定这一切是否真实。
  罗玄握住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她指间的冰冷,然后对她温柔的笑着。
  “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玄……”琉璃只看见罗玄的嘴对着他一张一合,说的什么却是怎么也听不清楚,声音太小。用力想开口说话,无奈太过虚弱,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的毒已经解了,你也会很快好起来,现在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罗玄的唇靠在她耳边,声音和煦的像一阵风。印象中,他总是冷漠而严厉的。何曾对自己如此温柔过?看来自己,还是在做梦啊!可是,手下的触感明明是真的,那淡淡的温热。
  琉璃痴痴的抬头望着,只是明明已经解了毒了,他的神态为何比以前更加憔悴不堪?
  突然看见自己的手臂。
  手怎么了?
  目光顺着手腕往下移,丑陋可怖的伤痂一直蔓延往下到大臂根部。
  琉璃缓慢的抬起左手迟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触到的却是粗糙而又坚硬的一层。颤抖着转过头去,看冰上倒映的自己,却是怎样一张可怕的脸啊!
  连忙闭上眼睛把头埋到罗玄怀里,然后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
  “琉璃……你听我说……没事的,玄哥哥在,一定会医好你的脸的……”罗玄知道女孩子一向最珍视的便是自己的容貌,生怕她有半点想不开,不由得着急起来。
  却发现琉璃小手紧抓住指间的衣角,竟然是在忍不住的笑,更加慌神了。
  “琉璃……”
  “没……没事……”琉璃费力的嘶哑的发出声音,一边说一边笑,听起来又有点像在哭,好不骇人,“我只是……冷不丁被自己吓到了……没想到那么难看……好象外星人……呵呵……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罗玄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安慰着:“没事的,一些伤口太深了,我是给你涂了龙血才会这么快结痂,等都脱落了,就跟以前一样了……”
  “你说什么……听……听不太清楚……”琉璃仍然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脸来,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嘟囔着。
  罗玄知道她耳膜受重创破裂了不少,还未完全修复,所以不大听得清。于是更低下去一点大声的跟她重复了一遍。
  琉璃喃喃着:“还好鼻子没有被割掉……”
  罗玄笑了笑:“别说鼻子掉了,胳膊腿掉了玄哥哥都会帮你接回去……对不起,琉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再遇到任何危险了。”
  琉璃身子一震,这,算是他对她的承诺么?
  虽然,那日,他说一点都没喜欢过自己,可是,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把罗玄环得紧紧的,历经了那么那么多的磨难,她要他们,从今往后,一直在一起!
  “我饿了……玄哥哥……”软绵绵的说着,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要多吃点东西,赶快好起来!
  罗玄将她放在冰上,因为怕太硬琉璃睡起来不舒服。罗玄特意采了绒草的种来植在冰上,一夜便生了厚厚的一层,犹如巨大的白色天鹅绒地毯,又温暖又舒适。绒草珍贵稀世难得,是做寝具的最好材料。龙床上的被褥枕心,便是用绒草填的,剩过世上最好的棉。
  琉璃软软的迷糊的趴在里面,好象睡在云端一般。身上的衣裳早以被龙鳞割得七凌八碎的,只剩下刀枪不入的天蚕纱衣轻轻裹着,无暇若初生的婴儿。
  罗玄取了些新鲜摘取的奇异果子喂给她吃。虽然只吃了一点点,可是琉璃很快就饱了,枕着罗玄的腿又沉沉的睡去。她实在实在是太累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玄一直十分用心的为她调理,再加上各种极其珍贵的药草,还有龙血的作用,琉璃的伤势复员的很快。脸上身上都如蛟龙一般仿佛都蜕了一层皮一样,伤痂纷纷脱落。只是身子仍是虚弱的不行,每天醒来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其他的时候都在沉睡的状态之中。而且仿佛中了十香软骨散一样,没有半分力气,骨骼还没续接完全,直不起身来。每日不是躺着就是靠着。不过因为可以趁机在玄哥哥身上蹭来蹭去占便宜,琉璃也乐得懒散。
  罗玄从未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一个人,每次看到琉璃,心下都会涌起铺天盖地的负疚感。不管是她对他的恩也好情也好,都深到让他不知如何去偿还。只是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细心的照顾她,早日医好她的伤,尽可能的满足她孩子气的一些任性的小心愿而已。她真正心中所思所想所盼,他还是永远没办法为她达成。
  又一个月过去,琉璃身上的痂几乎都已脱落,仿佛蜕皮的蛟龙一般得到新生,的确容貌是更清丽脱俗了,皮肤也更加娇嫩。身上已逐渐脱去孩子的稚气,多了一丝少女的妩媚。
  琉璃每日对着冰面在那打量着自己的倒影臭美个半天。笑嘻嘻的嗲声嗲气的念着电视上的广告语:脸上的痘痘都不见了,皮肤好好哦!
  摸呀摸呀,真是又光滑又细腻一点暇丝都没留下呢!还有以前身上受伤留下的那些伤疤也全不见了。下次玄哥哥的医书上又可以多记载上一条,龙血,不但解百毒,增功力,还是美容圣品呢!嘿嘿……
  她傻呼呼又花痴的笑着,这样看自己其实也生得挺好看的呢!嘿嘿,要是回到现代了说不定可以当电影明星。
  乐呵呵的费力起身,然后在白丝绒一般的华丽大毯上小狗一样爬了起来,她的脊椎,似乎还没有愈合得很好。爬啊爬的,爬到一边正在为她治药的罗玄身边,鼻子在他怀里拱了拱,然后就开始小脸在他身上蹭了起来,一副又乖又调皮的模样。
  罗玄已经习惯她这些有的没的亲密举动了,只当作小孩在撒娇,虽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但是因为对琉璃太过愧疚,便也随她去了。如何也再严厉不起来。
  琉璃在他的纵容下越加放肆,每日缠着他,不是在他身上倚着,就是在他怀中睡着。
  此刻更悠哉悠哉的枕在他腿上看星星,罗玄打坐闭目调息。这两个月来,他的武功已臻入化境了。只是无法好好静下心来修身养心,内在修为却是半点提高都没有。只觉得心事杂烦,絮乱不堪。
  “啊?”琉璃突然一声惊呼。
  “怎么了?”
  “下雪了呢!”
  “这是天山,当然会下雪。”
  “可是天上分明那么晴朗还有星星呢!”
  “这儿天气本就与别处不同。”
  “真奇怪呢!雪花一落在顶上便融化了……”
  “要不是如此,覆盖住了,你不是看不到星星了?”
  “是啊,但是也太奇怪了,这冰层那么厚,看外面竟然也跟隔着玻璃一般这么清晰呢!连雪花一片一片都看得那么清楚……哦!我知道了!”突然兴奋的叫起来。
  “知道什么?”
  “这个冰一定是跟望远镜或者放大镜是一样的,不然月亮怎么会那么大!”
  罗玄摇头轻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突然温热的小手覆到脸上,罗玄轻轻一颤。睁开眼看见琉璃枕在腿上痴痴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心下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避了开来。
  “玄哥哥笑起来真好看……恩……让我想起观音菩萨……”
  罗玄听到后一句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瞧她什么破比喻。
  琉璃只是小手抓过他乌黑顺华的一缕发丝在手中缠绕着自顾玩了起来。虽然这段时间玄哥哥对她笑得比过去多了不知道多少,温柔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她反而觉得他越发遥远了起来。
  般若花种下的毒一去除,罗玄身上人气又少了三分,愈加飘然若仙。眼神太过空明澄澈,连笑容都似看破幻法三千的高高在上的佛陀一样。
  虽是身体上能够多接触他一点了,心却是越发难亲近。她其实或许比较喜欢看玄哥哥生气的样子,中毒的样子,至少让她觉得她面对的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心下那丝恐惧感时刻的揪扯着她的心。北冥天说具他猜测和北冥楼的打探,玄哥哥的毒是一个深爱他的女子下的。琉璃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爱还下得了这样的手。现在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觉悟。面对着这样一个神一样的男子,那种距离感真的是会把自己给逼疯。突然间,又有点同情起那个女人来,同情飘飘,也同情自己。
  她知道罗玄对她的感情不过是处于愧疚,可是又觉得只要努力,愧疚总有一天也是会转化为爱的。紧紧依偎着身旁的人,用那么一点的温暖来安慰自己。
  “玄哥哥,我想要看下雪……”
  “现在不是看着的么?”
  “太远了,虽然看得见,还是太远了,怎么都触不着……”罗玄最怕的便是琉璃安静的在那感伤的样子。
  “你会带我回哀牢山去看雪么?”
  “会……”
  “说话算话,我们拉勾!”
  “恩,拉勾……”罗玄任由小小的短短的指头勾住自己,心疼的把她小手紧紧握住。
  “你不是说那边壁上有个洞口对着下面的万丈悬崖吗?我要到那边去看雪花!”琉璃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
  “你现在身子弱,会着凉的。”
  “没关系的啦!有玄哥哥在还怕感冒吗?来嘛!带我去吧!”说着便伸起手来要他抱。
  罗玄无奈苦笑一下,拿起身边自己披风把她又裹了一圈,然后轻轻横抱起来,径直飞过血池,往另一边的洞口走去。一边走一般微微心疼着。想当初他刚见到琉璃的时候,琉璃还胖乎乎的,差点没把他压死,每天活蹦乱跳的到处跑。现在,竟然身子轻成这个样子,脸也不见了圆润可爱的娃娃脸,逐渐尖瘦憔悴下来。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为她吃了多少的苦。
  慢慢的听得到外面的风声了,这边山洞口正在山体中间,离山顶也有几十丈远,下面更是万丈深渊,直力千韧。
  南北向的风偶尔会刮进来一些,卷进几片雪花。外面是隐隐的千山的轮廓,还有漫天的星子。西边有绮丽的一点红色,然后就是连片的浮云。
  真是人间仙境啊,琉璃想着,坐在洞口边上,探出头去接大如鹅毛的雪花,看到下面的幽深不见底,又心底一寒的缩了回来,躲到罗玄怀里。
  大雪慢慢大了起来,仿佛在洞口挂了一层帘幕。
  “好漂亮啊……”琉璃坐在罗玄身前被他小心的抱在怀中,又温暖又舒适逐渐又有了几分睡意。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个梦的话,她乞求老天永远不要让她醒过来!
  “想家吗?”罗玄突然问。
  琉璃眨眨眼睛,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不想……”
  “怎会不想呢?你家里人一定都担心坏了吧?有没有想过什么方法可以回去?”
  琉璃心里一紧,他是,不知道用怎样的方法来安置自己了么?
  现在他身上的毒已解,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带着自己始终是个累赘。原来自己不管在哪里,都只是个多余的人而已吧……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上会有几人为她伤心,几人为她掉泪了?
  “琉璃……?”罗玄见她不语,以为她是想起家人正在伤心。
  “我妈妈她不喜欢我……”
  “呃?”罗玄低下头来看着她飘渺空洞的眼神。
  “恩,我妈妈,也就是我娘亲,她不喜欢我……她看到我就只会皱起眉头,冰冰冷冷的。她从来不管我,可是她也从来不打我不骂我,她只是不喜欢看到我,不喜欢我在她面前出现。我小时候要是撒娇要她抱,她就会厌恶的马上走开。那么多年了她几乎没跟我说过什么话,我现在都快忘记她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了。”
  罗玄慢慢皱起眉头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琉璃思绪凌乱飘飞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我爸爸,他待我很好。恩,他不是我爸爸,我从来都没叫过他爸爸。可是他非要让我叫他。十岁的时候他把我和妈妈从又黑又破的小房子接出来,住进很大很大的别墅里面。他待妈妈非常好,待我也很好,给我买很多我从来都没见过的漂亮玩具,供我读最好的学校。妈妈让他把我送走,他坚持不肯,一直细心的照顾我,可是这么多年我都不肯开口叫他一声爸爸。”
  琉璃仿佛看见一颗流星滑过,使劲的揉了一下眼睛。
  “下人们还有身边的人都很讨厌我,他们说是爸爸人太好才把我留下的。后来我知道爸爸和妈妈本来是很相爱很相爱的恋人,后来妈妈被坏人强暴怀上了我,就伤心的离开了爸爸,爸爸疯了一样找了妈妈很多年,才终于找到的——可是有了我。我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那么恨我讨厌我了,是我害得她和爸爸分开了那么多年的。她时刻面对着我,就像时刻看着自己的耻辱。我知道妈妈有好几次夜里想把我亲手掐死的,可是我使劲的躲在被窝里哭,她最后才心软了。爸爸和妈妈那么相爱,是我害他们分开了那么多年,痛苦了那么多年,而每日,却还要辛苦的面对我。还好,最后终于,有了比较完美的结局,妈妈半年前给爸爸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弟弟,那个弟弟好可爱哦!可是,我从来不敢多看他一眼,或者是抱抱他。我多希望,妈妈像爱他一样喜欢我啊……现在,没有了我,这么一个肮脏的罪恶的,时刻提醒着他们过去发生了什么的人在身边,一切都十分的无比的完美。他们一家人可以幸福又美满的生活在一起。我不在了,他们不会太难过,反而会更轻松一些的……以前爸爸常常陪我一起看星星,每次看到流星,我都会很难过,以为是自己喜欢的那颗星星划落了。可是,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对地上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后悔,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给过我一点关爱的人,虽然现在有了小弟弟,他可能不会再来疼我了,也不管以前,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喜欢这么一个坏人生下来的孩子。可是……可是……我在永远的离开之前,在他还喜欢我的时候,或许,应该叫他一声爸爸的……我多么希望,他是我真正的爸爸啊……”
  琉璃紧紧的咬着下唇,渗出一点点血丝,身子微微颤抖着。
  罗玄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扳开她的牙关,用中指代替着让她咬着。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大致了解了。只是这孩子,怀负着那么巨大的悲哀,又是怎么做到如此乐观的总是笑闹着面对生活的呢?
  琉璃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狠狠的咬着罗玄的手指,她是如此的害怕孤独,害怕被遗弃啊!那种绝望与恐惧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知不知道,玄哥哥,我本来就是多余的人,天大地大,现世古今,穿越千年,任何地方,都没有我丝毫容身之处啊!不要抛下我,千万不要抛下我!
  拼命的咬慢慢便成轻轻的啃咬和吮吸,罗玄感受着自己的手指在琉璃的唇边进出,濡湿而又温暖,琉璃的舌头好几次伸出嘴唇舔他的指缝,这景象竟有几分淫靡。手指在湿热的口腔里被舔弄的触感,让罗玄脑袋里的运作机制全部停摆。好不容易猛然回神想抽出手来,却发现竟然自己从手指到大臂几乎整个没力了,酸软下去。
  外面风雪正大,偶尔有几片雪花被吹进来,落到他们脚边,或是飞上琉璃的发间。
  或许是这样的夜太妖异,太让人沉醉,那样的感觉太蛊惑人心。罗玄竟然就这么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与沉稳。紧紧拥住怀中让他心疼的人儿,任她贪婪痴狂的舔舐着自己的指间,好象小孩吃糖一般。
  仿佛变相的在用手指在跟她接吻,指尖在琉璃舌头的疯狂追逐下微微颤抖起来。
  是心太软,对琉璃太亏欠所以没设防。罗玄就这么迷糊的沉醉下去,顾不上这番景象何等暧昧靡乱。倾身在她发间,面颊轻轻划过,唇慢慢落到她颈后淡淡的一道疤痕上。为什么这个孩子,就是有办法让他如此心疼而又迷乱呢?
  琉璃闭着眼睛轻喘着,感受到罗玄温暖的鼻息在颈边耳边,不由得身子兴奋得微微颤抖。微微后仰,感受着罗玄的唇和颊还有发丝与自己纠缠摩挲,触电一般微微从耳后划过。从没有如此亲昵过。两人都神智不清的陷入了迷乱而不可自拔。那样的感觉太过舒适和安心。
  就这么拥着靠着,慢慢睡了去。


43. 桃之夭夭

  月空圆,人何在?
  寒蛩切切,塞雁哀哀,菊渐衰,荷钱败。
  叶落西风雕阑外,断人肠如此安排。
  秋云万里,满天离恨,伴我愁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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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琉璃醒来时见自己正躺在血池中的万年冰晶上,白色的绒草软软的垫在身下,比起家里大大的按摩床都要舒服。懒懒的伸伸懒腰,发现自己除了体力较差点之外,基本上都已经痊愈了。
  东张西望的看着,罗玄不在,又是寻药草去了吗?
  快一个月没进五谷杂粮,顿顿吃的都是奇花异果。虽然也能饱而且还有各种功效,但是,她还是好嘴馋哦!待下了山了,要多吃一点好吃的补回来才行!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哎呀,小蛮腰都有了,以后不怕穿露脐的小吊带了,嘿嘿……
  等了好一会儿,无聊的她在草上爬来爬去啊爬来爬去,在血池里捞啊捞啊可惜没有鱼,玄哥哥咋还不回来哩?
  她一面咬着自己的拇指一边回忆着昨天晚上的暧昧场景发花痴……
  一直到很晚,罗玄才回来,翩然飞过血池,停留在她身边,琉璃困倦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口里满是埋怨的撒娇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啊,玄哥哥……”说着便习惯性的往他身上依去。
  罗玄不着痕迹的闪开,拿了些新摘取的果子给她,淡淡说道:“肚子饿了吧?先吃些东西。”
  “恩……”琉璃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偷偷的瞅着他。为什么玄哥哥又变回可怕的扑克脸了啊,自己好象没有得罪他也没有做错事吧?
  “再过几日,我们便下山。”
  “啊?”琉璃傻傻的望着他。
  “你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我们便下山去吧……”
  虽然琉璃也挺想下山的,可是更愿意和罗玄两人独自待在这仙境一般的天山上:“不用那么急吧……”嗫嚅着,眼睛眨巴眨巴,“不过玄哥哥武功已经恢复了,再也不怕有人来找麻烦或是问你要天机图了。咱们把真凶查出来,还你清白!”
  “这个无关紧要,清者自清,我有点累了,不想再搅和这些武林是非里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依旧回哀牢山清修,偶尔浪迹天涯,济世救人。”
  “耶!太好了,终于可以去哀牢山了!”
  “……”罗玄紧皱着眉头看着她,“对不起,琉璃……”
  “恩?”琉璃抬着头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下来。
  “我不能带你回哀牢山。”
  “为,为什么?”琉璃觉得喉咙有一些干涩。
  罗玄转过身去:“哀牢山上只有我们孤男寡女不太方便,而且,我已经习惯一个人清净的生活了。”
  琉璃眸子黯淡下去,用力揪着冰上的绒草:“那么久,我们两个人不也都过来了吗?”
  “这不一样,如今是迫不得已。”
  “还有什么其他好一点的理由么?”
  “琉璃……”罗玄见她如此平静不哭不闹,不由得心下慌乱三分。本来做的一切准备都似乎派不上用场。
  “说好了要带我去看哀牢山的雪的,你说话不算数!”他们明明昨日才拉勾的啊!
  “会有机会的,有机会我就带你上山玩……”罗玄避开来说。
  琉璃看着罗玄飘然若仙的背影,知道他主意已定,再难更改,心慢慢的冻结成冰,然后碎裂开来,佯装着坚强,语气陡然变得理智清冷。
  “不用说这个了,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大江南北,你比较喜欢哪个地方?……我,我会时常去看你的……”
  琉璃静静的低着头,声音有点沙哑。她早就知道这段日子是做梦,没想到破灭来临的那么快。
  “我以为你已经完全懂我的心意了……”
  罗玄背着她负手而立。他懂,怎会不懂。经历如此九死一生如果他又如何只把琉璃对他的感情视作儿戏?可是越如此,就越是不能害了她。
  “我知道,可是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不可能接受。”话语冰冷而又决绝。
  琉璃握住手中的果子,放在嘴里轻咬一口,好苦,好涩,不由得轻哼一声。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么?”
  罗玄身子猛然一震,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很晕很累。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醒过来呢?
  “就算我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留在你身边当个丫鬟或者书童伺候你也不行么?”
  “我意已决。”
  “就算我寻死觅活,又哭要闹你也不肯改变主意么?”
  “琉璃!”罗玄轻喝。
  “我明白了,我累了,让我好好睡一下。”
  打击来得太突然,琉璃最近反应比较迟钝,她想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或许她再睡一觉醒来,就又会发现是那个温柔的玄哥哥站在她面前了。
  罗玄心里坠坠的看着她又沉沉睡去,脸上有几丝慌乱,再怎么都没想到琉璃这次会如此反常如此平静。生怕她又做什么荒唐的事,一夜未眠的守了她一整夜。
  把她送离他的身边,这是他理智思考了很久终于得出来的结果。本是已经下决心带她回哀牢山收她为徒,还她一世恩情的。一切,却被昨夜的意乱情迷给打破了。罗玄再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余毒已解的状况下,竟然还会有如此不受控制的一刻。那种失去自我的感觉,让他没由来的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
  再怎么都没想到,琉璃对他的影响力已经深到这种地步。莫名的情绪撕扯着他,他却又无法面对。再不放手的话,恐怕就迟了。
  望着她苍白疲倦的面容,罗玄紧皱着眉头。
  对不起,琉璃……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琉璃基本上已经完全康复,不再需要罗玄的照料,二人又陷入了持续的冷战与焦着之中。琉璃日渐的消瘦憔悴下去,东西也吃的不多了,每日除了睡还是睡。她知道一切已经没有什么办法挽回,罗玄决定的事情就再难更改了。于是只能想尽办法多拖着滞留在天山上的日子,她想或许应该再自残一下,废了自己的腿什么的,身体不能行动的话,玄哥哥或许能够多在天山陪她一段日子。自己离了他总是活不了的,可是偷偷跟着他回哀牢山以他现在的功力岂会察觉不到?
  难道,真的就在别处安静的生活,如飘飘一般没有尽头的等候着,他一年,或者几年来看自己的一次?
  不甘心!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都走到这一步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要,也不要玄哥哥爱自己和自己在一起,她就只想待在他的身边而已,也不行么?
  救活了我的人,却又要杀死我的心,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
  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到绒草里,经历过那么多的波折,琉璃觉得自己已经够坚强的了,逐渐长大成熟的她,小小的自尊已经不允许她孩子般不顾一切的哭闹,绝望与悲戚紧紧的禁锢着她,几乎无法喘息。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就如此这般放弃失去他了吗?
  罗玄飘无声息的靠近她一点,却发现血红池水的映衬下,琉璃没有睡着,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噙着泪,眸子里泛着妖异的红光分外诡异。
  “不要点我的穴道,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么,求你了,玄哥哥,过了腊月十五,我便跟你下山!”
  罗玄一阵心痛。他到底把这个孩子逼到什么份上了啊!
  转念一算,在这天山之颠,竟然已经待了快要四个月了,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
  下了山后定找个好地方将她妥善安置,让她一生快乐平安便是了。终归,这辈子是欠了她的。


44. 翻云覆雨

  花片纷纷,过雨犹如弹泪粉。
  溪流滚滚,迎风还似皱湘裙。
  两般儿情厮隐,浓妆淡抹包笼尽。
  数声孤雁哀,几点昏鸦噪。桂花随雨落,梧叶带霜凋。
  园苑萧条,零落了芙蓉萼,见一个玉胡蝶体态娇。
  描不成雅淡风流,画不就轻盈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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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虚耗时间罢了。只为了,能够多在他身边停留半刻。
  琉璃的目光至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罗玄,眼神又痴缠又赤裸。罗玄但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就在那样的目光中袒露无疑,心下总带三分忐忑的,只装作一副漠然。每日静静默念清心咒闭目打坐。对于他而言,岁月只是仓皇的尘埃,再多年对于他也只是睁眼闭眼间的白驹过隙,流动得没有丝毫的声响。可是偏偏,这段日子却竟然是如此的难熬。他避不开琉璃炽热又悲凉的目光,也扯不断心中的难舍。
  终于,到了腊月十五,月光依旧没心没肺的皎洁着。只是突如其来的流星雨,似乎正预示着人间又有什么不安定的到来。
  琉璃抱着双腿仰望着夜空,果然,自己的人生也只是如流星一般不重要的存在。她的玄哥哥,终归还是和世界上所有人一样,不要她了啊……
  看看正在闭目打坐的罗玄。月光如纤细的水流般萦绕着他,丝丝洒下,在他周身形成一层银白色微光。乌亮的黑缎般的头发披散开来,垂到地上,紧皱着的眉头,神一样的脸庞。
  安静的,优雅的,清幽的,温和的。轩轩韶举,卓卓朗朗,如见白露未晞。深邃沉敛的眉目。然后向下,是凉薄的唇。就如天山孤崖最顶端盛开的清净雪莲,一点点冰凉,一点点淡漠。
  只是,这样看似慈悲的男子,其实却有着世间最坚硬无情的心啊!
  玄哥哥,你便果真从来,一点,也没有对我动过情么?
  蜷缩在温暖的绒草之间,琉璃满面悲哀的望着他。
  她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他最终还是无情的拒绝掉了自己。自己穿越千年,只为了到这来与他相见。可是,自己还是输了。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落入的是一个嬉笑怒骂的喜剧,原来,却是一个无可奈何的悲剧啊。谁说穿越都是好结局的?她自嘲的笑着,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还是没办法让他爱上自己。终归,是败得惨烈啊……
  独自一个人流落在这个有他的世界吗?还是想办法回去?可是已经爱他那么深的自己,离开他又怎么活下去?为什么任何一个广阔世界里,竟都丝毫没有一个小小的她的容身之处呢?
  一滴泪水随风飘落,琉璃缓缓的立起身来,慢慢走到罗玄身边,伸出手,犹豫半晌,终于没能在罗玄捏成法印放在膝上,修长白皙有如玉刻的手上握下去。改为轻轻抚摩他那一头随意披散下来,柔顺地垂在榻上的青丝。入手凉滑,丝丝冰润,琉璃轻轻低叹一声。凑上前去,闻他的发香,淡淡的,是各种奇异的药草的味道。
  就请让她,再放肆一回,为他梳次发吧,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凄凉的微笑着替他整理着四散的发,丝缎一般光滑的黑发在琉璃手中萦绕着。要是一辈子都停留在这一刻,要是一辈子都留在这天山顶上,那该多好啊。
  罗玄正在禅定中,感觉到琉璃靠近自己,心跳缓了半拍,知道她在为明日下山难过,心下愧疚,却仍是什么也说不出。安静的坐着,动也不动,呼吸平稳的如同正在沉睡中的神祗。
  任她安静的替自己梳着发,幽静的月夜,这一切唯美的像一个幻梦。
  他何尝不懂得琉璃对他的焚心情爱,可是那又能够如何,自己一向六根清净,看破世情,一心清修,从来不喜这些男女之爱,又怎会对一个孩子动心?
  思及马上将要到来的分离,罗玄陡然心疼的呼吸絮乱。尽力逼着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以后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一直害怕的便是自己面对琉璃的种种失控,这个世界上是不应该有什么东西成为自己的牵绊的。就算有,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之斩断!
  琉璃抚着罗玄的发,千丝万缕,也乱不过心底的惆怅。心里万般不舍千般无奈,化作的也不过是断肠的痛楚。
  “为什么,你不肯爱我呢?”那样委屈的蜷缩起身子,疼得仿佛心脏都开始抽搐。
  罗玄紧皱眉头,不喜欢自己被打动的感觉。有那么一瞬,他软弱了,差点冲动地想将她搂进怀里安慰,要她别哭。他忍住,心中有微微的怒气,气这种无意义的感情拉扯,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他逃不开。
  “抱我好么?玄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永远留住?
  小手慢慢滑到罗玄背上死穴处,用尽所有功力点了下去。
  ……
  身子猛的剧烈一震,罗玄睁开眼望见的却是琉璃满面的泪水凄然的望着他,竟像煞了当初的般若花。心下大痛,她,这又是何苦呢?无奈的又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她。
  琉璃使劲的拥住他,挽起他的发,如手捧一弯清泉。吻从发梢落到发根,然后唇既而风一般的滑过他的额头和眉眼。
  罗玄虽被点了死穴,但以他的功力哪怕是死穴又岂能制得住他,只是经脉流动片刻受阻浑身乏力而已。
  知她想要做什么,心下疼痛,却仍是静静闭目而坐,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严肃的呵斥道:“琉璃,不要放肆!”
  他,要如何才能让她明白,他生就是没有情欲之人。怎会对她有情,怎会有爱?
  琉璃泪水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玄哥哥,不要抛下我好么求求你……”
  罗玄心里翻江倒海,却一句话也不说。他何曾听过琉璃如此悲戚的哀求。只是,只是,他真是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一错再错,万劫不复啊!
  琉璃一脸凄凉的笑意,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她已经再也没有后路可以退。放弃一般豁出去的从后面牢牢的抱住他的身子,小手从领口慢慢伸进他的衣内,缓慢的在罗玄身上抚摸起来。
  罗玄依然紧闭着双眼,脸上也是熟睡后的恬静,可是睫毛已经止不住的轻抖起来。
  “放开,琉璃!”
  为何世间女子都爱用这样伤害自己的方法同时来逼他就范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心里的梗塞找不到出路,琉璃不再顾忌,大胆的扯开他的衣襟,手指以恨不得在他身上留下指纹的力道胡乱抚摸。
  靠在他耳边轻轻的呵着气,啃着,咬着,吻着,舔着。极尽自己所能的想哪怕挑逗起他的半点情欲来。
  罗玄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缝,心里开始剧烈的疼痛。何苦,这是何苦呢?
  只是,身子仍是如端坐紫金莲般岿然不动。知道力道抵不过她,也不挣扎或推开。
  琉璃小手捧住他的脸,泪水止不住的落下:“玄哥哥,你睁开眼睛啊,看着我,为什么不看我呢?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很讨厌?老是缠着你?可是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留在你的身边啊!为什么连你也要抛下我呢?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么?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离开你,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突然疯狂的吻起罗玄来,使劲的吻他的眉眼,吻他的鼻尖,吻他的脸,吻他的脖子,罗玄努力的清心闭目而坐,只是颤抖的指间泄露了他的情绪。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样让他心疼!
  当掠住他唇的那一刹那,罗玄眼前突然一阵猛然的光亮,什么也看不见了,脑子里万念俱空——
  感觉到琉璃趋近似疯狂的掠夺着自己的唇,疯狂地咬噬吸吮。脑海里一片混乱还有昏沉,不知是不是因为缺氧,身子更加酸软。琉璃小小的舌尖探了进来,却也无力和无意去抵挡。
  “不要……这样!”严厉的斥责被琉璃的唇撕碎,听来竟多了几分颤抖和沙哑。
  琉璃已顾不了这么许多,她知道自己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不管过一会玄哥哥要打要骂她都悉听尊便。她只是想在分别前,好好的放肆的没有顾及吻他一下抱他一下。
  疯狂的扯开罗玄的衣服,小手顺着他的胸膛狂乱的一阵抚摸。罗玄紧闭着眼睛也忍不住身子一阵颤栗。琉璃的吻疯狂炽热到让他根本无法呼吸,招架不起。他以为自己的修为够高了,中正安舒,八风不动,能达轻灵沉著的境界,不意却受一个小女孩的考验。他何以至此?!
  集中精力慢慢调息,功力很快便恢复过来,他强自镇定,却无论如何再也狠不下心推开她去。琉璃那近乎绝望的挣扎让他心悸,更让他心疼。心想让她荒唐的发泄完后自己慢慢冷静下来终会死心的。刻意去忽略自己心中即将决堤的感情,使劲念着清心咒。仍是一动不动,任她亲吻挑弄。像是要让她明白什么,又像是要向自己证明些什么。
  琉璃触摸着罗玄身体的冰冷,知他功力已经恢复,哪怕点他死穴,也不过为自己挣来这么不到一分钟为所欲为的时间罢了。只是,为什么现在他还不推开自己。
  停下吻来睁眼看他,罗玄脸上,是如佛祖一般大慈大悲的怜悯。
  琉璃大笑起来,笑的心都碎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何苦如此下作自己?然后了,然后自己准备怎么办?
  她望着罗玄,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往下沉。在这一刻,她好想死去。再也,再也,不要醒过来。自己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不勘一提的妖魔孽障而已!
  ……
  罗玄只觉得那抚摸着自己身体双手慢慢的温柔下来,柔的好像一个幻梦,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而琉璃的吻变成了一根羽毛,轻轻轻轻的从他的唇尖眉尖扫过,仿佛一比小心就会被风吹飞。
  琉璃突然变得那样那样小心,那样那样轻柔,吻过的地方都是清清凉凉的一片。慢慢的,罗玄才感觉到自己满脸都湿湿的全是琉璃的泪水。
  然后,那一点温暖和冰冷离去,整个冰室里再没有半点声音。
  罗玄心下突然一阵未知的恐慌,缓缓的睁开双眼,只看见琉璃仰头沐浴在如丝的银白月光之下,以翱翔之姿张开双臂,整个人仿佛幻化成一座白色的冰雕,眼底是巨大的空洞,竟然再看不到一丝的生气。
  ……
  心就在那么瞬间陡然裂开,所有的封存,所有的压抑都被排山倒海的感情决堤开来,再也止歇不住。琉璃就以如此绝望的姿态,把他的所有仅存的理智全部剪碎。
  一切都以无可挽回的路线蜿蜒前行。
  ……
  不该这样的──罗玄幽深的瞳眸燃火,灼热的视线盯住她,将她拉近,侧身覆上那片柔软唇瓣。
  不该这样的——他却吻得更深,双臂将她纤细脆弱的身体箝进怀中,使劲的抱紧再抱紧,像要把她捏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琉璃茫然不知所措的呆滞在罗玄略显僵硬的吻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笨拙而被动的去回应。当罗玄舌尖轻轻侵入的时候,氧气瞬间便被抽干了去。琉璃在他嘴里轻叹,然后怯怯地伸舌和他互相摩擦。从他身上和嘴内传递而来的热力将她淹没,浑身无力,心脉狂跳、全身发软,心悸地仰着脸任由那灼热的吻吞没她的理智,任由那热热的呼息交融一起。铺天盖地而来的欢愉夹杂了不可置信,琉璃喜极而泣,泪水恍如雨下。
  罗玄垂眸看着她喘息,满面雾气迷离。吻更加热切霸道,贪婪的搜索她唇内的每一寸柔软,琉璃手足无措脑袋化成一摊浆糊,本能地让自己的舌头缠上他的,本能的将身体更贴近他的身躯,本能地在他辗转热吻下发出忘情的呻吟。
  罗玄的身子一直在剧烈的颤抖。这一刻他真的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也不记得。脸上有着琉璃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幽深的眼珠闪烁,目光灼热而狂乱,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炙热激情的吻如燎原野火,他的大掌情不自禁在她柔软的背脊摩挲起来,唇一点点吮去她的泪水,吻她的眉眼,舔她的鼻尖,埋首她的颈间洒下一路细细的啃咬。琉璃无力的仰起头颤抖喘息起来。
  脱去她身上紧存的那一点衣裳的时候罗玄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此刻,他心里早已经没有了半点理智。
  琉璃身上不着一缕的瑟瑟的抖着,罗玄将她压至身下,皮肤微妙的摩擦着,琉璃一边低声啜泣一边害怕得微微挣扎。玄哥哥怎么了?毒不是已经解了吗?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个样子,他不是讨厌自己么?
  罗玄大手游移,琉璃在他身下阵阵颤栗。紧咬着下唇,仍然泄露出破碎的呻吟。每一声都仿佛掷在罗玄心坎上,欲火袭来,烧得罗玄快要融化。
  从上到下一路深深的吻着,是琉璃不堪承受的温柔与霸道。罗玄眼神迷离,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声音是带着浓浓禁欲色彩的情色。琉璃初经人事,疼痛又渴望的弓起身子,在罗玄身下不断的呻吟。
  月上正中天,月亮又瞬间在他们重叠的身影周围幻化成十六个。将他们完全笼罩在陆离的光晕里。
  琉璃的泪水簌簌的掉落,哪怕玄哥哥对她只是怜悯,那也够了,那也够了。
  不断的被远古洪荒的洪水吞噬埋没,大脑中只剩下一片洁白的圣洁的光芒。完全的融化在罗玄的身下,一次又一次的绽放,绽放。
  末了,缓慢的睁开眼睛,如梦似幻的只觉得皎洁的月光下竟然开始下起飘飘雪来。这是琉璃今生,见过最好的月光,最美的雪花。


45. 维以永伤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凭阑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不是没在罗玄的怀中醒来过。可是这次,他们两人都是不着寸缕。身下的巨痛时刻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不可置信的面对这一切,心下几多惊喜又几多担忧。
  但事实证明,她预料对了。罗玄睁开眼睛的时候望着自己时候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怎么……回事?” 看着自己怀里赤裸着的琉璃,由于不可置信,他连声音都颤抖了。避如毒蝎的飞快推开她。
  琉璃的心慢慢慢慢的往下沉,知道他又恢复到了平日的冰冷无情。原来昨夜,不过是他一时情乱而已。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又爱上自己。
  而事到如今,自己又该如何自处,自己在他眼中,到底又算个什么东西?
  手脚冰冷的从冰蚕纱衣的覆盖下钻出来,虚弱疼痛到几乎无法站立。仿佛故意把身上从上到下的斑斑吻痕展示给罗玄看一般,毫不顾忌的裸着身子开始在罗玄面前穿衣服,一面挖苦着笑着:“怎么,你不要说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昨夜荒唐的一切潮水一样的涌来,罗玄心口一绞,大脑嗡的一声响,蓦的,竟吐出一口血来。
  琉璃见他竟然被打击到这种程度,心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心下自嘲的大笑起来。看来自己的一夜幸福,在他眼中竟成了今生的奇耻大辱!
  罗玄大手一挥,地上的衣衫飞快的自动的缠绕在他的身上,穿戴整齐。整个人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多似的,无力的摊倒在地,心中又是羞愧,又是自责,又是愤怒。
  琉璃轻轻走到他身边:“玄哥哥,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一定要逃避呢?”以罗玄那样的意志和修为,如若对她没有半分情意,怎么可能意乱情迷?
  罗玄语调冰冷,声音业已颤抖:“我不爱你,我怎么可能爱你?”不知道是想要说服琉璃,还是说服自己。
  “你胡说!”琉璃歇斯底里的摇着头,他的心为什么就是坚硬的可以在刚刚缠绵完后就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我不信!你明明是爱我的,不然,岂会主动吻我抱我!”
  罗玄差点又没吐出血来,头脑一阵发晕:“……我余毒未清,一时没能克制住……是玄哥哥对不起你。”
  琉璃大声的笑了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你可以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么?你的毒早就解的干干净净了,就算还有余毒,你连毒发最严重的时候都抵抗的了,一路和我也相安无事,难道就昨天晚上,会突然失去理智?”
  罗玄冰冷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出现裂缝,手颤抖得不行:“我说过我不爱你,你不要再苦苦相逼,若不是你昨日点我穴道,我岂会……”
  琉璃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从天堂跌到地狱,然后冻成万古寒冰。
  “我逼你?哈哈!是啊!是我昨晚先勾引你的!是我不要脸!可是后来是谁疯狂的吻遍了我全身上上下下,是谁一晚上一面喘息一面不停的叫我的名字,是谁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的和我翻云覆雨……”
  “啪!”巨大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冰室里。
  气急败坏用劲一掌扇去,力道之大,琉璃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冰壁上,然后又重重的摔了下来,兀的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罗玄呆呆的愣在那里,右手激烈的颤抖着。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和不可置信,脸上微微有些扭曲变形。
  琉璃被震的两耳发麻,头晕目眩,眼冒金光。费力的慢慢爬起来,凄楚而尖锐得意的笑着仰起头来,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哀伤和恨意。唇边仍然不断划下着血丝,左脸迅速的肿了起来,鲜红的几个指印。这样的力道,这样的狠心,怕是当初蛟龙那一击都比不上呢!
  琉璃一脸嘲笑的望着罗玄,罗玄在她凄楚的目光下快要窒息。
  气极败坏而又无所适从的指着洞外,声音颤抖的大声咆哮着,极力掩饰着里面的狂风暴雨。
  “滚出去,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琉璃凄然一笑。竟然,便是这样的结局吗?
  抬起手微微运功,静静放置在罗玄身边的琉璃吊坠飞到手中紧紧握住。不发一语,悠悠转身,轻轻的向外飞了去,身体轻幽的像一根羽毛在空中荡啊荡啊,转瞬便消失了踪迹。
  这一别,便是永恒了吧……
  再看不到她身影,罗玄虚脱一样瘫软着单腿跪地,依然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可置信的颤抖着。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洁白的绒草上有淡淡的几点猩红,仿佛是从他的心上一滴滴落下来的鲜血。
  悲愤难抑,发出惊天的怒吼,一阵巨响,四周卷起翻天的巨浪。雁伏刀竟然凭空握在了他的手中,而那片满是他们欢爱痕迹的绒草,瞬间便成了碎片一样的羽毛,一条条一缕缕一团团从天空中飘了下来,真的犹如,下了一场大雪,如此凄艳而美丽。
  待一切慢慢风平浪静,本来业已光滑如镜面的万年冰晶上。绒草竟然又瞬间的从冰里发了出来,而且瞬间开了花。周围落入血池里的破碎绒草竟也开始生长绽放。鲜红的颜色胜过血池之水。
  连绒草,竟然也开了花了吗?
  身处这样一片花海之中,身子颤抖的再也直立不住,伸手摘过一朵便握成粉碎,汁液滴染上他白色的长袍,鲜红得触目惊心。仍然处于混乱之中的罗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大错已经铸成,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悲哀的看着这一切——琉璃用心血,为她开了一池万世红莲。


46. 参差永离

  画船开,红尘外,人从天上,载得春来。
  烟水间,乾坤大,四面云山无遮碍。
  影摇动城郭楼台,杯斟的金波滟滟,诗吟的青霄惨惨,人惊的白鸟皑皑。
  ----------------------------------
  狂奔了三天三夜,仙人走,再加上多日奇异药草还有龙血练就的轻盈体质,让她已能如仙人一般凌空飞掠,百米之内都无须借力。于是天山脚下一度惊起仙女下凡之说。
  她不知道自己奔走到了哪里,大千世界,万丈红尘,没有一处,是容得下她的,没有一处,是她的归宿。
  茫然的飞驰着,怎么都不能停下来,身体和脸上的巨痛时刻提醒着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是万念俱灰。
  终于,驻足在大江边上,站在高高的崖边,望着下面滔滔的江水出神。
  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琉璃吊坠,眼神呆滞的口里喃喃着:“从水中来,到水中去。我不想在这了。我输了,我放弃了。你送我回去,行不行?我不想留在这了,我放弃了……”
  ……
  江上一叶扁舟,悠然水中游。
  “公子……那边崖上,似乎有人跳水自尽!”今昔警觉的上前禀报。
  竹帘被轻轻撩开,只露出一只白皙有如玉刻的手,光是那手,就已经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何昔呢?”声音响起,宛如梵音般清澈悦耳,洗涤人心。
  “咳……他在船尾休息。”没想到那小子晕船晕得那么厉害。
  “恩,还愣着干吗?去救人啊……”
  “可是……”
  “去吧!”
  “遵命。”
  等今昔把琉璃从水里面捞起来的时候,琉璃已然昏迷了过去。
  船内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乌黑顺滑的青丝竟然长到脚裸处,美如飞瀑。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随着江上的清风舞动,一身清冷而不沾半点世尘。只是脸上却戴着冰冷的白玉面具,看不清楚容貌,却更加凭添了几股神秘莫测。
  今昔把怀中女子放在夹板上,看着轻薄的冰蚕纱衣因湿水紧紧的贴在她美好的曲线轮廓上,不由得脸上一红,移开目光。
  戴面具之人在琉璃面前蹲了下来,俯身检查她脸上还有身上的伤势。见她颈上都是吻痕,手往她后腰间探去,用力一捏。
  “恩……看来是被贼人强暴了,所以投水自尽。让何昔来替她看看,先带回庄上去吧……”
  “公子!”今昔慌张道。怎可把来路不明的女子随便带回庄呢?万一……
  “没事的……”转身回到船舱内,因为戴着面具,所以察觉不到他面上的那一抹轻笑。
  身上的冰蚕纱,怀里的辟尘珠,颈上的琉璃坠,腕上的一夜草,还有那样奇异的体质……
  似乎事情还挺有趣的呢……


47. 卢杨飞雪

  雨晴云散,满江明月,风微浪息,扁州一叶。  半夜心,三生梦,万里别,闷倚蓬窗睡些。 
    微风,冷衾,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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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糊之间,感觉到脸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滑过,很舒服很舒服,冰凉如玉的修长手指,从自己的额头,慢慢抚摩过脸颊,鼻侧,嘴唇,下巴,然后是脖子。
  琉璃恍惚的死劲想要睁开眼睛。玄哥哥,是玄哥哥吗?
  看得不是十分真切,隐隐约约,却见一面上笼着轻纱的女子,似梦似幻。
  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手指细细缓缓的抚过,仿佛轻风拂面一般让人半醉半醒。琉璃迷糊的慢慢闭上眼又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正对上一双很大的眼睛很近的贴着自己。琉璃吓得一立而起,刚好撞到对方头上疼得要死。还没等她反映过来,对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开始惊喜的叫了起来。
  “哥,哥——她醒了,她醒了!”
  “我……”琉璃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精致又华丽的房间,檀唇脂腻,湘兰环佩,青丝媚软……心里悲戚万分。始终,还是没能够回去啊。
  面前青衣女孩子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像极了初来时的琉璃,生得圆滚滚的,眼睛大的能把人吸进去。一笑起来整个脸都开始绽放。看到琉璃醒了极度的兴奋中,跑出去又跑进来又跑出去又跑进去的好多次,终于领了进来一个男子。
  琉璃望着他,张圆了嘴巴老大半天都合不上来。
  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死了,若不是身在天上,怎会看到如此神仙般的人物?
  更可怕的是,那个人分明戴着面具没有露出一丝容貌,却已经美得叫人无法呼吸。绸缎一般的长发长到脚裸处,飞瀑一般倾泻下来,柔顺华丽的让人都不敢直视。琉璃心道怎样的离子烫也没那效果啊,都不用使劲,梳子自己就可以从发根落到地上。
  白皙的肌肤近似透明,仿佛吹弹可破,却又不是女人的那种柔嫩。修身的白色长杉勾勒出美好的腰线,漂亮的锁骨更是让琉璃连吞好几口口水。长衫式样简洁,爬满了华丽的暗纹,最好的丝锦料子,却华贵得一点也不张扬。黑白映衬下,那冰冷白玉做的面具在脸上显得十分醒目,一看就是绝佳的寒玉,曲线流殇,匠人手艺巧夺天工,打造得精美绝伦。
  而更让人屏息的是他天人一样的姿态,带一点微微懒散的翩翩而来,琉璃仿佛听见阵阵仙乐飘飘,在合着他梦幻般的韵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华绝代,分明是风情万种,却又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女子的媚态。
  琉璃神魂俱销,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心里是如何悲苦。只是傻傻的看着眼前之人,也不管是否失礼,只是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想揭下面具看看下面是怎样黯淡天日的一张脸。
  快触及时却被男子跟寒玉一般凉滑的手捉住。虽然看不到,琉璃分明是感觉到那个人笑了,在面具后轻轻的扬起了嘴角。
  小手在他冰凉的掌心里一阵颤抖,然后,他就听见了这辈子她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夜来风凉,你身子虚弱,躺下再好好歇歇吧……”
  窗外杨柳阴下,风声嗟呀。  
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中一样,琉璃傻傻的望着他,明明见不得他的眉眼,却仍是直直的盯着他戴着面具的一张脸,仿佛如此便能将其看穿。
  舍不得将手抽出来,舍不得那样一丝清凉润心的感觉。却又不敢反手将其紧握,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亵渎了。
  玄哥哥是其人若神,他则是其貌若仙。
  “我……这是哪?”
  “卢杨山庄!小姐姐,这儿是卢杨山庄。你掉水里了,是今昔把你救回来的。何昔已经帮你看过病了,他说你没什么事,就是太累了!”旁边的青衣女孩爬到琉璃床上坐着,连忙抢着回答。指了指那边另外一个长相平凡到掉进人海里就捞不出来的男子,今昔静静的站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也不说话。
  “你们是……?”
  “那个是我哥哥卢杨飞雪,那个是今昔。我是卢杨飞花!刚刚二姐也在这,她叫卢杨飞絮!小姐姐你别怕,有坏人害你吗?在我们山庄绝对安全的,你别怕!”
  “卢杨……”怎么这么耳熟,可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玄哥哥呢,玄哥哥在哪?可有来找过她。头一阵剧痛,泪水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
  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连忙焦急道:“我的衣服了?我的琉璃……”
  “在这呢,都在这,你别急……”卢杨飞雪指指旁边的纱衣还有琉璃挂坠。
  琉璃紧紧抱在怀里,身子微微颤抖。
  “以后不要做傻事了,没有什么好想不开。命是你自己的,除了你自己不会有谁在意!下次怕就没那么命好碰上有人救你!”今昔的声音冷冷的传来,那个男人似乎很不喜欢自己。
  琉璃身子瑟缩一下,不自觉的拉高领子遮掩住里面的吻痕。她大概知道卢杨飞雪他们误会什么了,却也不好解释……
  卢杨飞雪发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角,低头见琉璃正葵花一般的仰面望着他,睁着大大的满是水雾的眼睛,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叫琉璃……”
  卢杨飞雪低下头望望她手中的挂坠,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温柔的扶琉璃躺下,给她好好的盖上被子。
  琉璃低下头擦擦眼泪,这就是穿越里典型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回不去了,怎么办?没有玄哥哥,她也活不下去了,怎么办?
  “你们可不可以暂时收留我在山庄一阵子?”
  卢杨飞雪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洗衣服炒菜倒垃圾我都会做的,就当是救人救到底好不好……”琉璃发挥当初对罗玄死缠烂打的那一套,尽量装的可怜兮兮的眼巴巴望着他。
  也不管今昔在旁边怎么使眼色,卢杨飞雪全当没看见,轻轻的点了点头。卢杨飞花开心的扑到琉璃身上。她可喜欢这个小姐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我明天就可以开始工作,我不会白住在这里的……现在……我可不可以吃点东西……好饿啊……”琉璃小嘴嘟嘟的说。天啦,她都多久没吃东西了啊!
  可惜隔着面具琉璃看不见卢杨飞雪脸上温柔的笑意。
  “今昔,去叫何昔做点清淡的饭菜来。”
  “为什么要让何昔做……唔……好吧……”
  琉璃望着面前的这些个人,她几乎就从没离开过罗玄身边,如今也不知道自己落到了哪里,可是,内心已经被悲伤填满了,也没时间去好奇,没时间去害怕。
  或许,应该好好的开始新的生活了。既然回不去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知道罗玄的为人若不是她故意气他,又怎会对自己如此绝情。他说今生都不要再见了,他说都不要见了……
  自己,又怎么还能够去打扰他!
  泪水轻轻滑落,抚着自己的左脸,仿佛又感受到了撕裂一样的疼痛。
  不见就不见了……
  呜呜呜,不见就不见!我们是二十一世纪的接班人,我们是祖国未来的花骨朵,我们要高举共产主义的旗帜,勇敢的迎接革命的暴风雨,实现四个现代化,让全国人民都走向共同富裕,让世界都开遍幸福之花!
  琉璃一边狼吞虎咽的喝着碗里的粥,喝完一碗又一碗,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的。
  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呢……


48. 天各一方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
  见杨柳飞棉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
  怕黄昏不觉又黄昏,不消魂怎地不消魂,
  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今春,香肌瘦几分,裙带宽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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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桌子擦啊擦啊擦啊擦,擦啊擦啊擦啊擦啊擦啊擦啊擦啊擦啊擦啊擦啊……”
  温香实在是忍受不了琉璃的魔音摧耳:“琉璃你在哼唧些什么呢?”
  “擦擦歌啊……哎哟哎哟我的妈,腰都要断了……不会所有的东西都要全擦一遍吧?”
  “那是当然,马上就是除夕了啊,当然得大扫除一下。”
  “妈呀!那么多房间,那要擦到哪个猴年马月去了啊?”
  “没办法啊,谁叫山庄那么大人又那么少呢!”
  卢杨山庄占地一千多亩,东面临山,西面环水,周围的梅林是千年古阵,一般人根本就进不来。虽然过去是著名的武林世家,从飞雪这代起却再不过问武林是非,弃武从商,很快成为南方首富,财雄势大,上通下达,分号遍布天下。而十分,百分,千分,万分,让琉璃开心的事,她最最爱的飘香居,竟然正是卢杨山庄旗下产业。美得她啊!终于可以经常不花钱都能吃到好吃的糕点啦!
  可是山庄虽然大,人却是少得可怜的,除了卢杨兄妹三人,今昔何昔之外,竟然只留用寥寥八个佣人,软玉、温香、离尘、怀忧、无思、无暇、张牙,舞爪,现在就算多了一个琉璃,也是清冷的可怕。害得她经常在山庄里迷路了兜兜转转好久,却连半个可以问路的鬼影都找不见。只好运着内力大声哭喊着求救。于是卢杨山庄内,经常不时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
  还好虽然人少,一个个都是身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而且能干的不得了。所以一直以来她的工作任务都不繁重,也就拾点牙慧。只要今昔别跟她找茬作对,差遣她来差遣她去的就谢天谢地了。
  记得之前当今昔把一张卖身契约扔到琉璃面前的时候,琉璃瞠目结舌半晌,然后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讨价还价,又一个时辰的软磨硬泡,终于把卖身契给签了。
  说是卖身契约,不如说是劳工合同。琉璃决定先在卢杨山庄当一年的长工再说。工资要得老高就算了,还只肯干扫地擦桌子之类的轻活,医保福利奖金加班按时收费,还每周周末要两天休假,五一,十一七天长假的,弄得今昔眉头都打成结了。
  经过琉璃的多番调查打听,终于知道了自己身处此卢杨山庄,正是北冥天有跟她提过的彼卢杨山庄。而“罗玄刀,天机图,卢杨面具,神仙府”里说的面具当然也就是她们家公子的面具啦!(果果汗,琉璃你归属感可真强啊!)
  而总是一副苦瓜脸,凶狠的瞪着她,恨不得在身后拿根皮鞭SM她努力工作的今昔,便是卢杨山庄的大管家了,飞花说卢杨山庄能有今时今日的规模全部都是靠他一手打理,而懒惰的飞雪几乎是什么都不管的。同时他还是卢杨飞雪的贴身保镖,武功深不可测。
  另外温柔又好看的二管家何昔,医术高超,厨艺精粹,主要负责照顾三兄妹的饮食起居,外带教飞花飞絮的琴棋书画什么的。
  不过琉璃来了这都快半个月了,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卢杨飞絮。听软玉说她几乎从来都不出房门的。
  琉璃很积极的申请了做卢杨飞雪的贴身丫鬟,一方面看准卢杨飞雪宽容大度好侍侯,不管是做错事也好,偷懒也好他都视若无睹依然那么温柔可亲。一方面完全出于对卢杨飞雪的个人崇拜还有那面具后隐藏的脸的极度好奇。
  她终于想明白了世人为什么把卢杨面具传的那么神乎其神了。不管那面具后的是如何普通或者是毁容或者是如何对不起观众的一张脸。可是,隐藏在这样的面具和天人之姿后面任谁都要无端的猜测妄想一番。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想象力总是无穷的。或许卢杨飞雪再漂亮打从一开始就不戴面具,也没有如今这样的效果吧!就好象镶金白玉的一道菜,没揭开之前,任谁都会把它想做龙筋凤髓的。
  “啊!无思!我来给你帮忙!”看到无思在挂灯笼琉璃连忙冲了过去。然后拿着一盏又一盏的灯笼往树上和房檐上飞去。身子轻盈的跟羽毛一样,半点都不需要借力,看得温香和无思目瞪口呆的。
  站在大树上面拍拍手,这可比擦桌子轻松多了。只是,这火红的颜色,看起来多少跟山庄的古雅和肃穆有些不搭呢!呵呵!
  一低头,却见卢杨飞雪依着墙边庸懒的望着自己,轻轻撩了撩发,尽是无限的风情,优雅的抬手和琉璃打招呼。琉璃瞪时傻在那里,慌忙的扶住树枝差点没掉下去。
  “嘿嘿,hello啊,公子!”
  “?”
  琉璃轻飘飘的飞下去:“公子今天起那么早啊!”
  是人都知道卢杨飞雪嗜睡成癖,每日都是日上当头才起身,经常不到月上,就又回房睡去了。一张床大的跟天安门广场似的,舒服的不行了。每日琉璃都要整理好久。郁闷得她背地里就管他叫“教皇”。
  “有见何昔没?”
  “他大概在房间里吧……”
  “还在专研医书?唉……这个呆子……怎么就不懂呢……”卢杨飞雪移了两步又靠在门上了,总这样,走哪靠哪,跟中了十香软骨散似的,身上似乎总软绵绵的没力气。
  偏偏在外人面前还总装出一副翩翩公子,风采绝世的样子。琉璃得意的笑,看来果真还是人无完人啊!那些不知情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家公子其实是个大懒猪呢!哈哈!
  可是卢杨飞雪真的是除了人懒点之外,真的是就让人挑不出任何的缺点了,脾气也是好得没话说。他对琉璃很好,与其说是把她当丫鬟不如说是当小姐宠着,也从不多过问她的来历和出身。这样的男子,琉璃总是在想若遇见罗玄之前遇见的是他的话,可能一切都不同了。
  就这样,在山庄平静而安稳的度过着。尽管,每个白昼和夜深,心底没有一刻能放下那个人。
  -----------------------------
  “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
  “都那么些天了,竟然连你也找不到她吗?莫非……”空荡而寒冷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你不要多想,她发点小脾气罢了。”高个子的男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几乎快要认不出来的男人百感交集。
  榻上的男人不说话,始终紧锁寒眉。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你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和我们一块走吧!”一个柔柔怯怯的声音说。
  “不用了。有什么消息了再来跟我说吧!让我再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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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一晚上雪,一大早起来,天地间都白了。琉璃推开门傻愣在那里,被那片白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用衣袖偷偷擦掉不知不觉掉下来的泪水,哆嗦一下,把衣领拉高一点,蹦啊跳啊的往厨房跑去,肚子饿了找东西吃!
  书房里——
  “公子还没起么?”今昔整个头埋在帐本里。
  “还没呢!”琉璃打个呵欠,无力的帮今昔捶着背!真是没天理啊!有没有搞错!居然要她帮他捶背,哼哼!气死她了!
  “没吃饭啊!用力点!”
  怒,恨不得一捶敲晕他!
  “到厨房去把饭菜端到公子房间里去吧,闻到香味他自然就起来了。”
  “哦!”琉璃连忙转身往外跑,终于可以逃开了。
  世界上真有比她还懒的人啊。不过看看卢杨飞雪就知道,美容最好的方法,果然还是睡觉啊!
  只有到厨房的路是她最熟的,毫不费劲的便找到了。然后站在门边看着里面那个个子不高穿着粗布衣裳的人,又利索又漂亮的挥着锅,那变是何昔了。
  原来,做菜也可以跟舞剑一样帅啊!琉璃习惯性的傻愣在那里。而站在一边的软玉和温香也口水直流,不知道是在看饭菜还是在看人。
  何昔把饭菜分别装在托盘里让软玉和温香分别给飞花和飞絮送去。
  转过头看见琉璃站在门边傻呆呆的。不由得笑了起来。
  琉璃眼睛立马变成桃心型,小受,果然是百看不厌的极品小受啊!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
  何昔个子不高,纤细又瘦弱,眼睛很大,略微的娃娃脸,睫毛长的可以扇扇子。皮肤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想捧在手心里宠溺的可爱小正太。简单一言以弊之——精致!实在是太精致了,简直跟洋娃娃一样。
  嘿嘿,今昔那张清汤挂面的大众脸,可比人家差远了。琉璃色咪咪的笑。
  何昔一阵汗毛树立,微笑有礼的问道:“琉璃姑娘可是来取公子饭菜的。”
  “哎呀,说了别叫我什么姑娘什么姑娘的了,好农民啊!那个啥啊,今昔让我来拿点饭菜到公子房里,那个懒猪还没起床。”
  “啊哈?”何昔愣了好半天,然后笑了起来,眼睛眯成月牙儿,居然还有两个浅浅的梨窝。
  “恩,好的,你稍等片刻,马上就好。”说着已经开始着手做菜。
  “他们也不在一块吃饭,你每个人每个人的做,会不会很忙?累的话就留给软玉温香她们去做啊!”
  “没事,小姐公子的口都挺挑,吃惯我做的菜了。我反正每天也闲着没事。”
  “唉……要是今昔有你这么好性情就好了……”
  “呵呵,今昔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习惯他就好了。”
  “呵呵!”琉璃干笑两声,“鬼才信呢!一天虐待我!”
  突然见温香端了托盘低着头进来,碗碟全都摔碎了,裙子上也全是油污。
  “怎么了?不小心跌倒了吗?外面下雪了路滑你小心一点啊!”琉璃连忙接过盘子,蹲下去替她擦拭。
  温香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何管家,二小姐说菜咸了,要你重新做过。”
  “啊?何昔做的菜会咸?”琉璃郁闷中。
  “恩,好,你放下吧。”
  “二小姐还说……说要你端过去,不然她不肯吃。”
  “恩,好,一会我帮她送过去,你回去换洗一下吧……没伤着哪吧?”
  “没……”
  “恩,好,你下去吧……”
  “真是的,怎么这样啊!”琉璃嘴里嘀咕着,她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卢杨飞絮呢,早就听说了这个二小姐难伺候,果然!
  何昔飞快的把手中做好的菜递给琉璃让她给卢杨飞雪送去,一个龙井竹荪,一个雪花片汤,一个桃仁鸡丁,看得琉璃口水直往菜里淌。
  一路上一边走一边用手偷菜吃,到了卢杨飞雪门口连忙在裙子上把手擦擦,把罪证消灭干净。
  径直便推开了门进去,绕过外厅进到房内,就看见了卢杨飞雪躺在洁白的白丝绒大床上,黑色绸缎的长发泻了一地,露出半裸的肩背,庸懒又华贵。
  鼻血嗖的就掉了下来,赶忙用手忙脚乱的接住,免得掉进饭菜里。
  卢杨飞雪闻到香味迷糊的睁开眼睛,手摸了旁边的面具戴上。站在床边,自然的把手臂伸了起来。
  琉璃呆楞了半晌,这才连忙战战兢兢的跑过去,小手抖啊抖的把他内衣带子系好,然后又拿了外衫费力往他身上套。头在卢杨飞雪胸前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卢杨飞雪突然双臂耷拉在她肩上,整个人就向她压了过来。
  “哎,公子公子……”琉璃费力的把他扶正,不让他倒下来,“醒醒醒醒,怎么又睡着了?”
  连拖带拽的把他推到妆镜前面坐下,旁边是放好的洗漱用品。看他还歪歪倒倒的,不客气的拿起旁边的书就往他头上拍。
  “猪啊!赶快给我醒过来!”
  “哎,琉璃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女孩子要温柔的……”卢杨飞雪软软的趴在桌上摸摸自己的脑袋。
  琉璃鼓着腮帮子过去帮他整理床。待飞雪连饭菜都吃完了,她才满头大汗的从大床上爬下来。真是的,没事要那么大的床干吗啊?
  琉璃心里总是畏惧着那一片的洁白,每次都会想起那一地的绒草。却又硬逼着自己不去回想,头上也不知道冒的几多是热汗几多是冷汗。
  “帮我梳梳头发吧……”卢杨飞雪打个呵欠把梳子递给她。
  “啊?”琉璃接过梳子,看着那比罗玄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青丝竟不知道从何下手。太过长的头发落在华丽的地毯上,是根本就无法盈盈一握的柔滑。心下呆呆的出神,一不小心拽下几根青丝来。
  卢杨飞雪透过白玉面具看着镜中的她:“哭什么啊?不就是几根头发吗?我又不会骂你……”
  琉璃猛然回神的擦掉眼泪,她知道卢杨飞雪的面具戴上的人看外面视物是无比清晰的,跟玻璃一样。可是,她却丝毫看不见卢杨飞雪脸上调侃的表情。
  “没……就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一切都会过去的。”卢杨飞雪声音无比温柔又蛊惑人心。
  “恩,我知道。”琉璃点了点头,可是手还是抖得不行了。
  “公子我不怎么舒服,先下去休息了。你乖啊,自己梳下头发,四肢不勤真的有天会胖成猪的,到时候就不漂亮了。或者我帮你叫温香来……”
  “呵呵,不用了,你去吧,好好休息……”
  “公子真好!”琉璃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飞快的逃出去了。
  明天就是除夕夜,可是世上的有些人,永生永世都再也没有团聚的那一天了吧……
  之所以留在卢杨山庄,说穿了其实只是为了找一个地方给自己好好疗伤罢了。
  每日梦中醒来,总是泪流满面。一千遍一万遍的麻痹欺骗自己,玄哥哥不是今生都不要见她了,或许等他气消了,便会来接自己了,接自己和他一起回哀牢山。告诉自己,一切,都不过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而已。等梦醒了,玄哥哥依然会陪在她身边,温柔的对她。
  站在巨大的浴池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看着那白皙的皮肤上逐渐消褪下去的红色印记。可内心的伤痛和不甘,却如何都无法磨灭。那一夜成为永恒的幸福却也是最深的不堪,在心底凝结成朱泪,灼灼其华。半点,都不敢去回忆去触及。
  怨他吗?有时候问自己,却又不由得苦苦一笑。
  不管怎么说,她也达成了半个心愿了啊,她现在,已经是罗玄的女人了!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呢!自欺欺人又略带讥讽的跟自己说,自己,终归得到他了啊,虽然只是一夜而已,这一生或许也就够了吧!
  爱,就这么卑微着,哪怕那份爱是乞求来的,哪怕那份爱,只有短短的一夜或者一瞬间而已。或许,也够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份爱,都会有回报的!而傻傻的希冀着罗玄那样一个人来爱她,打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冰蚕纱衣放在深深的箱底,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那上面,尽是那月圆一夜缠绵绮靡的味道。
  或许,便只能这样了吧,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了。


49. 花落断肠

  秋风湖上水增波,水底云阴过。
  憔悴湘累莫轻和,且高歌,凌波幽梦谁惊破?
  佳人望断,碧云暮合,道别後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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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琉璃偷偷摸摸跑去找何昔,他居然不在。无所事事的瞎转悠,到了飞絮的流云阁,却发现何昔正手中托着饭菜,面对着紧闭的大门跪在院子里的雪地上面。
  “靠,搞什么鬼!”飞快的跑过去,看着身子单薄弱小的何昔在寒风里抖着,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唇整个的冻成了青紫色。
  “妈的!”非常不文明的骂了一句,琉璃一肚子的火,是人都知道何昔可以说是整个山庄里唯一一个不会武功而且体弱多病的人,要他在这冰天雪地里跪着不相当于要了他半条命吗?!那个二小姐在搞什么鬼?耍性子也不是这么耍的吧!
  “何昔,你没事吧?起来,我们走……”琉璃去扶他起来,他却一动不动,或者说是根本就动不了了。
  “走啊……别跪了!对了……公子他正到处找你呢……你快点跟我去!”
  何昔这才抬起头来,在琉璃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琉璃看他的腿几乎被冻的都没有知觉不能站立了,抖得十分厉害。这家伙怕是从中午过时来就一直在这跪着了。这大冬天的,这么冷!那女人有没有人性啊!琉璃越加的厌恶卢杨飞絮了。
  “没事吧?”
  “没……”
  何昔微微摇摇头,嘴唇颤栗着,几乎话都说不出来了。把饭菜小心的放在门口,颤抖着温柔着声音道:“多少吃一点点吧……要是嫌饭菜凉了……呆会让温香跟我说我再重新做。”
  “别管她了何昔,不吃饿死她!你要不要紧,还能走么?我背你吧!”不顾何昔微弱无力的挣扎,把个子比她几乎没高多少,体重肯定比她轻的何昔背了起来,往阁外面走去。
  何昔疲倦的趴在她背上,知她内力比今昔都更加深厚,累极了便也顾不上什么,安心的汲取着身前的一点点温度。
  “小心一点,路上有雪,滑!”
  “没事,我轻功好着呢!”
  “你的武功谁教你的?”
  琉璃脚下一滞,敷衍的傻笑两声岔开话题去。
  “二小姐为什么脾气那么坏,还总针对你?”
  “没有,她脾气不坏的,只是因为生了病,所以心情不好。而我又没用,怎么都医不好她。”
  “她毁容了?”
  何昔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她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迈出过房门一步了。”
  琉璃撇撇嘴,把何昔又轻轻往背上颠了颠,皱皱眉头,真是,轻的跟片羽毛似的。明明自己懂医术,却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温香跟我说的,她说以前庄里佣人还是挺多的,后来都被二小姐赶走了。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脸的事。那以后她一直带面纱。没想到一个山庄里面,三兄妹里有两个的脸都要遮遮掩掩的见不得人!”
  “公子的脸不是……”
  “呵呵,我知道他是因为脸太漂亮杀伤力太大才带面具的。”
  “飞花跟你说的?”
  “恩,她说她无意中见到公子的脸的时候还挺小,是5年前的事了,当时人都吓傻了。三天都不肯吃饭,一个月都做不了其他的事情……有那么夸张吗?还是她人太小,没什么审美能力?你见过公子的脸么?”
  “没有,今昔交代我要是不想以后对女人没兴趣的话就别看公子的脸。”
  “哈哈哈哈!”琉璃大声笑得弯下了腰去。
  “你往哪走啊?公子住的流雨阁在那边!”
  “嘿嘿,回你房间!我诳你呢!用头发尖尖想也知道,那头猪早睡了!!还冷么?”
  “不冷了……”何昔说不出心里微微发热又有点酸酸的感动的是什么感觉,只是更加贴近了琉璃一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一夜草的味道。
  琉璃把何昔放在房间躺椅上:“你等着,我去帮你打点热水来泡一下脚。”
  琉璃把水和木筒都准备好了:“要不要放什么药草进去,恢复的快一点?”
  “没事……就这样就好……别……我自己来。”何昔脸红的看着琉璃帮他脱掉靴袜。
  “好一点没有?有知觉了没有?”
  “恩,好一点了。”
  “那上床去休息吧!”琉璃伸出手去,轻轻的便把他横抱了起来,何昔一阵惊呼。环住她的脖子。
  “别,快放我下来!”何昔脸儿通红,居然被一个孩子这么抱着,今天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琉璃笑呵呵的把他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什么也别想,好好睡觉!”
  “恩,谢谢……”
  “哈哈,要不要我唱歌给你听啊!安眠曲什么的?”
  “啊?”
  “你听着啊!我好久没K歌了,可能调调有点黄,不准笑啊……
  ……
  你的泪光 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 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 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成双
  
  花已向晚 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 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 一辈子摇晃
  谁的江山 马蹄声狂乱 我一身的戎装 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 你轻声的叹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成双……
  ……”
  何昔伸出手去擦她泪水,珠子一样一串一串往下掉着,怎么也止不住。
  无法理解一个孩子的眼神里怎么会有如此深刻的悲伤和绝望,何昔的心微微的抽痛起来。
  “何昔……”琉璃突然仰面看着他。
  “恩,什么?”
  琉璃怯怯的把右手举到他的面前:“可不可以帮我把把脉……”
  “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何昔手指轻轻扣了上去。
  “我……有没有怀孕?”
  何昔身子一震,脸刷的就红了。
  “琉璃……”
  “有没有?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有没有怀孕?”琉璃一脸迫切的说。
  “别……别担心……没……没怀……”
  “不!怎么会!你仔细看清楚!有没有怀孕!?你好好看看,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因为时间太短了还看不出来!会不会我已经怀孕了!”琉璃面色煞白仓皇,绝望地,带着点歇斯底里地,扑过去激动的抓住何昔的手。
  “琉璃,琉璃!你冷静点,你没有怀孕!没有怀!我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眼泪蔓延成洪水,无法遏止。胸口初如遭重锤,裂开般疼痛。
  用尽全身力气抽泣,渐渐觉得不能呼吸。自胸口处大块大块地郁积,所有氧气凝固成血块。
  慢慢跌坐下去,之后脸上是死一般的寂静。老天,终归,连这点都不肯施舍于她。她,一直就抱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望的每日向上天祈求着,她,只想有一个他的孩子啊!
  “琉璃,你清醒一点!琉璃!”
  琉璃跪在地上,趴在何昔床上,头深深的埋在被子里,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喊了起来,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于在此刻完全决堤。
  “我只想要一个他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一个他的孩子!为什么这点愿望都不可以满足我……”一边哭一边喊着整个人悲戚到了极点。
  何昔完全慌了手脚,今昔不是说她是被贼人强暴么?看着她崩溃一样放肆的大哭着,如此绝望又如此无力。只能紧紧的抱住她,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头。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喉咙都嘶哑了,哭得太累了,竟然满面泪水的就睡了过去。何昔望着她憔悴苍白满是泪水的脸,心中微微叹气,这孩子,到底都受了些怎么样苦啊!
  费力的起身把她抱上床,给她盖上被子,勉强移动双腿,就在旁边的躺椅上睡了一夜。
  而屋外,一袭绿纱衣,便在窗外柳树上随风飘舞了一整夜。


50. 望帝春心

  落红满地暮云天,另一番离愁别怨。
  愁切切,恨绵绵。待要团圆,除非梦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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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大过年的,不过庄里也实在是太冷清了。大红色的灯笼夜色里凭添几分妖异。一庄子所有人包括丫鬟仆人全部都围坐在一个大理石的超级圆形八仙桌周围,也不过就寥寥十几个人。不过因为彼此关系都非常好,跟一家人似的,倒也其乐融融。
  各式的饭菜堆满了一桌子,跟满汉全席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何昔忙了很久的心血。飞花一个劲的对着饭菜流口水,可惜却还不能吃。
  “飞絮呢?”卢杨飞雪看等了那么久还不出来。温香和软玉都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飞花,去叫你二姐出来。”卢杨飞雪仍然一派的优雅和轻松的低头喝茶。
  飞花露出苦瓜脸,又得吃闭门羹了。可是这团圆饭,再怎么也得出来吃的啊。
  “我去吧。”何昔起身正要出去,却见飞絮一身绿衣悄无声息的飘了进来,行同鬼魅似的,也带进来好大一股寒气。大厅里的人不由得同时打了一个哆嗦。
  琉璃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满桌子的菜上移到进来的人身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唉……老天真是不公平啊,兄妹三人都是绝色倾城。飞雪就不用说了吧,飞絮看她那身姿气质以前一定也漂亮的跟个仙女似的,飞花年纪虽然还小,但是也已经生的玲珑可爱,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唉……唉……苍天不公啊!
  大厅里的人见到她会来似乎都吃了一惊,席间气氛一下子降到了零下。没有人再敢说话,安静的跟什么似的。
  “哦!哦!人齐了!放鞭炮放鞭炮!准备吃饭吧!”琉璃大声的嚷嚷着,力图暖暖场,只恨没把家里的豪华音响扛来,放上几段震天的新年好!
  发现飞絮老是看着自己,琉璃很不客气的瞪了回去。她没有像飞雪一样用面具把脸全遮住,而是青纱浣面,露出美到了极至的一双眼睛来。琉璃本来心里还恼她昨日那样对何昔,对着那样深邃而忧伤的眼睛却又实在是气不起来。
  郁闷极了就死劲给身边的何昔夹菜。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大声喧哗。虽然山庄里一向没有什么上下之别,但是怕只有琉璃总那么放肆吧。
  好不容易所有人聚在一起吃顿饭,但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总是有点奇怪。飞雪一脸的无所谓,飞花一脸的不知道,飞絮至始至终盯着琉璃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今昔仍是包公脸,饭菜吃的极少,而何昔席间就从未抬起过头来过。
  吃完了饭琉璃在外面雪地里陪飞花放炮竹,看到飞雪站在雪里一袭白衫犹如谪仙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公子你还没困啊?”
  “我在你眼中是不是除了睡觉之外就不会别的了?”
  “呵呵,还好还好。咱们这就算过完年了啊?古代过年好冷清哦!”
  “恩?”
  “我还以为山庄最起码会请个戏班子或者杂耍班子在这大闹个三天三夜,然后放一场大大的烟花啊!那么多钱干吗那么抠啊!”
  “你喜欢烟花?”
  “这个,我觉得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说不喜欢的吧?”
  “恩,好吧,下次一定放给你看。”
  “哈哈,那感情好,我还想看杂耍什么的,我看电视上演的可有趣着呢!”
  “都不知道你一天瞎咕隆些什么。”卢杨飞雪摇摇头,打个呵欠,手温柔的抚过琉璃的脸颊,倾身到她耳边说,“我困了,睡去了哦!新年快乐……”然后悠哉的走了。
  琉璃身上鸡皮疙瘩一阵战栗,然后很抓狂的手舞足蹈起来。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因为她居然发现,卢杨飞雪手上的皮肤比她脸上的还要光滑细腻!有没有搞错啊!她可是龙血泡过的了啊!有没有天理啊!
  一顿年夜饭匆匆的吃了又匆匆的散场,好无趣啊!虽然来到古代之后吧,没有网上,没有电视看也逐渐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可是大过年的,好歹最起码也要小熬个夜啊!
  不行,找何昔聊天聊通宵去。
  走到他门前却见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荷塘边发呆。琉璃站在他身后躲风,露出个脑袋往荷塘里面看。
  “真是漂亮啊!虽然没有月亮,可是我总觉得那些荷花都在闪闪发光呢!”山庄里最显眼的就是这个方圆十几亩的荷塘了,长开不败。一朵朵白色的花骨朵通体透明,发出微微荧光。都已经是寒冬腊月了,湖面结了一层微微的薄冰,可是满池的花儿就这么幽幽绽放在冰上。美得如梦似幻。琉璃早已经对山庄里各种新奇事物见怪不怪了,只是心想着以后也要在家里面种那么一池子,实在是太养眼了。卢杨飞雪哪是除了睡觉之外就不会别的了啊,他还最会享受了,嘿嘿!
  何昔听了她的话笑了起来:“你见过冬天还开的荷花吗?”
  “没……”
  “呵呵,这哪是荷花啊,这叫剑莲,一般都生在极寒之地,气候越是寒冷开的越鲜艳。天暖了就凋谢了,然后才开始长叶子。可惜天气不够冷,不然,它应该是血红色的。天越冷红得越艳,花汁的药用也就越大。香气能让人耳目清明,而且可以净化空气。”
  “哦,这么多名堂啊!哈哈!——啊!看,最中间的一朵好象有点变红了呢!我去摘给你做药引!”
  说着便临空飞了过去,何昔只抓住了她飞扬的肩带。
  “哎,小心一点,很危险!”
  琉璃玩心大起的驻足在不足毫米的冰面上,轻轻把那朵最大的微微粉色的剑莲给摘了下来。转过头去对着何昔招手,却发现对面屋顶上竟站了一个人。绿衣飘飘,不是飞絮又是谁。一个走神,内力一泻,身子一重,冰面随之破裂,整个人就掉到池里去了。
  何昔大惊:“琉璃!”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才好,也不管自己根本不会游泳,便跳进了池里去。
  琉璃身上揣着辟尘珠,倒也丝毫不觉得水有多冷,只是慢慢往下沉着往下沉着,发现原来整个池塘下面并不是漆黑一片,反而有无数的细碎的光火。
  伸出手去慢慢揽了一团火在怀里,才发现,原来是剑莲。真是奇异的花啊,不光开在水面,也开在水下的。于是整个身体,好象处在银河的中央,周围都是点点的星光,美得天上人间。
  要是,就这样在这池低沉睡了那也真是不错啊,世界并不是一片漆黑。而血肉是不是会让这莲开得更加红艳呢?
  正想着突然觉得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腰,然后身子开始飞升了起来。周围的流光萤萤都变成了划过她眼帘的流星。飞出水面的那一刻,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她开始剧烈的咳嗽和大口的呼吸。
  身子被抱在谁人的怀里,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卢杨飞雪冰冷的面具。
  转过头,却不解的看着飞絮怀抱着何昔飞快的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去。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再一转神已到了卢杨飞雪房间里。
  飞快的被巨大的毛毯裹住,卢杨飞雪动作麻利的解开她的衣服带子。
  “啊!别脱我衣服!”琉璃羞得满面通红。不过还好遮住了看不到,而且卢杨飞雪轻巧的甚至没有碰到半点她的身体。辟尘珠随着湿透的衣服掉落,琉璃开始觉得冷,然后猛打哆嗦。
  头发微微有点结霜了。卢杨飞雪输了些内力给她她才稍微觉得暖一点点。可惜她大好的一身内力,却一定都不会运用。
  “还冷么?”从头到脚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琉璃睡在卢杨飞雪的超级温暖大床上舒服的跟什么似的。
  “冷,冷……”琉璃乐不思蜀的睡在上面,闻着被褥上面淡淡的清香,这才发现,原来公子里房间里和身上的香气是剑莲的味道啊。
  “我摘的莲花呢?”
  “你还惦记那个啊!”卢杨飞雪无奈的捡起地上蹂躏的不成模样的剑莲,“你喜欢的话,我每日摘给你就好了。三脚猫功夫,还每天在那飞来飞去……”
  哼,琉璃郁闷的嘟起嘴巴!好不容易来到古代学会飞了,不多飞一下怎么行。
  “我是看到飞絮吓了一跳,才不小心掉下去的。大晚上的,她待在人家屋顶上干什么啊!”
  “她每天晚上都守在何昔门外的,不知道的,恐怕只也何昔吧!”
  “哈?她暗恋他啊?”
  “这么八卦干什么?快睡觉,还冷不冷?要不要在热水里泡一泡。”
  “没关系,没关系,你快跟我说啊!飞絮和何昔怎么了?”
  “你喜欢何昔?”卢杨飞雪背过身开始脱衣服,外衣还是有点被琉璃身上的水沾湿了。
  琉璃蚕蛹一样包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喜欢啊喜欢啊!山庄里我最喜欢何昔了,今昔总是板着脸不好亲近,飞花年纪还太小不能陪我聊天,软玉温香她们都太忙很难见到,而飞絮就更别说了……”
  卢杨飞雪转头望望她:“那我呢?”
  “哈哈,你啊,还好吧,虽然对我很好,可是我总是觉得你离我好远。总是戴着面具,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看不透你的悲喜。”
  卢杨飞雪往睡椅上随便这么一斜躺,风流万代的让琉璃连忙闭上眼睛,以免生出什么邪念来就这么大灰狼一样扑了上去。
  “飞絮喜欢何昔很久了,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何昔一直负责照顾她。这些年来我没尽到什么兄长的责任,倒是何昔和她更为亲近一些。不过何昔因为以前自己出生低贱说什么都不肯接受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只是一直把自己当作下人看待。后来飞絮一气之下就拿谪仙草把自己的脸给毁了。说自己反正这辈子也没人要了,非要何昔娶她。何昔内疚万分,可是仍然不肯答应,只是每日想办法治她的脸。因此两个人就闹得很僵,总是互相折磨。”
  “啊?天啦!原来飞絮的脸竟然是她自己毁的吗?身为一个女子那么漂亮的脸都舍得为了他毁掉,她到底有多爱何昔啊!那个木头居然都不接受!靠!怪不得飞絮虐他!活该!以后再也不帮他了!什么年代啊!居然还有这种上下等级观念,封建思想的残留啊!一定要好好给他做做思想工作,贯彻马克思主义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真是的!我明天就去教育他去!你都不说说他吗?还是连你都在乎这些东西?”
  “你不要逼他了,身边的每个人都在逼他,飞絮甚至还用自残身体来逼迫他,他其实才是心里最不好受的一个。”
  “他很讨厌飞絮么?还是他有其他喜欢的人了?所以不想勉强自己?他总是以仆人自称只是借口吧?”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何昔更爱飞絮的人了,想当初……唉……他为了飞絮是可以命都随时抛下的。他恨的只是自己,有些心里的关,怎么都过不去。他们的感情,外人是插不了半点手的。顺其自然吧……要知道世界上很多感情,永远只能是悲剧。太多人身上,都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了。”
  琉璃只能从卢杨飞雪语调中的苍凉去体会他有多悲伤,可是却又不太明白所以然。
  “可是我也是庄里的仆人啊,我就不觉得有什么低人一等的地方!你又不是周扒皮,虐待劳工!何昔何苦这样看轻自己呢!”
  卢杨飞雪停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何昔被我父亲救到山庄来之前是宫中侍郎……皇帝最宠幸的禁脔……”
  天打雷劈!
  琉璃呆愣半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呢!
  一想到何昔曾经曾遭受过怎样的折磨,泪水就在眼眶外打转。
  “他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飞絮,是觉得自己的人配不上飞絮……”卢杨飞雪回忆起那时何昔被父亲带回来时满身的伤。这一晃,就是十多年了啊。
  好半天,琉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飞絮知道么?”
  “不知道,何昔不让说,他说任何事任何人知道他都无所谓,只是,希望在飞絮面前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可能,爱得越是深,就越是在乎吧……”
  “可是说不定飞絮也不在乎这些啊!”琉璃急道。
  “可是何昔自己在乎。不管飞絮是怎么想的,他都是没办法面对飞絮,面对那样的自己的。”
  琉璃悲哀又绝望的把头埋进毯子里,难道,就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吗?
  说来说去,这个世界上的情爱,最难过的一关,还是自己啊!连自己的心结都无法面对无法化解的话,又怎么能够齐心协力去面对世间纷繁的众多阻碍?
  想到罗玄又是一阵悲从中来:“为什么人总是无法忘记过去呢?为什么就没办法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卢杨飞雪不说话,世上哪有孟婆汤啊……
  “飞絮的脸怎么办?还有办法医治吗?”
  “谪仙草的毒放眼当世怕是只有神医罗玄能解了,只是他因天机图的事被黑白两道追杀现在生死下落不明,更何况……”最后一句话在卢杨飞雪嘴里消了音,只是听得他两声冷冷的轻笑,又是嘲讽,又是悲哀。
  琉璃身子一震,最怕听到的就是那个名字。她好想看口问问卢杨飞雪最近江湖里有没有罗玄的什么消息。他武功全部恢复而且更入化境,应该早已经在武林中翻起一层浪,而且受冤之事应该也已澄清才是啊!这些日子他都跑哪去了?莫非在天山还未下来,或者不问世事直接又回了哀牢山清修?
  琉璃心下大乱,想知道又怕知道。只是或许自己这一辈子,再也没有见他的机会了吧!
  
  不知不觉睡到大中午,都怪飞雪房间为了睡觉隔光效果太好。琉璃从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打个呵欠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一看床边已经放好了一叠干净整洁的衣物,心下不由得有些感动。看看旁边躺椅上,卢杨飞雪还在庸懒的睡着,飞瀑般的长发泻了一地。琉璃可不敢保证他醒了没有会不会偷看,钻到被窝里把衣服穿好了这才偷偷摸摸的光着脚丫下床来。
  走到卢杨飞雪身前,单脚跪在华丽的地毯上望着他的面具发呆。
  一手轻轻的捧起地上的一缕长发,一边想着这样的面具后面到底藏着怎么样的一张脸呢!心下一直以来的好奇崩发出来。有些紧张又有些惧怕的慢慢颤抖的伸出手去。
  却在就要揭开的那一刹那被修长的手指握住,耳边传来飞雪的一丝轻笑。
  “怎么?想看我的脸么?”
  琉璃脸红起来,似乎被当场拿赃的小贼,却又强硬着头皮道:“就是啊!你给不给看?”
  卢杨飞雪笑了起来,手揪揪她红彤彤气鼓鼓的小脸:“给啊,为什么不给,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说着便欲摘下面具。
  “我数一,二,三,你准备好了没有?一——二——三……”
  “啊,等等,等等……”琉璃连忙把脸转到一边,“我不看了我不看了……”555,说实话,她还是不敢啊。没有心理准备,还是别看了的好。最近心脏本来就千疮百孔了,承受力比较弱,不要再增加它的负荷了。
  卢杨飞雪哈哈大笑起来,起身一把便把琉璃往房内拉去。
  “去哪啊?”
  “伺候我洗澡更衣啊……哈哈……”
  琉璃望着面前依着半面垂直千韧的山壁目瞪口呆,而脚下是天然的巨大温泉。
  靠,就知道这家伙会享受,卧房里面居然都还别有洞天,幸福不死他!非洲的儿童都还有很多吃不饱呢!一面心里喃喃的诅咒着,一面心花怒放的暗地里嚷嚷着,我也要泡我也要泡!
  555,只可惜她是丫鬟命,只能在一旁伺候着,端水递毛巾。挨千刀的封建主义!
  “傻愣着干吗?”卢杨飞雪庸懒的背对着琉璃站着,举起了双臂。
  琉璃这才反应过来跑上去替他宽衣解带。
  过了半天卢杨飞雪见她又没动静了,揶揄道:“你洗澡沐浴是穿着衣服的啊?继续脱!”
  可怜我们琉璃强忍着鼻血,闭着眼睛,站在卢杨飞雪身后把他浑身上下最后一件衣服给扒拉了下来。
  然后听到那个美人入水激起浪花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大口的呼吸,然后扯了两个小棉布把两边正流血的鼻孔堵住。
  卢杨飞雪悠闲的靠在那里啼笑皆非,用不用那么夸张啊,捉弄她还真是有趣!
  “我记得你昨天掉池塘里去了吧!也过来洗洗!”正说着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条看不见的线把琉璃卷了起来,琉璃只觉得两脚腾空,然后就脑袋朝下的栽进了温泉里。
  “啊!救命!”扑腾两下,发现水深不过一米。站稳了好不容易冒出头来,头发往后面用力一甩。抹一把脸上的水,看见的就是卢杨飞雪依然戴着面具的脸,还有……雪白的香肩。
  “我这辈子是不是和水有仇啊!你啊!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不要以为自己有钱,我是你家丫鬟仆人,你就可以随便把我杀了找个地方埋了,这样伤天害理是会有报应滴……”
  叨唠半天却见卢杨飞雪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脸似乎在想些什么,心下有点虚了声音也小了起来。突然湿淋淋的自己就这么突然被一只赤裸的臂膀圈进怀里,害得琉璃差点没死于心脏麻痹。
  “你小心哦!不要看到我的脸,如果有天看到了!就注定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了!”卢杨飞雪戏谑的笑着说。
  琉璃脸刷的就红成熟透的虾米,干吗又捉弄她啊!她不就刚刚闭着的眼开了条小缝,看到了他漂亮的裸背么……也用不着就要她负责一辈子吧!
  飞也似的落荒而逃……
  
  刚换了衣服又得换一身,他以为她洗衣服有洗衣机都不用累的是吧?而且她本来就没带什么行李在身上,当丫鬟的衣服也不多,大冬天的衣服干起来多慢啊!还得用火烤,一不小心烧个洞谁赔啊!琉璃一边往何昔房里走一边在那喃喃的抱怨着,进了何昔房里,却发现他还是在那看书,一看见琉璃激动的一蹦而起。
  “你没事了吧?昨天有没有冻坏了,有没有感冒,要不要我去煎点药给你!”见她精神饱满屁颠屁颠的跑了来,就知道她没什么事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我没事!飞絮呢?”一进门就到处找。
  “她怎么会在我这里。”何昔坐下去继续看书。
  “哎呀,别看了,书都拿倒了!老实交代你们昨晚都干什么了?”
  何昔当然不会说飞絮抱着他替他暖了一晚上,一大早起来却发现人不见了。只能支支吾吾含混过关。
  琉璃也没说啥,只是狠狠的一把抱住他:“放心!何昔!今后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哪怕死都不会再让你受半点的伤害!”
  搞得何昔莫名其妙的,她少给他闯祸惹事他就已经很放心了哦!却不知道这是琉璃一生中最郑重的承诺。
  就这样,平静而安定的生活在卢杨山庄持续了整整三个多月,琉璃对飞絮也不再那么抱有敌意了,只是尽量千方百计旁敲侧击的做何昔的思想教育工作。偶尔会被今昔使唤来使唤去,常常也会被飞雪捉弄得哭笑不得。
  偶尔练习易容术把飞花化得一会儿蔡依琳的脸,一会滨崎步的脸,一会儿李英爱的脸,一会儿赫本的脸。她还尝试过范冰冰的眼睛,宋丹丹的鼻子,芙蓉姐姐的眉毛,朱莉亚罗伯茨的嘴,另外再加上艾薇尔的烟熏妆。最后以无尘进来大喊一声有鬼啊跑出去为结果。
  但是总体来说日子过得还算开心。周围的人也都对她很好。
  直到某日飞雪心血来潮,说是要去游杭州。她用尽全力想要去遗忘,并且重新构造起来的世界,终于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原来说忘记,除非你到了忘记了自己根本要忘记的是什么的那一步,否则一切,都只能是自欺欺人。


51. 草长歌飞
  
  荼蘼香散一帘风,杜宇声干满树红。
  南轩一枕梨云梦。离魂千里同,日斜花影重重。
  萱草发无情秀,榴花开有恨秾,断送得愁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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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把琉璃留在身边真的好吗?她来路不明,身世不菲,现在整个武林黑白两道,还有青信楼,北冥阁都在全力找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本来如今轩辕战的矛头就已经指向我们,再留她在庄内,会不会出引出什么祸害?”今昔仍是面目严肃的在一旁站着,却捉摸不透卢杨飞雪面具下的表情。
  幽幽的古琴音亦轻亦重的不成调的响着,苍凉中多少带了点诡异。卢杨飞雪望着那满塘的剑莲,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多少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没事的,随他们去。就算泄露了她在山庄的行踪也没关系,我就不信我府里的人,有谁敢动得了她。”
  “公子,可是那个人……”
  琴音商调大震,急促而破裂,今昔连忙低头不语。
  卢杨飞雪长袖轻轻一挥,湖中剑莲的茎部仿佛被利刃切掉一样,旋转着飞到他手里。卢杨飞雪低头闻了闻花香:“去准备一下吧,咱们明天就去杭州,天下第一歌会,美女如云,可是不能错过了啊……”
  说着优雅的转身向琉璃房中走去。
  琉璃此刻正在房间里辛苦的对着手里的女红犯傻,靠,今昔不是整她吗?想她琉璃博古通今,文武双全,可是就是不会绣花啊!花拳绣腿还差不多。
  看到卢杨飞雪进来,立马扑上前去开始告今昔的状:“呜呜呜,公子,今昔虐待我,非要我今天晚上在这丝绢上绣个鸳鸯出来,呜呜呜,不是存心想要我在自己手上刺上一百个窟窿嘛!”
  卢杨飞雪倾身过来,把剑莲插在琉璃的发际,琉璃僵直了身子动不得,照了照镜子一脸的哭笑不得:“公子,可不可以取下来啊!也太艳俗了吧,好乡姑啊!”
  “不准。”卢杨飞雪霸道的说着,然后抱起双臂打量着琉璃,笑道,“恩,好好装扮一下还是勉强能够入眼的。”
  听得琉璃忍不住翻白眼,要是谁每次照镜子面对的自己都是公子那样的一张脸,也难怪看世界上的人都成了丑八怪了。
  只是他到底有没有审美眼光啊!头戴那么大一朵花,她是不是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唱一曲小媳妇回娘家啊!
  “公子,快帮我想想办法啊,今昔说我今天不绣好就有我好受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虐待我呢!”
  “随便让温香和飞花她们帮你一下就行了嘛。”
  “他特意交代过了不让啊,我不就是不小心把他桌子上的小盆栽给砸了吗,他是故意报复我整我的!哼哼!”
  “哈哈,那你惨了,那绿香萝可是今昔的宝贝。”
  “呜呜,公子你别吓我,你要帮我啊!”
  卢杨飞雪看了那绢布一眼笑道:“今昔的脾气你可知道啊,我说情也没用的哦!这样吧,你明天和我一起去杭州我就帮你搞定。”
  “我不去,我不去,我说了不去了啦!”琉璃蒙上耳朵,“我是丫鬟可是我也有我的充分的人身自由!我不去我不去!”
  “很好玩的,有天下第一歌会哦!还有好多好吃的!”(第一招:诱惑)。
  “不要!”
  “唉,看来有个人要倒霉了,我会好心的交代今昔手下稍稍留点情的。”(第二招:威胁)。
  “呜……”
  “去吧,要是怕麻烦就易容吧,没有人会找到你的,而且有公子在你怕什么。”(第三招:承诺)。
  “我……”
  “去吧……乖……你可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公子怎么离得开你。”卢杨飞雪一手捏起琉璃的下巴,一手轻轻抚摩着她的发梢,低下头去温柔的望着她,然后面具轻碰她的鼻尖一下。琉璃立马浑身鸡皮疙瘩,加鼻血喷流中。(第四招:美男计)。
  “去……我去……还不行么。”琉璃坚强的意志土崩瓦解。美人啊,俺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可是……这个……这个绣这个快帮我想办法。”
  卢杨飞雪轻轻一笑,手轻轻一挥,就见桌上的数十根针全部直立了起来,各种颜色的彩线直直穿过针孔,然后在半空中仿佛提线木偶一般的交织成五彩斑斓的虹,各自飞快的运转着,往来穿梭,繁花似锦一般,绢面上飞快的显现出一副百鸟朝凤图来,看得琉璃目瞪口呆,连连倒退几步:“妈呀,不要啊!东方不败!”
  很快绣好的绢布,悠悠飘落到着轻轻盖到琉璃的脑袋上,琉璃傻呆呆的愣在那。卢杨飞雪低下头来揭开一角来望着她,仿佛看着刚出嫁的小媳妇:“好了,这个公子的大作就送给你了!赶快收拾包袱!咱们明天起程。”说着便转身出门了。
  琉璃扯下头上的绢布一脸的欲哭无泪:“公子啊!今昔只要我绣两只鸳鸯,你随便帮我弄两只小鸡小鸭在上面就行了嘛!这么高级的图案是人都知道不是我自己绣的了啊!一看就是小时候没做过弊的人,呜呜呜,你帮我还是害我呢!”
  
  琉璃装扮成温香的模样跟着风流倜傥,自命不凡的公子去杭州游玩,心里诅咒了一千遍这个花花公子!不知道仗着美貌诈骗过多少良家闺女!
  内心纷乱无比,那个地方,她又害怕又想去。这些日子对罗玄的思念快把她折磨疯了。至从来到这里,她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而杭州,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地方,也是第一次遇见罗玄的地方。只是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何昔留在庄里,飞花也没有跟来,路上只有飞雪,今昔,琉璃三个人。琉璃一路上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来,而卢杨飞雪几乎从一进马车开始就处于半清醒状态,一路上都睡得昏昏沉沉。偶尔逗逗琉璃逗到一半就又睡着了。坐在比当初不知道华丽宽敞舒适不知道多少倍的马车里,可是身边的人,却换成了一头一天睡觉的猪和一个成天板着脸死瞪着她,还吆喝来吆喝去的铁面包公,你让她怎么能不郁闷。
  好歹是没几天就到了,因为琉璃的原因,卢杨飞雪还特意挑了飘香居的别院下榻,一心让琉璃吃个够。琉璃也不客气,专挑最贵的最新的最好吃的通通吃了个遍。
  歌会的时候,本来她兴致勃勃的敲晕了一个歌姬,易容成她的模样想上台去唱一首Rap或者RnB来震撼一下大家的!成天那些情义绵绵的小曲有什么好听的啊!可是却中途被今昔识破抓了回来,捆得严严实实的扔在高台上包厢里飞雪的面前。
  呜呜呜,琉璃被点了穴道不能说话,瞪今昔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看到卢杨飞雪然后一脸委屈的无声哭泣,使劲挤眉弄眼的往外挤泪水。
  卢杨飞雪有让今昔暗中跟着琉璃,留意她的安全。知道今昔是怕她太招摇了暴露身份才不让她胡闹。但小题大做把她绑得跟个粽子似的扔在自己面前不由又有点好笑,这年头连今昔都会捉弄人了啊!看来都被琉璃给影响坏了。
  又是看不见的线,琉璃身子腾空飞到卢杨飞雪腿上坐着,卢杨飞雪哈哈笑着解开了她的绳子却没解她穴道,她就只有整整一晚上僵直了身子在那听着那些美人在那花红柳绿的唱着,想探出头去搞破坏,使劲往下面砸两个花球都不行。想要尖叫几声,吹几个流氓哨,大声嘘几下,扔几个纸飞机或卫生卷纸,都不行!实在是岂有此理啊!
  等到好戏散场后的漫天叫价中,今昔代卢杨飞雪竟然一口气喊出千两黄金包了歌魁陪酒整晚,气得琉璃吹头发瞪眼睛的。
  “怎么?吃醋了?”卢杨飞雪解开她的穴道,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琉璃一阵身子发麻,飞也似的弹了开去。
  “去你的,早知道你大色狼一个,我才不陪你们在这鬼混呢!我自己回去了,哼!”说着拔腿就往外跑。
  卢杨飞雪望着拉开门帘,摇曳而来的美女,轻轻揽过怀来递上一杯美酒也不拦她,只是口里喊上一声:“早点回去,你这路痴,小心别走丢了。”气得琉璃恨不得在他面具上钉钉子。
  等到她气鼓鼓的跑远了,今昔身影一闪,也在包房内失去了影踪,跟了上去。徒留卢杨飞雪揽着美人,左手美酒,右手抚琴,一边听着小曲好不快意。
  “久闻公子容貌艳绝天下,妾身可否有幸一睹?”
  “呵呵,还是不要看的好,通常见过我面貌的人都没几个有好下场。”
  “怎么会呢?”怀中女子水蛇般妖娆的缠了上来,唇贴上冰冷的面具,一手缓缓的想要揭开,一手环在他颈后。抚摩着他那比女人还美的长发。
  卢杨飞雪却是一脸恬然动也不动,一副任其轻薄的模样。
  却只见怀中女子突然身子痉挛了一下,然后口吐鲜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有一丝被刮伤的痕迹,而手心里却握着两根发黑的毒针。
  “我已经提醒过了啊,唉……”卢杨飞雪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人,扯下了她半张假面皮下来:“唐门丁笑笑?轩辕战忍不住要开始动手了吗?”
  停了半刻,却幽然道:“何苦出手就杀人呢?女子如花,要好生爱惜才是!”似是对谁说话又似喃喃自语。轻叹一口气,右手轻拂过她死不瞑目的眼睛。饮尽了杯中酒,从窗外飘然离去。
  
  翌日午后,琉璃都已经去了卢杨飞雪房里三趟了!太过分了!居然还没回来!!今昔也定然跟着他玩乐了整晚!真是的!错看他们了!琉璃郁闷极了的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吃午饭。
  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了不少,原来是三五个江湖汉子走了进来,一人腰间一把大刀,满脸横肉的一拍桌子叫了一堆的酒菜。
  琉璃心里烦躁也没心思听他们在那八卦江湖逸事,只是不停的往窗外打量,看那两头猪回来了没有。
  却是听到“罗玄”两个字时,手中的碗“乓”的一下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小二立刻过来殷勤招呼,打扫收拾,生怕伤了她一点点,公子回来怪罪就完蛋了。
  那几个人冷冷的看了琉璃一眼,见她面容普通,扎着两髻,一身丫鬟打扮的模样也就不再留意继续讨论。
  琉璃的耳朵此刻已经成了高倍扩声器,认认真真的听着他们的一字一句。
  ……
  “那去的人岂不是很多?”
  “那是当然!比武林盟主选举还要隆重,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共同主持,轩辕盟主发了豪杰令,武林中大大小小的门派都会派人参加,听说连朝廷都搅和进来了!最厉害的是听说神仙府主人也会到场!看来这次是打算来真的了!”
  “嘿嘿,也怪上回冥狱一战败得实在惨烈,轩辕盟主拉不下这个脸来,肯定要集结武林各派再次反击报仇拉!这回声势那么浩大,聂星海可死定了。”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联合各派再次攻打冥狱是其一,最主要还是为了被罗玄盗去的那半张天机图。”
  “还没有罗玄的下落么?”
  “听说他曾有被青信楼找到过,有过几场恶战,不过都逃脱了。”
  “不是说他经脉尽断,身中巨毒了吗?”
  “我看多半也是谣传,你想啊,罗玄是谁?神医!能有那么容易就中毒受伤吗?轩辕盟主想要擒住他,我怕是难咯!”
  “早就听闻神医罗玄武功绝世,要是再练成天机图上的武功,那可真的是无人能敌了!怕只怕世上又多了一个噬血的梵音魔主啊!你们几个是没赶上十年前那一战,那个叫天地日月都无光啊,就一个梵音魔主,各门各派最起码都是死伤过半,几乎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我也混了江湖那么多年了啊,每次回忆起那个人仍然心惊肉颤,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残忍血腥的场面。还好我反应快,当时就躺下来装死,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死呢……你小子笑什么笑!我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我看来啊!整个偌大的冥狱,都还比不上半个梵音魔主!也难怪武林中对天机图被盗的事这么紧张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武林大会其实就是武林为了联合起来对付罗玄还有聂星海而召开的?”
  “差不多吧……”
  “可是罗玄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毕竟那么久都没消息了,黑白两道,还有朝廷都在追杀他,还说不定现在天机图又落到谁手里了呢,然后继续让罗玄背黑锅!”
  “嘿,我说你们几小子也太小瞧神医罗玄了吧?你以为当初梵音魔主是被谁制服的?就他妈一张破图弄得腥风血雨的,嘿嘿,要是被我拿到……”
  “你别做梦了吧,我怕你拿到图还没打开看就已经身首异处了。看来下个月的武林大会一定要去,百年难遇啊!”
  “那是当然!”
  ……
  琉璃呆愣好久,武林大会么?什么时候在哪举行啊?不对,在哪举行管你什么事呢?可是如果他要想证明自己清白,那个是最好的时机了,说不定他会去的,那么自己就可以见到他了。不对,他不是说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了吗?自己何苦再去找他?还怕他嫌弃自己不够多再补上一掌么?
  琉璃紧咬着下唇,手握成拳,身子轻轻颤抖着。
  摇摇晃晃的出了飘香居,却不知道去向哪里去,喜欢现在身边的人们,也以为躲在他们的庇护下,就可以暂时忘掉那一切,可是依然如此痛苦煎熬。或许对于她来说,不管浪迹天涯也好,只有有罗玄在的地方,才是归处!


52. 纵使相见

  楚天秋方顷细霞,孤雁声悲,凄切伤杀!
  铁马叮口当,寒蛩不住,砧杵声杂。
  银台上烧残降蜡,金炉内烟篆香加,感叹嗟呀,痛忆娇姿,恨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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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钥匙扣,挂链,衣物,竹手枪,甚至还有他给她买的小面人……乱七八糟摊开了一桌子。
  这些东西时刻提醒着那个面如冰霜的男子,这一切都不是他做梦,是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来过,然后又走了。修长的手指一下子就收紧了,慢慢将桌上衣物揉拢,揉紧,恨不能把它融进掌心,清瘦而白皙的手背浮现出一条条隐约筋脉的痕迹,像对那个人一样,恨不能将她鞭笞拆骨,揉进怀里,让她再也不敢胡乱消失。
  已经动用了所有力所能及的力量,始终是寻不见她。回去了吗?遇到危险了吗?然后却又自己一一否定,血脉相连的心能够感受到她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默默哭泣。夜夜梦里惊醒,都是她望着自己绝望又泪流满面的脸,唇上带着血丝,然后飘然远去。不管如何的伸出手去,都抓不住。
  凉薄的嘴角微微一扯,把所有的前尘往事咽下心底。告诉自己,不是因为惦念,只是因为愧疚。那个孩子,大而忧伤的眼,线条优美得有些脆弱的唇间,是一贯都能把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的。
  为何?为何寻不见?还是,你根本不想被我寻见?
  他想起她趁他睡着时摸着他的脸说,玄哥哥……你此生……都不会有纵容悲喜的时候么?此生……都不会心生半点爱恨么?
  不对,不对!他本应是光风霁月的绝世神医,他万象皆空,无执着也无贪恋,他只有慈悲没有情爱,可他却因一个小小的孩子,乱了阵脚,坏了立场。还终究犯下了滔天大错!
  谁的过?
  忘了她忘了她——
  萦绕不去的只是这个念头,压在胸口梗成心结,迫得连耳中都嗡嗡作响,逼着自己再世为人,不去想她,却终究知道只是自欺欺人。
  早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想再能够见到她,看她笑吟吟的安然站在自己面前,复杂的心绪搅成心魔,他失了真身,也没了道行,超凡却惨白的脸上因急迫隐生出几分煞气来。
  若是今生都寻不见她怎么办?
  心下大痛,握得拳快要流出血来。是他错了吗?他说,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了?
  已经三月未进一粒米了,清茶与酒,偶尔一块她最喜欢的桃花酥,浸过龙血的身子也经不住他如此折腾。比行尸走肉还过犹不及的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存在的意义,唯一所念只是找到那个人儿。不叫她再受半分委屈。
  而关于那一夜,那些爱,尘封起来,他连想都不敢去想,碰都不敢去碰。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身旁。
  如果那时,自己能再冷静一点,如果那时,他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她只是个孩子,错的是自己啊!
  那日满天山疯狂的寻她唤她的名字,之后从西走到东,从南走到北,天大地大,怎么可能寻得见她?托北冥天让月君几乎动用了北冥阁所有的人力,轩辕战似乎也已知道了他和身边的女子失散,青信楼也铺开了天罗地网。琉璃华而不实的武功仅够自保而已,如若被对方先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自己,竟然是如此无用的,甚至,连小小的一个人儿都找不到,也保护不了。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无尽的挫败还有担忧和思念就这样日日夜夜折磨着,半刻都不让他喘息。又到杭州了,那个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可是琉璃,人又在哪里呢?抚着腰上的流苏,仿佛又看见琉璃替他系上的时候的兴奋的神情,而手里的柔顺,却恍惚间成了琉璃柔软的发。
  慢慢走出门去,春日的阳光温暖,照在身上却竟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外面的人群熙熙攘攘,却全都避他不及。灰色长袍,满面的胡扎和尘霜,胡乱披散的发下是冰冷又绝望的眼睛,谁能认出是当世不群的神医罗玄?
  就这么沿江走着,也不知要到哪里去。初见琉璃那青涩圆润的孩童模样他还历历在目,一路掺着自己往前走着,神情倔强又坚强。看到什么事物都是一脸的新鲜和好奇,调皮还喜欢捉弄别人。老爱哭鼻子,为了自己却强逼着自己面对了那么多的困难和恐惧。想到琉璃曾为自己留下的一身的伤,想到她屠龙的凄绝模样。而自己,到底,又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呢?
  就这么麻木的走着,心心念念的想着,不期然又走到了他们第一次吃饭的那个小饭馆,走过狭窄悠长的巷道。心没由来的一跳,一股熟悉而淡然的味道,可惜他却没有警觉。
  ……
  “这位客官,请问你要吃点什么?”
  “炝虾,宫灯鱼丝,雪花片汤,清炒白菜,凤凰里脊,鸳鸯簿乳,御扇豆黄,什锦苏盘,杏仁豆腐,青梅桔饼、桂花八珍,还有一壶上好的龙井。”罗玄悠悠望着窗外,想着第一次和身穿奇装异服的琉璃在这,琉璃看着菜单,光照着好听的名字点了一大桌子菜,狼吞虎咽的吃着,还求着自己收留她。之后,是来找茬的一帮小捕快。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艰苦又危险,可是,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这位客官,你别怪我多嘴,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吃的完么?”
  “你尽管上就是。”冰冷僵硬的语调,而面容隐藏在披散的长发之后,小二不由得浑身打个寒战。写好菜单一边转身一边喃喃着:“今天真是奇了怪了,竟然又点了一模一样的菜,又是一个人吃,怕是又要全浪费了,唉……”
  罗玄身子猛的一抖,一把抓过他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店小二这才看清楚他长发后超凡的一张脸,还有满是血丝满布的一双眼睛,吓得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那边……”他领子被罗玄揪住提了起来,垫着脚尖快要够不着地,颤抖着举起右手,指着他旁边那还来不及收拾的一桌子饭菜。
  罗玄转头一看,顿时觉得有点晕眩,和那日一模一样的菜式,却几乎一筷子都没有动过。
  琉璃?!!琉璃——
  “人呢?那个人呢?”罗玄抓住他大吼道,惹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店小二吓得脚都软了:“刚……刚出去啊……大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应该有碰到她才对……”
  手无力的松开,店小二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那一个又一个刹那在罗玄脑中回放着,擦肩而过的陌生女子,淡淡的一夜草香,侧过一边的脸庞,还有被他忽略的止不住颤栗的身体……
  “琉璃……”罗玄的唇都开始抖了起来。她竟然易了容,她竟然擦肩而过都不认自己!!??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又是一声狂吼。
  罗玄箭一般飞了出去,此生再也没用过如此的速度去追赶。凝神贯注去寻空气中几乎淡得已经没有了的香气,判断着她离开的方向。
  而琉璃此刻正蹲在阴暗的一个小巷里身子瑟瑟的抖着,脚软得几乎已经失去了任何行动的能力。她看见他了,看见他了!是玄哥哥,真的是玄哥哥!可是为什么他会颓废憔悴成那个样子?心乱了乱了乱得不可开交。
  那一刹那她差点晕倒,可是还是挺过来了,移动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脚,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走着,走过他的身边。就那么一刻,天知道她有多想就那么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多想跪在他脚下,说自己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他不要赶她走。
  罗玄眼神直愣,半步也没有停留的径直到店里去了。而她,却恍如瞬间被抽取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和温度。挣扎要自己往前面走,不要回头。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碍他的眼,自己的存在,对于他而言,只是一种莫大的耻辱罢了。只能提醒他想起那件本不应该发生的事。
  蹲在墙角里大口的吸气呼气,似乎就那么一刹那她悲伤到无法呼吸不想再活下去。急促的咳嗽着,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发抖。告诉自己,老天总算待自己不薄,能再见他一眼,知他一切安好,这就够了,完全够了。
  可是,沉重的脚步声远远的响起,琉璃抬起头来,看到那样熟悉又陌生的人面目赤红的向她慢慢走了过来。心低涌起的是难以言语的恐慌。
  他认出自己了吗?不可能的?不可能认得出自己。他要干什么?他以为自己又在跟踪他,要警告自己离他离的远远的么?自己不是故意来打搅他的生活的,不是!她真的有乖乖听话打算一辈子都不见他了!真的,真的!不要打她,不要赶她走!她这就离开,她马上就离开!
  可是双脚却像伸了钉子一样一动也动不了。惊恐的瞪了眼睛,看着罗玄缓缓的抬起右手……
  突然一掌从天而降,罗玄看着琉璃几乎全无防备,甚至已经没了意识去闪躲,正中右肩。踉跄的退了几步,掌风又阴又狠,若不是他有先天罡气防身,怕是这条胳膊就废了。武林中,竟然还有如此高手?
  不待罗玄抬头,一阵蓝粉从天而降,罗玄闭住气,退之不急,皮肤上终究是粘上了一点,瞬间身体就麻痹不能动了。
  眼睁睁看着那蒙面的黑衣人,把琉璃抱在怀里,鸟一般飞向高空,而琉璃头一直埋在他怀里不停的发抖着。
  血脉一冲,才不到十秒的功夫,罗玄已经解除了身体的禁锢,可是两人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疯狂的飞到高处四处寻觅着,却是不留一点踪影。
  好不容易寻见了的,好不容易寻见了的!!!!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
  就这么的,失之交臂?
  纵使相逢,纵使相逢应不识……?
  “琉璃——!!!!”
  绝望又愤怒的呐喊从罗玄的口中咆哮出来!
  这辈子,眼神从来没有如此的愤怒如此的尖锐过!那个,冷若冰霜,又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已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心里又暴戾又绝望的想着,下次抓到她的时候,该怎样狠狠的惩罚她!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孩子?却竟然敢!却竟然敢!就这样和自己擦肩而过,然后转身逃开?!?身上的汹涌澎湃的内力不受控制的一波一波向外面扩散着。仿佛愤怒的神祗一样漂浮在半空中,身上环起巨大的银色光环,灼灼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琉璃在今昔怀里抖得更加厉害,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凄厉的吼声。眼泪珠子一样不断的往下掉着。还好,还好,不要让他再讨厌自己了。不要了!
  今昔紧紧的把她僵硬又冰冷的身子抱在怀中,一面慢慢传功疏导她的内力。一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就是在那个人面前,也没有如此压迫过。到底是谁?如此深不可测?还好自己趁其不备,动作还算干净利落,不然,琉璃今天怕是就带不回去给公子交差了。


53. 宛若天人

  瑶池施素妆,洛浦夸清景。
  庐山传绝艳,太华擅高名。
  秋水澄澄,洗得胭脂净,淡梳妆百媚生。
  裁剪下雪腻香柔,包含尽风清露冷。
  --------------------------
  “公子……”今昔一身黑衣猫一般掠过屋顶,从窗口轻盈的翻身进来,怀里还抱着一直在哭身子抖个不停的琉璃。
  “出什么事了?”卢杨飞雪睁开眼睛立身而起,倦意瞬间惊散,迎了过来。
  今昔想把琉璃放下来,无奈琉璃藤蔓一样缠着她,脸埋在怀里只顾着哭怎么都不肯出来。卢杨飞雪在她耳边轻柔的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啦?”一边伸出手去,把身子小小的她,孩子一样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今昔无奈的擦擦满头的汗,低下头看看自己被泪水鼻涕还有口水沾的湿哒哒的衣衫,密语传音将今天在街上碰到的人大致的和卢杨飞雪说了一下。
  卢杨飞雪怔忪了片刻,然后挥挥手让他下去,今昔连忙赶回去沐浴更衣去了。
  替琉璃小心的把脸上的假面皮撕了下来,湿了温润的毛巾温柔的替她擦拭着。
  “别咬,那么漂亮一张小嘴,咬坏了就太可惜了,你脸上也就这嘴稍微好看能见人点了,还咬得那么使劲,毁容了可怎么办啊?咬成三瓣嘴了怎么办啊?以后可嫁不出去了!”掰开她紧咬着的下唇,轻轻擦掉模糊的血迹,涂了些伤药上去,又拿了薄薄的薄荷片让她抿着不准再使劲咬。
  琉璃扯着卢杨飞雪的白衣襟使劲的拭着泪,哭的浑身倦怠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有小猫一样细小的呜咽和抽搐。惊吓过度现在半天还回不过神来,腿脚酸软不肯下地,只是把卢杨飞雪抱得紧紧的哆哆嗦嗦的汲取着微微的体温。她什么也没看见,她什么也没看见!
  卢杨飞雪也不多问,只是坐上床去,盖上被子,把她裹在怀里:“想哭就哭出声来,别使劲憋着……”
  “肥……肥序……吾们明颠就肥续……?”含含糊糊的说着。
  “恩……明天就回。”卢杨飞雪好笑又怜惜的抚着她的发,轻轻安慰着,“别哭了,总是这么不停的哭,很伤心肺的……恩……这样吧……公子送个礼物给你……”
  “呜呜呜……虾米?”
  卢杨飞雪轻轻勾住琉璃的下巴,把她被泪水沾湿的发梢往耳朵后面理了理。微微疑迟了片刻,然后握住她软软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轻轻揭了开来。
  ……
  ……
  ……
  “不……要……”
  呜……来不及了,琉璃只感觉到眼前瞬间的一道光亮,灼裂了万物。时间停止了,世间也成了真空,什么也没有,只有眼前那银白又圣洁的光亮。头晕眼花,一切都太光辉夺目,让她根本就看不清什么,也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心底的一切伤痛,忘记了她今天看见了什么,曾经爱过什么,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觉得那样如月般皎洁的清辉,又带着说不出的诱惑,似乎想如飞蛾一样去追随,哪怕明知是致命的。大脑瞬间便休克了,身子悠悠在半空中飘着,已经是后济无力,却又瞬间被击中似的直直坠落下来。然后……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琉璃?琉璃?”
  竟然晕过去了?卢杨飞雪无奈的撇嘴一笑,也难怪琉璃脆弱的精神负荷不住,那是怎样一张宛若天人的脸,几乎已经不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几近超脱了人世间的一切色相,早已无法再让人用语言去描绘和勾画。
  卢杨飞雪把她放在床上,轻轻脱去外套和鞋袜。低下头,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颊上,温润的舌尖,点过她眼角的一滴悬而未滴的泪水。然后合衣轻搂着她,也幽幽睡去。却听见凉滑浸骨的声音在房间里空落落的回响着:“放心,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把你从公子身边带走的——”
  
  第二天中午。
  “看饱了吗?”
  “呜……”
  卢杨飞雪庸懒的睁开眼睛,把琉璃僵硬的身子抱得离自己更近几分。。
  “出气,你想把自己憋死是么?”卢杨飞雪笑着弹弹她的鼻子。
  琉璃这才脸色苍白的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仿佛入了魔一样,一早醒来就直愣愣的盯着他的脸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都被你看了,可是要负责任的哦!”卢杨飞雪眯起非人类的一双眼,妖媚狡诈的一笑。琉璃又是一个晕眩,鼻血想流又不敢流出来,生怕亵渎了这份美丽。还好还好,看他温柔的笑着,调侃着,多多少少比光是看着那张脸多了些人气。不然,总恍惚对着一个遥远而不可触及的幻梦,心都仿佛被逐渐冰冻。
  望着他的眼睛,那是极尽温柔和迷蒙的眼睛,迷蒙中却有晶莹璀璨的微光。摸不清的淡然而来的忧愁,就那么流泄如水如月华的倾了你一心,幽深的不可测量,仿佛有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悲伤愁绪,不似罗玄那般的万象皆空。长而浓密的睫,将那样满是月之光华与七彩星露的眼睛隔绝在了红尘之外。
  琉璃知道为什么卢杨飞雪会在她那样悲伤而不知所措的时刻让她看了他一直深藏在面具之后的脸,因为他的脸几乎可以治愈世上一切的悲伤和疮痛。不由得心下微微的感动着。
  卢杨飞雪不可察觉的扬起嘴角,哎哟,小家伙进步挺快,竟然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公子……我……”
  温润的手指封住她的唇,让她好想咬一口。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咱们收拾一下回去吧!让何昔,飞絮和飞花呆在山庄里我可不太放心啊!呵呵,来,起身了,饿坏了吧?要我帮你穿衣么?”
  “啊?不用不用!”琉璃慌忙逃开卢杨飞雪在她腰间的手,跳下床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虽然是自己趴在他身上哭着不肯下来,可是他也不能把自己诱拐抱到床上去啊!哼哼!还要她负责呢!有没有搞错!
  “今昔,午膳和马车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一个声音冷冷的从门外传来。
  今昔什么时候在外面的?完了完了,误会了误会了!整整一夜,今昔肯定以为自己是狐狸精要勾引公子,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虐待她呢!呜呜呜……
  回去的马车上琉璃连头都不敢探出去,满脑子都是罗玄落魄又憔悴的身影,心疼的要命。百般揣测,莫非是被轩辕战逼得太过紧迫,或是追杀时又中了什么暗算受了什么伤?
  回到山庄被飞花缠了半天讲歌会的情景,琉璃把给她买的小饰品插的满头都是。做易容对她而言挑战最大的就是头发,不过每天有飞花给她做实验,她已经梳得一手好发髻了。
  何昔不知道因何事冲撞了飞絮,两人关系更加恶劣。何昔瘦了好大一圈,心疼的琉璃糟蹋了好多燕窝什么的补品想给他补一下,结果都煮成糨糊。
  心心念念都是下个月的武林大会,罗玄肯定会去的吧,要是在那中了埋伏受了伤什么办,那么多人都想着要对付他。就算他再不屑于自己,自己怎么可能放得下他不管他。千百遍的说服自己,不是为了再见他,只是上次见的他那个样子,你叫她怎么放心得下!只要再悄悄见他一面,只要再悄悄见他一面,知道他平安无事就好了,就可以安心的离去。只要易容了混在参加大会的人群里,他不可能认出自己的,对他,便也什么影响都没有。
  去给公子请个假,他应该不会阻拦自己的吧!时间地点倒是不难打听,六月二十九,百年难得一见的盟山大会,为了小小的邀请函,江湖上又是一翻你死我活的拼抢。可是以自己的轻功,仙人走还有易容术混进去应该还是挺容易的吧?
  眼看日子一天天近了,东想西想的睡不着,深夜一个人在外面辛苦练功,却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公子院内飞了出来,刹那间消失不见。可是因为速度太快了,她又不敢肯定。恩?今昔么?不会是贼人闯进庄里了吧?
  糟糕,那头猪不会睡的太死了,被人宰了都不知道吧?
  琉璃急急忙忙的赶到他房内,推开来,却见微微烛火依稀亮着,卢杨飞雪坐在灯前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戴面具。原来没事啊,看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琉璃松口气连忙转身就走。
  “怎么了?”
  “没事没事,来看看你睡了没……”
  琉璃都懒得挣扎了,又是这样,身子被无形的线缠上,被拉到了他怀里。
  “你最近好象一看见我没戴面具就跑啊,怎么呢?我的样子很丑么?”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呵呵呵呵……”琉璃心虚的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下巴被勾了起来,一看到卢杨飞雪挑逗又捉弄的眼神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还没习惯么?那就惩罚你每天晚上过来盯着我的脸看上半个时辰才准睡!”
  “啊!不要啊!还让不让人活啊!我已经半个月都不识肉味了!干什么事都是你的脸你的笑在面前晃啊晃啊的!你还想让我觉也睡不了是吧?”
  “谁让你最近老躲着我的,和飞花在一块的时间比我还长,你是我的丫鬟还是她的啊!”带点孩子气的语调里满是醋意的把她抱到腿上坐下。
  琉璃死命挣扎着,天啦,他那委屈的表情简直要了她半条小命啊!
  “公子你别捉弄我啦!我不是洋娃娃!一点都不好玩!”
  “琉璃肯定有非常深爱的人了吧?”
  “啊?”琉璃心里咯噔一下,满是黯然。
  “不然这世上见过我脸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不爱上我的哟……”说着捧着琉璃的脸,好近的贴着她。
  琉璃和他对视两秒,然后转过头去擦鼻血。靠,谁说她有免疫力的!
  “你就臭屁去吧!我才不会爱上你呢!PLAYBOY!”用力的挣扎着,无奈被他环的紧紧的!
  “公子,你风度翩翩,恍然若仙!别一天到晚占我便宜吃我豆腐好不好!要端庄!端庄!”
  无奈被抱得更紧了,琉璃觉得自己的脸好象都被他长长的睫刮到了,心里也痒痒的。不行,要控制自己,不能变成大色狼!
  “琉璃你嫁给公子做老婆吧!这样公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吃豆腐了!”
  “你别吓我了!一点都不好笑!我要回去睡觉去了!你快放开我啊!很晚了耶!被人家看到会说闲话的!”
  “谁敢?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今天就留在这了!”说着便来解琉璃的衣服带子。
  “啊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大色狼!我要叫非礼了啊!呜呜呜,别闹了,公子!虽然我是丫鬟!可是我是有骨气的啊!我卖艺不卖身!你不可以强迫我!”
  头上挨了一计好的,琉璃摸着头疼的龇牙咧嘴的嘟着嘴巴瞪着卢杨飞雪。卢杨飞雪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声音飘忽的有点脱离人世。
  “琉璃……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公子最开心了……”
  琉璃不说话,她知道公子最喜欢捉弄她,她也知道公子有着很多忧伤和烦恼,所以也就大度一点,舍身取义的让他捉弄一下大人不记小猪过咯。
  “你过两天,跟我们一起启程去盟山吧?”
  琉璃身子一震,惊讶的望着他。
  “我知道你想去,就算不让你去你也会偷跑着去的。公子不想回来的时候见不到你……所以,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有公子在一定会护你周全,谁都碰不了你。”
  琉璃怕眼睛里的泪水掉出来连忙低下头去,她何得何能,今生如此有幸!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为什么呢?”
  “呵呵,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只是一路上千万不要冲动,要听公子的话哦!”
  “恩……”
  “哈哈,那好啊,现在为了报答公子的大恩,就陪公子睡吧!”
  “啊……我不要……救命啊……”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在房里响起。


54. 盟山大会

  云雨阻巫峡,伤情断肠人在天涯,锦字无凭虚度荏苒韶华。
  嗟呀,春昼水朱扉半桠,东风静湘帘低挂。
  黛眉懒画,亸宫雅鬓边斜插小桃花。
  --------------------------
  说琉璃不担心是假的,卢杨飞雪明明是经商的嘛,今昔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从来不插手武林是非,那干吗也会接到请贴,又准备要去呢?今昔和公子的武功都那么深不可测,呜呜,要是她家公子也帮着那些坏人对付玄哥哥怎么办!
  或者这只是整天闲着没事干只知道睡觉的公子一时又兴致大发而特意跑去凑热闹?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去的呢?自己来到山庄那么久,身世不明,善恶难辨,还身怀绝世武功(果果:琉璃你就吹吧!自我陶醉吧!),为什么公子和今昔他们对自己一点怀疑也没有,甚至关于自己的来路连问都不多问一句,万一自己有所图谋的话……他们就真的对自己那么放心么?若是任何落水女子都有和自己一样的遇上公子的这种艳遇。怕是每天都可以看到江面上飘着一堆尸体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见识小说和电视中热闹又盛大的武林大会,琉璃激动得前俯后仰的。可是偏偏大会是为了对付玄哥哥举办的,那就跟法轮功邪教组织集会没什么区别了。若是平时,她肯定要暗中大肆破坏,闹腾一场,不过为了不被玄哥哥他们发现,还是低调点好,低调!
  经不住飞花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把她也带上。本来飞雪有心让何昔和飞絮单独留在庄内的,无奈何昔执意要去。于是琉璃易成无暇的模样,跟着飞雪,飞花,今昔,何昔一起上路了。软玉和温香她们怕留在山庄被飞絮虐死,泪眼婆娑的摇着手帕儿送他们交代琉璃早点回来给她们收尸。
  一路上,卢杨飞雪仍然恋恋不忘游山玩水,一副悠哉的样子急得琉璃好几次都想跳上去捏死他。不过总算是赶在了大会之前一天赶到了盟山脚下,到处都是配剑拿刀的武林人士。而各大小客栈旅店也早被各名门大派给包了下来。还好卢杨家的产业遍及天下,到哪都能找着个商行茶馆之类的,不然他们就真只能睡妓院了。
  夜深琉璃怎么都睡不着,心下揣测着罗玄还说不定就在这附近的哪一处落脚呢!打开窗子看星星,却发现放眼望去屋顶上,不时有三两个人影偷偷摸摸蒙着面穿着夜行衣飞来飞去,也不知道是为了各派恩怨寻仇呢,还是打探什么消息。琉璃无奈的翻翻白眼,这些人感情都把这当作来赶集了是吧!
  真是好玩啊!要不,她也蒙上面,或者化装成女鬼的样子上房顶上去散散步?
  说着便也兴致大起的到外面溜达了一圈。
  俗话说的好,月黑风高杀人夜,仗着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她想好歹也让她碰上两起可以英雄救美的事件啊!不过,除了看到青城派的大弟子和峨嵋派小师妹出来牵着手儿约个会,除了看到华山派古木彦和武当首座飞天一指两个糟老头勾肩搭背坐在大树上看月亮;除了看到几个青域派门人如何密谋着杀了门主取而代之;除了看到衡山派掌门人他老婆和丐帮七袋长老跑到大树林里野合……and so on。她就真的再没看到些什么了。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为什么镇外东南西北方向都有很多黑衣人暗中潜伏着,跟日本忍者似的,训练有速,而且悄无声息。看起来倒仿佛不似一般的武林人士。莫非是冥狱趁此机会大举来犯么?不过江湖中最厉害最有名的高手几乎全部云集于此,任冥狱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有取胜的几率。不过要是用毒的话,或许就不一样了。要是一口气来个全歼,那可就完了。不过轩辕战什么的也不是傻子,应该有预料过这一点做好防范措施了吧?
  回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一揉,果然又看到鬼一般阴魂不散的卢杨飞絮的淡绿色身影,如风般摇摇欲坠的挂在何昔窗外的树枝上。竟然这样都跟来了吗?
  心下猛然酸涩无比,这是何苦呢?
  她很想走过去跟她聊聊,她们两个甚至从来都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终究琉璃还是没有过去,就这样站在房顶上远远的望着她,而她也望着她,两人默默的对视着,也不说一句话。
  可是就那么互相凝视的一刹那,她们突然觉得都了解了彼此,所有的爱恨与不甘,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那是一种同样身在爱而不能地位上的悻悻相惜。
  琉璃努力的朝她挥了挥手,做了个Fighting的动作示意她要继续加油,然后回到了自己房间。她有预感,她总有一天,可以和飞絮成为最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就这么圆睁着眼睛,便到了天亮,激动的起来梳洗完毕准备出发,却发现公子那头猪还没睡醒。
  更该死的是居然还交代今昔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搅他睡觉。
  干跺脚的琉璃无奈之下只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站在门前练嗓子,一首帕帕的美声中文原创版《我的太阳》唱得那个叫是美伦美奂,惊起人间天上飞鸟无数啊!害得众武林人士一度又以为江湖发生了什么重大强X案件。
  无奈那头猪还是不醒,而今昔站在门边她又进不去,生怕大会迟到了错过了什么精彩部分心里干着急的她,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剪,从房顶上挖个洞跳进去,挖哈哈她聪明吧(众:踢飞)!
  死活着终于把卢杨飞雪从床上给生拽硬拉起来,尽管这途中迫不得已又被他吃了好多豆腐,不过实在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忍饥挨饿(?)忍了他一回。
  等他们再乘着马车往山上行的时候,路上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大伙都大清早天还没亮就爬上山排着队,准备一声进场,就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抢位子呢!
  在这个江湖侠士偶像化的年代,能近距离的仰望目睹一下星之光彩,那是多么让人梦寐以求,神魂颠倒,魂飞魄散(?)的事情啊!
  琉璃看着上山的通天大道几多无语,她还以为是多高多险峻的山呢!竟然用上好的大理石铺得那么平那么宽,足足可以容纳六辆四匹马的马车行走!到底有没有天理啊!
  卢杨飞雪在一旁笑盈盈的说:“琉璃你这就不懂啦,这武林各派三天两头就是聚会啊,比武啊,擂台啊什么的,总要有个固定的场所吧!你别看这小小的盟山派,虽然修修路,造几个比赛场馆什么的花了不少银子。不过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场地费,旅游费,门票费早就赚回来了,门派也因此近些年来飞速的发展壮大!连山脚下的小镇都迅速繁荣起来。这就叫坐山吃山啊!啊哈哈哈哈……”
  琉璃满头黑线的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头。
  过了三道山门,终于登上了盟山山顶,负责接待的盟山派门人见来的是卢杨山庄一行人,诚惶诚恐,必恭必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琉璃下了马车,望了望群山环抱群森围绕之间建造的这座巨大的建筑群不由得瞠目结舌,靠,金碧辉煌,感觉怎么跟进了北京故宫似的,有够大气磅礴!
  兴奋又激动的往前就一头冲了上去,东摸摸西闻闻,恨不得看见金灿灿的东西就张嘴咬咬。今昔在后面一声轻咳:“无暇!”
  琉璃这才恍过神来,连忙装做丫鬟样的顺从的低着头跟在公子后面。心里一个劲的催着:走快点!走快点!
  九曲回廊,穿过了主殿,终于眼前一亮,琉璃半张着嘴巴,好大好大好大好大啊!简直跟体育场似的!
  打量了一下周围构建,赶情这些人是到这来看足球比赛来了啊!
  中间的擂台主场地(这么叫不过分吧?)大概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四方方,高过于周围地面两米多的样子。
  然后东南西北就都是人的环绕,除了东面有看台比主场高,有座位的安放,专门为各派掌门还有盟主等就坐,其他三面黑压压望去全是一个个涌动的人头,仰视着主场还有东面的看台,皆为各派弟子或者是游散人士或者是不很有名的武林中人。
  想不到她家公子倒也还有两分面子,被领到了东面的角落里入坐,高高在上,一眼便可以环视整个会场。
  琉璃掂量了一下,大概有两三千人到场。顿时眼睛成了桃心状,江湖啊!江湖!什么叫江湖?
  头上是天,她脚下的便是江湖!
  可惜她是丫鬟不能坐,只能在旁边站着,不然要是跑到正中央武林盟主的那个位置上去坐着过过瘾一定超级有排场!
  到处都是人,你长我短的寒暄着:你妈好吗?我妈很好!孩子他妈呢?她也很好……炒得沸沸扬扬。看到她家公子进来,先是整个会场陡然一静,三秒之类没有任何声音,接着吼声更大了。其中还混合了各个人物的纷纷议论声,若干江湖少女的尖叫哭喊声。琉璃从来没见过这阵仗,笑眯眯的俯视着台下挥手致意,好象正受到瞩目崇拜的人是自己。
  正好坐在一旁的衡山派掌门人笑得像朵花一样,彬彬有礼的跟卢杨飞雪道了声好,卢杨飞雪庸懒的向他点个头笑道:“哎哟!严掌门,好久不见!这肚子上的肉又多了一圈啊!看来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武功又落下了不少吧?”
  严正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仍然强做笑脸的点头哈着腰:“哪里哪里,老夫不才,一向勤以补拙,还望卢杨公子有机会多多指教。只是没想到,这次大会公子竟然也会出席。实在是让老夫喜出望外。”
  琉璃狠狠的瞪他一眼,最讨厌这种老男人了,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贼眉鼠眼的偷猫她家公子,笑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样子。也难怪家里老婆守不住,背着他和乞丐瞎搞,哼!
  “公子,喝茶!哎哟!”
  非常“不小心”的把一碗热茶泼到了他的身上。
  “无暇,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赶快给严掌门道歉!我这丫鬟啊,总是笨手笨脚的!不过严掌门内力那么深厚,相信这么点热茶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
  “对对对,没事没事,我自己擦擦,擦擦就好了。”严正宽被滚烫的茶水烫得龇牙咧嘴的还得强颜欢笑,硬撑门面,拍去左右门人慌乱在他身上擦来擦去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重要部位,靠,不会这样就被废了吧?
  飞花在一旁捂着嘴巴笑,何昔也是拼命忍着一边警告着拉拉琉璃的衣服。琉璃满脸无辜的不停道歉,嘿嘿,她也没想到水那么烫啊(果果:才怪)!
  望望周遭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睛,靠,估计现在地上口水都泛滥成河了吧!谁叫她家公子长那么漂亮的!还跑到那么招摇的地方来,不纯粹是为了给周围的人做展览么?她真恨不得拿块布从头到脚把他包起来!
  卢杨飞雪看到琉璃有意识的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不由得微微仰起了嘴角。
  琉璃四处张望着罗玄白衣飘飘的身影,不过怎么都找不到,是没来么?还是藏在哪个角落里?又望了望台上的人,正中央的那个就是一直追杀玄哥哥的的坏蛋轩辕战了!长得好帅啊!从没见过这么英姿勃勃的男人,剑眉入鬓,言谈举止好不大气,只是身上暗藏一股阴冷。旁边的是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两个比较仙风道骨的老头子而已,她就不倾注过多关注了。
  啊,那个宋青宫也在那边,身旁站着个美妇人,一身骄气。靠,好想冲上去报仇血恨啊!然后其他的也有长得很好看的,也有长得很科幻的,莫过是那些武林地位比较高的和知名的江湖人士。有的琉璃叫得出名字,有些不认识,毕竟时日有限,赵祥吉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不可能把所有的江湖八卦什么的都说给她听。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当然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丐帮帮主了啊,仔细打量半天,浓眉大眼五大三粗肌肉发达,55,完全颠覆乔峰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啊。
  说起来,好想念赵祥吉哦!不知道他有没有来,不过这么好玩的武林大会,照他的性子,应该不会错过才对啊!但是,他不是正被通缉么,肯定不会有人送请贴给他。那他要来肯定也是和自己一样易着容,两个人跟QQ对隐似的,根本就找不到对方嘛!呜呜呜……好伤心!照相机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哦!
  突然见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琉璃侧过脸去往中看,原来是轩辕战一副领导人模样的站在讲台上发言,哎呀,报告会她见得多了,三个代表什么的她也早就听腻了。没想到这轩辕战也这么无聊,莫过于对一年前攻打冥狱的事情做个总结,然后对冥狱的重整旗鼓和卷土重来做一个展望,再对武林以后要走的和谐道路做一个指导,最后再对各武林各派的冲突争斗做一下调和,之后再对未来各门派的做大做强进行一下规划……
  琉璃望着天上的白云朵朵发呆,站得累了想跑到公子身后去蹲蹲,又怕一让开又让公子的美妙身姿给台下的众多眼睛给看光光了!公子倒好,不用猜她都知道他又睡着了。原来戴着面具还有这样的好处啊!不像她,只能身子歪来歪去,屁股扭来扭去的活动活动小胳膊小腿。
  一只突然手放在腰上,琉璃打了一个寒战。公子的身子总是这么凉,都浸到她骨子里去了。
  “来,我抱你。”
  “啊!不要!”琉璃连忙摇头站得离他远点。要是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和他有什么亲热举动,怕是她转过身就被人的暗器飞镖给射死了。
  虽然站在这么高的台上被那么多人看着(果果:你以为是沾谁的光啊),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但是一想到自己易了容了,那就多拿无暇的脸出来展览一下吧!屁颠屁颠的巴不得跳到中间的台上去来段孔雀舞才好。反正再糗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挖哈哈!乐得不多被人瞻仰几下!
  终于讲到有趣点的了,为了解决某某某派和某某某派的纷争,两派的人上台去打了一架,琉璃看得无趣啊,见过了玄哥哥的武功他们的算什么啊?就连照相机的也比他们不知道强过多少倍啊!更何况还有公子和今昔他们诡异莫名的武功。
  琉璃抬头看天,都大中午了,肚子饿了,她可不可以把包袱里的鸡腿什么的拿出来吃啊?
  正当她神游天外之际,突然仙乐大震,不知道是什么乐器发出来的声响,响彻了整个会场每一个角落,如歌如泣却又带着丝丝诡异。琉璃觉得自己的内力突然在体内乱窜起来,慌乱的压制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昔握住她的手,慢慢引导着她絮乱的内力。琉璃转头看他,却见今昔也是一脸严肃,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的样子。
  而看台下的很多武功较低的人已经瘫软了下去,手脚微微抽搐着。
  “神仙府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众人恭候已经多时了,请上座!”轩辕战昂扬的声音把那乐声挡了回去一点点,众人顿时觉得压力一减。
  琉璃只听得身旁衡山派掌门嘴里喃喃的骂着:“这老匹夫,每次出场都要搞那么又大又花哨的排场!”
  抬起头来,只见七个环佩叮咚,彩衣翻飞,裙带飘飘的女子从远方慢慢飞来,一路上洒下白色花瓣无数,恍如驾着祥云,真如仙女下凡。看得琉璃和地上的人们瞠目结舌。
  而七名如花似玉的女子中间,是银白色的玉辇,无人抬驾,竟然就这么迎空飞来,而帘内,琉璃吞吞口水,帘内就是她久闻其名的神仙府主东方古帝一剑莲。


55. 东方古帝
  
  叶黛眉愁,菱花妆镜羞。
  夜夜长门月,天寒独上楼。
  水东流,新诗谁寄,相思红叶秋。
  --------------------------
  大人物出场是不是都这样啊,琉璃好奇死了想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子,心狠手辣到竟然把娃娃折磨到那个样子!
  而那玉辇竟和旁边的七名美婢竟然就一直如此停在半空中不落下来,犹如敦皇飞天壁画似的凝固在那里,美得惊心动魄。
  琉璃本想着一剑莲肯定就一直藏在那帘子后面,不会轻易示人,没想到,身旁的婢女竟然轻轻就把帘子撩了开来。琉璃听到周围一片抽气声,连飞花都啊了一声然后惊呆在那里。
  那男人就如此放荡不羁的侧身半卧在华丽的莲塌上,红色华贵镏金长袍,上面更爬满了血红刺眼的莲花,身上仿如披着朝霞般光彩夺目,流光绮丽,一身的霸气与高贵根本让人不敢直视。他只是不声不响的躺在那里,而你的脚已经忍不住在打弯,内心完全臣服。
  一身的王者之气,却又带几分奢华的颓废糜烂在里面。如炬的目光随意往哪一扫,已如红日焚毁了一切。琉璃望着停在半空中的他,真仿佛见了真武大帝,心下被紧紧的压迫着,几乎不能喘息。世上竟然有此等人物么?绝对可以和玄哥哥还有公子一较高下。
  只见他怀里揽了个十五六岁眉目如画的少年,暧昧不知羞的光天化日之下与他耳鬓斯磨,而另一个则温顺的跪在他身边替他捶腿,另一个则在身后摇扇。都说神仙府穷极奢华,酒池肉林,此番一看果不其然。
  下面众人惊诧不已,望着如此神仙般的人物享尽齐人之福,心下不由得又骂又妒。
  众掌门长老见他如此荒唐淫糜,脸都气青了,却强忍着不敢发作。
  一剑莲慢慢向下俯视一圈。琉璃似乎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脚竟然微微发起抖来。靠,真没出息,强逼着自己傲傲的瞪回去。却听得身边衡山派掌门讪讪的骂着三字经。莫过于什么迟早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之类的。听得琉璃一阵无语,这就叫一代宗师?
  一剑莲轻轻咬过美仆喂上来的葡萄,手里拿着夜光杯,邪邪一笑,晨星般仿佛泛着金光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薄雾里的明媚的花。分明是带那么点冰凉,带那么点淡漠,却又硬生生的收敛起那份霸气和压迫,如血莲般摇曳妖冶开来,美得又妖魅又张扬。
  “本来嘛,神仙府一向是天上天下惟我独尊,不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武林争斗的,不过呢,轩辕盟主跟我说是有关十二章机的事,所以我就来瞧瞧热闹。你们自己忙自己的,不用管我。不过今天本府主心情大善,特发三张神仙帖,有没有哪个长得漂亮的小姐公子少年侠士愿意跟我回神仙府的啊?”
  琉璃只觉得那声音如利箭般穿透骨头浸了过来,明明面带笑容的调侃着像个孩子,却非但半点笑意没有,还暗含好大一股的阴狠犀利。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无论是语言还是神态,都太让人不舒服了!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人让你一眼看到,就发誓无论如何不要与他为敌的话,那一剑莲就是那种人。那飘绕的发,微微泛着冰冷的蓝光,而鲜红噬血的唇间满是残忍与诱惑,一步步的让你陷入深坑,再慢慢将你蚕食。
  他和玄哥哥分明就是走了两个极端的人,一个是仙,一个是魔!
  下面的人一听到有发神仙帖又是一片哗然炸开了锅。琉璃好奇的转过头去问卢杨飞雪什么是神仙帖卢杨飞雪也不说话,看不见他面具后的表情,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怎么。却听见旁边严正宽冷哼一声,充满了不屑和唾弃。拉拉今昔的袖子今昔也没反应,没办法只好问何昔。
  何昔满脸通红,道:“就是可以以贵宾身份进入到传说中云天之上的神仙府,不但可以带回数之不尽的财富和武功秘籍,还有……还有受到神仙府主的一夜宠幸……”
  “我靠!”琉璃无语的看着下面乱七八糟的人群,这分明就是变相的卖身嘛!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呢!却也不好当场表露出来。
  “废话不多说了,赶快讲正题吧!”一剑莲懒洋洋的一手把另一个少年也扯入怀中,看得下面一片惊声尖叫,这样雍容华贵的男子,谁人不想一夕承欢,然后飞上枝头啊!
  轩辕战咳嗽两声,隐忍不发,然后大声说道:“众人皆知,天机塔内天机图被神医罗玄盗走一事,罗玄一年前仗着武功高强硬闯天机塔,还杀死万水山庄内十三名隐护塔者,虽然逃出生天,但是也身中巨毒,经脉尽断。这一年来,我们集结各大势力联合绞杀,追捕,却屡次被他逃脱。虽说天机图只有半张在他手里并无用武之地,但是据探子回报,罗玄近日已经解除了巨毒,恢复了功力,并且更上一层楼。”
  下面一片惊诧之声。
  “所以情势十分危急,如若再让他拿到另半张天机图,恐怕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制得住他,将又会成为武林的一大浩劫!想必十年前和梵音魔主的惨痛一战没有人会忘记吧!”
  下面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琉璃转过头,看见严正宽一脸愤恨咬牙切齿的低下头紧握成拳,而右手上分明少了三根指头,只剩下拇指和食指,仿佛另一半手掌被人硬生生撕开,跟螃蟹钳子一样的好不恐怖。
  “哇,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说到他大家都恨成这样?公子?”
  卢杨飞雪握住她的手再把她拉近一点,头微微偎着她,手跟冰一样依然是冷得可怕。
  琉璃慌乱的看看四下,呜……不要,她不要被乱箭射死啊!
  突然发现那个一剑莲,干吗老看着自己这边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靠,居然在对严正宽身边唤做雅儿的面目清秀的小弟子放电,雅儿青涩稚嫩,见高高在上的一剑莲老盯着自己,头都快低都领子里去了。白皙的脸儿红扑扑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大色狼!”琉璃郁闷的皱着眉头,他不会想把神仙帖发给雅儿吧?不过若是被他那样的人看上了,怕是就很难跑得掉了!特别是以一剑莲那阴冷的性子,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跟地痞流氓似的!
  “轩辕盟主口说无凭!神医罗玄一向悬壶济世,慈悲为怀,救人无数,超脱俗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武林上上下下就算没有受过他的恩惠也没有不景仰他的。若要论起来,这整个会场上上下下老夫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如今罗大侠生死下落不明,盟主口说无凭,凭什么要这么多人相信你,天机图是被他偷去了呢!再说,要是他想要,十年前早拿去了,何必要等到今时今日?”
  琉璃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个昨天和古木彦看坐在大树上晒月亮的武当首座飞天一指,心里感激之情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总算有人帮着她玄哥哥说话了啊!
  下面附和之声一时间此起彼伏,琉璃四处张望着,却不知道那个人此时人在那里,再不出来澄清更待何时?
  “挽毒仙子般若花为了阻止罗玄被打成重伤,因为大伤未愈,所以不便出席。隐十三护塔中也有一人一息尚存,意识清晰可以言语但筋脉尽断。另,还有现场留下来的罗玄的血迹和衣衫碎片等。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已随我一一取证,两位掌门德高望重,相信言语不会有失偏颇才对。如若诸位还有人不信,尽可会后随我一一验来。至于为何当初不要图,今日盗图,我只能说人都是会变的,权力与财富更能腐蚀人心。”
  台下一时间没了言语,虽都不甚相信,却又无话可说。
  “如今武林中一个冥狱已经誓成水火,如果再加上一个本来武功已经几近天下无敌的罗玄,再修炼成了天机图,那武林中定又是一片血雨腥风。而冥狱重创后卷土重来毕竟需要时日,所以当务之急则一是希望大家联合起来,内外一致,大力追捕神医罗玄;二是为了以防万一,一定要看守好另半份的十二章机,坚决不能让罗玄再次得逞!”
  说着轩辕战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琉璃看了过来,惊得她鸡皮疙瘩无数。
  “你说对么?卢杨公子?”


56. 久别重逢
  
  玉减梅花瘦,翠颦妆镜羞,雨念云思何日休?
  休,休登江上楼。红弯袖,泪痕都是愁。
  讶金红鸾纸,染香丹凤词,情系人心秋藉丝。
  思,掷梭双泪时。回文字,织成肠断诗。
  -------------------------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向琉璃这边望了过来,琉璃心虚的退到了今昔背后,靠,几千双眼睛啊,她以前唯一上台的机会也不过是班会的时候上台讲讲笑话罢了。
  轩辕战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
  卢杨飞雪庸懒的半倚着身子,也不说话,没有人看得见他面具下的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十年前,梵音魔主一战之后,经过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商量讨论,十二章机被分做了两半,以防万一。一半众所周知放在了天机塔内,设下重重机关和保卫,也算牵引人的眼线,而另一半的藏处则无人知晓。其实……就在卢杨山庄之内一直拜由卢杨公子妥善保管。”
  下面一片哗然,琉璃也吃惊的睁大眼睛望着卢杨飞雪。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初议事长老中已有一人失踪,怀疑是被罗玄所杀,可能藏图地点已经泄露,所以那半张十二章机再留在卢杨山庄已不安全,需要由专人看守保护,以防罗玄再来盗取。在下之所以这次特意请卢杨公子到来,就是为了请公子交还那半张十二章机。”
  琉璃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为了这个打算么?可是玄哥哥分明就没有盗什么十二章机,那就是说,图还在轩辕战的手上,而他现在,却以这个名义,想要夺取另半张图!他才是盗图的大坏蛋!他妈妈的轩辕战!琉璃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的确从表面上看他的做法是找不出什么可非议之处的。
  琉璃望向公子,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办。为什么卢杨山庄会和天机图扯上关系呢?
  卢杨飞雪抚了抚长发,往后轻轻撩了撩,众人一片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惊了这人间天上的美人。
  “若是我说不给呢?”
  轩辕战眼中精光一闪:“在情在理卢杨公子拿着那半张图都没用,何苦非要与众武林为敌呢?还是罗玄早已经找到公子了,与公子串通一气?又或者……公子也跟令父一样,在修炼这十二章机上的武功?”
  四周一片哗然,琉璃明显感觉到了身旁严正宽惊讶又愤恨的目光。
  “对,没错,当初在武林横空出世的梵音魔主,卢杨梵音,正是飞雪公子的生身父亲。因为卢杨梵音造下的杀孽太多,当时为了避免年未及冠的飞雪三兄妹遭到仇家的报复,所以一直隐瞒了此时,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卢杨飞雪的身体里毕竟流着跟卢杨梵音一样疯狂的血脉。若是想习了上面的武功,为父报仇的话,那将又是人间一大惨剧……公子,在下今日特地当着这么多武林同仁的面好言相劝,还望你原封将天机图乖乖归还,交予万水山庄看守。”
  人群里早已经炸开了锅,琉璃气得咬牙切齿,她也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梵音魔主竟然是公子的父亲。怪不得公子从来都不曾开心,竟然身负如此重的血债。那个轩辕战也太卑鄙无耻,先是当着众人面说穿天机图藏在卢杨山庄,引得众人争抢,公子就不得不交出图来。而现在分明就是当着武林同仁的面将公子身世暴光,引起众人的公愤还有追杀,把公子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看来,公子此回想要不交出图根本就是不可能了。
  “公子……”心里焦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却听到卢杨飞雪依旧冷冷的道:“那十二章机本就是我家家传之物,为何要交予你?你万水山庄守护不力已经丢了一次图,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第二次?”
  “当初就是因为这图本是你家家传秘籍所以这才交予你秘密的妥善保管,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日。如果再有差池被罗玄盗去,武林又将是一片血雨腥风。公子深明大义,希望此时此刻能够为大局着想。公子如此推脱搪塞,莫非是……图已经被罗玄盗走了?”
  众人吼声一片,乱成一锅粥。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丐帮帮主蹦了出来,一脸的淫荡相。
  “俗话说:罗玄刀,天机图,卢杨面具,神仙府。卢杨公子一向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根本就没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子,若是已经被罗玄找上,杀了本人,取而代之也不一定。所以,我们怎么能够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卢杨公子,而不是罗玄假冒的呢!若然就让罗玄这么光天化日之下顶着公子的名蒙混了过去,那也太丢了我们在场众人的脸了。请公子,摘了面具!”
  轩辕战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而各派掌门和台下众人也早就想找个机会见识一下这个美貌无双的的卢杨公子的真面目,何乐不为的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台下众人顿时疯了一般高声喧哗叫嚣起来:“摘了面具!摘了面具!”
  琉璃慌乱的挡在卢杨飞雪前面,她再怎么都没想到公子会被逼到如此境地,不摘面具,不交天机图,分明就是公然和整个武林为敌。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却听见卢杨飞雪在面具后冷笑一声:“你们就真的这么想看?”说着慢慢举起了手,瞬间整个几千人会场鸦雀无声。
  眼见手就要碰到面具的那一刻,一个低缓又冰冷的声音响起,众人都觉得大脑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慢着……”
  琉璃仰起头来,看着仍然在空中漂浮着的久久不发一语,只顾着和身边娈童调情的一剑莲。
  “久闻卢杨公子美名,本府主一直未曾得见,今日特发神仙贴邀公子府上一聚,如若有任何人敢对公子不敬,即是对我神仙府不敬。到时候,可休怪本府主不客气。”
  正说着一张血红色的帖子笔直的朝着琉璃飞来,今昔一把把琉璃拉了过去,接住了请贴。
  “至于天机图,我想公子不肯交出来也是因为万水山庄办事太过不力而不信任,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那么到时候请卢杨公子把图交给在下保管,本府主非武林中人,而且相信这个世上也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神仙府更安全了。各位还有什么异议么?”
  瞬间场内鸦雀无声。
  的确论起来世间唯一可以与神医罗玄匹敌的,怕只有这神仙府主了。虽然他亦正亦邪,做事手段残忍,但是的确一向很少插手江湖之事,而且只有半张图的话,也对武林构不成什么危害。图若是交给他来保管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在下没有异议。”轩辕战冷冷的说道,眼睛幽深不见底。
  “我也没有异议。”卢杨飞雪冷哼一声。四周一片哗然,道是神仙府主又看上了卢杨飞雪,倒也觉得理所当然。只是没想到一向天仙一样倨傲的卢杨飞雪会接了神仙帖。
  “公子!”琉璃大惊,公子怎么可以接帖呢!虽然说是权宜之计,但是那一剑莲如此深不可测,又心狠手辣,好色成性。如若是真是对公子要强的那怎么办!太胡闹了!
  何昔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担心,公子自有安排。
  琉璃紧锁着眉头,怎么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个大会,分明其实就是冲着公子手中的天机图来的。而那一剑莲,也分明是为了图。搞什么啊?就一张破图嘛!把玄哥哥和公子都逼到这样境地,看下次被她得到非一把火烧了。
  大会开到这里应该要结束了吧!只是玄哥哥,至始至终都没出现啊!算是白来了。如今他真的成为了武林公敌了,不过他既然武功已经恢复,怕是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了吧……
  而自己,是不是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他了呢?想到这里心下一阵黯然。却见轩辕战又缓缓走上了前去。环顾四周一圈,冷冷的开口,借着内力把声音放大到每一个角落。
  “好了,要解决的事情差不多都解决完了。罗玄,出来吧!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们当着天下武林同道的面把它解决完——”
  众人面面相觑,全部赫然哑止。一剑莲手中酒杯猛然一晃落出几滴。连卢杨飞雪都微微直起了庸懒的身子。周围全部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琉璃用力稳住摇晃的身子,玄哥哥?玄哥哥他来了?在哪?他在哪里?心绪大乱起来,心口开始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琉璃,你没事吧?”何昔见她面色不对,连忙扶住她,“累了吗?要不要到后面去休息一下。”琉璃用力的握住何昔的手,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没事,没事,我没事……”
  轩辕战的声音更大了。
  “怎么了罗玄?胆小了吗?不敢出来了吗?你不是两个月前传信让我召开这个武林大会,要请所有武林知名人士到场,弄得全天下沸沸扬扬,说届时会准时到场。不就是为了有这么一个机会和我当面对质,妄图想要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么?我轩辕战就给你这个机会!怎么了?看到罪证确着,无可抵赖就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吗?哈哈!出来啊?般若花还在万水山庄等着你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竟是几多苍凉又几多嘲讽几多悲哀,听得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毛骨悚然,连忙四处张望着。
  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然后果真看着远处一个白色身影慢慢飘飞而来。
  那不是轻功,那分明就是神仙腾云驾雾而来。如果说一剑莲的御空而行,是靠着他本身强大内力支撑还有各种药力作用,而那人,分明就是本身就会飞的。白色的身影恍如幻梦,轻轻扑入众人视野,衣袂飘飘不缕半分尘土。
  脸上带那么一点点冰凉,一点点淡漠。微微颦着的眉,云淡风清的忧伤,恍若高山遗仙,那绝世的风采,哪有半分凡人的姿态,的确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得上。众人都看得痴了去,一时间,竟没有半点的声音。
  而这样的男子赫然正是神医罗玄,他就以那样孤高又寂寞的姿态,停在了半空中,然后,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众生膜拜。
  没有人,会不在那样一双眼眸之下心悦诚服,没有人,会不在那样一双眼眸之中心生爱戴,也没有人,会在那样一双眼眸之下产生任何一丝杂念。
  今昔在那样的目光下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他!是他!竟然是他!上次遇见的那个男人!原来!原来他竟然就是神医罗玄!怪不得,怪不得!琉璃,对了,琉璃呢?
  今昔慌忙的低下头去回过身去到处找,琉璃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琉璃呢?”
  何昔从没见过今昔那种表情:“啊?她……不舒服,到后面去休息了。”
  今昔连忙跟了上去。
  卢杨飞雪此刻大脑已是一片真空,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这个人,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你还真是越来越飘然若仙了呢!呵呵,呵呵呵……
  轩辕战血红着眼睛怒视着他,宋青宫一手揽住身边美妇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而一剑莲忘了杯中美酒,忘了身边美童,只是滞愣的盯着他。因为激动而僵硬着表情,右手微微颤抖。
  整个会场完全的乱成了一锅粥。
  “罗玄!你总算来了!对于这些,你有什么话好说的!”轩辕战冷笑道。
  罗玄仿佛没听到他话一样,仍然微微的环顾着四周。
  “出来!”只轻轻那么一声低喝,已让在场之人全都如浴梵音,传到每一个角落里,轻轻击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膜,似乎引起了共振,似温柔的呼唤又似严肃的呵斥,又带着点细言软语的诱惑。
  “出来听见没有!”罗玄再次冷冷的喝。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怎么回事?叫谁出去?
  “我知道你在,出来!”罗玄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一遍一遍环视着会场,声音越来越大,也慢慢从冰冷走向了怒气。
  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在哪,在哪,哪一个是她,他寻不见她!在哪啊!
  “出来听见没有!”心情逐渐开始焦躁起来,还是,还是不肯出来见他吗?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不会的,她肯定会来的,她一定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自己!还要躲着自己吗?她,还不肯原谅自己?她是否还恨着自己?
  滚出去,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雪和血交织在一起,内心一阵阵的疼痛着。是自己说,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的啊!
  “出来!听见没有,琉璃……是我错了,是玄哥哥错了,请你出来,出来见我……”声音里带几多颤抖,几多苦痛。
  快要,撑不下去了啊!
  众人目瞪口呆的就这么看着,那个宛若天人的男子,慢慢从半空中降了下来,站在巨大场地的正中间。然后步态有些踉跄的环顾四周一圈。仿佛一朵迅速凋零的花,生命力被逐渐抽离殆尽。
  究竟,是伤你到何种程度,你始终不肯出来见我呢?
  带那么一点悲伤和绝望的以天人之姿遥望着四面八方围绕在着他的那么多人。不重要,都不重要,对他重要的,从来都只有唯一的其中一个,可是,她就这么隐匿在人群之中,他寻不见她!他怎么都寻不见她!
  “琉璃——”如此撕心裂肺的呼喊,伴随着强大内力的爆破,所有的人几乎心肺都快要被从肚子里抠出来一样。耳鸣震震,紧紧的被压迫着喘不过气来。
  一剑莲往下俯视寻找着,是谁,谁竟然可以让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他一遍一遍的呼唤一遍遍的寻着?
  而卢杨飞雪早已脸色大变,环顾四周,琉璃和今昔都不见了。他在找谁?他这样疯狂的跑到会场上呼唤寻找的人竟然是琉璃么?心下一阵冷汗,强忍着颤抖,细细在下面人群中搜寻着今昔和无暇模样的琉璃。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被他寻到才好。
  而何昔和飞花也是面面相觑,冷汗直冒。
  此时的琉璃早已经瘫软在地,泪如泉涌,她本来是怕东面台子太高,容易被看到,心底发虚,所以躲到下面的人群里,心里暗自祈祷着只要能多看他几眼然后知他安然无事便好,却怎么都没料到,怎么都没料到!他竟然众目睽睽之下以这样的方式来寻她!
  何必呢?
  这是何必呢?
  听到他的阵阵呼喊声,琉璃心如刀绞。周围都是炸开了锅的人群,她蹲在最深最深的人群里蹲下声子,紧咬下唇,低声哭泣。
  他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寻自己么?如此张扬又夸张完全不像他的作风的方式?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提前两个月就已经布好了这个局么?这个武林大会,竟然是他为了寻她而故意弄出来的?故意以身犯险,就是要引自己来。他就那么笃定自己对他的爱,就那么笃定自己一定会为了他而来!哈哈哈哈!多可笑啊!而自己,的确是不管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来,心心念念的挂念着他,哪怕只要有一丝可以见他的机会。
  多聪明啊!多聪明的神医罗玄啊!连他,他竟然也学会了利用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吗?利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出来见他!哈哈哈哈!而自己这个卑微又愚蠢的女人,永远都只会围着他转的女人,就这么乖乖的上当了!一见到他,几乎连呼吸都快要不能了,为了他的安危,恨不得扑上去命也不要了!哈哈哈哈!罗玄啊罗玄!我到底在你眼中!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明明当初!就是你说不要再见了的啊!
  怎么了?后悔了吗?余心有愧了?哈哈哈哈,我是招之既来挥之则去的吗?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错了,就以为我会原谅你么?
  说对你从来没有半点怨恨,那绝对是骗自己的傻话!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你说你错了,你又知道你错在哪?是和我的一夜春宵,还是那一耳光?罗玄啊罗玄!你知道吗?如果我如你所言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能够换你对我的丝丝思念还有日夜愧疚的话!那么我们就,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了!
  大错已经筑成,如今这一切,早已经无法挽回了啊!
  泪水就这么流淌着,琉璃,从在江边跳下的那刻起,就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琉璃了!
  ……
  罗玄觉得天地万物都静默下来了,她始终,还是不肯出来见他么?
  ……
  ……
  ……
  任凭着轩辕战对着他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说着什么,他听不到,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琉璃,琉璃——
  你在哪?
  玄哥哥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玄哥哥好吗?
  琉璃,琉璃——
  你在哪?
  你不要玄哥哥了吗?
  ……
  ……
  轩辕战心中苦笑不以,若花啊若花,你看这当初铁石心肠的人啊,竟然就如此为了身边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小孩子失了魂魄了。你这样为他,值得吗?值得吗?
  会场最外围突然出现了一百零八个劲装的黑衣人,将会场团团围了起来。
  “罗玄,今日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将你擒获。我知道在座的可能没有一个人拿得下你,所以特向当今皇上,借来了他的贴身护卫108暗夜使。我就不信,加上在场的这么多武林豪杰!你仍然逃得过!”
  横空飞来的一掌,罗玄怔怔的看着,也没有丝毫的反抗,阴狠的冰火掌直劈面门,眼看就要身首异处,连一剑莲,卢杨飞雪他们都倒抽一口冷气!
  琉璃吓得泪都忘了流了:“玄哥哥!”
  “找到了!”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蓝色的身影飞旋而下,同时拇指般大小的一朵白色小雏菊已经飞一般的朝人群里射了去。
  罗玄双目瞬间光华四盛,堪比灼灼烈阳。身子一闪,已经从轩辕战掌下消失不见。而以着和白色小花同样的速度,向人群里掠去!
  “不!怎么会!怎么可能!”琉璃不敢相信的连连后退,刹那之间,那白色雏菊已经直指自己藏身之处迎面飞来。再一抬眼,罗玄已在眼前。
  翻飞的衣袍和秀发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她的眼前绽放开来,那熟悉却清瘦的谪仙般的面容慢慢拉近,三千青丝滑过她的面颊,而分飞的花瓣被罗玄握在手里,淡淡的花香随风飘散。那漆黑的眸子,写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离愁,忧思,愤怒,惊诧,不甘,还有那样强烈的欢喜……
  转瞬之间,琉璃的身子已被他从人群里轻轻拉了出来抱在怀里,而伸出来的如玉般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撕去了自己面上的假面皮。露出,依旧平凡略带稚气的,而又满是悲伤的脸来。
  琉璃仿佛能看到罗玄激动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冰凉的手刚要抚上自己的面颊,而顷刻之间,又有谁一把把自己夺了过去。
  今昔?
  今昔又一次趁着罗玄毫无防备,轻易的把琉璃从他怀中抢离,然后飞快的像后退去。心里只有一个字:“逃!”
  罗玄惊异的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突然一空,好不容易寻见的人,就如此轻易的又消失不见,定睛一看,那身手,竟然还是跟上次那同一个人!就又如此的,又想再一次把琉璃带离开自己身边吗?
  怎么可能?怎么敢?
  心下上次压制的怒气也一并迸发,半空中一个仙人走,凌空一度,已经到了今昔眼前,轻易的便又把琉璃夺了回来。未多加思量,翻手一计惊雷掌隔空便打在了他的身上。
  今昔飞出去老远,倒在地上,血气翻腾,顿时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骨骼尽断,整个人怕都是废了。
  在场之人莫不大惊失色,何昔面无血色的连忙赶了过去给他疗伤。
  一剑莲眉头紧皱,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过,罗玄竟然会对某人下如此重的手。那个女人是谁?就是他口中的琉璃?就是蓝影回报回来所说的被卢杨飞雪收留的那个琉璃?
  琉璃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待罗玄停在半空一把把她紧紧抱住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回过神来。罗玄的拥抱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仿佛要将她揉入身体里一样,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俩。卢杨飞雪紧握成拳,美丽的指甲深深将血肉划破。
  感受到罗玄温热的鼻息,琉璃几乎已经全身发软。不能,不能再这样,不能再这样沉醉在这个怀抱里!琉璃你要清醒!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一转眼!他依旧会翻脸无情!他只是因为愧疚!他从来都只会逃避!琉璃!千万不可以再相信,千万不能再相信!
  可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任他拥着,泪水汩汩的流着。好,就当她做梦也好,给她片刻,给她片刻就够了!那个人,那个人是她始终牵挂和深爱的玄哥哥啊!
  什么都不管了,也不管是在多么大庭广众之下,被多少人看着,也不管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万物都停止了,时间仿佛都凝结成了空气中的尘埃。
  轩辕战最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就向罗玄攻去,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脸在这谈情说爱!
  罗玄就这么在空中拥着琉璃飘舞翻飞着,而眼神从没离开过她一刻。琉璃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心都要融化了。轩辕战用尽全力,却竟然连他衣角都够不着。
  台上众掌门轻声细叹,如今的罗玄武功更是超凡入圣,众人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而唯一可能和他有得一战的一剑莲,又是根本不可能插手这件事的。
  罗玄拥着琉璃落在台上,一手抚摩着她的发,努力的想要挤出温柔的笑意。
  “怎么样,可还好?没受惊吧?”
  “……”琉璃望着他泫然欲泣,却已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对不起,对不起,玄哥哥四处找你都找不到,这么久以来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放心!以后玄哥哥绝对不会再离开你,绝对不会!”一只手颤抖的抚摩她曾经被打的左脸,心里涌起的难以言喻的害怕再次失去她的剧烈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关于那一夜的事他只字未提?
  “可是……”
  “不要想那个了,琉璃乖,以后和玄哥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回哀牢山,我们一起回哀牢山,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心慢慢凉了下来,原来,不过如此,他还是只是想要自欺欺人,当作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慢慢抬起头来,远处静静站着的,是一袭蓝衣,手里抱着娃娃的北冥天,温暖而熟悉的向她微笑着。
  琉璃大脑一阵发麻,努力深吸一口气。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罗玄早就料到自己不肯出来见他了吗?
  竟然施下苦肉计,让易容没有易声的自己,甚至是,就算带了琉璃哨,激动惊叫之下,也会忘记运内力而发出原来声音的自己,用北冥天敏锐无比的耳朵,仅靠着声音就从几千人的人堆里给揪了出来。哈哈哈哈,这招真是绝妙啊!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玄哥哥竟然有如此的聪明!而自己,就是那么傻了,所有对他的爱,都可以转化成他利用的工具。
  感觉到罗玄不动声色的在替自己把脉,琉璃用力甩开手去。
  “不用看了,我没有怀孕!”
  罗玄一阵惊愕的愣在那里,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琉璃,你误会了,我没有……”
  “够了,我知道!”
  罗玄看着琉璃冷冷看着他的眼神心底一阵颤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琉璃离他这么遥远呢?为什么,为什么她见到他不是笑着扑到他的怀里?
  她知不知道他为了找她几乎已经到绝望的地步,好不容易才想着这么一个方法才寻着她!她知不知道,他心心念念都是她有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是不是挑食不吃饭,有没有挨饿受冻,身边有没有人照顾。她知不知道,上次的错身而过几乎让他甘肠寸断,若是这次再寻不见她,他几乎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活下去。她知不知道……
  “琉璃!”
  不知何时,场地中又多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姿态若仙,只是面上戴了白玉面具。
  “公子……”琉璃转身看到他,泪水潇潇而下,悲伤的笑着,然后朝他迎面扑了过去。
  罗玄伸出手去,衣带却轻柔的从指间滑过,抓了一个空,手心里湿湿的凉凉的,是刚刚琉璃脸上滑落的泪。
  又是怎样一个轮回和错落?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琉璃被身前的男子拥在了怀里……
  卢杨飞雪静静站着那儿,幽幽开口,别有深意又满是笑意的淡淡问道:“罗叔叔,好久不见!”
  罗玄静静的站在那里和他对视着,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汹涌澎湃。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唯有他们二人如神似仙白衣飘飘的身影。
  山雨欲来。
  一剑莲面无表情,赤红的眼眸阴森恐怖,冷冷的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轻轻一握,捏碎了酒杯,鲜血汩汩而出。
  “琉璃——”


57. 风生水起

  吴山越山山下水,总是凄凉意,
  江流今古愁,山雨兴亡泪,沙鸥笑人闲未得。
  -------------------------
  很久以后,每当琉璃回忆起这一段罗玄在众天下人面前寻自己,呼唤自己的情形,总是觉得好像做梦一样,比电视情节来的还要不真实。那一刻在欣喜和难以置信中,那么久以来郁积的委屈也突然之间全部爆发。
  已经破碎的心来的比什么都要敏感,面对着那个如此深爱的人却再没办法全心信任。刚刚被他的怀抱温暖的心,转瞬间又凉了下去。
  其实,和罗玄相处那么久,她比谁看他都看得透。许多事情,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女人永远是那么傻的,只要一点点星火就开始燎原,一点点希望就又开始自欺欺人。
  可是,心底里又是极其清楚的,罗玄对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那种清楚,只能带给她绝望和悲戚。
  可能寻自己的方式是有点出乎意料,但是内心深处,又岂会不知道以罗玄那样的为人怎么可能事后完全不负责任的扔下自己不管,不来寻她?
  知道要那样一个人对自己有爱根本就是妄想,满怀着心伤和破碎,小孩子使性子一样出走,不能说没有一点报复成分在里面。她没有般若花那样的狠心与决断,再恨再怨,也舍不得伤害罗玄半分,于是听他的话自以为是的躲起来不见他,便成为了她小小的,也是唯一的赌气手段。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也会任性,也会闹别扭。
  只是心里想知道,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为两人设下牵绊,他是不是,就可以轻易的抛下自己?
  无能力让人爱上,又无能力去忘记,通常都是这世上最大的悲剧。
  情深不寿,红极成灰。离开罗玄的怀抱与其说是因为生气,不如说是逼自己不要再沉溺,如果事到如今她还傻傻的认不清,心里有所盼望的话,就注定了比上次更千百倍的痛。
  头埋在卢杨飞雪的怀里,是为了不想再看到他。找一千百个理由来,说他做的不对,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死心。明明告诉了自己从今往后没有他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她现在有公子,有飞花,有今昔何昔,她过的很开心。可是却在他身影翩然在空中出现的那一刻起,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苦笑着绝望的认了命。
  罢了,今生,便只能如此了吧……
  ……
  “罗叔叔,好久不见!”她听见公子这样带着笑意的开口叫道,可是明明他的身子,忍不住的在微微抖着。握住公子冰冷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没办法再做到旁若无人,罗玄回神凝视了他良久,紧握的拳慢慢松开,悠悠叹出一口气:“飞雪……你都长这么高了……”
  琉璃睁着惊恐的眼:“你们认识?”
  “怎么不认识,罗大侠可是我父亲的结拜义弟,当初要不是有他在,我和飞絮飞花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罗叔叔,多年未见,你的武功是越发出神入化啊!只是那个十二章机……”
  琉璃紧张的扯住他的长袖:“那个不是玄哥哥偷的!”
  “玄……哥哥吗?”飞雪似嘲讽又似悲怆的哼了一声,把琉璃跳江,以及失身,还有之前罗玄一系列的失态串联起来想了想,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不由得狠狠一痛。竟然!竟然……
  “放心,公子在你眼中就真的那么笨么,这个都看不明白?”琉璃抬着头,隔着面具,她看不到卢杨飞雪那样悲苦无奈的笑意。
  “只是罗叔叔当年亲手交还于我保管的半张图纸,飞雪有负所托,不能再保管下去了。”说着若有所指的抬头望了望对面空中庸懒躺卧着的一剑莲。罗玄没有回头,至始至终,都没看过一剑莲半分。
  回忆起自己当初力排众议把那半张图纸非要交还给飞雪山庄时的情景。否则,如此干系重大染满鲜血的图纸,怎么可能还交还到飞雪手中。不过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武林伤亡过半,靠罗玄梵音魔主才伏诛,他的话,怕是没有谁能不听了。否则,飞雪三兄妹真的是必死无疑。
  ——你认我做了师傅,跟我回哀牢山去吧……
  ——不要!
  时值今日,罗玄还记得当时还不到十岁的飞雪用那样冰冷美丽的眼望着自己的模样,那里面的感情太复杂,罗玄看不懂,只是如果他恨他的话,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好,答应罗叔叔,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还有妹妹们,直到你可以打赢我的那天,我会随时等着你来报仇。
  飞雪小而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看着罗玄的身影飘然远去,而他手中,抱着的那个孩子一直回过头诡异的对他笑着。
  眼前,突然是一片耀眼的血红,卢杨飞雪看着四周哄然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下面注视着他们的几千人,突然有点微微头晕起来。借力半倚在琉璃的身上,突然好象又回到十年前,也是被无数的人围在正中央,他一手牵着飞絮,怀里还抱着飞花,到处是鲜血,和凶狠到恨不得把他们撕烂开来的目光。当那些沾满鲜血的肮脏大手拎住他的白衣的时候,他也只是冷冷的护住飞花,不哭也不闹,只是感觉想吐。
  没有什么词能形容那一刻,他看到从天而降的罗玄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像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看到罗玄又这样真切的站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一样。
  “没关系,那图,不过是身外之物。飞花飞絮可都还好?”
  “托您的福……”飞雪深吸一口气,语调突然轻快起来,“怎么,罗叔叔居然认识琉璃么?她可是我最宠爱的贴身丫鬟。”一边说手一边抚弄着琉璃圆圆的发髻。
  琉璃低着头看着地面不出声,不敢去看罗玄望着她的眼神。
  罗玄不是看不出飞雪的姿态,一时间似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跟我回去的话在嘴边徘徊着,却怎么也再说不出口来。
  却突然远远的传来一声怒吼,威严而又气魄,全场的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够了,唱戏唱完了没有!”一个紫袍金冠,雍容华贵的男子出现在东面台子最上方,旁边左右各拥立了五个红衣人。
  青信楼么?竟然有十个赤衣,下面的人一片哗然。
  “朕到这来,是来找人的,不是来看戏的!”应天龙颜一怒,左右跪倒一大片,众人这才知道来人竟是九五之尊。到处是一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卢杨飞雪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往四周望去。
  “轩辕战!你跟朕说可以帮朕找到要找的人,我才整个青信楼随你调遣。你又跟朕说那个人就在这里,朕才借了你一百零八暗夜使。如今朕亲自来了,看了那么久,那个人都没出现,你是存心欺瞒朕还是怎么着,人呢?那个人在哪里?”
  “皇上莫急,此人已经寻到了。”轩辕战冷笑一声,拍了两下手。突然两个黑衣人把一个拼命挣扎着的人押了上来。
  琉璃一声惊叫。
  “何昔——”


58. 天下大乱

  晨光晓色扫檐晶。寒斋蝶梦惊。
  乱飘鸳瓦细无声。游扬柳丝轻。
  书幌冷,竹窗明。柴门只独扃。
  一尊浊酒为谁倾。梅花相对清。
  --------------------------
  应天整个人怔在那里,竟不顾左右,悠悠从台上飞了下来,停到何昔面前。
  “维卿……真的是你?”
  仿佛不敢相信一样一只手慢慢想要抚上那一张满是惊恐的脸。却被无形的一股气打飞了手,紧接着旁边的一个红衣闪现在身边,接住了远处飞来的一片银叶的飞刀。接着其他九个红衣也落到了正中间台上,把应天和何昔二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轩辕战看看卢杨飞雪,又看看缓缓飘落在地一袭绿衣蒙着面纱的卢杨飞絮,冷冷的笑着。
  应天没功夫搭理那么多,只是一只手把何昔揽到怀中,一只手拼命的摸着他的脸,到最后甚至有点像蹂躏,似是拼命想要把他脸上的易容面皮揭下。可是到何昔的脸都被他抓破了扯的血肉模糊,依然没有半点撕下来的迹象。何昔放弃了挣扎,只是冷冷站在那里,任他疯狂的叫嚣和撕扯,就是不发出半点声音。
  不会的,不会的,他分明认得那个眼神的。明明就是他的维卿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长成了另外的样子。那个比女人还要漂亮清丽的脸到哪里去了?
  何昔苦苦的笑着:“不用看了,十年来我一直不间断的吃易容药,现在长的就是这个样子。”
  怎么会,怎么会,他竟然不但隐姓埋名,还变换了容貌和声音,怪不得自己怎么都寻不到他。特意为了寻他建造了青信楼,十年来都一直还是找不到他!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不够爱他么?自己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为什么他总是要逃开!
  他承认当时候自己因为他的反抗和不爱变得十分暴虐,疯狂的嫉妒着,稍与他亲近的人都灭了九族,日夜囚禁着他,鞭打他,想尽办法的折磨着他,百般凌辱……但是,都是因为他爱他啊!十年来,他也后悔过,想到他那浑身的伤疤他也心痛过。他知道他错了啊!为什么他就这么逃得无影无踪,不给他半分改过的机会!他好不容易才寻着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毁了自己绝世无双的脸呢?如今的他,眼神如此冰冷透彻,不复当初小鹿般柔弱无辜。他就那么冷冷的站在那里,好陌生好陌生。十年,十年了,他没有一刻不思念着他啊!
  “怎么了?吓到了,呵呵,皇上也该死心了吧!当初的维卿早在你把他全家满门抄斩,赤身裸体的在横梁上凌辱鞭笞了一天一夜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如今的何昔,已经没有以色侍君王的本钱了。”
  “不是的不是的!维卿!朕知道错了!朕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朕向你发誓!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朕是真心爱你的!不管你再如何容颜尽毁,朕依然会宠幸于你!”
  “皇上,别自欺欺人了,你何曾爱过我?你只是不能够容忍世上竟然有人胆敢不服从你罢了。你挑断我手筋脚筋,就为了我不离开你身边一步,世界上,有这样爱一个人的吗?哈哈哈哈哈……”
  “何昔……”听到他凄然的笑声,飞絮和琉璃泪如雨下。
  “放过我吧,如果你心里尚对我还有一点感情,还记得冷宫里我们的月下之约,还记得你登基前我们在御宣殿前的同生共死,就放过我吧!十年了,如果你还看不开,今时今日,能带回去的,就只是我的尸体而已!还是,你连我的尸身都还想鞭笞凌辱呢?哈哈哈哈……”
  “维卿……”应天似是傻了,仿佛又忆起丽妃硬生生剖开自己怀孕的肚子,把烂肉扯了一地的阴狠对他笑着的情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只是爱维卿!自己有什么地方错了!他们三个,明明以前感情那么好来着啊!为什么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是他错了吗?是他错了吗?难道真的再也没有办法挽回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开他!都要背叛他!为什么!!
  “皇上……”周围的人扶住他。
  不行,他再不要一个人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就算死,他也要死在自己身边!
  “带回去!”
  “不要!”琉璃和飞絮卤莽的便率先出手想要抢人,可是赤衣人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罗玄和飞雪一前一后护着,北冥天也一手抱着娃娃一手加入打斗。台上顿时乱成一团。
  对方人多势众,飞絮武功较弱,很快便落于下风,一掌被打在肩上,何昔惊恐得命都吓去半条,无奈被应天挟制着,不得脱身。
  为什么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没用呢?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害!自己早在十多年前就应该死了的!何必苟延残喘到今日。想到此万念尽消,生意全无。这十年来,他好不容易才过上平静快乐的生活,好不容易才找到真正挚爱的人啊!
  罗玄不认得何昔,也还不太弄得清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琉璃如此紧张,自己便尽力帮就是了。想到当初自己被青信楼追杀的时候不由得有点感慨,如今武功恢复,一口气便解决了五个红衣人,然后用仙人走绕过重重守护一眨眼便到了应天背后,如入无人之境。
  “叫他们住手。”声音冷冷道。
  应天只得冷道:“住手!”光是站在自己身后,应天已感觉到了无形的巨大压力。
  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俩,琉璃和飞絮冲过来,拉住何昔,无奈应天始终挟制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罗玄紧皱眉头:“放他走!”
  应天看着何昔冷冷笑道。
  “维卿,你是我的……”
  刹那间闪电似的飞出一掌,众人皆惊,未待反应过来,离他最近的飞絮已经挡在了他身前。一掌正中背心,口里的血喷了何昔一脸。
  应天似是傻了,放开手看着何昔哭着把飞絮抱在怀里。
  整个会场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都惊得鸦雀无声。
  飞雪身子猛震一下,抬头看了看仿佛对台下一切完全视若无睹的一剑莲。
  应天一步步往后退着,他从没有见过维卿如此绝望怨恨的眼神。仿佛躺在那的,不是飞絮,而是混身是血,剖腹杀子只为了报复自己的丽妃。
  “飞絮……”何昔的眼泪冲刷着脸上的血水,汩汩的流下。
  ——大哥哥,你别哭,是谁打你了吗?我帮你去教训他!你别哭好吗?你一哭,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要哭了!
  ——我家已经有个今昔了哦,那我叫你何昔好不好啊!今昔何昔,真好听!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以后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哦!
  ——哥哥他只顾着练功,今昔要照顾飞花,都没有人陪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陪我!只有你了!何昔,不管怎样你永远也不准离开我!
  ——何昔,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做新娘子好不好!哥哥总说我脾气差又任性,以后长大肯定没人要!何昔,你要我好不好!何昔……
  ——何昔,肚子饿了!你给我做好吃的嘛!什么叫不会做啊!不会就要学啊!我不管啊!以后何昔是要做我相公的!怎么可以不会做饭呢!我不管我不管!
  ——哈哈,吓到了吧?我很厉害吧,可以飞那么高,我最喜欢站在高高的房顶上了,可以看很远,还可以偷看你都不被你发现!怕摔下去吗?哈哈!何昔,抱紧我!我们飞咯!
  ——何昔,你给我站住!为什么你要躲我!我长大了样子变难看了吗?为什么你不看我!
  ——你为什么要跟我哥说那些话!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何昔,抱着我,吻我……何昔……不要走!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你死都不肯看我是吗?你就那么喜欢把我推给他们人?我不信!我不信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我要这张脸何用!娶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跪下,你不是只当自己是卢杨上庄的一条狗么?那么爬给我看啊!哈哈,爬啊……
  ……
  点点的雨,轻轻落下。何昔紧紧的把飞絮抱在怀里。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她,他之所以还能够苟活到今日,都是因为还有她的存在,她是唯一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了啊!
  “飞絮,说句话……跟我说话……别睡……不准睡……”
  她已经整整两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了,用力拉扯着声带,飞絮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不在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你说话不算话,你以前答应过要娶我的!”
  “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可是从那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恩……”何昔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对不起……我一直都太任性……还那样对你……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我都明白……”
  “何昔,你爱我吗?”
  “爱。”
  “真的?不是为了安慰我?”
  “恩,我爱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何昔拉下她的面纱,露出一张毁得面目全非的脸,低下头,吻她冰冷的唇。
  飞絮安心的笑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她好累,就当这一刻是做梦,让她就这么一直沉睡吧!
  应天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看到何昔抬头看他,泪光中含着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元宵月下。此刻的他,那么远,永远那么远,他再怎么用力追逐,也总是留不住他。
  “应天,这就是我此生最爱也是唯一爱的女子了哦!你现在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不爱你了吧……”
  说着握着飞絮怀中的飞刀猛得向自己的心口插去!
  “不要!何昔!”
  琉璃大声哭喊着。
  “琉璃!”罗玄大惊失色。
  何昔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琉璃,又低下头去看看自己的心口,琉璃的左手完全被穿透钉在了上面,满是淋漓的鲜血。
  “何昔,不要死,再苦再难都要活下去……飞絮会没事的!有玄哥哥在,不会让她有事的!你不要那么傻……求你了……”
  手起刀落,太近太仓促,她只来得及这么用手掌去挡了。因此何昔也还好入刀不深,没有伤及性命。
  应天睁大眼睛望着他,望着他身边那些为他舍生忘死的人们,泪水慢慢滑了下来,面上是悲哀苦涩的笑容。果然像丽妃所说的那样,自己至始至终爱的都是自己,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人么?
  大手一挥:“撤吧——”
  他最爱的维卿,早就死了,十年前就被自己亲手杀死了。现在的何昔,请你按自己想要的方式自由的活下去吧……
  会场上的红衣人和一百零八暗夜使都瞬间消失了踪迹。
  罗玄微皱着眉头,帮何昔处理伤口把琉璃的手上的刀拔了出来。然后看看飞絮,竟然奇迹般的只是重伤昏迷过去,不由得沉吟了片刻。
  飞花一直在旁边守着今昔,看着台上混乱的一切只是急得直掉眼泪。
  伤员太多,需要赶快医治。罗玄和卢杨飞雪对望一眼,点了点头,然后罗玄负了何昔,飞雪托着今昔,琉璃背着飞絮,还有北冥天等人一起飞快的朝场外掠去。
  轩辕战眼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都要泡汤,不甘的拦住罗玄道:“关于天机图一事你还没有众武林同道一个交代,便就想如此就走么?”
  罗玄扫视周围一圈,冷道:“清者自清,我这没有什么图,信不信由你们,我不需要向谁交代!”说完转身便要走。
  “你就不想知道般若花怎么样了吗?”
  罗玄身形一滞,在半空中顿了几秒,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似是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说,然后又转瞬间消失了踪迹。
  “罗玄……”轩辕战望着他,突如其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不管怎样,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一剑莲懒懒一靠:“好戏散场,咱们打倒回府吧!”望着罗玄等人飘然远去的身影,心里恨恨的想着。
  终究,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么?


59. 曾经沧海

  一声捂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枕上十年事,盟山几处忧,都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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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盟山脚下下榻处,安置好众人,罗玄周游着给几个人治伤,忙得分身乏术。飞絮已无生命之忧,脉象逐渐平稳。何昔只是有点失血过多无甚大碍。今昔的伤势反而要严重一点,罗玄再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时情急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下那么重的手,心里内疚万分之外更多的几许寒意和恐慌,因为琉璃的一再失态,让他越发的不安起来。他已经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了。
  怕罗玄给今昔他们疗伤分心,琉璃一直强忍着不哭出声来,终归只是个孩子而已,她从小连打针都怕疼的。飞雪点了她睡穴晕过去几次,可是又被疼着醒了过来。屠龙那次是因为吃了一夜草所以根本感觉不到,可是这次真的是疼到骨子里去了啊!她恨不得那右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不敢咬唇,可是牙齿都快被她嗑得迸裂了,牙龈微微渗出血来。她不知道当初关公是怎么刮骨疗伤的,可是她知道再这么疼下去她就要被疼死了。
  罗玄给今昔输了许多内力,然后接续筋脉,一直到他完全没有丝毫大碍,才微微放下心来。
  飞花一直在旁边哭,今昔从她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照顾着她,她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今昔就相当于她的父亲。在她心目中,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她心目中天神一样的今昔,也是会受伤也是会死的。
  “今昔……你快点好起来,我再也不淘气了,以后我都乖乖听你的话,好好读书,好好习武……”
 
“罗叔叔,琉璃的伤……”卢杨飞雪一直按着琉璃背上的井喾穴帮她止疼。琉璃脸色苍白,血色全无,仰面想勉强笑一下又笑不出来。
  罗玄轻轻拆开她手上临时扎的绷带,流血太多,药粉全都冲走了,一定很疼吧。面色严肃的熟练的给她处理伤口,看着一片的血肉模糊,心里有微微的怒气,她是想废了自己的手么?为什么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她以为她是人肉沙包么?
  琉璃那么近的看着罗玄的脸,仿佛又回到以前很好的样子。泪水啪嗒的落在伤口上,疼得她更是龇牙咧嘴。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不管自己再怎么跟罗玄闹脾气。到最后,自己还是会一切乖乖听他的吧!他要自己走就走,要自己留就留。终究,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没办法忤逆。想到这,心里一阵凄楚无奈的笑意。
  傍晚时候,罗玄煎好了药给众人送去,进琉璃屋的时候飞雪也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琉璃一直呵呵的笑。罗玄微微愣了愣神,他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琉璃的笑脸了。
  “罗叔叔你来了,琉璃乖乖吃药哦,我去看一下今昔他们,顺便给你弄点晚饭过来,饿坏了吧?”说着望了望罗玄,起身出去,留了他俩在房内。
  罗玄依旧是表情冰冷的一直沉默着,给她把药盛上。琉璃心思混乱,两人分别太久,太多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太多的尴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琉璃微微有些笨拙的把托盘放在床上,然后左手拿着勺子费力的喂进嘴里。回忆起在天山上那一段,总是撒娇着要他喂吃的的时候的情景心下一阵酸涩。
  罗玄看不下去了,只得把碗拿在了手里,喂她喝。勺子举在半空中,却见琉璃一直低着头动也不动。
  “琉璃?”
  琉璃慢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来仰望着罗玄,悲伤又委屈。罗玄心里不由得一阵大痛,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子,冲动的想一把把她拥进怀里。
  “喝药。”就这么淡淡的出声却仿佛是让人不能抗拒的命令。此刻的他,又是一贯冷静又严肃的神医罗玄,丝毫不复武林大会上的失态与失魂落魄。
  琉璃小口的喝着,好多话想问,却说不出口。
  “待到飞絮她们的伤势痊愈了,你就跟我回哀牢山。再不能乱跑了。”
  看着他一副长者谆谆教导的模样琉璃就很无奈,心道难道是我想乱跑的吗?可是说来说去,天涯海角,她只想和他在一起罢了。而能够在哀牢山上长伴他的左右,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心中所盼么?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接受了自己,还是只是因为内疚或者要负起责任,终归,也只能这样了吧!一直如此努力的去拼命争取拼命说爱,可是面对那样坚硬的心,她还是累了坚持不下去了啊。就这样了吧,只要能够在一起,他爱不爱自己,都已经无所谓了。
  声音细小得跟蚊子似的。
  “好——”
  罗玄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面上有几分喜色。虽然很清楚琉璃一定会随自己回去,但是因为飞雪的原因,还是有几分不安定。虽然已经不能完全的回到当初了,但是这样已经很好了。他需要的就是和琉璃这样相伴又不越矩的距离。
  “你和公子……”
  “他的父亲是我结拜大哥,这以后慢慢跟你说。”
  “玄哥哥你可不可以把飞絮的脸治好啊?”听到她开口叫自己玄哥哥,罗玄这才真正大松一口气。
  “恩……只是可能得多花些时日。”其实他恨不得此刻就马上带着琉璃回哀牢山去,生恐再生什么枝节……
  “那个天机图的事还没完全澄清,轩辕战不肯轻易放过你怎么办?上次竟然连朝廷的势力都动用了。”
  “没关系的,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可是那图还在他手里,现在公子手里的图也要被那个一剑莲夺去了。啊,对了!公子接了神仙帖怎么办!那个一剑莲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他……”
 门突然被推开了,卢杨飞雪端着饭菜进来。
  “药喝完了?真乖,还疼不疼?喝点粥吧!”卢杨飞雪坐到琉璃床边,拿起勺子喂她,而罗玄就站在旁边,琉璃虽然早已了解熟悉飞雪的为人,也习惯他不伦不类的举措,可是因为有罗玄在旁边还是脸红红的有点别扭起来:“不用,公子,我才是下人。”
  “没事,公子说了要好好保护你的,没想到反而是你救了何昔……”
  一谈到何昔琉璃很快便傻傻的卸下了防备,一边喝下飞雪喂的粥一边点头:“恩,希望这次以后何昔和飞絮不再有心结了。说不定等伤好了,可以吃上喜糖呢,呵呵!”
  待到琉璃把所有东西吃完喝完已经入夜了。罗玄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也不离开,不是感觉不出公子和玄哥哥之间诡异的气氛,可是又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卢杨飞雪细心的扶她睡下替她盖好被子,暖暖的安心的,琉璃很快便沉沉睡去。
  同罗玄一道出门,两人踏着一地清辉,穿过竹林缓慢行着。
  “那么多年了,再怎么都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见的面……”飞雪轻轻抬手摘下一片竹叶,月光下,那指如玉般晶莹透彻。
  “虽然未见,但是惠法禅师一直有跟我说你们兄妹的消息。知道你们过的很好我很放心。”
  “哦?师傅说的么?呵呵,既然刻意避开不见,又何苦要知道我们的消息?”
  “飞雪……你知道我一直很关心你们……”
  “那么,不想见是怕我报仇然后不得以伤了我?还是——怕看见我的脸么?”
  卢杨飞雪轻轻转过身来摘掉了面具,露出倾城绝世的一张脸来。
  罗玄看着那张脸震惊了半刻,又马上别过头去,仰望着月亮。
  “呵呵,果然是罗叔叔啊,一般人被我杀了都还没回过神来。怎么?为什么不敢继续看?是不是跟我爹很像?”
  “不像,你爹更多几分英姿和霸气。”
  “呵呵,是吗?我都快忘记了他的模样了。”
  “我当初就说过我随时等你来报仇。但是……”罗玄看着他眼神突然凛冽如天神一般,“这件事与她无关,离琉璃远一点。”
  “哈哈哈哈,你很在意这个么?你知道我打你打不过,怕我利用琉璃来报复你?”卢杨飞雪如花一般妖娆的笑着。如水的月光在他那样的笑容面前都黯淡了下去。
  “哦,对了,你还没问我,是怎么认识琉璃,还把她收成贴身丫鬟的呢!怎么,不想知道么?”
  罗玄静静的矗立着不说话。
  “呵呵,说起来,如果你那么重视琉璃的话,你还得多感谢我呢!要不是有我,琉璃跳江自杀早就被水淹死了。那你今天在武林大会上的自导自演,就纯属白搭了。”看到罗玄的眉头紧紧皱起,卢杨飞雪笑得更开心了。
  “琉璃这孩子也太性子硬了,被歹人强暴又不是她的错,何苦寻死呢!”看着罗玄的拳头逐渐收紧,嘴角弧度更大了。
  “不知道罗叔叔跟琉璃又有着怎样的渊源,不过罗叔叔一向救人济世,一定要替琉璃讨个公道才行。”
  罗玄转过身来直直的目视着他:“什么方法都可以,离她远一点!”
  “你爱上她了?”卢杨飞雪突然冷冷问道。
  “没有。”罗玄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你好象没有跟我说这话的资格吧?”卢杨飞雪挑衅一样的笑望着他:“再说,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呢!她可是我最喜欢最疼爱的丫鬟啊!不过我怎么都不明白,如果说不爱她的话,到底她做了些什么,竟然可以让身为罗玄的你到如此的地步呢?”
  “她在我心里和你一样只是个孩子,我把她当成女儿来照顾。这是我欠她的。”
  “哦,你是这么想的吗?哈哈,我貌似听你说这种话说过很多次了呢,罗叔叔,你这辈子欠下的债可真多啊!”
 “所以你想要我的命可以随时来取。”
  “你可是我尊敬的罗叔叔呢,我自己都还不知道欠你多少条命呢!怎么会想要你的命呢!我只是想清楚的知道十年前那场恶战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我当初已经很清楚的告诉过你了。”
  “哼,笑话。如果放到今天还有点可能,你以为那时候就凭你的武功面对我爹爹有半分胜算么?”
  罗玄不说话。
 “怎么?心虚了?”
  “别再纠缠在过去的那些事里了,你爹他是堂堂正正有尊严的死去的,这点我向你保证。”
  “……他有留下什么话没有?”
  当年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罗玄闭上眼睛:“没有。”
  “是吗?到临死前,都仍没有恢复意识么?”
  罗玄突然觉得夜里的风有点冷,转过身,往歇塌的地方走去:“你也早点休息吧……”
  卢杨飞雪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是悲凉的笑意:“哦,对了,罗叔叔,你想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么?”
 风更凉了,罗玄没回头,很快消失在竹林内。
  卢杨飞雪轻佻的笑笑,挥了挥手,看着手中的竹叶飞到高中,仿佛被什么切开似的分做了两半悠悠飘落。
 
 精致华丽到奢侈的卧房内,隐隐的是微微呻吟和挣扎喘息声。
  “不要……那儿……不要……啊……恩……疼……啊……”
  “乖……那我轻一点……这儿怎么样?还是……这儿……?”
  “啊……不要……慢一点……慢一点……府主……我怕……”
  娇柔又无力的呻吟中带了细若犹丝的哭声,酥到人骨子里去了。
  懒散的蹬了一脚踹开房门,见着的却是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浑身赤裸着趴在房内巨大的紫檀雕花大木桌上,而覆在他背上的正是衣带不整的神仙府主一剑莲。
  头都不回的接住直向自己射来的梵气形成的透明飞刀,却仿佛手里什么都没有。一剑莲嘴角扯出邪邪的笑意。
  身下少年发现有人进入,羞得连忙从一剑莲身下挣扎着起来,手忙脚乱的拣起被一剑莲扔了满地的衣服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抬起头来一看面前之人竟然是一袭白衣的卢杨飞雪,顿时吓得更是血色全无,泪水啪嗒啪嗒的滑落。
  卢杨飞雪打量着他,这才发现竟然是白天武林大会上严正宽身边的小徒弟雅儿,身上到处是红的青的斑驳的吻痕和牙印。
  一剑莲淫靡的笑着,脱下外套给他披上:“没事,别怕,是卢杨公子给我送天机图来了。你先回去,乖,咱们下次继续。”  雅儿擦擦泪水慌忙的逃了出去。一剑莲无奈的往塌上一卧,斟了两杯酒,自己拿一杯,另外一杯飞到卢杨飞雪面前被他无情的打翻在地。
“怎么了?今天火气挺大的嘛!谁惹着你了?”
  “哼,你竟然连严正宽最疼爱的小徒弟都不放过,到时候他知道了发脾气可是要来找你算帐的。”
  “呵呵,虽然是我掠了他来,不过你也看到啦,他可是自愿的哦!本府主从不用强。”
  “是啊,诱奸未成年你最拿手了。”
  “别说那么难听嘛,翻云覆雨乃人间乐事,你情我愿有何不可,还是——你吃醋了?”
  “哼,与我何干。”卢杨飞雪冷冷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扔给他:“拿好了,你要的天机图。”
  “怎么?别生气嘛,我也是怕图在你手上你会有危险才会出此下策的。”
  “我看是你和轩辕战早就串通好了的吧?整个大会不过都是你们俩在那演戏罢了。”
  “呵呵,你不要每次都看穿我嘛!”
  “你要就随便拿去,反正这图是我欠你的。但是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把图拿给轩辕战的好,不管你想从他那里换什么东西。另外一份也在他手里,如果这上面的武功被他练成了的话……”
  “别担心,难道我还制不住一个小小的他吗?还是你怕江湖又出一个卢杨梵音?”
  卢杨飞雪转过身去:“还有我警告你不要老派蓝影二十四小时的在我身边守着,他是你的影子,不是我的。”
  “呵呵,我不也是为了保护你安全吗?你看上次那个唐门丁笑笑,竟然敢打你的主意。所以蓝影才小小的杀鸡敬猴咯!”
  “我说过我的事你少管。还有,我警告你,离琉璃远一点,要是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对你不客气!”
  “呵呵,琉璃?谁啊?你的新相好的?”
  “一剑莲,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另外,你师傅也在我那,如果你想来看看他的话,欢迎至极。”
 一剑莲声音瞬间冰冷了下来:“他不是我师傅,五年前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
  “哼,我真是奇怪,罗玄他怎么就没杀了你!”
  “哈哈哈哈——”一剑莲狂笑起来,走到卢杨飞雪身后,抚摸着他长到脚裸的如丝般的黑发,慢慢贴进闻着他幽幽的发香。“你不也没杀我吗?”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吃醋了,逢场作戏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边暧昧的笑着一边慢慢抬手想取下他的白玉面具。
  卢杨飞雪转身避开。
  “哎呀,我特意亲手给你打造的面具戴上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你的容貌,怎么到头来连我也不给看了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卢杨飞雪冷笑一声,向门外走去。
  “哎,你可是打断了我的好事呢,怎么,都不补偿我就想这么离开?”一剑莲伸手还没触到卢杨飞雪的肩就被他满手火焰的回身就是一掌。
  “哇!不用对我那么狠吧!真的走了?就这么走了?我们好久没聚了呢。对了,你还接了神仙帖,什么时候再过我府里来坐坐啊!”
  一剑莲拉拉雍容华贵的长袍,装天机图的盒子飞快的在手指上转了几圈。面上,是既诡异又残忍的微笑。
  卢杨飞雪走到门边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道:“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暗中出手救了飞絮。”
  一剑莲面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既不似先前残忍也不似初时的戏谑,轻描淡写的说着:“我才懒得管人家闲事呢!也没那个心情大发慈悲。不是因为她是你妹我才救她,我只是不想你伤心罢了。”
  卢杨飞雪不语,慢慢消失在一剑莲视线内。


60. 冰雪千绝

花梢消杜宇魂,藕丝系鸳鸯足。
  春风丹凤只,夜月翠鸾孤。
  对景萧疏,空忆如簧语,最添心上苦。
  冷清清沉水香残,昏惨惨灯花穗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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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无边春色。
  湖面波光粼粼,画舫往来如梭。
  湖中心最豪华巨大的一只上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杂耍奇技,吹拉弹唱,热闹非凡。
  “今天你生日啊?弄这么大排场?”琉璃左手拿着鸡腿不顾形象的使劲啃着。
  “没有啊,今昔何昔都在床上躺了大半月了,这卢阳坊是卢杨山庄的产业,歌舞杂耍名动江北,大家出来透透气热闹一下嘛,你不喜欢?”
  “喜欢啊!哈哈!最喜欢这种场合了!挖!快看快看,中间那个跳肚皮舞的竟然还是黄头发的外国人呢!Hello! What’s your name? Come on, baby!”琉璃兴奋的把鸡腿和鲜花一起扔到了下面台上去。
  罗玄看着周围一片声色犬马,附庸风雅,莺莺燕燕,三教九流,老大不悦的皱起眉头。而出尘又冷漠的气质,导致三米以内都没人敢靠近他,什么春红柳绿的全酥肩半露的围在卢杨飞雪身边去了。
  琉璃转头对罗玄露齿而笑,似是恶作剧一般喜欢看他带半分窘迫的不伦不类的坐在这里。
  “玄哥哥,我要吃那个那个!”短短的小手在半空中挥来划去。罗玄替她把水晶一样的糕点夹了过来,看到她正对着自己仰着头,大大的张着嘴巴。
  不客气的放在她盘子里,冷冰冰的说。
  “自己吃。”
  “哼。”
  琉璃笨拙的用满是油腻的左手拿起筷子,跟盘子里的软糕做战斗,我叉死你,我叉叉叉!
  卢阳飞雪接过美人们斟来的酒,靠在檀木的雕花大椅上宠溺的看着琉璃乐此不疲的用筷子把糕点串成一串糖葫芦状,然后得意洋洋的一口一个的吃掉。又让人上了几盘琉璃喜欢的甜点。
  飞花守着今昔在不远处看杂耍,一边乐呵呵的边看边笑,一边不停的向今昔大献殷勤。一会夹菜一会按摩的,弄得今昔满身的鸡皮疙瘩。至从他受伤以来,飞花就一直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跟以前那个磨人的捣蛋精截然两人,害得他总是不适应,总觉得她又想出了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来折腾自己了。
  何昔则不知什么时候和飞絮跑到画舫顶上坐着看星星去了,不过总是被女子抱着飞来飞去的这点让他很郁闷。
  琉璃吃得正欢,突然感觉有个侍女站在自己身边娇滴滴的道:“小姐,吃那么多,小心肥死哦!”
  琉璃刚吃进半截软糕噎在那里,咳咳咳的咳半天,抬起头来,盯着那张陌生的正对着自己笑盈盈的面孔,哇的哭叫一声,就扑通一下跳进那个人的怀里。
  罗玄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倒是卢杨飞雪被弄得莫名其妙。看到那女子脱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的竟然是张阳光俊挺又略带孩子气的男人的脸来,顿时眉头一紧。
  “啊啊啊啊啊,照相机!!!我想死你啦!!你怎么会在这的!!还打扮成这样,不是被人卖了吧?还是又要来偷谁的东西!!你之后跑哪去了啊!!我好想你!呜呜呜!”
  “哈哈哈哈,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啊!上次盟山大会我猜你和罗大侠就会去的,可惜因为宋青宫他们也在,师傅师妹不准我去怕出危险。之后大会上发生的事还有罗大侠在大会上寻你的事闹得全天下沸沸扬扬的,我猜你们当中有人受伤应该走不远,就来碰碰运气,这次是偷偷摸摸溜出来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的手怎么样了?还疼不疼?”赵祥吉捧着她消瘦略见清秀的脸,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爱护。
  “恩恩,我知道我知道,我没事了现在,呵呵,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师妹他们都没事吧?哈哈,你怎么穿的还是露脐装啊,我也要玩cosplay!”
  赵祥吉顽皮的扭扭腰,妩媚的甩甩长发:“放心,都没事了。嘿嘿,当时听说的时候还吓了好大一跳。你们两怎么会失散的呢?现在应该没事了,在一起了吧?”赵祥吉搞怪的对着她挤眉弄眼,然后看看一边的罗玄微微尴尬的别开头去。
  琉璃僵硬的笑着,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堵:“呵呵,还好,我们过段时间就一起回哀牢山了。对了,对了,我给你介绍,这个是我家公子卢杨飞雪。”
  赵祥吉看着眼前戴着面具姿仪不凡的他半晌,慢慢抱拳道:“卢杨公子……久仰……”
  “呵呵,千手郎君,坐下喝一杯?”
  琉璃看赵祥吉一脸的沉思死劲踩了他一脚,低声道:“我警告你!可不许看上我们公子!你要是敢乱来……”
  “呵呵,怎么会,怎么会……”赵祥吉赔笑道。只是觉得琉璃,罗玄还有卢杨飞雪三人之间有什么不太对。
 “罗大侠,带家师向你问好,毒伤可有完全康复?”
  “已经没事了。仙人走你可有好好修习?”
  “谨遵你的教诲勤加苦练,真是帮了我很多大忙。”赵祥吉得意的笑着,多亏了这个,他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在小师妹的皮鞭下逃跑啊!
  琉璃开心的给他指:“坐那边那个是卢杨飞花,公子的妹妹,旁边的是大管家今昔。还有飞絮和何昔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赵祥吉立马眼睛变作桃心状,好可爱的小女孩啊!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太漂亮了!
  冷不丁又被琉璃踩一脚。
  琉璃找到陪她玩的人了兴奋的不得了,拉着赵祥吉就往后台跑,也要换了衣服上台去跳舞。等一袭紫衣的她如蝴蝶一般飞到台上时,四下响起一片的口哨和叫好声。
  琉璃上身只在胸部裹着透明的紫纱,洁白的手臂和可爱的小肚子都露在外面,肚脐周围粘了些许小亮片。身下紫色长裙挂满了细碎的装饰和闪光物。赵祥吉手脚僵硬木讷的在一旁给她伴舞。
  琉璃以前也只在学校街舞社学过街舞,不会跳肚皮舞,反正就是在那瞎扭瞎晃就是了,台下笑倒一片。
 卢杨飞雪在台上看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是自己的场地倒也任她去玩去胡闹。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下满是温柔。
  罗玄气得都快吐血了,看着琉璃那家伙总是孩子性一起就开始胡闹。穿成那样成何体统!恨不得马上把她抓回来狠狠训一顿。
  飞花看到琉璃玩的开心,闹着也要去跳,吓得今昔连忙把她拉住半搂在怀里哄着骗着。心里一边恨恨的骂琉璃总是教坏她。
  琉璃随着音乐声扭得腰都疼了,干脆之后换成跳街舞算了。随着有节奏的鼓声,仗着自己轻功的优势上下翻飞,又酷又漂亮,把台下的人全震翻了。散乱的发,纷飞的挂饰,耀眼的亮片,诱人的唇。融合了一点点妖冶与诱惑的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旋转,抬手,腾空,最后一个动作腰一甩,胯一顶,手一勾,眼一挑,说不出的妩媚与味道。
  灯光骤灭,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好半天才爆发出雷动的掌声和吼声。赵祥吉傻傻的站在台上看得根本连跳都忘记了,他都不知道琉璃竟然还有这么一面啊。她刚刚跳的,那个叫什么舞啊!!也太帅了吧!
  琉璃得意洋洋拉开裙子跳芭蕾一样优雅的鞠躬谢幕,然后拆下身上的什么挂饰还有头饰,一件一件往下抛着,下面疯狂的抢夺着。琉璃猖狂的哈哈大笑着,好歹也在古代过了一把当明星的瘾了,真是要多爽有多爽啊!有没有人想要签名的啊!哇哈哈!
  开心的仰着头挥手和楼上的卢杨飞雪还有罗玄say hello,却陡然发现罗玄铁青到快要掀桌子的脸。心里大叫不好,连忙拉着依然傻傻的赵祥吉灰溜溜的下台了。
  讨好一般给罗玄端茶递水,无奈人家紧缩着眉头,严厉着脸甩都不甩自己。
  “呜……我错了……玄哥哥……”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既然让玄哥哥不开心了,那事就一定是做错了。
  依然穿着跳舞时的衣服来不急换下来。罗玄心烦意乱的看都不看她一眼。卢杨飞雪哈哈的笑着,脱下外面的袍子轻轻替她披身上,凑在颊边温柔道:“小心着凉!”琉璃耳朵温温痒痒的忍不住一阵战栗。
  赵祥吉在一旁大惊,他本来以为罗玄和琉璃历经磨难应该已经敞开心怀在一块了,心里虽然失落却也为琉璃能够幸福而开心。但是目前看来,似乎依然是在纠结的状态啊。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居然又插进一个卢杨飞雪。
  外面突然传来有人的惊呼,什么声音在头顶上砸了开来。赵祥吉看着卢杨飞雪的手自然的牵住琉璃的然后向外面走去,气得牙痒痒,再看看罗玄,一副没看见的样子,更是一头雾水。
  外面响声越来越大,恍如白昼,貌似是在放烟花。赵祥吉也和罗玄出去站到画舫栏边。抬头望,正看着卢杨飞雪挟着琉璃飞上了画舫最高的观日台。
  碧湖方圆几十里,竟然貌似东南西北等十六个方位全都有烟花腾空而起,卢杨飞雪在湖周围架设了一百余台火炮,连续不断的烟花被打在湖面高空中绽放,犹如星子全部向湖面坠落了下来。而之前,已经往高空打了特制的烟霞,连云都被染成了七彩。然后每当烟火绽放之时,七彩的天空就层层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片片的云雾犹如光幻的琉璃一般。倒映在湖面上,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瑰丽灿烂。
  烟火一直持续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凋敝一样。太过华丽和盛大,连赵祥吉都看呆了。
  “公子……哇……公子……哇……太漂亮了……”琉璃兴奋的简直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想要看烟花吗?”卢杨飞雪缓缓摘下面具,琉璃近距离直视着依然是一阵晕眩。轻轻的揽住琉璃的腰把她更拉近一点贴近自己。
  “小心点哦,不要掉下去。”
  “你……你是说……这场烟花……是,是你专门为我放的?”大脑有点发懵。
  “恩,喜欢么?”卢杨飞雪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这半个时辰的一场烟花,又岂止花了万两黄金。所有的一切,都是做到最好最精致。
  “喜,喜欢……”琉璃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你喜欢公子么?”
  “喜,喜欢……啊,不对……”琉璃惊诧的望着他,“什……什么?”
  “我喜欢你,琉璃!”卢杨飞雪俯身飞快的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真的喜欢,很喜欢,比睡觉还喜欢。”然后一把拥住了她。
  琉璃瞬间石化在那里。什么?有发生了什么吗?
  她幻听了?
  她被公子告白了?是告白吗?还是公子在整她?什么叫比睡觉还喜欢?比睡觉还喜欢的喜欢是什么喜欢?这叫告白吗?搞错没有?
  神啊,救救她吧,她虽然贪图公子美色,可是竟然发展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了吗?
  烟花依然大朵朵的在她的头顶上绽放,美不胜收。怎样的女人,又才经得起这样的浪漫?
  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告白……“不准说!”“我非要说!”……突然又觉得好笑起来。
  俯视着下面凭栏眺望的罗玄的背影,自己,永远,便只能目视着他的背影么?
  赵祥吉看着观日台上举止亲密的二人肺都要气炸了,可是罗玄都不动,自己也只能干跺脚。
  “罗大侠!”看着罗玄不动于色的样子他真的是有点怀疑了。把琉璃交给这样的人真的对么?
  可是此时的罗玄负手而立,看似冷静,心里却早已方寸大乱。已他的耳力,虽不至于到北冥天那种境界,但是,又岂会听不见他们两人的对话。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办?卢杨飞雪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正式宣告了对自己的挑战么?已经警告过他了,他还是打算利用琉璃么?不、可、原、谅!
  在这场烟花雨下,画舫顶上的何昔吻了飞絮。飞花看见着也冷不防啃了今昔的鼻子一下。琉璃依然处在惊愕和手足无措中,而罗玄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卢杨飞雪拥着眼前的人儿,高高在上的站着,似乎已拥有了整个世界。

  唇,被牙使劲咬着,可是依然忍不住,不时微微半启着流泻出细碎的哭泣呻吟。入侵的舌尖霸道的把唇撬开,吮去上面的鲜血。失去理智的掠夺,一波又一波,整整一夜,初经人事的身子依然努力的向上迎合。
  翻身,把小小的人儿从自己身子底下举了起来,暧昧而隐晦的缓缓移动的手腕。柔软如丝几近赤裸的身体在自己上方处结合,无法抑制的癫狂和颤抖。没有可掺扶的,只能双手后撑,头后仰的痛苦娇喘着努力支撑着身体,在月光下轻轻扭动着水蛇般的腰线,妖娆而妩媚的望着天,略带狂乱的甩着披散的发和汗水一起纷飞摇曳。
  月光在周围洒下一个圣洁的轮环,眼前的身影渐渐模糊,又幻化成了她在半空中身着舞衣舞蹈摇曳,只是没有音乐,伴随的是淫靡的呻吟与娇喘,什么也看不真切,连月光和雪花都变成了艳丽夺目的桃红色……
  不对,不对!假的,这全都是假的!
  猛一伸手床边桌上的茶水打翻了一地,冰冷刺耳的碎裂声把罗玄从睡梦中惊醒。仓皇失措的直立起身子擦掉额角的汗水,背上一片冰凉。
  微弱的灯光下目光随烛火闪烁不定,他明明是尘封了那段不堪的记忆,怎么还会在梦中记起?永远无法面对的梦魅,正如同无法面对今天看到琉璃在舞台上时那样迷乱的自己。
  一时间心下几多自责与慌乱,那夜的所有缠绵旖旎,都如骇浪惊涛,漫天迷醉颜色的翻云覆雨,缠绕成他几生几世的劫难,永远无法化去。
  不能想,不能想。那些都是业障,如幻亦如梦,若似水云烟。
  仅仅一夜,一夜而已,就让他三十年来的理智与修为刹那间灰飞湮灭,他变得再也不像自己,再也不复当初的冷静与自持。踏尽千山,茫然四顾的疯狂寻觅让一向如独树出林,俯视风云的他在天下人面前方寸大乱,痴态百出。
  “玄儿,欲将本门武功修炼得登峰造极者必须寡爱清心,不识六欲,不认七情。一般人很难做到,所以一般会辅修以本门秘传的绝顶内功冰雪千绝,循序渐进,第一重无贪嗔痴,第二重无浊欲,第三重无悲苦,第四重无欢喜,第五重无爱恨,第六重无悲悯,七重长明,苦极灭道……越练得深,离这人世便又远一分,修为日盛。只是师傅不认为身为一个人没有爱恨不识悲喜是一件什么好事,本门也从未有过人练上过第四重。你生来便是清心寡爱之人,并不需要什么辅助,这功你不练也罢……”
  冰雪千绝……么?
  若我心不从我,若我心有烦忧……竟然到了,只能辅之以外力的地步了么?
  随着手的瞬间起落,罗玄已封了周身三十六大穴,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