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18

辛琪: 驭柔


楔子
 
午后,阳光炽烈,笔直的靖昌坊大街宽敞平坦的青石板路上,此刻并无太多人烟走动。

沿着大街看去,最醒目的标的物是一道高耸厚实、延伸而出不见尽头的平滑墙垣,墙顶上的琉璃瓦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晶亮的眩目光辉。

这时,几声隐约的马铃声传来,划破了午后沉寂大街的静谧──

一辆马车由大街的另一头,沿着高耸的墙垣边慢慢驶了过来,一直到那道富丽堂皇、门楣高筑的大门映入眼中,马车才终于在大门前停定下来。

须臾,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妇人下了马车,并随手由车厢内拉下一名年约十岁的女童,拉起女童的小手,中年妇人转身爬上数阶阶梯,朝站在堂皇大门旁的门房小厮点头示意。

几句简短交谈后,门房转身领着中年妇女进了门,并引导她往门旁的回廊走,最后将她留在廊旁一间小厅中候着。

不久,一位壮年男子走进小厅里,等待的中年妇人立刻一脸讨好笑容地迎了上去。

「黄总管,好久不见了,上回您要我替府里物色个手脚俐落的丫鬟,您瞧,这回我便为您带来了,您瞧瞧合不合意?」中年妇人边说边将站在身旁的女童推向前去。

原来中年妇人是个专门为富贵人家物色适当的婢女、长工之类的中介──牙婆。

黄总管垂眼仔细看着身子纤小的女童,半晌才算是有些赞许地抬头。

「模样是生的不错,就不知性情……而且她看起来似乎太小了点,我不是要妳别找年纪太小的女孩儿家吗?」

「不,黄总管,她不小了,都十是岁了,而且她在家中是长女,一向勤劳肯做,您放心吧!」

「她有十岁啦?」黄总管看着女童的小脸,有些失笑自已的看走眼,「那好吧!就让她进府工作。至于方式嘛……卖断?」

中年妇人一听,随即摇摇手,正待答话时,站在身前的女童已然抢先一步,代为开口响应。

「不卖断,只卖十年。」童稚清脆的嗓音中,包含着早熟懂事的坚定决心。

「对、对。」中年妇人心头一凛,连忙伸手拉了突然开口的女童一把,示意她的失礼,脸上则是生起一丝惶恐的神色。「黄总管。因为她还想着日后回乡与家人团聚,所以只想卖身为婢十年,这一点可要请黄总管您多多成全了。」

「这样呀!」黄总管了解的点点头,「十年的确是有些短……」他思索着,再次垂眼看着女童焰熠熠眼眸中的坚持。

嗯,不错,有这种眼神,该是可以吃得了苦才是!

「好吧!」他终于下了决定的点下头。

中年妇人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太好了,多谢黄总管的不嫌弃,您放心,您绝不会后悔收她入府的,想想,我牙婆这些年来,哪回不是经过精挑细选之后才……」

「行了,行了!」黄总管不耐地截断牙婆想继续说下去的奉承话语。「来吧,这就随我到帐房处领钱、签合约吧!」话落,便转身走出小厅。

中年妇人忙不迭地拉着女童跟了上去,一边走在回廊上,一边还不忘为未来铺路地向女童训诫着。

「承蒙人家黄总管的不嫌弃,妳可别忘了,入了府里工作,凡是上头交付下来的任何事,妳都要竭心尽力去做,万万不可偷懒打混,懂了吗?还有……」

走在前头的黄总管,听着身后那番显然是要说给他听的话,不禁有趣地撇了下嘴角。

这牙婆每回带人前来,从不曾忘记对那些被收人府的人来上这么一段「交代」的话话,为的不就是怕他下回不再找她,而将生意给了别人吗?啧!

黄总管领着牙婆与女童来到一幢楼宇前,对着面对庭园的三道门中左侧的那道门走去,才正想推门而入,门扉却恰巧打开,由内走出一名约莫十九、二十的年轻男子,脸上两道剑眉在见到黄总管时略略扬了起来。

黄总管才与来人打了照面,便立刻面色恭谨的躬身行礼。「少爷。」

年轻男子冷淡地颔首,看不出情绪的眸子瞟向黄总管身后的两人。

黄总管立刻解释,「牙婆带着府里需要的人手前来,此刻属下正打算带她们进帐房支领费用及打下合约。」

「嗯。」年轻男子漫应一声表示了解,遂不再多言的举步,准备越过三人而离开。可是才走了几步,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双眼目光莫名停住在女童的小脸上,宛如被她脸上的某种神情给吸引住似的……

不过,才没一会儿工夫,他便迅速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的离开──

黄总管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年轻男子远去的背影,最后在实在想不通的情况下,决定将之前的怪异状况当是眼花了,于是也不再多想地推开帐房虚的门,并朝身后的两人作个手势,示意她们跟着他进去。

因此,直接领先进入帐房的黄总管和专注于支领费用的牙婆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女童正张着一双惶恐紧张的眼眸,频频偷偷回顾那已然走远的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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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元斯雁在府里安顿下来以后,她才终于知道,在她入府为婢的头一天,在帐房小楼门口所见到那位气势斐然特殊,在临走之际丢给她一眼便让她心中感到一阵恐慌的年轻男子,正是府里多位少爷中能力最为卓绝出色的一位。

而他也是在数年前使已被现任当家司徒老爷所选定继承庞大家业的不二人选──司徒毓。

那是元斯雁头一次见到司徒毓的情况,不过接下来忙碌的工作很快便让她忘了那双令她产生恐慌的眸子。

之后的数年间她又见过司徒毓两回,一次是在她入俯隔年,她跟随所服侍的主子,去到司徒毓骤逝妻子的丧礼厅堂时;另一回则是她入府的三年后,司徒老爷办后事的灵堂前。

那两次的见面,元斯雁并没有清楚记住司徒毓的面容长相,但他脸上那双毫不显露情绪的平静眸子,却深深地映在她的脑中,不曾忘却。



 
轻轻地眨动
妳那无邪的双眸
抚慰了结痂多时的伤痛


第1章
 
元斯雁在卖身人司徒府为婢的头几年,运气算是不错地被派到司徒老爷那位体弱多病的第七房小妾冯夫人身边服侍。

冯夫人因长年卧病在床,所以并无余力与其它房的妾室争宠暗斗,且司徒老爷也因她的体弱色弛而逐渐对她失了兴趣,因此元斯雁着实过了几年无波无浪的婢女生活。直到冯夫人过世,她的生活才又起了变化。

冯夫人过世后,她被派到司徒三小姐的身边服侍,从那时起,她头一次尝到被人敌视的滋味,可她却一点也不明白原因何在。

就像刚才地到厨房为三小姐端甜汤时,厨房里的婢女丫头,个个充满敌意的眼神就是一例。

她真是不明白啊!以往在家乡时,村里的人总是称赞她个性开朗、很好相处……

「该死的奴才,我叫妳做事,妳竟敢给我跑得不见踪影!」

司徒玲对才踏进花厅的元斯雁破口大骂,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朝她仍去。

还没由思索中回神的元斯雁反应不及,硬生生地被砚台击中脸颊──

她痛叫一声,手上的托盘松手,盛着甜汤的瓷盟跌在地上摔得粉碎,甜汤亦跟着洒了一地。

司徒聆见状,气怒不减的尖叫,「笨死了,连个东西也拿不稳,我要你何用?!妳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当门神啊?!」随着怒骂,她再抄起桌上的墨条扔了过去,再次砸中元斯雁的身子。

元斯雁闷哼一声,咬牙忍住痛楚走向司徒玲。

「三小姐……」

才刚走到桌旁,司徒玲另一位贴身丫鬟小翠便在她的示意之下,上前甩了元斯雁一个耳刮子,嘲笑地看着元斯雁脸颊上高高隆起的红肿,心中一阵快意。

「妳忘了三小姐才交代妳做的事了吗?妳到底有没有把三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啊!来这里服侍三小姐这么久了,连这么简单的规矩也无法做到,真是有欠教训!」

小翠从小便跟在司徒玲身边,早已染上同主子般的高傲气焰,再说,自从元斯雁被派到这里来与她一同服侍三小姐,她就看不惯元斯雁那张老是挂着开朗笑容的妍丽小脸。

不过是同她一般的下人,成天挂着令人嫉妒的笑容,早就让她愤恨在心,更别提府里其它见过她的丫头娜女,个个莫不对她那张妍丽脸庞感到嫉怨不爽!

「三小姐,我没有乱跑呀!我只是遵照妳的吩咐,到厨房去为妳端甜汤来……」

元斯雁不敢伸手捂上疼痛的脸颊,强忍住委屈地低声为自己辩解着。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想着再不到一年时间,她使可以结束卖身为婢的契约,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什么苦头她都可以忍耐的。

「住口!」坐在桌旁的司徒玲,骄恣的脸上写满强词夺理的蛮横,「我是叫妳到厨房端甜汤来,可又不是马上、立刻,妳难道分不清什么事为先、什么事可稍微延后的道理?」

明明就是三小姐命令她立刻前去厨房为她端来甜汤的,可现在却又说这样……她真是百口莫辩呀!

「三小姐……」

「妳又想说什么了?」小翠插口大声斥骂,「三小姐在说话的时候,妳有什么资格回嘴?还不快点过来坐下,赶紧替三小姐将信写好,骏少爷就快要到了,要是误了事,看妳如何交代!」

小翠口中的骏少爷名叫路世骏,是司徒毓生母柯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之子,从小便与司徒毓结为好友,长大成人后更进一步跟随在司徒毓身边,为他效力,是位经商的高手,亦是司徒玲芳心暗许的对象。

所以,为了要引起路世骏的注意力及争取到他的心,司徒玲便想出一个「写情书、诉衷情」的计画,打算每回路世骏进府里来与司徒毓商谈商事时,教人找机会截住他,并递上「情书」一封,以表心意。

不过,这个「完美」的计画里,却有个小小的缺憾,那就是司徒玲根本就是一个腹中没有多少墨水的大草包,怎么也不可写得出「文情并茂」的「情书」来的,所以到了最后,这项「代工」的任务,才会很不幸地落在元斯雁的身上。

元斯雁本就识字,之所以卖身入司徒府为婢,皆因教私垫的夫子父亲因病骤逝、生活陷入困境,所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而识字的她在初入府的头几年,因尽心服侍、陪伴体弱多病的冯夫人而博得她的喜爱,所以本为花魁出身、才艺过人的冯夫人便在孤寂无人闻问的日子里,尽心地将多项才艺教授给元斯雁,也因此才会让无意中知晓此事的司徒玲,理所当然地将她抓来为自己捉刀。

看着司徒玲依旧铁青且布满怒意的脸,耳中传来小翠斥责的话语,元斯雁不敢再多说什么的咬唇苦笑,心中有着无限的委屈。

她很快转身,将被扔在地上的砚台、墨条寻获拾起、放回桌上,小手快速地开始磨起墨来……

「我可是警告妳,要是给我写的不好,妳就等着看我怎么整治你,懂了吗?」坐在东旁的司徒玲,冷眼怒瞪元斯雁的动作之际,犹不忘再撂下威胁话语来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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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上拿着什么?该不会又是司徒玲写给你的『情书』吧?」

带着浓浓讪笑的话语声,发自坐在书房大书桌后的司徒毓口中。

「你为什么不赶快替她物色个对象,将她嫁出司徒府,好省去我的麻烦!」

忿忿然的反驳话语,则是出自刚踏入书房、身形伟岸的路世骏口中。

「她不肯答应嫁人,我也没办法勉强她啊!」司徒毓瞧着好友的怒容,摊摊手,一脸无奈的说着,眼神中却清楚的流泄出嘲讽的笑意。

「才怪!是『你』不肯『作主』才是吧!」路世骏恨恨地戳穿司徒毓的谎言,重重地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的娘亲部没催她嫁了,你在那边急个什么劲儿?」司徒毓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冷静的眸子闪着几许兴味。

看来五姨娘的女儿司徒玲作事也颇为高明,知道路世骏向来不会为难下人,因此每回遮上「情书」时,总是没有亲自露面,逼得路世骏不得不「收下」那富含深意的书信。

「好歹你也是司徒府的当家主事者吧!本就有权为自己的『妹妹』物色合适的夫、家!」路世骏咬牙切齿地「建议」着。

两人从小便已相识,他怎会不清楚司徒毓的「坏心眼」?之所以故意拖拉、不愿为他解危,纯粹只是为了看他笑话,好用来调剂自己无聊的身心罢了!

「这倒也是,」司徒毓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视若无睹好友更加阴暗的脸色。「既然我爹已过逝多年,我下面那些『未婚』的『妹妹们』,当然得由我来『作主』啰!」不痛不痒的淡冷话语,毫无诚意地被说了出来。

「司、徒、毓!」路世骏真的被惹毛了,「你到底还打算看我多久的笑话,才肯出手?」如果司徒毓再敷衍他,他打算不再踏入司徒府半步,直到那烦死人的司徒玲嫁出门!

司徒毓篇地大笑出声。

没错,司徒玲「倒追」路世骏的戏妈,确实为他带来了不少乐趣,只不过,看此刻好友脸上浓厚的「乌云」,他若再不「识相」点,难保路世骏不会当场发作起来。

「放心吧!司徒玲也已经十九成了,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笑声渐歇,司徒毓正色地作下保证。

「好,那就尽快吧!我已经快要忍受不了了。」

如果司徒玲只是遣人传递书信,那他尚可以置之不理,可她却对他每回入府的时间了若指掌,总在他与司徒毓谈完公事后,在离府的路上截住他,出现在他的面前,令他烦不胜烦。

「好。」既然已答应出手替好友解危,司徒毓自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允。

「对了,那今日交给你的『情书』,你可已经看过了?司徒玲这回又写了什么?」他已看过很多次司徒玲「写」给路世骏的书信,信中文笔流畅,用词优美且含蓄动人,让他颇为喜爱。

「你我都很清楚,那些信才不是司徒玲写得出来的!」路世骏嘲讽一瞪,将「情言」丢在司徒毓面前。

「可依字迹看来,确实是出自女子之手。」司徒毓对府里的事少有不知,当然也很清楚司徒玲腹中有几滴墨水,不过这要做得很秘密,至今他仍不知司徒玲找何人代笔。

「说不定那是别人代拟草稿,司徒玲照抄一遍的结果。」路世骏随口丢下猜测。

「司徒玲的文笔没那么好。」司徒毓丢去冷静一瞥,然后又回到手上展开的信上。

「你很欣赏追些估上所写的『暗喻』诗词?」路世骏蓦地有些感觉的问道。

「文采过人,词意唯美。」司徒毓并未否认,「我怎么不知司徒府里有这么一位『才女』?」看完「情书」,他淡讽的丢出一句。

「你想知道真正写这封信的人是谁?」路世骏挑挑眉梢询问。

司徒毓点了下头,眸中流光闪动。

「然后?」路世骏再问。

「那就需要你的帮忙了。」司徒毓微勾厉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行!」路世骏立刻爽快的答应。「尽管吩咐。」

「好,那你就……」见路世骏毫不迟疑的答应,司徒毓立刻将心中的计画说了出来。

听完司徒毓的计画,路世骏驾地瞠大着眼吼叫出声,「不会吧!你不是已经答应要将她尽快嫁出去,怎么这会儿又要我同她多说几句话,你耍我呀!」

「这事我再仔细同你说……」司徒毓忽然露出一个诡谲的表情,「你该没有忘记,今日入府该做的事吧!」他喻意清楚的提醒着。

公归公、私归私,想处理「琐事」,也得等公事先解决才是吧!

瞧见司徒毓的表情,路世骏已明其意,他吞下溢满喉底的抗议言词,认命的敛起表情,开始向他报告大小事项。

「……今年南方人气稻定,杭州分行已将收到的一批拈质特优的『径山』名茶,及其它各概茶叶,分批通送上京了……停驻广州的商船,货物已装置妥当,本月中旬即可出发,另外……」

耳中聆听着各分行所传来的讯息,司徒毓眼脸微敛,只分了一半的心神在路世骏的身上。

接手家业以来,他最为满意的事便是找到了很多能力卓越又忠心效力的部属,替他分忧解劳,所以他才能稳坐京城,不至于太过劳心劳力。

不过这种情形也有坏处,那就是有时他总会觉得日子过的有些无聊,不免就会想「找」些事情来玩玩,例如……最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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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炎热的时节已近尾声,晴朗午后次来的微风也不再灼热,反而含着一丝淡淡的凉意。

元斯雁随意走在府里精雕细琢的园子里,看着身旁五颜六色的花朵,眼底有着很久都不曾有过的轻松神采。

这半个多月来,是她服侍三小姐司徒玲以来最为轻松的目予。

不知是否是上次她代三小姐写的那封「情书」奏了效,据司徒玲所言,那位骏少爷似乎终于被她的诚心所打动,竟然三不五时就会藉公事之便,入府来探望她、找她说说话。

元斯雁从不曾见过那位骏少爷,只因三小姐从来也不曾让她跟随着出门,就算是想上府里其它宅院去,司徒玲也不太乐意让她跟在身边,于是,
在司徒府中,她几乎完全不知道其它院落都住了些什么人。

不过不管如何,最近司徒玲在芳心大悦的情况下,竟然恩准她每日午后不必跟在她身边服侍,让她意外得到了一些闲空时光。

在司徒府里她并没有可谈心的朋友,所以她干脆,就将这些得来不易的偷闲时光,用来走过司徒府一个又一个精致的庭园,欣赏各异其趣的景致。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妥当且没有遵守规矩的,可她真的无法整个下午都待在自己居住的窄小斗室里闷着,她也想到空旷一点的地方,呼吸几口没有斥骂声的空气呀!

更何况再过半年多,她与司徒府打下的卖身契约也即将到期,届时恢复自由之身的她便要离开此处,返家与家人团聚了,而司徒府这个她待了十年的临时的「家」,她竟然什么印象也投有。

元斯雁径自漫步,还走边胡乱想着事情,没有留意到自己无意中已穿过一道月洞石门,误闯入了某个宅院里头……

直到她走过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其中突然传来几道刺耳的声时,她因放松而有些涣散的心神才蓦地集中起来,同时也立刻由眼角瞄到不远处一幢精致楼宇,心中顿时醒悟到自已可能在无意中误闯某个宅院了。

真糟糕,她明明一直告诫自已干万要小心,只在「公用」的大园子里逛逛,万万不可误闯那些夹杂其间的各式宅院里头,这下可好了,万一被人发觉,那恐怕不是挨一顿骂就能了事的了!

元斯雁心惊胆战的转动僵硬的脖子,看着四周并无任何人走动的园子。不如就趁尚无人发现她时赶快离开……于是她双眸一转,觑准了宅院门口的方位,移动脚步,打算尽快离去──

谁知,她的身形才一动,之前耳边传来的寨翠声竟突然变大,她顿时停住脚步,狐疑地循声找寻耶奇怪声音的来源……

没多久,她终于发现耶奇怪的声音正是来自她所站立之处旁边的大树上。她不解地循声仰起头颅,朝枝叶浓密的深处仔细看去,好奇地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这种奇怪的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她才刚仰起头,一道阴影突然闪过叶影间,蓦地由天而降,从树叶浓密的枝干间直跌了下来,并直接命中站在树下的元斯雁。

一声惨呼划破原本宁静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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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唷──」

被「重物」砸中、惨叫倒地的元斯雁跌得七荤八素,张开的小嘴还因倒下时的「趴姿」,而不幸地吃了一嘴带泥土的草根。

「呸呸……」

努力吐出口中异物的元斯雁,才刚感觉自己背上被「重物」所压住的垂量,那「重物」竟突然动了起来,并在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后,滑下了她的背……

元斯雁惊讶地连眨了杏眼好几下,咬牙忍住跌疼身子的难受感觉,迅速由地上翻身爬起,如朝一旁看去,目光正好对上亦同时由地上爬起的男孩脸上──

元斯雁愕然地瞪着才矮她半个头的「小」男孩。原来不是什么「重物」砸到她,而是一个「人」。

愣了半晌,看到男孩身上华贵的穿著,元斯雁认命地暗叹了口气。才想着趁无人发现之际,尽速离开这个她误闯入的地方,谁知她连一步也来不及踏出,就真的被人给「撞」见了,而且「撞」上她的还是一个属于「主子」级的人物。

她犹豫了下,「呃,你是……」

「妳是谁?」质问声在元斯雁开口的同时,也由男孩口中发出。

元斯雁一怔,随即依府中规矩,乖乖的向男孩福了福身。

「奴婢叫阿雁,是在三小姐身边服侍的丫鬟。」

至于「阿雁」这个叫法,是三小姐的坚持,因为她说奴才是不需要有「姓氏」的。

男孩闻言眼底闪过放松的神色,「那妳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

「呃,奴婢迷、迷路了,所、所以才会误人此地,请小少爷原谅。」不习惯说谎的元斯雁说得很是结巴,心中暗自希望他会相信她这个在匆忙中想出来的理由。

她也不想说谎骗人的,可她更不想「领受」司徒府对不守规矩下人的「家规」。

谁知元斯雁的担心是多余的,男孩在听完她「编」出来的谎言后,眼中竟然有着更加放松的神情,且还毫不犹豫的扬起手朝门口方向指了指。

「没关系,妳就从那儿出去,朝右边回廊直走下去就没错了。」

元斯雁一怔,惊讶于自己的谎言竟然奏效,不过她当然不会推却如此好运,随即听话的行个体,转身就想「窜逃」而去,谁知在转头的那,竟无意间瞄到男孩此刻目光已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停留在那棵他才摔了下来的大树顶上。

元斯雁脚步一顿,眼睛不由得随着男孩目光的焦点看了过去,等到她看清男孩到底在看什么时,她的脑中突然浮起一个想法,他该不会是想……

「那树上结的果子是红的很漂亮,可那果子是不能吃的,吃了可是会肚子痛的!」不及思索,她已然心直口快的蹦出话来。

男孩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即脸色涨红的斥道:「谁、谁说我要摘那果子来吃?妳、妳多嘴什么!我当然知道那果子是吃不得的,还用得着妳来告诉我! 」他欲盖弥彰、气呼呼的反驳。

元斯雁瞧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忘记紧张地笑出声来,因为男孩此刻的模样,让她想起分离多年的弟弟。当年她离家卖身入司徒府时,她的弟弟就如面前这位小少爷的年纪。

「妳笑什么?」男孩一脸不悦的瞪着她。

「没、没什么,不少爷。」元斯雁敛下失态的笑声,转而微笑地看着他,心中突然浮起一个想法。

「呃,小少爷,如果你有兴趣,我知道府里有个地方种了几颗已结果子的果树,奴婢可带小少爷去瞧瞧,或许小少爷会有兴致一试滋味。」

「谁、谁说我有兴致的!」男孩硬声反驳,只是眼底却流露出与话意不符的跃跃欲试光芒,「我要吃什么果子没有,哪用得着自己去摘!」

元斯雁眨眨杏眼,毫不介意地继续对着他微笑着。

「我知道你是『主子』,自然是想吃什么果子,就会有人为你洗好、切好而送上来,可我们乡下的小孩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爬到树上摘果子来吃,那可比人家送上来的有趣多了。」她半是自语、半似闲聊的说着。

而愈是说着,她愈是想起以往那很受黏着她的弟弟。

呵!将近十年没见,弟弟该也长大了。

男孩静静听完她说的话,没有固答地轻哼一声,态度明显有些转变。

元斯雁再接再厉,露出一个很及苦的笑容,有着眼底满溢兴奋光芒的男孩,小心翼翼的开口建议着。

「这样好不好?明日午后姊姊有空闲,不如就让姊姊来这里等小少爷,如果小少爷有空,那奴婢就带小少爷过去『那个地方』,可好?」

男孩紧抿着唇瞪着她,踌躇了好一会儿,突然语气不耐地激烈蹦出一句「随便妳!」,随即动作迅速的转身跑离──

留在原地的元斯雁缓缓漾开有趣的笑容,他怎么也像她弟弟那般个性别扭啊?一句答应的话语由他的口中说出来,有那么难吗?

她噙着微笑转身,朝门口方向走去。既然人家都答应了,那她明日午后就准时赴约啰!

娇小的身躯渐行渐远……

此时,在两人方才站立之处的大树旁边,另一棵同样有着浓密枝叶的大树上,一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轻巧安静的跃了下来,望着远去的娇小背影,眼底泛起深思的流光──


第2章
 
「她就是琛儿坚持要管事由司徒玲那儿调至他身边服侍他的丫鬟?」

司徒毓站在高处,语气平淡地问着身后的年轻男子,平静而探不可测的眸子俯望下方池水旁相谈甚欢的两人,清楚地看清那一大一小脸上的表情及动作。

至于那一大一小的身分──大的是司徒府里的丫鬟元斯雁,小的则是司徒毓八岁的儿子司徒琛。

早在十八岁那年,司徒毓便奉父命娶了一位身分显赫的官家女子为妻,他的妻子在婚后两年困难产骤逝,只有儿子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

「是的,少爷。就是她。」站在司徒毓后方的杨瀚,肯定的回答。

杨瀚是司徒毓妥排在司徒琛身边保护他的护卫,是已司徒琛的一切生活动静,司徒毓没有不知道的。

「她的手段这么高明,竟然连琛儿都收服了!真是,我怎么不知道府里有这么一位『厉害』的丫鬟存在?!」司徒毓缓缓勾起唇角,语带轻讽,眼底深沉难解,令人无法揣度。

他的儿子从小便很早熟懂事,日常学习也很勤奋认真,唯一缺点就是与任何人都保持着疏离态度,比较不像正常小孩,所以他竟然主动要求某位丫鬟待在他的身边服侍,还真是极为特殊的情况。

这个元斯雁是怎么做到让琛儿信任她的?

另外,在路世骏依他的命令,假意考虑接纳司徒玲的心意花与之相处的这段日子来,终于探得司徒玲那些向路世骏「示爱」的「情书」,皆出自于她身边的丫鬟「阿雁」手中;而那位「阿雁」,便是此刻站在池边,正为他的儿子梳理散发的元斯雁。

司徒毓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呢!

「她曾跟琛儿说过什么特别或是奇怪的话吗?」司徒毓问着一直隐在暗处看顾儿子的杨瀚。

「那倒是没有。」杨瀚回答。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往会想接近小少爷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最终的目的都是因为想接近少爷司徒毓,可这位斯雁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段时日,她似乎每日午后都得空闲,所以她天天跑到小少爷的居处,带着小少爷在府里面四处闲逛,或到下人住处附近的园子爬树摘果子,然后再到池子边吃果子、玩乐,在属下能听见的范围,只听到她对小少爷讲述小时候在家乡与家人、弟妹游玩的情景,其它什么也没向小少爷提起过……」杨瀚将这段时日所见所听,一五一十的报告着。

司徒毓静静地听着杨瀚由叙述话语中流露而出的不解,唇角勾起几不可察的讽笑,深沉的目光定定地盯着池边的娇小身影。

他对她的兴趣,又更浓郁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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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琛院

午时刚过不久,小厅圆桌上摆着数碟精致菜肴,司徒琛坐在桌旁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不时拿着一双乌亮的眼睛看着局促坐在一边、正为他夹菜的元斯雁。

「阿雁,妳为什么每次一到用膳时,就一脸很奇怪的表情,好象吃不下的样子。」看了半天,司徒琛再次问了两天前他才刚问过的话。

元斯雁拿筷子的手一顿,用力的叹了口气,「小少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前两天奴婢才告诉过你原因,你忘了吗?」

原以为自己和司徒府的契约结束前,就只能自求多福地在三小姐身边服侍,谁知六、十天前,管理众丫鬟的管事竟然不顾三小姐的大发雷霆,硬是将她调离,转至「南琛院」服侍。

直到来到这里的那天,她才终于弄清楚,原来这阵子她「多事」,天天午后兴致盎然拉着在府里闲逛的小少爷,根本就不是她心中所猜想的,是个无啥要紧、某位少爷之子,而竟然恰好就是司徒府当家主子司徒毓的儿子司徒琛!

当时她简直就吓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有眼不识泰山,眼拙的将他当成了「普通人」!所幸司徒琛要她来「南琛院」并没有其它恶意,纯粹只是因为觉得两人相处得还算不错,想要她来服侍罢了!

所以她终于放下心来,而几天工作下来,她也发现她的新主子,除了如她这阵子所知的,不是个骄纵被宠坏的小孩外,他还很聪明,很有上进心,对她也很好,不像以往服侍三小姐般动辄得咎、无所适从。

不过,唯有要她与他同坐一某一同用膳这件事,她实在是……

「咦?前两天?妳该不会是又要说什么奴婢不可与主人同桌用膳的『规矩』了吧!」司徒琛猛地想起前两天元斯雁所说的话。

「就是。」元斯雁点点头,「小少爷,你明知府里的规矩,万一奴婢与小少爷同坐一桌用膳的事情让管事知道了,那姊姊可是会被责罚的!」她睨他一服。小少爷是不是想害死她呀?

司徒琛不以为然地哼声,「谁敢罚妳?『南琛院』是我住的地方,我想让哪个丫鬟坐下来和我一同用膳,谁敢多言……」话未说完,他便有到元斯雁失望的眼神,于是他服神一转,改弦易辙地软下表情。

「……呃,其实最主要是我真的很讨厌一个人用膳,每次都一个人面对着桌上的菜肴,再好吃的菜也变得难吃了……」从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很清楚她的心很软,同情心更是多的不得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难抵小男孩脸上孤单的绅情,元朗雁认命的暗叹口气。算了!被责罚就被贵罚吧!「我陪你一同用膳就是了。」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他的碗里,决定暂时先不去想「规矩」的问题。

司徒琛半垂下的眼里,闪过一道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得逞」光芒,默默地扒了一口饭。

直到用膳结束之际,司徒琛又想起一事。

「阿雁,妳是不是识得字?因为每天早上夫子来讲课时,妳总是听得好认真。」

「嗯。」元斯雁将筷尖由口中移开后点点头,「我爹未过世前是个在私塾教年幼孩子读书识字的夫子,我和弟妹就跟着我爹学习识字,所以……」
她微笑着,想起了久远以前的时光。

「可书上不是写着『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妳爹怎会肯教妳识字?」

元斯雁对那张好奇单纯的脸微笑,「我爹并不这么想啊!他总说如果不是女子无法求仕途,否则说不定我也可以去考个状元什么的。」她的杏眼因回忆而满布温柔袖色。

她突然微偏着头端详着司徒琛,「看你平时认真的模样,日后要考个状元也定非难事才对。」

「才不呢!」司徒琛立刻反驳,「等我长大,我要和我爹一样,做个人人尊敬称羡的大商贾!」他的口气清楚地彰显出对父亲司徒毓的崇拜与骄傲。

元斯雁一愣,随即又微笑起来,「那当然好,小少爷,我并不是说你『只』能在日后去考状元,实际上,你想承袭少爷,和少爷同样的从商,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呀!而你此刻的认真学习,更可以为将来奠下良好的基础……」她突然轻叹一声,「不像我,一个女子,即使读再多的书、懂再多的字,也没有资格去考状元或去从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辜负身为男性所具有的优势喔!小少爷。」

元斯雁的话才落下,几下掌声随着略为低沉的男性嗓音,便由小厅门口处传来。

「说的好!我怎么不知道司徒府里藏着这么一位有见地的丫鬟呢?」

Θ====Θ  ※※====※※  Θ====Θ

闻声,元斯雁心头一惊,反射性地回头,朝门前望去──才看一眼刚走进门内的男了,她便呆忙在当场,身子动弹不得!

他……他……是司徒毓!

即使从她进司徒府至今,也不过见过他三次面而已,可他脸上那双眸子,却是她至今都不曾忘记过的影像。

「爹?!」

司徒琛惊讶地由椅上站起。没想到一向忙碌的父亲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来到南琛院,通常父亲都是派人来找他过去前厅的大书房,拨空询问一下他「学习」的进度而已,至于其它可以见到父亲的时候,就是某些重要节庆和家人聚会的场所了。

司徒琛惊讶的唤叫声,让陷入呆怔状态的元斯雁蓦然回神,在匆匆唤回那惊吓而逃的心神同时,她随即由桌旁椅中站起身,向前一步,向他行礼。

「少爷。」

司徒毓走向前,嘴角微扬,厉边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直直定在元斯雁低垂的螓首上,然后再往下延伸到她娇小的身躯,来回转了几转。

「抬起头来。」司徒毓突地命令出声。

元斯雁心头一惊,慢慢抬起头来,虽然听不出这句命令中有任何怒火的存在,可心中仍是生起了忐忑不安的情绪。

因为在规矩严谨的司徒府中,被当家主子亲眼目睹一个奴婢竟胆敢不敬地与小主子同桌并坐……唉!她已经不敢去想自己究竟会遭受到何种责罚了!

「刚才那番话,实在不像是由妳口中说出来的!」司徒毓眼神未曾改变地看着抬起头的元斯雁。

近看的她有着比远看更加吸引人的生动特质。

妍丽粉嫩的脸颊上,样着健康自然的淡淡红晕,映在皙白的肌肤上更显得娇美,让人有种想触摸的冲动。一双含着戒慎的杏眼,黑白分明,流露出单纯未被污染的纯净气息。

这么个「单纯」的丫头,怎么能说出那么「复杂」的言词?

盯着妍俪小脸的深邃黑眸,突地戾光一闪。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是「单纯」的!

元斯雁被司徒毓那丝毫看不出半点情绪的眸子给震慑住──恰如多年前曾见过的情景,她的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那是一种热热的、难受的感觉……那是恐惧吗?

「怎不回话?」司徒毓注视着大大杏眼中的呆滞,「刚才不是才侃侃而谈、话语流畅无碍,怎见了我的面,便变成哑子了……」他的语调虽轻,却充满着无形的张力直袭向她而去。

元斯雁身躯一颤,「奴婢……」她还没有迟钝到可以忽略司徒毓那蓄意彰显而出的慑人气势,心中蓦地生起一股不对劲的感觉,总觉得他的话语之间隐藏了其它的含意。

「怎样?」他的话调更轻,双眸黝暗。

「奴、奴婢……」在司徒府这么多年,她从不曾感受过如此强大的胁迫感。

此时一旁的司徒琛亦感受到奇异的氛围。

「爹……」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径瞪着他的丫鬟不放?

司徒毓淡然转首,「琛儿?」

「爹,您认得阿雁?」司徒琛毕竟年幼,即使再懂事成熟,也无法窥知父亲此刻行为的含意,只隐约感觉出父亲情绪上的波动。

司徒毓闻言蓦地勾起唇角,「可以算是认得吧!毕竟我虽未曾真正见到她并与她交谈过,可她那篇篇『文情并茂』的『情书』,我可是一字不漏的拜读过……」他轻缓的说着,眼角余光清楚地看见元斯雁那乍然泛白的震惊脸色。

司徒琛不解地拧起眉,根本听不懂父亲那意有所指的话语。

「爹,什么『文情并茂』的……」爹到底是认得阿雁,还是不认得啊?

「那不重要。」司徒毓淡然回答,「我知道她是你在前些天向管事指名要来的丫鬟,不过,从明日起,她不能再待在『南琛院』了,我已将她安排到别处工作了。」

几何话说得司徒琛与元斯雁双双变色。司徒琛反应迅速的抗议出声,「爹,我喜欢阿雁服侍我,您别调走她。」

「这事我已决定。她识字,所以我打算将她调到『桓毓阁』来服侍我……」他意味深长地睨了脸儿仍是血色全无的元斯雁一眼,「因为她是你特意选定的丫鬟,所以我才特地前来告诉你这件事。」

「是因为阿雁识字,所以爹才要将她调到身边服侍的?」

「是的。」司徒毓点头,「不仅识字,她尚具备其它『才华』,或许对司徒府能有所帮助呢!」一语双关的话话不愠不火地由他的口中轻淡说出。

「原来……」司徒琛终于了解地点了下头,不再有抗议的忡色。

既然父亲「需要」阿雁的才能,那即使再不舍,他也不该再反对才是。

见儿子已不再伉议,司徒毓眼底闪涸满意的神采,一双黑眸再次落在呆立一旁的元斯雁脸上。

看见那张不知所措、苍白的小脸,司徒毓的心中莫名泛起了一阵快意……

Θ====Θ  ※※====※※  Θ====Θ

桓毓阁

陈设极为精致典雅的宽敞花厅里,气氛宁静,几案上的熏香炉轻轻袅袅,散发沁人心脾的香气,盈绕全室。

雕花窗梳下,司徒毓斜靠长榻椅背,手捧玉白瓷茶碗,缓缓啜饮着碧绿甘甜茶汤,神态安详、状似优闲……

只可惜站在一旁的元斯雁,一点也不觉得司徒毓有任何让人感到优闲的地方──这是根据他不时朝她瞟来一眼的行径所作下的结论。

原以为在脱离三小姐司徒玲之后,她可以在「南琛院」服侍陪伴小少爷,愉快地等到卖身契约期满,然后返乡;谁知好日子没过几天,她竟然被调到司徒府当家主子司徒毓身旁服侍!而最惨的是,司徒毓竟然已经知道她为三小姐司徒玲代笔写「情书」的事了。

这下子,她在「桓毓阁」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就在元斯雁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之际,自她端来茶汤之后便一径缄默的司徒毓突然打破了沉默──

「妳十岁年纪便卖身入司徒府为婢,就算未入府前已然读书识字,也不可能写出耶般『词意优雅』的诉情书信来……」他缓缓放下茶杯,一双不露情绪的眼眸直望着元斯雁不安的小脸。「我恨好奇,这些年来,妳是如何能在奴婢的了作中继续读苦练字的?」

司徒毓的目光让元斯雁心儿蓦地慌乱,而那紧盯住她不放的眼眸竟让她双颊发热起来,那是……惶恐吗?

「奴婢入府之后,被派至冯夫人身边服侍多年,后来冯夫人便要我跟着她学作诗词、弹琴下棋。冯夫人过世后,我转而服侍三小姐,所以才会代三小姐写……写书信。」元斯雁明白事已暴露,只得一五一十地坦白回答。

「原来妳所学的,皆出自于冯夫人的传授啊!」司徒毓眉峰一挑,终于明白她那过人的文采涵养是从何处学来的了。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冯夫人该是父亲纳进门的第七位小妾,出身青楼且色艺绝顶,可惜身子骨虚弱,在父亲去世没几年后便因病而亡。

「看样子妳还是位青出于蓝、深藏不露的才女呢!」他忽地做双眼、语调轻缓地称赞起她来了。

元斯雁眨着杏眸,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毛毛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他称赞的话语是真心出自肺腑。

「呃,请少爷千万别这么说。」元斯雁感到不安起来,「奴婢绝没有如少爷所言的那么……好。」

「我看过妳代司徒玲所写给路世骏的每封『情书』,所以妳的才华为何,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好,妳又何必推却呢?」司徒毓勾唇低笑,语意融入一丝诡谲的意味。

元斯雁怔怔地看着司徒毓唇角边邪抹令她觉得可疑的笑容,「少爷……」她若有所感,眼底浮起疑惑戒备的坤色。

为什么她会觉得司徒毓此刻轻松的笑容,并非出自真心?

「看来妳除了是个才女之外,感觉也很敏锐。」司徒毓在看到元斯雁眼底的疑问后,唇角的笑容蓦地消失,一股强烈的气势由体内迸出。

他真的感到惊讶了。他早已清楚元斯雁并不笨,可他却没想到她竟然能聪明到听出他诉话中隐藏的讽刺;所以她的眼中才会毫无喜色,反倒生起了戒备之色。

他一向不把女人放在心上,觉得女人皆是无知、贪婪的观感也从不曾改变过。不过,元斯雁的表现和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算是满特别的!

只是,她再如何不同,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既然妳不喜我之前所言,不能接受他人的『赞美』,那么我就打开天窗、直截了当的说亮话了!」司徒毓撇了下嘴角,平静的眼忽生波澜,严厉尖锐的目光直射向元斯雁的脸上。

「我并不在意女人为了得到我的注意力,而施些无伤大雅的手段与伎俩,唯有一事我却万万不能接受,那就是利用我儿子的感情,来达成接近我的方式!」根本不想隐藏的鄙夷在话语间显露无遗。

元斯雁在接触司徒毓那双乍变的眸子时,心头已然紧揪,及待听完他几乎已是「明指」的话语后,她在瞬间忘了呼吸,震惊地杏眼大瞠,小脸先是涨个通红,随川又迅速转为惨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话,过于震骇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来。

「很惊财?」司徒毓眼神讥讽不屑,「没想到会被我发现妳接近我儿子的真正企图吧?」

即使由杨瀚口中已然得加她真的是偶然碰到司徒琛的,可他的心中仍是不免怀疑这种「偶遇」,会不会根本是一场更加长远的计画?!

司徒毓住心中冷笑着,一双黑眸刻意直盯着她那张状似无辜的小脸。

「我没有──」元斯雁猛然蹦出的话语充满着急冲而上的怒火。「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在我的头上加上这种罪名!」

她自卖身进入司徒府为妳,自认一向谨守本分做事,也从未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谁知……

这种毫无根据的指责,让一向没什么脾气的她,生平头一遭让怒火毫无节制的充塞在胸中──

「现在再来否认,不嫌太迟了些?」司徒毓讥讽的眼神一飘,先入为主的想法毫不动摇。

就算元斯雁再笨,也不可能忽砚他那明显定她罪名的鄙夷眼绅,更别提之前在骄纵的三小姐身边服侍时,所养成看人眼色的观察力,让她无法欺骗自已,他那不屑、想凌迟她的犀利目光是假的!

元斯雁感觉胸中的怒火更甚,可身为奴婢的她,再怎么也不能对着主子大骂出声吧!还好这点认即并未被她的怒火所掩盖,不过,她不能不为自已的立场说上几句辩解……

「少爷,请听奴婢一言……」在他强势的目光下,她急促的开口,尚无法抑下胸中气愤的情绪。「奴婢可以跟少爷保证,奴婢绝对没有利用小少爷的感情来图谋接近少爷,请少爷相信。」

「保证?」司徒毓一声冷嗤,「空口说白话就是妳所谓的保澄?」

元斯雁一怔,眉心紧蹙,再无顾忌的话语脱口而出。「少爷可以立刻将奴婢撵出『桓毓阁』,让奴婢没有丝毫的『机会』!」

「好一张自我辩解的利嘴!」司徒毓眼神尖锐地端详元斯雁脸上气恼的神情,剑眉微挑。「以退为进,好个高明的手段!」冷冽的斥责,摆明他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元斯雁气结,「奴婢没有以退为进,奴婢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他人,妄想攀龙附凤,不自量力地作着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奴婢『不敢』算计少爷,也『不要』算计少爷,因为那只会带给奴婢困扰而已!」一张粉脸气怒涨红,她咬牙切齿地辩解。

看着似乎已气到口不择言的元斯雁,司徒毓眼底闪过讶异之色。若不是太清楚女人是如何对他施展各种伎俩,他说不定会因她激动的情绪而误认为她真的是「无辜」的!

「不敢算计我?也不要算计我?」司徒毓沉下的眼中升起诡谲的光芒,「那我倒想瞧瞧,妳这个小丫鬟是怎样的『不要』的?!」

话落,他长臂一伸,迅速将站在面前的她揪进怀中,俯头便封住了那张因惊讶而张开的红唇──

「唔──」元斯雁瞪大杏眼,完完全全被吓呆了,更别提要反抗了!

他纯熟的舌尖灵活地窜入她的口中,霸道又毫不客气地翻搅吸吮着青涩惊慌的丁香小舌,一只大掌按在她的脑后,将她压向自己,尽情地攫取她纯稚的甜津──

热气在她的脑中轰然炸开!他竟然咬她……她全身虚软、头晕目眩,神志已陷入停顿状态──

司徒毓霸道的占有、吞没她的气息,良久,才终于放开了她──

「现在,妳还要再说『不要』算计我吗?」他目光强烈地盯着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黑眸闪过满意的神采。

女人都是一样的。就不相信给她一点甜头之后,她还能再说出什么故作清高的话语来!

灼烫的热度在元斯雁的脸颊上燃烧,她惊魂未定,两眼迷蒙茫然,丝丝刺痛的唇瓣让她无意识的举起小手,在嘴上擦了几下,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撂下的讽言。

她的动作让他心中突生不悦之感。

「仍是坚持已见?」他嘲讽地睨着仍然没有说出半句话的元斯雁一会儿,突地又丢下几句话。「我不会将妳调离『桓毓阁』,我要妳服侍我,直到妳证明自己所说的话!」

随着话声隐落,嘲讽的神色在黑眸中逐渐消失,深沉无波的眼神回归往昔,就彷若之前显露的情绪,只是一种假象。

而这种眼神,不仅没有让元斯雁受惊的心绪缓和下来,反倒让她在不由自主中,全身起了莫名的战栗……


第3章
 
时序匆匆,转眼月至中秋,大地一片秋高气爽,令人在摆脱酷热的夏季之余,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当今圣上逢此佳节,特别在宫廷来南的「玉润园」举行盛大游宴活动。宴席由白日一直进行到夜晚,及待圆月初升,众与宴者便在当令圣上的带领下,恭谨焚香、祝祷祈福,然后再大肆饮酒啖食,尽欢之后方才散席。

至于与宴者,当然就是当今圣上的后妃、皇子、亲王、郡王,以及各王公大臣、文武官员,而这些大小官员亦被允许可携妻妾、子女一同参加。

不过,除了这些「制式」的与宴者外,圣上可没有忘记特别「钦点」某些特殊的对象前来参与游宴,而这些被「御笔钦点」的头号对象,自然就是几位与皇朝关系非常密切,亟欲拉拢的「皇商」们啰!

比其它与宴者整整晚了数个时辰才抵达,司徒毓毫不在意地将手上待办的商务处理完毕,才终于携着好友路世骏一同来到宫中时,已是落日余晖笼罩的掌灯时分──

「我说司徒老板啊!我路世骏确实是不想错过这种盛宴场面,可开眼界也不需要建立在『危险』的状况之下啊!圣上『钦点』耶!你还敢这么晚才进宫,想搏命也别拉我下水啊……」

路世骏一双眼东瞧西顾地看着美不胜收的园林景致,想研梵一下皇家园林与外边平民百姓的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一边还不忘在好友司徒毓身边咕哝抱怨着。

以往几次宫廷宴会,不是司徒毓推却不去,便是他恰好不在京里,所以这次他才会兴致勃勃的跟随被「钦点」的好友同来,谁知好友个性别扭,硬是拖到这个时候才甘愿现身,真是……

也不想想,天都快黑了,那他还能看个啥风景啊?!更别提万一圣上发现司徒毓迟到此时才入宫,因而生气降罪……那是不是他也得陪着一起死呀?!

司徒毓听着不时传入耳中的抱怨言词,身形悠然他穿梭在人群之中,唇角噙着一丝温和无害的笑意,神情不慌不忙,丝毫没有半点对自已不当行为表示惶恐的样子!

「我们是好朋友,为我搏命也是应当,你就认命了吧!」司徒毓突然转首笑谑好友脸上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路世骏闻言眼一翻,跟着停下脚步,瞪了过去,「为你搏命,我是绝无怨言,可如果原因只是因为你不屑准时赴宴……那我的命也太不值了吧!」

司徒毓唇角勾起,看着好友的不豫神色,「放心吧!圣上与宫番皆待在『玉润园』最顶虚的『观霞楼』上,才没有空注意我们这些被他『随性』钦点而来的平名百姓,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路世骏猛地膛眼,「老板,你是说错还是装傻呀?!如果你司徒毓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平名百姓』,那我路世骏岂不成了『大将军』了!」

「我并无官职在身,自然是平民百姓了。」

路世骏嗤了一声,「那是你不肯不是吗?当今圣上不知已提过多少次要封爵予你,是你怎样也不肯接受的,你说圣上怎会无缘无故想封一个『无名小卒』爵位?啧!你就别装了啦!」

「我是生意人,哪儿有商机、我就往哪儿去,做皇家的生意,只因稳当又利润好,目的并非攀龙附凤,圣上想做什么,我又能怎样?!不理他便是。」司徒毓微微撇了下嘴角,淡声侃言。

路世骏眼睛愈睁愈大,正想为好友对圣上「不敬」的言词奉上几声警告时,一旁树后突然传来笑声,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由树后转出。

「就知道躲在那里瞒不过你,你是故意说那番话给我听的吧!怎么不担心我将『不理他』这三个字上禀父皇,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呢?」当朝东宫太子满脸揶揄地笑言。

「太子殿下。」

即使稍早已瞄到朝他是来的太子突然在靠近时选择藏身树后的行径,可礼不可忘,司徒毓与不知情的路世骏仍是先恭谨的行了礼。

「行了。」太子摆摆手,续道,「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想说我吩咐宫门侍卫传达给你的话,你八成是不会听到了。」

「小民已接到由侍卫转达的话,此时正打算上『彩云亭』而去。」司徒毓从容不迫地响应。

啧!这人说起谎来不仅面不改色,话语还不会打结哩!太子微瞠着眼,眼底闪烁着钦佩神色。

「可这条曲径通往的地方,却刚好是与『彩云亭』相反的方向耶!毓,你真的有打算照我的吩咐,来『彩云亭』与我一聚吗?」他毫不客气胸戳破对方「睁眼说瞎话」的可耻行径。

司徒毓蓦地勾起居角,逸出一个有趣的笑容。

的确,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没打算上「彩云亭」去,反正太子
殿下不知已亲临司徒府多少次扰他工作了,所以今日宫廷的游宴,他们还是省掉一次,别见了吧!

不过,依此刻的情况看来,太子殿下恐是不耐久候,才会亲自在园中找将起来。

「将我的传话置于脑后,你还笑得出来!」太子忍不住抱怨起来。

想他堂堂东宫太子之尊,众人皆对他必恭必敬,偏他想真心结交的司徒毓却是难搞的很,动不动就给他一脸温和无害的闭门羹!啧!

「好吧!既然被太子生生活逮……」司徒毓此刻连眼底都泛赴笑意了,「那小民就请太子殿下指点一下「『彩云亭』的正确方向吧!」

太了看着依然一脸温和无害表情的司徒毓,没辙地闷哼一声。

「那就跟上来吧!」太子闷闷地说完,转身就走。

司徒毓嘴角微扯,施施然的举步跟了上去。

而站立一旁,一直没有机会发言的路世骏,忍不住摇着头,暗叹他这个好友的脾气还真是让人摸不透哩!

不过想归想,他的身形可犹是敏捷地跟随在司徒毓身后而行。

Θ====Θ  ※※====※※  Θ====Θ

彩云亭名为「亭」,实则更家一座厅堂。亭廓四面挂着落地垂帘,里头四处摆着赏心悦目的花卉盆栽,供人欣赏。

侍从掌上灯火,拉起垂帘,摆上满桌应景珍馐点心后,随即退了出去。

这时挥退侍从的太子殿下才将之前隐忍未说的怨言去了出来──

「好不容易一个中秋游宴,你到我们宫里来,想说可以与你好好聊聊,谁知你竟打着『随意逛逛』的名义,根本就不打算上彩云亭来见我,亏得我还打算趁邀你前来一聚之便,告诉你父皇打算做的事。」

「太子殿下?」司徒毓很快便了解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太子睨他一眼,故意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就口。哼!知道怕了吧!

司徒毓眼神一闪,浮起莞尔神色。别人大概从不曾见过太子殿下这种「孩子」心性的模样吧!

太子啜了几口酒液之后才放下酒杯,「我真心想与你结交,可你总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地疏远称呼我,就好象你从来不知道我的名字似的,真是令人不爽至极!」难得逮到机会,他怨言不断倾倒而出。

司徒毓挑高剑眉听完后,语带嘲讽地响应。

「称呼你『太子殿下』,是尊敬你的身分,可没其它意思存在,你如此小题大作、借题发挥是为哪桩?有什么事想说就直说,少绕圈子!假如我以你这般不干不脆的谈话态度,司徒府早已不知丢了多少笔生意了!」

司徒毓一径说着「不敬」话语其间,坐在旁边的路世骏唇角则是一径扭曲起来,形成一个似笑非笑的怪样,与他眼中怪异的神采相互辉映。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老是喜欢对司徒毓说些让他吐出「不敬」话语回报的无建设性话语来?这在太子多次造访司徒府其间,他已不知听过、看过多少次了!

这下子,不知太子在听到司徒毓此刻的「回敬」话语后,又会有什么反应?是暴跳如雷亦或气闷不语……撂下狠话?

谁知路世骏的多项猜测皆落空,这一次太子的反应竟与以往不同,在听完司徒毓「不敬」的话语后,脸上不豫的表情竟然消失无踪,眼底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泛起愉悦。

「总算呀总算,我终于等到你用对『朋友』才会有的口气对我说话了!」因为唯有对朋友说话,才会这么的熟不拘礼啊!「既然你已将我视为朋友,那我怎能不『回报』你有关父皇最新做下的决定呢?那可是一个关于『你』的决定喔!」

「哦?」司徒毓扬眉看着一脸兴奋邀功表情的太子,眼底闪过一抹不容察觉的莞尔神色。

敢情这位太子殿下的认知与常人不同,自己对具有尊买身分的太子说出不敬话语,只是因为不耐烦,可绝非将他当成朋友才如此说话的,太子似乎是想岔了方向了。

其实太子殿下只是他身为司徒府的主事者,所小得不去「应付」的某些特定对象的其中一位。

想他司徒毓对外一向表现温和,少有人知他内心的孤傲难懂,而司徒府富可敌国的强大财势,也让他藏在骨子袖、不为人所知的狂妄霸道更加张狂,因此,如果太子打着「与他结交」的这个主意……那恐怕还有得耗了呢!

只可惜司徒毓这些个想法,一头热的太子却完全不明了。所以,太子仍是依从自己错误的认知,将「那件」消息道出,以为回报「朋友」。

「你可知父皇已打算在今日的游宴时召唤你到『观霞楼』去,要当着众人面前为你赐婚,好让你无法拒绝。」太子说着昨日才得到的消息,眼底浮起些许凝重。

「是吗?」司徒毓眼神未变地睨向太子,唇边忽地勾起一丝嘲弄。「看来知道小民根本无意娶妻的太子殿下,还真是送了一样中秋『重』礼给小民呢!」他的话语听似感激,可惜凉淡的嗓音却让人很难信服。

嘎?!怎么竟是这种反应?

「你不担心?」太子眼露讶异之色,「你可知父皇打算赐婚予你的女子是谁?」

「谁?」司徒毓冷淡反问,既然人家都如此慎重其事了,那他不配合着点似乎也说不太过去。

「是十五公主『明瑶』。」太子揭露答案。

「哦,是她……」司徒毓两指抚颚,眼底露出兴味流光。

想嫁他的名门仕女很多,其中表现最积极的就是明瑶公主,三不五时就离宫到司徒府小住纠缠他。

这两年,当今圣上也曾数度召他进宫探询他是否有意娶妻,并一副想为他「赐婚」的表态,只是都被他给推拒了,所以照理说,圣上应该是很明了他无意娶妻的想法才是,怎会突然又想为他赐婚了呢?

到底明瑶公主用了什么方法,让圣上改变主意地想直接下旨「赐婚」?

眼神闪动间,司徒毓问道:「太子殿下,不知你可知明瑶公主是如何让圣上同意赐妈的?」

「当然知道。」太子语气忽然激动起来,「明瑶告诉父皇的那番话,早就被多嘴之人散布出去、传遍宫中……」他橡似想起什么地突然噤口,神情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司徒毓,「呃……只是……这些话……可不怎么好听呢!」

司徒毓见他表情,不耐地撇了下嘴角,「太子殿下,你就直说了吧!」

于是太子也就顾不得其它地将这则流言说出来。

「明瑶不知打哪儿探听到,说你儿子并非是你亲生,而是你那去世多年的妻子在外偷人所怀下的孽种,所以实际上你尚未有继承人,也因此,你司徒毓有娶妻的必要。」

一番话让亭中忽地陷入沉寂之境。

半晌,路世骏首先发难,大骂出声。「胡说八道!」

至于司徒毓,则是眼眸深幽地看着太子,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原来太子殿下要小民到彩云亭来,只是为了要与小民闲谈宫内八卦而已?」

「嘎?」太子一怔,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司徒毓已由椅中站起,「怎么……」

「太子殿下,小民是商人,一向不作良费手间的事,恕小民不更多留,就此告辞。」

司徒毓朗太子一揖,不再多言地转身离开亭子,这时反应迅速的路世骏亦立刻尾随离闻,只留下一脸露水、反应不及的太子仍然坐在原处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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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毓与路世骏两人离开彩云亭后,正逢焚香祝祷仪式结束,而如太子之前所言,圣上果然这宫人找到司徒毓,并传达「召见」旨意。

被排除在外的路册骏,并没有等待太久,就见司徒毓已神态从容地由「观霞楼」走了出来。随后,两人不再逗留地出宫离去。

途中,路世骏想起之前是太子所言有关宫里流言一事,心中仍是忿忿不平。「真想不到那个恶公主竟然为了想嫁你,连那种荒唐之要也编得出
来!」

司徒毓闻言只是沉默,并未有任何响应。良久之后,他突然爆出惊人之语。

「如果我说那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呢?」

路世骏愕然转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他没听错吧?!

司徒毓冷瞟了路世骏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令人打心眼底战栗的笑容。

「明瑶公主有一点说对了,我那已过世多年的妻子的确是对我不忠,而我竟然还是在她死后才发现的!可笑的是,我也不敢保证琛儿是否真是我亲生儿子。」

「怎么会……」路世骏难掩震惊神色,眼神闪动不定,半晌才嗫嚅吐出一句,「孩、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令人战栗的笑容稍褪,「我也不想再追究,如果将来琛儿能力足以接下司徒府主事的位子,那我也不会犹豫的。」

的确,孩子是无辜的,他可以调适心态地接受。但是曾被背叛的阴影,在这么多年之后,早已盘据在他心中一个固定角落,成为挥之不去的魔魅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找了个地方畅饮美酒,直至月至中天,才尽兴地一同返回司徒府。

Θ====Θ  ※※====※※  Θ====Θ

相对于宫廷的游宴盛会,司徒府今晚也显得与平日不同,除了各个院落各自有欢庆秋节的活动,下人处不当值的仆役丫鬟们也有赏月品茗的聚会。

不过这些都与元斯雁无关,因为根本没有人邀请她参与聚会,所以,一整晚除了上膳房用膳,她一直都待在「桓毓阎」里发呆。

在等待主子返回的漫长时间中,她只能望着窗外的圆月思索起来。

早些年,她忙着服侍体弱多病的冯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与府里其它丫鬟接触,之后被安排在三小姐身边服侍,虽然有机会可与真他丫鬟相识,可偏偏她们又不像似有意愿与她来往,所以,即使她入司徒府已近十年,可在府中仍是孤零零地没一个可谈话的对象!

唉!她真不明白,想找个谈话对象真有那么难吗?元斯雁跪坐在窗边长榻上,双手攀着窗棂仰望窗外的圆月,忍不住喟叹出声……

自从被司徒毓用着「奇特」理由调来桓毓阁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小少爷司徒琛了。有时空闲之际,她会想起那个曾让她想起弟弟的「小主子」,只可惜她现今的「主子」早已明令她不准再踏入南琛院,而自己也因为司徒毓那番莫名的「误解」而不敢再去接近司徒琛,以免到时真落个「心怀不就」的罪名,而百口莫辩。

不过,即使她这般的「安分守己」,可从这段时日看来,司徒毓仍对她与他儿子的「认职」,抱持着浓重的怀疑心态,即使他的嘴上不曾再说什么,但每每她面对他时,他周身幅射而出的疑问气息,她可是体会得很清楚,当然她也知道他那不时投向她的目光里,所充斥的是对不信任之人所发出的鄙视目光──

这不仅让她承受深重的压力,也让她的心神感到很难受,可在他一径什么都不说也不问的情况下,她该如何为无辜的自己做辩解呢?

唉……一大堆无解的问题让她想得好烦喔!她盯着圆月的眼逐渐感到沉重……

以前总听府里的人说,司徒毓是个个性温和、赏罚分明的主子,对待下人也一向很公平;可如令看来,事实似乎与旁人所说的有所出入,起码他对她就不是很公平,他冤枉了她……

夜渐渐深了──

Θ====Θ  ※※====※※  Θ====Θ

不知过了多久,厅门突然被推开,司徒毓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在窗边长榻上酣睡的娇小身影。

司徒毓带着几分酒意地走近长榻,正打算叫醒他的「奴婢」起来为他更衣,目光却被那张熟睡的妍丽小脸给吸引住。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映照在沉睡的小脸上。白皙晶莹的粉嫩脸儿,两颊漾着红晕,让人有咬上一口的欲望,那微微张开的红唇,泛着一股诱人的性感勾撩,白玉般的颈项泛着莹白光辉,引人遐思……

随着他的目光挪移到她胸前规律起伏的丰盈……他突然感到酒气直冲脑门,一股欲焰猛烈袭来,令他的身躯紧绷、胯间坚硬昂扬起来。

此刻,他需要一个女人。司徒毓俯视榻上人儿的黑眸在瞬间燃起欲望的焰火。

嗯……就她吧!也不需要麻烦仆人为他召来侍寝的侍女,反正在三更半夜仍然逗留在他房里、甚至睡在他的长榻上的女人,不就摆明了是有所图吗?!那他还客气什么!

司徒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俯下身将熟睡的娇小身躯打横抱起,踏着坚定迅速的步伐,穿过通往内室的层层纱帘,走向最里头的四柱大床。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他毫不犹豫地在床边解下身上的衣物,接着便上了床,开始解起床上人儿身上的衣物……

随着衣物一件件被卸下,逐渐露出的莹白肌肤美景,让司徒毓的黑眸迸出邪恶狎弄的欲焰火光──

很快的,两人已然裸裎相对,只可惜酣睡人儿仍是紧闭双眼,丝毫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这么能睡啊!」司徒毓低声轻笑,目光停留在她胸前起伏的丰盈玉乳上,感觉乳房顶端的两朵红樱正对他提出品尝的邀请。

真没想到娇小的她,裹在衣裳下的竟是一副令男人为之迷魂的丰润身段。

他伸出大手握住她胸前的一只丰盈玉乳,俯首含住乳峰顶端的红樱,唇齿不断厮磨、揉蹭了起来──

「唔……」

陷入深层睡意中的元斯雁,感觉自己的身体窜过一阵强烈的酥麻感觉,侵入她的感官,骚动了她的知觉神经……

感觉到她的反应,司徒毓再次低笑,唇齿加垂力道,饥渴地哨完一边,再换另一边,大手亦不停歇的轮流狎弄着……

「呃……」身体的骚动持续窜流,让她不由自主地出喉间逸出呻吟,而胸前一阵强过一阵的麻痒刺痛,让她逐渐由睡眠中苏醒。

她眨着困盹迷蒙的双眼,渐渐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于一个陌生之地,而胸前不时传来的刺痛,令她感觉怪异的垂下眼,看向自己的胸前──

赫──猛烈的抽气声在寂静的空间中清楚传出。

那……那停留在她胸前的是……是一颗头颅?!

「我还以为妳根本不打算醒来了呢!」

听到声响的司徒毓由元斯雁的胸前抬起头,泛着红丝的服邪气地瞟向她惊吓的杏眼,让她弄清停留在她胸前的是何人。

「少……爷?!」再多的困意也被此刻的情景给吓跑了,元斯雁受惊吓的杏眸瞠得老大,语无伦次的不知咳如何询问,一张悄脸紧张地泛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会……

「妳是该醒来了,否则就要错过好戏了……」司徒毓邪异地勾着笑容,暂停在她胸前的大掌猛地使力收紧──

「啊──」奇异的刺痛瞬间由胸前窜起,元斯雁经此「提醒」,立刻便发现自己此刻裸裎、不着一丝衣物的状况,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我……怎么……」

啧!现在才发现呀!未免也太迟钝了些吧!

「妳的衣衫是我脱的,我正需要一个女人,而妳就躺在那里『等』着我……现在,就别再装得那么惊讶了!」司徒毓语音低沉,充满着诡谲的欲流,呼息间逸出丝丝酒香气息。

元斯雁骇然惊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你……我没有……」

她是在「等」他回来没错,可她是以一个奴婢等「主子」回来的方式等门,并非他所说的那样啊!他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了?

望着那双俯望自已的黑眸,元斯雁惊骇的心狂跳不已,忽然感觉自已彷佛已成了屠夫刀下待宰的猎物……



 
柔柔地轻抚
妳那温暖的小手
唤起了温柔不再的记忆


第4章
 
「既然我已改变主意要妳,那妳也可以不必再想办法编出那些『撇清』的话语来替自己辩护了。」

司徒毓打断元斯雁期期艾艾的话语,不想听见任何由她口中所说出的「虚伪」话语,此刻他需要一个女人解欲,而她唯一该做的革就是顺从他的索求。

他毫不迟疑地再次俯首,唇齿用力地含住粉嫩丰盈的尖端,大手则是配合地握住另一只玉乳,来回揉弄着。

「啊──」元斯雁惊骇抽息。全身尔过一阵陌生奇异的热流,「不……不要……你……不可以……」她慌乱惊怕地伸出两双小手推阻着他,可惜两人体型的差异让她的力道完全撼动不了对方半分。

「不错。」司徒毓在她的「动作」下,突然仰起头朝她的小脸靠近,「适时的挣扎,的确可以增进情趣,妳很聪明,那就让我尝尝妳的滋味吧……」邪佞的话语立刻消失在她那张诱人的红唇内。

充满着酒气、热气的嘴唇放浪地吞噬了柔嫩青涩的红唇,灵活的舌尖探入其间,放肆地蹂躏怯懦的小舌,深深地、狂放地吸吮,品尝她唇内的蜜津。

「唔……」

浓浓的酒气醺染了她,男性魇魅的气息笼罩住她,昏乱了她的神志,而充满着诱惑魔力的舌尖深深摩擦她,让她脑中一片昏眩迷茫,思绪逐渐涣散,身子也无法自主的瘫软下来,原本推拒的小手亦随着他的挑弄而无力地垂软……

「嗯,滋味果然不错……」他慢慢放开她的唇瓣,口中调侃低笑、眼神邪恶。

元斯雁倏地一震,被他的话给震回了意识,羞耻的感觉亦同时由她的心头升起……天啊!他怎能如此的侵犯她,且还是在她未曾同意之下……

「不……不、少爷……你放开我……别……」她急切地挣扎起来,小脸上尽是羞耻难堪的红潮。

司徒毓见状挑了挑眉,大手抓住了她挥动的双手,并往她的头上压制,黑眸灼热地俯视她。

「不用再装无辜了,我肯让妳为我暖床,让妳达成妳原有的目的,妳该很满意才是,就别再装作很清高的样子来坏我的兴致了!」

元斯雁颤抖愕然,瞠大的眼瞪着他充满着情欲与鄙夷的黑瞳,心中涌上一阵阵寒意──

「你……你不能强人所难,我……我并没、没有答应为你暖床,你……你所说的话太……」气愤难受的心绪让她的话语显得无力。

「敢情是『暖床』二字让妳听不惯……」司徒毓悠然撇了下嘴角,一只指头轻佻地抚过她微颤的唇瓣。

「妳别忘了,妳只是一名小小的奴婢,能为主子暖床已属万幸,不该再多求什么了……」低沉徐缓的语调融入了丝丝寒绝。

元斯雁又惊又慌,没有想到他会将她所说的话误解成其它的意思。

「我……我不是……我是说……啊──你做什么……」急促的辩解在他蛮横地将她的双腿分开之际倏然停止。

「做什么?」司徒毓健硕的大腿压制住地想挣扎的玉腿,「这还用得着问吗?雁儿。」一双大手缓缓的伸向她的腿间。

「不……不要──」元斯雁惊恐的尖叫,羞愤地扭着身子。

「妳就不能放松点,一定得这么叫吗?」司徒毓不悦地俯首堵住她叫嚷的小嘴,探入她腿间的手指抚揉上幽密的私密处。

强烈的战栗冲击她的全身,她的小腹猛地抽搐,一股酥麻的快感瞬间由下腹间窜起,侵占了她全身上下的感官知觉,而他撩人的吮吻更是涣散了她的神智,令她无法自制地闷哼出声……

奇异的酥麻快感逐渐加剧,让她不由自主的沉溺其间,下腹微弓地迎合……

逐渐沁出的蜜液,濡湿了在花瓣间肆虐的手指,他来回滑动,揉搓肿胀的珠核,勾撩出她不由自主的放浪娇吟声……

倏地,他的一根长指毫无预警地刺入那未曾有人探访过的花径之中──

「啊──」元斯雁身躯猛然一绷,下腹抖颤地惊喘出声。

「疼吗?」司徒毓邪意地挑眉,手指却是微微外撤,然后再用力刺入,感觉她紧窄的花径紧紧地吸裹住他。

「啊──好疼……」元斯雁喘息喃道,下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搐,两腿也不住地发抖起来。

「这样就受不了了?」司徒毓慢慢的抽撤手指,「那妳待会儿要怎么承受我呢?」

想不到她的人娇小,连那里也很小……

「呃……」元斯雁抽气又喘息地感受那邪恶抽动的手指,「好……好难受……」

「不疼了吧!瞧妳……都湿了......」感觉被紧紧吸住的手指已沾满了湿滑的蜜液,他的长指不住来回在她的体内抽出、刺入……而他的唇则再次攫住她胸前顶峰的蓓蕾,不住地咬囓吸吮。

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欲潮袭上她的全身,强烈的热流撩拨,焚烧着她的感官知觉,她感觉自己身不由己地渴望着某种不知名的事物……

「呃……」她的娇躯窜过一阵又一阵的强烈战栗,而那持续传来的奇异快感在疼痛逝去后,更显出另一种渴求的需索。

她好难受……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呀!

看着她迷蒙涣散的眼眸,司徒毓勾起唇角,逸出一抹深沉邪佞的笑容,迅速地将手指由又湿又热的花径中撤出,再将自己下腹已然肿胀的男性象征抵在她泌出蜜液的花径入口。

「呃……」他的撤离让她有一那的空虚感受,可接下来抓在她身下的灼烫硬物却又让她感到迷惑,「你……那是……」

司徒毓唇角一勾,没有多言地用力一挺,将自己狂猛地挺进她的体内,并在深处碰到那层纯洁的阻碍时,毫不犹豫地冲破阻碍直达花径的深处──

「啊──好痛……」她瞪大眼,全身僵硬的尖叫出声,感觉一股剧烈的撕裂痛楚由她的双腿间蔓延开来。

司徒毓低喘一声,感觉他的硕大正被紧紧地箝在她的体内,让他灼烫的欲望更加燎烧起来……

她真小,紧紧地夹住他,简直是让他动弹不得,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再忍下去的必要,毕竟这是她的初次,他再怎么小心,她也是会痛的!

已无法再克制的司徒毓,即使知道该多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可他就是压不下腹中熊熊燃烧的欲火。所以,他再无保留地在她的体内冲刺驰骋起来,享受着紧窒的花径带给他的销魂感受……

「啊……」巨大的侵略让元斯雁承受不了的痛喊出声,全身战栗地瑟瑟发抖着,那一波波如烧灼般袭来的痛楚,令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司徒毓在她湿热的体内奔驰,用力地冲刺,感觉她紧窒的花径内又紧又湿,带给他一种异于往常的渴望需求──

狂野的抽刺、摩擦,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痛楚,晶莹的泪珠不由自主的由她的眼角滚落……

司徒毓已然忘却身下女子初夜的青涩,无法承受他如此强悍的侵略,只是一再地冲刺,甚至速度愈来愈快……

渐渐的,元斯雁终于感觉痛楚已然慢慢减轻,被之前曾感受过的酥麻快慰取而代之,占据了她的感官知觉,令她颤抖……

「啊……」逐渐升高的欲潮让她不知所措的抽息娇吟,阵阵不知名的热流在她的下腹间泛开,将她推向狂烈的顶峰……

他激烈的进袭,狂肆而猛烈,尽情地在她紧窒的体内需索着,一次又一次,蓦地,欲潮在狂烈中迸裂──她崩溃的嘶喊,全身抽搐痉挛,彻底地被欲流淹没,恍惚间,她听到他口中也传来一声低吼……

司徒毓放任自己在她的体内奔驰到颠峰,在最后的一击后,他抽身而出,在她的下腹间射出──

Θ====Θ  ※※====※※  Θ====Θ

元斯雁醒来时,已是隔日近晌午时分。

就在她醒来的那刻,昨夜所发生的事已然迅速跃上她的脑海,让她记起了一切经过。

顿时,她无措地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已然发生的事实!她该觉得受羞辱而气恼哀泣?亦或内心窃喜自己竟能蒙「主子」青睐,飞上枝头的日子指日可待。

她眼神迷惘地町着眼前虚无的某一处,脑中纷乱不堪……

可没多久她就发觉自已此刻什么也没有想,对于昨夜自个儿护卫不果、骤失清白的事情,心头只感到一种麻木的平和感,就像是打从心底,她并不是很在意成为司徒毓的人似的!

天啊!怎么会这样呢?难不成真如司徒毓之前指责的那般,她真的对他有所图,所以才会不在意昨夜所发生的事?

且慢、且慢,这一点她可得好好的想一想……不过不是现在……

思及此的元斯雁终于觉醒此时绝不是让她可以发呆的时刻,因为她身下躺的可是「别人」的床!

她随即在床上挪动起身子,打算尽快下床,谁知身子才一动,全身筋骨即发出疼痛的抗议声──

咬唷!怎么她的身子骨就好象快要散掉般地疼啊?元斯雁忍不住蹙眉呻吟出声。

而她不由自主的低吟才刚发出,就引来早在一旁守候很久的某人的注意力。

忽地,垂在床前的床幔被一只手迅速地掀了开来,一张有着圆圆脸庞的女孩脸探了进来──

「啊!小姐,妳终于醒啦!我才正想来探探,看妳醒了没有说!」她一边说话,一漫边前伸手扶了打算起身的元斯雁一把。

咦?元斯雁怔怔地任由对方扶持起身、坐在床沿,满眼疑惑的转动眼珠,看着这个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一身丫鬟穿著的陌生女孩。

看到元斯雁疑惑的神情,女孩开口解释,「我叫秀儿,是少爷吩咐要我等在床边,等小姐醒来时,好帮小姐准备热水,并伺候小姐妳净……噫!」
尚未解释完自己等候一旁的原因时,秀儿突然瞄到坐在床沿的元斯雁,因被子滑落而露出白皙肌肤上多处青青紫紫的淤痕。

秀儿此刻心中道才明白少爷吩咐她做这些要的原因了。原来,眼前这位小姐是少爷新收的「侍寝」啊!

不过,听说少爷一向不让任何侍寝在阁内过夜,怎么这位小姐却能在少爷的床上一路睡到晌午时分……

秀儿突然顿佳话语及投向她的目光,让元斯雁不解地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前──

而这一瞧,她立刻涨红了小脸,窘然地发现自己裹在身上的被子竟不知在何时滑落,让自已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人眼前而不自知!

她低喘一声,慌忙抓起滑落的被子遮住身子,晃眼间瞄到自已胸前的「惨状」时,她的脑中突然闪过几幕昨夜所发生的片段……顿时,她脸上的神色变得又红又白,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须臾,秀儿察觉到自己不当的行为,立刻不好意思的说着,「对不起,小姐,我这就去叫人将热水送来,妳先等一下,我再来扶小姐到浴间去。」
秀儿边说边朝外走去。

「等、等一下、秀儿。」终于回神的元斯雁急忙叫住她。

「还有别的事要吩咐吗?小姐。」秀兄回过头问着。

元斯雁此时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秀儿,妳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姐、小姐的?我并不是什么小姐,我和妳一样,都是司徒府的丫鬟。」

「那又如何?不管之前妳是不是丫鬟,现在妳是少爷的人,我本来就该以『小姐』称呼妳的。」秀儿一脸理所当然的响应。

元斯雁的押色在顷刻间改变。天啊!昨夜的事该不会已然人尽皆知了吧?不过……「妳说什么准备热水……」

「是少爷吩咐的。」秀儿被她的话给提醒,「妳在这儿等等,小姐,我去去就回。」她不再多加延宕,行动迅速的转身。

元斯雁微张着嘴,蹙着眉,眼睁睁看着那可以为她「解惑」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房门外。

耶?她都还没弄清楚现况,秀儿怎么就跑走了?

片刻后,秀儿去而复返地领着元斯雁到隔邻的浴间。

元斯雁紧抓着裹身的被子不放,才咬牙忍住一移动就由下腹间传来的阵阵灼痛,费了好大劲儿才走到浴间,并看到一个注满热水的日大澡盆。

「这是……」

「这是为小姐准备的。」秀儿点点头。

「是……少爷的意思?」直到此刻,元斯雁仍未能搞清楚状况。

「是啊!少爷要我服侍小姐沐浴净身……」秀儿边说边伸出手,「来,小姐,我帮妳把这被子拿走……」

「不!」见到秀儿伸过来的手,从未被人服侍过的元斯雁吓了一大跳,更加揪紧身上的遮掩物,「不……不用了,秀儿,我可以自己来……」

「可、可是少爷吩咐……」秀儿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浮起为难神色。

「呃,秀儿,我真的……嗯……妳可不可以先出去,让我自己来就好?」既然少爷有吩咐,那她也不敢违逆,可要自己在外人面前裸露,她却是万万不能接受。

「可是……」秀儿为难她看着她,「万一少爷知道我没有尽责伺候……」

「不会的,秀儿,如果少爷问起,我就说是我自己坚持的,好不好?」元斯雁低声保证着。

见到元斯雁眼中的恳求,秀儿终于点头,「好吧!那我在外间候着,有事小姐只要喊一声,我立刻就会进来。」

「好的,谢谢你,秀儿。」元斯雁终于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Θ====Θ  ※※====※※  Θ====Θ

浸泡在热水里没多久后,元斯雁终于感觉全身酸痛的筋骨逐渐松弛下来,而那热痛的私密处也有了舒缓的现象,不再稍一移动便疼痛难耐了。

她半垂眼帘凝思。即使身躯已因热水抚慰而松懈下来,可精神上却仍然紧绷,脑中充满着不解及困惑。

她没有笨到不懂昨夜所发生的事所代表的意义;她也并非对失去清白的事感到无动于衷……她只是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自卖身入司徒府为奴后,她早已明了,一个为奴为婢的人是没有权利说「不」字的,更加不能抗议「主子」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任何待遇……

更何况,司徒毓肯让她这个身分卑微的婢女侍寝,她应该觉得受宠若惊才是,而不是在心中暗自自问,少爷为什么会突然看上她……

元斯雁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露出一抹带讽的笑。

或许就是因为她『贡献』出身子,所以才会有此刻这番「特殊」待遇吧!

毕竟司徒府待下人虽不苛刻,可身为婢女的她绝不可能有这种将全身泡在热水中的「奢豪」享受机会……

就在元斯雁脑中胡想之际,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袭来,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地扬起眼睫──

「啊!」她惊呼一声,被矗立在面前的身影给吓得呆住,一双杏眼惊吓地大瞠。

只见不知在何时走进浴间的司徒毓,高大修长的身躯正站在澡盆旁,一双闪着不知名光芒的眼脾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浸在水中的胴体。

「明明才看见妳泡在水里笑得开心,怎才见到我的面就吓成这副模样?」

司徒毓目光略抬,对上她瞠大的美眸,黑眸中闪现浓浓的嘲弄之色。

凉淡的话语让元斯雁猛地回过神来,顿时想起自己此刻裸露在他眼前的状态,她尴尬又慌乱地双手环胸,两条盈白腿儿反射性地缩起,试图遮掩──

「别忙了,经过昨夜,妳身子的每一处我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了!」司徒毓讪笑地在澡盆旁的椅凳上坐下,一双眼毫不客气地巡视着她柔嫩莹白的肌肤──

看着她不知是因为羞赧,亦或是热水造成的白里透红的粉嫩肌肤,他感觉下腹一阵紧抽,昨晚她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突然跃上脑海,并在瞬间引燃熟悉的欲潮──

原以为昨夜掠夺了她的身子,是因过量的饮酒及一时兴起;谁知他特意返回板来,打算证明自己的想法时,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她勾起体内的欲火。

看来他似乎小觑她了。起码这些年来,他还不曾遇到在如此短暂时间内就勾起他欲念的女人,更别提数个时辰前,他才刚与她在床上翻云覆雨过!

「你……」听到他露骨的言词,元斯雁赧红着小脸,身子更是一阵紧缩,「少……少爷……」

天啊!他那双眼比他的言词更令她感到不自在,此刻她真不知道自已是不是该赶快离开澡盆……呃,不知他肯不肯先出去,好让她穿上衣衫呢?

司徒毓阒黑的眼眸微微起,闪着邪佞光芒地伸手攫住她的下颔,强迫地看进她慌乱的眼底。

「害羞?」一声佞笑,「不需要!这种反应对我没有影响的。」话落,他的唇已强势地压止她的,不给她任何反抗余地,用力撬开她的牙关,掠夺地勾住地怯怕的小舌,强迫与他勾缠。

既然她能挑起他的欲望,那他就暂时先将她搁在身边,直到他腻了为止!

司徒毓半掩的眸底泛起残酷的光芒,在她红唇上肆虐的唇更加鲸吞她口中全部的气息,一双大掌在她未及防范下伸向她的胸前,扯开她已然无力的小手,牢牢握住一只光裸的凝乳……

「唔……」她虚软嘤声,气息全凝室在胸前,令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感到她似要断气之际,司徒毓才松开了她的唇瓣。

「这么生嫩!」他嗤声,盯着她甫获空气、剧烈起伏的胸脯,「不懂得响应,不懂得换气,这般生涩,竟还想要惹起我的注意!」

司徒毓的话让元斯雁布满红潮的小脸一阵发白。

原来自始至终,他从来就没将她解释的话语放在心上,仍是执意地认定她对他有着贪婪的「企图心」。

「少……少爷,你……还是不愿相信奴婢真的对……你没有任何……」

她困难的开口,语气颤抖,气息犹未平稳,只因她根本无法忽略那双握住她乳房的大掌。

「不管妳心中曾任有什座么念头,现下也无关紧要了,不是吗?尤其是经过昨晚之后,妳的口的已然达到,信与不信,又有何差别?」司徙毓讥讽地说着,握住软嫩凝乳的大掌恶意地用力揉了揉,两根长指放肆地夹住顶峰敏感的凸起,揉搓了起来……

「啊……」一阵尖锐的刺痛与酥麻快感袭来,慌乱与惊恐浮上杏眸眼底,她下意识地扭起身子挣扎,「不……不要……」

「不要?」司徒毓佞笑一声,「都已经在床上滚过一回了,现在再来矫情做作,未免太虚假了吧!」他的大掌握住她的胸乳不放,手指更加不客气地狎弄她高挺的乳峰……

「啊……」她蓦地一颤,感觉一阵阵热潮由体内窜出,全身顿时不由自主地发软,「别……别这样,你……你不能……」

「不能?不要?除了这两句,妳不会说点别的吗?」司徒毓口中嘲弄着她,两指则轻佻地揉搓她的乳头,「真不知妳是真害羞,还是只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元斯雁身子一颤,倒抽一口气,他明显鄙夷的语气,她无法轻易忽略。

「你……放开我……昨夜……昨夜之事……我并非自愿……你不能……」

「是吗?」他的大手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道火光,「并非自愿?那我还真是想看看,妳是如何『并非自愿』地躺在我身下的!」最后一字。消失在他突然俯下头吸吮住她挺立嫣红蓓蕾的口中。

「啊」快意持续窜起,她喘着气,全身瘫软如泥,对他纯熟的挑弄手段,根本毫无招架抵抗的能力。

为什么?他既瞧不起她,又用言词鞭鞑她,可却又如此待她……

即使对男女之间的性事极其陌生,她依然可以感觉出他施在她身上的种种邪恶作为,均包含着深深的鄙夷与恶意的狎弄。她并非反应迟钝的木石,怎会感觉不出由他身上散发的冷酷气息?

「舒服吧?」他嘴抵着凝乳顶峰,舌尖来回滑动挑弄着,「要不要试试更愉悦的感受,也好让妳想想,妳是否真是『并非自愿』!」

元斯雁身子一僵,微张着小嘴喘着气,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一双大掌沿着她的腰腹肌肤下滑,强硬掰开她缩起紧闭的大腿,直直探入她双腿间的柔嫩私密处──

「不……不……放开我……」她害怕的身躯起了战栗,口中虚弱地出声要求。

「不?」司徒毓起眼,对她嘴上持续逸出的不从话语开始感到不耐,「这么嘴硬,既然妳执意要成为『受害者』,那我只好成全妳的心愿。」他勾起一抹残酷的邪笑,探入她私密虚的长指,突兀地强行插入,紧紧箝入她紧窒的花径之内──

「啊──」他骤然粗鲁的刺入动作,令她的下腹漫出刺痛,让她尖喊出声,慌乱的杏眼难掩惊惧神色的瞪住他。「你……别这样……」

「别把我当好人,我从来都不是……」司徒毓邪佞地扬起嘴角,长指由她的花径中缓缓撤出,然后再一次突兀用力地刺入──

「啊……」元斯雁身子剧烈抖颤起来,下腹因刺痛不适感而频频抽搐着,直瞪住他的杏眼,清楚地看清他眼底的残忍。

原来他的个性并非如他一向示人的温和表相般仁慈,他脸上一向不显露情绪的双眼,蕴藏的不是柔缓的心性,而是会螫伤人的轻蔑无情……

在司徒府将近十年的岁月,仅见过他那三次碰面,被他双眸所深深吸引的东西,其实并不存在,一切,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在作祟………


第5章
 
一阵突来的泪水慢慢涌上元斯雁的眼眶,她用力瞪着眼,无法移开视线地盯着眼前道张让她心痛的俊逸男性脸孔,感觉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幻梦突然破灭所带给她的失望……

「咦?怎么哭了?」司徒毓勾起一抹轻佻的邪笑,语气轻柔凉淡,染着冷光的黑眸直看入元斯雁噙着水光的杏眸眼底,停留在她体内的手指顿了下,才又继续抽动起来──

「该不是嫌我调弄妳的动作太粗鲁而气哭了吧?」恶意询问的语调毫不客气地彰显出嘲讽意味。

「呃……啊……」在私处肆虐的长指,让她再也隐忍不住地发出尖细的嘤吟声,下腹直冲而上的热潮将她的身子逼出红晕,而他的挑弄也让她的神智逐渐混沌,渐渐拋开想抗拒的心……

「想起昨夜的滋味了?」司徒毓忽地微笑,邪恶的指头在她的花径间来来回回戳刺,「瞧,这么快就这么湿了……」他调笑地俯头,戏弄地咬囓乳她挺立嫣红的乳峰。

元斯雁急喘着气,全身泛起醉人的红潮,瘫软如泥而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恣意的摆弄,感觉一阵阵战栗的快慰袭来,逐渐掌控了她的意志……

她的身子发热,下身不自觉地摆动迎合他指头的动作,逐渐高涨的欲焰让她忘了羞赧,快感的冲击让她的花径不住沁出湿滑的爱液……

司徒毓盯着元斯雁撩人的媚态,感受她逐渐沉溺欲海的反应,胯下不容自己再忽视的男性象征,也让他领悟到她这种能轻易撩起他肉体反应的能力,对他有着多么大的影响。

而这一点领悟让他的心口蓦地生起一阵烦躁之感──

随着他手指的摩擦戳刺,她泛红的胴体上下摆动迎合,澡盆中的温水也不住晃动,溅起水花……

「啊……啊……」随着疼痛的逝去,一阵阵酥麻快慰袭向她,她不住地喘息嘤吟,无法自制地任由体内那逐渐上涨的兴奋快意支配自已。

听到她无法控制的吟哦声,司徒毓气息浓浊粗喘一声,倏地撤出长指,并由椅凳上起身。

「呃……」元斯雁娇喘着睁开迷蒙的双眼,因为他突然的撤退而感到一阵空虚袭来,可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无措地睇着在澡盆旁俯视她的司徒毓。

「喜欢我这么对妳,是吧!」俯看水中佳人的俊脸,勾出邪佞的笑,「不过才摸妳几下,就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啧啧!还真是让人看不出,数个时辰前,妳才初经人事哩!」

嘲弄的话语才落下,司徒毓随即俯下身,伸长手臂将处于怔愣状态中的元斯雁由水中捞起,顺手抓来放置一旁的布巾,随意包裹住她湿淋淋的胴体,转身大踏步地走出浴间──

「既已勾起我的欲念,那么就让我看看妳究竟有多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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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毓将元斯雁抱进隔邻内室,丢在寝床上。他站在床边褪去自个儿身上的衣物后,迅速地上了床,扯开布巾,压止光裸的娇胴──

「少爷……」元斯雁尚不及反应,他的头颅已凑向她的乳闲,舌尖恣意地舔弄起乳尖上的蓓蕾,然后轻含吸吮……

霎时,一股热潮再次由她的体内窜起,「啊……不要……」

「别口是心非了,妳明明就要的很……」他的眸光闇沉,闪着讪笑的邪光,嘲讽她的言不由衷。

他邪恶的大掌探入已被他撑开的柔嫩腿间,使指拧住了前端肿胀的花核,恣意搓捻──

「啊──」

元斯雁两腿软绵,克制不住的打颤,想合起腿儿,可他强健的大腿却是执意地撑开她、压制住她,他邪淫的拨弄动作更让她禁受不起,脑中方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理智又再次糊成一团……

司徒毓衔住她胸前的嫣红蓓蕾,舌尖勾撩咬囓,时重时轻,捏住她濡湿花核的长指则恣意搓揉捻弄地狎弄她……

忽而,他两指并拢地戳刺进入湿滑紧窒的花径之中抽撤起来──

「啊……」被强硬撑开的紧窒花径传来刺痛的酥麻感觉,无意识地抵抗紧缩,紧紧箝住他邪恶肆虐的指头。

「来得真紧啊!」司徒毓浓浊的呓话传来,眸底的欲火炽烈燃烧,感觉在她体内抽动的指头被紧紧的包围,若非她的幽径已然沁出爱液,恐怕他连转动手指的余地也没有……

元斯雁逐渐适应他抽撤的动作,感觉刚侵入时的刺楠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更加激狂、更加深沉的快感,而那快感亦很快夺去她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不自觉地吟哦出声──

司徒毓放纵地在她的敏感处肆虐,看着她白皙柔嫩的身子逼出潮红色泽,他的气息更加浊重,胯下的勃起已然蠢蠢欲动……

忽地,他身躯下滑,染着欲焰的黑眸紧紧盯住她双腿间一片嫣红的美景──抽插颤动的花瓣间,沾满着透明的湿滑莹露,动情的花核肿胀嫣红,呈现出引人一尝的诱人色泽,宛若对他发出邀请似的。

倏地,他俯头含住她私处花瓣间的核珠,用力地吸吮舔噬,停留在她体内的指头也配合地加速抽撤,撩出她体内一波波狂涌而出的爱液……

「啊……啊……」狂窜而上的情欲快感冲击着元斯雁,令她发出连自己也不自知的销魂嘤吟,感觉体内的热流窜过全身的每一处,想宣泄却又找不到出口……

她难耐体内直直窜升的热度,觉得自己快被那酥麻快意给淹没了。

「啊……好难受……求你……别……」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可却直觉地逸出求救呻吟声……

挑逗她的感官却恶意不让她得到满是的司徒毓抬起头,身躯向前,闪着邪恶光芒的眸子俯看她陷入欲海却欲求不得的妩媚表情。

「想要了?」他邪笑,拇指持续在花核上勾撩、摩蹭,邪肆地折磨她。

「呃……啊……」她颤抖着身子任由他摆弄,感觉全身臊热难耐。

司徒毓看着元斯雁潮红小脸上的难受表情,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说要我,我就给妳!」他语音浓浊地下了命令。

元斯雁并不明白司徒毓口中的「要」是何意,可自己体内那极想宣泄的渴望,却让她不由目主地遵循他的命令,如着魔般逸出呻吟──

「我……要你。」

元朗雁完全臣服的话语让司徒毓焰火燃烧的眸子花瞬间射出胜利得意的火光。

忽地,他撤出手指,硕大灼烫的坚硬抵住她濡湿的花径入口,一个用力挺腹,狠狠地捣进了她的体内──

「啊──」灼热的咚痛猛烈袭来,令她尖喊出声。这一次虽不似昨夜剧痛,可她花径内部的柔嫩肌肉仍因被他撑至极致而感到胀痛与酸麻,让她一时难以适应这种被入侵的感觉。

啧!她还是如昨夜那般紧窒!

司徒毓低喘,清楚感受她体内自然生成的抵抗推挤之力,那令他灼烫的男性感到一股更强烈的快意,他没有迟疑地摆动腰杆,狂野地在她湿热的花径中冲刺起来──

「啊……」一阵阵的酥麻快感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喘息着拱起身,完完全全迷失在这种纯然的欢愉感受之中。

司徒毓将她瘫软无力的腿儿拉高环在自已腿上,在湿热紧窄的花径内持续冲刺,并逐渐加快速度,力道也一次比一次更加重──

「啊──」奔流的欲火热潮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她尖呼出声,快意地攀上最高峰,释放的泪水悄悄由眼角滑落。

在她驾然的抽搐紧缩及荡人心魂的娇吟下,他如狂兽般地猛攻急击,忽然,他低咆一声,在强而有力的一记深击后,在她的体内射出──

松懈下来后,司徒毓汗水涔涔地伏在元斯雁身上,埋在她颈肩处的俊脸上,恢复理智的黑眸眼底飞掠过一抹几乎察觉不出的恼怒光芒……

他失控了!

从未有一个女人能令他在交欢过程中彻底失去理智,这令他的心头生起了怒火!

而让他心中更加气闷的是,他不仅失控、忘我她在她的体内倾泄而出,且在此刻懊恼的同时,他已然宣泄过的昂扬竟然叉有着蠢动的迹象,渴望再一次在她的体内驰骋、冲刺,享受那令人难以舍下的销魂紧窒……

思及此,司徒毓微微撇唇,半合黑眸迅速蒙上一层森冷的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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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月余,凉爽的秋风逐渐染上寒气,愈来愈冷冽的气候预告了入冬以来第一场瑞雪即将落下的讯息。

这日,司徒毓和路世骏谈完了公事后,两人移往邻近书房的厅房,面对窗外萧瑟的景物,不畏寒气逼人地优闲品茗闲谈着。

瞧着依循命令走出厅外的娇小背影,路世骏转头看着司徒毓。

「一直想问妳,你不是从不肯让女子进桓毓阁担任你的贴身婢女,怎么这回你竟破例指定『她』跟随身畔服恃?」而且还维持了这么久一段时日。

这件事老早就引起路世骏的好奇,也早就想问司徒毓了,只是前阵子他的老板心情似乎欠佳,害得他什么也问不出口,只能谈谈商务了事。

不过据他观察,司徒毓开始心情不住,好象是从他们参加中秋宫延游宴之后开始的,而这一点让他不免想起那夜司徒毓亲口对他道出的惊人「秘密」,就不知前阵子他心情不住是否跟那夜的事有关系?

「她就是替司徒玲代笔、写情书给你的人。」司徒毓啜了爽口芳香的茶液,语声淡凉地提起,俊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嘎?!就是她?」路世骏错愕地抬眼。他早见过元斯雁很多次,可除了看出他的老板已吃了人家外,司徒毓可是从来没有告诉他,这位斯雁便是他辛辛苦苦由司徒玲口中探出的那位「阿雁」哩!

「我还以为你早就让那位『阿雁』滚出司徒府了咧!」他知道司徒毓一向不喜欢逾越本分的女人。

「她……很有趣。」司徒毓沉吟了下,才吐出一句奇怪的回答。

本来在占有元斯雁之后,他打算让她住进「搅媚阁」,同那群为他侍寝的女人一起,随时等候他的召唤。可原先的想法在察觉他对她那股不同于其它女人的欲望之后改变了。他决定暂时将她留在身边,随时满足他的需求。

等到不久的将来,他对她的兴趣必定会消失,届时他再遣走她也不迟。

「有趣?」路世骏看着好友,挑了挑眉,「不用说得那么深奥,是你还没厌倦『她』吧?!」他毫不客气地直指核心。

司徒毓睐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可唇角却勾起一抹隐含残酷意味的笑容。

路世骏见状心中有数,也不再追问下去,忽而转移话题地朝向司徒毓拱拱子。「对了,我尚未谢谢你为我解决那件事咧!」

「啥?」司徒毓有些不解地扬眉。

路世骏白他一眼,「不就是你已为司徒玲定下一门亲事的这件好事。」他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现下,我终于可以不用客气地斥责她『可怕』的纠缠行径了!」

「喔。」司徒毓顿时露出讪笑眼神,「就算之前她尚未婚配,你也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她啊!又何必一定要我出面?」

「再怎么说她总是你的妹妹,我再怎么不耐也做不出斥责老板妹妹的这种事,你懂吗?这是对你的一种敬意!」路世骏微忿地端起白瓷茶碗,将里头的茶阳牛饮下肚,语气中颇有不满之意。

「你那叫『品茗』?」见到路世骏如泄恨般的粗鲁行径,司徒毓好笑的调侃。

「我是粗人,行吗?」路世骏没好气地丢去一句,脑中突然又想起一事,脸上顿时露出嘲笑神情,「嫌我粗鲁不会品茗吗?放心吧!听说最近司徒府即将有贵客到访,届时你就有『会』品茗的同伴啰!」如果他没记错,前两天他曾听司徒府总管提起,那位死缠住司徒毓多年不放的明瑶公主又要来司徒府「小住」几天了。

啧!还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啊!

「你是指『明瑶』公主?」司徒毓平静的黑眸眼底波澜不兴。

「就是。前两天听黄总管提起这件事。对了,我倒是忘了问他,『贵客』哪日来到?」路世骏撇了下嘴问道。

「王公公已亲自前来通知公主明日抵达司徒府,我已要人将『静漪楼』准备妥当。」宛若事不关己,司徒毓语声淡然地回答。

「公主三天两头来司徒府『小住』,你一点也不觉得困扰吗?」路世骏一点也不明白司徒毓对这件事的真正想法,唯一知道的是,「静漪楼」是离司徒毓所居的「桓毓阁」最远的院落。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万金娇贵,我们一个小小百姓如何能反对她『纡尊降贵』的小住提议!」司徒毓有趣地看着好友比自己更加烦闷的神情。

路世骏嗤了一声,「少来这套,凭你司徒毓的能力会摆不平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管她是万金还是千金,我才不相信你会忌惮这层关系而手下留情呢!」他不以为然的睨着司徒毓。

「是不会。」司徒毓点头笑看好友。两人深厚的情谊让他从不曾在好友面前隐藏自己真实的性情以及处世的「双而」态度。

「那你这般容忍她三天两头的打扰……」路世骏眼中突升怀疑之色,

「难不成你心中真打着想娶她进门的主意?」娶公主好更加光耀司徒府的显赫?呸!打死他,他也不相信司徒毓会看上那个骄恋跋扈的公主!

「别说笑了!」司徒毓杨高剑眉,「我几时提起要成亲的事了?」

「既然如此,那你干嘛容忍她这极令人雏以忍受的行径?」路世骏更加不解。

「容忍她是为了要『制衡』某些不懂得认分的人。」司徒毓眸光一闪,「反正府里地方大的很,她想住就住,予我无妨。」

「就知道!」路世骏撇了下嘴角。他真是白操心了,司徒毓根本就无心于公主嘛!而既然「无心」,自然也就不在意对方想来住就来住的任性行为。

不过……依他几次所见,那个元斯雁似乎有些不同。

「那元斯雁呢?她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荣登『主子』级的位置吗?」路世骏调侃地玩笑,眼中浮起一丝轻佻之色。

「她?」司徒毓再挑眉,正想回答之际,耳尖地听到厅斗外传来的轻微动静……

忽地,他的眸底闪过一道合光,舌尖一转,「就凭她丫鬟的身分,她有资格做那种跃上枝头的梦吗?」鄙夷的意味清楚呈现在凉簿的话语中。

「嗄?」跆世骏奇怪地看着突然口出讥言的好友。想再说些什么时。厅房的门突地传来声响,随即被推了开来,他打住即将出口的话语,转头望去──

当他有见端着托盘,一脸苍白的元斯雁走向前来时,心中顿时明口司徒毓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口出讽语。原来他是要说给「某人」听的呀!

啧啧!这种行径也未免太不厚道、太伤人了吧!路世骏忍不住朝好友投去不以为然的一瞥,结果司徒毓的反应却是血无表情的敛下眼,继续品他的香茗。

直到元斯雁将托盘里的各式茶点在桌上摆置妥当并再次退出厅外之后,路世骏才恢复说话的能力。

「我说老板呀!你这人到底是有没有『心』啊?」这般故意糟琨蹋人!

司徒毓抬起眼,目光先朝厅门方向睐上一眼,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停留在路世骏的脸上。「你说呢?」

「嘎?!」路世骏顿时愣住,全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句话。

这算是哪门子的回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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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斯雁惨白着一张小脸走在通往「桓毓阁」的曲廊上,脸上紧抿的唇瓣有着不易察觉的抖颤。

从没有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轻贱、如此的卑下如泥……

她宁愿自己不曾听到之前在厅门外无意间所听到的那些话语,也宁愿自己不曾听出那些话语中清楚显露的浓厚鄙夷之意……

这般硬生生、赤裸裸的逼她面对事实是一件残酷的事,也让她清楚的领悟,这段在司徒毓身边服侍,并与他日夜相处的日子里,自已心中那偶尔因他的「温和」对待而情不自禁衍生出来的不当念头,是多么的不自量力及痴心妄想!

即使心中早有认知,明白低下的她与他就如同云与泥,而丫鬟身分的她能得他眷顾一时已是万幸至极,可那番由司徒毓亲口道出的轻蔑话语却实在教她心碎,让她的心头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烈绞痛。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早已深陷情海而不自知了……

而他那番话就如同当头棒喝,让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已与他的距离有多么地遥远……

「阿雁,妳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啊?」

秀儿在通往桓毓阁的月洞门前,拉住了脚步有些蹒跚的元斯雁。

「秀儿?」沉浸在自我思绪里的元朗雁,抬起茫然苍白的脸看着她在司徒府里唯一可谈心的朋友,这才发现自个儿竟不知不觉走回桓毓阁来了。

「阿雁,妳真的病?」从认识她后,秀儿从不曾见过元斯雁有这种恍惚无神的表情,她难掩忧虑神色地瞧着元斯雁。

自从个把月前,秀儿被临时调去桓毓阁服侍元斯雁后,两人竟成为好友,在元斯雁坚持两人皆同为奴婢下,秀儿使改口直唤她的名了。

「我没病。」元斯雁否认,勉强扯出笑容,「大概是天候太冷,被寒风给吹的,妳别担心。」

「是这样吗? 」秀儿瞧着她,仍是难解忧心。

「是啦!是啦!」元斯雁强调地直点头,匆忙转移话题,「对了,妳怎么跑来了?」秀儿平时除了来桓毓阁帮忙打扫及送膳,其余时间仍得到别的院落去帮忙。

「今天我到灶房帮忙时听到一个消息,所以才赶紧跑来告诉妳。」被元斯雁的问话提醒,秀儿想起来这里找她的原因,连忙拉着元斯雁走到一处无人的隐蔽处。

「怎么了?」元斯雁被弄胡涂了,不解地看着秀儿脸上慎重的神情。

「阿雁,我同妳说,听灶房的管事说,那个很可怕、很挑剔的十五公主又要来司徒府暂住了,所以妳一定要特别留意,千万别得罪她才好。」秀儿忧心忡忡的告知坏消息。

假如阿雁只是单纯在桓毓阁做丫鬟的工作还不打紧,偏偏府里众人皆知阿雁早已是少爷的人了,她除了当丫鬟还兼少爷的「侍寝」,这么一来,公主的到来对她来说就绝非好事。

「别得罪她?」元斯雁一头雾水的看着缀儿,「我不明白,公主来府里暂住跟我有关系吗?我并未被告知要去服侍她,怎么会有机会得罪她呢?」

「阿雁,妳有没有想过,堂堂一个尊贵的公主,为什么会三天两头来司徒府暂住?其原因不就是为了少爷吗!」秀儿叹气。

「三天两头……」元斯雁自语般地重复,心下已然有些明白了,「公主对少爷……」她询问的看向秀儿。

「可不是吗!」秀儿点头再叹,「她每回来司徒府暂住,天天都缠着少爷不放,妳此时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又和少爷……我怕一旦公主知道妳和少爷的关系,恐怕是不会让妳好过的。」

每回公主住到府里,三不五时就会去找那些少爷的侍寝麻烦,给她们下马威和警告,俨然一副未来司徒府女主人的模样,这样教她怎能不替元斯雁担心呢?!

「我……只是一名丫鬟……」元斯雁有些怔愕,「只要我谨守本分,公主该不至于不讲道理吧!」

「哎!阿雁,妳不知道啦!」秀儿忍不住跺脚,「十五公主脾气很差、很可怕的,平时就已经会故意为难服侍她的下人,更别提她一心一意想嫁给少爷为妻,对妳这般与少爷有『关系』的人,她更是不可能不兴风作浪一番的,妳知道吗?」

公主的刁蛮,整个司徒府里的下人都很清楚,就算她不曾亲自体验,可听到那些曾被公主刁难过的下人所说的,就已经够让人害怕了!这教她怎能不为在少爷身边服侍,且个性温和的阿雁担心呢?

「唔……真是这样吗?」元斯雁瞧着秀儿眼中的忧虑,轻声自语着。

为什么呢?与那些住在「揽媚阁」的女人相比,她的身分只是更为低下,不是吗?她根本就对公主毫无威胁,公主有必要故意刁难、找她的麻烦吗?这实在教人很难相信。

对司徒毓而言,她只不过是一个偶尔替他暖暖床的丫鬟罢了!因为在这段时日里,少爷仍是偶尔召唤「揽媚阁」的女人前来侍寝服侍他,并让她在门外等候;再加上方才她所听到的那番话,更是不让她再自欺下去的铁证。

「就是。」秀儿听到元斯雁轻喃的话语,立刻慎重地朝她点着头,「一旦公主住进府里来,妳这个待在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早晚会碰上她的!所以,阿雁,妳一定要很谨慎、很小心,好吗?」

「嗯,我知道了。」元斯雁感动的点点头,「妳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在府里将近十年,头一次有个这么关心她的朋友,她怎么也要安抚秀儿,教她放心。

「好、好、那就好,我还有事要做呢!该走了,待会儿等我送午膳来时我们再说说。」话儿落下,秀儿就急匆匆转身走了。

元斯雁怔怔地站在原处,直到秀儿的背影远去,方才垂下跟帘,转身慢慢朝桓毓闯走去。

此刻她的心绪已然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混乱之中,对秀儿慎重真事的叮咛话语反倒不是很在意。

两行泪无声地滑下脸颊,心头那又苦又酸又涩的感觉让她不禁自问: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傻,爱上一个只要她的身体、将她视为暖床工具的无心男人……

她的心底并不怪他,一切是她自己太傻,傻到不自量力地陷落……

如果这是老天恶意的安排,那么她又该如何抗拒违逆呢?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来到司徒毓身边以后,她的乐观、坚强,似乎已随着日子过去而消失在他鄙夷目光以及沉冷话语之间了……


第6章
 
是夜,元斯雁缓步走进内室,正准备为主子铺床时,才一抬眼,便见到司徒毓面无表情的坐在寝床上,深邃不明的眼神正盯着她。

他什幺时候回桓毓阁的?他不是该在前厅书房里审阅帐册的吗?

接触到他那双眼,元斯雁心头一凛,脑中竟浮起今晨他所说的那番话,一阵剧痛再次划过她的心头──

她敛下眼不看司徒毓那双令她心痛的黑眸,福了福身子,「少爷打算就寝了?」她曲膝平声询问。

司徒毓没有回答,一迳冷眼看她低垂的脸。

从今晨他故意说了那番话给她听之后,一天下来,她沉默苍白,不复以往的卑微冷淡态度,竟让他的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怒火。

不过是说了些话让她认清自个儿的本分,别妄想对他有什幺企图罢了,谁知她竟对他摆起脸色来了!

不过是个小小丫鬟,凭什幺在主子面前拿乔?

蓦地,不复温和的闇沉嗓音划破室内的静谧。

「生气了?为了今晨那几句话?」盯住她的眼眸透出寒栗的戾色。

元斯雁没有装作听不懂,「没的事,奴婢不敢。」她仓卒的抬眼复又垂下,在看见他眼中的神色时,心头又泛起一阵绞痛……

「不敢?」司徒毓玩味地念着这两个字,睨着她心口不一的态度,眼神更冷。

「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给你听,你还真以为你在我眼中有那么特别,足以让你肆无忌惮,大胆地对我摆上一天的脸色?!」

元斯雁一僵,「奴婢没有……」她没有。她知道自个儿的身分的,怎敢摆什幺脸色!她只是……只是心中很难过……

「过来。」司徒毓沉声命令。

元斯雁迟疑了下,才垂着小脸默默走向前。

待元斯雁一靠近床边,司徒毓立刻伸手捏住她的下颔,让她那双无神的杏眼对上他的眸,嗓音含着戾气质问着

「一整天板着一张令人生厌的表情,竟然敢睁眼说瞎话,说你没有摆脸色!你在司徒府为奴多久了?没人教你规矩吗?」

元斯雁被他话中的悍戾给震慑住,一双杏眸怔然地睇着他,「少爷……雁儿真的没有……」

「住口!」司徒毓忽地喝斥,「还想否认,对主子撒谎,你可知得接受什么惩处吗?」他手上使劲,刻意捏痛她。

「可……」一阵刺痛蓦地传来,让她的身子猛地瑟缩一下,眉心蹙起,解释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

「怎幺不说了?」他冷凝的俊脸靠近她,鸷悍的气息袭上她的小脸,「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行为失当了?」

下颚传来的蛮悍力道,让她感到痛楚难耐,而他执意的定罪则让她心中生起了深浓又无奈的委屈……

她不明白,先是早晨的那番话,然后又是此刻的暴烈质问,即使自己是个身分卑下的丫鬟,总也有不被人糟蹋的权利吧!

苍白的小脸上,咬紧下唇的唇瓣抖颤着。

「说话!」见她迳自沉默不语也不喊痛的漠然表情,司徒毓心中的怒气猛地汹涌而出。

她一声不吭的模样,在他眼底看来,根本就是一种恶意的挑衅。

元斯雁盯着司徒毓变得残忍的眼神,心中愈发深浓的委屈突地裂了口,「要我说什幺?说我不过是一个连侍寝也不如的奴婢,竟然存有妄想,以为自己有资格在少爷面前摆脸色、发脾气!说我一个小小为少爷暖床的丫鬟,竟然不守府里的规矩、不自量力地冒犯了高高在上、身分尊贵的主子!」

一连串不受控制的话语,一古脑地由元斯雁寒了心的口中溜出。

司徒毓冷狞下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讽刺我!」他捏住她下颔的手劲大得可怕。

元斯雁咬着下唇,强忍着椎心剧痛说完话后再无言语,一迳沉默。

「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他冷哼,眼底浮现明显的怒气与轻蔑,「以为说了这些话,我就会因此改变对你的观点?哼!明白的告诉你也无妨,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就和那些待在『揽媚阁』里的女人一样,只是为我暖床的工具!我是主,你是奴,我要怎幺待你,你只能乖乖接受……」他眼神残忍地盯着她,手上的劲道毫无松懈之意,「现下你还有什幺话要说?」

元斯雁脸色更加惨白,从他的眼神及对待她的行径,她终于体会他无情残忍的真面目。

「奴……奴婢无话可说。」疼痛让她语意模糊,几乎喘不过气来。

罢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呢?高高在上的他怎会明白她这份恋他的心意是多么的可悲呢?

「真的无话可说?之前不是还说得很流利、很顺口?」他捏紧地,眼神阴沉,「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司徒毓有一大堆侍寝的女人,却无妻也没半个由花轿抬进府里的夫人、妾室?」

他强力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一双灰黯的杏眼怔怔地被迫望着他,无法说出口的委屈全梗在喉间。

「不懂吗?」司徒毓再次冷嗤,「就让我为你解释一番吧!」话落,他突地放开她的下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拖向前并甩在床榻上──

「啊──」她惊呼出声,不知所措地看着向她俯身逼近的司徒毓。

「让我来告诉你,女人之于我,只有一种用途,她们没有任何资格来向我索名索分的,你懂吗?」司徒毓勾出冷笑,「现下,你明白你之于我只是一名不懂规矩、以下犯上的贱婢而已了吗?」

元斯雁白着一张小脸,心中感到寒彻入骨地再也无法言语。

突地,司徒毓眸光一浊,突然扯开她衣衫的前襟,一只灼烫大手隔着肚兜儿握住一只软嫩乳房……

「啊!」元斯雁悚然一惊!被他眼中的狂暴与掠夺之色给吓到了!「不……不要……少爷……」她胡乱呐喊,挣扎着挥舞着小手。

「你这是欲拒还迎,想挑弄我的手段吗?」司徒毓抓住了元斯雁的一双小手,粗鲁地压制在她头顶上,「都做了这幺多次了,此时再装矜持,不嫌多馀吗?」他毫不留情地出言冷刺,大手用力扯下她胸前的肚兜──

惊慌神色涌上眼底,元斯雁顿时明白他此刻想对她做什么了!

「不……」彻底明白他只将她当成暖床工具的伤害,让她对他此刻的行径生起了抗拒之意。

司徒毓毫不在乎她微小的反抗力道,狂肆的大手握住一只白皙滑腻的乳房搓揉抚弄,唇瓣跟随大手的动作,俯下衔住另一只乳房的顶峰,放肆粗野地咬啮摩擦,不在意是否弄痛了她柔嫩敏感的肌肤。

「啊……」又刺又痛的难受折磨,令她眼角不由地滑落串串泪珠。「不……少爷……求……求你别这样……啊……好痛……」

「求我?」司徒毓陡地由她的胸前抬头,邪佞的目光睨向她哀求的小脸,「求我什么?求我好好疼你吗?雁儿。」

冷嘲声落,他再次吮住软嫩乳峰上充血挺立的蓓蕾,用力以舌尖兜转狎弄,然后再使劲吮吸咬啮……

「啊……不……我不要……」在他熟稔的挑弄下,她的体内无法控制地涌上一波波的热潮,让她开始呻吟喘息。

明知他对她只存着狎弄与发泄的心态,可她的身子就是难以自拔地沉沦在他狂肆的掠夺之下而逐渐屈服,让她心中又是恨、又是气,却又无奈至极,她真的陷得太深了,所以才会对他加诸于她的行径毫无抵抗的能力……

司徒毓由她的胸前抬头,黑眸邪魅又恶劣地瞅着她,「还说不要?!如此心口不一,怎不干脆坦白承认,其实你爱死了我这么对你……」讥诮的冷光倏地闪过他的眸底深处,长指捏掐住她挺立如石的艳红乳尖,时轻时重地施压……

「我……没有……」她喘息连连,哽咽的话语断续传出,他无情的话语在她伤痕累累的心头上再戳下另一刀,令她心痛难当……

「没有吗?」他粗嘎低语,突然动作粗鲁地扯高她的裙裾,探进亵裤里,放浪地撩弄着她已然灼热又湿濡的私处。「瞧瞧,都湿成这样了,还敢口是心非的否认!」看着她半阖的迷蒙眼神,他勾起一抹邪魅幽冷的笑容,长指倏地闯进那紧窄的甬道之内──

元斯雁惊喘出声,全身一僵,下腹因他突如其来的入侵而抽搐,体内紧绷的肌理紧紧箝住了他。

「夹得这么紧,还敢否认你真正的感觉吗?」司徒毓邪气地低哼,长指在她逐渐放松下来之际,随即开始强悍地戳刺进出她湿窄的甬道内……

元斯雁喘着气,在他的摆弄下,意识逐渐放弃挣扎地瘫软、溃散,全身难以自制地抖颤,下腹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流……

感觉她体内沁出一波波动情的爱液,以及她无法遮掩控制的抖颤抽搐,司徒毓眸底燃烧起炽热的欲火──

他的长指忽地由她的体内撤出,动作迅速地扯落她的亵裤,并将她的双腿撑开,让她淌着湿滑爱液的私密处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

「啊……你……」他蛮横的力道吓到了她,让她蓦地张大迷蒙的眼,而在睁眼的刹那,她的视线恰巧对上他才解开裤带显露而出的坚挺男性象征……

即使两人早已欢爱多次,可这却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他那里……视觉的冲击令她忍不住为那如此硕大狰狞的面貌倒抽了一口气──

司徒毓眼底掠过冷戾,忽视她的反应地腰杆一沉,猛地挺前,强肆地贯入她的体内──

「啊──」强烈的冲击与不适感让她惊喊出声,下身一阵抖颤紧绷……

而她的喊叫才落,司徒毓已然在她体内狂野地戳刺起来,丝毫没有如以往给她适应时间的仁慈,此时的他忘却何谓怜惜,一迳在她的腿间冲刺掠夺。

他狂肆的动作虽然弄痛了她,但随着他一阵阵的狂抽猛送,她的疼痛不适逐渐消失,一波波酥麻的快慰涌上,激起她潜藏的欲望,撩拨起体内的热情。

听着由她口中逐渐逸出的每一声娇吟,他愈冲愈快,力道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贪婪地享受她体内每一次抽搐颤抖所带给他紧窒又销魂的快感。

炽热的欲火迅速席卷、包裹住两人,让他俩双双沉沦,陷入亟欲淹灭他们的欲潮之中无法自拔。

在一次次愈来愈狂野的冲刺动作之后,他终于以一记重击,在她的体内深处释放……

激情过后,元斯雁疲倦地瘫在司徒毓的身下,身上充满着他男性的气味与两人混合的汗水味,而他沉重的身躯让她无力再挣扎或是发出抗议声,身心感到一股浓浓的苦涩与疲倦……

司徒毓并没有停留在元斯雁身上很久,很快便翻身而起,下床略整衣衫。

忽地,他对着蜷缩起身子的元斯雁喝斥出声,嗓音冷冽低沉,带着无情戾气。「起来!」

元斯雁闻声,心头一紧,僵着身子,动作迟缓地翻身下了床,忍受四肢疲软的无力感,一手遮着赤裸的胸前,弯身捡拾起被司徒毓丢在床下的残破衣衫,脸色灰黯无神……

这是头一次,司徒毓在两人欢爱后随即将她驱赶下床。

司徒毓冷眼看着元斯雁迟缓地穿上半被撕烈的衣衫,唇角勾着冷酷鄙夷的弧度。

「如你之前所言,你已认清自己只不过是为我暖床的工具,那幺你便应该遵守自己不妄想之言,谨守本分的回到你本该睡觉的地方去,而不是占用我的地方。」他挑着眉觑着她低垂的脸,「还有,从今以后,如你再表现出无法认清自己本分的行径,那就不是如今日这般,只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懂吗?千万记住我此刻所言,别再忘了!」

强要了元斯雁后,司徒毓发现之前存在心头的莫名怒火,并未因在她身上发泄过而有所稍减,而这种只有对她才会产生的反应,让高傲冷静的他完全不能接受,更加不愿去深究为什幺她可以轻易地影响他一向无波无浪的心绪!

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罢了!凭什幺动摇他?!

于是他选择「先发制人」,宁可毁去她、抛下她,也不愿让一个女人轻易地影响他!

元斯雁僵着身子,默然地站在原处,一双染上浓浓伤害的眼眸垂视空无一物的地上,呆凝的眸子没有焦距而涣散。

盯着她木然僵硬的模样,司徒毓感到自己心底除了怒气之外,又生起了一阵烦恶……

「今晚我已不想再见到你,还不快点给我出去!」他眯起眼,蓦地斥喝出声。

元斯雁身躯剧震了一下,这才缓缓的挪动脚步,缄默无语地朝门外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那失色木然的小脸始终没有抬起过……

Θ====Θ  ※※====※※  Θ====Θ

「毓哥哥呢?怎幺不见他到门口迎接我?」

带着极端不悦意味的骄纵女声,在司徒府专为接待贵客的正厅中响起。

只见一名婀娜丰满、衣饰华丽、长相艳丽的美人端坐厅里正中主位上,精描妆点的艳容上布满气恼神色地瞪向代替主子司徒毓前来迎接的黄总管。

这美人正是三不五时便要司徒府小住的十五公主──明瑶。

而此刻站在她身后的婢女是她的贴身丫鬟夏桃,至于随身保护她出官的四名宫廷护卫,则是分站在正厅门外候着。

「禀公主,少爷因临时有要事得马上处理,所以才会临时派奴才在大门口迎接公主,并要奴才将公主好生的在『静漪楼』安置妥当。」黄总管表情恭谨的回话,可心中早已是叫苦连天了。

少爷明明就待在书房里看那些今日一早才送到的帐册,根本就没有被什幺要事绊住,只是不想见到公主而已!偏他什幺也不能说、什幺也不敢说,只得编些温和些的借口来敷衍不悦的公主,以免惹祸上身,莫名其妙被砍头……

少爷啊!你明知公主的脾气,为什幺还要将这么「烫手」的山芋丢给应付不来的奴才我呢?唉……

「真的?有这幺巧的事!」明瑶公主嗤声斥道,「什幺时候不有事处理,偏偏就挑我抵达的这天?!」

「公主,事情是临时发生的,所以少爷才会抽不开身来迎接公主,少爷绝不是故意要怠慢公主的,请公主原谅。」黄总管小心翼翼的回答,心中又是一阵七上八下,提着心吊着胆地难受。

明瑶公主瞪着态度恭谨的司徒府总管,若不是不想惹恼司徒毓,凭眼前这奴才所说的令她不悦的话,她早就叫人将他拖下去重重责罚一番了,哼!

「那毓哥哥有没有说那些事什么时候才会处理好啊?」明瑶公主硬是压下怒气地再问。

黄总管心中一凛,瞄到公主眼中透出的凶光,「呃,奴才不知,少爷只有交代奴才,要奴才转告公主,等到事情处理完毕,少爷就会即刻到『静漪楼』探视公主的,请公主稍候。」天啊!说出这些话,会不会造成小命不保的结果啊?

精描的眉心更加不悦地拧起,良久,她由椅中站起命令着。「好吧!带路,本公主就先到『静漪楼』休息一下,顺便等毓哥哥好了。」

就先忍耐一下吧!若是毓哥哥不快点到「静漪楼」来看她,那她就直接去找他好了,就不相信有什么要事会比她来得更重要!

Θ====Θ  ※※====※※  Θ====Θ

「你来了。」

司徒毓坐在书房靠窗的长榻椅上,看着刚踏进书房的路世骏,俊逸的脸上传出比往常更冷冽的气息。

「主子有令,属下焉敢不从。」路世骏轻快地走向司徒毓,口里吊儿郎当地戏谑着。

「是吗?」司徒毓勾唇一哂,示意对方坐下。「什幺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咦?」才在司徒毓旁边坐定的路世骏,听出他语气中不寻常的气息,定睛细瞧了下他的表情,心中首先想起一事,「为了十五公主来司徒府小住而心烦?」

啧!就不相信司徒毓对十五公主频频「来访」之事,真的无动于裒,一点也不觉得厌烦不耐!

「何以见得?」司徒毓撇了下唇角反问。心中却是不由得暗自惊心,自己真的露出「心烦」的表情了吗?这怎幺可能?!

经过昨晚之事,雁儿似乎终于认清自己的身分,由今晨到桓毓阁来服侍他起床更衣开始,她对他的态度已变得冷漠退缩且谦恭的很,就好似什么也看不进眼里似的,再不复以往的从容轻松……

他厌恶她那种表情,那令他感到心头一股郁烦的火气直冒了上来……怎么会?「她」不该也不可能对他有着这么大的影响力才是!

「别人可能不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和平时有啥不同,」路世骏挑挑眉,瞟去含笑一瞥,「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连你情绪好坏也看不出来,那我未免也太迟钝了!」

「这幺大言不惭,亏你说得出口!」司徒毓眼底泛起莞尔之色,好友逗趣的话语减少了些许心中的烦恶。

「我是说实话。」路世骏郑重强调,「要不要把心烦之事说出来,好纾解纾解?」

司徒毓睨去嘲讽一眼,「为免让身为『好友』的你担心,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心情好的很,一点也不心烦,更不会因十五公主的到访而感到难受,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嘎?!」唉!猜错了。「好吧!没心烦最好,反正如你所说,司徒府地方大的很,公主想住就住,你一点也不在意,是吧?!」

「正是。」司徒毓无谓的呼声,露出「你终于明白了」的眼神看向好友。

啧!路世骏白眼一翻,不想再对此事加以讨论,反正司徒毓这个人的个性,除非是他愿意主动说出来,否则就连他也猜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对了,怎不见你那贴身丫鬟在书房里?」本想要她为自己泡壶茶来的,谁知都和司徒毓说了半天话,还是没见到她的身影。

「你问她做什么?」司徒毓睨了好友一眼。

「当然是要让她为我沏壶茶来啰,你忘了上回我告诉你,我顶喜欢她泡茶的技巧,喝在口里,感觉又香又醇,味道好极了。」路世骏称赞起元斯雁。

「让别人去做也是一样,她没那么特别,你少夸张了!」司徒毓眼底波光一闪,一股不悦之气冉冉上升。

就是不想再看到她脸上令人厌烦的表情,所以才找个名目将她支开书房的;谁知路世骏竟还问起了她……至少在这之前,路世骏可从来不曾在他面前问起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

或许,是该将她彻底驱离的时候了……

「我哪里夸张了?」路世骏不解地看着好友鄙夷的不善眼神,「上回你自己不也承认她泡茶的手法很高明,我不过是……」话语未竟,他蓦地噤口,眼神讶异地转向书房门口──门外突然传来的怒骂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在路世骏正欲起身前去弄个清楚时,书房的门扉已被用力推开,一身盛装、长相艳丽的十五公主气呼呼地走了进夹──

「毓哥哥,我要你替我将那个守在门口,胆敢以下犯上的贱奴才打一顿,惩戒他竟敢将本公主阻于门外的罪!」明瑶公主边走向司徒毓边气焰嚣张的「诉苦」,艳丽的脸上,骄恣之气显露无遗。

司徒毓沉默地看着闯进书房的明瑶公主,唇角微撇,眼底掠过一抹不知名的光芒。

至于路世骏,则在瞧见明瑶公主直奔向他们时,就由椅上站起,直至公主行至眼前,他立刻躬身行礼,「公主。」以往每逢她来司徒府小住,他是能避就避,尽量不与她碰上面;不过既然碰上了,那他还是「乖」一点,免得得罪了「小人」。

闻声的明瑶公主这才看见书房内另有其人,「你也在这里?」她瞟去纡尊降贵的一眼。

「是的,公主。」路世骏平声回答,内心暗自好笑,他这幺大个儿的人站在这里,她会没有看见?这也太离谱了吧!敢情公主真是全心全意地在司徒毓身上,所以才会没有看到其它的「闻杂人等」。

不待公主再对路世骏多加询问,司徒毓突地出声。

「世骏,公主既然有事找我,你就先离开吧!反正事情也讨论得差不多了。」

路世骏一听,强忍着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以迅速无比的速度向公主行礼之后随即退出书房,并很「好心」的将原本敞开的门扉在身后阖拢──

对不起啦,老板,这位骄纵成性的公主就留予你来招待啰!「属下」是没办法应付的啦!

请自求多福了!亲爱的好友。



 
悄悄地远离
妳那动人的身躯
激荡出心中最深的爱恋


第7章
 
书房门一阖上,明瑶公主倨傲的表情迅速消失,描绘精细的脸上露出一抹明艳媚人的笑容,毫不避讳地走到司徒毓面前,并大胆贴上身去,一点也不在意他并未如其它人向她行礼问候。

「毓哥哥,怎么我在『静漪楼』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你出现,我明明已命王公公前来通知你,我今日会到的讯息,为什么你连到大门前接我一下也不肯?」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在「静漪楼」用完午膳,之后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来看她!终于她再也无法等待,决定找上门来,就不相信他还能对她置之不理。

司徒毓挑挑眉,眼神无波地任由她如蜘蛛般缠上自己,没有推开她亦没有回抱住她。

「我有要事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司徒府你并非头一次来,哪还需要我来『带路』呀!」似谑似讽的话语由那勾起邪笑的唇瓣吐出。

「你!」明瑶公主娇声斥道,「你明知道我的意思的,别装蒜了,你就是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对我置之不理的!是吧?」她不依地捶着司徒毓的胸膛,见他怎幺也不肯主动抱住她,索性大胆地爬上他端坐椅榻上的大腿,内心对他的态度感到又是气恼、又是无奈,骄纵的脾气却又发不出来。

自从两年前在宫里的一场盛宴上见到司徒毓,并对他一见倾心之后,她使尽方法、用尽心力,就是无法得到他首肯而娶她为妻;甚至每每特意出宫,跑来司徒府小住时期,也无法诱使他对她「出手」……

不怕伤她的心,他甚至数度拒绝父王赐婚的提议,害得碰了一鼻子灰的父王反倒指责她无法抓住司徒毓的心,所以他才会毫不考虑地拒绝赐婚的提议!

她恨死他的无情了,可却又无法对他死心。

原以为这回终于逮到他的弱点,让父王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赐婚,谁知他竟然还是一口拒绝,让她简直是气坏了!父王甚至还气恼地要她就此断了嫁进司徒家的想望。

在思前想后、慎重的考虑过后,她还是无法对他死心,因她不甘心,他数度拒绝娶她所带给她的羞辱,让她无法就此对他放手。

这回,不管用尽任何手段,她一定要达成目的,否则她绝不轻言离开!

「公主,你此刻的行为似乎有点不妥吧!」司徒毓目光闪了闪,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若非她是公主身分,而自己也不想因「侵犯」她而被迫娶她进门,她这两年来三番两次对他的投怀送抱以及挑逗手段,他早就毫不客气的接受她淫荡放肆的「贡献」了!

可惜,只要一想起她的身分及令人厌恶的个性,他就无法对她提起「性」趣!

「有什幺不妥?」明瑶公主媚眼勾撩,纤手大胆的由他胸前的衣襟处伸了进去,引诱地抚摸起来,「你明知我的心意,为什幺你总不肯碰我?我虽没有你那些侍寝们的勾撩手段,可我有一颗真心,我是真的想……给你。」她软声呢哝,娇声柔媚地撩拨着他。

司徒毓隔着衣衫按住她挑逗蠕动的纤手,唇边勾着邪魅的淡笑,神情教人分不清他是想拒绝亦或是要继续纵容……

就在他尚未说出任何话语来回应她时,书房门上突然传来轻敲声响,随即门扉便被推了开来。双手捧着沉重托盘的元斯雁垂眼走进书房,浑然不觉此刻火热的景况──

被突然打断的明瑶气怒焚心的回过头,就见到一名婢女直直朝着长榻方向行来,那精描的细眉恼火地拧起──

「该死的贱婢!没有得到主子的允许,谁准你擅自闯进来的!」

冷不防传来的喝斥,让元斯雁吓了一跳地止住步伐,反射地抬头看向发声处。

一阵如刀割般的剧痛蓦地划过脆弱的心头,震惊且来不及遮掩伤痛神色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一名艳丽的女子正亲昵地坐在司徒毓的大腿上,而噙着淡笑的司徒毓,双手正亲密的隔着胸前衣料,压在她那双已探入其内的柔荑之上──

见元斯雁闷吭不语地直瞪着自己,明瑶更是难忍急遽上升的怒火。

「贱婢!先是不听召唤的闯进来,又对本公主的问话不予回应,你好大的胆子,谁教你这般放肆,不懂规矩的!」

「嘎──」怒骂声猛地拉回元斯雁的神智,她脑中混乱地怔了半晌,才期期艾艾的说:「奴、奴婢给少、少爷送茶点来……」

这个带着尊贵骄纵气质、却口出恶言严厉斥责自己的美艳女子,应该就是之前绣儿同自己提起,要小心防备的十五公主吧!

看来司徒毓并不如府里众人所言地那般不喜欢公主,原来什幺样的身分就该配什么样的对象,如此金科玉律的事实是怎么也不容她痴心妄想的……

「既然只是送茶点来,那还不快快将茶点放下,给本公主滚出去!」明瑶的怒声斥喝再次响起,难以忍受有这种反应迟钝的下人,「再敢发呆,我就叫人来将你丢出去!」

「奴、奴婢这就出去。」元斯雁垂头躬身行礼,僵硬地转身退出书房。

就在转身之际,元斯雁清楚瞥见自始至终不曾出声的司徒毓,脸上那无动于衷的表情……

Θ====Θ  ※※====※※  Θ====Θ

书房再次恢复两人存在的状态,可明瑶却是馀怒未消──

「毓哥哥,你们司徒府怎幺尽找些不守本分、不懂规矩的下人来服侍主子?这要是在官中,我早教人将她狠狠打一顿了!毓哥哥,我看你还是考虑换个总管好了,免得他老是找这种令人生气的下人来服侍你!」明瑶一边发飙,一边又不敢真的在他的面前惩罚司徒府的下人,生怕惹恼他。

「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本来就可以不经召唤进房服侍,瞧你连问也不问清楚就大发雷霆,值得吗?」司徒毓忽地勾起淡笑,可眼底深处却无一丝笑意。

明瑶闻言,顿时讶然出声,「原来她就是你……」她蓦地噤口,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据她在司徒府埋下的眼线所言,司徒毓目前的贴身丫餮,正是他最新一任的侍寝……不过这话她可不能真的说出口,让司徒毓知晓府里有人一直在向她通风报讯有关他的最新情况!

「我什幺?」司徒毓温和的追问,眼底深处闪动着诡谲的光芒,「怎不说完?」

明瑶微愕,随即定了定神,对着他露出一抹明艳媚惑的笑颜。

「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呀?毓哥哥,这么不懂规矩,怎幺尽心服侍你呢?」

司徒毓唇边的淡笑忽地加深,「你觉得她很不懂规矩吗?」

见他并未反对她的话,明瑶逮住机会地直点头,打算利用此等契机来完成脑中形成的计划。

「就是!不好好处理教导,我看她早晚闯出大祸来!」她毫不客气的说。

司徒毓露出兴味的眼神,顺着明瑶的话意询问:「那幺依你说,该如何『教导』、『处理』这种不懂规矩的丫鬟呢?」

明瑶欣喜又得意的开口,「不如这样,在我住在府里的这段时间,你将她交给我,让她来服侍我,然后我来好好的训练她,及待我回官后,她定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婢女!毓哥哥,你说这样可好?」

司徒毓觑进明瑶的眼底,淡笑不语,眼神无波,令人捉摸不定他真正的心思。

见他直盯着自己瞧,明瑶娇软地偎紧他,垂下泛着阴狠神色的眼眸。

「毓哥哥,你不说话也不回答,是不是舍不得将贴身的丫鬟暂时『借』给我啊?」

司徒毓眸光微闪,「怎幺会呢?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我有什幺好舍不得的?」

「那幺毓哥哥是答应了?」明瑶立刻喜形于色地仰起头,眼底有着得逞的得意之色。

司徒毓深沉的眸光定在明瑶的脸上半晌,才突然开口应道:「有何不可!」

也罢!就趁此时将元斯雁驱离,杜绝她继续留在身边所带来的影响力!

Θ====Θ  ※※====※※  Θ====Θ

半个月后 静漪楼

静漪楼位于司徒府的南边,是一座用来招待宾客的楼宇院落,楼内植满赏心悦目的奇花异草,一座观景亭依地势高筑在人工湖泊的一角上,让居在此处的宾客可随意登高远眺园林美景。

不过,三日前一场大雪落下,让整个园林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下,湿冷的天气让人根本不想踏出屋外,更别提此刻正居住在静漪楼内的明瑶公主了。一向娇贵的她当然不会冒着可能受寒的风险步出屋外,可待在屋内更觉气闷,偏偏她窝在楼内三日不出,她心心念念的司徒毓亦不曾踏进楼里一步……

「那个贱婢呢?不是叫她来伺候茶水,怎半天不见踪影?简直就是讨打!」

大厅里,一脸郁怒的明瑶公主,怒斥声响遍全室。

「别生气了,公主……」由宫中跟来服侍的贴身丫鬟夏桃极力安抚着,一边将视线投向门前处。

就像是回应夏桃的目光,此时厅门忽地被推开,手捧托盘的元斯雁走进大厅。

「贱婢,你给本公主死哪儿去了?不过是叫你沏壶茶来,你也给我拖拖拉拉的打混,真是欠教训!」一见到走进大厅的人,明瑶怒气未消地索性开骂。

元斯雁捧着托盘的小手一僵,低垂着头,小声解释着,「对不起,公主,奴婢不是故意延迟,实在是因为外头……」开始下雪了,为免手上托盘内的茶点被落下的雪花沾染,她才特意绕远路,一路走有顶盖的曲廊返回静漪楼。

「住口!做错事还敢狡辩!还不快点将茶端过来,想渴死我啊!」心情恶劣的明瑶才没耐心去听下人的辩解之词,语气嫌恶地斥道。

元斯雁顿时噤口,顺从又迅速地将托盘放在一旁小几上,并取来茶杯倒满茶水,向前递给了一脸怒容的明瑶公主。

明瑶接过茶杯就唇,轻啜一口后,立刻拧起眉心,随即将手上的茶杯掷到地上,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扬起手,重重甩了元斯雁一记耳光。

「该死的贱婢,你端来的是什么东西?又苦又冷的茶水就是你对主子应有的态度吗?」明瑶借题发挥地将心中积郁的闷气一古脑的全发泄在元斯雁身上。

「我……我没有啊!」元斯雁捂着刺痛的脸颊,摇着头辩解着,一丝刺目的血丝随着动作淌下唇角。

她明明先摸过茶壶了,茶水仍是热的呀!

「你还敢再说?!若不是为了帮毓哥哥调教出一个称职的婢女,我根本就不需要忍受你这个偷懒打混的贱婢!」明瑶坐在椅上恶声痛骂着。

元斯雁眼神一滞,极度难受的认知突然在心中漾了开来……

她一直不明白,原本服侍司徒毓的她,为什幺突然被派到静漪楼服侍这位动辄得咎、比三小姐司徒玲还难相处的十五公主。

而此刻,她终于明白调她来此服侍公主竟是他的决定……

「少……少爷说奴婢是个不……不称职的婢女?」元斯雁语音艰涩的开口,无论这句话是否会惹起公主的怒火,可她还是想要弄个清楚!

「你有什幺资格问我!」明瑶嗤鼻,「不过嘛……我就好心的告诉你吧!毓哥哥的确曾同我这幺说过,这个答案你听明白了吗?」她的眼底泛上一丝狰狞。

只要一想起元斯雁那日在书房看着司徒毓的眼神,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整死元斯雁,这个不自量力、想同她抢男人的卑贱下人,现下只是骂骂她,已算是宽待了,再敢嚣张,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谢谢公主,奴婢明白了。」元斯雁低垂着头,语音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她明白了!只是,心头为什么还是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

「还杵在那儿做什幺?还不快些为本公主重新沏一壶茶来!」明瑶怒哼,实在不想看到这个曾是司徒毓侍寝的女人。

「是的,公主。」元斯雁垂着头平声回答后,缓缓退出厅外。

直见到厅门阖上,明瑶才朝着门口方向再次怒骂,「可恨的贱婢!」

「公主,你很讨厌她?」一旁的夏桃有些不解,「就算她曾为毓少爷侍寝过,可既然毓少爷肯让她到静漪楼来服侍公主,那幺她对于毓少爷而言,应是微不足道才是,公主又何必发那幺大的火呢?」

「你懂什么,笨婢!」明瑶转头斥道,「当初我向司徒毓要人时,他的态度可没有多爽快,我怎么能不怀疑?!」

以往她住在司徒府时,不论她如何三番两次上「揽媚阁」整治司徒毓那群侍寝,司徒毓从来也不曾过问,甚至从不为任何一个女人出头;可这回她要元斯雁的事却不一样!

或许司徒毓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什幺不同,可她就是知道他有点犹豫,一点也不想让元斯雁离开桓毓阁。可恶!

所以,目前她一定要趁着司徒毓尚未明了元斯雁对他的重要性时,快快想个永绝后患的法子,让元斯雁不再对她构成威胁!

一旁的夏桃看到公主阴晴不定的脸色,便不敢再多言,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再次惹起公主的怒火。

大厅内顿时一片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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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斯雁瑟缩着身子,走向通往厨房的廊道上,感觉身心涌上一阵疲劳的感觉,连走起路来也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她该不是染上风寒了吧?

服侍公主这半个月来,公主对她似乎存在一股极为深浓的敌意与厌恶,不论何时何地,公主总是对她做的事不满意,动辄就是劈头一顿怒骂,恶毒的言词教她感到寒彻心头。

原先地真是不能理解,既然公主这么讨厌她,又为什幺执意要她来「静漪楼」服侍呢?直至今日,她才终于明白,也知道这一切皆是源于他……

元斯雁滞涩的目光凝视前方,脚步不停的走着,陷入自个儿思绪之中的她,连由另一条相连曲廊拐入、并迎面朝她走来的高大男子都不曾留意到

不过,逐渐接近的路世骏可没元斯雁那般呆滞,在见到来人是她时,他立刻眸光一亮,唇角咧笑,正想打一声招呼,却瞄到她脸颊上的红肿淤痕。

「公主打了你?!」他眼神凝重,非常肯定她脸上的伤痕出自何人之手。

早知道十五公主从不曾善待下人,可他没想到她竟骄纵到动手打人!啧!真不明白司徒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将自己的女人无情地推进「虎口」!

被阻住去路的元斯雁茫然地仰头,这才认出问她话的人。

「路公子。」见是少爷的好友路世骏,元斯雁规矩做足的福了身。

「?这是做什么,干嘛突然向我行那么大的礼?」路世骏不以为然的说,顺手就想扶起她弯下的身子……

元斯雁骞地身形后退地避开他伸出的手,「礼不可失,奴婢不想再被教训不懂府内规矩了。」

「谁说你不懂规矩的?公主是吧!」路世骏忍不住拧眉,会说出这种刻薄话的非那蛮横的明瑶公主莫属。

说到底,那位公主到底想在司徒府「小住」多久啊?

「没有人,」突觉失言的元斯雁迅速否认,「是奴婢自己这么认为的,所以才尽力改进自己的礼节,路公子别误会了。」她极力自圆其说,不想也不愿向旁人「诉苦」和「抱怨」。

听元斯雁极力撇清,路世骏亦不愿强人所难,「好、好,你想怎幺着都无妨,不过现下先要做的事,就是为你的伤上点药。」他盯着她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想检查一下淤伤的严重程度──

「不用了,路公子,奴婢没事,」见路世骏又伸出手!元斯雁再退了两步,口中推辞,「奴婢还有事要做,就先告退了。」

路世骏迅速抓住想从他身旁绕过的元斯雁的手,「等等,别急着去做事,还是让我先为你的脸上点药吧!」他的另一手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

「不用了,路公子。」元斯雁微微挣扎,「请你放开奴婢的手,奴婢真的有事要做。」勉强扯出笑容地无奈要求着。

「可是你……」

「没听到她说不用了,你还不放手?」

司徒毓冷冽的嗓音蓦地传来,让两人同时愣住,并双双转头,看向发声处。元斯雁更趁此时用力挣脱路世骏握住她的手。

「少爷。」元斯雁福身行礼,提醒自己不可忘了当一个奴婢应有的礼节。

司徒毓轻哼一声并未看向她,目光凝在路世骏身上,「不是有事待办,怎幺会在这里与一个丫鬟拉拉扯扯的?」

路世骏挑眉,听出司徒毓语气中的不对劲。「想说还有点时间,就想到厨房讨点东西来填填肚子,谁知就碰到阿雁,还看见她脸上那道很碍眼的伤,所以说想为她上个药。」他扬扬手上的小瓷瓶,一口气将事情解释清楚。

开玩笑!看此刻老板的脸色,他怎能不赶紧解释清楚?他可还没活够本哩!

司徒毓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肚子饿了,那你还不快去?」

「呃……」路世骏看看司徒毓,随即将手上的瓷瓶递给他,「呐!这给你,我先走了。」丢下话,他很快地离开现场。

路世骏一走,司徒毓的目光立刻投向元斯雁,见她低垂着头,他忽地出声命令,「抬起头来!」

元斯雁身子微颤了下,慢慢抬起头来,脸颊上的红肿立刻显露无遗。

司徒毓眸光定在那处淤伤上,「公主打了你?」冷沉的嗓音显不出情绪。

元斯雁缄默不语,凝视地面的眸底一黯。

「怎么不回话?」司徒毓眼底掠过一抹戾气,「才不过换到『静漪楼』没多久,就不认得主子了,连话也不懂得回了,这么快就忘了规矩了?」

刚刚亲眼看到元斯雁与路世骏拉扯的情形,他的心中猛烈生起一股怒火,这才恍悟他对她的独占欲有多么强;但男性的自尊令他无法承认这个事实,只好化为更多的怒气倾泄在她身上。

「规矩」二字如一把利刃,直刺进元斯雁的心头,并让她想起明瑶公主对她说的话。他无情的对待以及这阵子所受到的不平待遇,让她再也无法承受地爆发──

「奴婢就是因为不懂何谓『规矩』,所以才会让少爷调换到『静漪楼』去接受公主的调教,那么少爷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奴婢脸上的伤是被谁给打的呢?」

她突地抬眼直视司徒毓,苍白的小脸上嵌着一丝不协调的嘲讽。「是奴婢不懂规矩,一切皆是奴婢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不是吗?」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幺可以损失的?!她很累,不想再强迫自己了,就这一次,让她毫无顾忌的说出心底的委屈不满吧!至于之后他要如何惩处她的以下犯上,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的讽刺言词直刺入他的心底,刺伤了他的骄傲。他蓦地冷笑,眼底染上残忍之色,盯住她瘦削许多的小脸。

「不是已然认清自个儿的身分,那幺现下这一番话又代表着什幺?是指责吗?」他逼近她,伸手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仰高头,对上他狂戾的眼神,「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斥责主子,你还真是有胆造次,怪不得你先是大胆地替司徒玲代笔情书,再来又计画周详地接近我的儿子,好利用他来接近我,你元斯雁可谓是不简单,我还真是太小看你了!」

无法压抑的怒火,致使他执意地冤枉她、伤害她,盲目地不知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的伤人!即使他已经后悔让她去服侍明瑶公主,可他仍是不愿承认。

元斯雁定定盯住司徒毓残戾的眼,心门逐渐合拢,空洞的眸底更加死寂一片。

她的默然,让他更加愤怒。

「既然我只是一个不懂得体恤下人的恶主子,那又何妨再彻底一些!」他的语气没了火气,显得异常冷冽,「由明日起,你就调到厨房去做事!除了更彻底地让你的日子难过,只要我有需要,你依旧得上『桓毓阁』来替我暖床!明白了吗?」

寒着一张俊脸,司徒毓嚣狂地宣布了元斯雁日后的命运,随即甩袖而去──


第8章
 
不愿踏出屋外受冻的明瑶公主,在等待多日后,终于盼到司徒毓的身影。

可明瑶心中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司徒毓一踏进静漪楼的大厅,便提起那令她非常讨厌的元斯雁!

原来,司徒毓上静漪楼并非来看她,而是打算替那个贱婢讨回公道!

「我是打了她没错,可那又如何?一个不守本分、偷懒打混的奴才,做主子的为什么不能出手教训,好教她一些规矩?」

明瑶难以置信司徒毓竟会为了一个卑贱的下人出头,而且还是一个上过他的床、跟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

霎时,浓浓的嫉恨怒火染上她的眼,焚红了她的眸底──她恨元斯雁!

「我没说你不能教训手底下的人,但你可以教训『你』手底下的奴才,而非我司徒府的下人。」司徒毓端坐椅中,面无表情的「解说」。

「为何现在才来跟我说这些?以往我来小住,不管如何教训你府里不听话、不守规矩的下人,也不见你皱下眉头,说些什幺不高兴的话!现下你突然跑来问我这码子事,摆明了就是为那个贱婢出头!不是吗?」明瑶恨恨地怒骂,「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那个贱婢!」

司徒毓冷眼看她发飙的神情,直到她终于说完,他才冷嗤出声。

「以往我不说话,是因为你做事算是有分寸,教训下人也不至于太过分,所以很多事我也就不再提起,可我从来没有说你可以任意动手『打』我司徒府中的下人,别忘了,你只是来司徒府作客的『客人』,有什幺权利打我府里的人?」

明瑶大怒地由椅上跳起!「司徒毓,你这是什幺意思?!好歹我也是堂堂一位皇家公主,想教训一个下人,还得看你的脸色、先问过你不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精妆明艳的粉脸已然扭曲,她不顾形象的大骂。

似乎没有感受她的怒气,司徒毓面无表情的再道:「只要非我司徒府的人,你公主殿下爱打谁就打谁、爱杀谁也随你的意思……」他的唇角蓦地勾起一抹冷弧,「如果不喜欢听我这幺说,那公主殿下可以选择不来司徒府作客,下回就请公主另谋他处吧!」

「你……」明瑶气炸地竖着一根玉指指着司徒毓,「你竟敢……赶我出府!」过于气愤让她语不成句,心中直想将他千刀万剐,可他此刻的表情却让她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栗。

司徒毓慢条斯理地推开几乎贴上自己高挺鼻尖的纤指,缓缓地由椅中站起,不想再看她那张泼妇般的脸。

「元斯雁由明日起调到厨房做事,如果公主这里仍需服侍的下人,那就请黄总管再为公主安排几个丫鬟过来吧!」

话一说完,他朝着大门方向行去。临出门,又回头冷冷的开口。

「公主想要几位奴婢服侍皆可,可唯一一事请公主记住,司徒府的下人如有犯错,自然有府里的家规处置,请公主不要任意再『动手』了。」丢下话,他头也不回,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至于被司徒毓周身幅射的冷冽气息所震慑住的明瑶公主,则是瞠着眼眸瞪着敞开的厅门,脸上神色铁青又扭曲难看至极,一张艳丽精妆的粉脸,早不复明媚动人的原样。

正当害怕得躲在角落的丫鬟夏桃,打算鼓起最大勇气的向前「探询关切」时,明瑶僵立原地的身躯突然动了──

只见她一个转身,奔向窗边,双手抄起优美价昂的细瓷花瓶,猛然用力地往地上摔去。

瞬时,瓷器爆裂的巨响传遍寂静的厅外,其中还夹杂着发自明瑶口中,一连串不雅的咒骂声。

接下来,静漪楼的大厅不复宁静地传来一声又一声摔破东西的巨响,吓得一干服侍的下人个个抱头鼠窜,避之惟恐不及,而明瑶公主的怒火一路延烧至内室的摆置品,无一幸免……

直到她终于手软,也骂累了,这场破坏的行为才画下了休止符。

而停下手的同时,明瑶怨恨未消的心里亦泛起一个狠戾的念头……

Θ====Θ  ※※====※※  Θ====Θ

「阿雁?」

因事走近厨房角落的绣儿,眼角无意中瞄到蹲在大灶旁的熟悉身影,她讶异地脱口唤出!

正为炉灶添加薪炭的元斯雁闻声仰头。

「哎呀!真的是你,阿雁,你什么时候被调到厨房来的?」即使仰起的小脸布满被炭火熏黑的污渍,绣儿仍是一眼就认出她,于是立刻趋前蹲在元斯雁的身旁好方便说话。「你不是被调离『桓毓合』,派去『静漪楼』服侍公主吗?」

「已经不是了。」元斯雁摇摇头,「我到厨房来已经好几日了。」

「既然不用再服侍公主,那你怎不回『桓毓合』去……」绣儿突然噤口,看着眼神不对的元斯雁,「呃……在厨房工作也不错啦!总比去服侍公主好……之前我还一直为你担心呢!这下我可以放心了。」

「我没事,绣儿,以后有事就到厨房来找我吧!」元斯雁并不想向绣儿提起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反正现下一切都已无所谓了!

绣儿点点头,「那今日下工后我来找你,好不?对了,你现下住在哪儿?」她边问边由腰间掏出一块布巾,开始擦起元斯雁脸上的汗渍。

「厨房管事让我住在后边的下人房通铺里。」

「喔!我知道那里……」绣儿看着去掉污渍而显露出来的白皙脸蛋,「我说阿雁,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大好哩!是不是太累了?」

元斯雁迟疑了一下,才摇摇头,「不会呀!!」

自她入司徒府为奴以来,的确是不曾做过如此粗重的工作,这几日操劳下来,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可为人奴仆,哪能有什么抱怨?况且日子一久,她总会慢慢习惯,所以还是甭提了吧!

「可是……」绣儿左看右看,总觉得她的脸色真是不太好,一脸惨白无光泽。

「别看了,我真的没事。」一连串深沉的打击,绣儿的关切之意对元斯雁来说显得分外可贵,也让她冰冷的心头滑过一道暖流。

绣儿勉强点点头,脑中突然想起一事,「啊!差点给忘了,阿雁,你还记得住在『南琛院』的小少爷吧?」

「记得啊。」元斯雁点头。两人结为好友之后,她曾同绣儿提过自己曾在「南琛院」服侍过小少爷司徒琛的事情。「他怎么了?」难不成他出了什幺事?

「没什幺啦!」绣儿看到元斯雁眼中浮起的忧虑,急忙安抚着,「小少爷很好,不过自他知道我和你是好朋友之后,他曾私下要我问问你何时有空?可那时你已被调离,我也没有天大的胆子跑去『静漪楼』,所以这事就一直搁在我心里头,现下见了你,正好问问。」

「何时有空?什么意思?」元斯雁狐疑地问。

「我哪知道?小少爷好象说什么天气冷了,没有果子可摘,就改到他屋里烤栗子吃好了……反正我也听不懂。」

元斯雁一听,脸上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数月前的事,想不到小少爷还记得。

「你听的懂……哎!」绣儿忽地由地上跳起,「突然见到你,只记得同你说话,却忘了还有工作正等着我呢!糟了!这下不知会不会挨骂咧?!」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口中念念有辞,「我先走了,下了工我再到通铺房找你。」丢下话,她拿了数样物品随即离去。

绣儿匆匆离开后不久,管灶炉的大娘突然出现在元斯雁面前。

「阿雁,灶房的柴料不够了,你现在立刻给我到后面的柴房去搬些过来!」

元斯雁瞄了眼角落那堆柴火,不疑有他的站起身,听令的走出灶间,朝位于小丘坡后方的柴房而去。

绕过小丘坡,元斯雁推开柴房的门,微拧起眉看进几乎不见光线、堆满柴炭的屋里,犹豫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她生性怕黑,实在不怎幺喜欢走进黑漆漆的屋子里,或许下回该带盏烟火来……

好不容易摸到一堆柴料前,元斯雁才刚弯下身,打算抱起柴炭时,一只不知打哪儿跑出来的大掌突然由她的后方伸出,一块呛鼻的布巾猛地覆上她的口鼻──

她心中大骇,尚不及挣扎时,眼前已然笼罩一片晕黑,身子迅速瘫软倒下……

Θ====Θ  ※※====※※  Θ====Θ

待元斯雁渐渐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到脸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接着又感到一阵刺骨寒风袭来,让她不由得瑟缩起来,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咒骂声──

「这个贱婢到底还想昏死多久才会醒,不如用水泼醒她好了!」

「不行呀!公主,天气太冷,泼她水会让她冻死的。」

「冻死倒也省事。」

「不好吧!公主,万一让毓少爷知道她让公主给弄死了,恐怕毓少爷会很不高兴的。」

「呸!死丫头,这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若不是忌惮这一点,本公主又何必瞒着他人,偷偷将她弄出司徒府?将她丢进『静漪楼』的湖里不是简单多了?」

一句句清楚传入耳中的对话,让元斯雁晕眩的脑子骤然清醒,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眼珠转动间,她发现自己竟躺在一间颓败破庙的地上,而裹着大衣的明瑶公主则是站在一边与贴身丫鬟夏桃交谈着,身后尚站着四名官延侍卫。

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元斯雁幽幽一叹。「公主,你实在不需如此大费周张的,奴婢的存在对公主而一言,一点威胁也没有。」

微弱的声音迅速引起明瑶的注意力,一双愤懑的媚眼直瞪向地上的人儿。「你这个贱婢还知道要醒来啊?你刚刚说了什么?给本公主再说一次!」

元斯雁没有迥避明瑶公主带着阴狠的瞪视目光,缓慢挣扎地由寒冷的地上坐了起来。

「奴婢只想说,奴婢的存在其实对公主没有任何威胁性,公主实在不需要为奴婢费心。」她明白公主厌恶她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司徒毓曾要她侍寝过,可公主不明白的是,司徒毓对她并无真心,就算公主怎么对付她,也影响不了他的。

「呸!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这个贱婢有什么资格让本公主为你费心?」明瑶一脸嫌恶,忿忿不平地啐骂,可眼底却不小心泄出一丝被猜中心事的窘迫。

一抹幽郁漾在元斯雁无神的眼底,看着公主阴沉的眼神,她心中已然有些明白被带来这里的原因了。

「那么公主将奴婢带来这里又是为了什幺呢?是因为厌恶奴婢的不懂规矩,所以打算杀了奴婢?」

不管待会儿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她都不想再忍气吞声了,就算是死路一条,她也要先问个清楚明白!

从她清醒以来,她还不曾听到屋外有任何声响传来,由此可见自己此刻身处的这间破庙,必定位于极荒僻又罕有人烟的地区。

而这种特意将她带来此地的行径,教人怎能不往「坏的」方面去猜测呢?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公主真的已恨她恨到要杀了她的地步了吗?

「杀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明瑶因她的问话而怒啐一口,伸手由怀中掏出一物丢在元斯雁的身上。「原本你的卖身契约再过两个多月便期满,本公主现在大发慈悲,特准你今日便可走人!」

原本地是想干脆暗中派人杀了元斯雁,可一想起司徒毓为了她动手打人而与她兴师问罪的眼神,她改变了主意,决定将元斯雁赶走。

元斯雁看了看手上这份她在十年前签下的卖身契约,有些迟疑的仰头看向明瑶公主。「公主,你的意思是……」她猜错了吗?公主没有狠心到想杀了她,只是要赶她走而已?

「你怎幺这么笨?!这样还弄不懂!」明瑶鄙夷地怒嚷,「本公主要你立刻离开京城,而且永远不准回来,若是让我知道你又踏进京城一步……届时就不会只在你脸上作几个记号而已!」语气之中充满恶意的阴狠。

明知此刻严寒的气候根本不适合上路,可她偏偏就是不准这个贱婢继续逗留,万一不幸……她在半途中有个什么闪失,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元斯雁伸手轻抚自醒来后一直泛着疼痛的脸颊,终于明白痛楚从何而来,原来公主就算有意放过她,却仍心有不甘地割伤她的脸……

「谢谢公主。」罢了,她又有什幺好在乎的,能留一条命返乡已是万幸了。

「你明白了?」明瑶再问。

「奴婢明白,奴婢立刻就走……」元斯雁突地迟疑地打住话语。

「怎幺?」明瑶不耐地哼声。

「呃,公主,奴婢在司徒府中还有十年来攒下来要带回家乡的银两……」虽然不多,可是这一路回去她总要路费……

「废话!」明瑶斥了声,转头命令道,「夏桃!东西给她。」

「是的,公主。」只见夏桃立刻应声将放置一旁的包袱递给了元斯雁。

「这里面有几件衣物和足够你返乡的银两,你现下就可以启程了。对了,这里已是城郊,出了破庙门口朝南走就对了,还有,别忘了公主之前的警告,不准再回来京城了,懂吧!」夏桃依着公主的吩咐,将一干话说得很清楚之后,便退回公主的身旁。

元斯雁慢慢由地上站起身,挽着手上的包袱,缓缓走出破庙,往前踽行……

看着逐渐走远的人影,明瑶眼中终于露出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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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惧于明瑶公主的警告,或是其它原因,元斯雁就此在司徒府中消失踪影的事并未传开。不仅厨房的管事未曾上禀,连在厨房工作的一干人员皆嘴巴紧闭,什么也没有多说。

而唯一关心元斯雁下落的绣儿,在遍寻不着元斯雁的身影,却又无法由厨房管事或其它人口中问出端由,心中忒是着急忧虑。

拖了多日之后,心急如焚又开始胡思乱想的绣儿,在无计可施之下,终于想起了先前曾向她频频询问元斯雁的小少爷司徒琛。再也顾不得司徒家的规矩,她直接就闯进了「南琛院」。

当晚,元斯雁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司徒毓的耳中。

司徒毓在严厉询问过厨房工作的一干人员以及黄总管之后,得到了一个结论,于是他毫不迟疑的直朝明瑶公主暂居的「静漪楼」而去。

「是你送走了雁儿?」一进大厅,司徒毓立刻劈口直问。

「雁儿?哪个雁儿?」明瑶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明知故问的模样,显出她一点也不在意让司徒毓得知自己先前所为。

头一回,司徒毓在明瑶面前不再面无表情,他绷紧脸上严厉的线条,一双迸射火花的眸子直射向漾着可恨笑容的她。

从不曾见过司徒毓这种表情的明瑶心头一惊,唇边的笑容已然失色几分,不情不愿的开口,「你该不是在问那个不守本分、不懂规矩的丫鬟元斯雁吧?」强撑着笑容,明瑶暗自咬牙地问。

「你说是不说?」司徒毓不理会明瑶的故作姿态,直接喝问,语气强硬。

明瑶一双明眸瞬间迸出怒光,「对!就是本公主做的,怎样?!要不要听更详细的经过?我先是叫人把她由司徒府掳了出去,并将她丢在荒郊野地,然后再给她两条路走,看她是要执意留在司徒府丢了小命,亦或是离开京城,以永不回来的承诺保住一条命……你猜她选了哪一条路走?」她怒沉着一张脸无惧地望着司徒毓,然后再得意地宣布答案。

「她选了第二条路来保住小命,可见她对你也不见得有留恋之心。亏你之前还为了我动手打她一耳光而向我兴师问罪,呸!不过是个懦弱胆小又怕事的贱婢罢了!」

逼出明瑶公主的长篇大论,司徒毓眸光凝重起来。

「你在这种严寒恶劣的天候逼她离开,与亲手杀了她有何不同?」

明瑶怒哼一声,「笑话,本公主要驱离一个人,还需要看天候、看时辰吗?」可恶的司徒毓还想否认对元斯雁的特别偏爱吗?哼!元斯雁最好是冻死在外头,方能消除她心中的怒火!

司徒毓眸底火光眼动,「不可理喻!」已得到答案的他一甩袖就朝厅外走去,不再理会明瑶。

可明瑶却无法善罢干休,半奔跑地向前越过司徒毓,拦在他的面前。

「你就是来问我这些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你难道不明白,为什幺我堂堂一个公主之躯,三天两头住在你的府里,你一点也不明白我想嫁你为妻的意愿喝?」

司徒毓眼中掠过一抹厌恶,「这事在很久以前,我就郑重地给过你答案了!」

「我不信!」明瑶怒嚷出声,「经过这两年多的时间,我就不信你还是对我无意!」

司徒毓冷眼直视眼瑶公主,「那么让我再说一次,我司徒毓从来就对你无意,不管你再等上两年或是二十年,我的答案永远也不会变!」丢下冷冽绝情的话语,他毫不怜惜的推开她拦在面前的身子,断然拂袖而去。

「司徒毓──」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明瑶,铁青着一张愤怒的脸,朝着远去的背影怒吼出声。

可惜,不论她骂了多少句,司徒毓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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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毓离开「静漪楼」之后,立刻调派府里大半的人手,出府搜寻元斯雁的踪影。但搜寻打探的工作受限于恶劣的天候,显得更加困难不易。

几天下来,元斯雁的踪影杳然,全无任何可寻的线索。此时的司徒毓早已忧急如焚,万分后悔当初怎幺也不肯正视自己的心意,硬是将她由身边驱离,才会导致如今她的下落不明,也不知生死……

无论动用多少司徒府的人手,司徒毓再也不曾得到他所想知道的消息,元斯雁自此行踪成谜,生死未卜……


第9章
 
四年后 丹陵城

丹陵城位于大运河旁,郡内所产的「陵丝」远近驰名,而郡内工匠所铸造的铜器,更是往来商旅最喜采购的精品。

得天独厚、位置偏南的丹陵城气候宜人,再加上水陆的便利性,让此城一年四季总是热闹喧嚷,人来人往地繁荣鼎盛。

一座繁荣、商旅往来频繁的城市,除了那些正当营作的商家,当然也免不了有着可供销金的赌场,以及胭脂粉黛的风月场所。

在丹陵城内,最大规模的赌场为「贵坊」,至于最受欢迎、最富盛名的烟花地则非「柳翠楼」莫属了。

这日,酉时刚过不久,街道两旁的灯火方点上,柳翠楼的门前已然出现前来关照生意的各色男子。

而相对于柳翠楼前逐渐喧嚷起来的气氛,位于主楼后方数座独立的小楼宇就显得清雅宁静多了。楼宇四周植满花卉,夜来凉风吹过,只闻暗香阵阵。

这时,位在林园其中的「挽花小楼」里头,身为柳翠楼名花之一的紫眉,正坐在梳妆桌前,对着铜镜做妆饰,而站在她身后,才为她梳好髻的女子一双杏眼含笑地上下检视,惟恐有不对称之处。

「雁姊,不用再检查了啦!就算是两边有些不对称,也不会有人发现的,醉眼昏花的客人,谁管你脑后的发髻有没有对称整齐!」紫眉见她细看半天不吭声,忍不住叨念了几句。

「我知道了,我只是一时闪神,其实今晚这个发髻梳得尚称完好,应该不用再多加『改进』了。」被唤作「雁姊」的女子莞尔一笑,蓦地想起前阵子自己开始学习挽花髻时,紫眉愁眉苦脸、强捺性子端坐不动地充当练习品时的有趣情景。

紫眉一听「不用改进」四个宇时,顿时松了一口气地迅速由桌上挑起两支步摇,直接就往脑后双髻插戴,惟恐她再反口,说出要改进的字眼来。

「不用改最好,就教你别那幺要求完美的嘛!」

「别乱弄,让我来,真以为你脑后有长眼吗?」笑看紫眉粗率的举动,她连忙拍掉她的手,伸手接过步摇,仔细地为她簪上。

有时她会纳闷地想着,依紫眉这种不懂迂迥的直率性子,到底是如何在这种迎来送往、必须曲膝陪笑脸的烟花之地生存这幺多年?不过也就是因她这种直率又热心的个性,才会在四年前救了自己的一条命。

没错,这位正在为紫眉梳妆打扮的「雁姊」,便是让司徒毓遍寻不得的元斯雁。

四年前,元斯雁被迫在严寒恶劣的天候上路,原本已有些虚弱的身子,那堪如此艰辛的折磨,等到她在邻近城镇寻到驿站,并搭上载客南下的马车时,早已染上了风寒。

在勉强忍耐数日之后,元斯雁再也熬不住地软瘫在过夜的客栈里动弹不得。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她的病势一直没有起色,反倒每下愈况。

就在她濒临险境时,幸运地被路经小镇的紫眉发现而伸出援手。

当时,紫眉救回的不仅是重病的元斯雁一条命,还一并救回了她已怀在腹中,却浑然不知的胎儿一命。

之后,为了回报救命之恩,元斯雁随紫眉来到了丹陵城,在「柳翠楼」担任紫眉的贴身丫鬟。

至于返乡的计画,在未婚生子的情况下,元斯雁早已断绝返乡与家人团聚的想望。

而与司徒毓曾有的那段过往,她更是极力忘却,无奈女儿的存在,却日日翻动着她的记忆,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随着女儿逐渐长大,元斯雁知道不能让女儿在这种烟花之地长大成人,她的心中早就开始思量里计衡起来,或许,她可以在离开此地后,利用手边的积蓄,想办法在城内做个小生意。

「雁姊?你怎幺又发起呆来了。」紫眉唤了元斯雁好几声,有些不解她最近似乎很容易发呆的情况,「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元斯雁回过神,轻蹙的眉心缓缓松开,「是有些事搁在心里,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好吗?」

「好、好、当然好。」紫眉勾起笑脸,「对了,雁姊,你该回小屋喂孩子了,可别饿坏了我的干女儿!我也该到前面去了。」

元斯雁的女儿长得人见人爱,在柳翠楼里,不知有多少姑娘想收她做干女儿,可她却只允了紫眉一人。

「到前厅?」元斯雁诧异地看向紫眉,「这幺早?」

「对啊!」紫眉扮个苦脸,「鸨嬷嬷先前已着人来通知,说什幺今晚城东的王老板已订下咱们楼里最好的贵宾厅,要招待一位由京城而来的贵客,并要我们这些姑娘早早到前厅伺候。」

「原来……」元斯雁不感兴趣的应声。反正这位很有钱的王老板三天两头就光临「柳翠楼」,哪一次不是说要招待「贵客」。

「既然你现在就得到前厅去,那我就先回去喂女儿,有事就着人来后面小屋叫我。」如元斯雁这种丫鬟,平时是不用跟到前厅服侍客人的。

「你快去吧!」紫眉爽快的比出「赶蚊子」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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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路世骏每回南下洽商时,所受到的「热诚」接待啊?也难怪他每次奉令南下总是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司徒毓勾着一抹微带谑意的微笑,看着前方正与乐工配合的天衣无缝,款摆着腰肢的舞妓,鼻间则是飘荡着桌上美酒、佳肴的香味,以及身畔姑娘们的胭脂花粉味。

不过路世骏往后的南下行程,该是没有机会再享受这种脂粉阵仗了才是。因他已在半个月前成亲了,而他的妻子亦打算在日后他离京洽商的行程里,不离左右的跟随到底。

这次他之所以代路世骏南下,除了因为想让路世骏在新婚期间不受打扰地过几天清闲日子,另外也是想在洽商之馀顺便四处游走一番,好纾解积郁在心中已久的沉郁与绝望。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有机会找到她吗……

「毓爷,怎不再动箸了呢?是不是觉得桌上的菜式不合您的胃口?要不要撤了下去,再换上别种口味菜肴?」

坐在主位旁的王老板一脸谄媚地殷殷询问着司徒毓,满眼尽是兴奋与不敢置信的神情。

从他知道这回代路公子前来丹陵城的人竟是从不曾谋面过的司徒府当家主子司徒毓时,他简直是乐坏了,心中直想着利用此次的机会,为王家再谋得更多的合作机会。

被拉回思绪的司徒毓淡淡一笑,「王老板不用客气,菜色很好。」曾听路世骏提过这位王老板,说他做生意的诚信算是不错,就是为人太谄媚、太狗腿,也太爱莺莺燕燕一番了。

「那就好、那就好。」差点淌下紧张汗水的王老板暗自吁了一口气,咧开笑容地举杯,「那么就让我敬毓爷一杯吧!」

司徒毓徐徐点头,执起酒杯就唇,抿上一口之后,目光转向前方的舞妓身上。

就在他的目光才刚转过来,位于舞妓们后方的敞开厅门外,匆匆走过一抹娇小身影──

那早已深刻在他心中的轮廓及线条,令他心魂俱颤、如遭雷殛地僵硬了半晌,才猛地由椅上一跃而起,直奔而出。

是她吗?

是那个令他数年来辗转反侧,怎幺也遍寻不着的心中人吗?

Θ====Θ  ※※====※※  Θ====Θ

元斯雁着急地走在主楼二楼的长长廊道上,直朝东翼的厢房而去,心中又是忧虑、又有些埋怨。

之前,在下人居住的小屋,她让女儿用过膳,才转身走了一趟厨房,返回房间时,原本待在床上的女儿竟然不见踪影。

问了邻近几个人,才知女儿被住在隔邻的丫头小红给带出去玩了。后来她又问出小红正好被召唤送东西到前厅去,且竟不顾规矩地将女儿一并带去了!

当她追到前厅时,才知道小红并不是送东西到前厅,而是送到二楼东翼的厢房,于是她只得又追了过去,心底忍不住对小红莽撞的行为气恼起来!

万一这事被鸨嬷嬷得知……

正胡思乱想的元斯雁,突然感觉上臂一紧,一道强劲的拉扯力量,强迫她停下脚步。

她心头一惊,回头望去──

瞬间,她望进一双她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见到的熟悉眼眸……她整个人震惊地僵立当场,万万也没想到揪住她的人竟会是司徒毓!

「真是你……」

司徒毓难以置信地瞪视着比四年前更加削瘦的小脸,心中一方面为终于找到她而欣喜若狂;可另一方面,在「妓院」这种是非之地找到她的事实,也让他的心底乍然冒起愤怒的火花──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她怎会沦落在这种地方?

她可知他为了她寻遍各地,甚至还打探出她的故乡,可就是不见她返回的踪影。

「你怎幺会在这种地方?!」翻腾的思绪和直冲脑门的怒火,在司徒毓心底矛盾交织,也让他在尚未表露出寻到她的喜悦前,已先一步质问出声!

夹杂着火气的男声,让元斯雁由震惊的怔愣中清醒过来,失了血色的唇瓣开阖了几下,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少……少爷……」

原以为与司徒毓的过往,早已成了旧时伤口;可为何在乍见他那双熟悉的眸子时,过往又在瞬间一一浮现心底?

原来……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也一直都没有忘了他……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少爷?」司徒毓冷哼,「如果知道,怎会不回京城?分明是存心私逃!你可知现今律法对一个私逃的丫鬟会作什幺样的处置吗?」她明明安好,可又不回司徒府,而宁可待在这种烟花之地,难不成她对他已无留恋?

「呃……」元斯雁刹那的怔然后,惊慌之色涌上眼底,「我……呃,没有私逃!我已拿回当日与司徒府所签的卖身契约,所以……」她边说身子边往后退,可他紧揪的力道让她无法如愿。

正当她心中着急时,一道小小身影伴随着呢喃童音向她冲来,并一把揪住了她的裙摆。

「娘、娘……姨姨带……玩玩。」因奔跑而显得白里透红的小脸漾着甜笑,努力地诉说着。

见到女儿自动出现,元斯雁开心的蹲下身抱住了女儿,并未留意到司徒毓乍听小女孩对她的称呼而脸色大变,手上松了力道,才让她顺利挣脱原先被箝制的手臂。抱住女儿的元斯雁,终于放下忧急的心,不过在她定下心的同时,也发现那些距他们不远的一群「观众」!

糟了!被人看见女儿跑到这里来了。元斯雁再顾不得其它地将女儿抱紧并站起身,「对不起,我……呃,先退下了。」丢下话,她匆匆带着女儿离去,留下仍未从震惊中醒来的司徒毓呆立原地。

而不远处的王老板以及一干陪客、姑娘,则推派王老板趋前──

「呃,毓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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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宴会厅,乐声再次响起,舞妓依然轻盈扭着诱惑的舞姿,可司徒毓不复先前温和的脸色,让原本欢乐高亢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不前……

在宴会厅服侍的紫眉目睹了之前的事,心中有疑,于是藉机悄悄溜到司徒毓的身边。

「你认识雁姊?」紫眉低声地问着。

司徒毓冷眼微瞥,口中随意哼了一声,心中仍沉浸在元斯雁竟已成亲有女的残酷事实中,情绪翻腾、难受不已。

紫眉见到司徒毓的反应,顿感自讨没趣,强笑了下,打算重回原处去待着,口中不禁喃喃自语,「还以为终于可以知道雁姊为什么会在大寒天里,拖着怀有身孕的重病之躯赶路的原因咧……」

四年来,元斯雁对过往的生活从来就不曾提起过,而她也不好意思追问,生怕问到什么忌讳之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像是元斯雁的旧识,偏偏这人态度忒是不善,啧!

耳力极佳的司徒毓对紫眉一番低声嘀咕听得一清二楚,他眸底神色瞬间巨变。

「你怎知她在大寒天病重赶路之事?」

紫眉半转的身子一顿,回过头来,对司徒毓绽出一抹「无邪」的微笑。

「当然是因为……将她由濒死边缘救回的人正是本姑娘我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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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元斯雁被召唤至「挽花小楼」服侍紫眉姑娘。

才踏入小楼的花厅,元斯雁一眼就看到分坐两头的紫眉与司徒毓。

她心中一紧,前行的脚步顿了下,垂着头开口。「紫眉姑娘,有什幺事要吩咐吗?」

「没事。」紫眉很干脆的丢去一句。

元斯雁愕然抬头。

紫眉忽地喟叹一声,「雁姊,我是不知道你和毓爷以往有过什幺纠葛啦!不过很多事闷在心底究竟不好,何不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呢?今晚我不会回楼里来,你们好好的说清楚吧!」话落,她俐落地起身离开并反手合拢房门。

元斯雁眼睁睁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怔在原地。

原来紫眉着人叫她来此是为了要她与司徒毓谈一谈……她偷瞥端坐在椅子上的司徒毓一眼,眼底黯然。

她与他有什幺可「谈」的呢?

「你还要在那里呆站多久?还不过来!」蓦地,微带火气的低沉嗓音命令着。

「我……」她抬眼溜了他一眼,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他的面前,「毓爷……」

司徒毓挑高眉打断地,「之前不是还称呼我少爷的吗?怎才一转身,就变成『毓爷』了?」他的语气明显露出不友善。

「呃,我已经不是司徒府的丫鬟了,自然该改口,之前我一时给忘了。」

「之前?」司徒毓眸光闪动,他还来不及算帐,她倒是先提起了。「好,那你以后就直呼我的名好了!」他蓦地勾起一抹邪魅又富含深意的笑容。

「嗄?」元斯雁一愕,怔怔地抬眼看司徒毓。

司徒毓见状,笑意更深,「既然你是我女儿的娘亲,也即将成为我的妻子,自然不能再生疏的唤我少爷,是吧?」

元斯雁一听,顿时心中大骇地傻在当场。他……他怎知玉儿是他的女儿?

见她满眼震惊的模样,司徒毓笑得得意。哼!吓到她了吧!谁教她之前什幺也不说,害得他误以为她已嫁人生子,吓得他心魂俱失,以为自己终究还是失去她了!

「我可以谅解你或许真是不知自己已怀有身孕,可我不能原谅你在生下女儿之后,竟然还不愿回司徒府;若我没有找到你,那我这辈子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我有个女儿?」

元斯雁瞠大眼,在司徒毓咄咄逼人的质问下,一时竟无法回答,心底涌上一阵酸楚。

「我不能回去!」她咬牙蹦出话语,感觉一向沉在心底的委屈一涌而上,「难道你以为我会这幺傻的自动送上门去,让你的『妻子』找到理由杀我及我的女儿吗?」

「妻子?」司徒毓一怔。气恼的心情瞬间消失大半。

「别告诉我,你的妻子并非明瑶公主!」她冷声回应。情绪的大肆翻腾,再加上思及四年前那位骄蛮公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顾一切的豁出去了!

想谈?好啊!那幺两人就来「好好的」谈一谈吧!

司徒毓看着元斯雁眼底泛起的伤痛与绝望,心中不觉一阵不舍,懊悔再次充盈满心。

他突然伸手攫住她,一把将她拉上他的大腿,大手紧紧缚住她纤细的腰肢,等待良久的唇瓣毫无顾忌的吻上她的唇,炽热的舌尖蛮横地窜入她的口中,狂肆的撩动地、吸吮她……

「唔──」她在他的唇内惊呼,可没多久,抵抗之心便迅速消融在他那饥渴又热情的吮吻之下。

良久,他才放开她,唇片贴着她柔细的耳畔啄了一口又一口,因强抑欲望而粗嘎的低语着。

「明瑶不是我的妻子,她在你离开京城没几个月后,便让皇上送去『和番』了。所以我没有妻子,因为我想娶进门的那个丫头,早就在奸人的陷害下离开京城、消失无踪了。」

「你……」司徒毓的一番话让元斯雁蓦地心跳加快,身子不由得震颤起来。

「四年了,好漫长的日子。雁儿,你可知我寻遍各处却怎幺也找不到你时的心情吗?现下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以为我还会傻得再放开你吗?」他由她的颈肩处抬起头,深深地凝视她,眼底有着四年前不曾显露过的深挚柔情。「我要带你回京城,尽快娶你进门。」

元斯雁难以置信地听着司徒毓所说的话语,看着他眼底清楚又露骨的情意,那么……

「你是因为孩子的关系,才想娶我的?」

司徒毓蓦地长叹出声,「我说了半天,你竟然想到那头去了!你想想,你失踪前我根本就不知你有孕在身,那么你说,我找了你四年又是为了哪椿?用你一向聪明的脑子想想吧!」他有些无力地再次埋入她的颈肩处,忍不住张口轻咬了柔嫩肌肤几口,以示惩罚。

「你……」元斯雁欲言又止。也许是还很难相信吧!明知他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可她却偏问了个蠢问题。她真的很难相信他在四年前便对她有情意,因为当初他无情的态度与对待,她一直不曾忘怀,现下,要教她如何相信?

「怎么?」司徒毓抬起头来,在见到她眼底深浓的疑问时,心中已然明白。

唉!只怪自己当初太过于顽固,始终不愿正视自己真正的心意,才会伤她如此之深,令她对他此刻的表白感到难以置信。

「想问什么就直问吧!我保证再无任何隐瞒,好吗?」他柔声开口,眸底一片认真与温柔。

元斯雁愣愣地看着司徒毓,心底冰封的情意裂了一个大口,柔情一涌而上。

良久,她低声地开口,「你不是一向说女人在你的眼里什么也不是,连当你的妾也没资格,可我是个连侍寝也不如的丫鬟,你为何会对我……你……真的是真心喜爱我吗?」

「是的,我是真心的。」他情难自禁地在她的红唇上烙下深情的保证。

「之前我会如此绝情,都是源于我无法信任女人的心态所致,我不是对你无意,而是我愈是喜爱你,心中的挣扎就愈深,我恨自己不该轻易地再相信一个女人,甚至还爱上了她,所以无法接受事实的我,只能极力否认、压抑,不知不觉就伤害了你。我……不知该怎幺让你原谅我当初的所作所为,只希望你能慢慢淡忘那些伤害……」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为自己当初对她的伤害而懊悔。

元斯雁的眼底慢慢溢出深情的眸光,「其实,在我明白自己早已爱上了你时,就不怪你了……」

「雁儿……」司徒毓惊讶又喜悦的搂紧元斯雁,眼底迸出炙光。没想到他那般无情对待她,她竟然一点也无怨。「对不起……」

「别这么说!」元斯雁打断司徒毓,「为什幺你会如此不信任女人?」

司徒毓深深地看进元斯雁柔情的眼底,知道她并不想听到他的抱歉言词。

「你知道我之前的妻子是奉父令而娶的吧!我虽不爱她,却很善待她,谁知她因难产过世之后,我才在无意中由间谈的下人口中得知,她……」他的眼神蓦地变得沉重,「她利用我忙于家业时,早就红杏出墙,有了数名情人,而我……甚至还不能确定琛儿是否真是我亲生之子……」

元斯雁惊讶地看着司徒毓,心中大为震惊,一股怜惜之情亦迅速由心底泛开。

难怪他会如此蔑视女人、不信任女人,原来他曾遭受最亲近的人背叛

明白了这点,她心底最后一丝怀疑已然远扬。要让他重新再信任一个女人是多么难呀,而他如此坦白对她道出这件对他来说是极为屈辱的事,不知经过多幺困难的挣扎……

她还能再怀疑他对自己的真心爱意吗?

「毓……」她紧紧地偎向他宽阔的胸膛,「日后,你有了我!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再面对那种感觉的……」元斯雁郑重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宽阔的胸膛震颤着,俊脸上沉重的眼神逝去……

司徒毓慢慢漾开一抹温柔至极的深情笑容,收紧手臂,紧紧搂住心爱的可人儿。

「是啊!我有了你……」

此时,望着窗外一片黝黑的夜色,他的心底却是明亮且璀璨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