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衣青: 死神-长夜微曦 1-20

卷一 流泪，是心的败北

楔子 生之尽头

 　　“杀——”
　　“杀——杀——”
　　“杀——杀——杀——”
　　漫天黄沙飞扬，山坡底下聚集着数万手持利刃、身着甲胃的士兵。此刻，他们正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疯狂的向着上坡上呐喊——山坡上面，除了一片黄沙外，只站着一个人。
　　一个人、一把刀，静静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只着一件白色的单衣，似乎毫不受山坡下面那数万人气势的影响。落日的斜晖铺洒而下，呼啸的劲风将宽大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但那微微低垂的面容却只是平静——并非冷漠，亦不是镇定——只是平静。仿佛在他眼里，几里之外，那冲天的杀气不过是普通的风景一般。
　　山坡下，数万人聚集的杀气越发浓烈，似乎连一直疾驰的狂风都开始有些滞涩。而山坡上的人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立。
　　就像是，自亘古以来，便如此站着。
　　“咻——”本来响亮地破空声在数万人的呐喊下变得几不可闻。
　　但在破空声响了之后，一直站在山坡上的人却开始动了。
　　“……时间到了。”注视着刀尖的目光移到了山坡下，看着一片黑压压仿佛无边际的人影，那人轻声自语。
　　“该……结束了吧。”喃喃着，那人抬起头，望着高远的天际，墨黑色的眸子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但很快，这丝极浅的茫然就消融在那深不见底的平静之中。
　　“以吾血为媒，以吾体为凭，以吾魂为证。”缓缓的抬起手中握着的刀，在举到与肩等高的时候，他手腕一转，将锋利的剑刃横在颈边。
　　“血限·终式，”手上微一用力，红色的血液就顺着脖颈流下，染红白色的领子。轻轻闭上了眼，那人柔和的嗓音里面，终于有了一丝暗哑，“——寂·天陨。”
　　黑色的刀身蓦然消失，只余一道不甚明亮的弧光。紧接着，鲜艳的血色从他脖颈处喷涌而出，却并未落地，而是漂浮在空中，渐渐遮蔽天日……

                 
 第一章 死之初幕

 　　尸魂界·流魂街
　　“哥哥、哥哥，你快看，那边躺着一个人！”在一条即将干涸的河边打水的小女孩拉着旁边少年的衣服，大声嚷嚷着。
　　“好了，我知道了，风依，不要再扯我的衣服了。”少年有些头痛的将自己的衣摆从女孩手中解救出来。
　　“生面孔？是……”走到了躺着的人身边，少年看着地上不认识的人，有些惊奇，半蹲下身子，伸出手就要去碰对方。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伸到一半，原本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的男子已经从他视线里消失。
　　“怎……”怔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少年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嗓音。
　　“谁？”站在少年背后，男子看着半蹲在地上的人，把心中的疑惑和刚醒来的震惊全部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身上的伤口也消失了……血限·终式的代价不可能……
　　“啊啊！你是新来的吧，我都没有见过你呢！”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转过身，少年笑得灿烂。
　　“这里是流魂街，是人死后灵魂呆的地方。我叫柳泽烬，她是我妹妹柳泽风依。哥哥叫什么？有没兴趣和我们一起生活？”拉过了一旁羞怯地低着头的柳泽风依，柳泽烬笑嘻嘻的问。
　　“……生活？”低声重复了一遍，男子的眼里有了一闪而逝的迷惑。
　　“是啊，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找别人组成家庭的～我有那个荣幸和大哥哥一起生活吗？”吐了吐舌头，柳泽烬有些调皮的笑道。
　　微微一顿，男子正待拒绝，却被一直仔细观察着男子神色的柳泽烬抢先：“大哥哥，我和妹妹是真正的家人，来了这边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之前也有人提议要我们和他们一起生活，但我总是觉得不太合适，所以直到现在我和妹妹还是两个人过。”停顿了一下，柳泽烬仔细观察着男子，却始终没有从对方平静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发现了这种情况，他的脸上不由有了几分懊恼，但很快，他就收起了那些懊恼，重新笑得灿烂。
　　“大哥哥，我们来这里也有十几年了，有安身的地方，也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我和妹妹毕竟还是孩子，家里没有一个大人很多事都不方便，”既然看不出什么，柳泽烬索性撕了表面的那层伪装，开始赤祼裸的交易起来，“大哥哥是刚来这里，应该还没有呆的地方吧？不如和我们一起，我告诉大哥哥我知道的关于这里的一切，好不好？”
　　……只是交易？如此，也罢……敛下了眼中的神采，男子放松了聚集在左手的力道，微微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这次，柳泽烬灿烂的笑容里面，多了一些轻松，拉着柳泽风依的手，他迈步往前走去，边还回头问男子：“不知道大哥哥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可是家人了，哥、哥！”
　　走在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得不到回应的柳泽烬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男子一眼，问：“怎么了？”
　　‘都死了么？虽然迟了一些，但确实有印记……那孩子，就是千寂吧。这一代的千寂，逝川家最强大的兵器……’
　　‘真是厉害！比上一次来的千寂更强大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藤原长迟一个人的战鬼！哈哈哈——’
　　“逝川千寂。”视线移到了空荡荡的腰际，逝川千寂的指尖微微一动，似乎想碰触些什么，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眼睑，不近不远的跟着柳泽烬向前走去。
　　
　　走在破败的街道上，柳泽烬拿出白色的围巾，熟练的为身边的妹妹围上，遮住口鼻，挡着不时刮起的黄色风沙。
　　“千寂大哥，这里是流魂街的八十区，是整个尸魂界里面最荒凉最混乱的一个街区哦！”指着旁边倒着的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柳泽烬依旧笑眯眯的，“因为食水的匮乏，所以这里经常发生抢劫、偷窃……”突然转进了一个阴森黑暗的拐角，柳泽烬看着逝川千寂，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似被黑暗所沾染，变得有些许诡异。
　　“所以，这里打架斗殴事件不断……”看也不看旁边被几个大汉殴打的女孩，柳泽烬继续步调轻巧的向前走。
　　“在这里，基本上每天都有不公平的事情出现……”沉默地听着柳泽烬的话，逝川千寂脚步一错，让开了那个好不容易挣脱了包围，向他跑来寻求帮助的女孩。
　　继续跟着对方，逝川千寂幽深的眸子宛如一面明镜，将周围的一切丑态都映入眼底。但那对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波澜、过于平静的眸子，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
　　“所以……”走出了阴暗的巷子，柳泽烬脸上的笑容，慢慢透出了黑暗的味道，“在这里，千寂大哥可不要多管闲事哦！那会让我很为难的～”看着依旧一脸平静的逝川千寂，柳泽烬的眼里有了些许赞叹，脸上的笑容也灿烂阳光起来。
　　站定在一栋外表看来较为完整宽大的房子前，柳泽烬转身，娃娃般的脸上笑意盈盈：“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八十区东街区十三条街的街长，柳泽 烬。欢迎成为我的家人，千寂大哥。”
　　嘴角弯起弧度，柳泽烬直视着身前的人，眼里是毫无掩饰的残酷和野心。
　　“欢迎，成为东街区的一员，逝川 千寂。”

                 
 第二章 所谓兄弟

　　“啊、啊——”
　　“咯吱、咯吱。”
　　“碰——快跑啊，快跑啊——”
　　“咯吱、咯吱。”
　　“虚来了！！！”
　　“咯吱！”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柳泽烬满脸郁闷的将苹果核甩了出去。
　　“唉——”像软体动物一样滩在了桌子上，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日子还有没个消停了？三天一小的，五天一大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愤愤的说着，他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苹果，塞进嘴里。
　　“真是……再这样下去，都抢不到食物了……”含混不清的抱怨着，他嚼着苹果，抬起眼，看着根本没受到外面喧闹惨叫影响，兀自在一旁静坐的逝川千寂。
　　之前还没发现，他倒真漂亮。歪歪头，柳泽烬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四肢都很修长，尤其是右手骨节分明，很适合拿刀呢！看他握刀的熟练程度，他来这里之前肯定是习惯了拿刀。头发也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不是布满尘土的黄灰色，而是像被上好的墨汁渲染出来的纯黑。还有五官，虽然一眼看过去不过清秀，但那张脸，一旦笑起来，肯定能蛊惑人。其实只要他拿那对流转着光华的黑眸看着别人，对方就肯定……不知想到了什么，柳泽烬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算了。最关键的是……他能不能不要那么冷漠？虽然有这么一个不会说、不会问、甚至不思考的打手确实不错，但单就家人来说，还真是——无聊啊！小小的郁闷了一下，见被自己‘热切’注视良久的人根本没有半点反应，柳泽烬不得不直接开口：
　　“千寂大哥，你就不能有一点反应么？”
　　“反应？”一直闭目静坐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看着柳泽烬，逝川千寂似乎有些疑惑，稍微沉默了一下，才说，“出现虚，不是会有死神来对付？”
　　乍一听起来，逝川千寂的这句话和柳泽烬之前的问题没有半分相干，但经过了近一年的相处，柳泽烬已经能明白逝川千寂没有说出口的话：
　　既然出现虚会有死神来对付，那有什么好反应的？
　　“啊啊……死神啊。”半眯起了眼，柳泽烬慢慢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微透凉意的笑容，“这里可是八十区呢！死神大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跑来？”
　　“嗯。”眉眼不动，逝川千寂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千……”习惯了逝川千寂的沉默，柳泽烬也不以为意的打算继续开头的时候，却意外的被对方打断了。
　　“他走了。”视线移到了一片空荡的窗外，逝川千寂突然开口。
　　“啊……是呢。”愣了一下，柳泽烬回答。灵压都消失了……
　　“只吃两个，够了？”微皱了皱眉，逝川千寂若有所思的问。
　　“呃……”虽然本身也极为冷血，但当真有人在他面前以一副极为自然的像是问天气的语气说这种冷漠的话的时候，柳泽烬还是卡壳了一下。
　　“这……一般来说虚来一个区，确实能把那个区的所有整都吃掉。不过这么一来，死神的部队也很快就会到了，然后就是一场恶战……哈哈，说不定我们这里的虚比较聪明，所以才每次只抓几个人。”耸耸肩，柳泽烬有些恶劣的笑着。
　　不过，可以克制自己食欲的低级虚，倒不多见呢……垂下头，看着交叠的双手，柳泽烬无声的笑着，这么边荒的地区出现一个这么奇怪的虚……尸魂界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是么。”说完之后，逝川千寂重新沉默下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起来，连消失了几个人都能感觉得清楚，他的能力倒真的不简单……是因为身前便有了强大实力的原因么？沉思着，柳泽烬突然开口：
　　“千寂大哥，你有没有兴趣去真央？”
　　“……做死神？”看着柳泽烬，逝川千寂问。
　　“没错～”笑眯眯的，柳泽烬接口，“千寂大哥一直需要食物吧？那是有资格成为死神的标志哦～恰好我在八十区也呆腻了，差不多等这头虚的事情结束后就会去真央，大哥要一起么？”
　　“理由？”扫了一眼兴致勃勃的柳泽烬，逝川千寂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也一如既往的没有感情。
　　“嗯……”安静下来，柳泽烬思考着，“理由么，就是当上死神，能比现在有趣多了吧？”抬起眼，他看着柳泽烬，极为认真的说着。
　　没有接口，逝川千寂直接起身，走出了屋子。
　　“啊……被拒绝了呢。”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柳泽烬靠在椅背上，挑起一抹笑，懒洋洋的说着，“你说是吧？风依。”亲热的叫着自己妹妹的名字，柳泽烬用指尖轻轻的敲击桌子，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邪气危险。
　　“有点伤脑筋呢……怎么办？如果他不去的话，感觉上可是会无趣很多呢……那么，是不是要制造一些有趣的小事故呢？”有些烦恼的皱起了眉头，他略带抱怨的问着柳泽风依，“真麻烦，你说呢？风依。”
　　“……这样很有趣吗？”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柳泽风依神色冰冷，完全不见之前的天真烂漫。
　　“……风依，只有你笑着的时候才像风依。”歪着头，柳泽烬看着身边的人，大大的叹息了一声。
　　“不要转移话题。何况我本来就不是她。”瞥了柳泽烬一眼，柳泽风依将目光移向窗外，淡淡的说。
　　“啊啊……被发现了，真没办法呢。”摊摊手，柳泽烬说，“风依，你不觉得最近的日子太无聊了吗？恰巧有有趣的东西出现……不玩玩哪儿对得起自己？”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光华，柳泽烬唇边的笑容灿烂起来。
　　“……我一点也不觉得。”沉默半晌，柳泽风依丢下了一句话，径自离开。
　　“哎哎……就走了？还真是无趣呢~”半抱怨的说了一句，柳泽烬也没多注意离开的风依，只是自顾自的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面。

                 
 第三章 死神×真央

　　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任由挟着黄沙的风把头发吹起，逝川千寂微垂下眼，看着别在腰际的长刀——那是他来到这里第三天，柳泽烬以‘看千寂大哥的手，应该很适合拿刀’为理由，笑眯眯地递给他的。
　　刀的样子很合适，和他当初在现世时用得差不多。不得不说，柳泽烬眼光很准。但不知怎么的，拿在手里，却始终有一种违和感……似乎他本来不应该拿着这把刀一样。
　　不应该么……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吧。视线从刀柄移到了手掌上，逝川千寂有些漫不经心，他本身，不就是一把兵器么……
　　“！”忽然，走到半路的逝川千寂眼神一凛，手迅速的搭上了刀柄。
　　这种感觉！……
　　“真幸运……一出来就看见了如此美味的食物！嘿嘿，你的样子看上去可比之前的人美味多了呢……”裂开的天幕中，一只虚现出身子，贪婪的盯着逝川千寂。
　　……是刚才的那头虚。感觉到了熟悉的灵压，抬起头，看着面前覆盖白色面具、身材巨大、外形像人，但右手化为白色镰刀状的虚，逝川千寂手握住刀柄，慢慢抽出了腰间的刀。
　　“死神吗？”咧开了大嘴，虚嘿嘿的笑了起来，“不行呢，你虽然比之前那些人美味，但可还没有达到死神的程度呢！”
　　“所以，乖乖的让我……啊！”话说到一半，虚突然惨叫了一声，却是逝川千寂在它只顾着说话的时候闪身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啊啊……该死、该死……”疼痛和愤怒让虚整个身子都扭曲了起来，“该死的混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怒吼着，它抽出了一把镰刀，猛的朝着逝川千寂挥舞过去。
　　看准了时机，逝川千寂握着刀，迅速向旁边闪去，就在他和镰刀擦身而过的时候，镰刀的刀刃倏然伸长，穿透了逝川千寂的左肩。
　　从左肩传来的痛楚如潮水般席卷了逝川千寂的神经，微皱了皱眉，逝川千寂在对方把自己拉过去之前用右手拔出了刺入身体的刀刃，同时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看得到却躲不过……是因为是魂魄的关系？放开了在刚才那一击中已经断了的长刀，逝川千寂缓缓将右手覆盖到左肩的伤口上。
　　从一开始就受到对方气势的影响……看着一滴一滴掉落的液体，逝川千寂五指微屈，慢慢扣入流血的伤口。
　　血限的力量恢复得太慢了，不过倒没想到连灵魂的血液都是红色的……看着地上渐渐汇聚起来的血液，逝川千寂心里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是自嘲，或许只是小小的失望。
　　——他对这些，一向不在意。
　　“怎么了？没力气逃跑了？”见逝川千寂停留在原地，虚手一挥，镰刀又呼啸而出。
　　眼神一凛，看准了镰刀过来的方向，逝川千寂足下用力，急速向旁边闪开。
　　“啪、啪！”熟悉的痛楚再一次传入神经，鲜血滴落在地，拍打出轻轻的声音。
　　身子不停，逝川千寂甚至没有看伤口一眼——仅凭感觉，他就能知道伤口的深浅。
　　并不深呢……这么想着，逝川千寂再一次险险的闪过了朝着脖子勾来的刀刃。
　　“呼——”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过后，逝川千寂感觉到了脖子的微微刺痛。
　　比之前好，但还是无法完全躲过么？视线紧随着虚的动作，逝川千寂单手撑地，一个翻滚险险地躲过了翻着寒光的刀刃。
　　“要不然这样，你现在开始逃跑，在五声之内，我不会追你，只要你逃得了，我就不吃你了，怎么样？”怪笑着，虚一下一下的挥舞着手中的刀刃，看着逝川千寂的衣衫在他的攻击下慢慢被鲜血染红，语气里充满了猫抓老鼠的戏谑。
　　“……”一直左右腾跃的躲着对方的刀刃的逝川千寂突然停下来，右手深深的扣入了左肩。
　　差不多，该结束了……
　　“怎么，跑不动了？那就……”盯着身前的食物，虚裂开大嘴，怪笑着，“乖乖的让我吃了吧！”
　　微微低下头，逝川千寂抽出五指，让涌出的血液彻底染红左肩。
　　“血限·凝……”剩下的咒文，逝川千寂没有念出口，而是睁大眼睛看着前方，脸上鲜少的表现出了惊讶。
　　——他的面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虚，正从中间裂开身子，渐渐消失。
　　而在虚裂开的部分后面，慢慢显露出了一个人影。
　　黑色死霸装和白色羽织的下摆在劲风下翻卷，缠绕在脖子上的银白色纱巾也随风舞动。来人侧颜俊美，却没有任何表情。抿直的唇线隐透着坚毅，深黑的双眸有着宝石般冰冷的光泽。对方手握着刀，刀身在刀鞘里——但虚身上的伤口，却又分明是刀伤。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这个人绕到虚后面，仅用一刀，消灭了眼前的虚，并且收刀还鞘。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逝川千寂心头不禁泛起了一丝冷意——一直注意着那只虚的他，甚至连对方怎么来到、怎么出刀都看不清楚！
　　转过身子，那人神色淡漠，步伐平稳，缓缓至逝川千寂身边走过。
　　白色羽织的下摆顺着主人的转身轻轻的扬起了一个弧度，又立刻垂下，柔顺的贴在死霸装上。几缕黑发随风扬起，几乎要擦到逝川千寂的脸颊。
　　——但，黑发的主人，甚至没有向同他插身而过的逝川千寂投上一瞥。
　　——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施舍。
　　风起，黄色的沙尘将宽大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有那么一瞬间，逝川千寂的眼里，只余下那交织着飞扬在空中的黑白两色。黑得沉稳、白得高傲。
　　一如……衣服的主人那般。
　　黏稠的血液顺着皮肤滑下，带出一丝冰凉，直透入血骨。
　　不过转瞬，黑白交织的色彩就如潮水般褪去，逝川千寂的视野里，再次被满满的黄沙笼罩。
　　慢慢的放下了按在伤口上的手，逝川千寂半垂下头，注视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掌。
　　暗红色的血液在略显苍白的指掌间绘出了扭曲的图案，部分血液已经干涸成块，但更多的，却顺着指缝流下，悄然没入脚下黄褐色的土地。
　　缓缓合拢掌心，微一用力，在掌心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逝川千寂弯下身子，拾起脚边断了的刀，向来是的路走去。
　　死神，是么……

　　“碰到虚了？”看着从外面走进来、整条左臂被鲜血染红的逝川千寂，柳泽烬眼前一亮，直起身子，兴致勃勃的问。
　　“嗯。”应了一声，逝川千寂将断裂的刀放在桌上。
　　“你杀了那只虚？”瞟了一眼断刀，柳泽烬若有所思的问。
　　奇怪，单以灵力论，逝川千寂可不是对方的对手呢……还是，他真的有别的实力？这么想着，柳泽烬忍不住郁闷了一下。
　　八十区还真是个破烂地方，连个人的真正实力都试不出来！果然还是瀞灵廷有趣些么……
　　“不是我。”低声回答，逝川千寂的声音沙哑，里面罕见的含了些低落。
　　“……”看着对方，柳泽烬的眼睛慢慢瞪大。他确定、他十分肯定，他绝对是第一次看到对方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流露——或者，在对方以前的生命里，这种算的上明显的情绪外露也极为少见，甚至没有。
　　碧绿的眸色渐渐加深，柳泽烬脸上写满了再明显不过的兴奋和好奇：
　　“那是谁料理了那只虚？”
　　“死神，披着白色羽织，上面有‘六’字，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银白色纱巾。”慢慢的重复着记忆里的样子，逝川千寂眼前晃动的，始终是那看不见的挥刀和连一声都没有发出就消失了的虚。
　　“银白色纱巾？”低声复述了一遍，柳泽烬说，“银白风花纱，是朽木家的家主，新任的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
　　队长级的人物来这种地方？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奇怪，毕竟他刚死的妻子就是来自这附近几区……轻敲着桌面，柳泽烬暗自想到。
　　况且，看他的样子，只怕是记住了那个朽木白哉……虽然不太清楚过程，不过，事情真是太有趣了，不是么？
　　就在柳泽烬脑子里转悠着不怎么光彩的念头的时候，逝川千寂再次开口：
　　“……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逝川千寂沉思了一会，问，“柳泽，你要去真央，是么？”
　　“啊，当然，千寂大哥改变注意要和我一起去了么？”笑眯眯的，柳泽烬问。
　　没有多说什么，逝川千寂点点头，肯定了柳泽烬的问题。
　　得到对方的回答后，柳泽烬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满意微笑。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了，千寂大哥……”低低的笑着，柳泽烬微底下头，单手遮着脸，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未被遮住的一只碧色的眼睛渐渐渗入了浓浓的残忍和嗜血。
　　……真是兴奋啊！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只要这次去真央，以后都不会无聊了！……
　　
　　尸魂界·真央
　　尽力小心地不让自己和周围人接触，逝川千寂尽管还是一脸平静，但脸色却有些苍白。
　　……不太舒服么？走在逝川千寂旁边的柳泽烬歪歪头，看了逝川千寂一眼。也难怪，他的感觉这么敏锐，八十区的时候还好，现在在这里被这么多较高的灵压包围，应该不会太好受……说起来，等下就要入学测试了，要不要帮忙呢？如果因为不适应而被刷下来，那之前的安排就全白费了……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棵树下，柳泽烬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
　　“三百二十一号，逝川千寂。”就在柳泽烬思考的当口，站在外面维持秩序的老师已经念到了逝川千寂的名字。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逝川千寂站起来，没有半点停顿地走进了考场。
　　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看着对方虽不快，却极符合韵律的脚步，柳泽烬突而懒散一笑。
　　或许是想太多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习惯眼前的情况了……这样才好，如果因为一点小状况就失败，那也恁无趣了……
　　“姓名。”摆着一堆厚厚资料的桌子后面，一个手上从逝川千寂进来为止就没停过的老师头也不太的问。
　　“逝川千寂。”坐进了面前的椅子，逝川千寂扫了一眼周围，习惯性的把周围的摆设记在心里。
　　“年纪。”把手上的一叠资料堆在了另一叠上，那位老师依旧没有抬头。
　　“25。”是算所有的年纪么？稍微停顿了一下，逝川千寂略有迟疑的回答。
　　“25？”低着头工作的老师终于抬头，挑挑眉，他挑剔的扫了逝川千寂一眼，随即冷淡的说，“你可以出去了，不合格。”
　　……不合格？脑子里刚刚接收到了这个讯息，还没等逝川千寂有什么反应，他的眼前，就变得突然一片黑暗。
　　并没有常人会有的呆滞惊慌，甚至连闪神都没有，逝川千寂手一撑桌沿，凌空一个翻身，赶上了另一个在黑暗中快速移动的灵压。
　　“老师。”伸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逝川千寂开口，嗓音柔和平静，没有半点被戏耍的愤怒。
　　“啪啪啪——”房间内的灯光亮起，被逝川千寂扣住手腕的老师一脸笑意的拍手鼓掌，“逝川同学有很强的判断应变能力呢，那么，我们继续下面的内容吧。”
　　“……”放开了对方的手，逝川千寂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么，逝川同学请先将手放到这个地方。”从底下拿出了一个长方型，中间有两个半圆金属环的盒子，老师笑了笑，说。
　　点点头，逝川千寂将手放到了盒子上。
　　“咔嚓！”在逝川千寂的手放上去之后，盒子上面的两个半圆环合起来，轻轻的响了一声，扣住了逝川千寂的手。
　　“这是十二番队最新发明的测试灵力的仪器，比之前的用的那一个准确率高了2.5个百分点，有了这个……”那位老师指着仪器，开始唠唠叨叨的说些有的没有的。
　　沉默的听着，逝川千寂没有出声，任由对方唠叨。
　　“……大致就是这样。”在分析了仪器的思路来源、开发过程、试用结果后，那位老师拿起一旁的水杯，喝口水润了一下喉咙。
　　“老师……”等对方喝完了水，逝川千寂开口，但才说两个字就又被打断了。
　　“啊，关于刚才的情况是这样的，”像是突然想到了一般，对方左手握拳，敲了一下右手，说，“其实刚才那个突发情况是我们对进来考试的学生的一个小小的考验，主要是测定他们的细心程度和对突发情况的判断反应。关于这种测试，我们有好几个方案，逝川同学是刚才那个1号方案的第三个完全通过者，真是不容易啊！”爽朗的笑着，对方拍了拍逝川千寂的肩，赞赏道。
　　“嗯，老师……”点点头，逝川千寂开口，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呵呵，虽然说是测试，但其实刚才那个测验并不影响考生测试的结果，也就是说，不管刚才你怎么反应，都不会有问题。”那位老师又笑着补充了一句——理所当然的再次打断了逝川千寂的话。
　　“……嗯。”短暂的沉默后，逝川千寂应了一声，“老师。”抬起眼，他用幽深的双眸直视对方。
　　“……”对着那双似乎有着说不出感觉的眸子，那位老师微微一怔，随即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这个仪器用了多久开发？”
　　“五年。”简单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尽管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打断，但逝川千寂的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故，没有任何波动。
　　“好、好。”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那位老师呼了一口气，满意的说，“你的第一项成绩是——优秀。”
　　“祝贺你，很高兴你能了解‘考试一直在进行’这个情况，希望接下来灵力上的测试你也能过关。对了，”见逝川千寂还是没有动作，那个老师略有些奇怪的问，“怎么还不开始？还有你刚才想问什么？”
　　“这个东西怎么用。”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指着仪器，逝川千寂问。
　　“……”明显僵硬了一下，那位老师嘴角抽了抽，说，“想象体内的灵力，把他们全部聚集起来。”
　　把体内的灵力全部聚集起来？是……那种能力么？看着漆黑的盒子，逝川千寂思索着。随即，他微微垂下眼，开始使用‘血限’的能力。
　　“D级？不错的灵力。”看着开始闪烁光芒的仪器，那老师点点头，说，“等等，不对，是Cˉ，不不，是C﹢，天，是B、B、B﹢！天，是B﹢！”看着发出耀眼光亮的仪器，对方猛的站起来，一下子弄翻了椅子。
　　“……好了？”慢慢散去力量，在等待体内翻涌的血气稍微平缓下去后，逝川千寂用略显低沉暗哑的声音问。
　　“当然、当然！”一叠声的回答，对方的脸上满是兴奋，“是B﹢级的灵力啊！几十届才有一个出现，今年居然一下子出现了三个！”一把抽出本子，对方打开了仪器上的手铐，边快速的写着什么边对逝川千寂说，“逝川同学，接下来的测试你都不用参加了，老师会安排你到最好的班级去的。”
　　得到了结果，逝川千寂也不多做停留，很干脆的走出去。

                 
 第四章 入学×同学

　　“千寂大哥，考完了？”逝川千寂一走出考场，就看见柳泽烬在一边笑着朝他挥手。
　　“怎么样？”等逝川千寂走进了，柳泽烬问。
　　“还好。”言简易亥的回答，逝川千寂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向学院外走。
　　并不意外对方的举动，柳泽烬侧头看着逝川千寂似乎越见苍白的脸色，无声的笑了笑，跟在他旁边往外走。
　　“千寂大哥，真央的入学考试持续三天，然后里面的老师花三天整理成绩，差不多再过五天，我们就能知道结果了。”一边走，柳泽烬一边解释真央入学考试的流程。
　　“嗯。”走出了真央，感觉到的灵压不在那么混杂强大后，逝川千寂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脚步也稍稍放慢。
　　“一般来这里的考生都会在周围找个地方住下，等待几天后的结果……”顿了一下，柳泽烬看着逝川千寂，问，“千寂大哥要和我一起住么？”
　　“好。”不需要多余的说服，在柳泽烬说完后，逝川千寂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直接答应。
　　“……啊，这么随便可不行呢！千寂大哥，这样子可是很容易遇到不好的事情。”或许是逝川千寂答应得实在太干脆了，柳泽烬微愣一下，才笑着说。
　　“嗯，”依旧平淡的回应了一声，思索了一下，逝川千寂才回答，“那有什么区别？”
　　不是刻意的冷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逝川千寂的脸上，确实带着淡淡的疑惑——就像是他真的感觉到不解一般。
　　“你……不在乎？”蓦然停住身子，柳泽烬看着逝川千寂，微微瞪大了眼——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见到逝川千寂就一直存在的若有若无的怪异感是什么了。
　　——他的性格，已经不能说是冷淡或者冷漠了。他不在乎别人，原来根本上并不是因为他冷漠。而是因为，他连自己都不在乎。
　　——一个连自己怎么样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对别人有感情？看着神色依旧平静的逝川千寂，柳泽烬眼中的色泽转深。
　　不过，这么说起来，他的个性还真是残缺啊！眯了眯眼，柳泽烬略有些嘲讽的想着，不，或许……严格说起来，怕是连‘人’，都算不上吧？想到了这里，柳泽烬不由轻笑出声。
　　其实正好，不是么？真是有趣的‘人’啊！……
　　“怎么？”听见柳泽烬的笑声，逝川千寂侧头看了他一眼，问。
　　“啊，没什么……”笑了笑，柳泽烬正打算敷衍，却看见旁边的人群有了骚动。
　　“来了什么大人物？”轻疑了一声，柳泽烬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看去，喃喃自语。
　　“白色羽织……是第三番队和第五番队的队长？”看清了之后，柳泽烬有些惊讶的说着，“今天可还真是个好日子……”
　　“五番队，蓝染惣右介；三番队，市丸……”看见了那张笑眯眯的脸，柳泽烬顿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了不爽的感觉。
　　“真让人不舒服……”又看了几眼，柳泽烬十分确定自己觉得和对面那个家伙不对盘——就算，他不过现在才远远的看过对方一次。
　　“三番队队长？”看了一眼半嘟着嘴抱怨的柳泽烬，逝川千寂想了想，难得的说了一句，“和你很像。”
　　和我很像和我很像和我很像和我很像和我很像！？？？？？
　　我很像那个一看就笑得诡异笑得邪恶笑得不怀好意的三番队队长！？？？？？
　　在大脑接受并分析出上述两个讯息后，柳泽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
　　“呼——”落叶被秋风吹起，打着卷儿从柳泽烬身前飘过。
　　“噼啪！”好半晌，被严重打击以至石化的柳泽烬终于缓过了劲来，而他缓过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诅咒了一句：
　　“市丸银……我记住你了！”

　　真央·一年一组
　　“看到中间那个人没有？”
　　“恩，看到了，怎么？”
　　“他从开学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呢。”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
　　“就是啊，也不知道在拽什么……”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恰好能让坐在中间的逝川千寂听得清楚。
　　但尽管如此，逝川千寂依旧只是表情平静的端坐在位置上——或者不仅仅是端坐。此刻，他微垂着眼，一点一滴的控制着体内灵力的流动。
　　不够，还是不够……半晌，逝川千寂散去了聚集起来的灵力。
　　根本做不到和运用血限一样纯熟……沉默着，他用指甲在掌心轻轻划了一下。
　　鼻端弥漫着细微却熟悉的味道，暗红色的鲜血慢慢渗出，却没有沾染到皮肤，而是缓缓的漂浮在离掌心不到一寸的上空，渐渐凝成一把中间宽、两边尖利的血刺。
　　注视掌心上方的血刺一会，逝川千寂微闭了一下眼，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原本悬浮的血刺一下子散开，化为点点血滴，重新从伤口部位进入他的体内。
　　“啊啊，是啊……”一边微笑着和周围的人说话，柳泽烬一边观察着逝川千寂。
　　并没有像逝川千寂那么招摇，柳泽烬选了一个右边偏下的位置，不引人注目，却能很好的融入群体。
　　哎……真是熟悉啊！这种感觉……面上保持着灿烂阳光的笑容，眼底却悄然浮起点滴的嗜血的欲望，柳泽烬在心底轻轻冷笑着。
　　嫉妒、排斥、然后是孤立……真是明显的恶念呢！笑眯眯的，柳泽烬想着，完全忽略了他自己为了眼前的这个局面，多少次‘一个不小心’地说了一些‘不经意’的话。
　　不过……眼神转溜了一圈，柳泽烬唇边的微笑渗入了点点轻蔑，真央最好的一个班级么？也不过如此呢！连刚才那么明显的灵压变化都感觉不到。
　　蝼蚁一般……在柳泽烬唇边的笑容扩大之前，一班的导师走入教室，大声说：
　　“各位，准备好了没有？我们要去练习场开始鬼道课程了。”
　　“是！”教室里学生立时坐正了身子，齐声回答。
　　见老师进来，柳泽烬也稍稍收敛了已经有些放肆的笑容，站起来和所有人一起走向练习场。在离开之前，习惯性的，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逝川千寂所在的位置。
　　并没有特意的走前或者落后，逝川千寂也一样和众人一起往外走。但就算如此，他的身边还是自然而然的空出了一定范围，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把他和周围的人隔开了一般。
　　不出所料呢……唇角弯起，柳泽烬收回了视线。
　　可是，还不够、还不够。逝川千寂，我可是想看你的所有呢……一瞬间，柳泽烬脸上灿烂的笑容变得肆意张狂。
　　是全部啊……千、寂、大、哥！
　　
　　真央·练习场
　　“君临者！血肉的面具、万象、振翅高飞、冠上人类之名的东西！真理兴节制、不知罪梦之壁、仅立其上！破道之三十三，苍火坠。”平缓的念完，看了一眼已经在刚才的攻击下被击毁的靶子，逝川千寂垂下手，让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微微颤抖的手指，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体内的血液在翻涌……是同源的关系么？指尖的颤动慢慢停了下来，逝川千寂却陷入了思考。
　　如果会影响，要不要继续……想到了这里，逝川千寂眼前突然晃过了当日那个一剑斩开虚的身影。
　　垂于身侧的手倏然握紧，刚才的一丝犹豫也消失无踪。垂下头，逝川千寂张开嘴，无声的念出了那四个字。
　　朽木……白哉。
　　
　　五年后，真央·某处树林
　　坐在草地上，逝川千寂闭着眼，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呼吸平缓，像是熟睡了一般。在他的周围，围绕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啃着松子的小松鼠正摇摆着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抬起头瞅闭着眼睛的逝川千寂一眼；有着斑斓花纹的青色懒散的挂在枝头，时不时吐一下信子，眼皮耷拉而下，快遮住血红色宝石一般的眼睛，连在眼前蹦跶的灰色小鸟也懒得搭理；而那只放肆的小鸟，此刻正在逝川千寂的肩头来回跳动着，还不时用小巧的啄子叼起逝川千寂的一缕长发。
　　“吱呀！”枯枝发出的断裂声让逝川千寂原本闭着的眼迅速张开，也惊走了围在他身边的动物。一时间，树林又恢复了它平日里的样子。
　　哎呀……难得一见的美景，真是可惜了。眼底的惊艳还没有完全褪去，柳泽烬脸上的笑容难得真的灿烂起来。
　　“怎么？”见来到面前的柳泽烬迟迟不开口，逝川千寂有些疑惑。
　　“没事……”若有所思的看着头发披散在胸前，随意的坐在地上，身子看上去有些单薄，整个人的感觉都柔和了不少的逝川千寂，柳泽烬突而说，“千寂大哥，有人说过你的气质很让人想怜惜么？”
　　好吧，他确实是在没事找事。在心底默默的把话说完，柳泽烬好整以暇的等着逝川千寂的反应。
　　听到了柳泽烬的问题，偏头想了想，逝川千寂淡淡的说：“有。”
　　“哦——”拖长了声音，虽然在一开始就预感到逝川千寂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东西，但真看到对方如此平静，柳泽烬还是不可避免的无力了一下。
　　“后来，他还说……”顿了一下，逝川千寂似乎在回忆。
　　“嗯？”见还有下文，柳泽烬多少打起了些精神。
　　“‘可惜，你只是一把兵器而已。’”平淡的复述着，逝川千寂站起了身子。
　　……只是兵器？一瞬间的惊讶后，柳泽烬恍然。兵器么？很恰当的比喻呢！
　　——既没有心，便不算人。就算再美丽再让人怜惜，也不过只是一个行走的‘人形兵器’罢了。
　　只是兵器……低头想了想，柳泽烬突而古怪一笑。就不知道，这把漂亮强大的兵器，有多少人消受得起了。
　　消受得起……摸了摸下巴，柳泽烬暗自感慨：要是有可能，真希望见一见那个能把眼前这把‘兵器’握在手里的人……
　　“千寂大哥，准备一下吧！等下我们可要去现世做狩猎虚的实战演习呢！”抛开了心中不太可能实现的念头，柳泽烬笑着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恩。”点点头，逝川千寂向外走去。
　　“不准备一下么？千寂大哥。”注意到逝川千寂走的方向恰好是集合的地点，柳泽烬唇边的笑容深了几分。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但每次看见还是忍不住赞叹他对灵压的敏锐程度……仅凭被收敛 的微弱灵压就分辨出地方，这种本事就算在静灵庭，也不多见吧？
　　“不用了，反正都会坏。”没有去拿浅打，逝川千寂两手空空的往前走着，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
　　……自信么？真是……兴奋的同时，柳泽烬悄悄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越来越想在他眼里刻下印子了呢……只是这样，大约会既麻烦又无趣吧。眯了眯眼，他有些无奈的想着。
　　算了，虽然很独特，但这样也就罢了。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柳泽烬和逝川千寂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又分明有了什么不同……

                 
 第五章 狩猎×恋次

　　“三人一组，狩猎完虚就立刻回来集合，明白了吗？”等柳泽烬和逝川千寂到达集合的地点，几个六回生刚好交代完，正在打开穿界的门。
　　“烬，这里！”眼见着柳泽烬和逝川千寂一起过来，立刻有人朝着柳泽烬挥手，示意他过去。
　　“啊……千寂大哥，我先过去了，你也早点和同伴汇合吧。”眯眼看着前方的人，柳泽烬散漫一笑，径自往前走去。
　　……同伴汇合？听到了柳泽烬的话，逝川千寂眼底闪过一丝漠然，却没有出声，只是和往常一样走到中间的位置停下。
　　而自然而然的，逝川千寂停留的那个位置的周围，立刻被周围的人有意无意的空了出来。虽然周围依旧站满了人，但只消往逝川千寂站的位置看一眼，就会让人恍惚以为那里只站着逝川千寂一个人。
　　只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哎，你是一个人么？”
　　“什么，你也……”
　　“是啊，和那种人同一个组很烦恼吧！真不知道运气为什么会这么差……我现在才体会到前些年和他同组的人的无奈……不过说起来，这次的演习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有问题吧？”
　　“啊，你也这么觉得？真是太好了，我刚巧这样想呢。”
　　……笨蛋。听着从旁边传来的说话声，柳泽烬撇了撇嘴，在心里暗自说道。不过算了，反正这种低等的家伙跟在他旁边，也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真是，几年来了都是这种把戏，也不见有什么变化。亏还是真央最好的一个班……却要能力没能力，要头脑没头脑。在心底恶意的诋毁着，柳泽烬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烬。”见柳泽烬的样子，他的同伴有些关心的问。
　　“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排斥千寂大哥。”微微一笑，柳泽烬有些敷衍的回答。
　　“啊！你曾经说过，逝川千寂是你的哥哥！”他的同伴不由低呼一声。
　　“嗯，我们在流魂街的时候是一起住的。”点点头，看着正在解锭的六回生，柳泽烬回答。
　　“有这样的哥哥很让人头痛吧？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他一眼，就不愿呆在他身边。”抓了抓头，他的同伴说。
　　那是因为你们完全被他压制了……面上，柳泽烬也有些无奈的点头，但在心底，他却只是冷冷一笑。真是迟钝啊……虽然他的灵压没有刻意释放出来，但都做了五年的同学，还没有人发现，或者说，还没有人愿意承认，对方早已远远超过自己？
　　可悲的人性，到哪里都是如此。不过……垂下头，柳泽烬的唇边路出一丝邪气中带着单纯的微笑。
　　不过，正是这样，这个世界才好玩！……
　　
　　“好了，各位可以进去了，希望各位一切顺利。”几个六回生站在开了的门前对众人说。
　　“是！”找好了同伴的众人齐声回答，三三两两的走了进去。
　　“哎，只要再过一年，我们也可以带队了，真让人心动。”
　　“呵呵，是啊。”
　　沉默的往前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站在一处没有任何同学、被高高矮矮的建筑包围了的空地上，逝川千寂抬起头，看着黑色的天空。
　　有不同寻常的灵压……是虚么？
　　“咔咔、咔咔——”突然，旁边的角落里，一个小型的虚像逝川千寂的方向跑过去。
　　没有丝毫的动作，逝川千寂依旧保持着头向上看的姿势。就在那只虚要碰到他的那一刻，逝川千寂的身子突然像波纹一样微微振荡了一下。而那只虚，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碰到一般，直直的穿过了逝川千寂的身子。
　　“咔咔，咔咔——”声音渐渐远去，收回了望着天的目光，逝川千寂转身，向已渐渐聚集了灵压的集合地点走去。
　　
　　“好了，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在逝川千寂回去后，算着人数的几个六回生点点头，拿起脖子上的通讯器，准备呼叫结界组。但就在他刚说了一个字后，他的眼睛蓦然瞪大，用尽全力喊了一句：
　　“虚！五回生先撤退！救援的人等下就到！”
　　在场的众人也感觉到了身后强大的灵压，短暂的骚动后，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浅打，快速却不混乱的向虚出现的反方向跑去。
　　“我们也走！”在看见五回生已经撤退了，领队的人对其他两个低语，转身准备撤离。但就在转身的一刹那，那个三人中的领头人物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非但没有离开，还转过身直接面对虚的逝川千寂。
　　“该死！你们先走！”咬牙诅咒了一句，那人匆匆的对其他人说完，就反身用瞬步向逝川千寂的方向赶去。
　　“笨蛋，还不快走！你……”赶到了逝川千寂的身边，那人话还没有说完，虚闪着白色冷光的骨刃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骨刃越来越近，那人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分毫。
　　死……我还不想！……
　　就在他的心即将被绝望的藤蔓完全缠绕之际，一只极为熟悉的白色衣袖随风扬起，遮住了他的视线。
　　然后，是毫不陌生的血腥味。
　　“！！”僵直的身子终于有了感觉，而能动的瞬间，那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迅速往后，与眼前的虚拉开足够的距离。
　　也正因此，让他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衣服还是一样的衣服，人还是一样的人，但站在有一层楼一样高的虚的面前，逝川千寂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渺小……反而，是那个虚……
　　领队的六回生眼里闪过了一丝迷惑。而这丝迷惑，在他看清逝川千寂周身漂浮的东西后，迅速转为震惊。
　　那是！……
　　“血限·凝·刺。”仰头注视着高大的虚，逝川千寂操纵着伤口流出的血液，凝成一根差不多有手掌长短的血刺。
　　凝成的那一刻，血刺化为一道沉沉的红芒，直直的向虚胸口的空洞射去。
　　本能的感觉到威胁，收回了即将像逝川千寂斩去的骨刃，虚回手斜斜的向刺向自己的血刺斩去。
　　但就在他的骨刃碰到血刺的一刹那，凝结起来的血刺又化为点点血滴，绕过了虚的骨刃，快速没入它胸口的空洞。
　　垂下眼，无意再多看面前的虚，逝川千寂转过身，轻轻的念了一句：
　　“血限·散。”
　　“啊啊啊啊——”从内部被无数滴血液射穿，虚惨叫着，巨大的身形渐渐消失。
　　虚消失后，射出的血液化作一小蓬血雨，多数没入逝川千寂的伤口。而剩下的少许，则覆盖在逝川千寂的伤口上，恢复着刚才被虚划出的伤口。
　　“可以走了？”走到依旧怔愣的六回生面前，逝川千寂平静的问，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啊……嗯……”愣愣的回答着，领队的六回生的目光集中在逝川千寂刚才被虚划破的手臂上，但除了衣袖破损以外，他却看不见任何伤口。
　　……是刚才那种能力？震惊到有些麻木了，领队的六回生刚要解锭，门就先开了。
　　“喂！伊吉，是你负责的吧，不是说出现了虚吗？现在呢？”门内，走出了三个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火红头发扛着斩魄刀，斜眼问领队的六回生。
　　“阿散井十席！”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了，伊吉低呼了一声，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用血攻击？你脑子有病吧？”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阿散井恋次额上青筋跳动，说，“伊吉六回生，你应该明白传递假情报、戏弄长官所要受的处罚。”
　　“阿散井十席，我……”伊吉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柔和平静的声音：
　　“……是真的。”
　　瞳孔倏然一缩，阿散井恋次头向后偏，躲过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血光。但尽管这样，他的脸颊还是微微一痛。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看着上面红色的痕迹，阿散井恋次握紧手中的斩魄刀，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伊吉身后的逝川千寂。
　　“什么东西？”缓缓摆出了战斗的姿势，阿散井恋次盯着逝川千寂，问。
　　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操纵着血液再次回到身前，逝川千寂扫了一眼阿散井恋次的队徽，突然问：
　　“十一番队？不是六番……”
　　……血？！和伊吉一样愣愣的发着呆，阿散井恋次下意识的回答对方的问题：“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收回了血液，逝川千寂淡淡的说着，“只是觉得不怎么样。”
　　觉得不怎么样？觉得不怎么样……觉得不怎么样！！！
　　“啪啪啪！”三根青筋在阿散井恋次的额头上手拉手开始大合唱。
　　“……臭小子，”把牙齿咬得碦碦作响，阿散井恋次猛的举起了斩魄刀，“我要宰了你！咆哮……”
　　“十席，冷静一点，对方只是一个五回生！”
　　“阿散井十席，请冷静！”
　　跟着阿散井恋次的其他两个死神连忙一左一右的拉着阿散井的手臂，满头汗水的大声喊道。
　　被左右两个人死死的拉着，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阿散井恋次终于放过那两个喘着粗气的死神，垂下手中的斩魄刀，咬牙切齿的对逝川千寂说：
　　“毕业后来十一番队，我一定会教导你该怎么尊敬前辈！”说到了这里，阿散井看着逝川千寂，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却异常扭曲，“到时候不要连十一番队的入队测试都过不了！”
　　“……”没有被阿散井恋次挑衅，逝川千寂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说，“进入番队？我只是要挑战六番队的队长罢了。”
　　众人齐齐愣了三秒后，阿散井恋次首先回过神来，切了一声。
　　“……疯子，你认为你是朽木队长的对手？”
　　“……不是。”眼前再一次闪过当日的情景，逝川千寂眉心微皱，声音也低沉下去，“但这次，我至少会看清他……”
　　“是闪花？”敏感的意识到对方是在说什么，阿散井恋次撇撇嘴，微抬起下巴，神色傲慢，说，“就凭你，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看得清。”
　　无意和阿散井恋次争执，逝川千寂没有回答，只是径自走往敞开的穿界门。
　　“喂！”在逝川千寂即将穿过穿界门的时候，阿散井恋次突然叫住了他，“再过三个月，队长和五番队的蓝染队长、三番队的市丸队长、还有……”语气微顿，怀着连自己都不甚清楚的情绪，阿散井恋次紧紧的盯着逝川千寂，一字一顿的说，“还有，六番队的朽木队长会去真央视察指导六回生。”
　　脚步没有停顿，背对着阿散井恋次，逝川千寂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三个月后，是么……
　　“笨蛋！朽木家可是大贵族家呢……”看着逝川千寂消失的背影，阿散井恋次握紧了拳，低低的声音里夹着不容错认的不甘和无力。
　　“大贵族……”
　　露琪亚，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六章 挑战×比试

　　夜，真央·练习场
　　斜靠在柱子上，让整个身体藏入视线的死角，柳泽烬半眯着眼，看着练习场中间快速移动的人影。
　　1、2、5……视线快跟不上他挥刀的速度了呢……唇角勾起，柳泽烬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啊！漂亮而强大的……兵器。
　　“啪！”一声脆响，练习场中间的人影蓦然停下，脚边赫然出现半截断了的刀身。
　　微垂下眼，看着还在手中还在轻微颤动的浅打，逝川千寂轻轻松开五指，让手中的刀柄跟着落下。
　　“什么事？”没有回头，逝川千寂看着面前雪白的墙壁问。
　　寂静的夜里，响起的声音打破了练习场的安静，但和着他孤单笔直的背影及周围的黑暗，却只让练习场更显空寂。
　　“明天六番队队长会来真央指导六回生，千寂大哥会去吧。”从黑暗中走出，柳泽烬脸上带笑。
　　“嗯。”转过身，逝川千寂点点头。
　　“拿这种浅打去挑战六番队队长？”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刀子，柳泽烬歪歪头，问，“千寂大哥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斩魄刀呢……为什么不用那种能力？”
　　“……”看着地上的断裂的刀子，逝川千寂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用自己与生俱来的血限能力，为什么要去挑战六番队长，为什么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墨色的眸子里罕见的闪过了几缕疑惑，逝川千寂抬起手，在眼前平平展开。
　　肤色偏苍白，甚至可以看见那层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经络——就在这里面，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他，是应该用血限的力量的。只是……
　　“……没有意义。”收回了目光，逝川千寂看着柳泽烬，平淡的说。
　　……他，并不想杀他，所以用血限的能力战斗，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数个画面快速掠过脑海，逝川千寂缓缓闭上了眼。
　　他只想，看清楚对方的身影罢了……
　　
　　翌日，练习场
　　四位队长连着自己手下的几个席官坐在旁边，看着场地中间的教导战。虽说是来对六回生进行指导，但多少也有些评估人才，为自己的番队招人的意思。
　　“阿散井，你在看什么？”十一番队那里，九席看着身边不时向外张望的阿散井，有些奇怪的问。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年的人都没有什么看头。”悚然一惊，阿散井恋次干笑了两声，回答。
　　“嗯，确实，到目前位置都非常普通，没有半个人才……几位队长应该都看不上。”瞟了一眼场中，九席叹了一口气，“哪像你毕业的那一届，这么多人才……雏森、吉良、你都很不错……”
　　“嗯……”如果是平时，阿散井恋次听到别人这么说，一定不会客气。但此刻，他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里。
　　虽然有些奇怪阿散井的动作，但九席也只以为对方不耐烦看这样低级的比斗，故也只是随口又和他扯了几句，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场上。
　　而一次次注意门口，又一次次失望的阿散井恋次，则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笨蛋！他怎么可能来……这种事一个搞不好，可能会被退学的，何况对方还是四大贵族之首……这么想着，阿散井恋次的神色黯了黯，火红耀眼的头发也像失了生命力一般，软软的垂下。
　　“逝川千寂，你要干什么！？”突然，门外传来的呵斥声打破了练习场上的安静，门里的人也都齐刷刷的往入口看去。
　　扫了练习场一眼，在视线移到中间端坐着、眼神锐利的看着这边、神色平静中隐含着傲然的人，逝川千寂呼吸突然一窒，心里也有了些许奇异的感觉。
　　察觉到了自己此刻的异样，逝川千寂眼里滑过一丝迷惑，却并未深究，只是转而对老师说：
　　“挑战。”
　　“……”看着身前神色平静、语气平淡，仿佛理所当然的逝川千寂，站在门口的老师额上青筋一跳，一字一顿的说，“五回生逝川千寂，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在寝室里等待学校的处罚！”
　　“我拒绝。”面对几乎暴跳起来的老师，逝川千寂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或者说毫无感情。简单地说着，他连一丝情绪的起伏都没有。
　　“那么你会被开除！”加重了语气，那位老师语带威胁。
　　“嗯……”视线再次移向了坐在中间的朽木白哉，逝川千寂看着那个记在心里五年的身影，又再次感觉到了刚才那种似乎夹杂了期待和其他什么的情绪。微微皱眉，有些不习惯此刻感觉到的陌生情绪，逝川千寂应了一声，语气里不觉有了些漫不经心：
　　“我进去挑战完，会离开学校。”
　　“你！……”就在那位老师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哎哎，藤井老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进去让几位前辈教导一番~”自逝川千寂后面走出，柳泽烬笑眯眯的向那位老师打了一个招呼。
　　“‘我们’？”看着柳泽烬这个平日很讨自己喜欢的学生，藤井愣然。
　　“对啊，是千寂大哥和我。”保持着脸上灿烂的笑容，柳泽烬很愉快的点头承认。
　　“不可以，都给我回去！等到明年你们自然有挑战的机会。”沉着脸，藤井说。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语气里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威胁。
　　“哎，可是藤井老师，我觉得我们可以进去呢。”看着五番队的蓝染队长向着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后，对方起身朝着自己这边走来，柳泽烬脸上的笑容里，多了些说不出的味道。
　　“藤井老师，队长让他们进去。”走到了藤井面前，那人微笑着说。
　　“雏森九席，这不合规定……”看着身边的人，藤井有些迟疑。
　　“没有关系的，蓝染队长已经让他们进去了。”看了坐在后面的蓝染一眼，雏森桃摇摇头，说。
　　“……好吧，我明白了。”稍稍想了一下，藤井很干脆的让开了路。
　　“对了，你们打算挑战哪个番队的席官？”领着身边两个人走进场地，雏森桃微笑着问。
　　“六番队队长。”从进入练习场以后，逝川千寂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朽木白哉，而这一声回答，也清晰得足以让练习场里面的所有人都听清楚。
　　“啊……我的是三番队长。”看了看眼睛瞪大，明显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的雏森桃，柳泽烬极为坏心的再砸了一颗炸弹下去。
　　如果说逝川千寂说要挑战六番队队长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六回生都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呼吸粗重的话，那柳泽烬接下来和逝川千寂同一级别的挑战对象，则让他们立刻忘记了呼吸。
　　这年头，五回生都成了疯子么……这是那一瞬间，所有人心中的话。
　　他……真的来了，还直接指名挑战队长……僵硬的坐在位置上，阿散井恋次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和雏森一起走入练习场的逝川千寂。
　　该死的疯子！他不知道后果么！他可能……慢慢的握紧了拳，阿散井恋次垂下头，眼里除了震惊外，还渐渐多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光彩。

　　“请赐教，朽木队长。”一字一顿的，逝川千寂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认的执着。
　　和逝川千寂对视了一会，朽木白哉目光移到逝川千寂腰间明显不算是斩魄刀的浅打。
　　深黑眼眸中的光泽轻轻一晃，点点轻蔑浮现在冰冷之中。
　　“长川五席。”移开视线，朽木白哉语气平淡的点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坐在旁边的长川应了一声，拔出斩魄刀走下场。
　　“逝川五回生，如果我是你，我会现在立刻离开。”用斩魄刀指着逝川千寂，长川沉声说。
　　依旧注视着朽木白哉，在看见对方眼中的轻蔑后，逝川千寂眼神一沉，五指飞快的朝掌心一划。
　　“血限·刺·瞬！”
　　一小股红色的血液自伤口冒出，结为一根血刺，倏然向对方射去。
　　从逝川千寂划开伤口到血刺射到长川面前，一切的发生也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几乎等血刺到了面前，长川才反射性的挥刀。
　　凭着直觉挥出的刀终是满了半拍，等长川视线跟上，才发觉那根用血凝成的怪异东西正抵着自己的咽喉。
　　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到喉咙上些微冰冷的刺痛，长川僵在原地，额上一下子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我不需要斩魄刀。”指尖一动，血刺重新变成一股流动的鲜血，悬浮在逝川千寂身前。至始至终都没有看站在对面的长川一眼，逝川千寂声音低沉，缓缓的说。
　　这种感觉……是叫做生气么？……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越来越奇怪了，为什么……察觉到心中翻涌着的陌生情绪，逝川千寂忍不住拧起眉。
　　如果被柳泽烬看见逝川千寂罕有的情绪外露，一定会兴奋激动上半天，然后更加卖力的投入这个让他感觉十分有趣的游戏。
　　但此刻，在逝川千寂面前的是作为贵族中典范的朽木白哉，而非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柳泽烬。
　　“……是吗？”听到了逝川千寂的话，朽木白哉的眼睛缓缓闭上。就在他眼睛完全阖上的那一刻，他的身影突然自逝川千寂眼中消失。
　　消失？不！……察觉到几乎瞬间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灵压，逝川千寂猛的抽出腰间的长刀，反手向身后挡去，同时使用瞬步朝旁边闪去。
　　在向旁边闪去的过程中，逝川千寂手上一重，接着就感觉到背上一凉。
　　……是那一招，并没有完全接住呢。右脚灵巧的一个轻旋，正面对着瞬间出现在自己背后的朽木白哉，逝川千寂感觉着已经开始火辣辣刺痛的伤口，心中有了一些懊恼。
　　“嗒、嗒！”数滴鲜血顺着斜斜垂下、泛着深寒光芒的刀刃滴下。而更多的，则开始晃悠悠的浮在逝川千寂的身边。
　　“……即将成为死神，却说‘不需要斩魄刀’。这种能力让你如此自傲么？逝川千寂。”冷着面容，朽木白哉看着环绕在逝川千寂周身的鲜血，问。
　　“……不。”沉默半晌，逝川千寂突然散去了浮在周围血液里的灵力。
　　“啪——”本来浮在半空中的鲜血一下子全数落地，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响声。
　　“我只是……想看清你的身影。”这句话，逝川千寂用极低的声音说出，近乎耳语——他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只不过，是想看清身影。
　　只要看清了，一切，就都会回去原来的样子……吧？
　　捕捉不到心里那一闪而逝的情绪，逝川千寂弯下身子，行了一礼：
　　“请多指教，朽木队长。”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逝川千寂的身影已经化为一道虚影。
　　“呼——”看着瞬间出现在朽木白哉面前的逝川千寂，周围的六回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需要多少重视，在逝川千寂的刀落在朽木白哉身体上的前一刻，他才开始动作，却瞬间就移动到了另一个方位。
　　手握长刀，逝川千寂紧紧的用瞬步跟着朽木白哉，却总是在刀身即将碰到对方的最后一刻挥空。
　　“没用的，这样子的你，根本不可能碰到我的衣角。”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连指头都没有动，再一次瞬步到中中间的朽木白哉看着逝川千寂，神色平淡，语气也没有含多少情绪，却足以让人产生‘他看不起你’这种感觉。
　　……碰不到么？眼眸中的墨色转深，握紧了手中的浅打，逝川千寂用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的速度闪到朽木白哉面前，然后，是简简单单的一刀。
　　“嗡嗡——”极致的速度让刀身剧烈的震颤起来，划破空气以奔雷之势直直的袭向朽木白哉。
　　大约……又要断了吧，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战斗结束。听着刀身熟悉的振颤声，逝川千寂想着，手上却没有缓半分。
　　对着瞬间就到了眼前的浅打，朽木白哉稍稍吃了一惊，却并未慌乱，而是以同样的速度挥出千本樱，挡住了逝川千寂的浅打。
　　“叮——”刀身相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鸣。
　　短暂的接触后，两人同时瞬步，眨眼间就交手了好几次。
　　“天——那个逝川居然这么厉害？”旁边的六回生根本看不清场中两人的身影，只能以刀身相碰的声音判断他们交手的次数。
　　“是啊，根本……”另一个人刚要回答，就听见场中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了一般。
　　“啪！”高速移动，不断挥刀攻击的逝川千寂手上突然一轻，还没有等他捕捉心中一闪而逝的念头，就感觉右肩一阵剧痛。
　　……断了。在感觉到痛楚后，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念头也再次清晰的浮现在逝川千寂的脑海里，看着手上的半截刀身，他脸上有了些许懊恼。
　　而朽木白哉，则早在刀刺入逝川千寂体内时，就因感觉不对而停了下来。
　　“嗒、嗒——”滴滴鲜血顺着逝川千寂的手臂滑落，打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为什么不用你的能力？”轻轻的甩去了刀刃上的血滴，朽木白哉看着逝川千寂肩上不断流下的鲜血，“我说过了，如果只是这样子，你根本不可能伤到我分毫。”眼神沉冷，他淡淡的说着，身上的灵压不断攀升。
　　……应该结束了。没有注意到朽木白哉的话，逝川千寂只是看着一滴一滴掉落的鲜血，自顾自想着。
　　应该结束了……他和他交手，看清了他的身影，也追上了他，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应该结束了，不论是动用血限的力量继续战斗还是认输，都应该结束了……逝川千寂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却始终无法忽略心底那一丝不情愿的感觉。
　　——他不愿如此结束，也不愿用血限战斗。
　　头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心里的念头，逝川千寂一时茫然无措。
　　不在乎过得怎么样，不在乎别人对自己怎么样，不在乎是否受伤，甚至不在乎生死。在他的回忆中，他从不曾对任何东西多投一瞥——就算是他的生命，也如此。
　　但现在……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由心底而生的真切的不想、不愿这种情绪——还是对于使用血限这种一出生就拥有、理所当然存在的力量。
　　不同于平日模糊的感觉，这次的感觉清晰而强烈。像是有人自心底万分肯定地告诉他一般。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咻——”呼啸的破空声响起，反射性的，逝川千寂的头偏向一边，但却还是慢了一步。
　　感觉到颈部的刺痛和黏腻，逝川千寂抬起头，面对着朽木白哉，眼里是还未消退的茫然。
　　“你习惯在战斗中发呆吗？逝川千寂。”用起手中的千本樱指着对方，朽木白哉语气冰冷。
　　“……”看着对方，逝川千寂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懊恼却变成了疑惑。
　　他……不想结束，但更不想继续战斗……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对方不断升高的灵压，逝川千寂却迟迟没有动手。
　　现在是战斗，他应该继续攻击——他的手并没有断，还可以挥刀；他的血也还没有干，还可以攻击。
　　他，应该继续战斗。
　　从以前就是如此，只要还能动，就继续战斗。不需要理由，他……只需要战斗。
　　但现在……依旧沉默的站在原地，逝川千寂眼底的茫然越来越重。
　　“逝、川、千、寂！”朽木白哉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先行动手。于是，他的语气里，除了冰冷，还多了几分怒意。
　　他不想结束，却更不想动手……不想动手，是这样子吗？既然如此……
　　沉默的想着，逝川千寂轻轻的松开了手。
　　他，什么都无所谓。所以现在，也无所谓……
　　“啪嗒——”自指尖滑落的刀身落在地上，发出了短暂的响声。
　　“……我认输。”松开了手中的武器，逝川千寂语气平淡得能让人忽略他所说的内容。

                 
 第七章 转折×测试

　　如同突然出现挑战一般，逝川千寂的认输，也让人诧异到几乎无法言语——他身上，并没有多重到影响战斗力的伤，却如此轻易就选择放弃，和刚才他对挑战的坚持着实相差太大。
　　“……”听到对方干脆的认输，朽木白哉也微微一愣。紧接着，他的脸上就泛起了一丝薄怒。
　　“逝川……”刚开口说了两个字，他的话就被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两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你说是吗？长次郎。”白色羽织的下摆轻轻飘动，带着其他几个未到场的番队，山本元柳斋重国缓步走进练习场，对身边的副队长雀部长次郎说。
　　“是的，总队长。”点点头，雀部长次郎回答。
　　“总队长好！”在山本元柳斋重国进来后，所有坐着的死神和六回生都站起来问好。
　　“嗯。”点点头，示意真央的老师把六回生带出去，山本元柳斋重国坐到主位上，摸着长长的白色胡子，说：
　　“本来是只想通知你们今天有一场临时演习，倒没想到看到了两场精彩的比试。”看向已经收起斩魄刀的柳泽烬，他说，“很不错的始解，最小限度的力量照成了极大的破坏。”视线移向沉默的将周围的鲜血收回体内的逝川千寂，看着眼前奇异的一幕，山本元柳斋重国又摸了摸胡子，继续说，“瞬步很好，拥有的力量也很奇特……这种力量是什么？”
　　“血限。”将大多数血液收回体内，逝川千寂抬起眼，和站在山本元柳斋重国旁边的一个一直用奇异兴奋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队长对视一眼，回答。
　　“是一个很方便的能力呢……”沉吟了一下，山本元柳斋重国问，“你们两个要不要先进行死神的资格测试？当然，如果想继续在真央求学直到毕业也可以。”
　　“啊——我……”兴致缺缺的拖长了声音，柳泽烬正待开口，眼角却瞥见了旁边的逝川千寂。
　　“啊，总队长，在回答之前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露出一个异常天真灿烂的笑容，柳泽烬问。
　　“当然。”点点头，山本元柳斋重国回答。
　　“先进行的入队测试是和平常的测试一样吗？如果不一样，我们是否可以自由选择番队，自由选择要挑战的席位？”飞快的问了三个问题，柳泽烬笑眯眯的等待着对方回答。
　　“灵活的小朋友……”眼中神光湛然，山本元柳斋重国说，“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么，只要你们通过相应测试，你们就可以自由选择番队和拥有与你们实力相称的席位。”
　　“那么——副队长也可以吗？”灿烂阳光的笑容里渐渐渗入了点点黑暗，柳泽烬的手轻抚了一下腰间的斩魄刀，问。
　　几乎柳泽烬的话音一落下，在场几位副队长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山本元柳斋重国长长的白眉微微一颤：“当然。我说过了，只要你有与之相符的能力，你就能得到相应的席位。”
　　“啊……”收起了那丝黑暗的味道，柳泽烬笑得像足了一只偷腥成功的猫，“不愧是总队长，我——”再一次拉长了声音，在观察了一遍周围人的神情后，他轻飘飘地丢出了一句让多数人几乎吐血的话：
　　“我听千寂大哥的~”
　　在场半数以上的人脸色由黑变青，双目中更有喷火的趋势。而与此相对的，是柳泽烬越发灿烂的笑容。
　　只不过，在不经意看到同样笑眯眯的市丸银后，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在听完柳泽烬的话后，山本元柳斋重国顺着胡子的手一僵，手背上暴起了一根青筋。
　　“……逝川，你的决定呢？”转过头，他问始终沉默不语的逝川千寂。
　　……加入死神？他并没有想过，只是……
　　“我加入六番队。”无法忽略心中怪异的感觉，逝川千寂短暂的思考一下，就直接回答。
　　“我不需要一个连自己的斩魄刀都没有的部下。”站在一旁的朽木白哉冷淡地瞥了逝川千寂一眼，开口。
　　“总队长，让一个没有斩魄刀的人成为死神，确实不合规矩。”雀部长次郎表情严肃的接口。
　　——成为死神要拥有斩魄刀，并未写入尸魂界的法规中。但被人认同的死神，必然拥有属于自己的斩魄刀。
　　那是，力量的象征。
　　“我会在测验结束前找到。”平淡的接口，逝川千寂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此刻说出的话是多么地自大，“朽木队长，您可以根据我的测验结果决定是否接受我入队。对您的决定，我不会有异议。”偏过头，逝川千寂看着朽木白哉，说。
　　这种奇怪的感觉……追随他一次吗？不是和以前一样，被别人要求，而是自己决定……垂下眼睑，逝川千寂想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要，能在他身边呆一段时间，一切就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闻言，朽木白哉虽还冷着一张脸，却未再次开口。
　　得到逝川千寂的回答后，山本元柳斋重国将目光移向柳泽烬。
　　“呀，既然这样，那么我就选择三番队吧。”再一次注意到市丸银脸上怎么看怎么不让人舒服的笑容，柳泽烬原本轻快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这次十二番队为各队准备的演习就作为你们的入队测试吧。”朝着旁边的涅茧利示意，山本元柳斋重国继续说，“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消灭出现的虚。两位队长会根据你们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实力决定你们的席位。”
　　“啊——还真是直接实在的测验。”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柳泽烬脸上却是再明白不过的写上了‘这很无聊’几个大字。
　　忽视柳泽烬的话，山本元柳斋重国继续说：“待会涅茧利会给你们一个叫‘灵丸’的东西，是十二番队新研究出来吸引虚的道具，你们两个带着它，虚会直接出现在你们面前。”
　　“最新研究？敢情还是试验品。”嘀咕了一句，柳泽烬接过了灰白色龙眼大小的珠子，放在手心里上下抛着。
　　“好了，总队长。”打开了穿界门，雀部长次郎收起斩魄刀，说。
　　“啊……还真是……”看着已经没入黑暗的身影，柳泽烬有些无奈的叹息，“算了，反正……”
　　反正都一样，太亲近的话反而会很麻烦呢……捏住了手中的东西，柳泽烬也迈步走向穿界门。在进门的那一刻，他回头问山本元柳斋重国：
　　“总队长，你们是派人跟着还是什么？”
　　“这是所有席官的演习。”山本元柳斋重国简单的回答。
　　“队长级别的不用？”脸上的笑容垮了一下，柳泽烬也不再多说什么，瞬间闪进了穿界门。
　　“我们也进去吧，诸君。”见两人都已经进去，山本元柳斋重国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人，站起身，缓缓的说。
　　“是。”在场众人齐声回答。

　　黑色笼罩着天地，抬眼望出，除了高低起伏的地势外，是一片的空旷寂静。脚下踏的土地已经干裂，露出纵横的裂纹，吹拂在空中的风也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灵压很混乱，但很强……没有特地挑什么方向，随意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逝川千寂的手轻轻一合。
　　灰白色的珠子碎成粉末，顺着指缝纷纷扬扬的洒落而下。
　　微闭上眼，感受着迅速从四面聚集而来的灵压，逝川千寂缓缓张开眼，用有着夜空一样深沉颜色的眼睛注视着一块一块裂开来的天空。
　　“……哎，这么快就开始了？”另一边，还在四处晃荡的柳泽烬脚步一顿，抬起头朝着逝川千寂的方向看去。
　　“唔……是找一个地方开始还是过去看看呢？”娃娃脸皱起，两颊鼓嘟嘟的让人想用手掐一把，柳泽烬抛着手中的珠子，脸上写满了烦恼。
　　“嗯……想来，还是过去看看更有意思吧……”感觉着那个方向不断升高的灵压，喃喃着，柳泽烬舒展开脸上挣扎的表情，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脚下使力，瞬步向逝川千寂的方向赶去。
　　1、2……10、20、30……扫视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虚，逝川千寂看着已不再裂开的天空，喃喃着：
　　“还不够呢……”
　　还不够……只是这么一点虚，甚至连他的血限都突破不了……
　　垂在身侧的五指用力，深深的掐入掌心，再抽出来时，掌心已多了五个血洞。
　　“嗒、嗒。”血液拍打地板，发出清晰的响声。
　　像是被血液滴落的声音影响到，周围的虚开始躁动。而天空，也在同一时间再度裂开！
　　夜风抚过脸颊，带来丝丝的凉意及些微腥咸的味道。
　　“……真惊人。”站在一处突起的小山丘上，柳泽烬看着前方的战斗，脸上时常带着的笑容头一次消失得干干净净。
　　许多或大或小的虚围在逝川千寂身边，一眼望去几乎不能数清。漆黑的空中不时闪现沉沉的红芒，红芒每出现在空中一次，就是数个甚至数十个的虚消失。
　　让血液环绕在自己周身，挡住不断聚拢过来的虚，逝川千寂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身边这些虚上面，就连一些侥幸穿过血限形成的屏障、朝他攻击的虚，他也懒得主动攻击，而是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再由新流出的血液自动消灭。
　　……快了吗？抬头望着天空那一块不断变大的裂痕，逝川千寂手上用力，再一次加深了刚才刺破的伤口。
　　“……真是很优秀的人才呢，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就算在副官里面也少有吧？”护廷十三番队的队长聚集在可以俯视全局的高处，站在朽木白哉旁边的蓝染惣右介看着逝川千寂那边的战斗，微笑着对朽木白哉说。
　　脸上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朽木白哉注视了一会战斗，才冷淡的回答：“……连属于自己的斩魄刀都不曾拥有，也能算死神？”
　　“虽然如此……但那种能力确实适合战斗。”温和一笑，蓝染说道，“你觉得呢，市丸。”
　　“啊啦……是不错，不过说起来，蓝染你队里的三席竹取黯玦的能力和他很相似呢！怎么，他今天没来？”笑眯眯的回答，市丸银并没有过多的在意逝川千寂，而是从一开始就注意着在一旁观战的柳泽烬。
　　“他因病缺席。”对听到了市丸银的话而顺势看过来的山本元柳斋重国解释，蓝染的口气里，多少有了些许无奈的味道。
　　而周围的几个队长听到，脸色俱都黑了一下，不约而同向蓝染投去极为同情的一瞥。独独十三番队的更木剑八兴奋起来。身上灵压急剧的上升，他裂开嘴，露出一个带着些嗜血的笑容：
　　“最近都没有看到那家伙，去了几次五番队都扑空，又找不到他出任务的地点……”
　　“啊，那还不是因为小剑你不听人家的话！”伴随着一个软软的声音，粉红色短发、身材娇小、娃娃般可爱的草鹿八千流凌空几个翻跃，稳稳的停在了更木剑八的肩膀上。
　　“副队……完成了啊。”视线移向肩膀上的草鹿八千流，更木剑八收起了笑容，说。
　　“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草鹿八千流点点头，“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呢！”
　　“果然还是应该去找竹取黯玦吗……”想起了和对方几次精彩的对打，再联系到眼前的无所事事，更木剑八不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恩~~没错，我们一起去五番队找小黯玩吧！”欢呼了一声，草鹿八千流在更木剑八肩上兴致勃勃的建议，“由我来带路哦~”
　　“……真的可以信任你吗……”想起了无数次追着离开五番队舍的竹取黯玦最后却大半走进死巷子，更木剑八的视线移向肩头又转开，语气里有了些许怀疑。
　　“讨厌！那都是小剑你不听我的话啦！不要把自己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圆圆的小脸皱起，草鹿八千流说，“我才不像小剑你这么没有方向感呢。”
　　……其实，都差不多吧？旁边的人望天望地望周围，在心里这么想着。
　　“……其实，没差到哪里去吧……”五番队的副队长染谷有泽刚完成任务回来，就听到草鹿八千流的话，脚下一个趔趄，想起了某次自己和对方一起走的经历，他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嘀咕了一句。
　　“小泽你说什么？”转过头，草鹿八千流不满的看着染谷有泽。
　　“啊……没有。”醒悟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染谷打了一个哈哈，连忙补救，“我是说，我会让竹取去十三番队找你们的。”
　　“嗯？……！！”本来还想说什么的草鹿八千流神色一凛——并不止是她，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逝川千寂战斗的那个方向。
　　“……大虚。”看着空中越来越大的裂口，蓝染收起了面上温和的笑容，换上了些许担忧的神色。
　　“奇怪……那种东西应该还没有这个效果，”注视天空，涅茧利低声自语，“总队长，从刚才开始，那里的虚就聚集得过于频繁了，早就超过原本预期的效果……应该是他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招来了这么多的虚。”说到这里，涅茧利的眼睛亮起来，乌黑的手指扳得咔咔作响。
　　……真是绝好的实验材料！
　　“特殊手段？……收起你的杀气，更木队长！”斥责了一句，山本元柳斋重国眼神锐利的注视着已经探出身子的大虚，“朽木队长，暂时等待一下吧。我们应该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
　　“……”凝视着前方，朽木白哉不语，却放开了已经握住千本樱的手。
　　……这个灵压……抬起头，看着面前天空巨大的裂口，逝川千寂慢慢抽出一直扣在掌心里的五指，已经差不多了呢……
　　“血限·凝·破。”本来一直围绕在逝川千寂身边的血刺一下子停在空中，紧接着，血刺散开，向不同的方向射出，在虚之间全数炸裂开来。一下子就把本来密密的围着的虚消灭了大半。
　　而剩下来的少数虚，也全部都被吸到空中那个裂开了的巨大口子里。
　　……出来了。逝川千寂抬头，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但眸子的墨色却较之前更深了几分。
　　“血限……”左手的食指沿着右手手腕慢慢划开了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流出伤口，在空中化为血雾。
　　既然是本来拥有的力量，那么，不论获得是如何困难，只要主人一旦濒死，就都会出现吧？看着已经从裂口踏出了一只脚的虚，逝川千寂控制着血雾聚集在身前。
　　“……血限·凝·盾。”从伤口流出、化为红色雾气血液又重新在逝川千寂的身前聚集，片刻便凝成了一块盾状的血色结晶，挡在逝川千寂面前。
　　此时，彻底走出裂缝的大虚一张口，射出了虚闪。
　　这种力量……大约挡不住呢。凝神注视着朝着自己射来的虚闪，逝川千寂虽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挡住这一击，却并未闪躲，而是控制着身体里的血液，继续加固身前的血盾。
　　“碰——呼——”一声闷响，虚闪和血盾相撞，红蓝二色霎时照亮了半边夜空。地上的碎石也被因灵力碰撞而产生的强烈气流卷起，呼啸着从逝川千寂身边飞过，在他□在外的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
　　虽然还没有破，但力量已经可以穿透过来了吗？感觉着因血液不断消耗而迅速减少的灵力，逝川千寂半垂下眼，看着泊泊流出血液的手腕。
　　想要更强大的力量……五指合拢，大量的血液再一次聚集在身前只剩薄薄一层的血盾上。逝川千寂嘴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
　　——是一个带着些许茫然的微笑。
　　想要更强大的力量……是多久不曾有的感觉了？而这种久不曾出现——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的感觉只是因为他人的一句话……
　　那个人……朽木白哉，从一开始就不曾正眼看过他的人……
　　所以，想要值得他正视的力量……
　　体内的血液过度的流失让逝川千寂的嘴唇开始泛白，而身前的血盾也因为没有足够的血液补充而越来越稀薄。
　　想要值得那个人正视的力量……这种感觉算是赌气么？
　　身边的气流的呼啸声越来越大，宽大的校服在气流声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听声音像是马上就要裂了一般。
　　赌气啊……真是奇怪的情绪。嘴角的弧度变大，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光华，让逝川千寂本来暗沉的眸子多了几分光彩。
　　“噼啪！”身前的血盾终于承受不住力量，开始龟裂。
　　算了，怎么样无所谓……敛去眼中的神采，逝川千寂的眼神恢复了一开始时的平静——是一种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如一潭死水的平静。
　　他现在不过……想要力量。眸中色泽深沉如漆黑的夜空，逝川千寂右手向前抬起，掌心朝上。
　　血液依旧自腕间的伤口肆意的流淌而出，重复着由温热到冰冷的过程。
　　“啪——”如同瓷器碎裂的声音般，血盾在短暂的脆响后，在空中散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没有了血盾的阻拦，小了一圈的虚闪挟着余威直直的向逝川千寂射去。
　　不避不闪，逝川千寂注视着快速的射向自己的虚闪，唇边终于有了一个称得上是笑的弧度。
　　——他现在，不过需要力量罢了！
　　“……力量是吗？我给你，只不过……”陌生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耳边，盖过了其他的一切。
　　“啊……找到了。”并没有在乎声音后面的那个‘只不过’，也没有为突然得到的力量而欣喜，甚至连惊讶也没有。逝川千寂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握住出现在掌心上，萦绕着螺旋状气流的刀柄。
　　然后，斜斜挥下。
　　“嗡——”扭曲的气流让刀身整个颤抖起来，却不是和之前的浅打一样因承受不了而发出的悲鸣。而是，因为兴奋。
　　“只不过，我要战斗，无时无刻的，战斗！！”
　　“战斗吧，青梵天。”
　　刀身蓦然绽放出炫目的光彩，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第八章 始解×风依

 　　“……是青梵天。”远处，京乐春水抬了抬低低的帽檐，低声说。
　　“那把记载在尸魂界历史里有名的凶刀呢……”一边的浮竹十四郎咳嗽了几声，接口。
　　“是啊，会噬主的凶刀。”指尖不觉抚摸了一下腰侧的花天狂骨，京乐春水看着那亮彻天际的光芒，说。
　　“京乐，说起来，当初你也有机会拥有那把刀呢……”同样看着前方，浮竹十四郎似乎不经意的提起。
　　“哎……”稍微抬起的帽檐再次落下，盖住了京乐春水的眼睛。“哎呀，这个……”尴尬的四顾着，在看到正向这里赶的伊势七绪，他一下子瞬步到了对方面前，张开双臂嘟着嘴欢迎：
　　“小七绪，你终于回来啦~有没有受伤？”
　　“……”对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那一副样子的自家队长，伊势七绪抱紧手上的书，忍无可忍的说，“谢谢，不过队长，你该注意的不是这个！”
　　“居然消灭了大虚，很有潜力呢。”看着正逐渐消失的虚，山本元柳斋重国摸着长长的胡子，眼神锐利。
　　“朽木队长，他应该足够胜任六番队副队长的位置呢……”蓝染微笑着接口，紧接着，他突然皱起了眉，“虚……刚才漏网了么？朽木队……”转过头，他对着旁边说话，却发觉在感觉到突然出现的灵压的那一刻，朽木白哉就瞬步向逝川千寂的方向赶去。
　　“走了呢……”看着已经空了的身侧，蓝染微微一笑，温和明朗。
　　“呼……咳咳。”单膝跪在地上，逝川千寂把青梵天插在地上，撑着身子，每一声咳嗽都夹杂着零星的鲜血。
　　总算完了么……灵力基本都耗干净了……用左手掩着唇，逝川千寂微皱着眉——为火辣辣的喉咙和每咳一声都被牵动着撕裂般疼痛的胸口。
　　跪在地上的膝盖用力，逝川千寂用青梵天撑着地面，慢慢站起。
　　蓦然，他站起的身子一顿，猛的向旁边闪去。
　　然而，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却以更快的速度穿过了逝川千寂的右肩。
　　“啪、啪！”
　　原来还没有结束呢……瞥了一眼贯穿右肩还卷走青梵天的舌头，逝川千寂咳了两声，抬起头看着面前人身蛇尾的虚。
　　“真高兴啊……躲过了你之前奇怪的攻击和大虚的吞噬，藏到了现在……啡啡，你现在已经动不了了吧？亲爱的死神！那就让我来吃了你吧！！”裂开嘴，露出森寒的獠牙，虚的舌头一弹，把青梵天扔到了远处，怪笑着说。
　　……这种灵压，虽然怎么也比不上之前的大虚，但相较于之前其他的虚，算是好太多了……所以才能逃脱么？并没有因丢失武器而惊慌，逝川千寂尝试着撑起身子，却只是让身上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暂时动不了……真是麻烦……看着面前的虚，逝川千寂指尖动了动，低声说出几个字，却又马上停下——空中传来了另一股灵压。
　　——是他只面对过两次，却已经深深的记在心里的灵压。
　　“散落吧，千本樱。”伴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粉红色的花瓣在空中扬起，像一只只轻盈的精灵，点亮了沉寂的黑夜。接着，又轻飘飘的从四面向那只漏网了的虚落去。
　　对着眼前仿若樱花飘过的的景色，逝川千寂眼里闪过一丝迷惑。略微迟疑了一下，他抬起左手，尝试着去碰触一朵不小心飘到他面前的花瓣。
　　看似柔软的花瓣在触及逝川千寂指尖时，轻轻巧巧的在他指头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暗色的鲜血涌出，沾染上了花瓣的尾端。而那朵小巧的花瓣，则带着那滴深色的血液，再次晃晃悠悠的、如一尾轻蝶般飘向远方。
　　不觉恍惚了一下，逝川千寂垂下滴血的左手，看着面前已经开始粒子化的虚。
　　——虚的背后，朽木白哉正优雅的收回了千本樱。
　　“很好。”转过身，他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逝川千寂，淡淡的说，“刚才真是失礼了，你有能力成为我的副官。”
　　“……”注视身前的朽木白哉半晌，逝川千寂不由联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
　　——那时，对方完全无视的自他身边走过，就像是在对待一只蝼蚁一般……
　　“不……”低垂下眼，逝川千寂咀嚼着心中升起的莫名情绪，慢慢开口：
　　“这是……我的荣幸，队长。”
　　这种感觉……以后跟在这个人身边么……
　　朽木……白哉。

　　“……啧。”翻了一个白眼，柳泽烬脸上写满了不忿，“不就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稍微好奇了一点稍微想让他再狼狈了一些稍微……啊！！”仰天发出了一声郁闷的长叹，“为什么这么简单这么容易这么举手之劳的人情我会让朽木白哉那个混蛋给平白捡了过去呢？！！”纠结到抱头蹲在地上，柳泽烬的情绪低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哎，”低落半天的柳泽烬晃悠悠的站起来，“算了……反正也不打算太亲近……”完全是在自我安慰，柳泽烬从怀里摸出了刚才发下来的珠子，打算捏破。
　　“啊啊啊啊——救命啊——”空旷的地方突然传来的凄惨叫声让柳泽烬拿着珠子的手一抖，那颗圆鼓隆冬的珠子就这么骨碌一声掉了下去。
　　额上青筋一跳，柳泽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弯下身子，打算捡落在脚边的珠子。而就在他手堪堪碰到珠子的时候，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一双手突然出现，紧紧的拽住了他已经碰到珠子的那只手……
　　“啪！”第二根青筋冒起。
　　“救……咳咳，帮帮我，我是四番队的，那些虚……”剩下的话，被随后出现的虚的咆哮声打断。
　　“死神……好美的味道……”
　　“啊啊啊啊——”而一旁突然出现的死神听到咆哮后，也像是和对方合唱一般的开始尖叫。
　　“啪！”在两边声波的夹击下，第三根青筋当仁不让的升起。
　　“归来吧！风依！”猛的抽出了斩魄刀，柳泽烬咬牙切齿的释放了斩魄刀。
　　狂风毫无征兆的自平地而起，呼啸着卷向那几只追过来的虚，只一会，就彻底把它们变成了碎片。
　　“好……好厉害……”紧紧揪着柳泽烬衣袖的死神不觉放开了手。呆呆的看着低了一层的地面，他愣了半晌，才记起自己还应该道谢：“啊、啊、真是多谢了，我是四番队的山田花太郎。要不是你，我大约……”拍了拍胸口，山田花太郎心有余悸看向虚消失的地方。
　　“还有力气跑吗？”慢条斯理的再次弯下腰捡起了珠子，柳泽烬看似不经意的问。
　　“啊？啊……没有了……”像是感觉到此刻奇怪的气氛，山田花太郎怯生生的看着柳泽烬，吞了口唾沫，小声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微笑着，柳泽烬说。
　　“……啊？太好……了？”看着柳泽烬的微笑，山田花太郎额上冒出了一些冷汗。
　　“是啊，太好了~”换上了极为愉悦的笑容，柳泽烬拿着珠子在山田花太郎面前晃了一下，“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这个……”视线跟着那珠子转了一个来回，山田花太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啊啊啊——不要啊！！我只是负责救护的四番队——”软趴趴的头发因紧张而炸起，山田花太郎凄惨的叫声再一次在空旷的地方响起。
　　而那颗珠子，就在这凄惨的叫声中变成粉末，轻飘飘的散落而下。
　　天空裂开，或大或小的虚再一次出现在周围。
　　而山田花太郎，则在看到虚的头一时间，就惨叫着以柳泽烬都赞叹的速度向前跑去。
　　“呦……这不是蛮快的吗！”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看着远去的背影，柳泽烬的心情顿时变得大好。
　　“真是个笨蛋……就算留在这里，难道我会见死不救么？”嘀咕了一句，柳泽烬轻轻松松的操纵着狂风把周围的虚变成碎片。
　　“哎……说起来，还真漂亮……”仰起头感受着周围的狂风，柳泽烬半眯着眼看着一个接一个变成粒子的虚，眼里碧波晃动，有些恍惚，“你说是么，风依？就和……当年一样呢……”喃喃着，柳泽烬在原地呆了半晌，才缓缓的收起风依。而当风依归鞘的那一刻，他眼底罕见的些许眷念和温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拉，还真是……有趣啊。”远远站着的市丸银微笑着，低声说了一句。

                 
 第九章 蓝染×六番

　　夜·五番队舍·队长室
　　安静的夜里，噼啪的火焰声不时响起，在带着凉意的空气中轻轻跳动着，照着桌案前的人，斜斜的投射下浅浅的阴影。
　　“唰——”突然而至的开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安静。一个衣衫凌乱，有着酒红头发、紫黑双眸和黝黑皮肤的死神拉开门，没有打任何招呼的向房间一角，沉默的坐下，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遍一般。
　　“回来了？”搁下笔，坐在作案前处理文件的蓝染抬起头，微笑着问。
　　“……嗯。”盘坐在屋子的角落里，进来的死神抬抬眼，半天才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玩得怎么样？”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蓝染低下头，重新看起文件，聊天般随意的问着。
　　“很弱，”打了一个哈欠，坐在角落的年轻死神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根本不够看……你弄出来的就是那些东西？”
　　“只是一些粗劣的试验品罢了……还差一样东西。”微笑着，说到了后面，蓝染的声音不由低了下去，“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哦。”对蓝染未尽的话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年轻死神靠在墙上，半阖上眼假寐。
　　半偏过头，看着身后褪去平日凌厉，似乎已经进入浅眠的人，蓝染搁下笔，拿起一旁挂着的外衣，轻轻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靠近对方，打算为对方披上衣服的时候，本来休息的人一下子张开了眼，紫黑色的眸子里满是防备，眼神也凌厉异常。
　　“蚀……”低哑的声音刚一响起，就被蓝染打断：
　　“是我，竹取三席。”微笑着站起身子，蓝染将心里的那些微失望不动声色的藏起来。
　　不行么？这样子的防备心……
　　“……”眨眨眼，在看清楚面前的人后，竹取黯玦慢慢的放松紧绷的身子，指尖一动，散去了不知何时起缠绕在手上的丝丝黑雾。
　　“抱歉，队长……我休息的时候分不清身边的人。”抿着唇，竹取黯玦嘴里道歉，但神色却十分冰冷，看不出半分歉意，
　　“没关系，是我多事了。”扬了扬手中的衣服，蓝染有些歉意的说。
　　“……”视线在衣服上打了一个转，又回到蓝染脸上，沉默半晌，竹取黯玦收敛起脸上的冰冷，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样子，“队长……我还是觉得你不戴眼镜好一点。”
　　“……不戴么？”扶了扶眼镜，蓝染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在这温和的笑容中，却似乎又多了些什么说不出的东西。
　　“对了，这次的测验出现了几个不错的人才，其中一个能力有些特殊，叫逝川千寂，即将……”坐回桌案前，蓝染重新拿起笔，一边看着剩下的文件一边随意的说着。
　　“……逝川千寂？”听到了逝川千寂的名字，坐在角落不知想什么东西的竹取黯玦一愣，不由略直起身子，重复了一遍。
　　“嗯，怎么，你认识？”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蓝染的态度不温不火。
　　“……不，应该不是吧，”稍微的沉默过后，竹取黯玦低声回答，“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比我更早来到这里才对……”
　　没有深究对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蓝染翻了翻桌上剩下的文件，换了一个话题：“再过不久，席官挑战的日子又到了。”
　　“……啊，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停了好半天，竹取黯玦才敷衍的应了一声，明显对这个不感兴趣。
　　“再过不久就是席官挑战的日子了……有一个人很值得期待呢。”在文件上批注了一些东西，蓝染缓缓的说，柔和的嗓音犹如大提琴的轻鸣。
　　“……嗯……”这次，竹取黯玦的回答显得更加漫不经心了，眼皮一直往下掉，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勉强张开眼，问，“……恩，期待？你看上了什么人？”
　　“九席的雏森鬼道的天赋不错，练习又努力，十分让人期待。”处理完了最后一份文件，蓝染整理好东西，拿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轻啜一口。
　　“雏森……”皱起了眉，在记忆中搜索了半天，竹取黯玦抓了抓酒红色的头发，愣是没记起对方是谁，“九席？没什么印象。”
　　“她的能力确实还没有到让你注意的地步，但好歹也和你一起出过几次任务了。”用手抬了抬镜框，镜片折射出一丝冷光。但很快，就消融在主人温和的微笑里。
　　“哦……”拖长了声音，本来就没有多大兴趣的竹取黯玦在听蓝染这么说后，兴趣更是降到了最低点，“一起出过几次任务？谁会费心去记一个没有能力、随时可能殉职的人？……不过，既然她没有什么能力，那队长你看上她什么了？”纯粹顺口的，他多问了一句。
　　“这个么……”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蓝染站起身子，走向门外，“是因为……憧憬吧。”手搭在门沿，稍微思索了一下，五番队长转过头，笑容温和从容。
　　“憧憬？如果是被憧憬着的话……队长不担心她跟在身边会察觉到什么？”偏了偏头，竹取黯玦问，却没有多大好奇——他从来懒得为这种事情花心思。
　　“啊，”蓝染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自庭院射入的苍白月光照在他脸上，却让那原本温和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本没有的冰冷，“憧憬，是距离了解最遥远的感情呢。”

　　瀞灵廷·六番队
　　“喂，你听说了吗？我们队里新来了一个副队长，据说是从真央的五回生直接升入的。”
　　“什么？这么说是真的？”
　　“你也知道？看来是真的了……真是无法想象，一个完全不懂队务的真央生在一夕之间当上副队长。”
　　走廊里，两个死神边走边窃窃私语。
　　“是啊，其实我觉得桑梧前辈代理副队长的职务很好呢！”其中一个死神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却是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自眼前走过。
　　“……”愣愣的看着那显得有些纤廋的背影远去，那死神过了半晌才吃惊的说，“怎么可能，根本没有感觉到灵压……”
　　“没有见过的人……我听说这次的副队长是一个黑发黑眼的，是不是……”
　　“喂！那边的两个，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间呢！可不该这么散漫。”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那两个死神的吃惊。转过头，看见来人，那两人连忙行礼：
　　“日安，桑梧三席！”
　　“日安。”点点头，带着一副无框眼睛、神色严肃的桑梧的视线不由移向了前方——正是刚才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
　　“三席，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我们的……”看见桑梧的样子，其中一个死神忍不住问到。
　　“……嗯，”看了一会，桑梧才收回目光，缓缓点头，“任命昨天已经下来了，他就是六番队的新任副队长，逝川千寂。”
　　“什么？怎么能这样，一个毫无资历的真央生……”另一个死神有些不忿的低语，“他什么都不可能懂！”
　　“够了！”沉喝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桑梧沉默半晌，才说，“现在早不是看资历的时代了……别做多余的事情，井上十三席、前池十二席。”
　　“……是，桑梧三席。”对视了一眼，俱都看见彼此眼里的不甘，前池和井上低下头，应道。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队长室的安静。
　　“进来。”没有抬头，朽木白哉翻着桌上的文件，开口。
　　“队长。”拉开了纸门，逝川千寂无声息的走进队长室，跪坐在朽木白哉面前。
　　“伤好了？”扫了一眼身前看不出表情的人，朽木白哉问。
　　“是。”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句，逝川千寂就重新沉默下来。
　　“很好，”完全习惯、甚至是欣赏这种态度，朽木白哉的神色略微缓和，说，“去副队长室，桑梧等下会过去和你交接。”
　　这次，逝川千寂连回答都没有，只是对朽木白哉行了一个礼，就无声的退了出去。
　　看着重新被合上的纸门，朽木白哉的视线移到了桌子的右侧。那里，一份来自瀞灵廷上层的任命书和一份来自四番队的医疗报告正整齐的摆放在一起。
　　拿起四番队送来的医疗报告，朽木白哉信手翻开，当看见其中一行时，他睁大了眼，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惊讶。
　　
　　六番队·副官室
　　“逝川副队长，我是三席桑梧沥延，请多指教。”礼貌的向对方点头示意，桑梧将整理出来的文件分类摆在桌案上，“这边的都已经处理完了，只需要交给队长批阅；这边是不太重要、副队长就可以拍板的；这边是还没有处理的。”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看着面前神色冷淡，也不知有没有在听的逝川千寂，桑梧沥延心中不悦，却没有表现在面上，只是说：
　　“如果副队长没有事，我就先告退了。”
　　“恩。”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逝川千寂淡淡应一声，便没了下文。
　　不再多话，桑梧沥延一鞠躬，安静的走出副队长室，轻轻的关上了纸门。
　　清晨的阳光并不太耀眼，但这并不太耀眼的阳光却刺痛了刚走出副队长室的桑梧沥延的眼睛。
　　微微皱了皱眉，侧头避过光线直射，桑梧沥延不由联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一时有了几许自我嫌恶。
　　算是……嫉妒吧！自嘲的笑了笑，桑梧沥延看了看紧闭的纸门，心下涩然，本以为……想到这里，桑梧沥延眼神一沉。偏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挥去心中不该存在的想法，快步离开。
　　另一边，房间内面对着那高高的几叠文件的逝川千寂，在桑梧沥延出去了有一会后，才走到桌案前，缓缓翻开其中一份文件。接着，在看见文件上那密密麻麻的黑体字后，逝川千寂手一顿，那张素来平静乃至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类似于郁闷的表情。
　　
　　几日后，六番队
　　“这就是你处理完的文件？”一月一次的例行会议上，朽木白哉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神色冷淡，“如果只是这样，我还需要你做副队长吗？拿回去，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桑梧。”
　　听到朽木白哉这么说，逝川千寂和桑梧沥延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其他席官流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是，我很抱歉，队长。”柔和的嗓音清清淡淡，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就算被当众斥责，逝川千寂也没有为此哪怕抬一下眼。
　　而一旁观察逝川千寂的桑梧沥延，在看见对方平静如初后，也沉默的低下头，没有出声。
　　“嗨，看到了吗？今天队长对那个真央五回生说的话真是太让人痛快了！”散会后，前池用兴奋嘲弄的语气对身边的井上说。
　　“当然，我就说嘛！最适合当副队长的人一定是桑梧三席，那个真央的五回生……”顿了一下，井上的语气里有了些嫌恶，“真是可笑！”
　　“就是！区区一个五回生罢了，竟然一下子就跳到副队长的位置……可恶！他把我们的努力当成笑话了么！？”脸色阴沉下来，前池恨声道。
　　一旁的井上虽然没有接下去，但看样子确实极为赞同。
　　“啧……自己没本事吃到葡萄就想着打狐狸。”走在前池和井上后面的长川五席在人走远后，撇了撇嘴，神色有些不屑。
　　“不过，就算他真有本事，一下子蹿上副队长的位置，也未免太快了吧，简直像是无视桑梧三席的能力和努力一般。”想到了那不算太妥当的命令，长川皱眉。
　　“虽说有能力，而得到相匹配的职位是理所当然的，但……”抬起眼，天边的红日恰被云朵遮住，让晴朗的天气无端生出一丝阴霾。
　　“……但庞大悠久的尸魂界毕竟不是几个人的尸魂界，怎么可能完全凭能力做事呢……”低声自语着，长川拧眉半晌，突然抓了抓头发，叹了一声：
　　“算了，这又和我有什么相干？还是多去锻炼吧……被一个真央的五回生比下去，实在太丢脸了。”
　　小声嘀咕着，他拐了个弯，向修行场走去。
　　

第十章 兵器×任务

　　另一头，拿着一堆文件，回到副队长室的逝川千寂在手碰到纸门、准备拉开时微微顿了一下，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青梵天。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纸门就唰一声自己打开，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外加大大的笑脸。
　　“千寂大哥，你终于回来啦~”笑眯眯的打了一声招呼，手里还粘着一块糕点，柳泽烬完全不认为自己闯空门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没有对柳泽烬的举动做出任何表示，逝川千寂放下已经搭上青梵天的手，走进室内，淡淡的问了一句：
　　“有事？”
　　“没事不能来找千寂大哥？”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再舔了舔黏在唇上的落下的白屑，柳泽烬满足的眯了眯眼，活像一只在暖暖的阳光下睡足了的猫咪。
　　瞥了柳泽烬一眼，逝川千寂连话也不回，只是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一旁的书柜上取出以前的文件翻看。
　　“哎？”把剩下的糕点叼在嘴里，柳泽烬伸出脏兮兮的猫爪子，翻开逝川千寂放在桌上的文件，嘴里含混不清的说：“怎米快酒仁刀泥……（这么快就轮到你……）”
　　这次，逝川千寂连头也没抬，索性直接无视柳泽烬了。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柳泽烬深知逝川千寂的个性，明白如果自己和对方赌气，那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逝川千寂连别人、甚至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更何况那一点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情绪？
　　——只怕等你气都消了，他还根本不知道你生过气了。
　　故此，柳泽烬在咽下口中的糕点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些文件怎么这么快由千寂大哥你处理了？像我们这种升迁过快的人，按照惯例，一般要先由别的席官辅佐处理事务，等过了两三个月后再正式接手工作。”
　　“嗯。”应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逝川千寂从书架上抽出一份相似的文件和手中的进行对比。
　　“不过虽然说是惯例，但倒也没有真正规定下来……”用手托着下巴，柳泽烬随意翻着文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眼前的这个局面……估计是他实在太不会做人导致的吧！难怪被人这么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柳泽烬有些感慨：和在真央很相似呢！一样的被人排斥在外，一样的……抬眼看了看自顾自忙着事情，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的逝川千寂，柳泽烬唇边的笑容加深，却失了一开始的灿烂。
　　一样的被人排斥在外，一样的，毫不在乎！
　　“他们还真是欺负人……”低低的笑着，柳泽烬摸上了刀柄，碧绿色的眼里闪过一抹兴味，用五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珠转了两圈，他已经有了打算。只见他朝着逝川千寂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带着三分不平的语气说，“你说是吧？千寂大哥？”
　　“嗯。”指尖一行一行的移动，墨色的眼瞳始终注视着手上的文件，没有因为外界的干扰而移动半分。
　　“哎……别这样嘛，千寂大哥！”看着逝川千寂依旧不为所动，柳泽烬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从我进来开始，你一共只说了三句话四个字……”不算还好，一算之下，饶是已经习惯，柳泽烬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三句话四个字……这已经不是简单或者简洁的问题了吧！也亏他能表达的清楚。忍不住抚额叹息，柳泽烬想着。
　　面冷成这样，不怪走到哪里都不讨人喜欢……何况还不止是面冷，只怕他的心比他的脸还冷上几倍。抬眼瞅了瞅面前半侧的身影，柳泽烬锲而不舍的再次开口：
　　“好歹有点反应吧，千寂大哥，这可不是一个被排斥的人该有的表现呢！”
　　“你想说什么？”在柳泽烬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下，逝川千寂终于抬起头，正视对方。
　　“没什么~”笑眯眯的欣赏着逝川千寂那对于男人来说过于俊秀的外貌，柳泽烬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天真，“我是在说，要不要教一教他们怎么尊重人……啊啊，当然，我保证不会给千寂大哥带来任何麻烦~”
　　“随你。”没有赞成，也不会阻止，逝川千寂的冷漠，已经浸到骨子里了——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得到了意料之中却一点也不想得到的回答，柳泽烬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这样……真是无趣。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吗？真是……仔细地打量着逝川千寂的表情，柳泽烬抓了抓软软的头发，有些无奈。
　　这种人的情绪真不好挑动。这也不在乎那也不在乎，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被教导……电光火石间，柳泽烬突然想到了之前和逝川千寂的一次交谈里的一句话：
　　‘可惜，你只是一把兵器而已。’
　　一把兵器……莫非，他是作为战斗工具来培养的？心底滑过一丝愣然，柳泽烬一时也为自己的想法而惊讶，但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嗯……虽然这种情况不多见，但有几个古老的家族确实有这种习惯。而且不在乎别人的自私的家伙虽然不少，但像他这样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个性也只可能是被刻意训练出来的……这么说来，被当作兵器来训练么？确实有趣呢！
　　心里瞬间转过了数个念头，柳泽烬却一点不露声色，只是继续说：
　　“好歹在意一点吧，千寂大哥，这毕竟是关于你的事啊！”说道这里，柳泽烬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关于他的事……确实如此。但为什么现在的情景反倒更像是他被人排斥了一般？有了这个认识，柳泽烬忍不住小小的郁闷了一下。
　　“那又怎么样？”没有刻意的冷漠，逝川千寂说得平淡，就好像他眼下的处境是如何的理所当然一般。
　　果然是这个回答……这么想着，柳泽烬嘴上也不慢：
　　“这样子可不行呢~什么都不在乎的话，会失去很多快乐的感觉呢！”
　　这次，逝川千寂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马上回答。沉默着，他微垂下头，看着平放在膝上，修长有力的手——一双从出生开始，就惯于握刀的手。
　　久久的沉寂在斗室内流窜，看着略显苍白的手掌，逝川千寂墨黑色眸中的光泽微一晃动，但很快就沉寂下去，消失无踪。
　　抬起头，看着柳泽烬，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自心底把话地说出口：
　　“那种感情，没有意义。”

　　夜幕降临，一场大雨洗去了一天的燥热和喧嚣。一轮弯月高挂天际，静静地洒落一地清辉。时间已近半夜，多数死神都已经回到了队舍休息。四周静悄悄的，连偶尔的一下水滴声都显得异常清晰。
　　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被一些事耽搁以致在六番队留到了现在的朽木白哉并不急着回去，而是来到庭院的一处，抬头看着天上的孤月。
　　微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宛如情人温柔的呢喃。初冬时分，百花凋零，种在庭院一角的几株梅树却刚刚吐露嫩绿的新芽。
　　将手覆在粗壮的树干上，朽木白哉注意到那稀疏嫩绿中的一点纯白。
　　“嗒！”又一滴水珠滴落在地，发出小小的声音。
　　夜风还在吹拂，丝丝缕缕的拂过，似情人的缠绵。那抹嫩绿中的纯白，也在这无声的温柔中开始微微颤动。像是舒展身子一般，那纯白色的花骨朵儿从底部开始颤动，然后渐渐延升到尖端。接着，花骨朵儿的尖端一点一点打开，极轻缓的打开。
　　高挂天际的月，如慈爱的母亲，用最柔软的微笑注视着底下一个小小生命的绽放。
　　当最后一片花瓣轻颤着舒展开来，那抹纯白又重新安静下来，融入周围的夜色中。
　　梅花开了，又是一年过去了吗？垂下手，朽木白哉不觉轻唤出声：
　　“绯……谁？！”烙在记忆中的那个名字还没有说出口，察觉到其他灵压的朽木白哉眼神一沉，转过头，看着笼罩在一片黑暗里的回廊。
　　寂静的夜里，并没有立刻响起声音。而是直到朽木白哉看见了自黑暗中走出的身影后，他才听见明明十分柔和，却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
　　“是我，队长。抱歉，我应该走另一边的。”
　　自黑暗中走出，逝川千寂说——尽管早就感觉到朽木白哉的灵压，但发现对方正在回忆些什么的时候，他和对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就算对方沉浸在回忆中，也能发现他的地步了。而这时，朽木白哉也已经开口了。
　　“没有这个必要，别做多余的事。”微闭一下眼，朽木白哉冷淡的说，随即转身离去。
　　夜色深沉，万物沉寂，深深的庭院里，树影婆娑，微风卷起衣摆，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哎——”蹲在回廊上，前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跟着身边的井上抱怨，“好几天没出任务了……真是无聊啊！”
　　“没出任务才好，这样就不会……”一旁的井上看见一尾悠悠飞过来的地狱蝶，一边随口回答一边接过地狱蝶。
　　“不会什么？上面有什么吩咐吗？”看着井上手中的地狱蝶，前池有些好奇的问。
　　静静的听着地狱蝶的传讯，半晌，井上皱眉，说：“西郊有虚出现，数量不明，保守估计七只以上……”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前池，慢慢的说，“由六番队副队长带队歼灭。”
　　本来听到消息，还有些兴奋的前池脸刷的阴了下去：“啧！又是他！最近走到哪里都是他的消息，真是阴魂不散。”
　　“是啊……”挥手让地狱蝶离开，井上沉吟着，一时没有回答。
　　“喂，你说要找谁通知？真是……”咬牙诅咒了一句，前池捶了一下栏杆，“可恶，真是一点都不想和他一起出任务。”
　　“那就不要他吧。”看着前方，井上收紧了垂在身侧的手，镇静的低声回答。
　　“什么？”没有反应过来的前池反射性的回答，“我们自己的话，根本不可能……”
　　“当然不是我们自己。”偏过头，井上的嘴角有了一丝别有含义的笑容，“我们让桑梧三席带队！”
　　“三席不会同意的，况且队长那里也无法交待。”尽管十分厌恶逝川千寂，但前池好歹还保持着应有的理智。
　　“接到任务的是我们啊！”微笑着反驳，井上眼里闪烁着恶意，“我们告诉桑梧三席已经通知了副队长，依着最近桑梧三席对副队长的态度，他肯定不会去确定，只要时间拖得久一点，我们再在旁边扇扇风，桑梧三席一定会先带领我们去歼灭虚，而一旦成功了……”
　　“那如果……失败了呢？”踟蹰了一下，前池还是在井上准备实行计划前开口。
　　“不会失败！”本来一直带着微笑的井上突然沉下脸，大声回答。
　　“根本不会失败！”井上狠狠的捶了一下旁边的柱子，恨声说，“不过是区区一个真央五回生，到底凭什么一下子跳到副队长的位置，带领我们？！可恶……这样一来，这么努力才当上死神的我们到底算了什么……”将头抵在柱子上，井上紧紧闭着眼，身子因愤怒和不甘而微微颤抖。
　　“我明白了……”短暂的沉默过后，前池站起来，拍了拍井上的肩膀，“走吧，恰巧我也觉得不甘呢！不过是一个真央五回生……”狠狠的握了握拳，像是要坚定自己的信心一般，前池大步走向席官室，准备接下去的歼灭行动。
　　“……算什么？”在前池和井上都离开了之后，一个不大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算什么……”低低的笑着，柳泽烬慢慢自刚才藏身之处走出，“算是……废物啊！”
　　一翻身坐上了屋檐，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他看着正快速布置他们计划的前池和井上，碧绿色如一泓清泉的眼里，写着满满的兴趣。
　　“真是……本来不过没事逛过来打算和千寂大哥套套近乎，但没想到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想起刚才听到的计划，他摸了摸下巴，甩了一个清脆的响指，“虽然计划很拙劣，不过倒是抓住了人的心里，也算不错了。”
　　“这么有趣的计划，不让它进行未免可惜了……”稍微思索了一下，柳泽烬喃喃着说，“但让它那么顺利进行又显得索然无味……”
　　“这样子吧！”左手握拳，捶了一下右手掌心，柳泽烬笑得灿烂，“就在这里睡一觉，等醒来了再去提醒千寂大哥~”
　　“不过，如果睡过头了……”在躺下去的前一刻，柳泽烬搔了搔脸颊，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睡过头了……”抬起眼，看着一望无垠的广袤天际，他脸上灿烂的微笑慢慢沉淀，碧色的眼睛也微微眯起，“那真是……太遗憾了。”
　　暖暖的金色光线照在了同样色泽的软软头发上，折射出一片暖意，却无法温暖头发主人脸上冰凉的笑意。

                 
 第十一章 解围×得到

 　　六番队
　　“副队长还没有到吗？”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桑梧沥延等了一会还不见人到，不由皱眉问井上。
　　“是，一开始就已经通知了副队长，副队长说马上就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见人。”井上微垂下眼，回答。
　　“……是吗？”看着井上，桑梧沥延沉声问。
　　“……是、是的。”毕竟是第一次如此公然刻意的违背上面的命令，井上面上虽还能强自镇定，但握着的手心里却全是汗，声音也有些紧绷。
　　“桑梧三席，不如我们先赶去吧，说不定那里又有人被虚袭击了……”眼看着不好，前池赶紧凑上去说。
　　“……”视线在前池和井上两人间缓缓移动，就在他们两人的心紧绷到极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桑梧沥延点点头，带队向指定的地点赶去。
　　“……嗨……通过了吗？”在桑梧沥延转身离开之后，前池的额头满是冷汗，有些哆嗦的问着井上。
　　“嗯，没事了，快点，我们也要走了。”咬咬牙，井上扯了一把前池，迈开无力的步伐跟着大部队走。
　　“啊~~~~哈~~~~~~”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柳泽烬伸伸懒腰，翻身跃下了屋檐。
　　“什么时候了？呼——睡得好舒服~”扒了扒头发，他擦去眼里的水汽，左右环顾，“嗯……人走的差不多了，看来已经出发了……就是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嘀咕了一句，他分辩一下方向，正打算向逝川千寂的副队长室走去，却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拿着一些文件，正迎面走来。
　　“……啊拉，这难道真是天意吗……”看到这一幕，饶是以制造麻烦为乐趣的柳泽烬也不由为今天的顺利而呆了一呆。
　　“嗨——千寂大哥~”发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柳泽烬就已经调整心情，挥手向逝川千寂打招呼并附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有事？”脚步一顿，逝川千寂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柳泽烬，问。
　　“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本来还想绕几个弯子吊吊对方胃口的柳泽烬突然想起逝川千寂的个性，于是十分乖巧直接的开始叙述事情，“是这样子的，我本来只是想找千寂大哥聊聊的，不过来的时候恰巧听见这里的两个死神说有什么任务要千寂大哥带队，而他们不希望千寂大哥一起去，于是就假报消息……千寂大哥果然没有收到任务吗？”最后一句，柳泽烬是笑吟吟的说出口的。
　　听完了柳泽烬要说的事情，逝川千寂神色不变，甚至连一秒都没有停顿，直接越过柳泽烬继续往前走。
　　哎……果然是这样子吗？我还真是疯了才会觉得对方听到这件事会有情绪波动。咧咧嘴，柳泽烬在心中想到。
　　不过，如果这么就放弃，也未免……微眯了一下眼，他开口：
　　“我听说这次的虚不是那么好对付呢……如果他们有什么伤亡，怕是朽木队长不乐意看见的吧？这样子……”微微侧过头，他看着身旁的逝川千寂，说，“也没有关系吗？”
　　一瞬间的沉寂过后，逝川千寂瞬步向有灵压撞击的地方赶去，柳泽烬则伸出手，微笑的接住落下来的文件。
　　“原来如此……是朽木白哉吗？”
　　
　　“呼——”又一次消灭了身前的虚，桑梧沥延撑着斩魄刀，单膝跪下。
　　“咳咳……”咳嗽着捂住伤口，他看着身前数十只虚，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斩魄刀。
　　“为什么……混蛋，不是说只有七只吗？”身后的一个死神承受不了压力，咒骂出声。
　　“是保守估计……”他旁边的人苦笑一声，接到。
　　“那也差太多了！我们都已经解决不止七只了，现在居然还有十多只！”一开始开口的死神兀自不满着。
　　“有力气咒骂不如想想等下怎么多解决掉一些。”横了对方一眼，他旁边的人没好气的回答。
　　“解决？我也想啊……要有力气我还需要骂吗？”瞥了自己不住颤抖的双臂一眼，开头的那个死神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喂……你说，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别开玩笑了……副队长不是还没有到吗？等他到了，就不会有问题了。”站在他旁边的人勉强一笑，说着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
　　……副队长？捕捉到后面的对话，桑梧沥延摇摇晃晃的撑起身子，想起了来时前池和井上的不自然的反应。
　　并不是没有感觉……那为什么不去确认？这样子，根本不像平时细心缜密的自己……桑梧沥延问自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嫉妒啊……还真是一种卑劣的情绪。注视着一步一步走进的虚，桑梧沥延缓缓的举起斩魄刀。
　　被这样的情绪占据心灵，就算要用死来忏悔，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在那之前……紧紧盯着身前的虚，桑梧沥延握着斩魄刀的手一点一点用力。
　　在那之前，必须先保护身后的人！
　　“闪现吧！冬月！”伴随着沉喝声，一道弧状亮光旋转着向虚射去。
　　其中一只闪避不及的虚一下子被削去了半片身子，化为粒子。但另一只闪开的虚，却已经到了桑梧沥延的面前。
　　右手一撑地面，翻滚着狼狈的躲过了攻击，桑梧沥延看着其他陷入苦战的队员，想赶过去，却根本摆脱不了眼前的虚。
　　“啊！”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桑梧沥延心中一惊，反射性的看过去，却被抓住机会的虚一掌打飞，连着撞倒了好几棵树。
　　“哇！”猛的吐出了一口血，桑梧沥延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虚手上泛着寒光的利刃越来越近，却无力动弹。
　　要在……这里结束吗？颤抖的手甚至握不住刀柄，一时间，桑梧沥延甚至无法辨别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这样……结束？我至少还欠……用力的握着拳，连指甲陷进了掌心也没有感觉，桑梧沥延咬着牙，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甘。
　　至少！……
　　“破道之三十三，苍火坠。”就在他已经感觉到虚骨刃上冰冷的气息时，一道灼热的气息自桑梧沥延颊边擦过，穿透了虚。
　　是……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桑梧沥延低呼一声：
　　“逝川副队长！”
　　自桑梧沥延身后走出，逝川千寂瞥了靠在树干上，重伤的桑梧沥延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瞬步到了战斗中心。
　　“等等，小……”发现逝川千寂一下子就出现在所有虚的攻击范围内，桑梧沥延一下子紧张起来。但紧接着，他就瞪大了眼，后面未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场中，逝川千寂数十只虚的包围下，缓缓抽出腰间的青梵天，举至眼前。接着，化为一道肉眼难辨的黑影。
　　好快……看着一个接一个化为粒子虚，桑梧沥延心里升起了一抹冰凉，十几只虚，竟然一下子就……
　　解决了最后一只虚，逝川千寂出现在场中，收起了兀自颤抖不满、渴望战斗的青梵天。而此刻，第一只虚才刚刚完全消失。
　　“站得起来？”不顾周围人震惊的眼神——或者只是没有注意到，逝川千寂走到桑梧沥延面前，问。
　　“啊？是！副队……”急急的撑起身子，桑梧沥延回答。
　　“联络四番队治疗班。”点点头，逝川千寂说完就从对方身边走过，也不顾桑梧沥延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事情。
　　“等等，副队长！”看着逝川千寂自身边走过，桑梧沥延愣了一两秒才醒悟过来，转头喊道。
　　但身后，却早已没有了对方的影子。
　　……用瞬步离开？瞪着空无一人的背后，桑梧沥延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留了一地伤者，就这样……径自离开？！
　　“真不负责任！”咬着牙，饶是再自律，桑梧沥延也忍不住低声诅咒了一句。不过……扫了一眼身前兴奋的互相讨论的队员，他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还好来了……

　　翌日，六番队
　　“这是怎么回事？”扬了扬手中的资料，朽木白哉扫了一眼在做的所有席官，最后停在逝川千寂身上，“这次任务应该是你带队吧？那么，为什么报告里你会最后一个到场？”
　　“我去迟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逝川千寂一如既往的表情平淡，但听到这话的其他席官，却都不由自主的黑线了一下，在心中说：这根本没有回答嘛！
　　“理由？”眼神沉下来，朽木白哉问。
　　坐在最末端的前池井上对视一眼，在发觉彼此的脸色都一样难看后，重新低下头，默默不语。
　　而一开始就注意他们的桑梧沥延则心一沉，仅存的最有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通知我的人迟了。”逝川千寂说到最后，声音不觉低了下去。
　　这次的事情，他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却懒得去管。甚至在柳泽烬一开始和他说的时候，他也无意多做什么，然而却在听到对方说‘怕是朽木队长不乐意看见的吧？’时直接赶过去……
　　是……为了什么？微皱起眉，逝川千寂有些困惑的想着。
　　“谁通知你的？”朽木白哉一问出这句话，前池和井上的脸色刷一下惨白下去，头也垂得更低了。
　　“柳泽烬。”逝川千寂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直接，也不担心会为对方带来什么麻烦——事实上，如果有麻烦，柳泽烬只怕会十分享受，兼且评论几句有趣或者无聊。
　　“……三番队的。那么，”冰冷的眼神扫过在坐的席官，朽木白哉问，“接到任务和带队出击的是哪些人？”
　　“是我，队长。抱歉，这都是我的失误，如果我能去确认一下，就不会……”抿抿唇，桑梧沥延开口，始终无法原谅被情绪支配以致让队员一度陷入危险境地的自己。
　　“那么，是谁接到任务的？”再问了一遍，朽木白哉的眼神越发冰冷。
　　“……抱歉，队长，是、是我和前池……”惨白着脸，前池磕磕巴巴的说，额上的冷汗一滴接一滴的冒出来。
　　“其实，我们并不……”努力活动着自己不甚灵敏的舌头，前池努力的想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或者说，做出开脱。
　　“够了，把他们三个丢进队牢。”没有理会井上的解释，朽木白哉闭上眼，语气里满是厌烦，“既然违抗上级命令，擅自出战，就一定必须战胜。连这都不懂……”张开眼，他看着前池和井上，说，“看了就碍眼！”
　　“今天的会议到这里结束。”站起身子，朽木白哉说，“至于你们几个的处罚，我会呈报上去，由上面批示。”
　　说罢，朽木白哉不再多留，转身走出会议室。而逝川千寂，也在朽木白哉离开后，跟着走出会议室。
　　见正副队长都离开了，剩下的席官左右看看，也三三两两的走了出去。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桑梧沥延和前池、井上。
　　“可恶！”等最后一个不相关的人离去，没安静多久的会议室就被井上的一声吼叫打断。
　　“那个混蛋，竟然这样子和队长说！下次，下次我一定……”握紧了拳头，井上恨恨的说。
　　“哎？这样子……不太好吧？”被井上突然的愤怒弄得一愣，前池迟疑了一下，说，“他毕竟救了我们，而且……而且实力确实很强呢。”说到最后，前池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里多少有些不甘。
　　“他救了我们？那是他应该做的！况且要不是虚被我们消灭了大半，他又怎么可能耍威风？什么实力强劲，不过是运气罢了！”粗暴的打断了前池的话，井上说，“该死的，一个五回生，我才不会承认……”
　　“彭——”井上剩下的话，被一个拳头狠狠的打了回去。
　　“什、什么？桑梧三席……”捂着脸，井上吃惊的看着桑梧沥延，连刚才的愤怒都忘记了。
　　“说够了没有？”收回拳头，桑梧沥延平静的问。
　　“我……”从没有看过桑梧沥延动手的井上愣愣的看着对方，一时反应不过来。
　　“说够了就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难看死了……哪还有半点身为护廷十三番席官的骄傲？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井上琏。”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前池，桑梧沥延说。
　　“……抱歉，桑梧三席。我只是……”无力的坐倒在地，井上捂着脸，说：
　　“……不甘心……”
　　
　　自会议室出来后，逝川千寂一个人走在回廊上。刚刚走过一个距离会议室没有几步的拐角，他就停了下来，看向外面的天空——或者说，看向突然多了一个头的天空。
　　“嗨——千寂大哥~”倒挂在屋檐上，只露出上半个身子的柳泽烬带着灿烂的笑脸挥手打招呼。
　　“……”沉默地看着那颗圆圆的脑袋三秒，逝川千寂才开口，“偷听？”
　　听到了这么直白的话，刚刚下来的柳泽烬脚下一个趔趄，干笑了一声：
　　“只是收集情报！收集情报而已！”
　　清楚了对方并没有重要的事情，无意和那个呆在六番队的时间比自己番队还长的家伙多做纠缠，逝川千寂转身继续向前。
　　“说起来……六番队长还真是一个严厉的人呢。”明白逝川千寂的个性，柳泽烬也不等对方招呼——其实肯定等不到，就自动自觉的跟了上去。
　　“……不过，这样子没关系吗？”悠闲的跟在逝川千寂身后走了一段时间，柳泽烬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没有出声也没有停步，逝川千寂只是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注意到了那没什么情绪的一瞥，柳泽烬十分心领神会自动自觉的开口解释：
　　“是说那两个接到任务的死神，叫什么来着？前池？京宇？井乐？……啧，真是麻烦，废物就是废物，连名字都这么废材。”嘟起两颊，露出了一个包子脸，柳泽烬毫不愧疚地把自己的记忆问题推到别人身上。
　　“算了，反正都差不多……”自言自语着，他继续说，“这两个人不教训一下没关系吗？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肯定有三，有了三你想再治就不容易了。”啪的甩了一个响指，柳泽烬说，“啊拉，当然，如果千寂大哥懒得处理这些问题的话，虽然有点辛苦，但小弟可以代劳哦~保证让他们几个以后服服帖帖的~”尽管嘴上说着‘辛苦’，但柳泽烬的脸上，却写满了兴奋，碧绿色的眼睛也闪闪发光，载满了期待。
　　“队长已经处理了。”完全无视身旁人期待的模样，逝川千寂一句话就封了所有可能性。
　　“……别这么说嘛，千寂大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柳泽烬哀怨的看了逝川千寂一眼，说，“你们队长是队长，你是你。他们会服从你们队长又不一定会服从你……”
　　“那又如何？”逝川千寂问，语气平淡——他确实不在乎这些东西。甚至可以说，他确实不在乎大多数东西——包括了他的身体性命在内的大多数东西。
　　“……哎，千寂大哥，”一直跟在逝川千寂身边的柳泽烬慢慢停下，微眯着眼注视着身前略显瘦削的背影，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冰凉的微笑，“我有和你说过吗？什么都不在乎的话，可能会失去……所有呢！”
　　已经来到副队长室门前，准备拉开门的逝川千寂一顿，侧过头，看着身后数步远、外貌可爱的少年，深黑色的双眸没有丝毫波澜：
　　“那又，如何？”
　　……失去？他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他……得到过什么东西？力量？还是生命？微闭一下眼，黑眸的主人转过头，继续向前，毫不迟疑。

                 
 第十二章 幻境×故人

　　黏稠的风迟滞的刮在皮肤上，带出一片冰凉；鼻端弥漫着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漫到足踝的红色液体，寒得刺骨；四周的石壁上，挂着一根根白森森长条状的物体，就像是……
　　骨头。
　　蒙在眼前的红雾渐渐褪去，逝川千寂终于看清了自己脚下和四周的东西。
　　周围挂着的，是骨头。脚下漫到足踝的，是血液——血液中，还散落的各种头，头骨、手骨、肋骨，有些骨头上，甚至还有零星的黏着点腐肉。
　　“你来啦。”一个低哑阴冷的声音传到逝川千寂耳朵里，清晰得就像是在他耳边说一般。
　　瞳孔微一收缩，逝川千寂猛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边。
　　——在距离他几十步的地方，有一个由骨头堆积起来的平台。平台上，蹲着一个面孔被长长的、垂到血水中的白发遮住，只露出一对猩红眼睛的男子。
　　男子手里抓着一颗还在滴血跳动的心脏，放到嘴边，慢慢的一口一口吃下去，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的食物。
　　但在这段时间里，男子猩红的眼睛却没有离开逝川千寂所在的位置。
　　一刻，也没有。
　　吃完了手中的心脏，他舔了舔染血的尖利指甲，向着逝川千寂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你可以叫我青梵天——他们都这么叫。”
　　“说起来，”站起了身子，青梵天向逝川千寂走去，“你的心脏……”
　　逝川千寂眼前，突然失去了青梵天的身影。
　　消失？不……
　　“……味道应该不错吧！”阴冷的声音在逝川千寂耳边响起，于此同时，一只修长惨青的手，穿过了逝川千寂的胸口。
　　看着贯胸而出，滴着血的手，逝川千寂微微皱眉，淡淡的说：
　　“或许吧……”
　　接着，他伸出手，说出斩魄刀的名字：
　　“出来吧，青梵天。”
　　看着出现在逝川千寂手中的斩魄刀，青梵天一挑眉，低低的笑了几声，问：
　　“你要用它在这里和我打？你的实力……”接下去的话，消失在了青梵天的喉咙里——他眼前的人，正把手中的斩魄刀刺入胸口。
　　“血限·缠。”垂下眼，看着胸口不断滑落的鲜血，逝川千寂低念了一句。
　　心念一动，青梵天刚要抽手，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化成绳索形状的血液缠住。
　　手中用力，让刀身没入体内直至刀柄。然后，逝川千寂反手握住刀身，猛力拔出。
　　鲜红的液体飞溅，多数化成绳索，一圈一圈的缠绕住身后的人，而少数，则沾染在了逝川千寂□在外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刺目的痕迹。
　　接着，逝川千寂向前走去。一步、两步，异物与骨头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却无法让逝川千寂平稳的步伐有一丝迟疑晃动。
　　等插入身体的手全部抽出来以后，逝川千寂转过身，拔出插在青梵天胸口的斩魄刀，然后，直直挥过。
　　头颅飞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后，滚落到地上。然而诡异的是，在滚落地上后，头颅竟然还能开口！
　　“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不过你很适合战斗呢……”半边脸浸没在血水里的青梵天开口，用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迹，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看也没看自己的身体一眼。
　　“暂时算你及格了吧。不过，如果下一次见面，你还这么弱，那我就……”周围的景色渐渐模糊，空间也开始扭曲，连带着，也扭曲了青梵天脸上的笑容。
　　“……吃了你。”

　　“哼！”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极轻微的闷哼。
　　靠坐在角落，逝川千寂缓缓张开眼，看着周围。
　　没有点灯，房间里唯一的光线就是自窗□入的几缕银白月光。屋子空荡荡的，四壁雪白，没有任何装饰。靠纸门一侧的墙根摆着一张矮柜，上面放着一个很大的水壶。矮柜的右上方，有一张四方的矮桌。桌上摆着一个盘子和一个杯子，盘子里面有些水果。桌子旁边，放着一块软垫，软垫边上，还堆着些文件。
　　除此之外，室内再无一物。
　　……是梦？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再联想到刚才的情景，逝川千寂微一皱眉，视线不由移向了手边的青梵天。
　　在月色的晕染下，斜靠在墙壁上的青梵天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稍微迟疑了一下，逝川千寂伸出手，握住了刀柄。
　　在握住的一刹那，一阵寒意顺着手心直传到心脏。感觉到似乎能刺痛心脏的寒意，逝川千寂眸中色泽转深，慢慢抽出刀，横放在眼前。
　　刀宽约一寸，长约一米二，刀尖有些微弧度。刀身通体雪白，泛着冰雪的光泽，而刀柄却是深红如血，似乎能把人吞噬。
　　注视了眼前的斩魄刀一会，逝川千寂突然伸手拉开衣襟。
　　在他的胸口上，赫然有一道鲜红的、和眼前的斩魄刀完全吻合的伤口。
　　用指尖缓慢的抚摸着伤口，在感觉到一阵阵刺痛后，逝川千寂突然用力，整只手都沿着伤痕插近胸口。
　　刺痛，尖锐的刺痛在一瞬间沿着伤口传遍全身。然而这能让常人晕厥的痛楚加诸在逝川千寂身上，甚至不能让他稍微皱一下眉头。
　　慢慢的抽出手，鲜艳的红色，丝丝缕缕的缠绕在苍白修长的手上，绘出一副扭曲诡异的图案。
　　低下头，看着被红色的血液称得越显苍白的指掌，逝川千寂沉寂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还不够……”

　　六番队·修炼场
　　“……任何人，皆有权利挑战包括队长、副队长在内的所有席位，并且在被确认胜利之后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追究，以上。”例行的宣布完规则后，朽木白哉在主位上坐下，示意挑战赛正式开始。
　　在朽木白哉宣布开始后，一些想挑战席位的死神已经走下了修炼场，开始挑战。就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上时，一个小角落里传出压低了声音的争执。
　　“你他妈疯了？十三席去挑战副队长？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的实力，找死也不用这样吧！”死死的拽着身边人的衣服，前池咬牙切齿的说。
　　“不用你多管！”冷着脸，井上僵硬的说。
　　“我不管你谁管你？！”前池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但看见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后，他一下子醒悟过来，连忙压低声音继续说，“你有点理智行不行？你们之间的差距是正常人都看得出来，你现在上去是做靶子给对方打啊？！”
　　“……”没有说话，井上死死的抿着唇，盯着前方。
　　瞅了毫不妥协的人几眼，前池咬咬牙，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臂，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低声说：
　　“你……真要绊倒一个人，也不一定要正面和他对着干。稍微耐心一点，我们总能逮到机会。”
　　“……谢谢。”有些动容的看着前池，好半晌，井上说。
　　“还有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兄弟。”嘀咕了一句，前池没好气的应道。但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的时候，井上接下来的话，却让差一点骂出声。
　　“这次我一定要去。”转过头，井上平静的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前池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至少给我一个理由吧？”
　　“……这是最后一次，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都已经结束了。”脸色数变后，井上沉声说，“至少一次……我必须和他正面对决过。”
　　定定的看着身边的人，前池短暂的沉默后，叹了一口气：
　　“算了，随便你……平常也不见你这么倔，怎么一碰到那个副队长就不一样了？”没好气的抱怨了两句，前池还是松了手。
　　“谢谢。”朝着前池笑了笑，转过头，见台上比试刚好分出胜负，井上一下子瞬步到台上，握紧手中的斩魄刀，朝着逝川千寂的方向，一字一顿的说：
　　“十三席、井上琏申请挑战逝川副队长。”
　　一直闭目端坐着的逝川千寂缓缓睁开眼，看着台上的井上，墨黑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随即，他沉默的放下手中握着的青梵天，起身走下修炼场。
　　“副队长为什么不拿斩魄刀？”见逝川千寂空手上来，井上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你会死。”逝川千寂淡淡的说，一点也不为井上的愤怒所动。
　　见逝川千寂这么说，井上几乎忍不住胸中的怒火。但怒到了极点，他反而冷静了下来。缓缓举起手中的斩魄刀，他沉声说：
　　“得罪了，副队长。绽放吧！飞虹！”
　　“那家伙……居然一开始就解放斩魄刀。”倒抽了一口凉气，台下的前池喃喃着说。
　　伴随着井上的声音，逝川千寂的周围突然被一偏亮光所包围，而井上的身影，也随着亮光的出现而化为数十个，团团围绕着逝川千寂。
　　……利用光的折射而产生的环境？见周围的十几个井上握着刀动了起来，逝川千寂想着，身子不动，只是沉默的看着周围的刀向自己斩来。但就在刀身临体的那一刹那，逝川千寂的身形如波纹般微微晃动后，倏然消失在原地。
　　确实感觉得到刀锋的冰冷……那么，就不只是幻象了。这么想着，逝川千寂再次瞬步避开了紧跟着围上来的十几个井上。
　　“原来……真的是他啊。”懒散的靠在一棵大树上，来人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一开始听说还没想到……不过几年不见，那家伙倒是温和了不少么！居然陪这么一个废物玩得有来有去，哼！”冷哼了一声，来人紫黑色的双眸眯起，五指上渐渐开始缠绕一缕一缕的黑雾，“逝川千寂，你倒还真是好胆子，之前失了和我比斗的约，现在竟然还和这个废物打得不亦乐乎，不过……”微微眯眼，来人懒散的表情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毫不掩饰的残忍。
　　“不过，现在再打也一样！”
　　说罢，来人五指虚空一划，数道黑芒向着场中的两人射去。
　　“逝川千寂！你就只会逃跑吗！？”另一头，久攻不下的井上已经开始气急败坏的叫喊了，同时，他的□也已经多达几百个了。
　　没有说话，逝川千寂继续用瞬步快速的闪避从各个角落攻击的井上。
　　只有这样么？那么差不多……身子微侧，擦着身子让过了几把从不同地方斩过来的斩魄刀，逝川千寂想着，准备动手结束。但就在下一瞬，逝川千寂一直沉寂的黑眸突然泛起些许微澜。
　　身形连动，逝川千寂用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的速度瞬步到其中一个井上面前，扣住对方的肩胛，往旁边一带。
　　“滋滋——”黑芒一闪，一瞬间，逝川千寂手臂上已经多了几道泛黑的伤口，诡异的是，虽然是伤口，但却没有流血。
　　——不止没有流血，伤口周围还不断被几缕缠绕的黑雾腐蚀。
　　“啪！”就在逝川千寂为井上挡下黑雾的同一时刻，井上的斩魄刀也刺入了逝川千寂的肩头，带出几滴鲜血。同时，斩魄刀解放而产生的独特空间消失，六番队的人再次出现在修炼场周围。
　　看见逝川千寂肩头插着井上的斩魄刀，周围六番队的人不由一片哗然。
　　而台上的逝川千寂，却并没有他们那么丰富的情绪。他只是微微皱眉，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柳泽烬曾说过的‘朽木队长应该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队员受伤’进而替对方挡下了这一击。
　　不过……是他。看着不断被腐蚀的伤口，逝川千寂眸中的色泽，似乎比之前更深了。
　　“你……”虽然旁人没有看清楚，但井上却十分清楚：就在刚才，眼前的人为他挡下了突然冒出来的黑雾，而他的斩魄刀，也顺势刺入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只是……刚才那次攻击，却分明是朝着自己的心脏射来的。
　　看了一眼逝川千寂不断被腐蚀的伤口，井上心中一冷，一时连斩魄刀也忘了□。
　　微闭一下眼，仔细探查周围，在发现一个熟悉的灵压后，逝川千寂慢慢张开眼，扣着井上肩头的手，也移到了斩魄刀上。
　　看着对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的人，不知怎么的，井上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危险得甚至让他忍不住战栗。
　　就好像是眼前本来只是冷漠的人，多了……杀气。
　　不知道井上的感觉——就算知道也不会理会，逝川千寂握着刀刃的手用力，开口：
　　“对着我心脏的话，刺入的位置应该再偏三寸。”淡淡的说着，逝川千寂平稳的握着刀刃的手和井上握着刀柄，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井上，逝川千寂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不想杀人，你就永远也杀不了人。”随即，他握着刀刃的手用力，将刺入体内的斩魄刀拔了出来。
　　泛着寒光的刀刃拔出，带出一片血色，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弄湿了逝川千寂的半个前襟。
　　逝川千寂拔刀的动作，不快，却也不慢。但从始至终，他握着刀刃的手，都没有半丝颤抖。
　　“啪！”在刀刃完全拔出后，逝川千寂松手。承受不了他力道、断成两截的斩魄刀刀身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而那只握着刀刃，苍白修长的手，却没有丝毫伤口。
　　敛下眼中的神采，逝川千寂转身，不再停留。
　　而身后的井上，却只是愣愣的看着手中断了的斩魄刀，无法做声。
　　“队长，我请求先离席。”走到了朽木白哉身前，逝川千寂说，嗓音依旧柔和，一点也没有因受伤而有丝毫变化。
　　“还有谁要挑战副队长？”看了一眼身前的副官，朽木白哉的视线在对方肩头的伤口稍作停留后，他就移开眼，看着身前六番队员，略略提高了声音，问。
　　周围的人左右看看，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噤声。
　　得到了答案后，朽木白哉对逝川千寂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离去。
　　行了一礼，逝川千寂越过朽木白哉，向前走去。然而还没有两步，他的身影就自六番队的人视线里消失——毫无征兆的消失。
　　看到了突兀的消失视线里的逝川千寂，六番队的人相互看看，在发现彼此眼里的骇然之后，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还站在台上，对着断了的斩魄刀发愣的井上。
　　“挑战继续。”扫了周围的队员一眼，朽木白哉冷淡的开口。
　　而周围的人，也相继回过神来，收拾心情，继续开始挑战。
　　而朽木白哉，却侧过头，看着逝川千寂消失的方向——也是之前射出黑雾的人站着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

                 
 第十三章 故人×注意

 　　六番队·修炼场旁树林
　　“……哼！”眯着眼，注视着擦身而过，只余下一道残影的逝川千寂，斜靠在树上，有着紫黑色双眸的男人微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就自原地消失。
　　连续瞬步，逝川千寂并没有特地辨别方向，只是朝着灵压最少的地方赶去。
　　……是他。伤口被腐蚀的痛楚让逝川千寂的手臂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想到了那个没接触过几次，却意外的记得牢固的人，逝川千寂眼底罕见的有了一丝波动，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也来了么……周围的建筑物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繁茂的树木——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了一座山上。
　　既然是他……沉吟着，逝川千寂疾驰的身形一晃，倏然消失在树林中。
　　“不在了？”只比逝川千寂慢一步的男人来到逝川千寂刚才到达的地方，扫视了一下周围，喃喃自语着。然而紧接着，他的手就以违反人体关节转动的姿势扭到身后，稳稳的扣住了一只自身后出现的手。
　　侧过头，他冷笑：“终于愿意和我打了？战、鬼！”
　　对着那双仿佛燃烧着战意的紫黑色双眸，逝川千寂微皱眉，手关节一抖，就挣脱了对方的束缚。瞬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说：“……是你。”
　　“不然呢？”紫黑色双眸的男人——五番三席，竹取黯玦低低一笑，缠着黑雾的五指猛然插入身边的树干。一刹那间，自竹取黯玦手掌而生的黑雾一圈圈的缠绕住树干，使本来还郁郁葱葱的树急速枯萎下去。
　　站在他对面的逝川千寂对面前诡异的景象仿若不见，只是沉默的划破腕脉，让流出的鲜血凝成一把有着长剑长短的血刺。
　　接着，逝川千寂一声不发，瞬步到竹取黯玦面前，将手中的血刺平平刺出，毫无花俏，只是快，很快。
　　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好！”看着刺到面前的血刺，竹取黯玦的眼神倏然亮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只见他身子向右一晃，左手自树干中抽出，抓向刺过来的血刺。
　　就在竹取黯玦堪堪碰到血刺时，血刺突然化为丝丝鲜血，顺着竹取黯玦的手臂向上。
　　察觉到逝川千寂的意图，竹取黯玦闷哼一声，不退反进，一拳挟着风雷，直直的向逝川千寂胸腹打去。
　　没有犹豫，也不打算闪避，逝川千寂划大了手腕上的伤口，又凝出数根血刺，直直的向对方胸□去。
　　攻击几乎同时到达，一晃过后，两人拉开距离。逝川千寂腹部左侧被拳头打过，血肉模糊。而竹取黯玦胸口，则多了几个正泊泊流血的小洞。
　　按住了胸口，竹取黯玦眼神凌厉——但更多的倒是兴奋，他缓缓抬起左手，黑雾也慢慢的、一丝一缕的延伸到手肘。
　　垂在身侧的指尖一动，逝川千寂让血液浮动在自己的周围。
　　就在黑雾覆盖住整个手臂，竹取黯玦准备动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神色突然一僵，已经伸出去的手也停了下来。
　　微侧过头，他静静的听了一会后，脸色一变，不甘的瞅了逝川千寂几眼，悻悻的散去黑雾，垂下了手。
　　“真他妈的多事！”低声咒骂了一句，他扒扒头发，眼神中的凌厉渐渐褪去，整个人都懒散下来。
　　“算了，下次有机会吧。”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竹取黯玦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有走几步，他就转过头，说：
　　“他也来了……你知道吧？”
　　“……”肩头微微一颤，逝川千寂虽没有说话，但一向沉寂的眼里，却多了些许说不清楚的东西。只是很快，这些东西都沉入无边的黑暗，再不见一丝踪迹。
　　“我死了。”没有回答竹取黯玦，逝川千寂反而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是为之前没有赴和他比斗的约的解释——为了对方刚才告诉他的事情。
　　那个人，来了。
　　“啊……我知道。”侧过头，松垮着身子，竹取黯玦打了一个哈欠，回答，随即转身离去。
　　目送着竹取黯玦离去，直到对方离开视线后，逝川千寂才将手按在腹部的伤口上，收起悬浮周身的血液。
　　但还没有收到一半，逝川千寂眼神一凝，突然将血液凝成刺，向旁边射去。
　　“叮——”血刺和兵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身影，自林中缓缓走出。
　　“队长。”看着走出来的人，逝川千寂有一丝惊讶，和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懊恼。
　　“这里是朽木家的领地。”扫了一眼周围，在逝川千寂腰侧血肉模糊、泛黑的伤口上停留了一会，朽木白哉淡淡的说。
　　“抱歉，队长，我不知道。”捂着腰侧的伤口，看着顺着指缝滴下的乌黑血滴，逝川千寂略一皱眉，说，“我马上离开……队长，我想请三天假。”
　　逝川千寂眼下的样子，请假实在不需要再说理由。故此，朽木白哉点点头，算是直接批示。
　　得到了对方的同意后，逝川千寂向前走去。但就在他经过朽木白哉身侧时，他突然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却是腰侧的黑雾已经腐蚀到了内脏。
　　看着身侧的副官，微顿一下，朽木白哉伸出手，打算扶起对方，却只有指尖，碰到了对方的衣袖——只一瞬，逝川千寂就自己站起，继续向前。
　　没有停留，不能，停留。
　　指尖擦过衣袖，带来微微的麻痒。侧下头，看着身侧那个略显廋削，却异常挺直的背脊，朽木白哉慢慢收回手，微闭一下眼，向相反方向走去。
　　柔和的晨曦下，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渐行渐远，终至再不可见。

　　翌日，瀞灵廷·一番队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结束，散会。”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一番队长，山本元柳斋重国说。
　　“朽木队长。”从一番队长室走出来，卯之花烈微笑的向朽木白哉打招呼。
　　“卯之花队长，”点头示意，本来打算离开的朽木白哉突然想到昨天逝川千寂身上泛黑的伤口，不由停下脚步，问，“伤口上的黑雾，除了腐蚀外，还有什么性质？”
　　“伤口？”有些迷惑的重复了一边，卯之花烈说，“我并没有看过这种伤口呢……对了，朽木队长，你的副官今天不在？”向走上前来的虎彻勇音点点头，注意到朽木白哉还是一个人，卯之花烈不由有些奇怪的问。
　　没有见到那种伤口？朽木白哉心里一动，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今天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并没有去四番队治疗吗？走在六番队的回廊上，朽木白哉思索着，脑海里更多的，是逝川千寂腰侧那个恐怖诡异的伤口。
　　那种伤口……朽木白哉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自己右手边的屋子——副队长室。
　　屋子里没有人，甚至连灵压的痕迹也没有——它的主人，早已离开，并且不曾回来过。
　　然而停顿也不过微不足道的几秒，几乎下一刻，朽木白哉就抛开心中的念头，继续向前。
　　没有停顿，遑论回头。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一个新近的死神哆嗦的端着茶具，在队长室前徘徊，茶盘和茶具碰撞，发出‘得得’的响声。
　　“没事的，队长不是吃人的魔鬼；没事的，队长不是吃人的魔鬼；没事的，队长不是吃人的魔鬼……”一边来回走动着，她一边喃喃自语，“没事的，队长不是吃人的魔鬼；没事的，队长是吃人的魔鬼……呜呜呜，怎么可能没事。”哭丧着脸，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都是奶奶的错……为什么小时候她要用‘队长来吃你了’吓唬我……呜呜，队长根本就是魔鬼！呜呜呜……为什么我的职责不是扫地不是站岗而是为魔鬼……不不，是为队长处理杂务……”
　　“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自那位端着茶具的死神身后传来，虽柔和，却依然让她吓了一大跳。
　　“喀！”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连着茶具也全都跳了起来，颤抖的端着茶具，直到背后没有什么其他异样，她才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子。
　　身后，逝川千寂拿着一叠文件，神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死神。
　　“你……”发现背后是和自己一样的死神、并且还不是队长后，端着茶具的死神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真正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一旦稍稍冷静下来，她的小脑瓜子也动了起来。
　　没感觉到灵压的死神 = 灵压微弱 = 和她一样的新近人员
　　新近人员拿着文件 = 整理文件的人员 = 即美且闲的差事
　　拿着文件在队长室前 = 要把文件交给队长 = 要进去见队长 = 她可以拜、托、对方！
　　小脑瓜子里列出了一系列的等式后，她的眼神蓦然有了亮光。
　　“那、那个，很、很抱歉，可以、可以，可以请、请您稍、稍微等、等一、一下吗？”涨红了脸，她紧紧捏着茶盘，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个，虽、虽然很、很不好、不好意思，但、但可不、可不可以请、请您帮、帮、帮我把、把这、这个、东、东西带、带进、魔……不不不、是队、队长、队长室，并、并帮、帮、帮魔……”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和自己的舌头做斗争了，但很明显效果不大，于是，她越发的急了起来，而着急的后果就是她更加说不清楚……到了最后，她红着脸，眼眶里已经蓄满了透明的液体，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的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不、不，是、是帮、帮队、队长泡、泡茶……那、那个、很抱、抱歉，我……”正努力的打算说服对方的死神突然觉得手上一轻，愣然抬头，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已经拿走她手中的东西，拉开队长室的门，走进去，还顺便关上了……
　　“多、多谢您！”看着关上的门，新近死神大喜过望，朝着纸门一鞠躬后，兴奋的跑向远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让刚才那个新近的好人死神答应以后都替她处理队长的杂务……
　　
　　拉开纸门，逝川千寂将批阅过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后，将茶具摆在一边的矮桌上，随即开始泡茶，手法意外的娴熟。
　　而等到朽木白哉走进队长室时，正好看见逝川千寂将泡好的茶倒入茶杯里。
　　“队长。”跪坐着，逝川千寂向进来的朽木白哉行了一礼。
　　点点头，朽木白哉走到书桌前，随手翻了几份文件后，说：“这些你处理就好了，下次不用这么赶。”今天是距离上次见到逝川千寂的第四天，而放在他桌上的文件则包括了他请假三天内要处理的。
　　“……伤好了？”粗粗的看了一遍逝川千寂拿来的文件，朽木白哉抬起眼，看着跪坐在他身前的副官。
　　“……是。”听到朽木白哉的问题，逝川千寂一顿，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随即，他将茶杯端到朽木白哉面前，拿起对方已经看过的文件，走了出去。
　　对自己副官的冷淡并不在意——他本身，也是一个冷淡的人。朽木白哉翻开需要队长处理的文件，拿起刚刚泡好，还冒着袅袅白烟的茶，轻轻的啜了一口。
　　“……”热茶入口，朽木白哉睁大眼，有了一瞬的惊讶——他口中的茶，甚至不比朽木家里精于泡茶的人泡得差。
　　……逝川千寂么。用指腹擦过手中的青瓷杯，朽木白哉眼中有了一抹思索。

                 
 第十四章 违令

 　　六番队·副队长室
　　“副队长，刚刚地狱蝶传讯西郊出现大量虚，由六番队队长带队消灭。”得到了传讯后，桑梧沥延神色严肃的通知逝川千寂，“但队长……目前不在队里。”
　　“你挑选要去的人，我去通知队长。”淡淡的说完，逝川千寂拉开纸门，走向朽木家。
　　“逝川副队长，家主一早就去了山上，还没有回来。”朽木家门口，管家有礼的对逝川千寂说。
　　点点头，逝川千寂也不再多说什么，瞬步赶向他上次和竹取黯玦战斗的山上。
　　“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呢？刚好是绯真夫人的祭日……”看着逝川千寂离去的背影，管家微皱起眉，低声自语了一句。
　　
　　微风徐徐、树影婆娑。红日高挂在天际，散发着柔和的光辉。虫的轻鸣，鸟的欢唱，更为树林带来了勃勃生机。
　　崖边，朽木白哉静静的注视着寥廓的天际，眼神早已没有往日的冰冷肃然，只余淡淡的倦怅。
　　他看得很投入，投入到连逝川千寂来到了他的身后都没有发觉。
　　站在朽木白哉身后，逝川千寂本来应该出声。但看到了朽木白哉眼里的痛苦，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沉默了下去。
　　无法捕捉心中突然升起的怪异感觉到底是什么，静静的站立了一会后，逝川千寂转身，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去。
　　“副队长？队长……”整理好了队伍，正等待逝川千寂和朽木白哉的桑梧沥延看到只有逝川千寂一个人回来时，不由愣然。
　　“这次由我带队。”简单的说完后，逝川千寂正准备出发，底下却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如果出事呢！？”
　　不是前池，也不是井上。这个声音出来后，就立刻消了下去，无法让人知道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听到了这个声音，桑梧沥延微一皱眉，有了些许不悦。而逝川千寂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说：
　　“我负责。”
　　随即，他也不等身后的队伍，一人走向任务地点。
　　站在逝川千寂身后的桑梧沥延本想唤住对方，但转念一想，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换成了对其他队员的催促：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副队长？”
　　
　　傍晚，朽木家
　　“家主？”看着自山上走下来的朽木白哉，管家低呼了一声，有些惊讶。
　　随意的点点头，朽木白哉脱下外套，交给身边的侍女，问：“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微顿一下，管家看着朽木白哉，有些迟疑的问，“下午逝川副队长来过，他找您……”
　　“他来过？”一皱眉，朽木白哉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管家。
　　而管家则更显得惊讶：“他没有见到您吗？”
　　“……我去队里一趟，晚上不用等我了。”沉思一会，朽木白哉穿起队长的羽织，对管家说。
　　“是，家主。”点点头，管家回答。
　　“队长好！”六番队门口执勤的死神见到朽木白哉，连忙行礼。
　　“副队长在吗？”感觉到队内稀少的灵压，朽木白哉问。
　　“副队长带队出去，还没有回来。”执勤的死神回答。
　　“在什么地方？”眼神沉下去，朽木白哉问。
　　“这……”执勤的死神愣然，半天，其中一个死神犹豫的说，“似乎……在西郊吧？”
　　
　　西郊，桑梧沥延没有动，他身后的死神也没有动。
　　不是不想动，是……无法动。
　　几十只虚被一圈血液圈住，逝川千寂一人站在血液围成的圈里，执着斩魄刀，猎杀虚。
　　中途，有几个按乃不住的死神想靠近血圈，却立时被悬浮在半空的血液攻击——不论是虚、还是死神，只要靠近，都遭受攻击。
　　开始，还有几个死神骂骂咧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终至一片寂然。
　　场中，逝川千寂站在三只有着巨大触角的虚面前。
　　一人，单刀，黑色死霸装的下摆在劲风中翻卷，猎猎有声。
　　半空中，逝川千寂足尖轻点，在三只虚中间穿梭着，不时在它们身上留下几道伤痕。蓦然，夕阳的余光射入逝川千寂眼里，让一直高速移动的他不由停顿了一下。
　　……傍晚了吗？那么……该结束了。这么想着，逝川千寂扫了一眼三只虚的位置后，看着身前袭来的一只触手，身子不动，只在触手接近时微微一晃，让本来袭向心口的触手穿透肩胛。
　　见一击得手，那只虚大喜的把逝川千寂卷向自己，却在下一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触手碰到逝川千寂的一瞬间，逝川千寂连着它的触手和身体一起斩为两半。
　　刚处理掉一只虚，另一只虚的触手就自身后扫来。没有避开，反而借着这只触手扫来的力道往前一跃，借势斩过另一只虚。最后，逝川千寂倏然将围在外圈的血液凝成数十跟血刺，尽数射向最后的虚。
　　在逝川千寂被三只虚围攻，到最后解决，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半分钟内，逝川千寂解决了三只虚，肩、背受伤。
　　天边的云朵吞没了最后一丝光线，是役，无人死亡、一人负伤——六番副队·逝川千寂。
　　甩去青梵天身上的血迹，逝川千寂归刀入鞘，走向六番队的其他队员，但眼神，却越过他们，看向……
　　“队长。”停在队员的几步外，逝川千寂平静的唤了一声。
　　听到了逝川千寂的声音，六番队员齐齐转回头，才发现朽木白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理由？”扫了一眼六番队员和周围，视线最后停在略显狼狈、却始终那么平静的逝川千寂身上，朽木白哉问。
　　“没有。”淡淡的说着，想了想，逝川千寂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自己去队牢。”

                 
 第十五章 队牢

 　　夜，六番队，队牢
　　“嗒、嗒！”一声一声，像是水流敲击石板的声音自队牢里传出，让本就安静的队牢越发显得冷寂阴森。
　　也让执勤的两个死神脸色发白。
　　“那是……血吧？”其中一个死神苍白着脸，问旁边的人，声音里有着掩藏不住的哆嗦。
　　“应、应该、是、是的。”牙齿上下的打着架，另一个人表现得更加不堪。
　　“嗒、嗒！”像是应和着他们一般，队牢深处，又传来了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打了一个寒噤，其中一个死神额上微微冒出冷汗，说：“已经有三个小时了吧？流了这么久……是个人，都会死的。”
　　“我们的副队长会用血攻击……”另一个人底气不足的回话，“应该有把血再收回……”本想说把血再收回去的死神想了想，觉得怎么说怎么奇怪，索性闭口不言。
　　“嗒、嗒！”
　　“嗒、嗒！”
　　“嗒、嗒！”
　　不知是否是因为彼此安静了下来，从里面传来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就像是……在你的耳边响起。
　　“喂……多少说一点话吧？”最先开口的死神白着脸，强笑道，“这样子安静，怪、怪……”可怕的……最后这一句，那位死神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但他旁边的同伴，则苦笑的替他开了口：“怪可怕的……这感觉，倒不像是他犯了事被扔进队牢，而是我们犯了事，来被他折磨的。”
　　“是啊……桑梧三席！”点头附和的死神才说到一半，就略带惊讶的叫了起来。
　　而同时，他的同伴也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桑梧沥延。
　　“嗯，副队长怎么样了？”点点头，桑梧沥延问，但紧接着，他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疑惑的皱起眉，他略带着些不确定的问，“里面……漏水了？”
　　“这……应该不是。”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死神吞了口唾沫，回答。
　　“不是？”闻言，桑梧沥延越发的奇怪起来，“那……”就在此时，他的鼻尖突然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不浓，却很清晰真实。
　　“里面是怎么回事？”脸色一沉，桑梧沥延厉声问，“副队长受伤了，也没人去通知四番队的上级班过来治疗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尸魂界的律法了？！”
　　“桑梧三席，你误会了，不是我们不去找四番队，是、是……”一扯到律法问题，那两个死神当即慌了。其中一个吭巴了半天，才说，“是进去的时候，副队长当着我们的面，划开伤口的……”
　　“……”短暂的错愣之后，桑梧沥延干咳一声，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进去看看。”
　　
　　一轮弯月，挂在天际，向着大地洒落清冷的月辉。银白的月辉照亮了树木、照亮了河流、照亮了屋脊，也透过小小的横着铁栏的窗户照进了六番队牢。
　　只是，却无法照亮坐在角落里的逝川千寂。
　　背脊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逝川千寂的右手，搭在竖直立着的腿上。手腕间，还有一道伤口。伤口很深，肉色泛白，且向外翻卷。但伤口虽深，血却流的不多。只是一滴一滴的，不间断的流着。
　　“嗒！”轻轻的一声，又一滴血珠滑落在地，碎成千瓣。
　　“有事？”逝川千寂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队牢里响起，乍一听起来十分柔和，但在这冷寂的队牢里，却能清晰的分辨出平日里无法察觉的……漠然、空寂。
　　——是一种虽柔和，却毫无感情的声音。
　　——如机械一般。
　　“副队长，你的手……”看见了逝川千寂手腕上几乎能看到骨头的伤口，桑梧沥延呼吸一窒，忍不住开口。
　　“有事？”微微侧过头，离开了深沉无边的黑暗，逝川千寂看着桑梧沥延，再问了一遍。
　　“……”明白对方无意和自己多做交谈，桑梧沥延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直接问出了自下午就一直盘踞在心的疑问和……愤怒。
　　“副队长，下午你不让我们动手，是否是因为……不相信我们的实力？”
　　“……本来由队长带队，结果是我带队。”皱着眉，逝川千寂并不是很擅长解释，何况还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理由的解释——在那时，为什么不出声叫朽木白哉？
　　但至少有一点，逝川千寂能清楚。
　　“既然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就不会让别人承担后果。”
　　所以，他自己动手，解决所有东西。
　　“是吗……”明白了逝川千寂的意思后，桑梧沥延沉默，随即深深一鞠躬，说，“我明白了，副队长。还有，我为上次的失礼向您道歉。实在……很抱歉。”
　　“嗯。”根本不在意桑梧沥延的感觉，逝川千寂淡淡的应了一声后，就转回头，继续隐身在黑暗之中。
　　而桑梧沥延多少了解了对方的个性，也不在意，只是自己往外走去。然而，当他即将走出队牢时，他迎面看见了一个人，不由瞪大了眼，准备出声。
　　来人一摆手，示意桑梧沥延不要讲话。
　　见状，桑梧沥延收回了即将出口的声音，改为向对方行了一礼。
　　点点头，来人越过桑梧沥延，向队牢深处走去。
　　“队长？”朽木白哉还没有走到队牢前，黑暗中的逝川千寂就似有所感觉般的低唤出声。
　　“你的手怎么了？”一走到关押着逝川千寂的牢前，朽木白哉就皱眉问。
　　“只是锻炼血限的攻击能力。”简单的解释了手上的伤口，逝川千寂没有挪动，只是轻微的摇动了上半身，就让自己离开黑暗，出现在月辉底下。
　　“为什么不报告？”逝川千寂没有多说，朽木白哉也不细问。只是询问了之前的事，不过由于这次逝川千寂完成得很漂亮，所以朽木白哉的语气里，倒没有多少不耐烦和憎恶，反而十分平静，就像是在普通的聊天一般。
　　“……下午队长在想人？”对着朽木白哉的问题，逝川千寂皱眉半晌，才问。
　　“……是。”短暂的停顿后，朽木白哉并未否认。
　　“嗯。”点点头，逝川千寂应了一声。之后，他想了想，又带着些犹豫说，“他……很爱队长。”
　　此时，逝川千寂嘴里的爱倒并非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他甚至根本没有接触过那种感情。
　　但经历过的朽木白哉却自然的联想到了自己对绯真的感情。眼神微微柔和下来，他开口，淡淡的说：
　　“下次别再做多余的事了……千寂。”

                 
 第十六章 远夜

 　　瀞灵廷
　　“六番队长和他的副官。”
　　“他们又在一起啊。”隔着一条回廊，看见朽木白哉和逝川千寂一前一后走过的几个死神低声交谈。
　　“虽然副官一直是队长的左右手，但似乎逝川副官比较有跟着他的队长。”
　　“是啊，说不定哪天他们不在一起行动，我们才觉得有点奇怪。”低声谈笑着，几个死神渐行渐远。
　　另一边，朽木白哉和逝川千寂也消失在长廊尽头。
　　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如果，能一直这样，做一对单纯的队长和副官，如果……
　　
　　一番队·总队长室
　　“朽木露琪亚逾期不归，还擅自把死神之力借给凡人？”站在山本元柳斋重国面前，朽木白哉神色冰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我明白了，总队长。”
　　“既然如此，朽木队长就先下去吧。”点点头，山本元柳斋重国说。
　　沉默的行了一礼，朽木白哉拉开纸门，走了出去。
　　
　　六番队·副队长室
　　“副队长，我送文件进来。”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纸门外，一个柔和的女音说。
　　“进来。”没有抬头，逝川千寂淡淡的应了一声。
　　“唰！”纸门拉开的声音响起，须臾，一双白净的手将文件轻轻放下。然而紧接着，白皙的手一翻，一道寒光闪过，直直袭向逝川千寂的咽喉！
　　没有出声，毫不慌乱，甚至端坐的身子未动，逝川千寂仅将头微微一偏。
　　寒光划过，带出一条殷红的血限。但仅仅下一秒，逝川千寂整个人就自原地消失。
　　进来的女子眼神一凝，身子刚要动，就感觉颈后传来一阵寒意。
　　一点、仅一点的刺痛，就让进来的女死神僵在了原地——她很清楚，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此刻，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她就永远不用再动弹了。
　　一根极细的血刺轻轻搭在女死神后颈，却是用刚才被匕首划破所流的血凝成。
　　“千寂大人。”女死神出声，却一点也不敢动，连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也极力克制。
　　听到了女死神的声音，逝川千寂沉寂的双眸有了一丝波动，但拿着血刺的手，却平稳如故。
　　这个称呼……会这样称呼的，似乎从来只有……
　　接下来，女死神恭敬的话证明了逝川千寂的猜测：“千寂大人，远夜大人很想您。他说吩咐我把您叫回去，说这么久了，您也应该休息够了。”
　　言罢，她小心的自衣襟里取出一块宽二寸、高三寸的墨玉雕刻而成的怪兽。平平递出
　　怪兽头生独角，背长双翼，四蹄如钩，踏着由枯骨和兵刃构成的小山，面容狰狞，獠牙似乎还染着血。
　　看到了女死神手中的东西，逝川千寂手微微一动，收起了血刺，身子也跟着回到了先前呆着的地方。
　　但饶是如此，女死神还是不敢大意，继续低着头，她恭敬的，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说：
　　“刚才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神色平静的看着女死神手上的东西，足足沉默了半分钟，逝川千寂微闭一下眼，伸手接过东西，淡淡的说。
　　玉雕冰凉，寒气透过肌肤，顺着筋脉，侵入骨血。握着手中的玉雕，逝川千寂的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很快、很淡，足以让人忽视。
　　——任何人。
　　“是，千寂大人。”连头也不敢抬，女死神说完后，近乎仓惶的离去。
　　夕阳的余晖透过纸门，洒下一地橙红。染红了的云朵在天空悄然飘过，不起一丝波澜。
　　如果，能一直、一直像这样在一起。做一对单纯的队长和副官……
　　仅仅，只是如果。
　　“喀！”玉雕落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响声。墨色的身子，一如深埋在记忆中的那个人……
　　——逝川家家主，逝川 远夜。
　　
　　“千寂？”回到六番队，路过副队长室，看见自己副官极为罕见的发呆，朽木白哉停下脚步，出声。
　　“……队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逝川千寂手一动，原本放在桌上的玉雕一下子消失，“传言是真的？”站起身，他直接问，并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委婉——那些，他不会，亦……不需要。
　　“……是。中央四十六室已经正式下令，让我和阿散井去现世逮捕朽木露琪亚。”短暂的沉默过后，朽木白哉淡淡的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点点头，逝川千寂将处理好的东西拿起，跟在朽木白哉身后。
　　似乎知道逝川千寂在自己后面，朽木白哉没有回头，只是说：“这两天，队里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全权处理。”
　　“是。”简单的回应，逝川千寂跟着朽木白哉走进队长室，将文件都放在桌子上。
　　“……”转身坐下，朽木白哉沉默着。
　　逮捕朽木露琪亚并不用太多的时间，甚至一天都不用。但逮捕她之后……朽木白哉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起。然后，在看到神色平静，同样沉默坐在自己身前的逝川千寂，他心中微微一松，放开了握起的拳，说：
　　“这两天……队里拜托你了，千寂。”
　　“是。”没有其他情绪波动，逝川千寂和之前同样简单的回答之后，就行了一礼，离开队长室。
　　看着逝川千寂的背影，朽木白哉心一动，多了些许奇怪的情绪。微一犹豫，还没等他明白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逝川千寂就已经走了出去。
　　对着已经拉上的纸门，朽木白哉微闭了一下眼，淡下神色，不再追究心中那一丝怪异的感觉。但紧接着，他就略带愣然的转过头，看向纸门外。
　　夜已深沉，月光如水，温柔的抚过大地，同时，也为一个跪坐在纸门外身影拉出长长的剪影。
　　夜很静、人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烛火跳动，让纸门上的剪影更加清晰，也为偌大的队长室平添了几分暖意。
　　看着纸门上那长长的黑影，朽木白哉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转过头，他翻开还需要处理的文件，安静的，一份一份开始批阅。
　　
　　翌日，晨光刚刚在剔透的露珠上跳跃，六番队长室的纸门，就已经拉开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朽木白哉一皱眉，随即半跪下身子，用指尖微触地面。
　　还很温热……刚刚才离开吗？收回指尖，朽木白哉眼神柔和下来——他记得，昨夜，直到自己休息之前，他还能感觉到门外，那个熟悉的灵压。
　　而现在……是直到他醒来的前一刻，才离开的吗？这么想着，朽木白哉转身，走向长廊深处，脸上罕见的有了一丝微笑。
　　
　　尸魂界·流魂街
　　“那是……六番的副队长？”晨，两个在流魂街的死神远远的看见了一个身影，
　　“六番副队？没有跟着他的队长……他去哪里？”另一个死神有些好奇。
　　“好像是……八十区？”辨别了一下方向，第一个开口的死神有些迟疑。
　　
　　流魂街·八十区
　　“千寂大人，您来了。”一进入八十区，逝川千寂就被专人领向他原来和柳泽烬呆着的地方。
　　外表看来，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然而只有逝川千寂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百米地方，他到底经过了几个暗哨。
　　抬眼，看着这自他来到尸魂界，一开始呆的地方，逝川千寂眼里泛起一丝微澜，随即隐去。
　　“千寂大人，请进。”门外，一个面貌平凡的女子拉开门，露出黑洞洞宛如巨兽吞噬的口的房间。
　　没有停顿，逝川千寂抬步踏入。
　　呼——短暂的风声过后，屋子一下变得亮堂。
　　“我知道你会来的，千寂。”主位上，一位有着比夜还深沉的眸子的三十上下的男子看着站在身前的逝川千寂，微微一笑，优雅自信。

                 
 第十七章 雨幕×明雪

 　　瀞灵廷·六番队
　　“队长，您回来了。”
　　“副队长呢？”匆匆走向队长室，朽木白哉冷着一张脸，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这次的事情，比之前想的更严重。露琪亚不止把死神之力借给了凡人，竟然还为那个家伙求情，这样子恐怕……想到这里，朽木白哉眼神越发的冰冷起来。
　　“副队长……从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怔了怔，那死神回答。
　　……没有回来？朽木白哉疾走的脚步一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对着身边的人点点头，朽木白哉望着那空无一人的队长室，略一皱眉，换了一个方向，走向朽木府。
　　
　　瀞灵廷·街上
　　走在熙来攘往的街上，逝川千寂走得不快，但也不慢。但尽管他的步伐速度和周围人差不多，他的周围，却还是自然而然的空了一圈。就像他并非走在拥挤的闹市，而是独自前行在只有一人的荒漠之中。
　　——只是一人，只有，一人。
　　“啪！啪！”突然，大颗雨珠接连的砸在屋顶、街道、甚至行人身上。
　　“下雨了！”
　　“雨来了！”
　　“快走、快躲雨！”
　　短暂的惊呼后，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迈开步子，或躲进路边的商店，或快步往家里跑。
　　但走在路中间的逝川千寂，却反而慢下脚步，直至停下。
　　缓缓的抬起头，他看着被笼罩在一片雨幕中的天地，不言，不动。只是那墨色眸子的深处，似乎依稀划过了一丝茫然，和极清浅的……无力。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千寂。亲昵的称呼，优雅的举止，却仿佛记忆最深处的梦魔……
　　梦魔……原来，他也会这么想？……微闭了一下眼，逝川千寂脸上，有了一丝无意识的微笑——是载着满满的茫然的笑容。
　　他的笑容不漂亮，甚至有些怪异——就像是一个根本不会笑的人僵硬的扯着脸皮露出的笑容。不带丝毫快乐和美感，有的，只是僵硬和那对他而言算是剧烈，在旁人看来却只是一丝的情绪波动——些许茫然。
　　雨，持续的下着，为天地挂上了一层朦胧的帘幕。冰凉的雨珠，落在头发、衣服上，将其打湿后，又沿着发梢、衣摆滴落，汇入地上的水流中。
　　轻薄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湿透，紧紧的黏在身上，带出一片冰凉，沉重异常。往常飘逸的头发也跟着一缕一缕的粘在脖子上，让冰凉的水珠顺着肌肤滑下，直至没入湿透了的衣服之中。
　　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变小，逝川千寂眼中罕有的情绪，也逐渐变淡，最终消失在那对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垂下扬起的脸，逝川千寂抹去心中不该存在的情绪，继续迈步。依旧不快，亦不慢。
　　“朽木大人？”街道的另一侧，一位衣着华贵，长相温婉的女子轻声唤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朽木白哉。
　　“……不，没事。”握着扇柄的手不自觉用力，朽木白哉收回看着前方的视线，对身边的女子说。
　　千寂……为什么……微微皱起了眉，朽木白哉不解自己那个一向有着极强自控能力的副官为什么会在雨中露出这副表情……就像是，天地中只剩下他一人在雨中穿行一般。同时不解自己在看到之后，心中那抹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很抱歉麻烦朽木大人，只是千雪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突然下起大雨……”另一边，和朽木白哉共撑一把伞的女子略带着些歉意。
　　“久贵小姐客气了。”点点头，朽木白哉淡淡的说。继续向前走，不再想刚刚看见的景象。
　　“朽木……”还想说什么的久贵千雪看着前面迎出来的仆人，歉意一笑，打住了话头，只是说，“很感谢朽木大人，这个时候，千雪实在不应该多麻烦大人的。”
　　她口中的‘这个时候’，说的却是朽木露琪亚的事情了。
　　言罢，她点头致谢，和自己的仆人一起走入久贵府。
　　没有多留意对方，在久贵千雪离开后，朽木白哉转身，走入了几步外的朽木府。
　　“家主，您回来了。刚才久贵小姐是……”接过朽木白哉手中滴着水的油纸伞，管家问，神色里有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喜色。
　　“顺路罢了，她没有带伞。”简单的说着，朽木白哉看见一直滴着水的伞，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刚才自己在雨中看到的那一幕。
　　千寂……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察觉到心中怪异的感觉，朽木白哉微微皱眉，停下走进府邸的脚步，从管家手上拿过伞，说，“我回队里一趟。”
　　“是，家主。”虽然有些诧异朽木白哉的举动，但管家还是立刻回答。
　　
　　六番队·副队长室
　　走进和副队长相连的一个小小的浴室，逝川千寂动手，脱下湿淋淋的死霸装。随着衣服的褪去，苍白的肌肤渐渐显露出来。意外的，在逝川千寂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往常战斗受伤后的伤痕。不止没有伤痕，他身上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丝缎般细腻柔滑，足以让任何女人嫉妒。但在这近乎完美的皮肤上，在那消瘦却挺直的背脊上，却有一道自左肩横跨过背脊直到右腰的粗大伤痕狰狞的盘踞着。
　　伤口的边沿有些不规则，看上去就像是有两个人照着同一个位置砍下去所照成的。
　　脱下了全身的衣物，逝川千寂□的走进浴池，让平静的水面有了一丝波澜。
　　池水也是冰的，甚至比外面的雨水还冰，直冰到人的骨子里……
　　蓦然，闭着眼睛、静静呆在水里的逝川千寂眼睑一颤，身子微晃，已经披上浴衣，离开浴池，走向外面。
　　“队长？”拉开纸门，不意外的看见站在走廊上的朽木白哉，逝川千寂侧身，让对方进来。
　　“……”走进副队长室，看着头发还滴着水，明显刚刚沐浴完的逝川千寂，朽木白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但还好，朽木白哉不出声，逝川千寂替他出声：
　　“朽木小姐会被判死刑？”
　　这么尖锐的问题，只有逝川千寂会这么直接的问。而也只有逝川千寂问，朽木白哉才会直接回答——他明白，他的副官从来都是这样。
　　“很有可能。”点点头，朽木白哉的神色重新冷下去。
　　“……队长不想朽木小姐死？”看着朽木白哉的脸色，逝川千寂淡淡的问，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千寂，”长久的沉默过后，朽木白哉开口，语气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身为贵族，一旦四十六室正式颁布命令，就一定必须遵守和……捍卫。”
　　
　　尸魂界·瀞灵廷
　　“朽木小姐？”
　　牢里的寂静被突然而至的声音打破，但那柔和却分外冷淡的声音，则更增添了这里的冰冷。
　　“你……”有些讶然的转身，朽木露琪亚看着身后的人，“逝川……副队长？”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逝川千寂拿出一个有黑色绳子着的血红色珠子，递给对方。
　　“这是……”有些迷惑的接过，朽木露琪亚奇怪的看着手中仿佛能惑人的血红色珠子。
　　“我的，”简单的回了一句，逝川千寂想了想，又补充说，“队长想给你的。”
　　本来想把东西还回去的朽木露琪亚听到逝川千寂后面的一句话时，不由怔住。而等她回过神来，对方却已经离去。
　　“……是，大哥想要给我的吗？……”深深的黑暗里，朽木露琪亚握住手中的东西，神色有了几分黯然。
　　另一边，走出牢里的逝川千寂却并未回六番队，而是朝着流魂街的方向走去。
　　
　　流魂街·八十区
　　“嗒、嗒！”轻轻的敲击着桌面，逝川远夜饶有兴致的看着站在身前的逝川千寂，“你说……要我安装空间传递装置，为了救朽木家的小姐，朽木露琪亚？”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逝川千寂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淡，一点都不像是求人该有的态度。
　　“千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像是愤怒，逝川远夜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奇异的表情。就像是奇怪、兴奋，和隐藏在奇怪兴奋之下的……阴冷。
　　“嗯。”继续简单的应声，逝川千寂眼底毫无波动，只一片沉沉的黑。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训练吧。”这次，逝川远夜的表情则全是满意。微微一笑，他轻声说，“然后，向我证明，你还是千寂，还是……逝川家最强大的兵器，逝川家无坚不摧的……刀。”
　　在听到‘训练’二字时，逝川千寂的眼里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轻微到连他本人都来不及捕捉就消失在眼底。不再说话，逝川千寂转过身，走向侧门，仿佛练习了千百遍般娴熟。
　　“家主……何必呢？”在逝川千寂离开后，一个柔和的女音响起。接着，一位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穿着紫衣的女子走到逝川远夜身边，问。
　　“何必？”微笑的重复了一遍，逝川远夜问，“何必什么？明雪。”
　　“那种训练本就不该是给人的训练……千寂好不容易有了一点人的感情，为什么要再让他变回以前的模样？”说到了后来，逝川明雪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许严肃。
　　“人？”重复了一遍，逝川远夜的神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他看了身边明艳夺目的女子一眼，说，“我们需要的，只是一把兵器罢了……你忘了吗？明雪。”
　　最后一声，逝川远夜唤得轻柔异常，就像是在叫情人的名字一般。然而他所说的，却又偏偏是冰冷得可以刺入骨髓的东西。
　　脸色微微一沉，逝川明雪的声音有了些急促：“你不要忘了，我们都已经死了！远夜！”
　　“死了？”逝川远夜笑，“那又如何？看看这里吧，这里是谁建起来的？再看看你身上的东西……是怎么有的？”嘴角弯起，逝川远夜的眼里多了些讥嘲，但尽管如此，他却依旧优雅如故。
　　“……要离开这些，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一怔之后，逝川明雪回答。
　　“是，确实不是什么难事。”点点头，逝川远夜附和，“那么，明雪，你还记得刚刚你怎么叫他的？”笑吟吟的，逝川远夜问。
　　刚刚在这里的，也不过三人。所以逝川远夜口中的这个‘他’，却是逝川千寂无疑了。
　　“他？千寂……”倏然收声，明白过来的逝川明雪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是，就是千寂。”抚掌笑到，逝川远夜说，“别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远夜、千寂、甚至你的明雪，都不过是个代号。远夜，逝川家的脑；明雪，逝川家的眼；千寂，逝川家的刀。”抿唇一笑，他看着身边脸色越见苍白的逝川明雪，淡淡的说，“你也不过……把他当成一把刀罢了，明雪。”
　　脸色已经变得死白，逝川明雪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才勾起一个带着些许凄凉的笑容，对着逝川远夜下拜，说：“是，我不过把他当成一把刀罢了……远夜大哥……家主，您还是……这么厉害。”
　　轻轻的说完，逝川明雪转身，有些踉跄的向外走去。
　　“明雪，”在逝川明雪走到门口之前，逝川远夜开口叫住人，却并未看着对方，只是说，“逝川家是一个圈，一个大圈。跳出这个圈的，不会是被培养成兵器的千寂，也不会是……你、我。”
　　短暂的停顿后，逝川明雪握住门沿的手指用力，继续向前。
　　紫色倩影一晃，已经消失在转角。
　　“圈么？千寂……千寂。”喃喃着，逝川远夜闭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千寂，逝川千寂，然而他想叫的，却并非是这个名字……
　　
                 
 第十八章 受伤×双殛

 　　尸魂界·瀞灵廷
　　“快！二番队去桥那边，六番队到中央地区，三番队到前面去！动作要快，前往别让旅祸逃走了！”平素安静的瀞灵廷内，此时到处布满了搜索旅祸的人。
　　“三番队的快……”
　　“砰！”
　　“哎呀！干什么，看着点路！”听着地狱蝶命令搜查的一个死神突然撞到了人，忍不住骂道。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带着点暗哑的柔和嗓音响起，也唤醒了还在骂骂咧咧的死神。
　　“副、副队长！”抬眼一看，撞人的死神惊得跳起，连忙鞠躬道歉，“实在、实在太抱歉了！都怪我没有看路！”
　　“发生了什么事？”轻轻靠在墙边，克制着训练中被重点关照的右手的颤抖。逝川千寂垂下眼睑，遮去了眼中的一丝疲惫。
　　“是旅祸，昨天旅祸闯了进来！现在各番队都在搜查旅祸的踪影。”见逝川千寂询问，那死神连忙回答，紧张得连逝川千寂过分惨白的脸色都看不出来。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理会头脑的晕眩，逝川千寂迈步，继续往前。
　　“嗅嗅！”在逝川千寂经过时，那死神动动鼻子，面上突然有了些疑惑。
　　是……血腥味？可是……忍不住回头，却已经不见了逝川千寂的踪影，那死神晃晃头，不再耽搁，继续之前的搜索。
　　另一边，刚刚处理完斑目一角的黑崎一护正在瀞灵廷的各个巷子里穿行，赶往志波岩鹫那里。
　　“……旅祸？”靠在墙上，逝川千寂微眯这眼，看着向这个方向跑来，橙色头发的死神。
　　“！”同一时间，黑崎一护也看见了靠在墙上的唯一一个死神。几乎反射性的，他一下子把背上的刀抽出来，摆出战斗姿势。
　　橙色头发……吗？
　　“……你来做什么？”慢慢的站直了身子，逝川千寂却没有动手，只是淡淡的问。
　　“当然是救露琪亚了！”视线紧随着逝川千寂，黑崎一护理所当然的回答。
　　“……是吗？”微闭一下眼，下一刻，逝川千寂就抽出刀，出现在黑崎一护面前。
　　眼见对方一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黑崎一护来不及闪躲，只有直直迎上去。
　　“叮——”两把斩魄刀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声。
　　“！”胸口一闷，逝川千寂几乎吐出一口血来。翻身倒退，他看了一眼不断颤抖、却依旧紧紧的握住青梵天的右手，突然反手收起刀。
　　甚至无法把现在的他手中的兵器击飞吗？……
　　“你……”看着对方收起刀，黑崎一护面上有了一丝疑惑。
　　“现在的你，救不出人。”简单的说完，逝川千寂不再管对方，径自转身离去。
　　“……奇怪！”看着离去的逝川千寂，黑崎一护错愣半晌后，才收起斩魄刀。而就在他打算离开之时，他的眼角，突然瞥见了墙上的一抹暗色。
　　“……血？”刚才，逝川千寂靠着的地方，映着一大片还未干涸的红痕，而他一路走过的地上，也有着数滴血迹。
　　“他受伤了？”可是刚才的力道，却不像……
　　“橙色头发！找到了！就是那个旅祸！”
　　不待黑崎一护继续想下去，又一个死神发现了他的踪迹，并且立刻叫了起来。
　　“啧！”暗骂一声，黑崎一护看着身后追来的大队人马，立刻转身就跑。
　　
　　瀞灵廷·六番队
　　“副队长！”
　　“副队长好！”
　　六番队内，部分没有出去追捕旅祸的死神见到逝川千寂，纷纷行礼。
　　“……逝川副队长？”就在逝川千寂要踏入队长室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微微侧过头，逝川千寂看着自远处走来的桑梧沥延。
　　“逝川副队长，您和旅祸交手了？”一眼就看出了逝川千寂身上有伤，桑梧沥延推了推眼镜，眼底有了一丝疑惑。
　　“不是。”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逝川千寂回答。
　　“啊……我想也是。如果旅祸遇到您的话，断无幸免的可能。”喃喃着，桑梧沥延又看了逝川千寂一眼，虽疑惑，却并没有再次追问。
　　“桑梧三席……”逝川千寂开口，却被熟知他个性的桑梧沥延打断：
　　“目前六番队的三席，是阿散井恋次。”微笑着开口，桑梧沥延说，“我已经调去一番队了。”
　　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逝川千寂再次开口：“有事？”
　　——是和他个性一样的简洁问话。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看逝川副队长刚从外面回来，想必不知道总队长那里通知要召开队长、副队长的会议。”微顿一下，桑梧沥延说，“再过不久，时间就到了。请千万记得参加，逝川副队长。”
　　言罢，桑梧沥延向对方点头示意，准备离去。然而才走了两步，他却又回过头来，说：
　　“副队长，或许您不在意，但不论如何，身上过重的伤口还请小心处理。”
　　说完之后，桑梧沥延朝着逝川千寂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而逝川千寂，也同时收回视线，走进副队长室。
　　过重的……伤口吗？走进副队长室，逝川千寂脱下被鲜血浸透的死霸装，露出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上半身。
　　“嗒、嗒！”温热的液体划过肌肤，留下一道浅色的痕迹后，悄然滴落在地，拍打出清脆的响声。
　　抬起右手，看着上面焦黑的、几乎能看见森森白骨的伤口，逝川千寂深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早已习惯了眼下这种这光看就能让人发颤的伤势一般。
　　在意过重的伤口？有什么……意义？垂下手，黑眸沉寂，逝川千寂搽干净身上的血迹，然后随意扯了一片衣服包扎住几个还在流血的伤口，换了一件衣服，就再次离开。
　　“喀！”轻轻的一声，纸门再次合上。斗室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寂，只多了一分久久不散的血腥味……

　　黏腻的风，弥漫在鼻端久久不散的血腥味；满目的红，遮挡在眼前似雾似纱的东西……
　　熟悉的场景，很熟悉。和上次见青梵天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这种自心底深处升出的熟悉感，却并非是因为上次来过，而是在更久远，更久远……
　　一柄长刀，划破重重血雾，悄无声息的向逝川千寂背后刺去。就在长刀即将碰到逝川千寂时，原本木然的站在原地的逝川千寂倏然不见。同时，一个声音在持刀者耳边响起：
　　“青梵天。”
　　不是疑问，是肯定。一个明明柔和异常，却又偏偏不带丝毫感情的肯定句。
　　微眯着眼，也不见青梵天有什么动作，他手上的刀就已经消失。
　　“作为死神而言，你的进步不错了……”低笑着，他上下打量着逝川千寂，血红色的瞳孔不时闪现着阴冷，“只是……”伸出如蛇信一般长的舌头，他舔了舔唇角，说，“没人告诉你……我最喜欢的是夺人躯壳吗？这次，你受了很重的伤吧？不然不会进来……如果下一次，你的伤势重到压制不住我，我就……”
　　眼神一凝，逝川千寂瞬间抬起手臂，挡在胸前。
　　但青梵天锐利如刀刃的长长的指甲，却连着手臂一起刺穿，直直朝着心口刺去。
　　冰凉的指甲停在了心脏之上，寒意，直直穿过血肉，直接缠绕在心脏之上。
　　没有多在意心口的威胁，看了一眼青梵天刚刚站着的位置，发现对方的残影直到现在才开始慢慢消失，逝川千寂难得的微微皱眉。
　　“我就……取代你。”而此刻，青梵天那阴冷沙哑的声音，也在逝川千寂耳边响起。
　　深黑的眸子波澜不惊，逝川千寂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抓住青梵天的手腕，往外一带。
　　点点血珠随着青梵天手的离开而溅出，落在皮肤上，带来些许凉意。
　　低低的笑着，青梵天也不急着挣脱，而是用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看着逝川千寂，然后，渐渐模糊了身影……
　　缓缓睁开眼，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逝川千寂伸手，按住了胸口。
　　——胸口处，还有些许痛楚，以及……似有若无的阴冷。
　　站起来，穿上放在一旁的死霸装，遮住了袭衣上的点点红艳。逝川千寂拉开门，走向朽木府。
　　
　　朽木府
　　“……我们走吧，千寂。”在逝川千寂走到门前后，一直看着绯真遗像的朽木白哉微闭一下眼，对着遗像轻轻的说了一句后，就关上柜子，站起身，向双殛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朽木白哉却停了下来。
　　“队长？”抬眼，逝川千寂问了一句。
　　“等一个人。待会，你不要出手，千寂。”朽木白哉淡淡的说着，视线看向了来时的路。
　　同一时间，逝川千寂也感觉到了一个快速移动的灵压。
　　刺青、红色头发？看着快速向这里移动的人，逝川千寂想到了之前在真央演习时碰到的那个……
　　“六番三席，阿散井 恋次。”像是知道逝川千寂的想法，朽木白哉接口，“最近刚调来的队员。”
　　而此时，底下的阿散井恋次也已经感觉到了朽木白哉的灵压。一下子停了下来，他握紧手中的斩魄刀，额上汗珠淋淋。
　　看着底下的人，朽木白哉眼中似有了一丝波动。接着，他微闭一下眼，再睁开时，眼中的那一丝波动已经消失。
　　下一刻，朽木白哉瞬步下去，出现在了阿散井恋次的面前。
　　仅仅看了一眼底下的战斗，逝川千寂就把视线移开。
　　行刑快要开始了，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旅祸……并没有完全捉住。眼神一闪，逝川千寂微微抬手，让宽大的衣袖滑下，露出了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手臂。
　　如此，应该……
　　‘为贵族，一旦四十六室正式颁布命令，就一定必须遵守和……捍卫。’朽木白哉曾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逝川千寂脑海了。
　　然而紧接着，这些天来，朽木白哉眼底的疲惫和挣扎，也清晰的出现在逝川千寂眼前。
　　队长……不觉握起手，逝川千寂微微皱起眉，一时无法分辨自己心里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就在逝川千寂思考的时候，底下的战斗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说什么对谁发誓……我不过是对我自己的灵魂发誓罢了！！！”一声几乎响彻云霄的怒火拉回也逝川千寂的思绪，看着底下的人，他的眼底似乎有了一丝很浅的疑惑，但随即便隐去。
　　默默的看着，直到底下的战斗结束，朽木白哉为对方治疗之后，逝川千寂才下去。
　　“走吧。”对着下来的逝川千寂一点头，朽木白哉率先向双殛走去。
　　落后了一步的逝川千寂，在经过昏迷的阿散井恋次时，不觉停步，淡淡的说了一句：
　　“如果还有下次，我会杀了你……阿散井 恋次。”
　　
　　
第十九章 战斗×叛变

　　双殛
　　熊熊的烈火带来炙热的高温，展开双翼的瞬间几乎遮蔽天地——双殛之矛的最终形态，毁鷇王。
　　……是火焰吗？这种程度的火焰，如果……抬起头，逝川千寂注视着半空中的朽木露琪亚。
　　——确切的说，是注视着朽木露琪亚挂在脖子上的项坠，以及她空无一物的身后。
　　现在的话，大概……微垂下眼，逝川千寂瞥了一眼自己已经看不出伤痕的双手，随即悄然握住腰间的青梵天。
　　但就在那只素净修长的手刚刚碰到青梵天的刀柄时，逝川千寂倏然抬头，眼底有着一闪而逝的惊讶——并不止是他，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惊讶的抬头看着天际。
　　那里，橙色头发的死神仅用一刀，就挡住了毁鷇王的攻击。
　　
　　“怎么回事？他是……浮竹队长？”在黑崎一护挡住毁鷇王攻击的不久后，浮竹十四郎也赶到处刑台，封印双殛之矛。
　　接着，黑崎一护破坏了处刑台，将朽木露琪亚交给随后赶到的阿散井恋次。
　　“……”看着一片混乱的双殛，逝川千寂眼底的惊讶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如往常一般的沉寂。
　　没有用到么……在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浮竹和黑崎一护身上时，逝川千寂更多的却是在感觉空中那一瞬间变得混乱的灵压。
　　而还有一个，也同样注意着那里——或者说，他不过是注意着逝川千寂罢了。
　　“千寂大哥，你在看什么？”不知何时来到双殛的柳泽烬笑眯眯的凑近逝川千寂，脸上写满了好奇。
　　在对方靠近的瞬间做好防备的逝川千寂不语，仅看了柳泽烬一眼。
　　柳泽烬也不在意，只是带着灿烂的笑容远望着逝川千寂刚刚注视的处刑台。半晌，他转头，灿烂的笑容在瞬间被沉沉的黑暗填满，轻柔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呢喃。
　　“或者说……那里，有什么东西？”
　　反射性的，逝川千寂指尖一动，锋利的指甲已经刺入掌心，带出些许血色。
　　“啊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千寂大哥不会在意吧？”仅一瞬间，那些属于黑暗的东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像是知道逝川千寂的意图一般，柳泽烬极快的握住对方的手，不让他把手掌张开。笑吟吟的，他又看了一眼处刑台，才若有所指的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还愣着干什么！副队长全都去追击！”突然，二番队长碎蜂愤怒的声音响起。
　　“哎，追击？”看了一眼抱着朽木露琪亚逃走的阿散井恋次，柳泽烬微哼一声，碧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嘲弄，“我就不滩这趟混水了，先走一步，千寂大哥。”
　　耸耸肩，柳泽烬笑着和逝川千寂挥手后，就乘着众人不注意，向反方向瞬步离去。
　　“……”肩头一动，逝川千寂本想去追离开的柳泽烬，但当他看见始终沉着脸注视着黑崎一护的朽木白哉时，他有了瞬间的迟疑。
　　也正是这瞬间的迟疑，让他失了柳泽烬的踪迹。微微皱眉，随即立刻松开。逝川千寂不再注意柳泽烬，转而瞬步到朽木白哉面前，开口：
　　“队长？”
　　“……你不需要出手，千寂。”面沉似水，朽木白哉开口，“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点点头，逝川千寂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千寂大人。”就在他刚刚退到一旁时，一个面容平凡的死神立时凑过来，低声开口。
　　没有立刻回答，逝川千寂先是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战斗的朽木白哉和黑崎一护，才转过头，看向那个死神，问：
　　“有事？”
　　“远夜大人吩咐千寂大人晚上回去一趟，以及，远夜大人希望千寂大人能记住并且明白……”说道这里，那人略微犹豫一下，飞快的抬头看了逝川千寂一眼后，又低下头，恭敬的说，“‘逝川千寂’这四个字，只有一个含义和……用途。”
　　言罢，他行了一礼，慢慢的倒退了两步飞，转身快步离开。
　　‘逝川千寂’这四个字，只有一个含义和……用途。抬起眼，逝川千寂微眯着眼，看着蔚蓝无边的天际，沉寂的眼神没有波动——一丝，都没有。
　　定定的，他不注视被破坏的处刑台，不注视正和黑崎一护战斗的朽木白哉，只是看着天空，不言、不动，沉默执拗的注视着……空无一物的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有了一段时间，或许只是短短的一会儿，逝川千寂收回了看向天空的视线，转而看向身后——那里，多了几道强弱不同的灵压。
　　只淡淡一瞥，逝川千寂就转而看向已经被歼景·千本樱景严包围的战斗现场。
　　快结束了么……像是应和逝川千寂的心声一般，包围着战斗现场的歼景·千本樱景严散去，露出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
　　看着浑身染血的朽木白哉，逝川千寂呼吸一窒，心也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一般刺痛。
　　……刺痛？不觉按住胸口，逝川千寂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是普通训练时的痛楚，很轻微，但……皱起眉心，逝川千寂眼底有了几分困惑。
　　但却……
　　就在逝川千寂思考心中莫名情绪的同时，场中的两人，也彻底分出了胜负。
　　“跟规则相比较之下的所有感情都毫无价值可言，而这种无用的感情，我原本就不曾拥有……我朽木家乃四大贵族之一，是不得不成为所有死神典范的存在，连我等都无法坚守原则的话……还有谁会遵守呢？”
　　场中，披着白色羽织的那个人一字一句的说着，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而站在一旁逝川千寂眼中的情绪，也随着朽木白哉的话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沉默着，直到朽木白哉离开，逝川千寂才瞬步赶上。
　　看着呼吸粗重、浑身几乎被血染红的朽木白哉，逝川千寂毫不犹豫的划破掌心，让流出来的鲜血覆盖住了对方几个较大的伤口。接着，他略一迟疑，还是搀扶住了对方。
　　不断流出、弄湿衣服的鲜血碰到掌心的伤口，渐渐流入、融合、直至不分彼此。
　　“……队长，我们回六番队，然后联络四番队上级治疗班？”扶住了朽木白哉，逝川千寂低声询问。
　　“嗯。”看了一眼身侧的人，朽木白哉点点头，并未拒绝对方的提议和……搀扶。
　　不再多言，逝川千寂撑着对方，瞬步回六番队。
　　“千寂……”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朽木白哉缓缓闭眼。
　　“……谢谢……”

　　六番队，队长室
　　跪坐在一边，正注视着治疗中的朽木白哉的逝川千寂，突然感觉到手心一阵钝痛。并且这钝痛还渐渐有往手臂蔓延的趋势。
　　这是……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泛着紫黑的伤口，逝川千寂一下子想到了之前自己搀扶着朽木白哉的情景。
　　……是那时候？伤口沾染到了对方的血，并且已经融合了么……眼神一闪，逝川千寂的眼底多了几分奇异的情绪。
　　像是茫然、迷惑，又似乎夹杂了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这些情绪就自他眼底消失。干干净净的，不留一丝痕迹。
　　凝重的嗓音在沉寂的队长室上空响起，也让正静静接受治疗的朽木白哉脸色突变。在听完后，没有考虑，甚至没来得及多对呆在自己身边的副队长说一句话，朽木白哉就瞬步离开队长室，赶向双殛之丘。
　　在朽木白哉动的当口，逝川千寂就反应过来了。然而就在他要跟上朽木白哉的时候，刚才那顺着手臂上沿的钝痛一下子传到心脏，让逝川千寂的身形顿了一下。而只这一顿的时间，朽木白哉的身影，也消失在逝川千寂的视线范围内。
　　微皱着眉，逝川千寂按住了胸口——那里，除了刚才一阵阵钝痛外，似乎还多了一些细密如针刺的痛楚——在朽木白哉没有任何停顿的离去后。
　　“朽木队长？副队长，你快阻止他！朽木队长身上的伤……”旁边治疗的四番队员有些惊慌的叫了起来。
　　“……不必。”仅微皱了一下眉，逝川千寂就不再管心口的难受。微微偏过头，他冷淡的对着身边的四番队员说了一句，就跟着赶去双殛之丘。
　　“不必？不必什么……”而队长室里，那四番队员还迷惑的重复着问话。
　　
　　双殛之丘
　　等到逝川千寂赶到的时候，漫天的血红正挡住一把泛着寒光的兵刃。血红之后，朽木露琪亚正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血幕和身边护着自己的兄长。而朽木白哉则在逝川千寂到来时瞥了他一眼。
　　很复杂的一眼。
　　对上了那如墨的双眸，逝川千寂有了一瞬的恍惚，但立刻，他就抽出腰间的兵刃，挡住了来自身后的一把刀。
　　——风依。
　　“哎哎哎~千寂大哥的感觉还是这么灵敏呢！真教人为难啊~”低低的笑着，柳泽烬轻巧的收回兵刃，大大方方的走到逝川千寂面前。
　　“血啊……”瞥了一眼身后挡住市丸银兵刃的血幕，柳泽烬眯眼轻笑，如一开始遇见逝川千寂时般天真纯然，“真是多呢！应该能挡下毁鷇王的一击了吧？千寂大哥应该一开始就打算救朽木小姐了吧？”
　　眨了眨眼，他看着陆续来到双殛之丘的人，笑容越发灿烂真诚起来。
　　“说起来……千寂大哥不攻击没关系吗？或许会被认为和我是同党哦……哎，我都忘了，那么多血呢。”轻轻巧巧的，他微噙着笑，碧色的眼睛清澈得仿佛看得见底，“千寂大哥不动，是因为没有力气动了吗？那些血，估计有人体内的一半血液了吧？真奇怪，竟然还能动……”自言自语的，他抖了抖手中的风依，有些着迷的看着缠绕上面一圈圈的白色风圈。
　　“嗯，或者不止是那些血？”歪歪头，他的样子有些可爱，“还有这两天受的伤？虽然已经看不见伤口了，但应该很严重吧？”
　　对着逝川千寂，他的眼里含了些许笑意，声音也越发的温柔起来：
　　“又或是……不止这些？比如在黑崎一护破坏处刑台时，朽木小姐身后那处混乱的灵压？”
　　“千寂大哥，你……做了什么？”柳泽烬的声音极轻缓、眼神极柔和的问着，将逝川千寂这几日的举动说个八九不离十。
　　这些，并不足以让自小就受过严苛训练的逝川千寂分神。
　　但在看见同样听了这些话的朽木白哉眼里的那一丝惊讶愤怒后，逝川千寂却晃了神。
　　然后，是简简单单的一剑。
　　——贯穿胸口的一剑。
　　微凉的兵刃插入胸口，复又抽出，点点红艳洒落在地，发出轻轻的响声。
　　身子微晃一下，逝川千寂按着胸口，单膝跪地。
　　这出乎意料的一剑，几乎让大多数人都愣了一下，但至少有两个人没有愣住——被刺的逝川千寂，刺人的柳泽烬。
　　在反膜降下之前跳到了市丸银身边，柳泽烬瞥了一眼被划了深深一道的伤口的右手——那是他抽出斩魄刀时，被缠上刀身的血液所割的伤口。
　　啧……这种时候还能反击，那要是在他完好之时……微微眯起了眼，柳泽烬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但随即消退。
　　笑眯眯的朝着底下半跪着的人挥了挥手，他说：
　　“再见~千寂大哥~”最后两个字，他特意加了重音。
　　再见么……慢慢的呼吸着，逝川千寂静静的平复胸口的痛楚和眼前的晕眩——失血过多的症状。
　　“……千寂。”走到单膝跪倒的逝川千寂面前，朽木白哉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然而这个问题，逝川千寂替他解决了：“队长带朽木小姐回去？队里的事，我会处理。”
　　淡淡的说着，逝川千寂起身，不快，却平缓——他不需要人搀扶，开始不需要，现在亦然。
　　“……”微顿一下，朽木白哉并未开口，仅是点点头——逝川千寂说的，正是他心中的答案。
　　得到了答案，逝川千寂并不多留，径自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眷恋迟疑。
　　而看着对方离去的朽木白哉，心里却多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
　　不舍，以及……后悔。
                 

 第二十章 代价×过去

 　　一番队 队长室
　　“经过十二番队的调查，已经初步判定处刑台上被装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对于这个，逝川副队长有什么解释吗？”
　　队长室里，山本元柳斋重国严肃的询问站在他对面的逝川千寂，一旁，还站着沉默不语的朽木白哉。
　　离蓝染叛变不过两三天的功夫，逝川千寂那次被刺穿的胸口也还没有全好，故此，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然而除此之外，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墨黑的眼神也很沉静，沉静得足以湮灭一切。
　　静静的看着山本元柳斋重国，逝川千寂没有开口，从开始直到现在。
　　“千寂。”然而，一旁的朽木白哉却开口了。微微皱眉，他看着逝川千寂，意思很明显。
　　“……”侧过头，静静看着一旁站着的朽木白哉。然后，逝川千寂微微闭眼，似有了一丝倦怠。
　　“逝川家下属人员很多，但真正能冠上‘逝川’二字的，只有三个。”再次睁开眼，逝川千寂开口，一如往常的冷淡，似乎刚才的那丝倦怠根本不存在一般。
　　“逝川远夜、逝川明雪、以及……”微顿了一下，他开口，嗓音有着些许暗哑，是受伤后的症状，“逝川千寂。”
　　“总队长！外面有一男一女来拜访，自称是逝川远夜、逝川明雪。”突然，外面值勤的死神快步走进来，恭敬的报告。
　　“……请他们进来。”短暂的惊讶过后，山本元柳斋重国开口。
　　同一时间，逝川千寂也闭上了嘴。
　　微微低下头，墨色的长发顺着消瘦的肩胛滑下，遮住了那过分苍白的侧颜。
　　
　　缓步走入，逝川远夜先是优雅的向山本元柳斋重国行了一礼，才侧身看着沉默的逝川千寂。
　　“我原以为……你会更聪明一些的。”脸上有了些许奇异的表情，像是不解，又似乎有点惋惜，逝川远夜说。
　　“……”看了逝川远夜一眼，逝川千寂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微微一笑，逝川远夜也不在意，只是示意身后的两个人带着逝川千寂离开，并同时对山本元柳斋重国说：
　　“接下来总队长想知道的情况，由我来说，如何？”
　　“……千寂，你……”看着即将被带走的逝川千寂，逝川明雪开口，眉宇间有些焦躁，“你……”
　　然而，和她擦身而过的逝川千寂，却没有感染到半分她的情绪。甚至连简单的一瞥，也并未留给他身侧明艳的女子。
　　“……”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逝川明雪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无力和痛苦。
　　“朽木家主。”微侧过头，逝川远夜突然开口，却是对着不知何时到了纸门边上，拦着逝川千寂的朽木白哉。微微笑着，逝川远夜的动作依旧优雅，但眼神，却仿佛结了冰一般森寒，“请别忘了千寂的姓……这一点，作为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主，应该很好理解吧？”
　　瞥了逝川远夜一眼，朽木白哉仅一挑眉，手则依然扣着逝川千寂的手腕，没有放开。
　　“队长，我想请三天假。”接下来说话的，不是逝川远夜，不是朽木白哉，而是自逝川远夜进来，就沉默下去的逝川千寂。
　　偏过头，他看着朽木白哉，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随即，他轻轻的抽出了手，继续向前。
　　没有停顿，亦不曾回头。
　　指尖划过细腻的肌肤，带来微微的酥麻。然而更深刻的，却是那直透入血骨的冰凉。
　　——不似人的温度。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山本总队长。”冷眼看着，直到逝川千寂离去，逝川远夜才转头，对着山本元柳斋重国微笑。
　　
　　夜 流魂街 八十区
　　一栋普通的平房内，坐着两个人。放置在桌上的灯火摇曳，让这两人的面容时明时暗。再配上不时传来的铁器碰撞的声音，以及那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的血腥味，使得这栋普通的房子透了点阴森的味道。
　　“里面……多久了？”突而，其中一个人开口，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从早上直到现在。”另一个人简单的回答，橙红色的灯火，甚至盖不住他苍白的脸色，“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几乎是个……”
　　死人。
　　未说完的话，这两人清楚——他们甚至知道，那铁器碰撞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是不用闭眼，就会浮现在眼前的恐怖。
　　“吱！”木门发出短暂的吱呀，一个鹅黄衣裳的女子匆匆走进，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焦急。
　　“明雪大人。”见了来人，坐着的两人纷纷起身行礼。
　　“里面的人呢？”没有多理会行礼的人，逝川明雪提高了声音，问。
　　“……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说。
　　“……”刷的一下，逝川明雪的脸色变得苍白，姣好的红唇更是被她自己咬得乌青。好半晌，她才开口，声音不稳，“到了……什么程度？”
　　“差几样就……轮了一遍。”或许是逝川明雪的表情太过骇人，回答她问题的人声音越发小了起来。
　　“轮了一遍？”深深的吸着气，逝川明雪几乎全身都在颤抖，“停下，都给我……”
　　“明雪，我记得交代过你不要插手。”从门外传来的冰冷声音，打断了逝川明雪接下来的话。
　　“家主大人！”惊喘一声，那两人连忙对着进来的逝川远夜行礼。
　　“不要插手？凭什么？！”涨红了脸，逝川明雪提高了音量。
　　“……像以前那样，很难吗？”微微皱眉，逝川远夜还是一派镇静，与逝川明雪形成强烈的对比。
　　“以前？以前……”冷笑了两声，逝川明雪的眼神变得冰冷，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悲哀，“我们都已经……”
　　“逝川千寂！你要生生让这些废物折腾死！？”一声从里间传来的怒吼，打断了逝川明雪的话。
　　是逝川千寂的声音，却不是逝川千寂的话——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不会表达‘愤怒’这种情绪了。
　　足足愣了三秒，逝川远夜和逝川明雪才意识到从底下传出来的声音是逝川千寂的。
　　对视了一眼，逝川远夜沉着脸，率先走进去。
　　走进，逝川家的刑囚室。
　　没有污秽不堪的环境、没有幽暗昏惑的光线，逝川家的刑囚室，干净异常，甚至连光线都比外面明亮上百倍。
　　在这里，能表明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身份的，除了那些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各式古怪刑具外，就只有被钉在墙上、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的逝川千寂，和那弥漫了整个刑囚室、浓郁的几乎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墙上，一根又一根指头粗细的钢针穿过逝川千寂的双臂，直插入后面的石墙，将他整个人都钉在墙上面。
　　上身的衣服早已破碎不堪，只剩丝缕被鲜血沾湿，紧紧的黏在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皮肤上。□的胸膛上，到处是青紫的鞭痕，密密麻麻的覆盖着。位于心口的部位，还有烙铁留下的焦黑痕迹。右腰侧，则不知道被什么刑具照顾，缺了一大块血肉，隐隐能看见里面森白的肋骨。平时修长的五指，也被较为细小的钢针一个一个穿过，牢牢的钉在墙上。
　　此刻，本来一直安静的受刑的逝川千寂，正剧烈的挣扎着，已经有些止住了的鲜血也再次顺着伤口、墙壁蜿蜒流下，绘出一道道扭曲的印迹。
　　“逝川千寂，你真的让这些废物！……”面孔扭曲着，‘逝川千寂’一向沉寂的黑眸几乎喷出火来。
　　“千……”看着墙上正在挣扎的人，逝川明雪有了一瞬的恍惚。踏前一步，她伸出手，想碰触那被残忍的困在墙上的人。
　　“明雪！”然而身后冰冷的声音，却让她刹那醒了过来。
　　身子一颤，逝川明雪回过头，看着身后阴沉着脸的逝川远夜。
　　“不要让我质疑你身为‘眼’的能力。”一字一顿的，那人音调不高，但却让逝川明雪生生停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
　　沉着脸，视线在逝川千寂身上扫过后，又移到靠在墙角，正剧烈颤抖的青梵天，逝川远夜挥了挥手，示意周围行刑的人全部出去。
　　“家主……”在最后一个人刚刚出去的当口，逝川明雪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如果连这等魑魅魍魉都处理不了，那他也不配冠上‘逝川千寂’这个名号。”看了逝川明雪一眼，逝川远夜淡淡的说，已然恢复了一开始的优雅。
　　“！”呼吸一窒，逝川明雪眼里闪过一丝愤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狠狠的咬了咬唇，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转头继续注视着逝川千寂。
　　“是你们么？很好，我记得了……”墙上，‘逝川千寂’继续挣扎，但一开始的愤怒却已经被阴冷取代。右手猛的用力，生生的自钢针中拔出，‘逝川千寂’脸上刚刚浮现出一丝冷笑，就被惊愣愤怒所取代——那只获得自由的手，正不受控制的朝着心脏刺去。
　　“逝川千寂！你……”愤怒的声音霎时停止，‘逝川千寂’阴狠的看了逝川明雪和逝川远夜一眼后，就闭上了眼。而刚才那剧烈的挣扎，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慢慢的张开眼，墨黑的眸子已经没有了刚才鲜明的情绪，只剩下往日的沉寂。左手微微一动，像刚才一样，直接指钢针中□。双手血淋淋的，逝川千寂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波动，只是靠在墙上，微微喘息着。
　　看着逝川千寂的样子，逝川明雪脸色苍白，胸口闷得几乎无法呼吸。咬咬唇，她上前一步，正要去扶对方，却听见身后逝川远夜略带怒意的声音：
　　“明雪！”
　　虽没有明说，但其间拒绝的意味确实不言而喻。浑身一僵，逝川明雪转过身，抬手，狠狠挥下。
　　“啪——”清脆的响声在室内回荡。
　　“逝川远夜！家主！大哥——我们的弟弟，你的亲弟弟，早就不会因为你的一丝柔软而动摇了！——早就不会了！早就……”声音哽咽起来，逝川明雪捂着脸，慢慢滑跪在地。
　　“……”神色一僵，逝川远夜看着神色自始自终没有改变的逝川千寂，心头不由泛起一丝酸涩——一种……久违的感觉。
　　“结束了？”不在乎逝川远夜和逝川明雪的样子，逝川千寂开口，除了声音嘶哑外——刚才受刑中伤到的，没有半分感情波动。
　　“……嗯。”微微闭眼，压下心中的情绪，逝川远夜冷淡的答应。
　　闻言，逝川千寂撑起身子，倚着墙壁，慢慢向外走去，神色有些疲倦——但也仅仅只是疲倦。
　　慢慢的，他走过堆放着各种刑具的角落，也走过跪在地上啜泣的逝川明雪身边。有好几次，逝川千寂都软倒在地，甚至有一次，他就跪倒在逝川远夜的身边。
　　——他的弟弟，就跪倒在他身边。
　　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乎麻痹，一瞬间，逝川远夜几乎有伸出手的冲动。然而，他不能。他……也早已不需要了。
　　安静的、近乎僵硬的，逝川远夜看着身侧那个合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用着满是伤痕的手，撑着粗糙黝黑的墙壁，慢慢站起，再慢慢撑着墙离开。
　　暗红的鲜血，在冰冷的石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一如当年，他亲手斩断了的……
　　“喀！”门合上，轻轻一声，足以……
　　低头看着修长的双手，逝川远夜脸上有了一丝疲倦的笑意。
　　隔断所有……
　　
　　夜 六番队 庭院
　　跪坐在长廊上，朽木白哉看着天上清冷的圆月，久久不动。
　　“……为什么？”蓦然，他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浓浓的血腥味，从身后被黑暗笼罩的长廊中传来，让本来柔和的月色蒙上了一层阴霾。
　　“为什么？”沙哑的嗓音自朽木白哉的身后传来，逝川千寂捂着腰部，脸上有着些许疑惑——不止是为朽木白哉的问题，还有对自己行为的不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这里。
　　“你有能力反抗。”并未转过身，朽木白哉的声音有些紧绷。
　　“……”反抗么？……微微抬起头，逝川千寂望着天空。
　　无边的黑暗里，月色依然皎洁柔和，亘古如此。
　　“……然后呢？”反抗……然后如何？有这个必要么……垂下眼睑，逝川千寂转身，不再停留。
　　察觉着身后熟悉的灵压离去，朽木白哉慢慢闭起眼，脸上多了一分疲倦。
　　无法……安心在这里停留吗？千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