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22

弦弄: 无法不爱 1-25


  第1章

  林可欢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黑暗。伸展出去的左胳膊下是空荡荡的散发着凉意的床单。本来还有些朦胧的睡意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凄凉悲怆的情绪瞬间填满胸口,林可欢重新闭上眼睛,却忍不住眼眶一酸,泪水悄无声息的滑下脸庞。

  苏毅,苏毅,苏毅……林可欢心里充满抑郁和苦涩,把被子拉过头顶,轻声啜泣起来。

  北方二月初的早晨,天亮的还比较晚,加上大雾,整个天地间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湿漉漉的氛围中,让人的心情愈加的低沉和忧郁。林可欢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冲着澡,一屋子的氤氲热气,湿润了她的眼底。柔滑如缎的皮肤在热水和海绵的反复冲刷下已经泛红,可欢轻抚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听到了苏毅宠溺的声音:“欢欢,别这么用力。你的皮肤很娇嫩的,你看,都洗红了。回头穿衣服的时候,你又要嚷嚷疼了。”林可欢怔怔的看着镜子里孤单的身影,苏毅再也不会耐心的拿着浴袍一直等在旁边,温柔的替自己擦头发了。所有自己以前享受的特权已经被另一个女人夺走了。林可欢用力甩甩头,不想再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可是当拉开浴室门,看着厚实的夹棉浴袍静静的挂在门后时,林可欢的眼眶儿再次红了。“快穿上,别着凉。”这句以前自己颇嫌罗嗦的话语,如今想听也听不到了。

  林可欢穿好浴袍,有些懒散的坐到梳妆台前。镜子里24岁的面容虽然有点苍白,但是依然清秀、美丽的不象话。小巧精致的瓜子脸,五官的比例恰到好处。总象汪着水的深潭一样的眼睛,虽然不是文人笔下的‘大若杏核’,却是黑白分明,透着干净清纯的处子气息。两年的同居生活丝毫也没有在林可欢的脸上身上留下世俗的痕迹。

  林可欢慢慢的给自己化淡妆,外表看不出任何软弱的情绪,可是她的内心却充满了脆弱和无助。良好的家境,让她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点苦,一帆风顺的学业,更让她考上了别人羡慕不已的全国重点医科大学。本来还让父母颇为担心的外地住校生活,也因为有了年长自己六岁,同校念研究生的苏毅的陪伴和照顾,而变得无忧无虑,平稳顺利。她以为一切都会继续下去,所有事情都会在苏毅的安排下完美而省心,她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和苏毅结婚生子,然后与他白头偕老直到给生命划上一个句号就ok了。

  可是万万没有料到,曾经那么用心呵护自己若干年的男人,在一个月前会离她而去。这对于可欢是一种怎样的打击,别人根本想象不到,也体会不到。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呵护,习惯了享受他给予的所有的爱,习惯了以他为依靠,如今突然一切都没有了,那种煎熬失落的滋味,真是一种切肤之痛,痛到了骨子里。林可欢一度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却又实在是没有自杀的勇气,就只能每天都沉浸在回忆的折磨中不能自拔。

  林可欢刷好了最后一下唇彩,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镜子里如同绢人儿一般的自己,确认再也没有任何瑕疵,才开始换衣服。内心脆弱,却又极度要面子恐怕是大多数女孩子的通病,林可欢也毫不例外。她可以躲在被子里痛哭一夜,却不允许自己憔悴邋遢的去上班,更不允许被同事们看出自己已经被抛弃这样的严重伤害自尊的事实。

  衣柜里苏毅的衣服还占了一半的地方,虽然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明确说过,所有他的衣物都可以处理掉,可是林可欢一件也舍不得扔,这些衣服都是俩人一起挑选购买的,上面还都留有他的味道。人总是这么矛盾,一方面,盼望换个新环境,把过去的一切都忘干净,可更多的时候,却又偏偏舍不得忘,纯粹的自己折磨自己。

  林可欢望着那些男式西装,眼睛又开始酸涩起来。她尽快的随意拿出一身衣服,就逃命般的快速合上衣柜,离开引起回忆的伤心地。

  公交车上,林可欢坐在硬塑料座椅上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象。因为大雾,城中的能见度很低,人们连伸手可及的东西也看不清楚。街道上的汽车大灯小灯的全都亮着,蜗牛一样的慢慢往前蹭。公交车里的屏幕上,不时介绍哪个路段因为有车刮蹭或追尾而堵塞,乘客们都低声议论起天气来。林可欢又把念头转到了苏毅身上,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正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林可欢也打算学开车的,可是苏毅却说:“学车也很辛苦的,还得看教练的脸色。我可不舍得你去受委屈,反正我是你一辈子的司机,你不学也罢。”如今想起来,往日的甜蜜现在都变成了毒药。

  胃里一阵抽痛,林可欢习惯性的皱皱眉。如果搁在以前苏毅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把她搂在怀里充满心疼的责备:“让你吃早饭,你就是不听。看,把胃弄坏了吧。”

  林可欢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整整一个月了,她还仿若梦中人就是想不明白,苏毅以前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他怎么能够那么体贴那么呵护自己,而且一坚持就是五年多;可是如果是真的,又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完全变了呢?是爱情本身就这么脆弱经不起考验,还是她真的太不了解苏毅这个人?

  差十分八点的时候,林可欢到达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科五年的艰苦学习之后,她已经是这里最年轻的骨外科大夫了。当然,除了自身的优异成绩外,先她几年毕业,在市卫生局做副处长的男友苏毅也在她毕业分配的时候,义不容辞、责无旁贷的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鉴于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林可欢更不能让自己如今的‘旧人’身份成为医院里众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走在门诊楼的长廊里,一路上都有不停的打招呼声。林可欢的温柔随和在医院里是出了名的,对前辈们尊敬有礼,对同届的医生护士则平和谦让,对患者更是热情尽职,口碑好的不得了。即便是当初对于她靠门路进院任职不服气的那些学姐们,如今也多数和她成了朋友。能成就今天的大好局面,完全是苏毅作为过来人的谆谆教导,林可欢的任性和小孩子脾气只有在家里,在苏毅面前才会真实表露出来。

  林可欢在自己的科室里认真的清洗了双手,这才换上白大褂。值夜班的大夫周芳打着哈欠走过来,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小林,你问没问你朋友,这次医疗援助小组到底是派往哪个地区的?”林可欢心里一阵发紧,勉强维持住笑容:“周姐,还没来得及呢,他这几天特别忙,根本见不到人,打电话也是他的秘书接的,我就没好意思问。”周芳点点头:“哦,那就算了。唉,真不知道又是哪个偏远落后地区了。”

  林可欢知道如果派遣医疗援助小组的传闻是真的,论技术和资历,这次多半科里会派周芳去,可是周芳的儿子今年面临考高中,她爱人也是常年在外的主,她要是再一走半年多,估计她那个调皮出了名的儿子就得名落孙山了。林可欢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冲口就说:“放心吧周姐,如果真派医疗队,我愿意去。咱们科室的名额我占了。”周芳愣了一下,然后温和的笑了笑说:“谢谢你,小林。可是上头未必同意。”说完还故意夸张的眨了眨眼。

  林可欢也花了几秒钟才理解了周芳的意思:苏毅未必同意。林可欢原本的笑容真的维持不住了,完全变成了苦笑。可是这个苦笑,看在周芳的眼里,则又变成了另一种含义。


  第2章

  工作时间是很容易打发的,尤其是医院这个地方,医生这个工种。一上午的时间,病历从厚厚的一沓,逐步减少到几本儿。病患来了走,走了又来,不停的在林可欢眼前变换着头脸和伤处。林可欢则连口水都没时间喝,这样也好,顺带着上厕所的时间也省了。

  终于看完了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领诊的护士忙不迭的把病历袋送回病历室,然后和林可欢打了个招呼就匆忙去找同伴吃午饭了。林可欢长呼口气,靠坐在椅子上,轻轻闭上了眼睛,神情一片落寞。情绪低落的人,似乎总也不觉得饿,林可欢懒懒的,一点也不想动,更加没有吃东西的欲望。可是一上午接连不断的问诊,让她觉得口干舌燥,很不情愿的,林可欢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捧着散发热气的水杯深陷在椅子里发起呆来。

  早上和周芳的谈话又浮现脑海,如果自己真的加入了医疗援助小分队,苏毅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他还会阻拦吗?还会象以前那样心疼劝说自己不要去吗?林可欢忽然来了精神,放下水杯起身走进更衣室,从皮包里翻出手机,把羊绒长大衣随意一披就向医院的小花园走去。

  正值午休时间,加上天气阴沉寒冷,花园里只有零星两三个病人和家属,林可欢找到一个僻静处的木椅上坐下来。苏毅的手机号码早已倒背如流的刻在心上,可是此刻的拨打需要林可欢十二分的勇气。自从苏毅提出分手,林可欢伤心生气至极,曾一度拒绝接听苏毅打来的电话,如此坚持了一周的时间,苏毅就再也没有来过电话。林可欢反而更失落了,多少个失眠的夜晚,都盼望再听到苏毅的声音,甚至几次号码都拨了,却怎么也按不下‘确认’键。

  林可欢仍然犹豫着,她盼望能听到苏毅的声音,可是受伤的感情和自尊,又让她变得胆怯和不甘心,即便是有了眼前这么充分的理由,林可欢还是心里没底。

  时间一秒秒过去了,林可欢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苏毅的手机,在等待对方接听的短短十几秒钟里,林可欢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胸口处强烈的心跳,冰凉的手指尖一直在微微颤抖。

  显然,苏毅也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接到林可欢的电话,他语速极快,口吻里却充满意外:“欢欢?是你吗?你现在在哪?……还好吗?”林可欢本来是打定主意冷言以对的,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就很没骨气的哽咽起来:“不好……我恨你……”苏毅轻轻叹了口气,半晌都没有再说话。林可欢已经低声啜泣起来,连日来的煎熬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苏毅有些低声下气的哄劝:“欢欢,别哭了。你今天上白班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好吗?很多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可是你都不肯见我,也不肯接我的电话。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也很心痛。”

  林可欢的心里好受多了,苏毅还是心疼自己的,她似乎看到了点希望。苏毅一直在等林可欢的回答,心里也是五味乏陈。该怎么跟她说呢?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是要负大部分责任的。终于林可欢的哭声止住了,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想吃泡椒桂鱼和石烹豆腐花。”苏毅一听,鼻子也有点发酸,赶紧的说:“好。我在‘俏江南’订座位。六点半我去接你。”“不要。我不想让同事再看见你,我自己去。你在那里等我吧。”结束通话,林可欢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甚至完全忘记了当初好不容易找到的打电话的借口是什么。周芳关心的问题她早就抛到了脑后。

  七点钟,位于市中心号称“中央商务区”黄金地带的‘俏江南’里,已经是宾客满座,杯影交错。大堂内热烈喧闹的气氛完全把末冬的寒意挡在了门外。苏毅坐在周遭由雨花石点缀的情侣沙发雅座上,左手轻抵太阳穴静静的看着桌面上的鲜花和银器,神思有点恍惚。瘦高的身材穿着款式简单但剪裁工艺极为精细的蓝黑色西装,领带已经取了下来,浅色衬衫的领口处随意的敞开着一些。浓眉、挺直的鼻梁,透露出他是个偏于理性的人。也许是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本来颇有神采的眼睛,此刻隐约含着几道血丝,眼神有些黯然。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名声在外颇令人赞羡,却也劳心耗神,个中的辛苦只有本人才知道。

  熟悉的服务员微笑着把菜单送过来,苏毅并没有打开翻看,只是回以极淡的笑容径直说道:“泡椒桂鱼、石烹豆腐花,榄菜豆干炒鸽脯、蚝油烩双菇、再来个什菌一品煲,主食要鸡汁锅贴。谢谢。”服务员记录下来并且重复了一遍,才点头离开。苏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些倒背如流的菜式无一不是可欢爱吃的,这个餐厅也是可欢最喜欢的餐厅。可欢曾经说过,将来结婚时候的喜筵就在这里摆。当时的苏毅是毫不犹豫的就一口答应了,可是如今,只怕无法兑现了。

  林可欢走过来的时候,苏毅还沉浸在失神中。林可欢坐下几秒钟后,苏毅才恍然说道:“欢欢,你来了。”林可欢默默地和他对望,神情是刻意的疏远却又饱含着委屈。苏毅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欢消瘦多了。她毕竟是自己真心喜欢过、心疼过的女人,自己到现在也仍然对她有感情,只不过,这种感情已经有些麻木和变质了。

  林可欢的心情更是紧张里透着复杂。她的自尊心受到了空前的打击和伤害,可她就是放不下苏毅这个人。在来这里的路上,她幻想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刻意地把令自己不愉快或者说不敢想得局面回避掉,剩下的就是能够和苏毅重归于好。这些日子以来,林可欢很多次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却始终摸不着头脑,这就更让她难过和沮丧。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次见面上,寄托在苏毅身上。只要苏毅不离开她,苏毅让她怎样,她就一定会去做。

  苏毅仍然象以前那样,绅士而体贴的帮林可欢叠好脱下的羊绒长大衣,放到身边的空处。林可欢垂下眼帘,心脏怦怦直跳,轻声问苏毅:“你想跟我说什么?”苏毅想了想才说:“这一个月来,你一直拒绝见我,但是我几乎每天都会想到你,总是想到以前的很多事情,越想就越觉得对不起你。我们先吃饭,吃完再说。你瘦了很多,一定要多吃点,我点的菜都是你最喜欢吃的。”苏毅的举动和言词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林可欢的心,让她觉得苏毅分明就是想求得自己的原谅,与自己重归于好。这么些日子以来颇受虐待的胃第一次感觉到了饥饿。正好服务生这个时候陆续的把菜都上齐了,于是林可欢又恢复到了以前每次来这里吃饭时候的状态,在苏毅不停的帮她夹菜递汤中,只顾得埋头狂吃了……

  苏毅眼神复杂的看着林可欢褪去戒备,一如既往的充满孩子气,心里颇不是滋味。当年在校园里第一眼看到林可欢的时候,不就是因为她的率真才喜欢她的吗?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所有事情都为她安排好,让她一直百分百的依赖在自己提供的保护伞下,不也是为了让她永远保有纯真的天性,永远不用学着长大吗?可是如今为什么自己会觉到这么疲惫,甚至厌烦呢?

  菜肴很快下去了一半,林可欢又夹起一个锅贴放到嘴里,才抬头含糊不清的说:“我吃饱了,很好吃。”苏毅点点头,然后招呼服务生结账。

  苏毅习惯性的帮林可欢系好安全带,一抬眼正好对上水盈盈的眸子。苏毅扯了扯嘴角,伸手揉了揉林可欢的长发,不等她开口,马上坐正身子,发动汽车驶向了马路。

  林可欢看着路边熟悉的街景,微微露出笑容:这是回家的路。苏毅神情专注的开着车,除了随手打开的音响,一句话都没说。林可欢几次想开口,却又都忍了回去。反正一会儿就到家了,只要苏毅肯回来,不愉快的事情就算过去了。林可欢心里很乐观,觉得自己今天做的很好。

  到了林可欢宿舍所在小区的门口,苏毅把车子停下来。林可欢心里微微感到不安,扭头看着苏毅。苏毅眼看着正前方,深吸了口气说道:“欢欢,我有话跟你说。”林可欢心跳骤然加速,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已经到家了,上去再说吧。”苏毅摇摇头,终于把视线调转到林可欢的脸上,用非常委婉的口气缓缓地说:“欢欢,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不要和身体过不去……”林可欢紧紧盯着苏毅,眼泪成串儿的掉下来,再也顾不上自尊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离开你……”


  第3章

  苏毅心里也不好受,他把林可欢搂进怀里。林可欢哭的很伤心,不断的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我全改。为什么离开我?你说过永远爱我、陪着我的,我不要你走。……”苏毅安抚她:“欢欢,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一定会有比我好的人来爱你的。”林可欢激烈的摇头,然后猛地抬头盯着苏毅说:“是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因为你们局长的女儿周乐乐,你才不要我的?我有哪点比不上她了?就因为她有个局长爸爸吗?”

  苏毅有些惊讶的看着林可欢说:“你是听谁说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还想瞒着我吗?”林可欢泪流满面瞪着苏毅。

  其实林可欢对于周乐乐知道的并不多。那是在苏毅离开她的第五天,因为上夜班,林可欢利用中午的时间偷偷到市卫生局去了一趟,本意只是因为想念苏毅,想暗中看他一眼。结果却看到苏毅和一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孩子有说有笑的一起走出来到对面的小餐厅吃饭。看的出来,苏毅很照顾那个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也不断夹菜给苏毅。林可欢心慌意乱间傻傻的躲在书报亭后面等了大半天,才看见苏毅和那个女孩子出来。眼看着女孩子和苏毅告别后上了一辆出租车,林可欢也跟着上了出租车一直尾随到市中心的花园小区。林可欢是从门口的保安嘴里套出来那个女孩子的名字的,周乐乐,市卫生局长的女儿。保安显然和她很熟,还夸她性格好,一点也没有高干子弟的傲气。

  林可欢反复拿自己和周乐乐作比较,论相貌和身材,自己是明显占优势的。她一直不相信苏毅会是个靠巴结局长的女儿而为自己仕途铺路的人。反复琢磨之下,林可欢更愿意相信那天他们一起吃饭只是个巧合,她丝毫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如周乐乐。要不是今天苏毅再次提分手,她仍然会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中。可是苏毅的执意分手打破了她为自己营造的假想,她感觉到了危机。

  苏毅一时也被林可欢的话噎住了,他完全没有料到林可欢会知道周乐乐的存在。在他心目中林可欢一直是个很单纯很纯粹的人,她怎么会暗中调查自己呢?还是有谁故意散播消息给她的?

  “你到底是听谁说的?你怎么会认识周乐乐?”苏毅放开林可欢,他忽然觉得林可欢有点陌生,此刻的感觉很不好。

  “那么……你和她是真的了?我……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林可欢的脑子轰的一热,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毅,脸上涌现出很受伤的表情。

  苏毅咬咬牙,反正可欢总要受伤的,长痛不如短痛:“欢欢,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因为讨好局长而牺牲你的感情,那样对周乐乐也不公平。我承认,我现在喜欢的是她,但是,只是她这个人,与她的家庭没有任何关系,你懂吗?即使她不是局长的女儿,我也会喜欢她。”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她如果没有局长爸爸,她哪点比我优秀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林可欢用手捂住脸嚎啕大哭。

  苏毅叹气,重新把林可欢搂到怀里,林可欢使劲挣动身体,苏毅只好又放开她。“欢欢,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想说清楚了对你更好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吗?”

  林可欢的哭声低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倔强的擦了擦眼泪,才抬头直视苏毅:“为什么?”

  “因为她成熟,她懂得男人。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局长的女儿。否则,我根本就不会和她成为朋友。我想这点你应该相信我。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子,全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没有依靠过任何人的关系。”

  林可欢专注的听着。

  “也正因为如此,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累,很累,非常累。除了工作以外,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操心别的事情了。可是欢欢,你完全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从工作到生活,你的所有事情都需要我替你操心。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原因都在我这里。是我一直没有给你学着独立长大的机会。所以,还是我对不起你。”

  林可欢重新掉下眼泪来:“难道她就不用你操心吗?”

  苏毅摇摇头:“她不用。她很独立。事实上,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我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我承认我也很自私,可是我已经选择了要在仕途上打拼这条路,我现在才明白,一个独立、懂我的女人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我会改,以后再也不让你操心了。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呜……”。林可欢又哭起来。

  苏毅充满无奈的说:“欢欢,你真的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别再哭了。你得学会坚强。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上去好吗?我相信你想明白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林可欢猛的打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的往小区里跑。泉涌而出的眼泪在寒夜里凝结在脸上冷在心头。

  苏毅也快速的跳下车,本来打算追过去,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林可欢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心痛和内疚。

***

  半个小时后,苏毅回到自己的宿舍。在楼下就看到房间玻璃透出的暖黄色的灯光,心里涌上一层暖意。苏毅停好车,几步跑上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屋子的饭香扑鼻而来。周乐乐正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动静向外探了探头,笑呵呵的说:“天,我把时间蒙的真准。正好做完最后一个汤,刚关火,你就回来了。”

  苏毅心里很感动,直接走过去拦腰搂住她:“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跟你说我今天有饭局吗?”周乐乐把头靠在苏毅的肩上微笑:“我知道每次你在外面应酬都是说话多,吃饭少。反正我晚上也没事,干闲着还不如给你做点夜宵呢。我敢肯定,现在你的肚子还是半饥饿状态,对吧?”

  苏毅的心情是幸福夹杂着愧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周乐乐说:“快去洗手,先喝碗热汤赶赶凉气儿。今天还真够冷的。”“好。”苏毅松开她,走到水池前洗手。

  鲫鱼汤润白如牛奶,鲜香而不腥腻。苏毅喝下半碗,才开始吃饭。“你的手艺都是跟谁学的?简直可以开饭馆了。”苏毅被周乐乐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调侃她。“嘻嘻,都是我研究菜谱,然后几经实践练出来的。从小我爸妈就各忙各的,还一个比一个忙,谁也顾不上我。我记得从初中开始,我就得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做饭吃了。”“那你爸妈不心疼吗?你怨他们吗?”“小时候不理解,经常和他们怄气,还很叛逆。长大了就懂事了。他们其实很疼我的,就是实在太忙了。其实这样也好,我记得我们班上很多同学还羡慕我呢,他们都被父母管死了。就我很自由。呵呵。”

  苏毅也被逗笑了:“你真是个坚强乐观的好女孩儿。”说完又想到了林可欢,心里泛上苦涩。

***

  林可欢脸朝下趴在床上,从进门后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有了一点生气。苏毅的话句句象刀子,割的她五脏六腑都疼。她回忆了从认识苏毅以来所能想起来的所有事,竟然真的都是苏毅在为她付出,她没有为苏毅作过一件事情。当然除了用全自动洗衣机帮他洗过衣服。就连下厨房的事情都是苏毅一直在做,她最多只是帮忙热过饭菜而已。

  林可欢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恨过自己,挫败感和自卑心理源自内疚和羞愧。她知道,她要失去苏毅了。


  第4章

  林可欢几乎一夜没合眼,翻来覆去的把过去的日子想了个遍,与其说是在回忆,还不如说是在忏悔。她一边想一边掉眼泪,苏毅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明明那么爱苏毅,却没想过应该怎样去爱,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她以为凡事听苏毅的话就足够了,却从来没想过为苏毅做点什么。

  林可欢疲惫不堪的起身,看着镜子里脸色灰白憔悴的面容苦笑:“林可欢啊林可欢,你可真是一个空有漂亮外壳,却没有脑子的笨蛋。一切都是你活该,怨不得别人。是你对不起他。”苦笑伴随眼泪,林可欢告诉自己:要坚强,学习长大吧,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

  林可欢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电话铃突兀的响起来。林可欢看了一下号码,是苏毅。林可欢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然后仿若没听见,绕过茶几直接走到门口换鞋出门。屋里的电话铃持续响了很久。

  林可欢心里空落落的,走在熙攘的大街上却只觉得似乎全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分外孤单。看着周围步履匆忙的人们,林可欢觉得生活真没意思。

  她已经没力气走到车站了,随手招了辆出租坐了进去。司机本来还想和她讨论一下天气,可是林可欢说出目的地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司机看了一下林可欢的脸色,暗忖:这个姑娘一定是病了。于是也不再开腔,而是用最短的时间将车开到了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林可欢比平时早到了近四十分钟,除了挂号处拥满了人,各个科室还都静悄悄的。林可欢走进办公室,把自己扔到椅子上,伏上桌面把脸埋进胳膊里,犹自感受心痛。

  半个小时后,周芳第一个走进来,看见林可欢的样子有点奇怪。她轻轻拍拍林可欢地肩膀,关切的问:“小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林可欢抬起头,佯装没事儿的笑了笑:“有点没睡醒。”“哎,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病了吧?”周芳用手背碰碰林可欢地额头,“头倒是不热。是不是累的?要不你就倒休一天吧。”林可欢摇摇头,起身往更衣室走。

  周芳先把窗户打开了一点,也打算去换衣服,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周芳马上接了起来:“喂?哦,苏副处长你好。……她在。刚离开去换衣服了,要不等她回来给您打过去?……好。……好。……不客气。再见。”

  周芳来到更衣室,林可欢正往外走,周芳促狭地逗她:“看看,唉,每个人的命真是不能比啊。苏副处长年轻有为,还那么会心疼人,啧啧,哎呀,我年轻的时候,怎么没碰上这么好的人啊!”林可欢一下愣住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周芳笑着说:“人家刚打电话过来了,肯定是看你早上脸色不好不放心呗,还请我多照顾你呢。你给他回个电话吧。”林可欢机械地应了一声,赶快离开了。

  林可欢坐下来,拿起了电话,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自己还能跟他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可说的?

  忙碌的工作又开始了,林可欢暂时没有心思难过了。虽然她不够成熟,但是身为医生,责任心她是有的,而且还很强。这也是她能当上本院最年轻的医生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快到中午的时候,医院行政办公室的人来通知周芳下午两点到院办开会。林可欢眼见周芳的脸色有些沉重起来,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在病人离开下一个病患还没进来的间隙里,林可欢对周芳说:“周姐,别担心。如果真派你去,我真的可以替你。”这次林可欢可不是因为冲动随便说的了,而是完全出于私心。这里的人都知道她和苏毅的关系,一旦分手的消息传开,她如何面对?如果她能离开半年到一年,不论是对于舆论还是她个人的心情,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周芳只是感激的笑了笑,并没有当真。林可欢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了。

  午休时间,林可欢被周芳强拉着出去吃饭,刚走出院门就看见苏毅迎面走过来。周芳马上和他打招呼,并且识趣的立刻找个借口走人了。林可欢当着外人的面强自装作没事儿人,心里却难过不已。苏毅等周芳走远了,才低声说:“欢欢,昨天我说的话有点重了。早上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打你手机一直关机。虽然知道你在上班,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林可欢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低声说:“我没事儿。以后你不用操心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苏毅听到这话,心里也很难受。昨夜他也几乎没怎么睡。周乐乐离开后,他也把以前的事情整个回想了一遍,他很清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林可欢其实是最可怜最难过的那个人。而他却是那个最自私最逃避责任的人。

  苏毅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立场说些安慰的话了,可是又不能就这么掉头而去。一时俩人就尴尬的立在那里。正值医护人员吃饭午休的时间,不断有认识苏毅的人从他们旁边经过,有的还和他们打招呼,寒暄两句。林可欢彻底呆不下去了,匆匆说了句:“再见。”就逃回了办公室。苏毅也只好怅然离开。

  林可欢翻出手机,原来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林可欢坐在椅子上出神,自己是一定要离开这里了。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参加医疗援助小分队,不管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都一定比留在这里好。

  下午的病人少了很多,林可欢一一做了处理,然后等着周芳回来。临近下班点,周芳才回来,光看脸色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更何况动员大会开的前所未有的长。林可欢放下手里的笔,帮周芳倒了杯水,问道:“到底这次去哪儿啊?怎么开会开那么久?”

  周芳一口气喝下半杯水,才郁闷的说:“是Z国。”“Z国?在哪里?我好像都没听说过呀。”“在中非,是个很小的国家,还是当今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不过我们国家几年前就开始对他们单独提供医疗援助了,也是援外医疗队针对非洲国际医疗援助的一部分。”“要去多久?”“两年。”


  第5章

  “Z国位于非洲中北部,撒哈拉沙漠南缘,小内陆国。面积只有120.6万平方公里,仅北、东、南部边境地带为高原山地,北部地区属撒哈拉沙漠或半沙漠,中西部为辽阔的准平原。”

  ……

  “全国人口仅900多万人,却分为大小部族200多个。北部、中部居民主要是阿拉伯血统的瓦达伊族、图布族、巴吉尔米族等,约占全国人口的45%;”

  ……

  “南部和东部的居民主要为马萨族、科托科族、蒙当族等,约占全国人口的55%。”

  ……

  “从十九世纪末直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一直从属于法国殖民地(法国海外领地),五十年代末宣告独立。法语和阿拉伯语同为官方语言。……居民中52%信奉伊斯兰教,25%信奉基督教,23%信奉原始宗教。在阿拉伯部族传统体系中仍然存在较为严格的等级制度。……农牧业国家,经济落后,被联合国列为世界上47个最不发达国家之一。……”

  ……

  林可欢揉了揉已经酸痛发花的双眼,靠在椅背上长呼了口气:终于把资料看完了。别看Z国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可是政治、经济、以及人文结构还真够复杂的。尤其是当地目前的医疗技术水平报告,简直让身为医务工作者的林可欢心惊。

  林可欢合上文件夹,脑子里乱成一团。

  下班前林可欢已经很认真的跟周芳谈过了。周芳终于相信林可欢是真的要替她‘出征’。除了感激,更多的却是重重顾虑。院里能够批准吗?再说苏毅会同意吗?可是看到林可欢非去不可的样子,周芳只好说:“这样吧,我把下午发的资料先给你,你拿回去看看。你再考虑考虑。其实,不管最后你是否能替我去,我现在都真的很感谢你了。”

  资料看完了,林可欢可不那么乐观了。当地的条件的确很艰苦,自己没有一点在外独立生活的经验,是否能很快适应将是个大考验。说到底,自己还是胆怯面对陌生的新环境。更何况去那里不是旅游,而是医学研究和各类严重疾病的治疗攻关,以自己现有的经验未必能够胜任。到时不光是自己没面子的问题,而是给祖国丢脸了。

  林可欢犹豫不决,最后干脆给周芳拨了个电话,询问前两批赴Z国援助的同事的情况,周芳把自己所知道的,以及今天在大会上听来的全都详详细细的讲给她听。渐渐的,林可欢觉得心里有底了。

  次日上班,周芳早早在办公室等着。林可欢一进门,周芳就说:“小林,昨天通完电话,我又仔细的想了很久,我觉得还是算了吧。让你替我去,我心里过意不去,再说了,在院长那里也没法说,跟苏毅也没法交待。”

  林可欢说:“周姐,你就放心吧。院长那里我不会把你的家庭原因说出来的。我这次去不是为了帮你的忙,而是我想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医术,总在医院里,所有的病症都是相似的,很难再有突破。至于苏毅那里,他一定会支持我的。”

  周芳听林可欢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由衷地说:“谢谢你了,小林。”林可欢笑笑:“呆会儿我就去找院长。”

  吴院长两鬓已经斑白,稳重中透着文雅,很多时候倒更象是个老艺术家。他听林可欢把话说完,慈爱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家里的晚辈一样,亲切而委婉的说:“小林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主动要求去艰苦的地方工作,并且努力突破医学局限的决心让我很欣慰啊,很值得表扬。可是这里也需要你啊。虽然你工作的时间不长,才两年。但是你做出的成绩,大家都是看到的。你们主任一直对你赞赏有加,还打算重点培养你成为你们科室的骨干呢。周医生一旦去非洲,你们科就更需要你了。你可以等下一批再去嘛。”

  林可欢一时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只好说:“院长,我觉得论身体状况,我更适合去非洲,能不能这次让我和周医生换一下,让她留在科里。”

  吴院长有些诧异:“周医生的身体怎么了?”林可欢说:“可能是到更年期了,周医生最近血压总是很高,晚上也经常失眠无法入睡。可是她不肯休息,也从来不说。就连夜班也照上不误,一点也不让我们照顾。可是我也是大夫,我看的出来,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吴院长沉思了一下说:“我们再研究一下吧。你回去告诉周医生,让她注意身体。她身体不好,昨天开会就应该说嘛。我们完全可以换个人去嘛。”“她就是这样,工作上的事情总是放在第一位的。”

  林可欢回到办公室把情况都跟周芳学了一遍。周芳笑:“我离更年期还有两年呢,你可真能编。我该怎么谢你呢?”林可欢也笑:“你可别在院长面前把我的谎话戳穿了。”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这句话周芳不太明白,但是也没放在心上。

***

  院部的决定很快就下来了,他们上报给了卫生部,将周芳换成了林可欢。

  苏毅是第二天看到新名单的。几乎在下一秒钟就打电话给第一人民医院。在得知是林可欢自己强烈请缨后,苏毅沉默了,然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林可欢下班回家,远远的就看见苏毅的车子停在了楼下。林可欢慢慢走过去,苏毅也看见了她,推开车门走下来。林可欢一阵心酸,心想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等再回来的时候,也许他早已经结婚了。

  苏毅说:“为什么要去非洲?那里的情况有多艰苦你知道吗?我会打电话给你们院长,你不能去。”

  林可欢忍住眼泪,有点着急的说:“你别打电话。我一定要去非洲。是你说的,我应该学着长大。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不用你操心。”苏毅的眼眶也红了:“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欢欢,不管你信不信,爱听不爱听,我都得告诉你,就算我不能再陪着你,和你结婚,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眼看着你自己一个人跑去那么远那么艰苦的地方受罪。”

  “如果你真的为我想,就别阻拦我,让我走,”林可欢哭道:“留在这里我更痛苦,到处都有你的影子,还得面对大家探询的目光。你结婚的时候,我该怎么和家里人说?又怎么在医院众人面前强装笑脸?这些你都想过吗?难道我要留在这里让别人看笑话?如果因为你,我没能去非洲,我会恨你一辈子。永远恨你!”说完,林可欢哭跑着冲进楼里。

  苏毅呆立在原处,只剩下痛心,却无能为力。

  次日,卫生部批准了援外名单。一切尘埃落定,林可欢将作为这批援外医疗队成员在一个月后奔赴非洲。


  第6章

  这个月是异常忙碌的。林可欢先倒休了三天回家看了父母。自从有了苏毅,林可欢就一点也不留恋自己的家了。林妈妈经常在电话里笑骂:‘女大不中留’、‘有了男朋友就忘了爸妈’。除了逢年过节林可欢和苏毅会回家看望他们以外,多数时间就只靠电话联系、传递感情了。这次林可欢独自回家,又不是年节,林家二老开始还有点奇怪,林可欢就把自己要去援外的事情说了,另外还特别强调了苏毅很忙。至于其他的,林可欢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透露。

  林家二老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除了有点心疼和担心林可欢的非洲之行,倒也很豁达,不断的鼓励林可欢到了非洲好好工作,为医院和祖国争得荣誉。

  林妈妈本来还想自己请几天假,跟林可欢回来帮她整理行李的。可是林可欢说不用,有苏毅呢。林家二老知道苏毅的为人,再加上这么多年他也的确一直都把可欢照顾的很好,林妈妈也就相信了,只是依依不舍的把女儿送上了火车。

  接下来的日子,林可欢除了上班,剩下的时间都泡在了资料室,开始大量研究非洲的疫病现状和中国援外医疗队在非洲创造的医学奇迹。她知道自己毕竟还是太年轻,经验也有限,多学习前辈的经验将对她适应非洲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周芳也帮她搜集各方面的信息,同时帮她罗列需要物品的清单。林可欢这种严谨、好学的态度,让吴院长和科室主任都很满意。

  到月末的最后一天,林可欢已经不需要去单位了,她开始在家整理行装,收拾房间。她离开的这两年,她的宿舍有可能会先安排别人居住。林可欢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手忙脚乱’。周芳在开出医疗用品清单的同时,也顺带的帮她简单罗列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清单,林可欢只需照着单子去采购就行了。即便如此,林可欢仍然大费周折,首先是很多东西她不知道去那里买,然后就是找到了地方,却因为从来没买过,面对众多的商品和品牌,又颇费脑筋的左选右选。

  一天下来,她几乎要瘫痪在沙发上了。就在屋里一片狼藉,她软在沙发上喘粗气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林可欢打开房门,就看见苏毅提着一个大号旅行箱站在外面。苏毅说:“欢欢,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出门需要的东西,给你送过来。另外……我想帮你收拾行李。”林可欢眼睛湿润了,可是却咬了咬牙拒绝了:“不用了。东西我已经自己买了。行李我也自己收拾。我要学会独立。以后我不会再依赖麻烦任何人了。”

  苏毅深呼吸了两次,强自控制着伤感的情绪:“我知道我不该那么说的。我伤害了你。可是,你马上就走了,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苏毅有点哽咽,又深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就让我再帮你一回吧。”林可欢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侧身让开了房门。

  苏毅熟练得把各种物品分类放好,林可欢一点也插不上手,只好坐在旁边看着。从傍晚时分一直弄到快夜里12点,苏毅把林可欢的行李完全打理好的同时,把房间的东西也全部装箱封存起来。

  苏毅直起身,看着林可欢说:“欢欢,都弄好了。”林可欢也慢慢站起来,苏毅上前一把搂住林可欢,紧紧地拥在怀里,泪水滑下脸庞。林可欢哭出声来。苏毅哽咽的说:“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我已经跟这次带队的同志打过招呼了,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跟他说,他一定会帮你的。你的胃不好,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要劳累。”林可欢哭着点头。

  良久,苏毅才控制好情绪,松开林可欢,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轻声说:“再见。”

  林可欢目送苏毅离开,却舍不得说再见。

***

  来自全市卫生系统的35名医疗工作者,齐聚机场2号航站楼前,马上就要奔赴非洲进行为期两年的国际医疗援助。市卫生部的领导专程赶来送行。林可欢在人群中没有找到苏毅。

  飞机轰鸣着冲上蓝空,林可欢看着窗外倾斜的大地在心里默念:“再见,苏毅。再见,祖国。”未来的一切都无法预知。

  在经历了三次转机,空中飞行累积达18个多小时后,林可欢跟随医疗队,在第二天的下午终于到达了Z国的首都恩纳市。

  当地的医疗单位租用了两辆旧的大客车在机场外等候。本来都已经疲乏加困倦的人们,一坐上汽车又都纷纷来了精神,争相观看沿路的景色。恩纳市虽然是Z国第一大城市,但是看在众人眼里只有破旧和寒酸的印象。在没有进入市区中心之前,大都数建筑都是单层的木板房,来接机的同志介绍说,这些都是普通的居民聚居区。偶尔会出现一两座二、三层的楼房,但是外观也早已经破旧,屋顶有的被刷成红色,有的则是绿色,看在眼里觉得有些滑稽。据介绍这里居住的可能是一些没落的中产阶级或者已经退下来的前任官员。林可欢也跟着看了一会,就索然失去了兴趣,又沉浸在离开祖国和苏毅的失意当中。

  很快,车子就到了市中心。在众人的惊讶里,林可欢也发现了这里与刚才所经之处的重大区别。宽距是刚才土路两倍的柏油马路两边,是间距较大的一幢幢房子。无论使用的建材还是整体设计合理的结构都更与国内的两层公寓相似,看上去就很舒服。然后就出现了一幢外墙全部由铝合金板装饰的现代化七层楼。

  不等众人发问,接机的那位同志就笑了,略微压低了声音说:“奇怪吧?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很惊讶。这个建筑就是政府办公大楼。它周围的高级住宅都是政府官员的府邸。这个国家的腐败程度恐怕与它在国际上的经济名声成反比。不过,这个政府对我们的医疗援助工作还是很支持和重视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足够了。政治和我们没有关系。”众人纷纷点头,也不再多做评论了。

  医疗队被安排住进了当地医院安排的临时宿舍,就在距离医院大约500米的地方。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塑钢简易房。这些简易房,还是中国红十字会在五年前捐赠的,一直用于解决援外医疗队员的住宿问题。简易房分上下两层,更象是国内建筑工地上的临时指挥部。每一层分成十个房间,每个房间又按照上下铺的布局可以居住四个人。

  这次医疗队里的女同志总共只有三人。林可欢是年龄最小,资历也最浅的。和她同屋的另外两个医生分别来自市肿瘤医院的陈主任医师和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监测信息中心刘主任。

  林可欢自觉选择了左手侧的上铺,抓紧时间开始料理床铺和行李。尽管动作有点笨拙,但是好在动手早,总算在半个小时内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院方筹备的欢迎会连带晚餐。据说是已经算得上奢侈的西餐其实还远不如飞机上吃的东西,味道也是更偏重当地人的口味。更可怕的是数十只苍蝇一直围绕着他们嗡嗡作乱,而且旁若无人的几只一组的落到饭菜上,人们挥手赶都赶不走。当地人显然早已习以为常,似乎觉得连同饭菜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林可欢几乎一口也吃不下,打算完全放弃了。可是放下叉子的时候,又想到了苏毅说过的话,林可欢重新拿起叉子,一口一口的小心择选着把盘子里的饭菜吃下了很少的一部分。

  令人痛苦的晚饭终于结束了。当天的最后一项是工作安排。林可欢被通知第二天开始先到医院进行了解性实习。对此她毫无异议,很高兴的接受了。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一切文化娱乐活动。就连用电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经过长时间的远途跋涉,林可欢也确实累了。所以回到宿舍,她只是拿着盆在宿舍后的水井里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轧上一盆井水,粗略的清洗了一下就上床了。开始还很想念父母和苏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7章

  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实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更艰苦,更糟糕。这里缺水少电、医用物资严重匮乏,很多在国内早已经绝迹的严重性传染病还在这里肆虐,威胁着病患的生命。

  林可欢按照事前的安排,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就跟随着医院的医生开始了正常的工作。从最初的每天查房、研究病历、听取介绍。到后来的独自诊断、治疗。个中的辛苦和挑战,几次都临近了林可欢所能承受的极限,整个儿人瘦了一大圈儿。

  这里的医疗条件异常恶劣,赤道天气本来就闷热难当,可病房里却没有任何降温设备,当地人也许都已经适应了,可林可欢每次在房间里停留都感觉象在“洗桑拿”,即使什么都不做,都会大汗淋漓,感觉呼吸困难。更何况她要问诊、诊断、治疗、甚至手术。体力消耗非常严重,可是水和食物却跟不上。这里的水质很差,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每次饮用的量都有严格控制,远远无法达到身体的需要量。在这里的最初两个月,林可欢已经病了三次了。最严重的一次,连续腹泻了三天。可是就算如此,林可欢也一天都没有休息,带病出诊。她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和忍耐,不但感动了同事,也激励了她自己:原来人在特殊环境下所能爆发的潜力和忍耐力是如此巨大。然而她也脆弱过,尤其是在夜晚躺在床上独自忍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她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分外想念家人,想念苏毅。

  日子就在艰辛和忙碌中匆匆过去,林可欢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考验中迅速成长起来。转瞬,就已经是林可欢在医院工作的第四个月了。随着病患痊愈出院,新病患入院的不断更替,林可欢也逐渐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这里的病人男性明显多于女性,而且几乎都来自家境良好的家庭。林可欢开始揣测,这是否意味着这个地区的女性的免疫力会比男性强;另外,贫苦家庭的人们可能劳作较多,身体状况也会相应比缺乏劳动锻炼的家庭成员要好。林可欢在忙碌之余,在现有病患当中做了分年龄段、性别、以及生活习惯等的分类比较。得出的结论似乎跟她的揣测有些一致的地方,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正好这个周末按照惯例,所有医疗队的同志都会集中到一起,总结上个月的治疗情况,互相通报疫病信息。在会议就要结束的时候,林可欢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作为医生,除了医病救人,对于一个医疗水平落后地区的疾患情况作深入调查和分析也是职责所在。

  几个同在医院工作的同事,也深有同感的点头。但是已经分配到院外,每日深入居民聚集地区进行义诊的另外二十几名医务人员连同领队都有些沉默了。林可欢有些不解的看着领队,不明白突然的沉重气氛意味着什么。

  领队斟酌着词句,慢慢开口:“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这里最需要医救和援助的正是妇女和儿童,尤其是在中低阶层当中。我想来这里之前,你们都已经阅读过有关这个国家的人文记录了。但是,那个只是很肤浅很表面的。这里还有很多现实的,你们还没有机会看到的最黑暗,最缺乏人性的东西。作为医者,我们只能最大限度的控制疾病,挽救人们的生命,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个民族落后、保守、腐败甚至是愚昧的传统观念。我只能说,尽我们所能,解除病患痛苦,严防疾病蔓延。其余的,我们无能为力。”

  林可欢完全听呆了,领队话里的意思似乎隐藏着很残酷的东西,可是她目前完全想象不出来是怎样的一种状况。林可欢说:“领队,我请求加入你们,到院外、到居民区去,给更多的人看病。”

  领队从林可欢的眼睛里看到了热情和坚决,看着这个援外队里最年轻、却丝毫不娇气,又具有才华的医生,露出赞赏的目光。考虑到林可欢已经对当地的主要疾病都尽数掌握,而目前对于平民的治疗确实需要更多的人手。领队同意了林可欢的请求。

  虽然居民聚集区整体看是连成一片的,但实际上却又具体分成了二十多个小区,援外医疗队员们每人单独负责一区。如果遇到特殊病患需要其他人的配合,就通过当地的护士进行联络。在进入居民聚集区的第一天,林可欢终于对领队头天的话有所领悟。居民区里的病人不论人数还是严重程度,丝毫不亚于在医院治疗的那些人,但是,他们没有钱或者说他们没有权利去医院看病。这个城市唯一一座像样的医院是专为上层人服务的,有限的床位,有限的高级医师是他们才能专享的特权。

  林可欢深感郁闷,是什么样的政府会这么麻木不仁的对待他的人民,完全无视人民正在遭受的病痛的折磨。领队看出了林可欢的情绪,在难得的间歇里,安抚林可欢:“这个国家独立还不到五十年,一直都处于动荡的局势中。现任政府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拨靠武力夺取政权的人了。他们现在只忙着肃清境内的反政府武装,所有的基础建设都需要时间。所以我们才要来帮助他们,不,是帮助这里的人民。”林可欢点头,收敛心思继续问诊。

  午后时分,领队看着林可欢上手很快,已经可以在这个小区里有条不紊的处理病患了,就又嘱咐了她几句,然后留下两个当地的护士帮忙,自己又去其它居民区问诊了。

  在聚集区的问诊与医院截然不同。除了没有严格的秩序,也没有下班这一说。只能是什么时间看完什么时间算。这里看病的虽然同样都是阶层较低的穷苦人,可是在他们当中竟然也存在着等级观念。排在前面的人永远都是男人,而妇女则带着孩子躲在远处等待。不断有后来的男人不需排队就可以挤到前面来看,那些妇女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示。

  林可欢又一次领教了这里的不平等。但是病患太多了,根本不容她感慨和不满。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其中一个护士取来了当地的火油灯。看来秉烛出诊在这里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了。

  最后一个病患是个年龄只有10岁的小姑娘,当抱着她的妈妈解开紧紧围在她腰间的裙子布时,林可欢震惊的看着孩子从臀到胫完全是皮开肉绽的伤口。最严重的地方,甚至部分胫骨外露。这是林可欢第一次在儿童身上看到如此严重的创伤。小姑娘显然已经不堪疼痛半昏迷了。林可欢紧急给孩子作处理,同时让护士询问记录病史。小姑娘的妈妈叽里咕噜的说着,林可欢已经努力的在学习当地的语言了,却只能听懂一词半句。最后还是护士简单的解释,让她明白了个大概。这个可怜的孩子只不过因为饥饿偷吃了一点家里的剩饭。就被父亲和哥哥揍成了这样。说的时候,那个母亲丝毫没有什么难过和着急的样子,似乎这个孩子的死活,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酷热的天气里,林可欢的心一阵发冷。

  眼前的救济药品治不了这个孩子。林可欢决定回宿舍去拿自己带过来的全套急诊包。那里面有处理严重外伤的所有物品。

  林可欢让护士陪同母女俩在这里等,自己匆匆提着另一个小火油灯往宿舍赶。

  小区到自己宿舍的路程不算太近,林可欢连走带跑的花了四十多分钟才汗流浃背的回到宿舍。匆匆提上急诊包就往回赶。沿途更黑更安静了,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好在经过官员们居住的两层楼时,楼房里的灯光给林可欢壮大了胆子。

  林可欢已经跑不动了,只能呼哧带喘的快步往前走,心里不断抱怨这个鬼地方穷的连自行车都没有,当地人除了不到10%的人开车外,剩下的那90%的人口都只能用脚走。如今,她也是其中一个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冷不丁迎面蹿出来三个人影。惊魂未定中,林可欢只张嘴‘啊……’了个开头,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手里的火油灯也掉到了地上。


  第8章

  林可欢被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背后钳制着动弹不得,捂在嘴上的大手掐痛了她的脸颊。林可欢惊恐万分的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几秒钟后,地上的火油灯被捡了起来,在重新获得的微弱光亮中,林可欢看到了面前完全象鬼魅的两个人。从上而下的黑衣,包头的黑布,黑手套,黑皮鞋……只有露在面罩外面的两双眼睛能够证明他们是活人。林可欢浑身的汗毛连同头发都几乎要倒竖起来,身体不可抑制的发抖,脑海里只剩下了四个字‘抢劫杀人’。

  在如此落后贫穷的国度,别说是白人和黄种人,就连同样种族的黑人自己,也都遭遇过被同胞抢劫、打杀的悲惨经历。林可欢从来到这里的当天,就不断被嘱咐注意自身安全。可是向来只在医院和宿舍两点一线间奔波的她,一直都很安全,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心。今天才是她第一天深入民间,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林可欢简直要吓昏了。身体开始发软往下沉,却被身后的人提溜着,倒不下去。

  对方也在审视着林可欢。显然站在提灯那个人后面的高大男子是他们的头儿。他锐利的目光从林可欢的脸上移到她身上的白大褂,最后停留在标有红十字的大个急诊包上。他轻轻一扬下巴,钳制林可欢的那个黑衣人,在林可欢耳边低声威胁说:“别乱喊,否则杀了你。”用的竟然是标准的法语。说完,拿开了捂嘴的那只手,却依然用力钳制着林可欢的身子。

  听到标准的法语,林可欢莫名的感到一点安心。街上的暴徒满嘴里只有当地的土话。用上全部的勇气,林可欢颤抖的说:“我是医生。来自中国。是援非医疗队的成员。别杀我。”法语是出国前恶补的,林可欢只会简单的几句,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高大的男子沉默着,似乎在决定林可欢最后的生死。林可欢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眼泪涌出眼眶,神情格外的楚楚可怜。

  高大的男子低沉的开口:“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今晚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语速太快,林可欢又惊吓过度,根本没听懂,一片茫然的看着对方。那个男子似乎一下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改用英语问:“英语?会说英语吗?”林可欢听懂了,马上点头。男子又把刚才的话用英文说了一遍。林可欢忙不迭的点头。

  男子挥了下手,林可欢立刻自由了。尽管腿脚发软,可是她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另一个男人猛地伸出手来,吓了林可欢一大跳,随后才明白对方要把火油灯还给她。她不敢拒绝,接过来就跑。

  高大的男子盯了林可欢逐渐远去的背影片刻,回身带领另外俩人潜入黑暗中。

  林可欢拼命的一直跑一直跑,生怕身后那三个人反悔再追上来。直到实在是提不动腿了,才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脸上湿漉漉的,布满冷汗和泪水。她想立刻逃回中国去,放弃这里的工作。环境再艰苦,身体再劳累,她都不怕,也都可以忍耐坚持。可是,她不想毫无意义的把命丢在这儿,而且是丢的不明不白。

  又传来脚步声,林可欢如同惊弓之鸟般的从地上跳起来。却原来只是白天的护士来接应她。林可欢把急诊包递给她,掉头就想走。护士一把拉住她,着急的连说带比划。说到后面,干脆大力拽她。林可欢大致明白是那个小姑娘出问题了,她恢复了理智,和护士大步跑回出诊的地方。

  那里的场面有些混乱。医疗帐篷下,一个男人正骑在那个母亲身上,粗鲁的不断挥拳打骂她,本来罗列整齐的几个药箱四处散落着。而已经苏醒的小姑娘被另一个护士护在怀里,正因为疼痛和恐惧哇哇大哭。林可欢冲过去,一把推倒还在撒野的男子,回手就想把那位母亲拉起来。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母亲反推开她的手,两步爬到那个男子身边,紧张的又说又看,很担心男子是否受了伤。换来的,却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和几下拳脚。

  林可欢彻底怒了,大喊一声:“住手!你这个混蛋!”着急之下,说的是中文。虽然没人听得懂,但是却也起到震慑作用。那个男子停下来,打量了一下林可欢。这里的普通贫民都没有见过世面,对外国人都报有敬畏的心理,潜意识里自动把他们都划分到上层人群中。尤其对于这些医疗队员们,他们内心里还是知道感激的。虽然林可欢也是个年轻的女人,但是那个男人却不敢象对待自己的老婆和护士那样放肆无礼。他又对着那个母亲呜哩哇啦的喊了一通,就气鼓鼓的离开了。

  那位母亲一点也不敢再耽搁,立刻抱起小姑娘就要跟着离开。林可欢赶紧拦住她,让她看自己拿来的急诊包,示意自己要为小姑娘做治疗。可是那位母亲紧着摇头,执意抱着孩子离开了。

  林可欢的心里比刚才受惊吓的时候还要难过很多倍。最让医生无奈的往往不是疾病,而是患者本身的态度。她沮丧的坐下来,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另外两个护士将散落的物品重新恢复秩序后,都过来安慰林可欢,尽量让她明白,这些都不过是些最普通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看着同样身为女人,却如此感情麻木的护士,林可欢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真是个疯狂、可怕的国家。

  接连遭受打击的林可欢,只简单的交待了护士第二天出诊需要准备的东西,就打发她们离开了。因为厌恶护士的麻木不仁,也最终打消了和她们同行的念头。总不会那么倒霉吧,她就不信回去的路上还能碰上鬼!林可欢又独自坐了近一个钟头,才觉得重新有了力气。眼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快要在12的位置重合了,这才起身无精打采的慢慢往回走。

  因为限电,又没有任何文化娱乐活动,整个城市早早就进入了睡眠状态。现任武装总司令比戴尔官邸的两层小楼也和周围的其他多数政府官员府邸一样,除了主卧室仍然依靠小型发电机提供电源以外,其他的窗户里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三个完全融入到夜色里的黑衣人,静静地蛰伏在小楼安全警戒线外仅仅3米处的树影下,耐心的等待零点换岗时间的到来。根据很多次的探查,只有换岗的前后十分钟内,这里的防守最为松怠。原因无他,下岗的人疲惫大意,上岗的人睡眼惺松。零点前大约半个小时的时候,最后一点亮光也熄灭了,府邸完全包围在了黑暗当中。

  零点时分,府邸正门打开,五个全副武装、神情懒散的军人,步调混乱的走出来,原本一字排开站在警戒线边缘面朝外的五个士兵则打着呵欠,同时向后转。等对面五个人临近时,互相敷衍性的敬个军礼后,就转成一条竖列慢悠悠的往大门走去。

  新换岗的五个人,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凭感觉的分站成一排,习惯性的需要大约3分钟左右彻底醒醒盹儿。

  蛰伏的三个人如同鹰隼一般飞身而起,急速扑上。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尚未来得及折射星光,就已经被鲜血浸染。五具尸体无声的倒落地面,三人颈动脉被割断,另外两人则被刺中心脏。

  另一队人尚未来得及走进大门,也遭遇到截击。没有人知道身后的脚步声并非来自同伴,甚至所有人都懒得扭头看一眼,于是全部倒在了匕首下。

  三条鬼影顺利避开重新启动房门密码的尴尬,轻松且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大门。


  第9章

  睡熟中的人们不会知道敌人已经闯进家门,相反,都把自己毫无防备的身体大方的呈现给了对方。

  卡扎因示意菲尔和达罗负责一楼,自己则从容优雅的上到了二层:司令官本人和家眷的房间。主卧室的大床上,比戴尔上将正搂着最宠爱的第二个老婆呼呼大睡。即使匕首刺穿了心脏,也没有将手拿离软香的身体。鲜血喷了年轻女人一身一脸,结束了她深沉的美梦。卡扎因在她发出惨叫前,堵上了她的嘴。这个女人丰满漂亮,正是菲尔喜欢的类型,不如让他来处理好了。卡扎因想着,动手把她捆了个结实。

  卡扎因打算掉头下楼,剩下的女人不是他要对付的重点。走向楼梯的时候,一扇房门里传出了动静,继而有亮光从门下泻出。卡扎因轻轻接近那里,然后快速打开了房门。美式消音手枪同时指向了屋里的两个活动人影。一个是个只有六、七岁大的男孩儿,正站在一个铜盆前准备小解。而另一个估计是这个男孩儿的母亲,也站在铜盆前。俩人都惊恐万分的看着卡扎因。那个女人先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上哭泣着请求卡扎因放过她们。那个男孩儿则是胆怯的往床边挪去。卡扎因犹豫了一下,收起了手枪,低声说:“别出声,我不会杀你们。但是我要把你们捆起来。明天自然会有人来放开你们。你们现在都到床上去。”

  那个女人看了儿子一眼,率先回到了床上,面朝上的躺了下来。卡扎因从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里扯出两条长布带。这时男孩儿也回到了床上,手掌埋在身下。卡扎因走过去,俯身将布带绕过女人的脖颈,女人突然伸手拽住卡扎因的胳膊用力拖到床上。卡加因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就摔在了女人的身上。他迅速起身却没起来。男孩子蹿起来,手里拿着刚从枕头下摸出的匕首,用力向卡扎因刺去。

  匕首深深刺进卡扎因的后背,那孩子还想再刺一刀,可匕首怎么也拔不出来。卡扎因忍住剧痛重重给了女人头部一拳,女人的胳膊耷拉下来,卡扎因翻身掉到了床下。菲尔和达罗冲进来,用消音手枪把母子俩打成了马蜂窝状。

  菲尔跑到卡扎因身边,紧张的叫:“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卡扎因苦笑:“又被女人给骗了,真他妈没记性。”深吸口气又说:“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你先帮我把刀拔出来。”菲尔转过卡扎因的身子,匕首几乎完全没入身体,菲尔担忧的说:“少爷,匕首扎的太深了,我担心……”卡扎因咳嗽两声,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血沫儿从嘴角洇出来。卡扎因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菲尔和达罗一左一右的保护扶持着卡扎因,快速下楼离开了他们刚刚血洗过的总司令官邸。在夜色的掩护下,朝来时的方向撤退。

  三个人不敢有任何的耽搁,一直疾步行走,一气儿走了二十多分钟,卡扎因的身体越来越沉,呼吸也逐渐粗重困难起来,菲尔示意达罗停下来,在路边休息一下。菲尔说:“少爷,这样不行,你的伤口得尽快做处理。我去医院抓医生过来。”卡扎因轻轻摇头,医院里有兵力把守,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冒险。他不断咳嗽,每次咳嗽都会有血吐出来。菲尔和达罗都心如刀绞。卡扎因努力平稳呼吸,刚要开口,却敏锐地察觉有人正往这边走来。

***

  林可欢一上路就后悔了,漆黑寂静的陌生环境,就算是男同志,心里也会发憷的。林可欢简直就是心惊胆战的一步一步往前捱。当冲动和激愤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非常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跟那两个护士搭伴儿一起走。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咬牙硬着头皮鼓励自己,给自己壮胆儿。

  路边的三个人同时看到了目不斜视、谨慎小心走过来的林可欢。熟悉的火油灯,熟悉的装束,熟悉的急诊包。菲尔和达罗惊喜雀跃起来,同时在心里感谢真主阿拉。

  菲尔和达罗一起跳出来,拦住了林可欢。这次林可欢连惊呼声都发不出来了,直接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菲尔和达罗上前分别抓住她的两条胳膊,拖到了卡扎因的面前。

  卡扎因喘息着说:“很高兴再见到你。医生。”说完又咳嗽一声,喷出少许鲜血。达罗抢过火油灯,然后扶着卡扎因转过身子。火光下,林可欢看到了露在外面的匕首柄。菲尔操着法语腔说英文:“快救他,不然我杀了你。”

  林可欢呆怔了几秒钟,定了定神,头脑逐渐清晰起来。她没的选择,不想死,就得听他们的。林可欢打开急诊包,拿出剪刀,上前轻轻剪开卡扎因后背上的布料,卡扎因小麦色的皮肤裸露出来。匕首深深埋入脊柱左侧靠上的位置,距离心脏的位置大概只有两公分左右,目前看心脏应该没有损伤。但是根据他呼吸困难和咳血的症状,可以确定刀尖刺破了左肺叶,有内出血的现象。

  林可欢暂时忘记了恐惧,她简洁的说:“他左肺破裂,内部有大出血。需要马上送他去医院进行手术缝合和止血。”菲尔口气严厉的说:“我们不能去医院。就在这里治!”说完掏枪抵住了林可欢的后背。

  林可欢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她不能看着病人死在自己眼前,这是医生的职业病。就算没有枪口逼着她,她也会为卡扎因治疗。林可欢快速的说:“你们抬上他跟我来,离这不远有个贫民医疗点,那里有手术条件,我可以在那里为他做手术。只是……那里没有血袋,无法为他输血……”菲尔打断林可欢的话:“我们不用低贱人的肮脏血。”林可欢差点忍不住反唇相讥,可是现在的形势还是忍吧。林可欢冷冷的说:“那就跟我来吧。”菲尔和达罗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确定是否可以相信林可欢。卡扎因点头表示同意。林可欢有点着急:“快点!别浪费时间了。如果你们不想让他死的话。”

  简易医疗帐篷里,两盏火油灯重新点燃。虽然亮度有限,但是林可欢有手术把握。她让菲尔把简易输液架提过来,然后教给他们怎么在火上为手术器具消毒。自己则开始为卡扎因有条不紊的测量血压、脉搏,然后注射麻醉剂,输上抗生素。当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林可欢缓缓戴上口罩和消毒手套,让菲尔和达罗在帐篷外等候。

  菲尔和达罗不肯离开,生怕林可欢背着他们做手脚。即使卡扎因命令他们出去,他们也仍然僵持着。林可欢不再等待,让他们站远点,就开始手术了。匕首拔出的时候,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林可欢只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就专注的先止血,然后用手术刀切开创口,寻找受损部位进行缝合。再吸出腹腔积血积液,最后缝合伤口。诸多繁杂过程一气呵成,手术器械也是频繁转换,看的那两个人眼花缭乱。他们以前哪有机会看到这么详细的手术过程,又是门外汉,心里不由得对林可欢产生一丝佩服之情。

  林可欢舒了口气,即便是这么个小手术,也让她浑身上下跟从水里捞上来的似的。林可欢摘掉手套,再一次给卡扎因量了血压和脉搏,情况还算稳定,林可欢放下心来。

  菲尔让达罗去通知自己人开车过来接应。然后对林可欢说:“我们要在天亮前离开。你跟我们一起走。”林可欢这才又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尽管害怕,仍然说道:“我不能走。这里还有很多的病人需要我。他的状况应该没有大碍了。我可以为你们准备药品带走。”菲尔掏出枪对着她:“如果你不跟我们走,我就杀了你。”林可欢简直哭都哭不出来了,原来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的现实版。

  卡扎因只是局部麻醉,神志一直都是清晰的。现在他感觉好多了,这要归功于这个年轻女人。他对菲尔说:“把枪放下。”又对林可欢说:“如果你把我们的事情泄露给别人,我们会回来找你的。”语气温和,林可欢却觉得有股寒意一直渗到骨子里。

  非洲大陆的天色都亮的比较早。大约五点刚过的时候,医疗队的领队带着十来个男队员匆匆赶来。看到疲惫不堪的林可欢趴伏在破旧的木桌上沉睡着,领队松了口气。半个多小时前,和林可欢同宿舍的两位医生焦急的拍门通知他,林可欢一夜未归。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急坏了,担心林可欢遇到了意外。如今看来,只是林可欢太敬业了。

  领队看着帐篷里用过的诸多手术治疗器具,和林可欢来不及换下的沾满血渍的白大褂,心里猜测头天夜里应该有个很严重的病患就诊。可是,当林可欢醒来后,却所答非所问,闭口不提有关夜里的事情。这又让领队充满了疑惑。


  第10章

  又是忙碌的一天,当最后一个病患离开的时候,天色又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林可欢和两个护士结伴儿往回走。在路过头天记忆深刻的地方时,林可欢无法控制的想起了那三个黑衣人。对于他们,她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样子。唯一记住的就是他们冷酷的警告。林可欢在心里叹气,今天领队已经问过她两次了,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其实她也疑虑很多,那三个人谈吐并不象是暴徒,似乎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抢劫,可是那个伤是怎么弄的呢?

  刚进入市区,异样的气氛就显现出来。军用探照灯分外刺眼,大批的士兵把守着道路,即使现在已经天色黑尽,行人极其稀疏,可是他们仍然盘查严格,严阵以待。

  林可欢她们也受到了盘问和详细检查,才得以放行。越接近市中心,军警就越多,甚至平时很少见到的手持相机和摄影机的外驻记者们也都拥堵在那里。让平日这个时候本该寂静的地方,充斥了不安和躁乱。很少能看到如此热闹景象的两个护士都兴奋起来,甚至跑到路边向驻足观望的众多同胞打听消息。林可欢却一下就联想到了那三个神秘的人。

  她也扭头向官员府邸的方向看,可是人群层层挡着,连个缝隙都没有。理智告诉她,快点回宿舍去,这里的事情和自己没关系。可就是挪不动步子,她希望听到护士们打探来的消息。

  很快,那两个护士激烈的说着什么走回来。林可欢从她们激动的描述中,只听懂了个大概:这里的一个什么大官被暗杀了,死了很多人。林可欢觉得头皮发麻,匆匆和护士告别,就小跑着回宿舍。

  领队端着饭盆正等在楼下,远远看见林可欢跑过来,就一路迎上前去。林可欢停在领队跟前,呼哧带喘。领队说:“小林,这是帮你打的饭,赶紧上去吃吧。今天又辛苦一天,一切都顺利吗?”林可欢看着领队,很想把事情说出来,神情里透着紧张。领队是个长期做人事工作,很有经验的干部,他也听说了暗杀事件,他敏锐的感觉林可欢一早的反常可能是遇到了麻烦。他也很想彻底和林可欢谈谈,他担心这么年轻又一直辛苦工作的女孩子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东西了。他关切的看着林可欢,后者的眼神里分明有求助的神色,他在耐心的等她自己开口。

  可是俩人对视片刻后,林可欢垂下眼帘,低头小声说:“还好,挺顺利的。那我先上去了。”领队在心里叹气,慢慢来吧,只能引导不能责备。领队又嘱咐道:“小林,这两天局势会有些紧张,一定注意安全,不要单独一个人活动。有什么事情一定及时来找我,我能帮助你。”林可欢点头:“谢谢领队。”

  医疗队的所有成员都听说了发生在这个城市的惨剧,早上吃饭的时候,大家纷纷议论的也是这个话题。林可欢心情沉重,一句话都没说。市中心的气氛仍然压抑紧张。林可欢接受检查后就匆匆赶路,丝毫没有胆量向官邸的方向看一眼,潜意识里,林可欢觉得自己也是罪犯。

  当天晚上,等医疗队所有队员都回到宿舍后,领队召集大家开会,通报使馆下发的通知。

  由于当地电视广播的不发达,所有使馆提供的报道都来自于祖国和国外的新闻机构,连图片都是以传真方式送到众人面前的。传真纸上的黑白图片并不清晰,但是仍然让所有人看的触目惊心:十多具尸体、遍地的鲜血。最惊心动魄的还是图片底下的文字注解:“……很难想象,所有人都是在同一时刻瞬间毙命的。死者除了平时训练有素的司令官比戴尔上将本人及其部下,其中还包括了比戴尔上将的第一任妻子和年仅六岁半的幼子。她们被手枪近距离打成了蜂窝状,其惨状极为可怖。……据现场唯一幸存者,比戴尔上将的第二个太太弗吉拉?穆罕默德说,她只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全身伪装的男人,……目前,尚未有组织声称对这起暗杀事件负责。……Z国总统夏希比表示,这起暗杀的幕后策划者是Z国反政府武装,他们将严厉打击其嚣张、罪恶的气焰。……”

  众人感叹着、议论着,甚至还有人在猜测着到底有几个人参与了屠杀,为什么那么多人丝毫没来得及反抗就同时毙命呢?林可欢在心里回答:“是三个人!他们有三个人!三个刽子手!”她死死盯着母子俩遇难的图片,内心被愤怒和罪恶感湮灭。早知道他如此没有人性,这么残杀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就不应该救他,就应该往他体内注射毒药!

  领队一直在观察林可欢的表情,看到她矛盾愤慨的样子,更加肯定了她一定知道点什么。领队先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把使馆的态度通告了一下:“目前使馆还在密切关注局势的变化。一旦有冲突加剧、引发骚乱的苗头,使馆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并且协助我们安全撤离。所以大家现在要保持镇定,继续开展工作。外交部也很关心大家,已经委托使馆工作人员给我们带来了问候。我们要继续坚守岗位,不能给祖国抹黑。”大家点头,情绪都很稳定。

  领队宣布散会,然后特意留在最后一个离开。他盼望林可欢也能主动留下来,跟他谈谈。可是林可欢默然的随着人群离开了。

  林可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又能做点什么呢?三个人的长相她根本没看到,除了知道他们会说法语和英语,其中一人受伤,剩下的她什么也提供不了。更何况,她竟然救了他们,还提供了药品帮他们逃跑。天,她怎么跟大家解释?怎么向这个国家的政府和人民交待?

  林可欢坐起身,仔细想了想又躺回去。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一早就找领队坦白吧。但愿他们还没有跑远,但愿他们还没有离开这个城市,但愿他们能够早点被抓住。这三个混蛋!

  可惜,现实的情况要让林可欢失望了。卡扎因他们早就已经在昨天午后,顺利返回了位于南部山区的Z国反政府武装部队基地。

  鉴于卡扎因需要及时的后续治疗,达罗在取车的时候,就已经派一个手下开着另一辆车先急速返回基地,向基地的总、副司令,也是卡扎因的父亲和长兄汇报卡扎因受伤的情况,同时恳请安排人员接应以及通知军医待命。

  这次刺杀行为完全是卡扎因独自做出的决定,事先并未征得父亲和兄长的同意。消息一经带到,立刻引起了最高层的愤怒。而此刻的愤怒却恰恰来源于深沉的爱。

  在军事基地最坚固安全的中心堡垒中,Z国反政府武装部队总司令,德里斯?哈雷诺正对着长子扎非?哈雷诺咆哮:“你看看!你看看他做的事!我让你管着他,你是怎么管的?我让你派人盯住他,你又是怎么盯的?这次他回来,你给我把他关起来!听到没有!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扎非哭笑不得,卡扎因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父亲最小的儿子。因为卡扎因生母的原因,父子俩中间一直都存在着误会和隔阂。卡扎因从小就喜欢跟父亲对着干。可偏偏父子俩的性格又极其相似,都是强硬不妥协的人。每次俩人起冲突,都是他这个既孝敬父亲,又疼爱弟弟的长子从中周旋劝导。当然他也没少受牵连,常被父亲骂个狗血淋头。

  扎非安抚父亲:“卡(卡扎因在家里的昵称)也是想替父亲分忧。只要比戴尔一死,武装部队内部就会上演夺权的戏码,乱成一团。我们不就有机会推翻夏希比政权了吗?”

  德里斯哪里会不知道幼子是在帮自己,可是卡扎因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他母亲去世前也恳求自己确保他的安全。如果这次卡扎因意外丧命,让他这个做父亲怎么承受后半生的煎熬。

  看到父亲已经缓和很多了,扎非笑着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菲尔一直把汽车控制的很好,在保证平稳行驶的基础上,将速度也提升到了最快。卡扎因半靠半躺的占据着整个后排座。因为失血脸色很差,但是精神还不错。

  汽车一开进基地,菲尔就看到扎非和军医带着几个士兵等在那里。菲尔赶紧停车,然后和达罗跳下车,跑到扎非面前敬礼站好。军医上前指挥士兵用担架把卡扎因抬下车子。

  扎非严厉的盯着菲尔和达罗,然后向前一挥手,命令身后的士兵:“把他们俩抓起来,带到操场上去。通知军法处的人。”


  第11章

  卡扎因正好被抬下来,听到扎非的话,就要挣扎着起来:“不行!他们是执行我的命令去的。我一个人承担责任,和他们没有关系。”

  扎非走过来,摁住卡扎因乱动的身子,先仔细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才说道:“你当然要承担责任,等你伤好了,父亲会找你算账的。”

  卡扎因坚持:“你不能带他们走,否则我就不治疗了,我跟他们一起去。”

  对于卡扎因的任性,扎非并不气恼,淡然的说:“父亲现在很生气,你应该知道后果。或者,你是想让他们落到父亲手上,由父亲亲自下达惩处令吗?”

  卡扎因一时语塞,咬了咬牙说:“父亲不能这么做。他们俩是我的人,父亲没有权利处罚他们。”

  扎非忍不住笑了,眼神里是真心实意的疼爱:“父亲当然有这个权利。因为你也是基地的人,而且永远都是哈雷诺家族的人。”

  卡扎因脸色沉下来,却无话可说了。扎非直起身,再次下命令:“带走!”菲尔和达罗被反剪着胳膊推走了。扎非也跟着要离开。

  “扎非……”卡扎因只有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会象普通家庭里的兄弟那样,直呼兄长的名字,以示亲热。更多的时候都是冰冷的叫他‘副司令’。

  扎非停下步子,却并没有回头,语气平淡的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俩死的。”

  尽管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可是毒辣的太阳仍然最大限度的释放着热能,只要在操场上站上半个小时,每个人身上就会出现类似刚淋浴过的效果。众多的士兵本来正在忍受训练的枯燥和煎熬,但是训练被一个小意外打断了。

  平时在基地里并不常出现的,卡扎因少校的两个随从加亲信被副司令的人押解过来,跟随其后的还有副司令本人和军法处的人。众人顿时由无精打采变成了小心翼翼。

  军法处的执法官冷峻的示意手下将两个军队专用的‘X’刑架放置在了操场的正中央,然后当众斥责了威尔中尉和达罗少尉的违纪行为,最后宣读了军法处对于他们的惩罚裁定:每人八十军棍。

  威尔和达罗以前也挨过军棍,但是当众受罚还是第一次。所以当反剪的胳膊被松开后,俩人几乎同时犹豫了十几秒,才一边走向刑架一边脱去上衣。俩人在刑架前站好,又各自解开皮带和裤扣,才被等候的士兵把胳膊和双腿分别呈打开状的铐在刑架上。

  行刑的士兵将俩人的军裤连带白色短裤都拉到了大腿以下。处罚开始了。棍子一下一下规律而结实的落在菲尔和达罗的臀部和大腿上。两具裸露的黝黑的身体,很快就被汗水浸泡。纵横交错的伤痕隆肿起来,然后就是皮开肉绽的往下滴血。开始俩人都极力忍耐着不发出惨叫声,也不挪动身体躲避落下的板子。但是,当数目到达50下后,基本就到了俩人能够承受的极限。在过去所有受过的惩罚中,都没有超过这个数目的。

  达罗先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然后威尔也痛呼出声。可是因为副司令官一直在亲自监刑,执法的士兵丝毫不敢放松,也不敢有一丝的通融。板子仍然落的又快又狠,让已经开始剧烈扭动的身体无处可逃。

  扎非冷眼看着俩人脚下的鲜血越积越多,在烈阳照射下格外刺目,却丝毫也没有心软。他知道父亲正在堡垒的顶层注视着这一切。菲尔和达罗如果不受到严惩,只会死的更快更惨。而如果那样的话,卡扎因与父亲的隔阂也会更深一层。也许永远都没法弥补了。扎非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还剩下十几下惩罚才能结束的时候,菲尔和达罗都昏死过去。扎非的副官布果这时候匆匆穿行操场走到扎非的身边,报告说首都那边已经有了反应,请副司令官回办公室商议后面的行动。扎非和布果边走边说,离开了操场。

  执法的士兵终于松了口气,手下的板子不再加注力量。惩罚结束后,菲尔和达罗被送到卡扎因病房的隔壁进行治疗。

  扎非和布果走回到办公室,基本上事情也说完了。布果刚把门关好,就被扎非一把摁在墙上。扎非狠狠吻上来,牙齿微微用力的撕咬对方柔软的唇。布果完全是妥协投降的状态,任凭对方予取予求。两个人的呼吸都沉重起来。布果握住扎非解自己皮带的手,喘息着说:“不能在这里。司令官很有可能在下一秒找你有事。”扎非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又狠狠碾过对方的唇,才放开他说:“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竟敢在我眼前耍心眼儿。”布果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很无辜的说:“再那么打下去,他们俩都会丧命的。”……

***

  林可欢在梦中又一次见到了那三个黑衣人,一下子惊醒过来。早上她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领队,同时很内疚的作了检讨。领队没有责备她一句,而是一再安慰她,并且说任何医生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有时间想别的,只会先救人。尽管如此,林可欢心里一点都没有轻松下来。好在晚上一回宿舍,就听同屋的陈医生说,政府军已经和反政府武装开火了,他们调动了大量兵力正在向南部地区推进,准备一举剿灭反政府武装基地。林可欢这才觉得好受些。

  日子依旧过的忙碌和辛苦,但是又有了一些不同。那就是林可欢每天都可以听到有关政府军围剿反政府武装的最新消息。尽管流传在民间的说法各不相同,同事们道听途说的故事也五花八门,但也还是有共同之处的,那就是政府军完全控制了局面,不断取得胜利。林可欢盼望着早点听到抓住凶手的消息。

  又是十几天过去了,终于一个令林可欢高兴的消息开始在首都传论,那就是在最近的一次围剿中,反政府武装的第四号头目拉布维及其两个副手被政府军俘获。通过审讯,他们承认比戴尔上将的暗杀与他们有关。林可欢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一定就是那三个黑衣人。

  但是随着好消息的到来,首都的局势又一次陷入紧张中。主要政府机关大楼前不断发生自杀式炸弹袭击。虽然政府加派了诸多警力严防,死伤人数仍然在不断增加。

  医疗队的工作重点已经不能全部放在贫民身上了,他们要分出一半的人力帮助救援因恐怖袭击而受伤的人。

  林可欢是骨外科医生,对于外伤和骨科的处理更为熟悉。领队派遣她与另外几名队员一起协助当地医院治疗因爆炸而受伤的病人。

  这天,医院又接到报告,在市郊巡逻的一队军警突然遭遇一名男子的自杀式袭击,有三人当场死亡,剩余五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医院立刻派出救护车前往该地救援。林可欢和另外三名当地的医护人员随车前往。

  两个小时后,医院接到通知,救护车在距离事发地点半公里的地方遭遇袭击,司机当场死亡,车上的医护人员下落不明。


  第12章

  在山路的颠簸中,林可欢恢复了意识,眼前一片黑暗。她想试着坐起身来,可是被牢牢捆住的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结果只徒劳的在有限空间里翻了个身,却引起了身体内部的隐痛。

  因为眼睛被黑布蒙上了,她只能感觉的到她被扔在了一辆疾驶的车上,至于具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车上有多少人,另外三个护士怎么样了,她一点概念都没有。她尝试着做了个深呼吸,胸腹间仍然很痛。但是林可欢稍微放下心来,自己的肋骨并没有断掉,应该只是皮肉伤。

  林可欢知道自己被绑架了。当那些恐怖分子端着枪威逼她们下车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同于第一次碰上黑衣人的情形,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积累了太多对于这些残忍、没人性家伙的愤怒,这次林可欢没有胆怯的屈服,而是鼓起勇气进行了反抗。她踢到了粗鲁往车下拖她的一个暴徒的腹部,但是接着,她就遭受了另外一个暴徒的殴打。拳脚不断用力的落到她身上脆弱的地方,这些野蛮人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尊重女性。林可欢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暴力的对待,很快就疼昏过去。

  林可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这辆车还要开多久,目的地是哪里。她现在才开始知道害怕了,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都是那些血腥图片,她不想死,尤其不想死的那么惨。她反复在心里叫着领队:你们知道我被绑架了吗?你们快点来救我。

  医院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里就通知了医疗队。大家心急如焚,都无心工作了。领队立刻赶到使馆,向大使汇报了这个情况,请求使馆提供帮助。大使非常重视,当即与Z国外交部进行联系协商,同时严厉谴责这起针对第三方国际援助人员的恐怖事件,强烈要求Z国尽快找到受害者,最大限度的保证其生命安全。……

***

  南部,反政府武装基地。

  卡扎因有些无聊的坐在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这里正进行高级军官会议。

  对于用人质来交换前些天被政府军俘虏的,总司令的四子拉布维和另外两个头目的提议,卡扎因表现的相当冷漠,或者说是不以为然。这并不是因为他还在记恨四哥往日对自己和自己死去母亲的侮辱,而是他知道现任政府绝对不会在乎人质的性命而采取妥协态度。他们其实都是同一类人,为追逐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轻视践踏甚至剥夺无辜者的生命。

  但是众人似乎不这么认为,也许他们低估了政府的强硬,也许更多的只是因为要交换的人是总司令的儿子。不管出于何种想法,除了卡扎因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极力支持这个提议,并且开始讨论具体的交换程序,以及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卡扎因知道现在讨论军事行动为时过早,因为交换人质的事情不会成功。他根本不耐烦听下去军官们的夸夸其谈,可是面对父亲几次扫视过来的严厉眼神,他又打消了闷头睡觉的念头。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卡扎因第一个站起身来,却听见副司令扎非的声音:“卡扎因少校,你留下来。”

  当家族以外的人员全部离开,司令官不再掩饰对小儿子的不满:“你刚才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次行动很大程度上都源于你的鲁莽,在为你引来的麻烦作善后,你难道不知道吗?”

  卡扎因最受不了父亲对于自己的指责,直接反驳:“是我引来的麻烦吗?除了拉布维的失败,难道我们没有节节胜利吗?如果这次政府军的总指挥仍然是比戴尔,我们还能如此从容悠闲的呆在基地吗?”

  司令官一时被噎住,的确,比戴尔一死,政府军确实失去了最有谋略和战术指挥才能的灵魂人物。可是卡扎因的态度,仍然让他很恼火:“除了你,现在没有人敢悠闲的度日。拉布维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卡扎因冷笑:“没错,他是我名义上的哥哥,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弟弟看待。我现在装出难过的样子给谁看?”

  司令官愤怒的打翻茶杯。扎非先声夺人:“卡,你闭嘴。你想挨揍吗?”卡扎因丝毫没有胆怯,冷然的看着父亲。司令官重重呼出一口气:“你给我滚出去。”卡扎因起身极为勉强的行了个军礼,愤然离开会议室。

  扎非重新摆好茶杯,犹豫了一下才说:“父亲,拉布维带兵离开前,卡找过他,卡认为现在不是贸然追击政府军的时机,但是拉布维根本没听。”

  司令官惊诧的看着长子,难道自己又错怪了小儿子?

***

  卡扎因愤愤的下楼,直接跳上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的冲出基地。

  与此同时,一辆旧军用面包车和他迎面擦肩而过,疾速开进基地,停在了训练场后面的两层小楼前。这个小楼从地面到顶层都完全被铁栏杆严密的封死,是基地里的临时监狱。这次被绑架来的人质都关在这里。

  面包车的厢门被打开,三个身着护士服的女人在几支冲锋枪的威逼下,颤抖着互相依偎着依次走下来,然后被身着迷彩服的士兵赶进小楼里。她们被关进了一层最里端的牢房。

  林可欢虽然已经苏醒过来了,但是鉴于她前面的不良表现,仍然被捆着由两个士兵拖进了小楼,扔到了护士们对面的牢房里。

  林可欢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在散发着臭味的肮脏地上直犯恶心。她仍然什么也看不见,心里的恐惧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对面的护士轻声唤她,林可欢赶紧寻着方向抬头,语带哽咽的问:“我们在哪里?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护士们也害怕的要命,面面相觑,半天才说:“你不要再反抗吧,他们会打死你的。”林可欢轻轻摇头,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啊,难道不反抗,他们就会放了我们吗?林可欢彻底绝望了。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理会她们。林可欢四肢麻木,又渴又饿。苏毅,苏毅,我好害怕,你快来救我。林可欢越想越难受,小声哭起来。对面的三个女孩子也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也许是哭声传到了外面,很快有两个看守走进来。他们喝斥着:“闭嘴!都闭嘴!”眼睛却饥渴淫亵的盯着那三个女护士看。哭声停止了,三个护士都哆嗦着往牢房深处缩,躲避着对方赤裸裸的目光。

  俩人又把眼神调转到林可欢身上,显然这个白嫩的东方女孩子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他们用土话粗鲁的谈论着,一会儿说林可欢太瘦,不够丰满,一会儿又说林可欢的乳房太小,跟当地女人没法比。就好像他们可以隔过林可欢的衣服透视到里面一样。语言越来越粗俗,也越来越下流,从林可欢的上身一直说到下身。好在林可欢什么也听不懂,倒是那三个女孩子开始面红耳赤。

  两个人说到后面,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打开牢房的门,走到林可欢的身边蹲下来,抬手就摸林可欢的脸和身体。林可欢吓坏了,她极力的摆头和扭转身子,躲避俩人的手。可是根本逃不掉。一个看守撕开了她的白大褂,然后就要撕里面的薄衬衣。林可欢已经猜得到后面的遭遇会是什么,开始哭叫起来。


  第13章

  粗重的皮靴声响起,布果带着两个士兵快速走过来。这个时候的林可欢几乎已经全裸了。因为剧烈反抗,她被其中一个看守手脚并用的死死摁在地上,另一个看守则手忙脚乱的在解林可欢腿上紧绑着的绳子。如果不是绳子很难解开,林可欢可能就被这两个人轮暴了。

  布果是在接到下级的报告,得知又绑架到一名外国人质后,受扎非的命令来提人质去录像的。他一进入小楼就听到了女人的哭叫声,立刻快步赶过来。看到牢房里的情景,布果一步上前直接两脚就把那两个看守踹倒在地上。

  一心沉浸在欲望中的两个看守这会儿才发现布果他们在这里,立刻吓的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布果怒骂:“滚!”两个人这才爬起来,争先恐后的跑出去。

  布果扭头走向对面的牢房,看着已经吓呆了的三个护士,命令她们把外面的护士服脱下来,然后拿着一套走回来,扔到了林可欢的身上,粗略的把身体盖住。

  林可欢已经停止了哭叫,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泪不断流下脸庞。布果蹲下身,先摘掉了林可欢眼睛上的黑布,然后把林可欢的身子翻过去,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割断了手脚上的绳子。

  被绑住的时间太久了,四肢早就麻木了,即使解除了束缚,林可欢的手脚也还是动不了,就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试着睁开眼睛,又被刺目的亮光逼的赶紧重新闭上,只能静静的趴在那儿。

  布果检视了一下林可欢因为剧烈挣扎而布满瘀伤的身子,还有带着深深勒痕的四肢,并没有特别严重的外伤,她只是需要时间缓和僵硬的肢体。看得出来,她刚刚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仍然颤抖的厉害。布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年龄很小,似乎比家里最小的妹妹还要小。布果再次用护士服盖好林可欢的身体,边起身边说:“不用害怕,在没有和政府达成协议前,我们不会杀你。你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晚上我们再过来。”说完,布果带着士兵退出了牢房。

  在经过看守休息室时,布果又把那两个看守臭骂了一顿,最后警告他们说:“人质是要用来交换拉布维大校的,在那之前,不许碰她。”

***

  卡扎因郁闷的开着吉普车在基地外围狂野的兜了几个圈,才觉得胸中的抑郁舒缓了一些。他真想立刻回到法国去,他痛恨这里的一切。可是,他不能。即使他痛恨自己身为哈雷诺家族一员的身份,但是不能否认,他体内的确流淌着四分之一的家族血液。就是这四分之一的家族血统,成为了桎梏他的绞索,让他不能抛弃正在浴血奋战的父兄,不能远离这些令人窒息的野蛮、粗鲁和血腥。

  卡扎因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脸上恢复了平静和冷漠。太阳已经开始西下,卡扎因驱车返回了基地。

  扎非正在卡扎因的房间里等他。卡扎因冷冷的问:“副司令有什么指示?”扎非早就习惯了小弟的阴阳怪气,除非真把自己惹恼了的时候,才会摁倒他揍几下,多数时间都不会和他计较。他早就摸透了小弟的脾气:嘴上脸上仇恨家族,可骨子里,却是所有亲兄弟当中最重感情的一个。他能用言语把父亲气个半死,却也能在关键时刻以行动代替父亲去死。他从小就是这么个矛盾的小东西。

  扎非也打着官腔说:“卡扎因少校,我命令你先跟我去吃饭,然后一起审讯人质,监督部下制作将要提供给媒体的照片和录像带。”

  基地审讯室也属于堡垒的一部分。卡扎因和扎非坐在里间,正等着通过眼前宽大的单面玻璃窗监控外间的情况。

  这次被绑架的一共有7人:一个英国报社常驻Z国的记者;两个援非工程项目的工程师,均来自马拉维;剩余四人则是昨天刚刚绑架的四名医护人员,其中一名为外籍、亚洲人。

  到目前为止,卡扎因只知道这些情况。还都是刚刚吃饭时,扎非告诉他的。卡扎因从心底里厌恶这种旁门左道的方式。他认为战争应该是军人和军人之间的较量,不论是明枪实炮的对峙战场,还是暗刀暗箭的刺杀周旋,都应该由军人身先士卒独立担当,与平民无关。把无辜平民卷进来作为人质使用根本就是无能的表现。只是这次事关挽救自己亲哥哥的性命,他无法公开抱以蔑视和反对的态度。

  很快,扎非的副官布果进来报告,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人质也都带到。扎非颔首:“一个一个进来,开始吧。”

  外间里,最先被带进来的就是那个英国记者。两名审讯官隔着方桌,按照单子上列出的问题进行提问,不外乎是姓名、年龄、国籍、职业、来Z国的目的,等等。人质回答的时候被全程录像,最后还要对着摄像机向现任政府请求:答应他们的任何条件,挽救自己的生命。……

  卡扎因忍不住露出讥笑,司令官还真是会物尽其用。

  如此看了两个人质的表现,卡扎因就完全失去了兴趣。第三个人质开始回答问题的时候,布果走进内间,询问扎非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扎非摇摇头,示意布果也坐下来一起看。

  卡扎因向布果打手势,让他坐到自己旁边来,布果立刻向卡扎因敬礼示意,然后才坐在了他旁边的位子上。

  卡扎因趁着兄长专心盯着前面,扭头对布果低声说:“谢谢你上次救了威尔他们。”布果一愣,马上笑了,先小心的瞄了扎非一眼,才也很小声的说:“我没做什么,少校。扎非少将对待下属非常严格,明察秋毫。属下不敢有任何逾规行为。”

  卡扎因也勾了勾唇角,对布果话里的暗示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大哥有意想放威尔他们一码,布果的小伎俩根本就不可能得逞。

  但是卡扎因只会谢布果,他刚想再说什么,视线无意中向前方一扫,淡笑立刻凝固在脸上,双眼先是睁大,然后立刻眯了起来。他不再理会布果,而是微微前倾身子,专注的看着第四个进来的人质,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女性。

  林可欢脸色苍白,嘴角和脸颊处的淡淡淤青在白炽灯的强光下清晰显现。短袖护士服掩盖不住胳膊上的淤血和勒痕。在白皙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更象是刚经历过拷打。

  连扎非都忍不住皱眉。搞什么鬼!他们一直都是优待人质的,她这个样子的录像一定会引起国际社会误会的。

  林可欢是在布果放开她半个多小时后,才勉强能坐起身来的。当时两个胳膊还是很难使上力气,她颤抖着费了很大劲儿,才把护士服穿上。然后她就沉默着想自己的事情,自己为什么要来Z国,来Z国以后吃了多少苦,她为Z国的人民做了多少事,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当一切都想过一遍以后,林可欢忍不住悲哀的笑了,她忽然觉得不再害怕了,因为活在世上也不过是要再接着受更多的苦。她那么爱苏毅,可是苏毅离她而去;她在这里救治了那么多的人,可是,她又偏偏会被这里的人绑架,也许很快就死在这些人手里了。所谓物极必反,当恐惧和绝望到了极限,也就没什么好恐惧和绝望的了。林可欢拿定主意,如果注定她逃不掉,那她宁愿死,也绝不再受辱。

  此刻,林可欢面对着审讯官没有丝毫的胆怯。当对方开口说阿拉伯语的时候,林可欢坐直了身子,等对方一停下来,就清晰的用英文说:“我只会说中文和英文。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审讯官们一愣,他们只会说阿拉伯语和土话,虽然能听懂个大概,可是却无法用英文和林可欢交谈。一时冷了场,没了主意。

  卡扎因盯着林可欢,发现了她的眼神里有种不一样的东西。卡扎因微微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下,就站起身向外间走去。


  第14章

  林可欢分外镇定,面色平静的看着对面的两个军官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很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心里居然有一丝的报复的快感。然后就听到身后的门被打开了,林可欢抑制住回头看的想法,仍然一动不动。眼前的两个军官却马上同时站起身来,并且行军礼。

  伴随着沉稳的军靴声,林可欢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林可欢这才慢慢仰起头,立刻看到了一张年轻、严肃却很帅气的脸。这个人分明不是当地人,极具立体感的五官,如同刀斧凿刻而成。深邃的眼神,挺直的鼻梁。就连小麦色的皮肤也明显区别于非洲居民的黝黑。等等,小麦色的皮肤?林可欢心里一惊,她对小麦色肌肤记忆深刻。不光是因为它完全区别于其他病患的肤色,更重要的是,它出现的那晚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注定要永远镌刻在林可欢的脑海中。即便在午夜梦回间,林可欢也摆脱不了它们。

  林可欢定定的盯着对方的皮肤颜色,既震惊又有点不敢置信。是巧合吗?还是真的是那个刽子手?那政府军抓住的又是谁?

  卡扎因也一直注视着林可欢,将她未曾掩饰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他稳稳的坐下来,以纯正的英文低沉的开口:“姓名?年龄?”

  林可欢一下就跳了起来,几乎想越过桌子扑上去。就算那晚她没有见到凶手的脸,但是,她认得出他的声音和语气。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他说过的所有话。没错,就是他。林可欢多日来积聚的怒气,和下午所受到的侮辱带给她的愤恨,让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她现在根本就是一个情绪失控的孩子,只想发泄心头的恶气。

  本来站在卡扎因身后的两个审讯官,反应速度也很快,几乎在下一秒就左右夹击的冲过去,把林可欢重新摁回椅子上,同时反剪了她的胳膊,连头带肩压在了桌子上。

  卡扎因面不改色,重复了一遍:“姓名?年龄?”林可欢咬牙不说话。身后的审讯官将反剪的胳膊向上一掰。

  “啊!……”林可欢痛呼出声,浑身冒冷汗。

  “姓名?年龄?”

  “……可可(Coco),……24岁。”林可欢疼的掉下泪来,再也无法伪装镇定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的面对暴徒,可是当疼痛真正来临,她马上就撑不住了。

  卡扎因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就挥手示意审讯官放开林可欢。林可欢咬牙坐正身体,轻揉受伤的肩膀,依然恨恨的瞪着卡扎因。

  卡扎因平静的和她对视,脑子里飞快想着怎么才能帮助她。片刻后才说:“你可以走了。人活着,需要勇气和忍耐。”

  林可欢颇为意外,有些错愕的被人拖走了。卡扎因也起身走回了里间。

  刚才所有的情景,扎非和布果都原原本本的看在眼里,俩人心里均是诧异不已。布果从一看到林可欢进入审讯室,就发现了卡扎因的异常。再看到后面的情景,心里更是纳闷。下午初见林可欢的时候,这个女孩子表现的是那么柔弱、可怜无助。甚至被吓的不停发抖。可是一见到卡扎因,她却一下象变了个人,勇敢的如同一位斗士。而卡扎因只是问了对方名字和年龄就让她走了,最后那句话更是莫名其妙。

  扎非也几乎充满同样的疑问,只是他倒不知道林可欢有这么大的变化,他更纳闷的是小弟的表现。

  卡扎因一进来,扎非就追问:“你怎么就这么让她回去了,她的其他情况我们还一无所知。”

  卡扎因坐下来,淡淡的说:“她是医生,来自中国,是援非医疗队的成员。”那天林可欢说过的,他全都记得。

  “你怎么知道?最后那句什么意思?”扎非又问。

  “那天给我拔出匕首动手术的就是她。”至于下一个问题,卡扎因不想多说。他当时只是被林可欢的眼神迷惑了,因为林可欢的眼神和当年他母亲的眼神一模一样。都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可是事情未必会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境地,卡扎因不希望林可欢先自我判死刑。

  扎非恍然大悟。那天他询问军医情况时,军医曾说过,有人及时救了卡扎因,给他做了手术。否则光是失血,卡扎因就坚持不到回基地。做手术的人医术很成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他当时也问过卡扎因是谁,卡扎因什么都没说。扎非还想再问的详细点,可是卡扎因已经闭紧双唇在专心思索着什么了。

  布果向扎非耸耸肩,扎非把话又忍了回去,接着看外间对后面几个护士的提问。

***

  林可欢在漆黑的牢房里静静的靠墙坐着,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一开始,她焦躁、胆怯、忧虑,然后是哀伤、悲痛、绝望,当看到那个凶手时,又愤怒、憎恨、迷惑。尤其是那个凶手最后那句话,让林可欢触动不已,似乎正说到她的心里去了。

  可是,他怎么会看得透自己的想法,怎么会知道自己已经绝望了呢?林可欢疲倦的闭上眼睛。

  基地里失眠的不是林可欢一个人。黑暗的房间里,卡扎因斜靠着床头,一边吸烟,一边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母亲疼惜忧郁的一直看着自己,然后抱着自己痛哭失声,久久都不肯放手。父亲粗鲁的拽过自己,推上了等在外面的汽车。母亲追出来,却被众人挡在了汽车外。隔着车窗,母亲最后投注过来的眼神就从此定格在了自己心上。

  卡扎因有点烦躁的掐灭烟头。他坐起身,现在只有扎非能帮自己,虽然不能肯定他是否同意帮忙。

  卡扎因悄无声息的走到楼下扎非的房门前,却听到了里面传出来低低的,似乎已经极力在压抑着的呻吟声。卡扎因皱皱眉。算了,明天再说吧。他按原路退了回去。

  扎非的房间里正是春光一片。扎非在狂野抽插的间隙里,重重地吻上跪伏在自己身下的布果的身体。脖颈、肩头、后背……重重的吮吸,轻轻的咬啮,布果只能死死抓着枕头咬在嘴里,一边压抑着喊叫的冲动,一边与激情对抗。扎非的手也没闲着,先是在布果修长纤细的腰身上来回摩挲,然后就绕到了布果身前,揉捏撸动布果早已经昂扬坚挺的分身。布果的喘息声越来越急,压抑的呻吟声不受控制的,断断续续的溢出口。

  扎非满意的笑了,猝不及防的将停留在布果体内,仍然坚硬如铁的欲望重重的一顶到底。“唔……”布果猛然抬头挺起了上身,却又被扎非摁了下去。扎非又开始了新一波的大力抽插,每一下都凶狠的插到底,撞击布果身体的最深处,然后急速的抽出,再深深顶入……快感如电流一般,一股一股地不断沿经脊椎窜上布果的大脑。

  布果的神志开始迷乱,无助地被扎非前后同步的牢牢控制,很快就忍不住叫出声来,在极致的强烈高潮中喷射出火热的精华。

  扎非这才也低吼一声,狠狠地顶住了布果,一股股热流激射进他的身体深处。俩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都不断颤抖着,共同感受着快感的余韵。

  良久,扎非松开布果,探起身抚摸爱人的脸颊。今晚他做的太猛烈了,时间也持续的相当长,其间布果告饶了两次,他也不管不顾。

  布果晕头转向的控诉:“你欺负人!”扎非偷笑,手指夹住布果的小乳头,微用力一捏。布果痛呼着翻动身子躲避。扎非恶狠狠的威胁:“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死盯着女人看,我就收拾你一整夜!”

  布果委屈的嘟囔:“她不是普通女人呀,她是人质。再说你也盯着看来着,是你让我和你们一起看的,你……唔……”嘴已经被强硬的堵住了,后面的话尽数吞进扎非的口中。


  第15章

  扎非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心情颇好的走进军官餐厅。卡扎因正在临近门口的一张圆桌旁等他。扎非看见卡扎因向自己招手,脸上笑了,可心里却觉着奇怪。小弟平时从来不屑与哥哥们在公共场合同桌吃饭,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这个做大哥的完全明白。

  因为有着与家族其他成员迥然不同的长相和肤色,小弟从小就不太被其他兄弟接受,甚至在兄弟间年幼不懂事的争执过程中,曾被辱骂过是‘杂种’。再加上其母亲的意外过世,导致了小弟发自内心对家族的仇恨,他对外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哈雷诺家族的人,也唯恐大家把他与哈雷诺家族联系起来。这么多年了,仍然也只有少数的基地高层人士知道他其实就是司令官最小的儿子,多数人都只把他当作普通的少校军官来看待。这也是小弟自己期望的状态。

  扎非直觉上知道,小弟一定有很麻烦的事要自己帮忙。

  卡扎因早已经把食物取来摆放好,扎非悠闲的拿起刀叉吃起来,故意什么都不问,等着卡扎因自己开口。卡扎因也很从容的慢慢咀嚼口中的食物,偶尔轻啜一下杯中的水果酒。没有丝毫的急躁和有求于人的软弱。

  这也是扎非最喜欢和欣赏这个弟弟的原因。虽然他自己是个典型的纯粹的阿拉伯血统的人,严格信守着哈雷诺家族的等级体系,但是,他毕竟也和小弟一样,在欧洲受过高等教育,有着不同于家族其他人的见识和宽广胸襟。他并没有因为小弟的血统不纯正,而对他有丝毫的偏见,相反,他认为小弟帅气、英勇,遇事沉着冷静而足智多谋。他更相信,小弟比其他的弟弟们更能胜任家族的使命。

  两个餐厅里的‘绅士’相继放下餐具,结束了美好的早餐。卡扎因放下餐巾,直视兄长,口气算不上亲热却也不再冷冰冰:“扎非,我想放可可走。”

  扎非早就料到了卡扎因不会说什么好事,但是还真没想到和人质有关。扎非叹气:“这不可能。即使我们还没有通过媒体正式向政府谈条件,但是我们先前已经公开承认过对绑架事件负责,并且声明了此举是对政府军的报复。那四个医护人员已经失踪超过48小时了,所有人应该明白,她们已经在我们手上了。这个时候,如果放她们回去,无异于承认我们自己的软弱,那么对战争的事态,和官兵的士气都会有致命的影响。我们不能那么做,别忘了,我们的士兵还在和政府军血刃。”

  卡扎因点头:“这些我都想过了,我只想放可可一人离开。我会派人直接送她到中国使馆,并且前提是让她保证不发表有关于绑架的任何言论。我相信中国政府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公民,一定会直接遣送她回国。必要的话,我可以在信上陈述我们的意见,一起送达使馆。使馆不可能不予以考虑。就我所知,中国人是不喜欢干预别国的事情的,他们更不会喜欢参与到我们的战争里来。相反,我们留下可可,才有可能激怒中国政府。虽然我们并不害怕,但是,目前我们要全力对付的是政府军,有什么必要与中国为敌呢?”

  扎非细细思索卡扎因的话,其中也不无道理。但是对于中国政府有可能采取的态度,他又有另外的考虑。扎非说:“我倒是认为,可可在我们手上,对我们更为有利。中国政府如果爱民如子,一定会给Z国政府施加压力,要求他们答应我们的条件,届时,人质也会全部释放的,对可可不会有任何伤害,她照样可以回到祖国。你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呢?”

  卡扎因冷笑:“我可以肯定,夏希比政府是不会答应我们的条件的。人质的生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根草。就算中国政府出面施压,夏希比政权也不会理会的。他们同样清楚的很,中国政府不会因为死一个中国人质而与他们动武的。其实我们都一样,在非常时刻,也同样不会在乎人质的生命。我只是想给可可一次生的机会。就如同她给了我一次生的机会一样。”

  扎非虽然并不象其他军官那样对人质交换持过分乐观的态度,但是,总归也还是抱有希望的。如今听小弟这么肯定的语气,他知道四弟生还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

  扎非沉默不语,心里矛盾重重。良久,他拿定主意,既然无法改变要失去一个弟弟的现实,那么就珍惜另外的弟弟们吧。扎非心情难以抑制的难过,他忘记了这里是餐厅,来来往往着很多的军官。他疼爱的抚上卡扎因英俊的脸颊,柔声说:“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父亲那里,我会帮你。我只希望你在家族里能够多一点开心。”

  卡扎因很快洞悉了大哥的伤感,第一次没有拒绝大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的爱抚。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们是亲兄弟,是天底下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包括四哥,即使四哥从小就不喜欢他,憎恶他,可是,在生离死别之间,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卡扎因握住兄长的手,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我会尽力救四哥,只要查到他关在什么地方,我会去救他。即使人质起不了作用,我们也同样有别的希望。”

  扎非轻轻点点头,表面上同意,心里却已经铁了心的拿定主意,绝对不让小弟再去冒险。行刺总司令,足以让政府军加强军事戒备,小弟再想突袭,未必能成功。他不能眼看着小弟救不了四弟,反而把自己又搭进去。小弟是他们家族未来的全部希望。

***

  林可欢食不知味的吃了很少的早餐。事实上,这里的食物比医院的伙食要好很多,蔬菜的供应也很充足。林可欢在心里叹息,在这个落后的国家,受苦的只有人民。

  看守把餐盘拿走后,林可欢又只能靠着墙发呆了,自从进到这里来,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威尔和达罗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可欢微扬着脖子,闭着眼睛,无比安详静谧的样子。俩人都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少校让他们提的人竟然是那个夜晚帮过他们的大夫。

  威尔同样带着法语腔说英文:“跟我们走吧。”

  林可欢倏的睁开眼睛,没错了,这三个人原来根本就没有被抓住。林可欢不会再傻的扑上去了。她只是冷冷的反问:“去哪里?”如果又是去见那个刽子手,她宁可先碰死在这里算了。

  “我们少校要跟你谈谈,然后就放你走。”

  放我走?林可欢盯着威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威尔清晰的重复了一遍。这下,不光是林可欢,就连对面牢房里的三个护士都听到了。她们因为长期和国际援助医疗队打交道,简单的英文都听的懂,也能够用短语进行简单的交流。林可欢跟着威尔他们走出牢房的时候,她们都扑到了牢门上。每个人都说着同样的话:“Coco,带我们一起走。请带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求你了。求你了。Coco,带我们走。”

  林可欢停下脚步,隔着牢门,握住她们的手安抚说:“我绝对不会自己走的,要走,也是我们一起走。”

***

  卡扎因依然坐在昨晚的审讯桌旁,他放下手里刚写完的东西,示意林可欢坐下来。林可欢冷冷的看着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按照对方说的做了。头天的经历并不愉快,她不想再被伤害。

  卡扎因温和的说:“谢谢你上次救了我。我不想让你卷入到战争里来,只要你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林可欢没说话,但是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卡扎因知道,她是渴望获得自由的。

  卡扎因把手里的纸递给她:“这是我们的条件,你必须同意,并且要严格信守承诺。”

  林可欢接过来,一字一字的看下去。漂亮的英文手写体让人赏心悦目,可是字里行间的内容,却让林可欢气炸了肺。她把纸扔回桌子上,坚决的摇摇头:“不可能。就算我不说,那三个护士也会说的。我们中国有句话:纸包不住火。你们做出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我不但不会沉默,我还会告诉所有人真相。那就是你们根本就是一群没人性的家伙。”林可欢实在没有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气愤之下,又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冲动起来。

  卡扎因丝毫没有生气的表示,他淡淡的说:“我只说了送你走。那三个护士还要留在这里。你是个医生,你只需要治病救人,政治这种东西,你不懂,也不会明白。”

  林可欢冷笑:“我的确不懂得政治,我只知道,妇女儿童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受到保护,而不应该被杀戮。可你却恰恰残忍的杀害了她们,现在又拿政治来当幌子,为你所犯下的罪恶开脱!”林可欢简直要鄙视死他了。

  卡扎因根本不在乎这莫须有的罪名,也不屑去追究。他只是有点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勇气,他言归正传:“无论怎样,你都没必要作战争的牺牲品,更何况,这里根本不是你的祖国。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到祖国去吗?”

  林可欢沉默了,她静静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当然想回到祖国去。可是,我是受祖国的委派,光明正大的来到这个国家,从事人道主义援助的。如果让我替你们掩盖肮脏的事实,偷偷摸摸的逃回国去,那我就成了你们的帮凶,即便活着,也没有脸面再见世人了。我绝对不会做让祖国蒙羞的事情。还有,现在的处境下,那三个护士就如同我的战友。我不会抛下她们独自逃命的。你是个军人,难道你会在战场上抛弃战友当逃兵?”

  卡扎因的眼神深邃起来,他错了。他以为这个女人跟他母亲当年一样脆弱,需要帮助。但事实是,这个女人远比母亲要坚强、有个性的多。他需要重新认识这个女人,重新评估她的价值。


  第16章

  林可欢重新回到了牢房。

  尽管卡扎因后来又试图说服她很久,可是她无法接受被限制言论自由的条件,并且坚持一定要同时释放那三个护士,和她们一起走。卡扎因最终失去了耐心,结束了浪费彼此时间的谈话。他命令威尔重新把林可欢关起来。

  卡扎因依旧坐在审讯室里,看着自己写下的东西,然后慢慢撕碎了它。不知道是该嘲笑可可的愚蠢还是该佩服她的勇气,抑或者该赞赏她的个性?卡扎因想起她激愤、冲动、斗志昂扬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有意思。显然的,这个女人从来不懂得政治间的复杂和黑暗,还以为夏希比政府和她一样仁德、正义呢。既然她这么相信夏希比政府会很快成功解救她们,那么就让她呆在这里好好看看结果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扎非得知林可欢的表现,开始也有点吃惊,随后就变成了嗤之以鼻。女人果然都是没有脑子的动物,白白辜负了小弟的好心。卡扎因倒觉得没什么,尽管没料到林可欢会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但是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不愉快。他和林可欢之间没有更深的交情,原来还想还她个人情,既然她自己不要,那么他也不必非放在心上。卡扎因毕竟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善主。

  扎非这下不再顾忌什么,让总司令看过已经剪辑过的录像后,正式通过媒体向全世界公开,同时与夏希比政府谈条件。

  一时间,世界哗然。继中东局势后,众多国家和媒体又都把目光投注到了这个战乱不断的中非小国上。中国、英国以及马拉维政府,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纷纷通过外交部发表声明,严重关注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中国政府严厉谴责绑架中国公民的恐怖主义行径。

  事实上,驻Z国的中国使馆,早在林可欢失踪当日,听取了医疗援助队领队的汇报后,就立即启动了应急机制,采取各种措施、调动各方力量,力求尽快查出林可欢的下落。同时在第一时间向国内有关方面做了报告。

  中国政府也立刻通过外交部向夏希比总统转达了对中方失踪人员的严重关切。要求Z国政府立即采取有效措施查找中方人员下落并全力营救,确保中方人员安全。夏希比也向中方转达了他对失踪事件的歉意,并表示将尽快查清事实真相。

  由于考虑到具体情况尚不明朗,为了保护失踪人员的人身安全,两国都未进一步公开有关此次事件的任何信息。

  如今Z国反政府武装公开了七名人质的情况和照片,在国内外民众间立刻引起高度关注。

  中国政府和使馆开展的积极工作就不必说了。林可欢当年就读过的高中和大学的师生,以及现在的工作单位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所有同事,都通过各种渠道、互联网,关注着事件的进展。

  中国驻Z国的大使专程赶到援非医疗队的住宿地,安慰和鼓励所有的医疗队成员。要坚强,要保持镇静,稳定情绪。同时进一步强调要加强个人安全防范意识,在确保人身安全的基础上,做出更大的贡献,为祖国争光。

  苏毅在收看了央视的新闻播报后,无比震惊、心急如焚。他也是刚刚出差回来,卫生部里的通告,他事前一点也不知道。他当即给林可欢的父母打电话,安慰两位老人不要着急,务必保重身体,他坚信林可欢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听到林妈妈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苏毅的心就像被刀子扎。结束了通话,他颓然的坐倒在沙发上,双手狠狠的揪自己的头发。只有他知道,林可欢为什么要去Z国。他也很清楚,如果林可欢发生了任何意外,他这辈子都将背负心灵的枷锁。……

***

  林可欢并不知道牢房外发生的事情。如果她知道,她也许多少都会有些后悔放弃卡扎因给她的那个机会吧。事情往往都是这样的,总是到事后,才会明白自己当初的决定不够成熟,过于幼稚和冲动。

  对面的护士们眼看着林可欢又被关了回来,心情并不是感动,而是失望。

  扎非和卡扎因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政府的反应和政府军的动向。对于国际舆论的批评谴责,则丝毫不放在心上。

  当天下午,夏希比政府才有了第一次明确回应,他们表示将考虑反政府武装提出的释放拉布维用以交换人质的提议,但是拒绝释放另外两个头目。

  消息传来,基地的军官们都松了一口气。当即召开了高层军事会议。即使结果与他们意想的有出入,但是至少司令官的四子可以保全了。他们开始讨论是否暂停直接逼近首都的战事,将军队回撤一半儿,为和平交换人质提供有利氛围。

  多数军官都表示同意,这也与当初他们制定的后续军事行动计划相吻合。

  卡扎因表示了反对。他更有理由相信,这只是夏希比政府面对国际舆论压力,而不得不作出的表面样子,他绝不会真正释放拉布维的。他同意将战事先暂停两天,但是所有军队都要原地驻扎,严防死守已经夺取过来的部分地区,一步都不许后退。

  显然多数军官都不信服他的判断。气氛一时有点僵。司令官和扎非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扎非尽管不希望卡扎因这回判断的是对的,但是凭借他对小弟的了解,他选择站在小弟这边。

  总司令下令,暂停进攻。为了保险起见,所有军队先原地待命。静观事态发展再作打算。

  第二天,事态果然有了变化,夏希比政府除了大加指责反政府武装的恐怖主义行径外,还要求他们撤离已经攻占了的中南部地区几个小城市,并且说如果反政府武装不撤离,他们将拒绝进行任何形式的谈判。

  到了这一步,扎非已经知道,小弟之前所说的都是对的。对方是想一直拿四弟的命来威胁他们,如果成功了,将有可能彻底摧毁反政府武装基地,即使没成功,他们也至少拖延了时间,打击了现在正节节胜利的反政府武装的士气。

  扎非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他拒绝了夏希比政府的条件。同时清晰的限定了谈判的最后时限。如果夏希比政府在未来24小时内,仍然没有谈判的诚意,他们将每隔12个小时,以阿拉伯的原始方式处死一名人质。


  第17章

  12个小时过去了,夏希比政府没有任何回应。前方却传回了遭遇政府军的进攻、双方激烈交火的战报。

  扎非命令布果将所有人质带到审讯室,并且通知士兵准备录像。

  所有七名人质在审讯室排成了一行。布果按照扎非的命令,将目前的形势,以及夏希比政府的态度一一做了阐述。最后说道:“我很遗憾,到目前为止,现任政府已经抛弃了你们。”

  所有人都惊呆了,英国记者和工程师几乎同时下意识的大声说:“不,不。这不公平!我们没有做任何事情,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布果露出惋惜的表情说:“都是政府的错。你们都是来帮助他们的,但是,他们却不愿意救你们。”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们将给你们每人一次机会,你们可以对着摄像机请求政府挽救你们的生命,也可以留下你们的遗言。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英国人和马拉维人,都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在胸前握掌,祈求他们心中万能的神来救赎他们,赐予他们力量。三个护士搂抱在了一起,大声痛哭。只有林可欢脸色煞白的仍然呆愣在那里,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哭都忘了。然后天地就开始在眼前旋转,瞬间把她拖入了黑暗中。

  坐在里间的卡扎因,看到林可欢软倒在地上,被士兵架了出去,眼里浮现一丝揄挪。要是这个时候说放她走,只怕她什么条件都会一口答应的。可惜,照片一旦公布,就绝对不可能再放她走了。

***

  林可欢睁开眼睛,粗陋的黑墙,阴湿的地板。她又身处牢房里了。林可欢坐起身子,正好看到对面牢房的女孩子们正在把白护士服撕成白布块儿。她浑身一阵发冷。虽然她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但是,她明白,她们一定是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做准备。

  林可欢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和死亡一步之遥了。自己还那么的年轻啊,还有那么多可以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如果现在她依旧在国内,那她仍然是医院里最年轻的骨外科大夫,前程似锦,衣食无忧。她本来可以活的更好,活的更精彩的。可是就因为感情受挫,她不管不顾的跑到这里来,却不料阴差阳错的身陷囹圄。如今,所有的希望和梦想,甚至连生命都要终结在这个鬼地方了。

  林可欢心里这个悔恨啊,当初的失恋现在看起来多么的微不足道。她想起了那些患有骨科绝症的病患,他们都曾感慨过,只有得病之后,才发觉原先诸多不满意的生活其实是那么的美好。林可欢闭上眼睛,落下泪来,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她懂得要珍惜生活的美好了,可是,她还有这个机会吗?

  林可欢因为昏倒而成为唯一没有录下遗言的人质。当其他人质的录像片段被部分公诸于众时,距离扎非给出的最后时限只有四个小时了。

  全世界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们,都揪着心陪同这七个人共同承受四个钟头的煎熬。

  在时限的最后时刻,基地司令官办公室收到夏希比政府的答复。政府军新任总司令官,萨希?侯赛因中将口气强硬的要求反政府武装人员释放所有人质,并且停止武力挑衅行为,否则政府军将给与他们最严厉的军事打击。

  卡扎因冷笑,目前的战事一直是反政府武装掌握主动权,‘政府军将给予最严厉的军事打击’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完全只为蒙蔽Z国人民和国际社会。

  扎非冷酷的说:“那么,我们也不用客气了。”

  五个蒙面士兵抬着斩首架进入监狱。他们率先来到英国记者的牢房里。记者看到他们的打扮和手里的工具,就惊恐的往外冲。两个士兵抓住他,拖到了斩首架前。

  斩首架是阿拉伯人从远古就留传下来的最古老的刑具之一。最初都是以坚固的木头所制。当铁器开始盛行的时候,就改以熟铁打造。

  记者惊恐的大声喊叫,立刻就被堵上了嘴巴,同时摁跪在刑架前。一个士兵站在他的身后,开始对着摄像机宣读这个记者的死刑书。宣读完毕后,记者被拖上了斩首架。他的四肢分别铐在了斩首架的四个扶手处。头和肩则正好分别卡在了刑架的头端和中央。连接头端和中央的是大约10公分宽的凹形槽口,这样的设计正好方便执法人用刀斩断受刑人的脖子。

  相较于现代社会的枪决,阿拉伯人处决人的原始方式除了更为残忍以外,对于受刑人来说,也更为的痛苦。

  士兵并非手起刀落的象中国古代的斩首那样,一刀砍下死刑犯的头,而是将长刀横架在记者的后脖颈上,另一只手则死死摁住了记者的头。士兵用力而均匀的前后拉动长刀,锋利的刀刃瞬间就划破皮肉,深陷见骨。鲜血不会四处喷溅而出,而是迅速象溪流一般汇聚于刀锋处,然后顺着伤口快速滴下。

  因为是从后脖背下刀,记者还远不会死,他只能清晰的感受着所有令人窒息的剧痛,他就象屠夫手下的羔羊,浑身剧颤着,发出呜呜的惨烈悲鸣。手铐和脚铐的伤害,已经远远被剧痛抵消,随着刀刃在后颈骨上的割动,他的四腕也是血肉模糊。如果他的神志还能清晰到记得心中的天主,他现在唯一的祈祷就是求神让他快点死去,快点死去!

  而士兵此刻化身成了屠夫,一点一点的凌迟着手下的羔羊,从容而残忍的在他的脖子上断骨、切割。无视生命的痛苦挣扎,无视鲜血洒满大地。他的任务就是不让刀子停下来,一直切割到手下的头颅与躯体完全分离。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一切才结束了。记者不再遭受任何痛苦,只是为自己身首异处而死不瞑目。

  从士兵凌乱沉重的脚步声,到响彻监狱的动物般的悲鸣声,林可欢知道在某一间牢房里,屠杀已经开始了。她瘫软在地上,血液似乎冰冷的凝固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是以12个小时为单位计算的。就在先后两个人质被处决的录像被公开以后,夏希比政府也报复性的秘密审判了拉布维和其两个手下。审判的结果是处于绞刑并且随后就执行了。审判和行刑的过程都是秘密进行的,只有结果在最后被公开。丝毫都没有给反政府武装反应的机会。

  基地会议室,总司令德里斯?哈雷诺双手支额沉默不语,仿佛一下就苍老了很多。他现在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四子拉布维从小就比较野,是除了长子扎非,第二个紧随他身边南征北战的儿子。虽然拉布维没有长子和幼子的头脑和智慧,但是在勇猛、忠诚方面可以毫无愧色的树立成基地武装的表率。

  扎非和卡扎因也都很难过,沉默而担忧的看着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良久,德里斯抬头,异常冷酷的说:“还有几个人质?今天全部解决掉。命令所有军队全线进攻,务必在两周内攻占首都。”

  扎非马上应声同意。司令官这才疲惫的挥挥手,扎非和卡扎因起身离开会议室。

  扎非吩咐布果传令下去,今天解决所有人质,以血祭血。卡扎因说:“那个女医生留给我亲自处理。”

  一群士兵进入牢房,马拉维的工程师在楼上被执行斩首。而楼下的女护士们在被斩首前,还要经历另一场磨难。

  女犯在基地监狱里遭受凌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尽管在穆斯林社会里,强奸是天大的罪过,但是这里的女犯,通常都是他们的敌人。对敌人做任何残酷的事情,都是不必担负罪恶感的。基地高层默许了这种观念,也就对这种行为持纵容态度。

  人质本来和犯人不是同一个概念,布果又曾经明确警告过看守。所以,她们能一直平安无事到现在。可是如今情况完全改变了,人质不再有特殊的意义,而基地又刚刚失去一位优秀的、众人信服的将领。在激愤的情绪下,人质就立刻被视同为敌人了。既然长官已经下令全部处决,那么,士兵们会让她们死的更痛苦。

  十几个士兵走过来。护士们的牢房被打开了。先后有两个护士被拖出来,分别带到了别的牢房里。剩下的那个护士,则被五个士兵在原地轮奸。

  林可欢眼睁睁的看着暴行在自己眼前发生。在护士的凄厉尖叫声中,士兵们粗暴的殴打她,撕碎了她的衣服,两个士兵摁着她强迫她全身赤裸的跪在地上。另两个士兵解下了武装带,分立在护士的身前背后,狠狠抽打她的身体。护士剧烈挣动颤抖着,惨烈的哭喊着,叫声和皮带落到身上的清脆啪啪声混合成了人间地狱的声音。

  非洲少女丰满挺拔的乳房,被抽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流满护士的前身。抓着她的士兵这时候松开了手,护士仆倒在地上,无力再挣扎反抗了。身后的士兵扔下武装带,蹲下身子抓住护士的两条腿,大力的分开,拽向自己。漂亮的女人阴部完全展现在他的面前,他下流的用手指狠狠摩擦护士的阴唇和肛门,然后再用力拧了一把,才迅速跪下身,解开了裤扣,将昂挺一捅到底。本来半昏迷的护士再次被激痛惊醒,本能的开始挣扎前移。另外的士兵过来帮忙,粗鲁的踩住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还有一个士兵干脆提起护士的头发,强迫她为自己口交。……

  林可欢蜷缩着紧紧贴墙坐着发抖,光天化日下令人发指的暴行严重刺激了她的感官。她浑身冰冷,丝毫动弹不得,看着悲惨的一幕幕惊怒交加、感同身受。她在护士发处凄厉惨叫的同时,也不可抑制的发出了同样的尖叫。然后就一直一直尖叫着……


  第18章

  对面牢房的暴行尚未结束,过道里又走过来两个士兵。他们打开林可欢的牢房门,径直走到林可欢身旁,架起她就往外走。林可欢好像只会尖叫了,她没有挣扎,更没有反抗。过度的紧张和惊吓,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即便如此,士兵们对于刺耳的叫声也很不耐烦。一个士兵停下来,重重给了林可欢几个耳光。林可欢被打的嘴角出血,却也清醒了很多。她停止了尖叫,恐惧的想往后退,全然顾不上脸颊上的肿痛。

  那个士兵重新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往前拖去。林可欢一路低声重复着:“不,不,不要。求你们放过我。……”一直说的都是对方根本听不懂的中文。

  两个士兵把林可欢拖进了军官公寓。这个时间,多数军官都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公寓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他们走到卡扎因的房间门前,大声喊道:“报告少校,人质已经带到。”

  卡扎因正在窗前的摇椅上坐着翻看微型军事地图。听到门外的声音,立刻起身走到门旁,把门打开。一个士兵抓着林可欢,另一个则向卡扎因敬礼示意。卡扎因点点头,侧身把房门让开,两个士兵把林可欢推进房间,林可欢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卡扎因对士兵一歪头:“你们可以走了。”俩人敬礼离开。

  卡扎因关好房门,回身走到林可欢身前。林可欢用手撑地,仰头恐惧的看着卡扎因,楚楚可怜的低声哀求:“不要杀我。求你不要伤害我。”

  卡扎因嘲弄的看着她,挂着一丝冷笑用英文说:“你不是选择要与护士们同生共死吗?怎么这个时候抛弃了她们向我低头了?”

  林可欢收回眼神,低头抽泣起来。她先前太幼稚了,她选择留下来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和意义。政府放弃了她们,她们就只能面对残酷的伤害。除了受到伤害,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卡扎因半蹲下身子,伸手勾起林可欢的下巴,审视着林可欢泪流满面的脸,和因为惊恐而如同受惊小鹿一般黑白分明却又湿漉漉的双眸。这个女人几天前还那么勇气充沛的和他讨价还价,拒绝他的好意。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残酷,彻底丧失了战斗精神,转变成可怜的小猫了。

  卡扎因轻轻触碰林可欢微微肿胀的脸颊,他并没有用力,只是想检视一下呈现淤青的伤处是否严重。林可欢却终于感觉到了疼痛,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并且皱起了好看的眉毛,很轻的倒抽口气。

  卡扎因用拇指抹去林可欢嘴角的血渍,一边起身一边指向林可欢的斜前方说:“浴室在那边,你去洗个澡,把自己弄干净,然后我们谈谈。”

  林可欢虽然还是心惊胆战,但是总算意识和思想能跟上趟儿了。她不敢拒绝,慢慢爬起来,向那扇小窄门走过去。

  军官公寓里配给每个房间的浴室都不大。没有浴缸,只有简单的盥洗台、马桶以及可供站着洗澡的淋浴器。反正军队不是闲人来享受的地方,能保证在训练后洗个热水澡就已经足够了。

  林可欢一打开门,简单整洁的浴室就一目了然的呈现在眼前。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的瓶瓶罐罐,但是干净的毛巾和洗浴用品却很齐全。林可欢自从被抓来,只是每天省下一点看守提供给她的饮用水简单的擦下身子,她早就渴望着能洗一次澡了。当死亡的警报暂时解除后,女人天生爱整洁的天性,马上就占了上风。林可欢立刻走进去,迫不及待的想好好洗一洗快要发霉的身体,反手就要把门关上。

  “将门开着,我要随时能看到你。”卡扎因的声音在林可欢的身后响起来。他已经回到了摇椅上,并且调整了摇椅的方向,使它正对着浴室。这个女人并不寻常,她是个有头脑有见识的医生。谁知道她会不会在浴室里用剃须刀之类的东西做出点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林可欢一下变得窘迫了,脸色也情不自禁的红了起来。除了苏毅,她从来不敢想象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洗澡。她呆立在了门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卡扎因嗤笑:“我对瘦干的‘蚂蚱’没有兴趣。你如果再拖延时间,我就过去帮你洗。”

  任何的威胁现在对于林可欢来说,都是惊心动魄的。她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一步,又心理挣扎了几秒钟,才最终把门打开着,自己背过身去,开始脱衣服。

  卡扎因这才又低下头接着看他的军事地图,然后在听到水声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花洒下,纷乱的水珠落在林可欢柔软而线条优美的脖颈上,然后再汇聚成细流滑下整个完美的身段。东方人种中难得一见的雪白的肌肤因为热水的涤荡,而附上一层淡粉红的光晕。尽管暴露的只是后身,却是骨架匀称而身姿婷婷玉立:柔美的肩膀,纤细的腰身,圆润紧致的臀部,修长而笔直的双腿。

  所看到的一切震动了扎卡因,挑战着他的自制力。他在法国念书时,是学校公认的帅哥,身边不乏各色追求者,他也见识过众多的美女。但是,林可欢这样精致而类似精雕细琢的身子分明就是男人最美好梦中的女神,似乎天生就含有引诱男人犯罪的因子。扎卡因深深调整着呼吸,竭尽所能的克制着马上碰她的冲动。

  林可欢洗干净头发,然后将浴液打满全身。她一直背对着门口,刻意忽视源自心底的尴尬和羞涩。热水清洗了她的身体,舒缓了她伤处的疼痛,最重要的是,放松了她几乎要绷断的神经。她需要这个热水澡。

  当全身上下都彻底的冲洗干净,林可欢关上水阀。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拿起盥洗台旁边摆放着的,一摞尚未撕开塑料包装的一次性毛巾最上面的那一条。她快速的擦干净身体,才又想到了一个更尴尬的问题:她没有衣服。难道还要重新穿上那件肮脏的护士服吗?

  林可欢呆呆的拿着毛巾发愣,直到卡扎因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吓了她一跳:“转过身走出来。”见林可欢仍然没动,又加了一句:“快点!”口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林可欢闭了闭眼睛,仍不敢有过多的反抗,她低着头慢慢转过身子,尽量用手和毛巾护住关键部位,然后慢慢往外走,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卡扎因。

  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卡扎因在心里深深叹息。手掌和小毛巾哪里遮掩的住如此美丽的身子。

  卡扎因的眼眸燃起激烈情绪。他本来只打算跟林可欢好好谈谈,告诉她自己的打算,仅此而已。占有她根本不在考虑和计划当中。可是,现在他面对如此难以抗拒的诱惑,他做不到了。他决定改变原来的计划,先满足自己的欲望,再讨论帮助她的问题。

  “到床上去。”卡扎因的嗓子有点喑哑。

  “不……”林可欢猛然抬头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摇头,双腿开始发软,她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了凌辱。难道不是他说的吗?他对自己的身子没兴趣。

  卡扎因露出不耐的神色:“或者,你想让我把你丢回牢房去,让士兵们享受大餐?”

  林可欢恐惧而绝望的闭上眼睛,牢房里惨烈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没有别的选择。

  卡扎因的床柔软而庞大,床单是欧洲最好的墨蓝色丝绸,凉爽而柔滑。林可欢静静的躺上去,闭着眼脸转向了一边,泪水不断慢慢滑落洇到头发里。

  卡扎因站在床边,缓慢的脱下身上的军装,视线逡巡着林可欢身上的每一寸。对于林可欢的泪水,他没有丝毫的心软。她本来就是他的囚犯,而且是已经被判了残酷死刑的囚犯。而他却从一开始就打算救她,用自己能控制的方式保全她的性命。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完全有权力对林可欢为所欲为。只不过最初的计划里,他自己不知道她的身子是如此的美好诱人,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对她不感兴趣。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打算只把她作为名义上的床伴儿。他要真正的占有她,让她美丽的身子只为自己一个人绽放,只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下喘息。她是满足他欲望的奴隶。


  第19章

  卡扎因小麦色的皮肤完全脱离了军装的束缚,矫健精悍的身姿竟然不可思议的同时蕴含了两种矛盾的气质在里面:尊贵和狂野。

  他并不急于进入林可欢的身体,而是充分的享受着林可欢柔滑似缎的肌肤触感。他的手指慢条斯理的从身下人细腻的脸庞,一路蜿蜒而下。精致美丽的锁骨,雪白浑圆的胸部,紧致平坦的小腹。

  林可欢没有反抗,可是紧闭的眼睛上弯长颤动的睫毛,和僵硬紧绷的身子都泄漏了主人的胆怯和抗拒。

  卡扎因轻轻捏住林可欢的下颚,将她的脸庞转过来。强奸不是卡扎因的本意,也是他从来不屑于做的事。

  “放松,不要刻意抗拒我带给你的那些感觉,这样对你而言会比较舒服些。”卡扎因直视着林可欢,缓缓的说。

  林可欢仍然没有睁开眼睛,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卡扎因不再开口,缓慢的靠近林可欢的脸,呼吸她发间洗发水留下的淡淡香气,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始吻她细致的脸庞,轻咬她的脖子,向下,再向下,精美锁骨和胸前的蓓蕾都先后成为他进攻的下一个目标。卡扎因执意要唤起林可欢的回应,将征服她看作是一次颇有情趣的小挑战。

  林可欢在卡扎因的强大攻势前,开始溃不成军,一些无法遏止压抑的感觉就如浪潮般袭来。她仍然没有勇气睁开双眸,只能徒劳的轻轻喘息着开始扭动身体,妄想逃离卡扎因火热的控制。

  卡扎因无声的笑了,离开已经被逗弄的红艳欲滴的蓓蕾,手掌探入林可欢双腿间的最私密禁地。那里已经变得灼热而湿润,一被冰凉的指端碰触,立刻引发了小小的战栗。卡扎因分开两瓣柔软的掩护,执意向深处需索,手指缓慢的探查核心的所在。很快,包裹在柔软里的小颗粒被卡扎因捻在两指间。他开始轻揉慢捻,感受小东西在慢慢变硬、突起。

  林可欢受惊般睁大双眼,祈求的看着卡扎因,大口惊喘着闪躲,拼命想避开那让自己如同触电般战栗的触摸。悲伤和抵制的情绪在此刻消失殆尽,尽管她痛恨自己有反应,可她无法抗拒身体出于本能的欢愉。她不明白那个刽子手为什么执意要她回应。简单而粗暴的占有不是更省事吗?

  卡扎因紧紧缠住林可欢的视线,不允许她再有丝毫的逃避,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到她脸色越发变得绯红,卡扎因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神情,手指更是变本加厉的逗弄折磨她的女性核心。

  林可欢已经顾不上羞涩了,身体上的欢愉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狂乱的想要摆脱卡扎因的折磨,情不自禁的拱起了身子。可是如此一来,胸前的浑圆又送到了他的面前。卡扎因怎么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邀请,他再次含住她的蓓蕾,这次却不再轻柔,而是带有惩罚性的略显粗暴的狠狠吮吸,再用牙齿啮咬。

  林可欢几乎要放声尖叫,她开始大幅度的翻腾身体,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无论她如何躲避,卡扎因永远都能迅速在下一刻再次牢牢控制住令她喘息颤抖的那个地方。不断的恶意拨弄与爱抚,彼此每一次的追逐后,都是胜利者更加严厉的惩罚着失败者。

  林可欢再也坚守不下去了,她情迷意乱的发出呻吟:“不……哦不……”

  卡扎因暂时饶过林可欢的蓓蕾,手指也停下动作。他覆在了她的身上,用有力的双腿,强迫林可欢打开身体,将自己昂挺的欲望顶在了身下人美好的入口处。

  “是处女吗?”卡扎因嘶哑着嗓子问。林可欢混乱的摇摇头,仍然在不停的喘息着。

  卡扎因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一个挺身,硕大灼热的昂藏毫不留情的长驱直入林可欢的柔软深处。

  “唔……”尽管不是初夜,可是好几个月未曾有过性事的身体,仍然感受到了些许的裂痛。林可欢再次绷紧了身子,双手推拒身上那个人。

  卡扎因轻易的就抓住了林可欢的双手摁压在头顶,开始奋力的冲刺、抽动着。即使发觉了她的疼痛,他也无法停下来了。紧窒温暖的甬道,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每一次的律动都让他更加的兴奋,也让他迫不及待的马上刺入的更深。

  林可欢此刻就像一只美丽但是被铁针贯穿身体钉在了床上的蝴蝶。丝毫动弹不得,只能随着对方暴风骤雨般的节奏在床上起起伏伏。当她稍微试图蜷曲一点身子减低那些冲击的时候,卡扎因总会更进一步的压制住她颤抖的身子,不许她有任何的挣扎和逃避。林可欢咬牙忍耐着,很快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随着扎卡因每次更深的顶入甬道的尽头,浪潮般的欢愉也从身体内部汹涌而出。

  卡扎因完全被情欲控制,他盯着身下美丽的脸庞,不断的加快着进攻的节奏,恨不得就此与这个美丽的囚徒同归于尽,被欲望的火焰燃成灰烬。过多的快感不断的在俩人密不可分的结合处滚滚而出,同时将两个人淹没。林可欢激烈的摇头,呻吟声冲出喉咙,颤抖的身子第一次主动迎向他,意识碎成了千万片。

  卡扎因动作越来越狂野,俊美的脸上布满汗水。他冲刺,再冲刺;深入,再深入……

  林可欢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体力再承受更多的索取了,可是在他不容抗拒而且更变本加厉的,又似乎永不会停止的不断用力冲入她体内毫不留余地的掠夺下,情欲的火苗再度被撩起。她现在完全变成了玩偶,没有理智,无法思考,只能被动的承载他的冲刺,身子随着他的节奏而舞动,直到再次被狂喜淹没,被热情灼伤。强烈的快感又一次窜遍她颤抖的身躯,她违背意愿的大喊出声,几乎要就此晕厥过去。

  卡扎因盯着她,眼里是无尽的满足。他低吼着将熔浆喷发,然后伏倒在林可欢的身上。空气里只剩下情欲的味道四处弥漫。

  良久,激情和味道才相继退去。卡扎因撑起身子,俯视林可欢。林可欢仍然兀自喘息着,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慢慢睁开眼睛虚弱的看着他。

  卡扎因抚摸她的脸颊,缓慢的说:“小猫,乖乖呆在我身边,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当激情退去,林可欢很快就清醒过来,她为自己刚刚的沉醉和呻吟而深感羞耻。现在听到卡扎因的话,心里更是难过。她悲哀的问:“你会放我走吗?我想回到祖国去。”

  卡扎因摇摇头:“到目前为止,你唯一一次可以离开的机会被你自己放弃了。在今天,所有的人质都已经被处决了。最迟明天,全世界都会知道这个消息。而你,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就是说,世界上已经没有你这个人了,明白吗?”

  林可欢震惊的看着卡扎因,原来她即使活下来也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不……”林可欢积满泪水,不敢置信的摇头。

  卡扎因摩挲着林可欢的唇瓣,心里想象着它美好的滋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只要活着,或许还会有希望。但是现在,你必须牢记自己的身份,乖乖呆在我身边,完全照我的话去做,这样,我才能帮助你活下来,懂吗?”

  林可欢没有点头也不再摇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她只知道,从现在开始,她沉入到一个彻彻底底的噩梦里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她被作为人质直接杀死在牢房里,才是最好的解脱。

  卡扎因知道她需要消化的时间,以后她要面对的艰难还有很多,也不急在这一时强迫她全部接受。卡扎因优雅的起身,大方的走进浴室冲洗。

  林可欢听着哗哗的水声,心乱如麻。这个地方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她不想与刽子手朝夕相处,不愿意在他的威胁下被他欺负,更无法相信刽子手可以做她保护神的说法。她果断的坐起身,不再计较护士服的肮脏,快速捡起来穿在身上。顾不得下身的酸软,以水声作掩护,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第20章

  卡扎因很快冲洗干净,他关上水阀的瞬间却意外听到房门似乎有关闭的声音。卡扎因快速拿着毛巾走出浴室,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小猫’的影子。就连被他扔到门边的护士服也不见了。

  “该死!”卡扎因低声咒骂一句,胡乱的擦了两下身子,就匆忙的穿衣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猫,闯祸事小,搞不好她会没命的!

  卡扎因只用了十秒的时间就穿好了军装,随手拿起武装带,一边往腰上系一边追出房门。

  林可欢慌乱的一口气跑下三层楼的楼梯,直接冲出了公寓楼的大门。背冲着大门分立两侧的守卫士兵,是在林可欢从眼前跑过去,才发现她的。俩人都吃了一惊,先是互相对望一眼,然后才一个留下,另一个追了上去,同时大声喊着:“站住!站住!”

  林可欢心里更害怕了,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更急。她很快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下面应该往哪个方向跑,她也不知道。她被拖过来的时候,神志早被吓的一片混乱,哪里还记得住来时路,更何况,她也不要再去牢房那个恐怖肮脏的地方。

  眼看着后面的士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林可欢一咬牙转向左边的道路,更加卖力的往前跑。后面的士兵看到她在路口左转了,反而倒不是很着急了:那个方向是通向操场的,这个时候会有众多的士兵在那里操练,这个女人跑不掉了。他渐渐放缓脚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追着。

  十几秒钟后,卡扎因也追了上来,他大声喝问:“人质跑到哪里去了?”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减慢速度。守卫慌忙边敬礼边回答:“报告长官,人质往操场方向跑了。”

  卡扎因的心一紧,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下有大麻烦了。他越发加大步子,飞快的向操场跑过去。

  操场上已经乱成一片了。林可欢发现众多士兵的时候,士兵们也发现了她。林可欢掉头又想往回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蜂拥而至的士兵团团围住。众人像抓只小鸡一般的把她拖到了操场中央。枯燥训练的士兵们全都兴奋了起来,这是上天赐与他们的最美好、最可口的礼物。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林可欢就全裸着被摁在了当场,雪白身体上的暗色吻痕和腿间残留的精液痕迹,除了提示众人她刚刚遭遇过什么,还更加的刺激了他们的神经,极大限度的勾起了他们的欲望。士兵们你推我搡的都想挤到林可欢的身边,最先品尝她的美味。好不容易杀进来的人们,无不粗鲁下流的在她的身上又摸又捅,但是还没等来得及脱下自己的裤子,又都让后面的人再次连拉带扯的挤了出去。

  负责训练士兵的几个低官阶军官们早已知道基地对于这批人质的态度,面对眼前的骚乱并不制止,而是站在一边悠闲的看热闹。反正这个女人早晚得死,让手下的弟兄们先享受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卡扎因只是晚到了一分钟,就看到他的‘小猫’被众人水泄不通的围困在当中上下其手的羞辱,再听到小猫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操场,卡扎因蓦然腾起一股怒火。

  士兵们都没注意到卡扎因的到来,还在兀自胡闹着。直到卡扎因大声怒喝:“住手!都住手!”纷乱的现场才逐渐的安静下来。军官赶紧先上前站直敬礼。士兵们也都随之起身站好,不少人还滑稽着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敬礼。

  卡扎因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士兵们的恶习,他一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如果今天的主角不是他的小猫,他根本连问都不会过问,一任这些士兵随意糟践。他也知道这些士兵们每天的训练是格外艰苦枯燥的,到了战争时期,这些士兵还会为他们冲锋陷阵牺牲生命。他并不想过多苛责他们。他极力压下怒火,轻轻一摆手说:“继续整队训练。你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有没有军人样儿了?”

  军官们立刻敬礼应声答“是”,然后就各自喊着口令,让士兵们重新集合。多数士兵都回到了队伍里,可是仍有十来个老兵站着没动。他们仍然站成一个圆圈状,将虽然停止尖叫,但是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林可欢围在了当中。

  这几个老兵都是经历过多次战场磨砺的,他们每个人都和自己当年的指挥官也就是诸多现在的基地高层军官是生死过命的交情。平时在军营里即使犯了小过错,也多半没人会认真追究他们,时间一长,他们也越发胆子大了。他们现在的欲望都已经被充分挑逗起来,根本不是卡扎因一句话就能压下去的。更何况他们强奸这个人质根本不能算是犯错,他们不能就这么放过如此难得的猎物。

  事实上,多数士兵都是这个想法,他们都不满于卡扎因的多管闲事。现在看到有人敢公开对峙,他们的脸上也都浮现出不服的神情。那几个军官倒懂得严格服从上级指令这条纪律,他们进一步的命令那几个人快速归队。

  就在这个时候,被再次吓坏的林可欢终于回过神来,她已经顾不上计较卡扎因是刽子手,是刚刚‘强迫’她做爱的那个人了,她再傻也知道卡扎因在救她。她屈服的看着卡扎因,泪眼朦胧的求助:“救我,求你救我。”

  卡扎因也盯着她,看见她身上平白多出来的掐痕,再想到刚才看到的令人恶心的场面,他的双眸里全是怒火。

  卡扎因深吸了口气,走进老兵围成的圆圈儿里,捡起已经被撕成两片儿的护士服,粗略盖在林可欢的身上,就想把她抱走。

  老兵们围上来,其中一个不怀好意的大声说:“原来少校是在和我们抢这个婊子。”另一个也大声说:“高层军官还抢这种货色,我今天才算开了眼了。”话音一落,四处立刻想起口哨声和嘘声。

  卡扎因是混血,外表本不与他们相同,官阶又不高,他们往日就没把他真正放在眼里。加上他平日里在基地也总是独来独往,甚少与他们有交流,就更谈不上有任何交情。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更加讨厌卡扎因,居然无视士兵条例,公开冒犯挑衅上级军官了。

  那几个小军官可着急了,他们喝令其他士兵把老兵先抓起来,等待处分。可是已经站在队列里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人执行命令。明显的双方对峙起来。

  操场旁边就是堡垒。最高指挥官办公室的窗前分别站立着基地总司令、副司令以及另外四个高层军官。他们本来是聚在一起研究下一步战略计划的,当纷乱声从操场上传来,他们就站到窗前察看。看到一个人质跑到操场上,大家都很吃惊。总司令皱眉质问长子:“不是在监狱全部处决吗?怎么还乱到操场上去了?”扎非也是惊讶万分,一时不知怎么替小弟遮掩,沉默着没开口。倒是其他的军官解了围:“可能是想犒劳一下士兵们,让他们都放松一下。”总司令虽然仍然不悦,但是也就不再追究。众人离开窗口,接着研究军情。很快窗外也安静下来,扎非暗暗松了口气。

  可惜,很快的,更大的口哨声和嘘声再次传来,总司令越发皱了眉头,轻斥道:“胡闹。”一个军官赶紧走到窗台前看了一眼,然后惊诧的说:“是卡扎因少校。他被围起来了。”

  所有人立刻再次站到了窗台前,扎非一看就明白了,是小弟在抢人。他希望父亲不要看出端倪,否则父子俩之间又得有冲突。另外四个军官里有三个知道卡扎因真实的身份,他们都小心的看着总司令的脸色,谁都不敢开口,哪怕为卡扎因说好话都不行,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司令官怒道:“卡扎因少校闲得没事儿做了吗?去,叫人把他叫到这里来。”扎非马上走出办公室,交待布果带着威尔过去。

  布果和威尔匆匆赶到操场,这里的气氛愈发的紧张。众多士兵看着卡扎因,眼神里都含着蔑视,他们都第一次碰上有军官和他们抢女犯这种事。卡扎因则是一脸怒容,他并不在乎士兵的蔑视,而是气恼小猫的逃跑惹来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他的所有物的美丽,被别人看到了不说,还被无数的脏手亵渎了。

  布果一来,老兵们立刻也收敛了许多。布果先斥责老兵的言行,命令手下的军官将他们关一天禁闭。然后对着卡扎因行了个军礼后才说:“报告长官,司令官让您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

  卡扎因立刻觉得头疼,他严厉的看了林可欢一眼,命令威尔:“把她带回去,给我关起来。”威尔明白,所谓关起来就是反锁在房间里。他半扶半抱的把林可欢弄走了。

  威尔除了反锁了房间门,倒是没难为林可欢,虽然他也很清楚,这个女人给少爷惹大麻烦了。

  林可欢又受了一次惊吓,老实了不少。她被威尔不轻不重的丢在地上后,就一直乖乖的蜷缩在那里,手里紧抓着破布片儿,用它们遮掩自己。她再也不敢逃跑了,与刚才的危险和羞辱相比,这里就是安全港了。她第一次对卡扎因生出一丝丝的感激之情。

  卡扎因很快就怒气冲冲的回来,原本俊美的脸庞此刻除了布满阴霾,还有一侧已经通红肿胀了。与父亲暴怒下的责打相比,他更无法容忍的是父亲在责骂他的时候,同时怪罪他的母亲。不错,从小他的母亲就教育他要成为一个绅士,可是这个跟他要留下小猫做泄欲的奴隶有什么关系?父亲责骂他丢尽家族的脸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把他的母亲也扯进来一块辱骂?

  卡扎因打开门锁,重重的踹门而入。

  巨响吓了林可欢一大跳,她有点胆战心惊的看着卡扎因,后者正满面怒容的瞪着他。卡扎因两步上前扯掉林可欢身上的布片儿,然后拎着她往浴室里拖。

  卡扎因把林可欢丢在浴室冰凉的地板上。林可欢眼看着卡扎因关掉了淋浴器的总开关,却又凶狠的从墙上拔下花洒对准她。下一刻,卡扎因将水阀开到最大,一股强劲的冷水迎头喷下,林可欢几乎要窒息,呛了好几口水,然后就是浑身打激灵,寒到了骨头里。


  第21章

  虽然天气炎热,可是冰凉的地下水狂浇到头上、身上的滋味,还是让人无法忍受。林可欢剧烈呛咳着,一旦顺过气来就开始尖叫着翻身想爬起来逃走,却立刻被卡扎因用脚踩上了后背,重新趴到了地上。卡扎因用花洒来回狂冲林可欢的身体,然后蹲下身一把把她翻过来,用膝盖压住她左边的肩膀,一手拿着中号软毛刷就着浴液刷洗她的胸部另一手用凉水猛冲。

  卡扎因恶狠狠的说:“我给你好好洗洗,你这只肮脏的小猫。”林可欢又痛又冷,被凉水激的立刻蜷缩成一团,上下牙碰的咯咯响。卡扎因的手劲儿越来越大,林可欢也越来越疼,她开始发疯一般的挣扎,嘴唇冻的发青,声音都是哆嗦的叫着:“不,不要。疼,我不洗,我不洗。”她胡乱踢腿,然后趁着卡扎因不备,用右手使劲儿一推他,卡扎因滑坐在地板上,手里的花洒喷了自己一头一身的水。林可欢趁机再次翻身往浴室外爬。

  卡扎因大怒,他站起身一脚踩上林可欢的小腿,令她动弹不得,然后扔下花洒和毛刷,随手从腰上解下武装带,狠狠抽上了林可欢的后背。

  林可欢当即惨叫一声,头和身子下意识的往上一挣,眼泪冲出眼眶狂落不止,后背就像裂开了一样火辣辣的疼。还没等疼痛过去,卡扎因又接二连三的抽了下来。随着每次清脆的啪啪声,数条两指多宽的红痕出现在林可欢的后背、后腰及臀峰上。

  除了第一下,卡扎因有点失控外,后面的抽打他都留有余地,虽然伤痕红肿起来,却不至于破皮流血。可是林可欢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整个后身上的尖锐疼痛对她来说就犹如被火炙烤般的热辣,死死攫获了她所有的神经。她大口喘息着哭出声,徒劳的在地上激烈的转动肩膀,扭动腰身。可是在卡扎因的压制下,可供摆动的幅度实在有限,逃避的机会更是一点都没有。卡扎因还在挥动皮带,林可欢红肿的面积在不断增加。

  林可欢哭哑了嗓子,彻底的屈服求饶:“我洗……呜……我洗……呜……别打了……呜……别打我了……呜……”

  卡扎因停下来,也重重的呼吸着,他扫视了林可欢身上的所有伤痕,即便是第一下那道肿的异常厉害的鞭痕,也不会对林可欢的皮肤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它们只会让林可欢疼上半天而已。卡扎因看上的东西,一定都是完美的。这只小猫的美丽就是极为难得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了这种美丽,他自己更不会损伤它。但是,疼痛是必要的,只有疼痛,才能让他的小猫记住教训,记住自己的身份。

  卡扎因松开对林可欢的压制,林可欢却依然趴在那里哭泣,好疼,疼的好像动不了了。

  卡扎因把武装带扔出浴室,然后走到淋浴器前,打开了开关。花洒流出的水渐渐变暖,然后就彻底温热起来。

  卡扎因俯身架着林可欢的胳膊往花洒的方向挪了挪,尽管挪动的幅度并不大,林可欢依然觉得后背又开始疼的厉害。可她不敢大声哭叫,就一直那么小声抽噎,似乎今天把过去十年的眼泪都流光了。

  卡扎因蹲下身子,用温水冲洗林可欢的后背,水流打在伤痕上,林可欢又是一阵颤抖,却丝毫没敢躲。卡扎因轻轻抚摸那些肿起来的地方,然后用温水帮那里缓解疼痛。

  卡扎因帮林可欢翻转身子,林可欢在后背落地的一霎那紧咬嘴唇,眼泪纷纷掉下来。卡扎因一看见林可欢胸前的掐痕,又升起一些怒气,对于林可欢可怜巴巴的样子视若不见。

  他仍然带着怒气为林可欢清洗,手下的力量仍然让林可欢觉得很疼,可是这次,林可欢除了咬牙死忍,默默流泪以外,丝毫没有反抗。胸前到小腹,被卡扎因反复冲刷到泛上深红,卡扎因才放过它们。

  林可欢刚舒口气,就被卡扎因命令:“打开腿!”林可欢顿时羞的无地自容,可是她不能拒绝,只好慢慢分开了一些。卡扎因把毛刷探到林可欢的腿间,同样用浴液和热水反复冲洗。下身传上来的又痛又麻的感觉,让林可欢几次都忍不住打颤,同时不由自主的想夹紧腿。这个时候,卡扎因就会把刷子抽出来,用背面抽打林可欢的大腿内侧,强迫她再次打开腿。很快,林可欢的下身和大腿内侧都是通红一片,毛刷再一挨上,林可欢就痛的发出尖叫。卡扎因这才停手,起身把水阀关闭了。林可欢擦掉眼泪彻底放松下来,轻轻合上双腿慢慢撑着坐起身来。

  卡扎因在她头顶口气不善的轻斥:“别动!”说着拿着已经撤去花洒的塑料淋浴管再次蹲下身,停在林可欢两腿间。林可欢升起不祥的念头,急速摇头:“不,不要。”卡扎因没有理会林可欢的恐惧,大力掰开林可欢的腿根儿,在林可欢的惊叫中,将塑料管深深插入林可欢的体内。

  林可欢惊叫着身子猛的一震,就往后躲。可是后面是墙,再也移动不了分毫。卡扎因还在将管子往里捅,已经深深弄疼了林可欢。林可欢再次哭起来,挣扎着把腿合拢一点,抵制水管的进入。卡扎因毫不放松,用肩膀将林可欢的上身压制在墙上,双手再次分开她的大腿至最大,旋转着管子仍然往体内压。

  林可欢开始疼的哆嗦,求饶声都打颤:“我好疼……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卡扎因看着林可欢的脸色真的开始疼的发白,终于停止动作,打开了水阀。热水冲进林可欢的身体,强大的水压让林可欢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挤到了一起,下身又痛又沉。她没劲儿挣扎了,在疼痛的漩涡里,忽上忽下,意识渐渐涣散开来……

  卡扎因看着从林可欢体内涌出的水由浊变清,觉得小猫从里到外的终于让自己彻底洗干净了,他的怒气才算完全消散了。他拔出管子,才发现小猫已经晕过去了。他托起林可欢靠在自己身上,又最后用水将林可欢的身体从上而下的冲了一遍,才关上水阀,把林可欢抱出浴室。

  冰凉的绸缎一附上身体,立刻把水珠全部吸干。卡扎因又换上一层干爽的重新把林可欢包裹住,轻轻放到了床上。林可欢悠悠醒转,当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才放松下来,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扭头发现卡扎因就站在床前,她立刻重新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第22章

  对卡扎因刚刚生出的一丝感激亲近之情,因为他下一刻的粗暴虐待而立刻烟消云散了。林可欢身体不再那么疼痛,可心却疼的厉害。她看不到前方的希望在哪里。这里充满危险、野蛮、暴力和虐待,她渴望逃离,却有心无力。她痛恨卡扎因,但更害怕他。他喜怒无常,令人捉摸不定。冷漠的时候倒像个绅士,愤怒的时候则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暴君。更可悲的是,他现在完全掌控着自己的生死,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都必须依附在他的身边,否则就只能极度悲惨的死去。能看清楚这一点,恐怕就是从这次逃跑失败并且惨遭毒打中得到的唯一收获。

  消极的屈服是林可欢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但并不表示她就得奴颜婢膝的靠讨饶乞怜而活着。她依然有自己的思想,她恼恨卡扎因对自己的强迫和暴力,她紧紧闭着眼睛,不肯以卑弱的方式正眼面对他。

  卡扎因并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能获得他的小猫的信赖和亲近,可惜被他一气之下的责罚给弄砸了。不过这对他依然无关紧要,他还有更多头疼的事情亟待解决,而诸多麻烦里最大的一件就源自小猫的不听话,所以这次惩罚在他看来,是必须的,而且已经是极其宽容的了。在父亲执管的阿拉伯家族里,对付犯错的底层妇女,就连最轻的惩罚手段都是今天小猫所遭受的几十倍的残酷。如果他的小猫老学不乖,一旦自己上前线而不得不把她送进家族,她可能三天都撑不下来。

  卡扎因看到林可欢醒转过来就不再继续站在床边守着她了,他先脱掉早就湿漉漉一直粘在身上的军装,回到浴室冲洗了一下,然后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去餐厅打饭。折腾了一整个上午,他的小猫应该早就饿了。

  卡扎因折回到床前低声警告:“我出去一下。你乖乖躺着,不许下地。听到了没有?”林可欢仍然紧闭着眼睛,沉默了几秒,才似有似无的点了下头。卡扎因没有跟她计较,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偶尔挨父亲的痛打,事后也会至少一两天都不理睬父亲。他的小猫其实也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正值午饭时间,军官餐厅里人来人往,众多的军官们三五成群的有说有笑,边吃边聊,气氛相当的热烈。当卡扎因拿着两个军用饭盒走进餐厅的时候,众人几乎马上停止了谈话,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全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他今天在操场上的‘英雄救美’事件,早就以多种版本在基地流传开来。众人看着他脸上若隐若现的淡淡指痕,表情各不相同。多数都是嘲讽和幸灾乐祸的,少数含着同情和惋惜。

  卡扎因面不改色,对所有目光都视若不见,径直走到领餐窗口,把两个饭盒同时递给分餐的士兵,然后强调:“每样餐点都装一些,蔬菜和水果的量要大,肉类不要太油腻的。”分餐士兵马上开始给他装盒。众人没看到意想中的窘迫,就又各自接着吃饭,只不过将说笑改成了窃窃私语和低声议论。分餐士兵还不知道卡扎因少校今天的‘壮举’,只是觉得餐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和说不上的诡异。

  卡扎因从士兵手里接过餐盒,仍然目不斜视、从容镇定的往餐厅门口走。刚走出餐厅,就迎面碰上来吃饭的扎非。卡扎因并没有特别的停顿,只是看了大哥一眼,就想绕过他走掉。扎非一把拉住卡扎因的胳膊,然后仔细看了一眼弟弟的左侧脸颊。刚才父亲出手太快,他根本没有机会拦阻。然后自己又被臭骂一堆,无法和小弟同时离开。他本来想晚上再去看小弟,和他好好聊聊的。

  卡扎因有点不耐烦,他不想让餐厅里窥视他的那些人再看什么热闹,生怕大哥这会儿做出什么亲昵的安慰他的举动。扎非哪里会不知道小弟的心事。他很快就放开手,轻声说道:“也不怨父亲教训你,这次你的确是太胡闹了。这里不是法国,你也不再是可以任性胡来的学生了。你是司令官最小的亲生儿子,你这么做,确实让整个哈雷诺家族都跟着蒙羞。凭你的条件,无论在这里还是在法国,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你非跟那些士兵较什么劲呀?和他们抢女人?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说完,扎非摆摆手,示意卡扎因可以离开了。

  卡扎因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低头听着,在外人看来,分明是在诚心接受上级军官的批评呢。他等扎非先走进餐厅,自己才又接着往回走。

  扎非一进餐厅,气氛马上又变回正常、热络了,扎非也就故意装作不知。

  林可欢等卡扎因走出门,紧绷的神经才算彻底放松下来。连日的担惊受怕,和这半天的痛苦经历,都让她筋疲力尽,极度的疲乏。当精神一放松,不到一分钟,她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卡扎因把饭盒放到桌子上,随口叫着:“小猫,起来吃饭。”林可欢依然一动不动,卡扎因以为她还在故意赌气,走到床边打算硬拽她起来,这才发现她是真的睡着了。

  睡着的小猫显得更柔弱更惹人怜爱。卡扎因掀起绸缎,小猫的身上还留有他肆虐后的斑驳痕迹。卡扎因轻轻把她翻了个身,雪白的后背上鞭痕仍然红肿着。卡扎因轻抚那些伤痕,林可欢微微皱眉,趴着挣动了一下腰身。卡扎因不可思议的涌上了强烈的欲望。

  卡扎因深深吸了口气,快速扯去自己的衣服,双臂撑在林可欢的两侧,俯下身子从林可欢雪白的后脖颈开始吻起。湿濡的舌头轻轻画圈儿,温润的唇齿则微微用力的吮吸,一轻一重的来回交替,又痒又麻的刺激着林可欢。开始林可欢还没什么反应,可是当卡扎因一路向下的吻上林可欢的伤痕,林可欢就逐渐清醒过来。

  后背又痒又痛,那种奇异的感觉让林可欢难以忍耐。她想撑起身子,却被卡扎因先一步握住两个手腕拉直了压在床上。然后卡扎因的双腿也压上了林可欢的双腿,让她的身体如同被熨平了一般的摊开趴在床上,紧紧与大床贴合着。

  卡扎因继续亲吻林可欢的后背和后腰,在那些伤痕上,轻轻画圈儿,引的林可欢一阵瑟缩。林可欢现在唯一能自由摆动的就是头部,她不耐的来回摇头,低声喃语:“不要。好难受……”卡扎因抬起头,淡笑着来到林可欢的耳边,轻咬她的耳垂说:“不难受,马上你会很舒服的。”温热的气息喷在林可欢的耳根儿处,让那里分外酥痒,林可欢更加的发颤。

  卡扎因用单手压制林可欢的双腕,另一只手来到林可欢的腿间,开始摩擦她下身的两片小花瓣儿。

  “唔……,”林可欢身体一抖,双腿根儿把卡扎因的手指紧紧夹住。卡扎因轻笑,索性手指由下往上移动,将摩擦延伸到林可欢的臀缝儿里。拇指不轻不重的在臀缝儿间游走,其余四指则重重撩拨女性的花瓣儿,在它中间的缝隙处,进进出出,每次都能带出更多的滑腻的粘液。

  林可欢开始激烈挣扎,小翘臀在能移动的范围内上下起伏、左右摇摆,只想把卡扎因的手甩掉,摆脱他的挑逗。卡扎因丝毫不放松,更加卖力的撩拨。林可欢的身体越来越热,喘息越来越急促,呻吟声也越来越大。她狂乱的摇头,左右挣动身体,下身的粘液越出越多,打湿了卡扎因的手掌。

  卡扎因从林可欢的身后,用沾满粘液的手抚上林可欢的脸颊和嘴唇,将粘液抹上所经之处。最后滑到林可欢的下巴向上抬,强迫林可欢仰头到最大角度,看向天花板。

  “求我,”卡扎因喑哑的命令。

  林可欢意识一片混乱,顺着话音说:“求你。”

  卡扎因笑了:“求我什么?”

  林可欢一片茫然的摇摇头,呼吸仍然急促。

  卡扎因笑意更浓了:“真是只笨小猫。求我要你。快说。”

  林可欢难耐的在绸缎上蹭动身体,根本就是无意识下的鹦鹉学舌:“求你要我。”

  卡扎因的血液轰的一下冲上脑门,早已拔箭弩张的欲望几乎要因为林可欢的声音而爆炸。他快速而强势的分开林可欢的双腿,掏出昂挺从后面狠狠插入她的身体,在林可欢的颤抖中,开始凶狠的律动和冲刺。

  早已被逗弄的意乱情迷的林可欢,空虚的身体骤然被用力填满,立刻情不自禁的收缩了一下。卡扎因舒服的大声叹息,动作的愈加狂野。林可欢在一下比一下更深更有力的撞击下,无力的咬住枕头,发出吱吱唔唔的呻吟声。卡扎因啪的一掌拍在林可欢的臀上,满脸汗水凶恶的说:“喊出来,不许忍着。我要听你的声音,听你大叫的声音。”

  林可欢仍然咬着枕头。卡扎因停下动作,探身向前,从林可欢的嘴里拔出枕头,顺势又搂着林可欢的腰,把她的身体提起来,摆成跪伏的姿势。

  已经滑出林可欢身体的欲望被再次塞了进去。这回可以挺入的更深、更用力。林可欢早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回应如此强烈的冲击了,可是卡扎因偏偏不肯放手让她倒下,他狠狠的箍住林可欢的腰,深深挺入,急速抽出,再挺入,再抽出。每次都深插到尽头才罢休。林可欢开始大叫出声,卡扎因更加的兴奋。他用力拍打林可欢伤痕累累的臀部,林可欢在疼痛中大叫着浑身颤抖却也收缩了阴道,紧紧夹住了插在体内的坚硬性器。卡扎因爱极了这销魂滋味,他更加用力的掌掴林可欢的臀部和后背。哪里有伤痕就掴哪里。林可欢痛叫着一次一次颤抖,却也一次一次给卡扎因带来更极致的快感体验。

  卡扎因最终在又一次用力拍打后,低吼着喷射出精华。然后和林可欢双双筋疲力尽的仆倒在床上。林可欢在到达欢愉巅峰的时刻,也因为疼痛而浑身布满冷汗,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几乎虚脱。

  卡扎因喘息着,用手拨开林可欢汗湿在脸上的长发,盯着眼前美丽虚弱的容颜,他吻上对方柔软的唇。你是我最棒的小猫,永远都是我的。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第23章

  林可欢的体力被卡扎因彻彻底底的榨干了,她甚至虚软的抬不起一根手指。无论卡扎因现在再怎么摆布她,她都只能软巴巴的接受,就连思想意识里,她都懒得再动反抗的念头。她只想睡觉,深深沉沉的好好睡一觉。她乖顺的被卡扎因抱进浴室,被热水再次激痛了伤痕,可是除了身体本能的瑟缩和颤抖,她连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卡扎因也知道小猫累惨了,从给她洗澡到擦干放到床上,她一直都是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的没有丝毫反应,大有刀架脖子上也不睁眼的架势。即便如此,卡扎因仍然不能让她就这么直接睡觉。

  饭盒一打开,饭香味儿就弥漫了整个房间,林可欢的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咕叫了几声,引得卡扎因勾起了唇角。可是林可欢依然连眼皮都懒的抬,分明是不想吃了。卡扎因把林可欢抱到桌子边,摇晃她说:“先吃饭,吃完饭我让你睡一个下午的觉。”

  林可欢没反应,脑袋软耷耷的靠在卡扎因的肩窝处,只有微微皱起的眉毛,说明主人还没完全沉睡。

  卡扎因想了想,拿着小勺选择性的挖了嫩嫩的豆腐递到林可欢的嘴边:“张嘴。”

  林可欢不动,眉头皱的越发厉害。卡扎因威胁:“又想挨打吗?不吃饭就别想睡。我还会再抽你二十下的。”

  林可欢脑中的警报被尖锐的拉响,好像立刻清醒了一半儿,她畏缩的半睁开眼睛看着卡扎因。卡扎因板着脸把勺子喂进她的嘴里。林可欢强打精神,嚼了一下就咽了。豆腐的味道很好也很嫩,软软的不费力就滑下喉咙。林可欢不再抵触吃饭,非常配合的吃下一勺又一勺。豆腐吃完了,卡扎因又喂了她一些滑嫩的鱼柳和牛肉片儿,以及各色蔬菜。林可欢的精神好了很多,似乎身体也恢复些力气。

  从来到非洲,这顿饭是林可欢吃的最香的一顿。医院的饭菜实在太差。人质的饭菜要比医院强很多,关键是肉和蔬菜都很充足,只不过烹调手法过于凑合。只有刚刚咽下的食物,才能与在国内的伙食水准相一致。不光味道醇香,还荤素营养搭配的都恰到好处。林可欢不再是迫于威胁,而变成了主动张嘴接应到口的饭菜。

  卡扎因也从喂食宠物的过程中感到了莫大的乐趣,他喜欢看小猫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食物的神态,更喜欢她微张小嘴含住勺子的样子,在每次无声咀嚼后,粉嫩的舌头还会探出红唇,四下舔扫一番,真是只不折不扣的‘小猫’。卡扎因觉得下腹又开始发热了。

  好在这次还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他努力平复呼吸,换用叉子叉了块儿水果喂给林可欢。林可欢咬下水果,开始摇头,她已经吃饱了。

  卡扎因等她把水果咽下,把她抱回到床上。林可欢立刻拉过绸缎把自己盖起来。卡扎因忍不住好笑,小猫又有力气跟他斗了。卡扎因说:“现在你可以睡觉了,到晚饭点我会叫你。”说完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返回桌边大口吃起来,他也饿坏了。

  林可欢先戒备了几秒钟,听到卡扎因开始吃饭,才再也抵不住强烈的睡意,很快沉入了梦乡。

  卡扎因吃完饭,将饭盒清洗干净。看到林可欢睡的正沉,他换上平民化的衣服,轻轻带上门离开。

  傍晚时分,卡扎因开门回来。他把手里鼓鼓囊囊的布口袋扔到摇椅上,然后迫不及待的倒了一大杯冰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林可欢仍然呼呼大睡着。卡扎因俯身看了她一眼,又拿着饭盒出门了。

  卡扎因打回晚饭,又是一屋子的饭香。卡扎因抚摸林可欢睡的粉嫩的脸颊:“起床了,小猫。该吃晚饭了。”林可欢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醒。卡扎因一手拍在林可欢的屁股上,林可欢一疼,这才把眼睛睁开。

  美梦被打断了,林可欢落回到现实里来。‘俏江南’的泡椒桂鱼和石烹豆腐花不见了,苏毅的脸也变成了刽子手的脸,林可欢的心一点点沉到了最深处。失望和哀伤让她无法抑制的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卡扎因盯着她,片刻后有些了然的问:“梦到什么了?想家了?”

  林可欢没有回答,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卡扎因知道自己猜对了,远离家远离母亲的滋味他也经历过,何况小猫是个女孩子。卡扎因拉着林可欢的胳膊把她拽起来:“先看看我给你买的东西,然后吃饭。”

  林可欢茫然不解的看着卡扎因拿过摇椅上的布口袋,头朝下的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床上。

  林可欢眼睛一亮,她擦了擦眼泪,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条长裙。是当地妇女服饰中的家常样式,但是布料质地却是很好的丝绸,手感非常好,又滑又凉。林可欢知道那些穷人们,包括护士在内穿的裙子都是粗布的。

  除了这件还有另外四件,式样和质地几乎都一样,只是花色各不相同。林可欢高兴起来,总算有衣服穿了。

  除了衣服,还有几个细长条绵软的布包,每个布包的两头又都各缠有两条长布带,分别用塑料袋装着。林可欢的脸一下就红了,她认得那些东西,是供女人在特殊日子里用的。这里没有先进的如卫生巾一类的东西,这个在当地就算是最高级的了,布包里面是由干净的羽毛和棉花共同组成的。

  最后还有两瓶玫瑰露,也是只有当地上层人家的太太小姐才能用的起的东西。

  林可欢微微红了脸,轻声的说:“谢谢。”

  与在法国的奢侈生活相比,今天送给小猫的东西实在寒酸。可是卡扎因没办法,这个鬼地方就这个水平,即使有钱也没地方花。

  看着小猫已经忘记难过了,卡扎因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他拍拍手说:“行了,你把东西都收起来吧。如果还需要什么可以再买。先吃饭了,我饿了。”

  林可欢小心瞄了卡扎因一眼,趁他往桌边走,立刻把第一条裙子套在了身上。尽管微微有点肥大,依然把林可欢的身材完美的显露出来。卡扎因也扭头看到了,这个已经是买的最小号了,小猫确实太瘦了,应该加强点营养。

  晚饭依然很合林可欢的胃口,这次她不需要别人喂,自己吃了很多。

  吃过饭,卡扎因简单的说:“以后这里的所有活都由你干,每天打扫房间,冲洗浴室和马桶。需要洗的衣服我会放到浴室的小筐里。三餐不需要你准备,我会让威尔送过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房间一步。你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可以在房间里自由支配剩余时间。当然,如果我回来了,你的所有时间则由我来支配。明白了?同样的话,我不会说两遍。我的脾气一向不好,不要惹我生气。听懂了?”

  林可欢点头,她没有反对的权利。

  卡扎因站起身:“我现在要出去,你把饭盒洗干净就可以接着睡觉了。希望在我享用你的时候,你有足够充沛的体力陪我到最后。”


  第24章

  林可欢蹲在浴室里正忙碌着。她穿着过膝长裙,长发用白手绢儿简单的束在脑后。她把最后一件衣服涮洗干净后拧干,起身把它晾在小凉台的塑料绳上。对着窗外的烈阳,她轻轻呼口气,然后转身走回到浴室,她还要把浴室和马桶再冲刷干净,今天的活才算做完了。

  命运跟她开了个大玩笑,以至于她现在的生活与以前正好拧了个个儿。以前的林可欢是很少接触家务活儿的,更多的时间全都用在了钻研提高业务水平上。可是现在,她只能把专业和技能完全扔下,每天的主要工作变成了做家务和满足那个‘少爷’的欲望。

  ‘少爷’这个称呼,是林可欢跟威尔学的。直到现在,她也依然不理解为什么威尔在公寓里见到刽子手时,都不以他的官阶或者军衔尊称他,而总是少爷长少爷短的。这个刽子手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啊?

  鉴于林可欢也不能总是‘哎’‘哎’的与刽子手打招呼,她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称呼他少爷了。刚开始真是别扭的要死,那个刽子手也是明显一愣。不过随后他就笑着默许了林可欢的做法,还一度表现的很享受从林可欢嘴里喊出的这个称谓。

  林可欢轻喘着直起身子,脸颊微微泛红,额头和鼻尖上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终于做完了。平时实在缺乏这方面的锻炼,尽管已经过去三天了,家务也逐渐的干顺手了,可是仍然会让林可欢花去大约一个上午的时间,并且汗流浃背。林可欢扭头扫视了一下客厅的挂钟,又临近中午了。

  她仔细的清洗了双手,然后往手心里倒了很少的几滴玫瑰露,一边揉搓,一边走到客厅里的摇椅上坐了下来。她靠着椅背儿,随着摇椅的节奏前后晃动。威尔就快来送饭了,吃过饭,她就可以上床补眠了。

  过去的三天她都是这么过的。刽子手的精力旺盛的吓人,每夜都会索取林可欢的身子到极限才放过她。林可欢总是极度疲乏却又亢奋的难以入睡,等到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快到刽子手起床的时间了。

  早晨林可欢都会跟刽子手一起起床,基本上等他们都洗漱完,威尔也把早饭送过来了。刽子手吃完就会离开,林可欢则从收拾碗筷开始一天的家务活儿。

  林可欢微微闭上眼睛,除了思念家人,她已经不再过多的想这想那了。现在的日子似乎并不难熬,比她原来想象的已经好了很多倍。在几乎以极度悲惨方式丧命的情况下,能侥幸活下来,她还能奢望什么呢?即便她现在被作为一个奴隶驱使和占有,严重挫伤了她的自尊和感情,但是,不得不说,除了第一天的责打,她并没有再遭受任何的虐待。

  经历了第一次逃跑所带来的伤害后,林可欢完全放弃了再逃跑的念头,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无法与一群野兽对抗的事实。她不会再自不量力的自己找死了。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父母,他们如果误以为自己已经被杀死,他们能受得了打击吗?苏毅呢?他也许也会有点难过吧?他会去照顾父母的吧?

  林可欢的眼睛湿润了,她在摇椅上翻了个身,失神的看着一秒一秒不停走动的挂钟。有什么办法可以通知他们自己现在还活着呢?哪怕只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正如林可欢担心的那样,在其他人质都被处决的第二天,反政府武装就发布了部分血腥录像带,宣称所有人质都已经被处决,并且誓言与政府军血战到底。全世界都为之震惊和动容。

  中国国家主席和国务院总理分别致电给卫生部,要求他们照顾好林可欢的家人,务必妥善安排两位老人今后的生活。他们对林可欢的不幸遇难深感悲痛,并且要求卫生部代为转达他们对两位老人的深切慰问。

  国务院总理还应要求和夏希比总统通电话,表示中国政府强烈谴责这一绑架并杀害中国公民的恐怖主义行径。他要求Z方尽快找到遇害人尸首,并希望双方密切合作,妥善处理善后工作。夏希比总统表示Z国政府对这一悲惨事件的发生感到万分遗憾和悲痛。他请总理代他向中国主席、中国政府和人民表达最深切的歉意和慰问。同时表示,将对反政府武装进行严厉的军事打击,彻底将他们消灭,绝不手软。

  林可欢的父母在得知消息后,立刻双双病倒了。苏毅连夜开车赶到他们所在的城市,然后马不停蹄的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两位老人被分别送进了特护病房。林妈妈的病情较重,本来就有高血压、心脏病,一听到消息,直接引发了突发性的脑溢血。虽然抢救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林爸爸也是血压骤升,经过医生的有效治疗,病情才得以控制。

  苏毅双眼通红,额头青肿,满脸的憔悴和疲惫。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就不断的审判自己,给自己的灵魂定了死罪。他疯了一样的开车在市区转圈儿。从林可欢的母校,到林可欢住过的宿舍,从林可欢最爱的‘俏江南’餐厅到他们曾共同留下美好记忆的所有地方。每到一处,林可欢当年的音容笑貌就会清晰浮现于脑海,令他悔恨心痛的要窒息。

  她还那么的年轻啊,又是那么的有才华。当初是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要呵护疼爱她一生的,可是却因为仕途而选择放弃成为她生命的最后避风港。反害得她伤心欲绝远走非洲,最后竟然惨死他乡,连尸首都找不到。死刑是那么的残酷,纯洁娇弱如她怎么忍受得了??苏毅在车里泪流满面,额头用力撞击方向盘。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该死的人是自己,上天却让欢欢承受了非人的惩罚?

  苏毅跪在林爸爸的病床前,面对消瘦病弱的老人,他只能眼含热泪痛悔不已的反复低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良久,林爸爸睁开眼睛,虚弱的把手探向他。苏毅赶紧紧紧握住。

  林爸爸勉强开口,声音低弱颤抖:“不怨你……孩子。那是……欢欢的……工作,是国家……信任她……才派她……去的。那是……意外。只是……我和她妈……可能……等不到她了。如果……他们……把她送回来,你一定……把她……和我们……葬在一起。我和她妈……再也不让她……离开我们了。”泪水滑下老人的脸庞。

  苏毅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仰天痛哭,泪如雨下。


  第25章

  就在国内的人们和当地使馆还都在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Z国的国内局势却发生了急剧逆转。

  短短十几天的工夫,政府军就在反政府武装不断发动的猛烈攻势下,节节败退。而反政府武装则大唱凯歌的由南部一路逼近首都恩纳市,并且在临近首都处与政府军频频交火。政府军的形式已经完全处于劣势,大批的难民离乡背井,纷纷逃离家园,滞留在临近国家的交界处。

  鉴于Z国国内形式的进一步恶化,中国外交部只能迅速启动应急机制,指导驻Z国使馆撤离在恩纳市的所有中资机构和人员。最后一批援Z医疗队成员也在使馆的协助下,自Z国边境安全撤离至邻近的K国境内。驻K国的使馆也相应的接到通报,积极与K方政府联系,接应和临时安置中方人员,以待合适时机,送他们回国。

  所有医疗队的成员心情都异常的沉重,他们来的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雄心壮志,可是回程却少了一个最好的伙伴。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次全部撤离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找不到林可欢了,她将被永远的留在这里。

  一直照顾林家二老的苏毅从卫生局获知情况进展的通告后,煎熬的要发疯,却根本不敢把这残忍的事实告诉两位老人家,甚至不敢在脸上露出丝毫端倪。他只能等他们入睡后,才急切的与单位联系,恳求他们为他代办赴Z国的签证和手续,他要亲自去那里找可欢。他不能让欢欢就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曝尸在那里,他的欢欢一定会害怕。他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把欢欢的尸骨找到并且带回来。

  卫生局的同事深深叹息,他苦口婆心的劝说苏毅,让他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冷静理智一点。所有人都很痛心,可是现在Z国局势如此混乱,Z国的使馆也早就不再受理赴Z国的任何签证了,他们怎么能够让苏毅再去那边呢?苏毅颓然的放下电话,把脸深深埋在手掌中,泪水不断溢出指缝儿,欢欢,欢欢,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林可欢满脸的泪水,浑身是汗的蜷伏在卡扎因的怀中喘息。刚刚的做爱如同暴风骤雨般的令林可欢浑身激痛、酸软。在她的印象里,刽子手是第一次在床上如此粗暴的对待她。他就象个凶猛的野兽,对自己又抓又咬,恨不得将自己狠狠撕碎了才罢休。

  卡扎因也气喘吁吁,当呼吸平稳下来,他才松开一点对林可欢的过度钳制。林可欢可怜的模样立刻映入他的眼帘。原本雪白的身体现在布满红痕,胸前的浑圆也因为他用力的抓捏,而留下了诸多暗色的指印儿。锁骨以下到小腹、胸前到背后,掐痕和牙齿印儿更是多的不计其数。

  每每感到愤怒和过大压力的时候,他就急需以偏暴力的方式来发泄。有时只是单纯的发泄怒气,有时则还夹带着欲望。而今天,可怜的小猫就成了他出气的牺牲品。

  他勾起林可欢的下巴,林可欢眼角还带着泪,有些畏惧的对上他的目光,受惊而柔弱的表情,却恰恰在不经意间再一次撞上他的心事。

  明天,他就要带着小猫和父兄一起回庄园了。所谓庄园其实也不过是沿袭了很久以前祖父在世时,作为法国殖民地时期的叫法。那里是哈雷诺家族自古以来的栖身地。如今不但疆土更为的辽阔,延绵至十几个村落,就连很多兄弟部族也迁徙而来,俯首以示臣服。

  庄园对于父兄来说,是他们的骄傲。而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承载了儿时所有噩梦的地方。在那里,他失去了美丽、柔弱的母亲;在那里,他被迫生生扭转了人性,从母亲眼中的绅士少年,转变成父亲满意的嗜血野兽。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庄园一步。可是,照目前的局势看,不出一周的时间,首都将被他们顺利拿下。届时,他们都得奔赴那里进一步夺取政权。而在那之前,父亲和长兄都要先回庄园与家人和部族兄弟们团聚几天。作为哈雷诺家族的一员,他也必须同往参与聚会。

  除此以外,此次之行对于他来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心事需要打理。那就是他要把小猫安置好。家族对于小猫来说,不会是天堂,更不会是乐园。那里到处都是荆棘和陷阱,一不留神,他的小猫就可能等不到他回来,先死无葬身之地了。

  卡扎因的心口蓦然一疼,满是忧虑和不舍。一旦他前往首都,那么至少半个多月二十天的都见不到小猫了。卡扎因再次覆上林可欢的身子,他要充分利用这最后的几天,将自己的印记深深烙刻在小猫的身上。

  林可欢的双唇已经在卡扎因刚刚的残暴噬咬下,红肿起来。现在又被卡扎因再次用力的吮吸,她疼的直皱眉。下意识的,她就侧转开了脸庞,卡扎因马上捏着她的下巴扭转回来。林可欢用小鹿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乞求的望着他,卡扎因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不忍与她对视。

  卡扎因拾起林可欢掉落在床上的白手绢儿,一把从中撕开,在两头轻易的打个结做成了宽布条。他把林可欢的眼睛蒙上,在脑后系了个死结。林可欢开始慌恐,伸手就要把布条拉下来。却被卡扎因一把抓住双手,反剪着用裙带捆在了身后。林可欢开始挣扎,卡扎因开口轻斥:“别动。”说完一手固定她的头,再次深深的吻上去。

  他用力吮吸林可欢已然红肿的双唇,细细感受小猫的每一次颤抖,强迫她吞咽自己度给她的津液。

  林可欢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对卡扎因给予的刺激就变得异常敏感。卡扎因的手掌再次牢牢握住她胸前的柔软,依然手劲儿很大的蹂躏那里,林可欢痛的想叫,却又被卡扎因的吻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唔……呜……’声,听在卡扎因的耳朵里,则更象是在叫床。

  卡扎因更加的兴奋起来,他离开小猫甜美的柔唇,专注的上下其手,掐上小猫的乳头和双腿间隐秘地带的花瓣儿,重重揉搓它们。林可欢一下就夹紧双腿,蜷曲起身子,激烈的挣扎着躲避着。既像跳上岸的小鱼那样扑腾,又像落入开水的虾米那样蜷缩成弯钩样的在床上打滚儿。

  卡扎因有点忍不住了,他压制住还在翻腾的小身子,强迫她侧身躺在自己面前。林可欢的一条腿被拉高指向天花板,另一条腿则被压在床上。坚挺的欲望从身后的方向由两腿间深深的顶了进去,这个姿势很方便顶入的更深。卡扎因开始猛烈的抽插,林可欢只能跟随他的节奏在床上起起伏伏。因为双臂反剪身后,丰盈的乳房显的更加的挺拔突出,在每次身体的起伏中,也上下激烈的晃动。卡扎因再次伸手抓住并弄疼了它们。

  林可欢现在就像一个受难的天使,在绑缚下感受着痛与快乐同时迸发。她大口喘息着,嘶喊着,挣扎着。卡扎因丝毫也不肯放松,他压制她,蹂躏她,要把心里郁结的东西借机全部倾泄出来。律动的节奏越来越快,顶入的也愈来愈深,次次都象是要从内部将林可欢的身体剖成两半儿。

  林可欢终于失控的哭叫出来,体内深处一阵急速的收缩。卡扎因也被甬道尽头强大的吸附力刺激的同时冲上巅峰,迸射出精华。

  余韵逐渐消退,卡扎因撤出身子,松开了林可欢的双手,把她眼睛上的布条也取了下来。他又变回了绅士,就像呵护一件珍宝,万分珍惜般的紧紧拥住林可欢。林可欢无力的倒在卡扎因的怀里,听着对方胸膛有力的心跳声,隐约感觉的到今天的刽子手身上带有一股浓烈的不寻常的情绪。林可欢直觉知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