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17

桃桃: 悍妻 上



「什么?!你有胆再说一次!」

嗯,好啊!我本来就有胆啊,没胆不就死翘翘了?那我便再说一次。

「胡大当家的,你家三兄弟降生时辰都好,三人都能各自闯出名震天下的名堂。但美中不足的是,可能帮你们算降生时辰的先生八成与你家有仇,应是看准了与你家祖坟相克的时辰,让你们兄弟三人各个虽都能大富大贵,却也都得绝子绝孙。」

两年前窜升为南来北往东去西来水陆运输第一家的顺来发,为其大当家的胡兴当场气白了那张叫所有女性为之痴迷的古铜色俊脸,指着我一直「你、你、你」得「你」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他是气疯了。

总算他还想到要说什么了。

「我拆了你天纵神机的招牌!」

「胡大当家,我是行走天下没错,但我没随身带着招牌啊!」

「你!」他又指着我鼻子:「你胡扯什么?!我请你来,是要你帮我合个旺夫兴家的八字,我好去寻有此八字的女子成婚,可不是请你来胡扯些我家祖坟如何的!」胡兴说完,又气愤地对着我一甩袖。

「胡爷,正因你想旺胡家,所以我才把推算了的结果告诉你,如果府上三兄弟想娶妻,那确实都是个绝子绝孙的命卦啊。」

「你……」胡兴气得顶上冒烟了。

看过胡家祖坟后,我算了三次,三次都如此,若我没算对,那天下间大概也没其它人能算得准了。

每次算的结果都是:大富大贵、绝子绝孙。

当然,这不是无法可破。

「但胡爷,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不想绝子绝孙,那么胡爷三兄弟得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而且绝对不能入赘嫁给女子,只能嫁给男人。如此,胡爷家便破了当初为尔等算时辰降生那位先生所合算的命格了,此命格一破便能旺家丁,亦能守富贵。」

「什么?!」

咚!

胡兴竟然昏倒了。

我给胡家三兄弟算过,他们各自有相合命格之夫,寻到该人即可下嫁,一年后便能有孩子。这一旺就能旺四姓家丁啊!简直太惊人了!

我只是觉得奇怪,男人跟男人根本生不出孩子吧!

但真诡异的是,胡兴若嫁个二十六岁肖羊且十一月十一日子时三刻出生的男人,以命卦算,两人真的会有后代。

二十六岁、属羊、十一月十一日子时三刻出生……这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啊……

汗涔涔呢……怎么就这么刚好呀?!

我……是不是赶快先逃要紧啊?!

我可不想娶个男人啊!

……除了我,当然还有别的男人出生于此时刻的啊,我不透露自己的生辰不就得了!哈哈!



第一章

胡兴为了旺家旺人丁的大事,把全国谷粮大王满记粮铺大当家的二弟胡嘉、天下第一钱庄金玉楼楼主的三弟胡翟给招了回家。

三兄弟围着桌子,眼睁睁地瞧着天纵神机辜英的留书,根本说不出话来。

三人的天纵英才、高超的商业手腕、立威立信在天下人眼前那铁铮铮的作风、俊朗朗的神采,不知有多少女人竞相扑道而逐,竟然是个绝子绝孙的命格?!

打击太大、打击太大……

「大哥,辜英莫非信口雌黄之辈、沽名钓誉之人?他所说的,能信吗?」胡老三刚才看过留书后的震惊现已被怀疑所取代。

「辜英他是三个月前被我请回来看祖坟后,请他推算与我们三人八字相合且能旺夫兴家的女子八字。不管他推算了几次,结果都相同,我们三兄弟该是这样的命格,我本也不信他,他将解破之法说了,也叫我气晕了,醒来才发现他已留书而走。我想,只找辜英来看,定不准确,所以立刻启程去了趟南都,重金礼谢拜托与辜英齐名的风神子步益来看看。当然,我事先并未告诉步益辜英的推算。步益看完祖坟,算完我们三人的八字竟也大惊,说他算了三次,结果都一样,给了我八个字:大富大贵、绝子绝孙。这下,我根本就……唉……绝望之际,我请问破解之法。他竟回我:无法可解。说要是迁了祖坟,我们三人所创基业将毁于一旦,且仍绝子绝孙。他还说,无奈啊为什么我们三人都要在那种子孙断绝的时辰出生。我告诉他有人帮我们算好时辰,强迫在那种时辰出生……」

「是爹娘的生前好友丽山仙人帮我们算出生时刻的不是吗?」胡老二冷冷地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胡翟敛眉。

三个人一阵好疑。

胡兴旋又烦乱地说:「现在不是追究那原因的时候!这……这是要命的大事啊!」

「大哥,有子嗣很重要?」胡翟觉得,命已如此,既然无法可破,能破的法又是个烂法,干脆就随遇而安好了,少了子嗣又不会掉一块肉。

「当然重要!否则合咱三兄弟的能耐所创下的天下,难道就如此拱手让人吗?」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算有子孙,死后又焉能知晓后世子孙是否会挥霍家业?哥担心太多了。」胡翟越想越无所谓。

「但是……我想要孩子啊!我三十了,你们也二十九、二十七了,别的男人二十出头便早已妻子成群,我现在事业平稳,诸事顺遂,当然会想成家。」

「那大哥便去娶妻娶妾,妻妾成群,再去收养孤儿,何愁无子?」胡翟应声。

「终究不是自己的骨血啊……」胡嘉也说话了。他其实跟大哥有着相同的想法,去年才并购了全国第三大的吴记粮行,从原本的第二大跃升为全国第一,今年谷粮稻麦又丰收,他也想找个跟自己同心的妻子共享荣耀,他原先那些只会争宠的侍妾都不行啦。

胡兴、胡嘉抬眼互看一眼,两人似乎真的开始考虑辜英留给他们的破解之法。

胡翟无法理解兄长竟然真的开始认真考虑,大吼一声:「你们真的要为了子嗣去嫁给男人?!」

原本雄纠纠气昂昂的胡兴与胡嘉被这句话给难住,怔了。

当真要为了子嗣而嫁给男人?

这问题真是令人费解得头大啊……

只是这两人已经不约而同把辜英留书里写下的,合于自己的男人八字牢牢地记在脑里了。

偷偷嫁,别让人知道,那还不成吗?胡兴打这主意。

找到人,掳了人,就暗地里成亲,谁能知道?胡嘉打这主意。

看两位兄长直盯着辜英留书写三兄弟之夫八字之处,胡翟一贯的无所谓与不在乎也飞了,不禁气得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你们两个当真疯了!你们愿嫁!难道你们找到的男人就愿娶吗?!」

啊!他们愿嫁,对方男人会愿娶吗?!除非他们也疯了!



第二章

我想了想那三个八字,心底长叹。

当初怎么就没好好算算这三个八字可能的际遇呢……

这三个八字,一个是异能超凡,一个是位极人臣,一个是衣食无缺。前两个难寻,因为有此命格、生肖的人极少;后一个易找,因为在这太平盛世,衣食无缺又符合这种八字条件的人实在很多。无论胡家三兄弟要怎么做,要他们去嫁给男人未免太难,除非他们本来就喜欢男人;而要这三个八字的男人去娶男人,说真格儿的就更难了!

不说别人,光说异能超凡之人如我辜英,或位极人臣之人如当朝辅宰左逢春,我们两人根本没想过要娶妻,更不会去娶个男人:连女人都不娶了,还娶男人?又不是脑袋坏了、疯了!嗯……你怀疑我跟当国丞相左逢春装熟啊?哪有!我跟他真的熟得都可以煎蛋了!逢春跟我简直就是穿同件裤档长大的兄弟,我们小时后是邻居,还一起上私塾。有一天我们师父的朋友来找师父,无意中发掘了我这颗慧星,求我学他的满腹绝学,看他可怜我便答应了,于是倾囊传授给我,所以我现在才有这份钱多多的不错工作,呵呵!啊,扯远了……

我一直在踌躇着是否应该先知会一下逢春。我猜这天下之大,大概也只有左逢春一人符合胡老二之夫的八字条件……先尽了告知的义务,然后我自己再去躲起来?好象可行……不过,我干麻躲啊?好象胡兴真的会来嫁一样!真是杞人忧天了!

这破解之法我是对胡兴说了,但像他们这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真的会去嫁人?应该是宁可保住面子也不会照我说的去做吧!光看胡兴气昏,我就觉得他根本不可能跑去嫁人啦!所以,我也就根本不必躲啦!哈哈……

只是……只是只是喔,他要是真的照我说的去做,那又该怎么办?

哎!胡家三兄弟的事业之大,人脉之广,要寻到与自己一样八字条件的男人轻而易举,就算自己不躲起来也没关系吧,反正没人知道我的八字啊!

这么一想我便放了心。

一放下心,我又想起,那天我给他留书,要他把酬金给我存进金玉楼,也不知他存了没。这下,可能要回到京师的金玉楼总楼查帐才能知道了……因为是在那儿开的户。

我五年前在京师买了个院落,没为工作四处奔走时,就住在那。像现在我在渭州朝歌帮人看地理,下个工作被请到津州善化去,再下个工作回中州只不过不回京师而是去隔壁镇帮人算庙宇动土和所必须备妥的镇邪祥物,然后才回京师。像我这样到处跑且生活迷糊的人把钱带在身上,只要是纸,大概都会被我当符纸画了,所以以前我的银票常常不翼而飞……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把钱全都存到金玉楼,因为他们有个机制对我来说很合用:凭他们所发的牌碟就可以在全国各处分楼兑领,也不限领取的钱数大小。

说到金玉楼,我还真非常佩服胡翟,他很多利客的点子往往别出心裁,难怪他几年前跟他大哥、二哥借钱开金玉楼钱庄没几年就扩展到全国,成为天下第一大钱庄。

他……胡翟他可是被誉为万花魁的更珂的座上常客啊!也不可能会想嫁给男人吧!

喔!更珂你没听过?她是京师第一名妓呢,她以前没名气时曾请我帮她相命,帮她改名更珂后就开始红了。有空我去放歌楼时都会去看看她啦,我没见过比她美的女人,可惜她的面相美则美矣,却必须终身卖笑……满可怜的。

胡家三兄弟的命格也超可怜的……

嗯,决定了。回京师后,还是去看看逢春吧,顺便把胡家的这事当打牙祭的饭后茶点告诉他好了。

然后,再去金玉楼,嘿嘿……收钱!



第三章

胡兴与胡嘉先从自己的事业体里下手,于自己的员工名单中搜寻,并对全国的分支放话,凡有符合此两组八字生辰之男性,于一个月内到京师的总部报到,指有重任委托,并得升职加薪且有额外分红。

消息释出,全国顺来发、满记粮铺为之震动,所有人无不搥胸顿足,因为自己并非那样的生辰八字。当然也有些伙计为此改变了自己的生辰,上报总部。可两个老板又不是白痴,做事谨慎小心,总会差人去查个虚实。

总之一个月下来,名下产业竟无符合如此八字之人。

想他兄弟俩产业遍全国,胡兴的运输业四通八达,全国到处都有分支,伙计更不计其数;胡嘉的米粮业,全国到处都有粮仓,伙计更遍布全国。于这两个八字却邪门地找不到相同之人,兄弟俩也不禁焦急了,然而焦急之余又有一点点的侥幸与一咪咪的失望。

「大哥,是不是连辜英所说的破解方法也不可行啊?我们真得走上绝子绝孙的宿命吗?!」面对兄弟,胡嘉没了平时驭下的冷静与霸气。胡嘉其实对绝子绝孙的命格信了大半,因为他有五个侍妾,没有一个怀孕过,所以他比两个兄弟还紧张,他又比他大哥还想要孩子,不然身边不会找来这么多侍妾。

「胡嘉,天下人那么多,我们的伙计也不过占其少数,伙计中没有,就往外去找,一定找得到的,你别马上就放弃。」胡兴安慰着胡嘉,他心底也不时浮现胡嘉刚才说的那些话,但总不能告诉二弟他也这么想吧,那不就达不到安抚胡嘉的目的了。

「哥你说的对。除了我们的伙计外,还有很多人呢,只是……要如何找?」胡嘉喝了口茶顺顺胸中那股找不到人的郁闷。

胡兴把这几日在心中琢磨的事情说了出来:「……我们找小三帮忙,你觉得怎样?他的事业也遍布天下,伙计多客户更多,请他办一个赠金活动,当然钱由我们俩出,有符合那两个八字生辰的,就给一笔赏金……还有,我们可以请他以开户酬谢为由,向全天下宣布,有此八字生辰之人开户,赠三十两纹银,这可是一般人三年能存的钱数呢,有此诱惑,应该吸引得了那两组八字之男人,如此我们便能找到目标了!」

胡嘉双眼放光,胸腔也不闷了,大叫一声:「哥!好办法!」才高兴完又突兀地拧起了眉头:「可是小三……小三他根本就反对嫁人这一回事,他怎么肯帮忙?」

胡兴的眉头也紧蹙着:「这方法也帮他增加客源、客户数,在商言商,他能得到好处的……我想他虽不愿,倒也会帮忙,更何况看在兄弟情面上,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然就用我们借钱给他,给了他机会开创金玉楼的人情压他!哈!他最讨厌我们拿这件事情出来说项了,他一定会答应,然后叫我们别再烦他!哈!哈哈!」胡嘉眉眼都笑开了。

胡兴也笑了,无奈地摇着头:「你就喜欢欺负他。」

两人议定,当下就差人去金玉楼把胡翟叫回胡兴家吃晚饭。他们三兄弟不住一块儿,各有各的大宅,因此得叫人去请回来。

胡兴把赠金活动说了,请胡翟帮忙。

胡翟就一副那又不是多大的利益,他不屑为之的样子,把胡兴闷得沉了脸。

结果还真是胡嘉的讨还人情债方法奏效。胡嘉才要从当初大哥和他的积蓄都还不多却为了小弟的创新想法硬凑了钱出来成为金玉楼的第一笔创业基金开始说起,对事情多半采无所谓、不上心态度的胡翟马上一脸烦闷地反应:「别再说了!我帮你们就是!」

过了两旬,全国金玉楼开始一波的赠金活动:为了达谢客人们的爱护,经过抓阄得出两组生辰八字,凡生辰同那两组八字的金玉楼旧客户,可获赠金五两纹银;生辰同那两组八字且愿来开户的新客户,可获赠金三十两纹银。又,所有开户新客户,无论生辰八字如何,皆赠一两纹银。活动为期一个月,逾者再无机会。

活动一出,全国哗然,金玉楼的生意简直忙不过来。

所有来开户的人都是来赚那一两纹银的。

半个月下来,那五两纹银、三十两纹银的赠款竟无人来赚。

胡翟对两位兄长说了:「不是我没帮忙唷,可能世上无此二人……」

乌云盖顶的胡兴胡嘉到此时只能有这么个感叹:步益说无法可解,而照智高一筹的辜英所说的方法去解又找不到人。胡家果然真要绝子绝孙了吗?



第四章

相国府的总管翁涛把我领进了相爷书房:「辜先生,请。」

「请。」

我踏进偌大的书房,逢春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阿英,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原来他是在画画。

旁边的书僮帮我倒了杯茶。接过来,我就站在逢春桌前看他挥毫。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不是只要等一下吗?这我都等了两刻钟啦!腿酸啰……

噫!逢春又没要我罚站看他画画!听人在背后说我是生活白痴,倒也没说错……还是去坐下歇歇……

「好了!」逢春那张娃儿似的脸蛋上满是欣喜:「阿英,你再过来看看,看我画得如何!」

我走过去站在矮我半个头的逢春身侧,看着那张占满整张桌子的图纸。

「哎!逢春,你明知道我只看得懂鬼画符……」我越说越小声,因为他正冷冷地斜眼上来瞪我,好象我要是敢说半句无关的话就要把我拖下去处死似的。

最早以前我评他的画,都会带职业病,老说他画中的山水有地理缺陷,还一一条列出来,有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拿了画笔追着在我身上胡乱撇着泄愤,气愤地威胁我:「以后只准审美,不准看地理!否则你就等着当个墨人!」那天我当场报废了一件新制的白袍。

所以现在,看了看我身上的月牙白袍,虽不是新的,但我很喜欢这一件耶。我就……还是……审美啦!我心虚地假笑上脸:「哇!这山纵看成岭,侧看成峰,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画的山水可以纵看或侧看啦?」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

「呜……嗯……耶……我想象的……呵呵……」心惊肉跳呀我,我看呀看我白袍的……

「你的白袍还有救。你,可就难说了。」他总算不吓我了,又恢复面对好友时的满脸笑容:「你啊,看地理、推算时辰,天下一绝,这么会推算的机智、这么巨细靡遗的观察力,为什么弥补不了你的另一绝啊?胡里胡涂的,不求甚解。根本没救了!」

「哎呀,我工作时用脑,总不能叫我轻松时还用脑吧,用脑过度会早死的。我就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啊!」我是啊,除了工作别想我用脑、用眼力。

「哪里好?!哪天被人诓了都不知道!」他白了我一眼。

我撒娇地蹭蹭他肩膀:「有你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罩着我,谁敢诓我啊?!」

「哼!」他推开我:「总有我罩不到的时候吧!」

「放心啦!逢春!人家找我算命什么的,都以为我像神可以算出他们的心思,没人敢诓我啦!」

「你唷……」逢春拿着受不了的眼神看我,语气里暗藏的包容与宠溺就像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关爱一样。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深刻地感觉到看起来永远像个十八岁少年的逢春实实在在大了我三岁。

「今儿个又来蹭饭啊?」他一边指示书僮收拾,一边示意我跟他走。

「对啊!还是你家庖厨能有好东西吃。我这两个月都在外地,善待不了肚皮。」我跟着他一起走往后方的小花厅。

「你赚那么多钱,就不懂得用来好好照顾自己吗?」他责备。

「不是不想,而是在外奔走,有些小地方不似大城镇,只得将就啊。」

「你上回来时说你这次去那个……朝歌?朝歌可是大城,你吃到当地名菜了吗?那个半天鱼?」

半天鱼?半天才上钩的鱼?「什么半天鱼啊?我在那里吃住都在业主家,看完地理就赶往津州善化,根本没多少时间逗留。」

看我一脸辛苦谁人知的样子,逢春大概知道我接下来会开始习惯性地说我有多辛苦之类的话,马上

就避开那段没什么营养的话题,直接问我:「那你这趟外出有碰到什么趣事没有?」

进了小花厅,他叫人沏了壶茶来。面对廊外那一面的墙面是好几块透明琉璃窗组成的墙面,我们就坐在面向花园的两张躺椅上,一眼就能看到正对小花厅的林庭花园,还能一边喝茶,很享受、很奢侈,呵呵。

「这趟外出倒还好,只是在浦水口帮他们安置镇殿祥物时,那儿可爱的乡亲搬错东西罢了。他们的镇殿祥物是个狮王雕像,要安置的时候,他们竟然把虎爷搬来,害我在那么庄严的时刻当场差点笑出来。后来发现那个狮王雕像跟虎爷金身还真像,难怪他们会搞错,哈哈!」

「结果没出差错吧?」

「没有!有我在,怎么可能出错,我只消跟虎爷道个歉,请回座稍待。那天整个安神的前置作业完成后,就开始下起大雨,大雨下了一时一刻,这是水神加持,接着彩虹现南天,是诸天众神渡安,然后地动,这是地龙翻身托地庇佑的象征,我推算的天象皆显,这寺庙十年内将大兴。」

看我说得眉飞色舞,逢春也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听我说,然后静静地问了一句:「你这桩差事想必赚饱了行囊?」

「嘿嘿……是啊……我让他们的参事给我把钱存到金玉楼啦……」我有那种能耐才能赚那么多钱啊!

「金玉楼……」逢春嘴里玩味着这辞。

「怎么?」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事……」他笑了一下。

对啊,我得告诉逢春胡家的事。「说到金玉楼,我没告诉你吧,胡兴曾请我去看他家祖坟。果然是好坟,胡家三兄弟名震天下,富甲一方……」

「再富,终究也只是商人罢了。」逢春静静地陈述,脸上一片静谧之色。通常当逢春露出这种脸色时,表示他心里正在想着绝不简单的事情。

「只是啊,逢春,胡家很可怜啊……」我把几个月前上胡家合算八字的事彻头彻尾地说了给逢春听。

听完我的破解法门,还有我的留书而走,逢春转过头来定定地瞧着我,脸上浮出一个让我心惊胆跳的笑容,活像猫捉到老鼠后正在思索怎么个吃法的样子。

「原来如此……」他缓缓地说,好象……好象他已经……掌握了什么。

「……」我无言,逢春果然是当宰相的料,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他肚里不仅仅撑了船,除了撑船,他肚子里还藏了好些连我这青梅竹马都看不出的东西。

「我说,阿英,有个意外之财,对你来说虽然不多,只有五两,但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去金玉楼查帐户里的存款,就能赚到。不过他们这活动有个时限,再没多久就结束,你要不要趁时限内去查个帐,反正也能多赚五两。」

「五两?」谁说不多,够我一个月开销了!「我明儿个就去查帐!」



第五章

胡翟正在楼里自己的理事房中分析着这次活动所产生的客户群,掌柜执事王谦左手上端了本本子、右手拽了个白玉牌碟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大当家的!」

胡翟抬头看到了四十几岁的王谦一脸紧张激动的神色,直觉有大事发生。

「有事?」

「有个符合甲组生辰的客人来查帐!」王谦把玉碟、帐本递到胡翟眼前。

胡翟怔了怔,伸手取过玉碟、帐本。他曾交代过,若有符合条件的人出现,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二十多天以来,没有一个人选出现,他都已经当世上没这样条件的人了,岂知今日竟然现身……

白玉牌碟客层的存款数都是超过五十万两以上的大户。金玉楼发出的牌碟形状和大小与一般印章相似,底部亦刻有客户专属番号,取款查帐者必须出示牌碟与本人鉴章,缺一不可。

胡翟对照了帐本上与牌碟番号相同的客户,心中一跳。

番号:丁未一一一一子甲一,户名:辜英。生辰:丁未羊十一月十一日子时三刻。地号:西门大街柳山胡同天娇。入账资料洋洋洒洒十几页,入账地点遍布全国。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几个月前,大哥给他钱,要他入账的那笔一千五百两酬金。

是辜英!

「你说……他来查帐?」

「是啊,大当家的。他说想查最近三笔帐款是否分别已从朝歌、善化、还有京师入账。」

胡翟看了入账资料的最后一笔,入账时间是前天,存款人不是辜英。那么辜英今天来真只为了查看帐款是否入户……他知不知道自己自投罗网?

「好,我知道了。从活动帐款拨取五两给辜先生,问他要存入帐户或直接取走。」

「是。」

王谦拿回玉碟、帐本退出胡翟理事房,照大当家的吩咐去办事了。

辜英。真想不到!

辜英算出与自己生辰相同的八字时,一定不动声色地想快点逃走吧?真是太巧了!……慢着,破法是辜英给的,辜英又是同那生辰八字,辜英是故意的吗?他说这种破法,他们兄弟如果嫁了,就会挟带着胡家家产而嫁,随便一个嫁他,他都有利可图。这是辜英的图谋?要他们胡家的家产?……

不对,如果他们找到其它相同八字的人,也许就不会嫁给他了……而且嫁不嫁在于胡家兄弟,辜英并无法左右。如果辜英想要他家的财产,何不尽力排除所有不确定且不利于他辜英的条件?……又或者,辜英会算,而这是他的欲擒故纵之策?

……等等!他想这么多干麻?想嫁的是他大哥,让他大哥去伤脑筋好了,他已经负责找到人了,其它的不归他管!哈!

不过他印象中的辜英,给人很憨厚的感觉呐,有可能如他刚刚想的那样吗?

那个憨厚的辜英要是娶大哥……胡翟不禁从肚子里轻轻笑了出来。

辜英是个名人,胡翟曾在柜台后方透过栏栅看过辜英。辜英长相平凡无奇,不过他个子高,跟他们家三兄弟应该差不多高,笑容有些憨,眼神有些迷糊。如果不是辜英的眼神与笑容,他大概也记不得辜英平凡的长相。

想不到这样一个憨人竟然有这种算智异能。

辜英想娶男人吗?要是被大哥知道他的八字生辰,看辜英这样子的个性,只能乖乖受要胁而娶,毕竟统领全国运输业的龙头老大照顾到黑白两道的生意而受到黑白两道的敬重,其强悍……唉,胡翟可以想象辜英往后的日子。

「小周!」胡翟唤来外房的帮办周琦。

「大当家的有何交代?」

「我要去顺来发,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就等我下午回来,真等不及的再差人到顺来发找我。」

「小的领会得。」周琦马上叫人在门外备车。

胡翟乘着马车,蹓蹓朝京师城南门外易河边的顺来发总枢而去。

顺来发总枢位于京师陆路、水路必经的交会处,虽离王城有些远,却是占尽天下运输地利之便的绝佳位置。

胡翟一下车,在顺来发忙里忙外的伙计们就看见他了,大家都跟他招呼着,招呼声此起彼落:「三爷!」、「三爷好!」、「三爷来找大当家啰!」招呼声传到里头,胡兴听见了,马上现身。

「小三,有消息?」胡翟这时候上门,不会是来跟他闲话家常的。胡兴脑筋转的、心里想的,总是找丈夫那回事。

胡翟笑了一笑,看了一眼四下,觉得人多口杂,便说:「里面谈。」

两人走到最里间,那是胡兴休息专用的小房间。摒退四下,进入房中,掩上房门。胡兴急问:「如何?」

「哥啊,你急什么?」胡翟笑问,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

「我……」小三明知他急,还故意吊他胃口,胡兴微微冷怒,跟着落座。

「哥,你要想清楚。你真要嫁给男人?嫁给他表示,你必须当个妻子。要想有小孩,哥,你有想过你要牺牲些什么吗?你……生小孩的是你啊!你想清楚了没?!」胡翟力图唤醒大哥。

生小孩的是我?!因为说话不能大声让人听去,商行中人来人往的,毕竟不是自家密室,因此胡兴低叱:「我怎么可能生得出小孩?!生小孩是女人的事!」

「我看辜英留书所言破解之法,分明就是要我三兄弟当女人,否则何言嫁人,而且还得嫁给男子!」

「这……」胡兴冒了一身冷汗。当初只为了要有子嗣,所以想先寻到了丈夫人选,再言其它,根本没去考虑又或者说故意去忽略了随之而来的问题。

「我先不说符合你丈夫八字之人是谁,你倒仔细考虑清楚,你真甘愿为人妻?」

胡兴想了半天,又恼又怒,既放不下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又放不下无后为大的桎梏。脑中突然一闪:就连女人都没办法为我产下后代了,如若我自己不生,谁生?!胡兴一咬牙,冲口而出:「我嫁定了!」

胡翟叹了口气,知道大势已去。

「虽然从未听说男人生子,我也不晓得能怎么生,但只有辜英算得出解法,就信他姑且行之,若我嫁夫一年后未产半子,再砸他招牌不迟。」胡兴一副壮烈成仁的模样,胡翟看了不禁连连叹气。

「不后悔?」胡翟想确认大哥的义无反顾。

胡兴深深希了一口气,蹙眉摇头:「绝不后悔。」

「那好吧,符合你丈夫八字的人,找到了一个。就是辜英。」

啪!胡兴拍桌而起,桌子碎了。咚!胡兴又气晕了。



第六章

这……我们家这条胡同今儿个有人办喜事?

我跟在一队贴着红喜字的礼队后头,走进柳山胡同。

屈指一算……嗯,今儿个日子好!大吉之日啊!婚葬皆宜、开市大吉、利远行、丰纳采、破土兴、安床旺子孙、入宅富家第,真是个大好的日子!

咦……他们往哪儿走啊???这、这、这儿……那不是我家吗?!!!

「那个……」看着整个礼队在我家厅前大院停妥,正对厅门的轿子旁站着个全身紫金色丝绢衣袍的英俊男人,这是……「请问……」

紫衣男人看着我,微微笑着说:「新郎倌回来啦。」

咦?新郎倌?谁?我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今天要成亲啊?

「你说的新郎倌是……我吗?」

「当然是你辜英啦!」

喔,真的是我耶!高兴!我要当新郎了!可是……慢着,好象有些不对……

「那请问你是……」

「我是媒人公小三。」

「喔……」我没听过有男人当媒人的,好新鲜。又问:「那新娘是……」

「古月姑娘。」

「喔……」没听过,所以说了:「我不认识古月姑娘,也不曾去下聘提亲啊……」

「古月姑娘心系辜先生,定要嫁予先生。提亲可以省略、下聘也不必准备了,古月姑娘特备嫁妆五十万两、宅第一座,请先生入主。」

五十万两??!!!啊!你看到我的眼睛没?闪闪发那个光啊!!什么什么?你说我见钱眼开!哪有哪有?!

「先生,吉时已到,是否准备拜堂了?」

五十万两耶!!!我从来没什么都不必做就能收到这么大一笔酬金!当然准备好啦!!!

「好!拜堂!」那个……忽然给他想到:拜堂要拜父母的。这样会不会太匆促了啊?我爹娘远在谊州家乡。未及禀报父母就成亲,这样好吗?

才想着这些,新娘竟然已出了花轿,跟着我走入厅堂。一看厅堂,我的眼珠子差点给瞪了出来。

「你……你怎么坐在这?!」堂上高高坐着当朝宰辅左逢春。

「我受辜伯伯、辜伯母之托,代他们受礼啊!」

等等……那个……我告诉过逢春说我要成亲吗?不然怎么连他还有我父母都知道我要成亲了?我的记性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

「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礼拜。」吉时到了吗?我心中掐着指算。嗯,大好时辰呢!匆匆接过红帐,就听到媒人公小三喊道:「一拜天地!」

拜了。今天天高气爽,真适合拜堂呢!可远远的天边那朵云怎么黑了……心中一抖……

「二拜高堂!」

也拜了。拜的时候还看到逢春狐狸般的笑容……心中又一抖……

「夫妻交拜!」

终于拜了。古月姑娘还真高啊……不会是个拥有无盐之姿的女人吧?心中一而再地抖……

「送入洞房!」

走咧。洞房!洞房!五十万两的嫁妆吶!古月说不定比无盐还丑,否则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倒贴?呃……后悔已经来不及,等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她模样再洞房好了……

唉……心里乱轰轰的,脑子糊成一团……怎么老是理不出个头绪来呢?

我牵起古月姑娘的手,要带她走回房。哇!她的手真大真粗啊,跟我的手差不多耶!她可能害羞吧,起初有些不依想挣脱我的手掌。

「那个……娘子……我们都成亲了……」

听到我这句话,她才认命安安静静地让我牵着。

……我不是从来没想过要成亲的吗?!今儿个人家捧着五十万两送上门来,我就顺水推舟啦……嗯……反正不用我做什么,只要拜三拜就能洞房了,怪了,没像我帮人看日子、看新房、看床位、准备合适的聘礼啊嫁妆啊的那些个麻烦事,就因为成亲很麻烦,所以我从来没想成亲。

最重要的是:成亲得花一「大」笔钱!我才不要为了这种麻烦事花钱!可我今天这亲结得多好啊,又不用我忙乎,也不用我花钱,又赚了一大笔!呵呵!五十万两耶!这婚,值得!

带着娘子走进房中,哇,房里全换成大红色的,好喜气啊!可我昨晚出门时,房里不是这个样的……谁来动过手脚啦?……逢春?一定是他,看他刚才笑得那么得意的样子,铁定是他!

扶着娘子坐在床缘,跟着我们后头走进来的伺候丫头给我指了指桌上的合卺酒,又把秤杆递给我,掩嘴笑着走出房门。

已酉时二刻,但天色仍亮。

那个……不要现在吧……我还没那心理准备看娘子的尊容呢……

心下惴惴地坐在娘子身边,有点心烦意乱地抓过娘子的一只手握着,用我没拿着秤杆那只手。

我清清喉咙,试图攀谈:「那个……娘子……我没见过岳丈岳母,他们可好?」

「他们都过世了。」

娘子的声音有点像男人的声音,是有点沙哑的中音,还算好听。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身上为什么有脂粉味?」

「啊……」娘子鼻子怎么这么灵?!怎么办?总不能跟娘子说偶昨晚上窑子,一直到刚才才离开,身上沾的都是晴芳的脂粉香味吧?!才结婚就被抓到偷腥,这好象不大好……

「为何不回答?」娘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凶啊的……听得我心里又一抖。

那个……还是实话实说吧……我本来也不知道今天会成亲呀……

「咳呃……那个……不知道我们今天成婚,所以我昨晚去了放歌……那个楼……哎唷!」痛啊!我握着娘子的手反被娘子紧捏,手掌快被捏碎了。

娘子吐了个字:「你……」我几乎听得出头盖下娘子咬着牙隐忍的怒气。又听她缓缓调节着气息说:「相公今后有我,请不要再去外头找女人了。」

她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我马上把手掌拔出来,拼命甩着。

「我知道了。」我苦着脸回她。这……算不算惧内啊?

「相公……还不掀头盖吗?」为什么她的语气总带着点怒气呢?就因为我去逛窑子吗?

要掀吗?不掀吗?就算现在不掀,总有一天还是得面对她的……说不定她长得很漂亮呢……只是人高马大了点……呵呵……

「掀!我这就掀!」

拿着秤杆,挑了娘子的红头盖。

傻了。



第七章

「醒醒!」胡兴说。

「你……你……」我口吃,看着他,我啥都说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你已经娶我了,你要负责让我旺子旺孙。听到没?!」

「什么?」胡兴到底在说什么?

「我嫁给你了,我的丈夫!你的破解方法我已经照着做了。」他恨恨地把凤冠解下:「重死我啦!女人真可怜,嫁人要戴这么重的东西,我的脖子都快断了,还不过来给我捏捏!」

「喔……」我的手拂开撩起他的长发,捏着他僵硬的脖子。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娶了个男人???!!!

「呜呜呜……我从来都没说过我要娶你!你怎么就自己嫁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八字的?!」

「你上个月去金玉楼查帐,拿到五两赠金了?」他着眼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惊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到底会不会用成语啊?这句话是该用在这里的吗?就算不该,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该死的恰当啊?我哭!

「金玉楼!胡翟!胡翟告诉你的?!」因为我去查帐,所以发现我的八字?可惜该死的知道得太晚了!然后我想到逢春的狐狸笑容。「逢春知道对不对?他知道你……哎!臭逢春!竟敢出卖我!」

「是他教我嫁妆一定要份量重得能够打动你。」

嫁妆!五十万两!我把自己卖了!哭……

逢春,你不是应该罩我的吗?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哎……你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臭逢春!呜……亏我们还是穿同一条开档裤长大的,呜……

「胡嘉的丈夫人选找到没?」我垮着脸问。

「哎……找不着。」为了他弟弟,胡兴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但仍旧因为他弟弟还没找到那个八字的人选而烦心。

「我知道谁有那种八字。」

胡兴一蹦而起,抓着我双肩,大喊:「谁?!」喔,好痛!你练鹰爪功啊?!

哼!逢春,别怪我不顾旧情!一吐气,我脱口便说:「左逢春!」

胡兴惊讶地瞪着我,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不是在胡诌?你不是为了要报复他才这么说的吧?」

我哪那么小人啊?!「我还是有职业道德的,怎能胡诌!要是胡嘉真跟逢春结了婚却生不出孩子,那我岂不坏了自己天下第一神算的名头?!」

胡兴怀疑地看着我,哼哼!才嫁给我就开始怀疑我的人格……作者桃:你有人格吗?你本来就是在报复啊……

「我听宰辅大人说,你们从小一块长大?」

「嗯……」对啊!不幸!

「那他为什么要帮我?」胡兴落入沉思。

「我怎么知道?!呜……人家本来不想结婚的……」我捏着胡兴的颈子自怨自艾。

「喝!」他轻喝一声,吓了我一跳!呜……没事叫那么大声干嘛啦?

「莫非这也是你的诡计?!算出我家绝子绝孙,胡诌说个解法,让我们去找跟你二人八字相同之人,结果却得嫁给你和左逢春!你们有何意图?说!」

拜托!从我有脑袋以来,我从没想过你所说的这回事啊!

「娘子,冤枉啊!」为了我的清白!呜……可爱的银子不是我不要你,再会吧:「我……我们就当刚才没拜过堂还不成吗?五十万两还你,你回去吧!我宁愿你不信我,我把那笔酬金退还给你啊!如果你信我,你就去找别人成亲啦!」我可不是那种货物出门概不退还的人唷,你因不满意、心中有怀疑而悔婚,我就还能免于陷入把自己卖掉的命运啊!

哎……只是可惜了那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呜……我的内心在泣血……

他着眼,心里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地看了我好久,久的我都开始打哆嗦了。

总算他说话了。他脸色阴沉地指着桌上的合卺酒:「我口渴了,那个……倒些来喝。」

「喔……」忙不抑照着他的话去做,说实在的我也有些渴了。

我才端起酒瓶,他又出声:「倒两杯。」

「喔……」这里就只有两个杯子,你两个杯子都用了,我用啥喝啊?

虽然心底嘀咕着,我还是倒了两杯,一手拿一杯要递给他。他取了一杯,就抓着我的手臂拐啊拐的,我手上那杯酒就拐到我嘴边来了。

「喝!」他说。

「喔……」原来他一杯是要给我喝的,喝个酒也要这么麻烦?……不过,这种喝法……不是俗称的交杯酒吗?呜……我娶了个男人,又跟他喝了交杯酒……他……他不悔婚回家吗?呜……

他开始解下身上的霞被、红袍……一件一件地脱……最后……一丝不挂地站在我面前。

我猛吞口水。当然不是因为见到他这么漂亮的身体而流口水,而是因为看他一脸慷慨就义的悲愤模样后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而害怕才猛咽口水。

「上床!」胡兴凶凶地喊。

呜……丈夫是我吧?

我跟着他身后爬上床,他那两条腿……说实在的,要不是我现在没心情欣赏,不然还真的能让人口水流满地呢。

我才想在他身边躺下来,他就推了我一把,嫌恶地说:「去把你身上的脂粉味洗干净!」

刚才不是叫我上床的吗?哭……我好可怜啊!!!我的老婆好凶啊!!!



第八章

回到床边,我弯腰看面向里头侧身躺着的胡兴。

「娘子,我洗好了。」

他转过头来凶狠地瞪着我:「不准叫我娘子!」

「那……叫……老婆?」

「不准叫老婆!」

「那……」夫妻之间是不是就该叫得亲密点?「……心肝?」

「不准!」

「……宝贝?」

「不、准!!」

到底要怎么叫啊?「那……婆……娘……」

「你不要命了!!!」他怒叫。

「不要杀我!胡大爷!」我咚地一声就跪在床前,腿吓软了咩。我冤啊!谁家夫妻不是这样叫的?

「……算你开窍,就叫大爷!」

「是是,大爷……」哪有老公叫自己老婆大爷的,除非那个做妻子本来就叫这名……

他有些不耐烦,但语气又像很别扭地说:「还跪在那干麻?上床!」

「是是,上床。」他脱光了,所以我也脱光躺上了床,躺在我家大爷身边。

四周没了声响作者桃:四周本来就没声响了。老婆,不,大爷也不说话了。我在想大爷可能会说些、做些什么,所以我一直等着,可我的床太舒服,身边人的体温又烘得我暖暖的,不知不觉眼皮就越来越重……

「喂……」耳边有声音。

老婆在叫我吗?勉强撑着撑不开的眼皮,应他一声:「嘎……」

「……吻我。」

吻大爷……?吻老婆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前提是:老婆必须是个女人……的吧?他!一个大老爷!叫我怎么吻得下去啊?!

「叫你吻我你是没听到啊?」他翻身而起,撑着手肘,倾过上身,整张脸俯在我的上方,长发垂下来罩着我四周搔得我痒痒的,他却阴沉地瞪着我。

「有……那个……大爷……」我委屈啊!

为啥别人的老婆如花娇,我的老婆似马悍啊?我娶了个男人耶!为啥我不矢志不娶、贯彻始终呢?

早知道会娶妻,我情愿早早不畏麻烦娶个柔软的美娇娘过门,也好过抱个强硬的男子汉啊!真是太委屈了!

「你觉得委屈吗?!你委屈,我就不委屈了吗?!我也想娶老婆!可是你那什么破解法,硬生生地就敲碎我的梦想,我想要有小孩还得自己生!谁比较委屈啊?!谁又比较吃亏啊?!」

胡兴气得发抖,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泪水一滴滴掉到我脸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这样子,看得我都替他难过了起来,怎么都觉得自己实在很浑蛋,一点也没设身处地替他想过。心……怎么就紧紧地箍了起来……

我伸出手,揽上他的颈子和上身,往自己身上抱。

「好啦……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浑蛋……害老……大爷这么难过。是我委屈你了,我该死……这样好不好?」

他伏在我身上许久,才闷闷地骂了一句:「算你识相!」然后抬起头盯着我,又忿忿地命令:「吻我!」

……好吧,别再委屈老婆了,而且这码事本来就得当老公的主动不是吗?更何况是第一次……

压下心里窜出的抗拒,我把嘴贴近他的嘴唇,轻轻地碰到他,他也往后缩了一下。我环着他颈项与身体的双手可以感觉到他全身瞬间僵硬。既然你也觉得抗拒,何苦还要强迫自己?老婆……

看吧,我们这状况,标准同性相斥。

我退开了一点,对着他的嘴轻语着:「老……大爷,不如等我们混得更熟一点,再来圆房,你觉得如何?」

看他的脸色,我觉得他有点被我说动了,可是下一秒他就翻脸,一副大爷我豁出去了的模样,阴阴地说:「想逃?休想!」

他自己僵硬地贴上我的嘴唇,僵硬地贴着我的嘴说:「你不是会上青楼寻欢?把本事拿出来啊!」

我……我……我去都是花钱当被伺候的大爷,又没伺候过人!可是你说,我老婆这么凶地逼我,我能不照做吗?

闭上眼,不去看到他,想象他是我的老相好晴芳,开始……

吻上他……

鼻里充斥着老婆清凉的味道,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晴芳的味道好多了,没办法想象他是晴芳啊。而且他的嘴唇好软,凉凉软软甜甜的,好象胡同口卖的绿豆凉粉,我舔了舔,觉得意犹未尽,便啧啧地吸着他的唇瓣,撬开他的嘴,对他想闪避躲开的舌头又舔又吸。

他、很、僵、硬,还别开嘴凶我:「你吻够了没?到底要吻多久?!」

呜……冤枉啊!是你要我吻你的,我怎么知道要吻你多久,不是该吻到你不僵硬为止吗?

「快点往下做!」老婆命令,原来他等不及了。

老婆这么想要,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啊。可这个……洞房耶,难道不享受一下敦伦的乐趣?「……大爷干麻这么猴急啊?」

「猴急个屁!我恨不得快点结束这该死的圆房!」

锵!你们听到没?我的心像跌碎的高级瓷器,洒了一地,好痛啊!我又不是帮忙生孩子的机器,当然要顾虑到老婆的舒服,什么叫我做快点,他根本就不在乎舒不舒服吗?还恨不得快点结束这「该死的」圆房咧!我们是夫妻了耶,跟我嘿咻很委屈吗?!啊……他确实是很委屈啦,我刚刚还为他的委屈有点心疼呢……

哎!我是猪!他当然委屈啦!他跟我同性相斥,又得当个花街柳巷里那种小倌的角色,被男人……

「老……你别生气,我尽量快点就是……」怎么办?我很怕我办不到速战速决耶,晴芳老拿我跟别的恩客比,说我那个又大又持久……

他从他枕边摸出一个小盒子,丢到我身上,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我,闷闷地带点不情愿、带点尴尬地说:「把这个……抹进……我后面……」

我坐起身、拾起盒子、打开它,一阵媚香扑鼻,闻得我都兴奋起来了……老婆说要抹……后面?后面哪里?

「老婆,抹后面哪里?」

他马上跟我急了,气得转过头来骂我:「你猪啊!后庭啦!」



第九章

天色昏暗。

快戌时了吧?

室内没掌灯,老婆幽幽暗暗的身影就背对着我侧躺在床上。

刚才他又转过头去,眼角余光像要杀死我似的。就算没灯,我也感觉得出来那股杀意。

老婆,你不能怪我啊,我去青楼只找过女人,又没找过男人。我也知道那些小倌是被OOXX的,可他们如何被OX我又没见识过……

我有些颤抖地从那盒里挖了满手温润的膏液,这样的量够不够?

看了看老婆的侧背影,从我这个俯视的角度看,老婆的身材真好。三十岁的男人通常都大出肚子来了,老婆竟然还有腰,而且还是纤腰。他侧身直挺挺地架着,侧躺在那浑身僵直得像根铁,顽强刚硬的个性全都散发在紧绷的肌肉肌肤上了。

我看不到他的正面,不过刚才他脱光时我有看过,记得有层很坚硬的肌肉盘结在他胸腹间。

他的手臂细细长长的,却青筋纠结,很有力的样子,臂上肌肉精劲,线条很漂亮。

唉唷!要命的是他的屁股!我的妈妈呀!他的屁股真漂亮!微翘的臀肌上一点肥肉也没有!当然连接下去的双腿就更不用说了,又长又细又直,理肌完美的匀称。

我有点呆了。

这是我老婆吗?怎么没人告诉我我老婆脱了衣服这么漂亮?

「你还在磨蹭什么?!」他急。

「喔……就来了……」哼!来就来,谁怕谁……

欺身贴上老婆背后,另一手撩开盖着他脸侧耳边的长发,吻了他耳后一下,他也惊讶地弹了下上身。知道他才要发作骂我,就把他的耳垂、耳廓给含进嘴里,又吸又舔的,感觉他一阵哆嗦要骂也没骂出口的话却变成含怒的呻吟溢出唇边。

趁这时,探指进他后庭,把满手的膏液徐徐地推抹进去,我想这应该是我等等要进来的地方吧,好小的洞啊,我那里满大的耶,进得去嘛?

他全身僵硬得不得了,他的后庭抗拒我手指的前进,不过大概是那个膏液润泽度高,而且我也借着膏液缓缓地按摩他的内里,他那里总算开始有点放松了,但还是很紧。

堂堂顺来发的大当家,他当妻子确实太委屈他了,我不希望他为了生孩子又弄得他自己身心痛苦……所以,我得努力着让他放松下来。

只是啊……怎么我对他亲亲舔舔摸摸了半天,他还是僵硬得像块石头,我自己那一根也一点站起来的迹象都没有……这样要怎么做啊?

我越过他的身子,幽暗中看看他的下身,他两手倒是摀得严实,也不知道他兴奋了没……

「那个……老……大爷,我胯下还没动静呢。你哼两声给我听听吧,好不好?我要听叫床声才会激动一点……」我好声请求,不然老婆想快也没办法啊!

「你真想死啊?!学会得寸进尺啦?!你做完我会让你死快点!」老婆是在骂我、威胁我没错。可是他的声音软腻得真像叫床声,我那儿立即有了反应。

难不成……我努力按摩他里面,他也有感觉?

「老婆!你再骂我几句!」我也来劲了!

「谁让你叫我老婆的?!」

「老婆!」

「做完你给我等着瞧!啊……」啊……?老婆真叫床了???!!!我刚刚戳到了什么?

伸长了我的并起的中指、时指,在老婆洞里往刚才那里猛戳一下。

「啊……你干什么?!啊……」

我戳一下,老婆就叫一下。真好听……

我开始由缓而快,戳刺着那个特定的点。

「啊……嗯……嗯……啊……别……别再……啊……啊……」

老婆的叫声让我小弟弟都站起来了。

老婆的手甚至不摀着他自己下身了,越过他的身侧想来抓出我那只活动着的手。

他的分身都已经高高站起。

我让他抓住我的手臂,抽出了手指,另一手不做二想地就扶着我粗大的兴奋源头送了进去。

「啊————!痛死我啦!」老婆吼着。

我也痛死啦!老婆抓在我手臂上的手掌像要捏碎石头似的,紧捏着我用力。

但老婆体内的紧桎让我下一秒如在天堂!手臂上的痛我已无暇理会,我现在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老婆紧箍着我的小洞,我的手箝着老婆的骨盘开始抽动。

「老婆……你好紧啊……你里面好热啊……老婆……好舒服……啊……啊……」

我在老婆的小洞进出着,那美好的滋味与快感胜过女子几万倍!

「唔……痛……你等着受死……啊……啊……很痛啊!……我一定……要……杀了你……呜……」

老婆连威胁我的话都说得这么媚腻,让我更是冲动啊!卯起劲来全速抽动着!

「啊……喔……老婆你好棒!喔……喔……」

「你……当我什么?!痛……啊!停!那里不要……啊……啊……」

老婆的请求好销魂啊!不要还绞得我快爽死了?真快飞上天了……

「哪里……什么……不要?啊……喔……老婆你真的……太棒了……喔……」

眼前一片白光……喔……舒服了……舒服地喷发了……啊……畅快!

我绞尽了全身的力气,深深顶入老婆深处。老婆真是太棒了!棒得让我没办法持久!

我抱着老婆的腰,在他身后喘着。

「你还不快退出去!」他没什么元气地低声怒喊,估计他是痛的。

「别这样嘛老婆……在你里头好舒服的,让我多待一下嘛……」我耍赖。

「你想死啊!快放开我!」他的声音一点也不硬朗,没起到威胁作用。

「不要……你就让我抱一下嘛,你刚才不好受不是吗?」

老婆沉默了。

我抱着他的那只手,往他胯下罩去。学晴芳对我做的那样,开始搓揉他。刚才都是我在爽,他在痛因为他说痛的嘛……,所以我也想让他舒服,我很体贴老婆的。

「嗯……你干什么?!」老婆惊问。

「乖乖老婆,我让你舒服……」我在他耳边耳语。

「你……嗯……住手……」

「你舒服了,我才住手。」我继续搓揉着老婆的命根子。

「嗯……嗯……辜英……」为什么这男人喘着叫我名字的声音这样好听啊……

「什么事?老婆?舒不舒服?」

「你给我记住……啊……」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媚。

「好的,老婆。」遵命!老婆!你这么美妙的叫床声我一定会记住!

「我一定要……嗯……杀了你……」这句虽媚却透出阴狠……

……不要啊!老婆!这样你会变寡妇的!!!



第十章

万客楼。

二楼辟了好大一个隔间,胡翟设宴,庆祝辜英与胡兴的成婚,也款待今天帮忙抬礼的人手。这些人是前些天胡翟出的主意从码头上临时请来的搬夫,每人给一天工资,等会儿吃完饭就散伙的不认识的人,他们都不知道花轿里坐的是何许人。

胡嘉方才才从粮铺下工赶往辜英宅第,与胡翟、左逢春一块过来。

左逢春、胡嘉、胡翟三人又与那一大伙儿搬夫隔了老远,还隔起屏风开了个小桌,菜色精致丰富。

「左大人,请。」胡嘉敬酒。

「请。」

「我大哥本该亲自来敬丞相这杯水酒的,多谢丞相出计玉成其婚事。」胡嘉初见左逢春,一会面便生好感。

「好说好说。」

「人皆道左大人为玉童良相,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胡翟也敬了酒。

一般人确实没啥机会看见当朝丞相,只能听听宫里传出的传言。因为丞相上朝办公的交通工具是盖着帘幕的马车。路上马车多,就算知道那是丞相座车,也看不见里头的人,更何况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哪辆才是丞相座车。

「世人谬赞了。」左逢春亦举杯回敬,坦诚笑言:「咱省了这番客套吧,明眼人不说瞎话,两位大当家的,想必有事问我,不是吗?」

左逢春当初草草两封书信,才有今日好事促成。一信呈予胡翟,直言自己知晓金玉楼活动的用意,想必收信时,辜英已去店查帐,于是直示诱婚辜英之法;一信飞报谊州辜英双亲,谓婚事事急从权,万望勿念,来日辜英将携从妻回乡探望。

左逢春料想那封给胡翟的书信,定已经兄弟三人之眼,三人必对自己将辜英推入此桩婚姻的动机有所疑惑。

他原就想对胡家兄弟开诚布公,且与胡翟在辜英宅第会面后,他时时能感觉到胡翟隐在无所谓的笑容下那个刺探的目光,干脆自己起个开端,坦诚面对他们的怀疑。

胡嘉、胡翟对瞅一眼。既然宰辅大人都感觉得到他们的怀疑了,确实不必再客套吹捧对方。

「大人为何要将好友推陷此婚姻?」

「为了百姓社稷。」

胡嘉、胡翟不约而同地起了双眼,心下均想:为了百姓社稷?有这么伟大吗?

左逢春不禁笑了,心想:兄弟就是兄弟,两人连表示难解的表情都很像。

「四年前蒙皇上隆恩,封我相位,推行新政。临朝大老多有不服,互相勾结、杯葛朝议,意欲瘫痪新政。我在朝中人孤势单,所言所行无不遭受打压。朝中老臣多欺皇上年少、欺我无后盾,有利百姓之新政推行困难。如果我有胡家在我背后支持我,由深入地方的力量来支持我,诸多政事的推行便不会再绑手绑脚。金玉楼上上个月中的赠金活动,我本以为是商家为了扩大营业而举办的噱头,本来觉得不值一哂。可是辜英从外地工作回来后,却告诉我胡家祖坟之好、胡家三兄弟无子嗣的可怜和他们必须各自嫁给特定八字的男人才能有后代,还警告我如果不准备娶男人的话,就别让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那时金玉楼的活动已经闹得扬扬沸沸,因为必须时时留意民间生活的态势,我当然知道金玉楼的活动内容。辜英的警告,让我一对照,便知道你们定在寻人,于是找了人去调查贵店所寻的两组八字为何,所以知道辜英的八字符合其中之一。我只是纳闷,为何你们的活动寻人不是三组生辰,而只有两组,后来想想必是其中一组已有着落。我心中一合计,若我能因此而帮上胡家的忙,是否就能拉拢你三兄弟的势力,于是修书告知诱辜英娶妻之法。此乃原委。若贵兄弟不愿为我后盾,逢春亦不强求。」

胡嘉、胡翟注视了左逢春好一会儿,心中均皆感叹,是否位极人辰便得算尽心机,脑筋都动到好友头上了。

胡嘉更是因为左逢春话中的某个讯息而心中有些激动,只是未表现在脸上。方才左逢春说辜英曾警告他若不打算娶男妻,就别让人知晓他的生辰八字,左逢春会不会是自己的丈夫人选?再敬左逢春一杯酒,问道:「大人提到,辜英警告你别让人知道你的生辰。在下是否能请问……」

「要问我的生辰?」左逢春微笑。

「是。」胡嘉坚定地说。

左逢春从袖里取出一方纸笺,递给胡嘉。

胡嘉一看,喜上心头,却不动声色将纸笺递回。

胡翟没看到纸笺,当然想满足好奇心,便问:「纸上写了什么?」

左逢春微微一笑,答:「我的生辰八字。」

「二哥,是你要找的……」胡翟问。

胡嘉点头。

兄弟两人心有灵犀地想:一国之相,娶男人?可能吗?!

「我是你要找的丈夫人选。胡翟另外要找的那组八字,是我。辜英曾对我提过你三兄弟各自须嫁何种八字之人。」左逢春还是那么温温地微笑着说。

「那么,大人……」胡嘉眼中充满询问。

「我不会娶你。」

胡嘉心中一震,不知是喜是忧;胡翟心中一喜,总算二哥不用嫁人。

胡嘉寻思笑问:「但是大人不是想拉拢我们兄弟?既然不愿娶,为何还愿让我知道大人的八字?」

「要我娶你,只须符合我一个条件。」

「大人请说。」

「要你三兄弟立下字据保证,保证你三兄弟成为我强有力的后盾,绝不言悔。」

胡翟脸色一变,冲口说出:「干脆我胡家产业让你来当老板好了!」言中尽是不满之意。这让左逢春直觉到胡翟非常反对联姻。

「我并非要你胡家产业。而是希望,国家政务有需要时,得到你胡家全力配合!」

不管运输、米粮、金钱,若能得到全面的配合,胡家无异是全天下第一大势力,还能有谁可敌?!

左逢春接着说:「当然,若真成亲,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只会帮胡家旺家业,更扩大利润。比如说国家建设所需,或买粮、或运输,你们当然会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能参与招标,甚或由皇上钦点御用,前程可期。」

「如果你娶我二哥就能得到我们三兄弟的支持,何必再把辜英推出来?」胡翟正经八百地问。

「算我做个顺水人情吧……而且,辜英娶胡兴,我绝对相信辜英说的会有后代,这是其一。胡兴势大,为人又精明,能看顾着我这个迷糊过头的青梅竹马,我也能放心,这是其二。你们别看辜英能算,他能帮的都是别人,对他自己漠不关心,能有个人看照他,再好不过。」

「怎么你就没准备点好处给我了?」胡翟讥笑。

左逢春闻言更确定了胡翟其实反对联姻,坦然一笑:「我料定你们当中必有人会反对这条件,原本就没抱着多大的希望,所以才说我不会娶。如若胡二爷真的答应了我的条件,必定是寻求了胡家兄弟的同意,这也会箝制了其它反对的声音,那么我就无须在此时奉上好处。只不过,你现在没收到好处,怎知往后我就不会补以大礼相赠?至于辜英,我相信他娶了令兄一定能幸福,就像他算的那样……」

胡家看着左逢春,对左逢春思虑之缜密,眼中满含钦佩之意。胡翟看着左逢春,心下却觉得这宰狐狸心机实在太过深沉,花花肠子的不可不防。

左逢春心下明白,敬了两兄弟一杯酒。继续说:

「我原是想独自快活过一生,从不考虑婚姻。也不怕两位见笑,我做任何事,都有个目的在。如果,不能达成我的目的,我又何必成亲。说坦白点,要我娶胡二爷,绝对是站在有利大环境的考量下,我才会去做。勉强要说的话,它确实是场政策联盟,你我各取所需,如此而已。在下言尽于此,也不会多花心思在这事情上,因为该说的我都已经解释清楚,就看贵兄弟如何决定了。」

左逢春再斟一杯,起身敬了两兄弟,放下酒杯,拱手而去。



第十一章

胡嘉、胡翟两人继续留在席间,填饱肚子,各自脑袋里想着不同的事。

「不知道大哥怎么了……」胡嘉心不在焉地说。

「应该正在为生小孩努力吧。」胡翟看了胡嘉一眼,继续接着说:「他为了要生孩子还真拼命,不知道男人跟男人怎么生孩子,还跑去那个以绝色小倌闻名的胜香斋观摩,又跟那里的大掌柜买了一盒疗春芳……」

「你怎么知道?」说到生孩子,胡嘉的兴趣就来了。

「大哥不知道门路,叫我带他一起去的啊。」胡翟一脸得意,好象他对花街柳巷很熟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

「大哥一向清心寡欲,也不上青楼,又没娶妾,我真的很纳闷大哥怎么处理身体的需要。」胡嘉笑说。

「大哥可能从来就没在意或想过什么身体的需要吧,他连跟我上个胜香斋都还脸红半天。那个疗春芳还是我建议大哥、帮大哥买的,那种膏液有些春药成分,又有润滑作用,他们生孩子时才不至于疼痛,又能助性。」

「大哥上胜香斋观摩,你可注意到他有何异样?」

「异样?」

「就是……他对两个男人做那种事,有什么反应?」胡嘉想知道的是,胡兴会感到恶心吗?或者胡兴毫无反应?又或者胡兴根本不在乎?

「有反应啊!我瞄到大哥的下半身,虽然被衣服盖着,但鼓起得很厉害耶……」

这倒是超出胡嘉的想象,他还以为大哥看了会不舒服就跑了。

「那……」胡嘉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我想应该是那里小倌的影响吧,虽然那里有各种不同类型的小倌,但每个小倌都有各自魅惑的特色,每间房行房的叫床声简直就是比大的,连我这个对两男行房之事大为反感的人都受影响了,大哥不可能不受影响。」

胡嘉这么听说,心中竟也升起想去胜香斋一探究竟的意思。

「希望大哥今晚……顺利……」但一想到自己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的大哥,要像那些小倌一样被男人压在身下……胡翟接着便一脸烦躁,无法接受地说:「哎!真搞不懂你们耶!难道一定要嫁人吗?想到我亲兄长要被男人那样压在身下……你们真是……脑袋坏掉!气死我啦!」

最好他二哥听他说大哥的遭遇后能断了嫁人的念头!

「你有什么好气的?我们可是为了能有孩子,自愿如此的……」胡嘉的语气有些无奈与落寞。做这种必须拋弃男人尊严的事,除非对方比他强,能让他俯首称臣,否则他还真不愿意随随便便乱嫁。之前寻人时,他曾想象过如果找到的人是个痞子流氓或者是个贩夫走卒,自己绝对会嫁得很不甘愿。

胡翟接到左逢春书信当天,就把大哥、二哥叫来给看该信,胡兴隔天就下南都找了步益,请他看个好日子,顺便也把辜英的解法与合配的男子八字告知步益。步益算后大惊,诚服地向辜英所在的京师中都方向一拜,大叹:「怎么可能?竟然有此解法!步益受教!」当然胡兴给足了封口费用,请他万勿泄漏胡家兄弟嫁人之事。

当时步益也算了这三组八字各有的命格:胡兴之夫强知异能、胡嘉之夫权倾朝野、胡翟之夫衣食富饶。

胡嘉知道其夫命格后,便知此人难得。但知道那人权倾朝野,应该是个能让人佩服之人,当然也放心许多。今日见了当朝宰相左逢春,知道他是自己丈夫的不二人选,服于左逢春的气度与思虑,以及男人对男人就事论事的目的论,不禁也产生英雄间惺惺相惜之心。此人嫁得!

「既然要嫁,就嫁个人上人,左逢春无异是个绝佳人选。」

「又不是做生意!你把刚才左逢春说的都当真啦?!商人奸,他比商人更奸!你还当真想嫁给他?」胡翟一想到左逢春那狐狸嘴脸,还真不了解那种个性的辜英怎能跟左逢春那么马吉,这气就不打

一处来。说真格的,拿辜英与左逢春两相比较,他欣赏辜英多太多了,所以反对左逢春之色便溢于言表。

「我想要孩子……」胡嘉委屈地说。

「男人跟男人根本生不出孩子!你们都被那些江湖术士给诓了!胡涂!愚蠢!白痴!」胡翟一想到两个哥哥得那么躺在男人身下,根本不能接受,便开始口不择言地笑骂了起来。

胡嘉听了,有些怔了:真有些被胡翟骂回来了……。略一思索后,脸上再无豫色,一副精明的模样,对胡翟说:

「……权且将这婚姻当成互利的基础,我们本来就是生意人,在商言商各取所需倒也不错。再说,你刚才讲的都对,我是想要孩子想疯了。男人与男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我等!等一年后,大哥真有孩子了,再想这事不迟。若大哥没孩子,那我又何必嫁人?!那时我们便去砸了这些江湖术士的招牌,看他们还敢诓人不敢!」

胡翟喜形于色,自己苦劝了那么多个月的一再重复的话,二哥终于听进去了!他自己也等!等着一年后砸掉辜英天下第一神算的招牌!



第十二章

已经五天了。老婆还在睡。

洞房花烛夜那晚,我搓弄着他,他喷发之际又绞得我火起,于是又开始下一轮奋战,如此你来我往反复大战了三回合,估计我那里整夜没离开过老婆的那里。做到后来,老婆痛得连想骂我的力气都没了,加上我也有些累我上青楼还没这么累过呢,抱着他便迷迷糊糊地睡着。

隔天我是精神饱满地醒来了。摇一摇老婆要他起来梳洗,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害我以为我把他给做挂了,探探他的呼吸心跳,都很正常呀,才发现他根本只是睡死了!幸好啊……松了我一口气。

呿!睡着半点声音也没有,老婆你就不能稍微打个呼噜别吓我吗?

前天晚上搞得一身黏腻,我都不舒服了,我想老婆应该也不会觉得舒服,就叫家仆小朱给我准备热水,我好帮老婆洗澡,还叫小朱在我帮老婆洗澡时,把床被全换掉,换成干净的。

可我洗着洗着,越洗就觉得自己越那个变态……怎么老婆平滑的皮肤这么诱人,我摸着摸着舍不得松手,快洗下他一层皮了。他的胸腹间那些超有弹性的肌肉,在白天更是清晰可见,一块一块的,叫我摸嫩豆腐似的爱不释手……这可是我前天一整晚抱着的男人啊!想着我美的笑弯了眼……等一下!是我不正常了对吧?我的老婆在浴桶里,把他翻来覆去怎么看都是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啊!可这男人就任凭我怎么翻他、戳他、捏他、揉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厚!到底是睡到哪个朝代去了?!

婚后第一天,我照三餐摇他,他就是沉沉大睡不理我。我当他是前晚累的,那就好吧,体贴他让他睡吧。

婚后第二天,我照三餐加上午茶宵夜时间摇他,他还是睡他的,一点也不愿醒来跟我打个招呼。我当他是洞房花烛夜痛晕的,晕得不愿醒,那你就继续睡吧!

婚后第三天,我不仅摇他,还兴起要找大夫来看他的念头。哪有人这样睡的?根本是病了吧?!我有些担心。但是他呼吸很平稳,只是怎么摇他、摆动他、甚至用棉被包着他使尽力气打他因为不能留下瘀伤让他发现,不然死的是我,他都不醒,这当真睡死了?!后来想想,也许他在家时,可能常常就这样睡也不一定。那就……习惯成自然吧!我让你睡!看你有多大能耐能睡多久!

婚后第四天,前三天的招式全部再用过一遍,没用,他不醒;朝着他耳边大吼,没用;泼了盆冰水要他清醒,没用。无计可施,便跑去金玉楼找胡翟,才知道那天的媒人公小三就是胡翟。问他他大哥是不是有嗜睡的习惯,不然怎么一睡三四天了,用什么方法都弄不醒他。他惊疑,硬说没有。

他跟我回家看了他大哥的情况,拳打脚踢泼水骂脏话用尽方法要让他大哥醒来,每用一样,我就说我那样做过了,他不相信,自己非再试过一次。忙了一下午毫无成果后,他跑去满记粮铺把胡嘉找来,那天我才认识胡嘉。

胡嘉来了,他也不相信我跟小三,把所有方法再次施为,仍旧无法唤醒胡兴。

可怜我的老婆被两个弟弟如此折腾竟然还不醒来。呜……

两个小舅子还质问我到底怎么对待老婆的,把老婆整成这副睡死人模样。我冤啊!人家只不过照老婆的要求做,跟他圆房而已……

他们想知道老婆昏睡是否与圆房有关,于是决定留宿,隔天就去请大夫来看看。

婚后第五天,大夫来了,大夫看了,大夫走了。对大夫说了几天前晚上跟老婆洞房,问大夫是否有关,大夫说应该没有。大夫还说老婆没病,健康的很,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

庸医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有人可以这样连睡五天的吗?还怎么动他都不醒,这样能说没病吗?亏大夫还是京师第一名医!

为了就近观察老婆随时的动静,我们三个人就坐在床旁的八仙桌聊着。

「老……大爷他好几天没去顺来发了,不会有问题吧?」老婆要是知道我当着他兄弟的面叫他老婆,他会杀了我吧……

还好两小舅子知道我说的是他们大哥。

「没问题。他跟店里交代过了,说他要远行一个月。哪知这么巧,他竟睡了这么多天……」胡嘉说。

「巧什么?!这小子不晓得做了什么让大哥一睡不醒!!」胡翟发飙瞪着我,事兄弟,他没办法等闲视之。

拜托!!胡兴已经是我老婆了耶,我们也有夫妻之实了,胡翟你当是我没心没血没眼泪的禽兽吗?一夜夫妻日百日恩耶!我也关心我家胡兴的好不好?!

「说那什么话?如果我不担心他,就不会告诉你们他怎么了,还叫你们来!」我也发飙瞪他吼回去。

他们兄弟俩干么那样看着我?嘴巴张那么大干嘛?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下巴都快掉了!

胡翟看了我好一阵子,才结巴地说:「……你是……真……真的……关心我大哥?」

「废话!他是我老婆耶!」……奇怪?我吼我的小舅子耶……我好象从来就对人和和气气,没对人吼过,我今天干嘛这么冲动?竟敢吼娘子娘家最该敬重的母舅……我我我……我是哪跟筋不对了?

胡嘉也不动声色看了我好久,才说:「辜英,你知不知道你被左逢春给出卖了?」

「知道。」知道又能怎样,你哥不悔婚啊!

胡嘉问:「那你还情愿、甘愿娶我大哥?」从胡嘉的表情还真看不出来他为啥要这样问。

「我当然不是自愿的……」

「那你干嘛不逃?」胡翟接着问。

对啊,我干嘛不逃?回想起成亲当天的情况,我好象就一直被老婆使唤来使唤去的,哪有什么闲暇想别的事啊?!「逃」这个字眼,连一秒都没出现过……

「……成亲那天情况很微妙,也许我总认为既来之则安之吧!逃吗?我从来没想过……啊!只有算出八字、你哥气晕那天……那个……我害怕八字被你大哥知道,就……先跑了……」我抠着脑门若有所思地说。

「你能接受娶个男人?」胡嘉问。

我看着他们两人,实在捉摸不出他们干嘛现在才来关心这问题,这不是早该在婚前问我的吗?

我认命地说:「婚都结了,交杯酒也喝了,连床都上了,你们现在才来询问我这当事人,难道不觉得多此一举?若说逢春出卖我,你们三兄弟难道就不算伙同设计陷害我了吗?」

这两兄弟脸色有点尴尬的僵硬。小舅子懂得反省了吗?乖……懂得反省是好事。

顿了半天,胡翟才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善待我大哥。」

听到这话,我一股气就冲了上来,吼道:「这还用得着问?!他是我老婆耶!我不善待他,难道要虐待他?!」打死我也不能跟他们坦白说自己怕老婆吧,面子重要啊!你们大哥不虐待我就好了……呜……人家好命苦啊!有苦没处诉啊!!!

「……看样子,你确实担心我大哥呀……」胡翟结语。

废话废话废话!!!

「只是,大哥怎么这么能睡?小三,会不会是我们各自出来闯荡后,大哥才养成这习惯的啊?」

胡嘉看着胡翟,两人脸上一片茫然,显然彼此都无解。接着突然转向我:「你是神算,你倒算算我大哥怎么了。」

「我要是算得出来,用得着在这儿干著急吗?哎……我说……你们大哥不会是神猪转世吧?就算是猪也得起来填饱肚子,要继续睡才能睡得安稳啊……」

「是啊!我是神猪转世,我现在就要填饱肚子,等着吃完饭要继续睡呢!还不快去给我准备吃的!」

我、胡嘉、胡翟全都转过头去,看声音的来源。胡兴正撑起上身、坐在床上,一脸睡像恶狠狠地瞪着我。

「大哥!」、「大哥醒了!」胡嘉、胡翟冲到床边,欢喜地叫。

呜……大祸临头了啦……「好……我去准备吃的……」呜……我的牙齿在打架,浑身冰冷。我刚才说的话都被老婆听到了……他醒了……什么时候不好醒,偏偏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这下可好了,我待会儿会怎么死,就连我这神算也算不出来了……呜……

苍天啊!救命啊!



第十三章

看辜英笑着摸着鼻子往外走去,胡兴心中不禁升起疑问:他在高兴啥?

「你们怎么跑来了?担心我啊?」胡兴面对两个弟弟,刚才对着辜英的那股气势瞬间消失,一脸刚睡醒还没全醒的样子。

「大哥,你睡了好久!你平常在家都这样睡的吗?」胡翟说。

胡兴抬眼看看天色……下午了吗?

「当然不是。是昨晚……辜英……」是昨晚辜英太过分了!胡兴忿忿地想。旋即想到小三的问题,便说:「我才午后晏起,你们也不必这么紧张吧?我成亲第二天就跑来关心。」

胡嘉、胡翟互看一眼。胡嘉才对胡兴说:「大哥你睡五天了。」

「……五天?」胡兴惊讶地完全清醒了。

「嗯,完全叫不醒的五天!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让你醒过来。」胡嘉说。

胡翟兴冲冲地说:「要不是你睡了三天后,辜英怎么也叫不醒你,觉得不对劲,跑来问我你是不是习惯这样一睡不起,我也不会叫二哥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现在你醒了就好。」

胡兴有个很奇怪的感觉缓缓冒出了心底:辜英……?

「辜英很担心你。」

胡兴的异样感觉缓缓实体化:辜英担心我?

从成亲到圆房,胡兴几乎没给过辜英好看的脸色,就因为必须下嫁给男人而产生的心有不甘,所以他根本没办法抑制对这个始作俑者的怒气,很本能地看到辜英就怒上心头。一路强迫辜英配合自己,他也知道辜英必定也苦不堪言,不过辜英倒是逆来顺受地接受了一切。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那么对待辜英,辜英竟然还会担心他?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凶了……辜英也很冤枉吧,被设计娶个男人……

「大哥,他真把你当老婆了耶!」胡翟有点开玩笑的样子,只有胡嘉知道胡翟是在说真话。

但是胡兴听到这话,就真把这当玩笑话了,怒气又起,骂了一句:「他敢!」

胡翟贼笑,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大哥被人当女人疼啊,那多没男子气概啊!简直辱没了他自小崇拜的大哥!于是开始拼命雪上加霜:「他应该敢吧,刚才就当着我们的面,我老婆长我老婆短的,想不到他是那种疼老婆的人啊……哥你……」

「小三!」胡嘉制止。他可不要大哥被小三的言论模糊了辜英关心他的焦点。辜英的随遇而安其实让胡嘉满意外的。更让胡嘉意外的是,辜英竟然就这么认命了,还肩负起当丈夫的责任来……

胡嘉瞪了小三一眼: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只是,胡嘉很想知道,大哥这样狂睡,是否就是怀孕的前兆。

「哥,你除了睡觉,现在是否能感觉到身上哪里不一样?或者你有什么异于往常的感觉?」

「感觉?」胡兴闭上睡眼,浑身动了一动,答:「没感觉!」

胡嘉才露出失望的表情,胡兴又说:「就是特别累……感觉好象练功练过头了,全身精力用尽,浑身酸痛……」

「那是因为行房的关系吧?」胡翟冷笑。

胡嘉反驳:「就算是行房产生的酸痛,大哥睡了五天,早也该恢复了,应该不会还觉得累啊……」

胡兴微微运气,觉得气血反而比平常旺了些。他寻思,肉体酸痛,通常是消耗了超出往常的大量精力,他行房也不比练功累,平常练功更没练到手脚发软的地步,所以肉体酸痛应该不是行房的问题,那么到底是什么造成。气血旺表示体内的活动力强,体内活动力……体内?!真的怀上……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得先把顺来发未来一年的营运先处理好。因为如果真是怀孕了,那自己就必须休息一年,一个大男人大着肚子不能见人吧?!

「胡嘉,你现在就去帮我找孟庾顺来发二当家、简良顺来发大掌柜,让他们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后,过来一趟。」

「大哥你……」胡嘉嗅出异样,大哥发现了什么?有关孕子的事?

「晚上我再跟你谈。你现在快去顺来发,叫了他们一同回来。」胡兴语气中的急切触动了胡嘉。

「好。」胡嘉起身离去。

「哥……」胡翟眼里有很大的疑惑。

「我口好渴,你倒杯茶给我,小三。」

「喔……看我胡涂的,你五天没吃没喝了,当然会饿会渴!」

胡翟抓起桌上茶壶要倒茶,才又想起刚才嗑瓜子配的上等好茶已经喝光光了。

「茶没了,我再去泡过。顺便先拿些水过来给你喝。」

胡翟拎着茶壶就往外走。



第十四章

把房间留给胡家三兄弟,我溜到厨房里弄吃的。我自己一人生活了好多年,弄点吃的还难不倒我。

我买了这个院落后,就请了个雇佣朱喜,我都叫他小朱,家务都让他去做,给了他三倍于一般雇佣的薪饷,到了傍晚他烧好洗澡水后就让他下工回家。他不管煮饭的,因为他比我煮得还要难吃。

刚才午饭还有我和小舅子吃剩的饭菜。一小碟子的蒜泥白肉,清炒小白菜也剩些梗和几片叶子,排骨汤里的排骨都被小舅子啃光了,就剩一大碗汤,午餐清蒸的那条鲈鱼才一上桌就被拆成两半,二一添做五的,全都进了两小舅子的肚子,我半口也没抢到。

看着这些剩菜,我琢磨着……

老婆才睡醒,他四五天没吃东西了,做些好消化的粥给他吃好了,别让他吃得肚子疼。

从菜橱里拿出些一早去市场买的鲜菇,叫小朱先去洗了,然后切成薄片。

架起小火炉生火,放上小炒锅,放了油。一边等油热,一边沥掉小白菜的汤汁后把剩下的小白菜切得细碎。

油热了,把蒜泥白肉倒进锅里爆炒,炒出黄金色后再把鲜菇细片丢进去翻炒。

嗯……有香味出来了!我把一碗份量的米饭倒进锅里和料炒着,最后把那一大碗剩下的排骨汤倒进锅中,搅拌一下,盖上锅盖。等一下滚烫烂熟了,就能起锅。

「辜爷……」小朱在我身后叫我。

「嗯……?」我转过头,看他一脸无措的样子。

「那个……恭喜辜爷……辜爷成亲了。」

「啊……谢谢!」

「可是有件事情,小朱不知该不该说……」他不仅无措,还满犹豫的。

「你说。」

「那个……辜爷娶的……夫人……」喔……原来小朱知道了啊……

是啊……我娶了一个男人。可我该怎么回答啊???

小朱看我不说话,就继续讲:「我前两天趁辜爷做饭时,进屋里打扫……」小朱忽然惊慌地摇着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夫人的!……只是夫人一个翻身露出一条腿来,吓了我一跳,我……觉得那腿不像女人的腿……所以偷偷看了夫人一眼……他……呃咳……上身没盖着被,露出结实的胸膛……脖子上有喉结……下巴都是短胡渣……」

小朱都看见他了,我好象也没办法否认喔……

「那个……」我才说了那个两字,小朱就飞快地把我的话给截掉。

「那是辜爷和夫人的床,可是上头睡了个野男人,我怕夫人给辜爷戴绿帽子。辜爷,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但辜爷好歹我跟了你五年啦,你就是老实,小朱怕你被夫人欺骗啊!辜爷,你要不要考虑休妻啊……」

野男人?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老婆变成野男人!!哈哈哈哈哈……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快没气了……哈哈哈哈……有没有人真的是笑死的?如果没有,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哈哈哈……

笑完后,舒了口气,我豪气地拍拍小朱的肩膀:「小朱,你说的笑话真好笑!我好象很久没这样笑了!哈哈!」哈哈,没笑死……

小朱一脸着急:「辜爷!这一点都不好笑!这是真的!」

「没事,不用担心。哈哈……」野男人……哈哈哈……我会不会就这么没完没了地笑下去?

小朱说老婆是野男人,让我心情突然变得很爽快。要是老婆知道家仆这样说他,会不会气得……拿我出气?!拿我出气!!!不行!!绝对不行!!!老婆要是知道我因为他被叫野男人笑得这么开心……呜……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小朱着急担心得难过地看着我:「辜爷,我说真的耶……你为什么不相信?」

那个……「小朱,你相信我神算的能力,对吧?」

「嗯!当然,辜爷是鼎鼎有名的天纵神机,没出过差错的神算。我以身为辜爷的家仆为荣!」小朱一脸崇敬与骄傲。

「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些命运很独特的男人一定得嫁八字很独特的男人才会有子嗣,你相信吗?」

小朱转成一脸怀疑,满脸写着“这怎么可能”,却又不好意思质疑我,还说:「……相信……」

「你看到的那个野……哈哈……野男人,就是我老婆。」

小朱脸上表情明显地转成惊讶不信:「辜爷娶的是……男人?!」

「嗯,男人。」所以小朱以后瞧见胡兴绝对不能叫他夫人,要是小朱被杀了,谁来伺候我啊?「你以后就叫他大爷行了,千万不能叫他夫人,懂了吗?」

小朱明显还在消化辜夫人是个大爷这个消息,愣愣地点个头说:「懂了。」

「那还有事吗?」

「没了。」他抓了抓脑袋,好象不得其解。

「那等我把粥煮好,你就把炉火收拾一下。」

「好的,辜爷。」

我转身翻开锅盖瞧瞧,拿了炒铲搅拌了一下,煮得刚刚好。我把砧板上切碎的小白菜铲进锅里,再搅一搅,拿来个深底的面碗,把粥盛进去。滴上两滴胡麻油,大功告成。

用小托盘端着粥,摆上个小碗、一根汤匙、一双筷子放好,就往卧房走去。

在房门口,胡翟跟我错身走过,说:「里头没茶水了,我去厨房拿。」

「你叫小朱帮你。」我说。

「哎……好。」胡翟往厨房去了。

这两兄弟待我这儿一天,倒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

把托盘放在八仙桌上,胡嘉跑哪儿去了?我对老婆说:「老……大爷,你要在床上吃,或是来坐在桌边吃?」

「我现在没力气,床上吃好了。」他闭着眼坐在床上没什么元气的样子。刚才醒来时还跟我呛狠话不是吗?

我拿了张凳子放在床边,把托盘搬了过来放到凳子上,坐上床缘,舀了一小碗粥,递给他。

「吃吧。先养养元气。你这几天睡得我们人心惶惶啊……现在总算醒了……五天没吃东西,现得润润肠胃先。」

胡兴张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也回看着他……他在想什么?难道在想杀我的方法???呜……谋杀亲夫啊!!!

手有点酸了。干麻还不把小碗接过去啊,看着我就会饱嘛?

他总算抬手,拿了碗,垂下眼帘,开始吃粥。



第十五章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静静地吃着粥。

瞧他这样静静的,很难想象五天前他给我吃的排头,当然更难想象圆房那晚的甜头。

人帅就是不一样啊……你看他满脸胡渣、长发散乱的,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减不了他一分英姿,却又多了几分粗懭的魅力。看他面相多好啊!连吃个粥都这般有味道,真不愧是我的老婆啊!哈!哈!哈!

吃完那碗后,他把碗递给我。

「还要。」他说。

我又给他盛了一碗。

「这粥你做的?」

「哎……我做的……」

「好吃。」

……老婆夸我吗?……我有没有听错?掏掏耳朵。不过心里真有点儿乐得冒泡啊……

「听胡嘉、小三说,我睡死了,你很担心?」

啊……什么?嗯,是有些担心啊,不过我比较担心被他知道我使过那些想让他醒来的手段。胡嘉和小三会不会早就跟他乱说啦?「……,嗯……」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又静静地把那碗粥吃完。

把碗放到托盘上,他说:「我吃完了。你等会儿给我准备修面的剃刀。」

要干麻?难道他真知道了,想用剃刀送我上路???呜……

「请问准备剃刀要干麻?」我不怕死地问了。才怪,我好怕啊……

听到我的发问,他受不了地发怒,吼着:「你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啊?准备剃刀还能干麻?我要修面!」

「是是,要修面。」我真是白痴!要剃刀当然是修面……哎……

他似乎按下了怒气,有点心烦地说:「等会儿顺来发的二当家和大掌柜会来,我有事交代他们。你拿件衣服给我。」

「喔……」

我从厨柜里拿了从里到外的装束搁在床边。这些是我的衣服,他跟我体型相当,又比我瘦一些,应该能穿吧。成亲那天来的礼队,其中并没有他的衣着,他就只能穿我的衣服。

「你还杵在那儿干嘛?」

「我……我看你有些虚,我帮你啊……」虽然不是大夫,但我也看人面相,所以会观人五行。我觉得他的脸色不错,只是气力弱了些。他五天没吃东西了,会缺乏体力也是当然吧。我等着扶他一把,万一用得上的话……

他脸蓦地红了起来,反而拉起本来只盖到肚子的被褥,往上盖着坦露的胸膛。有些别扭地说:「我自己穿就行了。」

……大爷在害臊?我脸上忍不住拉开了个微笑,心里甜滋滋的。

哎唷!老婆!有什么好害臊的?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我们连洞房都做过啦,早就一清二楚了,还害臊个什么劲儿啊?傻老婆……

只是我觉得啊还是要帮老婆顾全颜面的嘛!

「好……我出去就是,我去帮你准备梳洗用具……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一声啊。」

「快去!快去!」

弯身端起托盘,走出房门。

小三坐在房前廊上的躺椅。

「被赶出来啦?」他说。

「哪有?我要去帮你大哥准备脸盆毛巾修面梳洗。」绕过他,看到他脚边的烧水壶,才想到一个问题,他不是去拿茶水的?

转身问他:「你刚才干麻不进去?」

「我看你们气氛不错,就不进去破坏啦!」

什么气氛不错?我狐疑。

「等大哥仪容整理好,我再进去。大哥他……很保守的。」

「小三!」房里传出老婆的轻叱声。

胡翟吐了下舌头,给我比了个赶人的手势。

好嘛!走就走!

哼!老婆真小气,我也想多知道你一些事啊,就不能让我多认识你一些吗?小气小气小气!

原来老婆刚才真的害羞耶!呵呵!我老婆虽凶,却也很可爱的……呵呵!

我把托盘端到厨房,厨房里早就收拾干净,小朱也不见人影,哪儿去了这是?本想叫他把这些碗盘洗洗的……

我离开厨房,顺着廊道走向卧房左侧的盥洗房,去帮我老婆准备梳洗用的梳子脸盆剃刀拭巾,准备好端着就走出盥洗房,接着走进卧房。老婆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桌边。小三也在里面了,正在帮老婆倒茶。

平常我起床时,天色都还早,小朱还没来,我都先去卧房隔壁的盥洗房自己打水梳理。这种小事,自己来就成了。可到了冬天,冰冷刺骨啊,小朱也还没来,这就成了一种折磨!我思索着,以后要让老婆自己上盥洗房梳洗呢?或者是仍然自己来给他打点啊?

把脸盆这些个东西放到八仙桌上。

他马上动作,拿起梳子,手却停顿住,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镜子呢?」小三问。

喔……原来要镜子,果然是兄弟啊,默契真好。

我从厨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镜台,给立在桌上。

然后就开始看着他梳头发。他舒顺了,草草拢了鬓边的头发往后用一手固定着,左右看看,又拉出镜台附着的小抽屉,看了一眼,抽出一条青色发带,用发带绑了早拢在脑后的头发。

我看着看着,怎么就觉得这人连系个头发都自然从容得飘雅俊逸,这当真是我老婆吗???

「看够了吗?」他突然问我这问题,害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又跳出一个念头:老公看老婆天经地义!我干嘛不好意思啊?

而且说真的,如果要回答他的问题,而说出真心话:好象永远都看不够啊……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应

啊?!那我装傻总可以吧!

「呵呵……」

永远都看不够啊……咦?我刚才真这么觉得吗?才怀疑了下自己,心坎里突然打响了一声雷,轰像

四肢百脉,我整个头皮都麻了,全身毛细孔倏张!

惊异地看着已经与我结发的胡兴,心里喃喃地问着自己:就是他吗?难道就是他吗?!

望着他,心中越是汹涌澎湃……

从没想过,我能遇上……因为百算千算,我的姻缘……非千年难得,可遇而不可求……

……我的命定之人啊!



第十六章

我的命定之人吗?

瞧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想到他的凶悍……呃……可不可以不要啊?!我情愿永远等不到……哎……

小三莫名所以地看我一眼,对他大哥说:「哥找孟庾他们来干嘛?你不是跟行里交代过要远行一个月?」

胡兴看了我一眼,说:「我现在也许得托病一年,我想先把事情都交代下去,让他们扛下顺来发的担子。」

胡兴开始修面。

我开始担心。

托病一年?胡兴生病了?不然人好好的,干嘛要休息一年,还要把顺来发的事托给下面的人?生什么病?要养一年?可是前天大夫来看他,不是说他很健康,哪有病?

小三干嘛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哥?一年?」问他哥问完,还瞪我!

吶!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我也瞪回去!

切!瞪我干嘛?

「嗯……我还不确定,没道理一次就有了吧?只是这次久睡的状况,让我有些怀疑罢了……」胡兴说完,又撇了我一眼。

干嘛?好象他久睡都是我害的似的……桃:本来就是你害的!

等等……他说的,是我脑袋里面所想的吗?

一次就有了???!!!怀孕吗?!?!?!

骗—————人!

虽说我非常确定我的推算绝对无误,但这也准得太离谱了吧?!男人有孕?!谁信!连我自己都没往那上面去想了……呜……我还以为两个人的小孩会从石头里、或者棉被中、要不然就哪朵花里蹦出来、再不然就是天上掉下个小孩来,结果竟然是要从老婆的肚子里生出来吗?啊———我没办法相信啊!!

此时有个声音打断我的思虑。

「辜爷!」小朱站在房门外喊我。

什么事?我看老婆已经修完面,也把脸擦拭干净了,他正放下手边的拭巾,看着小朱。嗯……先不管什么事,让老婆先认识小朱吧。

「小朱,你进来。见过大爷。大爷姓胡,以后他也是主人。」

小朱走了进来,也许是我老婆长得太好了,小朱看呆了。说到这,为夫的我心中就不禁升起一股骄傲啊!可是小朱你呆了没关系,可别忘了见礼啊!便催促着小朱:「还不叫人?」

「大爷!」

胡兴朗朗一笑,说:「认真做事,以后亏待不了你!」

「谢谢大爷!」小朱满心欢喜的一笑,拜弯了腰。

我看小朱的模样分明就是对这个俊朗的人钦服不已。

以不相干人的眼光来看胡兴,胡兴确实是个人物!胡兴身边站着的胡翟一样丰神俊秀,只是脸上多了一层不争于世的神态,显得潇洒不羁。身为金玉楼楼主,他也是个人物!

「小朱,这是三爷,是大爷的兄弟。」

「三爷!」小朱面对小三一躬身。起身后,在我身后蚊鸣似的嘀咕着:「刚才在厨房就见过啦……」

喔……这样喔……

「辜爷!有人投拜帖找您。现在人正在大听候着呢!」小朱把拜帖递给我。

我打开拜帖一看,是当今国译馆上大夫程田亲来。

我便对胡兴说:「有客人找我,我先去前厅了。你等会儿若要议事,就去书房吧!小三应该知道书房在哪,我让小朱给你送茶水过去。」

老婆欲言又止地回我:「……也好。」

出了卧房,我往前厅走去,告诉跟在我身后的小朱说:「你去帮大爷准备茶水,送到书房,在书房伺候着就好。」

「好的,辜爷。」小朱转身走了。

一入大厅,就看见客座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中年的程田与其伺站一旁的仆人。

我拱手:「是程大人嘛?在下辜英。」

程田急急站起拱手,一揖到地:「下官程田。求先生救我!」

扶正程田上身,我说:「大人别急,有事慢慢说!」

他说,月前他儿子上街,被一个江湖术士拦下,那人直断他儿子近日内有大劫,要为他儿子一算,期望能帮他儿子大劫化小、小劫化无。无奈他儿子不以为意,以为那人只是想赚些银两才尽说些危言耸听的说辞绊住他,便给了那人十两银子,口头称谢后离去。十日前,他儿子同朋友搭乘画舫游湖饮酒作乐,竟酒醉失足落水,人虽救回来了,却连着几日梦呓不醒,求医无用,求救无门。要不是去左相府中议事时心不在焉,被左相问出了原由,左相才给他介绍了我,让他来问我有解法否。

「这……我得到府上看看令公子,还必须合算他的八字……程大人,我的收费不便宜唷。」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救犬子,就算要我卖掉祖产,我也愿意!」

「也不至于那么多啦……」

「那么救人如救火,辜先生是否能立刻随下官前往敝宅?」

程田才说完,门口就进来了三个人,带头的胡嘉、一个高高瘦瘦皮肤很白看起来很英俊的中年帅哥、一个福福泰泰脸圆唇上有八字胡笑容可掬的叔叔。

「啊……辜英,你有客人。」胡嘉对程大人点头微笑示意。

「这是国译馆上大夫程田,这是满记粮铺大当家胡嘉。」我为他两人引见。

两人彼此久仰了一番,不管官场商场,同样适用的礼仪。

然后程大人有些心急地看着我。

好啦好啦!等我告知胡嘉一下嘛……

「胡嘉,你……去书房,他们都在那儿,替我告诉老……大爷,说我要出门去程田大人家看一下,晚些就回来。还有,你们晚上都在这儿吃吗?如果都在,那我回来时得多买些菜……」

「嗯,都在都在,你买些菜回来吧!」胡嘉马上决定。

「你们进去吧,我出门了。」

说完,我就对程大人说:「程大人请!」

出了家门,上了程大人的家用马车,开始我婚后第一个工作。



第十七章

才处理完了程田儿子的事,从程府回来,就看到小三在厅上招待客人,客人不是跟着胡嘉一起来的那两人。我对坐着的客人点个头。

「辜英,这位冯先生是来找你的。」小三对我说。

那么是小三在帮我招待客人啰?小朱呢?还在书房吗?

「冯先生来舍下,请问有何贵事?」冯先生一脸富贵之相,看起来温文儒雅,却少了商人身上特有的钱味,定又是哪个高官吧……

冯先生站起,对我拱手微笑道:「辜先生,我乃凤栖殿主簿冯绍,奉皇上口谕而来,请辜先生进宫一叙。」

皇宫中有名的两座寝宫大殿,龙蟠殿是皇上寝宫,凤栖殿是皇后寝宫,只要是我朝人民都晓得的。

皇上还没立后,凤栖殿主簿却来找我,敢情皇上想要我算什么?我一个市井小民,说实在的,很不想管皇家的事啊!可是,是天下最大的人物叫我去耶,我能不去吗?

……真想不去啊!我手里提着菜,我饿了呢!想我老婆下午才吃两小碗粥,现在也饿了吧?我要去煮饭哪……真不想进宫去!

「那个……冯大人……我改天有空再去行不行啊?」我苦笑。

「辜先生今儿个有难处?」冯绍刺探着问。

「有!有难处!他老婆重病在床,他得照应着!」小三抢着说,脸上神情无比激动。他看出我不想去吗?

我瞪了小三一眼。干嘛呀你小三?呪我老婆病重?!他还是你大哥呢!说话没轻没重的?!笨小三!

这下干脆配合小三的说辞好了,我面露难色。说道:

「冯大人,今儿个确实不行,过些日子等草民得了空,皇上也能等草民到那时,再同大人前往皇宫。草民若猜得不错,皇上也许是希望草民为皇上一算。如若皇上等不及,南都有位与我齐名的风神子步益先生,此人既与我齐名,其本事应该与我相当,甚或胜我一筹,冯大人不妨去请此人。」

「这……」冯绍也面露难色。

「冯大人,他老婆正等着他炖补品呢!」小三一边对冯绍说一边推着我,要我往里头移动。

我一脸歉然地看着冯绍……不跟他去会不会被皇帝杀头啊?

我转身把手上的菜都塞到小三手里,换我推着他说:「你先进去……」

他瞪我一眼,不满地走开。

转向冯绍,我拱手歉道:「真是对不住,草民确实得照顾内人。今天不应皇上之邀的话……皇上会降罪吗?」

「先生言重了,降罪倒是不会。皇上了解先生是能人,必能者多劳,遣我前来不见得能遇得上先生。下官不久前才到达府上,是方才那位爷出来招呼我,他说先生应该快回来了,我才准备等先生。与他交际不到两句话,先生就回来了。原以为今日请得动先生,不想我来的不巧……」冯绍看了我一下,笑着说:「辜先生真是有情有义之人,那么下官先代辜先生向皇上说明。」

我躬揖到地:「如此有劳冯大人了!」

「辜先生能否给下官一个确定能去的时间,下官好奏禀圣上,对皇上有个交代。」

……我就是不想去!不是什么时候的问题……有些烦啊!你问我为什么不想插手皇家的事啊?伴君如伴虎,你听过吧?帮皇家,不管帮得好不好,要是不懂得看脸色的话,人家心情不好随便一下令,我们头就飞了吧?!名气大也很麻烦啊!

「下个月吧……等内人……」我吞吞吐吐地说。

他微笑地拱手:「好!就下个月!下官就如此回禀皇上!叨扰先生了,下官先告辞!」

我也拱手:「大人好走。」

总算把他送走。呼……

我往内堂走。去厨房会经过书房,从窗外看老婆他们还在谈事情,小朱已经不在里面,我就直接去厨房准备做晚膳。

小朱已经在厨房里捡菜洗菜,准备食材。

趁着我忙着煮饭时,小朱已经去烧洗澡水了。

等我煮好,天也黑了。

「辜爷,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小书正擦着手。

「帮我给所有屋里点上灯,你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

我去书房叫了所有人吃饭。就在厨房的餐桌上吃。

他们都来吃饭了,给我介绍了二当家孟庾就那个白皙高瘦的帅家伙、大掌柜简良,然后还是继续讲他们顺来发的事情,甚至胡嘉、胡翟也加入讨论。讲了些我不大懂的事情。这时我才突然想到,胡嘉、胡翟都是堂堂大当家的,应该要去工作的吧?为什么这两天这么闲,整天都待在我家?

「想什么?」有声音问我,向声音望去,是我老婆。所有人都看着我。

「没什么……」

「你发呆。孟庾刚才问你话呢,你没听见?」胡兴淡淡地说。

看他不像在责怪我的样子。便对孟庾说:「真抱歉,我是在发呆,因为你们的谈话内容,说实在的,我不是很了解啊……难以融入就……闪神了,呵!不好意思啊,您刚才问我的是……」

「这饭菜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非常美味!久仰辜先生神算大名,今日一聚,才知辜先生厨艺甚佳!」

「只是些乡野人家的家乡小菜,不值一提啦!二当家太客气了!」

从这以后,大家便开始跟我聊天了,再也没讲他们做生意的事。

吃完饭,他们也告辞了,所有人都走了喔,包括胡嘉、小三。

所以家里、整个院落就剩我们夫妻俩。气氛霎时有些尴尬……

大家都很会吃啊,所有菜饭一扫而光。我收拾着这些碗盘,把它们堆到某个木盆里,用水泡着,留着明天给小朱洗。

老婆看我收拾着,问我:「小朱呢?」

「他每天的工作,烧完洗澡用的热水就可以回家了。」

「他不是卖身仆奴?」

「不是,是我雇用的。」

「买卖身仆奴比较划算吧?一般人三年的工钱就能买个终身仆奴……」老婆果然是商人啊,还真会算。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买人的感觉。

看他还一副意犹未尽地想给我一些理财教育,我马上对他说: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卧房左侧就是盥洗房。我泡些茶,等会儿你洗完澡,出来就能喝了。」

「……也好。」他深深地看我一眼,就转身走出厨房,洗澡去了。

他洗好,换我进去洗。洗好出来,却瞧见老婆闭着眼躺在卧房外长廊上的躺椅上,老婆睡着了吗?

躺椅旁的矮几上有两杯茶。

似乎意识到我的接近,他张开眼看着我,对我说:

「我们聊聊。」



18章

我从房里搬了张凳子出来,放在矮几的另一边,随即坐下。

几上两杯茶,一杯是要给我的吧?

茶也喝了,对着月亮也看半天了,老婆什么话也没说。

他想聊什么?

时值初夏,白天有些闷热,到了晚上却凉爽许多。他和我一样都只穿了件单衣,坐在廊下吹着徐徐的凉风,清爽又舒服。

「我下午告诉孟庾和简良,说我生了怪病,会外出访医,没意外的话,一年后才回京。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吗?」

「你真得了怪病?!但今早大夫来给你看过,说你没病,很健康的啊!」我惊呼。怎么大夫诊断不出老婆的病吗?

前一秒那么平静地对我说话,下一刻却像平地起风浪地吼我:「我没病!!那是托辞!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告诉他们!」

老婆,你别生气嘛……

「……我不知道……」

「跟你说话,我一定会折寿短命!」他气得瞪了我一眼。

哎唷!呸呸呸!别这样说嘛老婆,当我老婆的人,早八百年前我就算过啦,绝对该会福寿绵长的!

「才不会!你不但长得好,连八字也主丰禄长寿,短命不了!」我高兴地说。

「你……」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绝对可以用在老婆身上。被我激出一个无奈的你字,他叹口气,懒得再说我什么了。

「……我会久睡,铁定是那天圆房后的影响。今晚……我们……再试一次,如果又久睡,那肯定是……你怎么啦?口渴不会喝茶啊?干嘛一直吞口水?」

「再试一次?老……大爷?」再试一次。就是听到这句,我才心跳加速、血气上升、口甘舌燥、浑身发热啊……是啦,我是想到洞房那晚我自己血脉贲张的过程啦……

他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也不甚自在。

「唔……」

他唔了一声。猜不出老婆意欲为何呀……

「嗯……」

我也嗯了一声。我们在打哑谜是吧?我迷糊啦……

好尴尬啊……

过了会儿,他又开了口。

「我问你,我很老嘛?」

「没有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觉得我老婆一点也不老啊!

他淡淡地问:「可怎么你老喜欢喊我老大爷?」

这原因能说吗?就怕说出来,老婆不知会怎么对待我……

他阴阴地问:「不回答?」

……坦白能从宽吗?

「我……老想着叫你老……婆,可你不准,所以每次老到一半,我就记起你只让喊大爷……」

他深吸了一口气。完了完了,老婆要骂人了。

「你有兄弟姊妹吗?」

嘎?啥?这跟我怎么称呼你有啥关系?老婆你转话题未免转得太快了,让人头晕啊!

「兄弟姊妹我各有一个,我们家五个小孩,我是中间那个。」

「左大人说,你家乡在谊州?」

「嗯,在谊州涫县,我们家住在县城里,从我有记忆起,我爹娘一直经营着家里的香铺。逢春住在我们铺隔壁,他们家卖古董字画的。我们这些同辈的从小就玩在一起。我大哥和逢春同年,逢春五岁就进了附近的私塾。我爹看逢春那么早就上私塾学习,也把我大哥送了去。听我娘说,我三岁时天天吵着要跟他们一起去上学。我爹娘嫌我吵,那时我弟又刚出生,他们忙的要命,就去拜托私塾的先生,后来让我大哥和逢春带我去上学了。」我停了下来,喝了口茶,杯里已经没茶了。

「怎么不继续说……」

「我去倒茶。」

我带着茶壶回到廊下,帮老婆添满茶,再添满自己的茶杯。然后呢,我继续说。

「我十岁的时候,我师父行脚到涫县行医,还到我们学堂找郑先生,郑先生是我们私塾的老师。我师父他一看到我就抓着我不放,说就是我了,还跟我回了家,告诉我父母说要把功夫传给我。然后我跟着师父行脚天下,十六岁时,师父放我单飞,到现在十年了,也闯出了名号……」

「你说你师父行医?可是,你学的是算理!这……相干吗?」他惊讶不解。

「你听过几十年前享誉天下的千面神机子嘛?」我抬头看了明亮的弦月,想起我的师父韩征,不知道他现在行脚到哪儿了……我师父是个超有趣的人物啊。

「听过……你?你是他徒弟?」映着月光,他脸上是不是有一点点崇拜的表情啊?

千面神机子在江湖上可是个传奇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嗯,我是他的入门弟子,专学他的卜算。因为我手笨啊,师父就不传我易容术了。我不会认草药,医术就更不用学了……」

「原来千面神机子也会医?难怪你说他去行医了。你在天下已经是鼎鼎大名了,世上再无人如你。原来你系出名门,有名师指点。」

「我师父说是我面相骨骼异于常人,八字更合于此身相,根本就是配好好的等着他来授业。我只花了三年就把师父肚子里的易算本领全挖光了。他还说我若不走此途,他途均无益。我满感谢我师父的……」如果不是师父传我这本事,今天我遇不上胡兴吧……

我看向老婆,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能一脸轻松地跟我话家常了?他真的很好看呀。看着他,我都快痴了……

如果以前有人跟我说我会看一个男人看到失神,我一定会把他揍得连他爸爸妈妈都认不出来!可你看我现在,看着他,我口水都快流满地了。

彷佛注意到我的视线,他转过头来,询问地看我一眼。

天啊!我的老婆变得好温和啊!求求您就让他一直这样吧!

「那个……我师父有三绝艺:卜算、医术、易容术,每样绝艺都可纵横天下。我叹息啊,除了卜算,其它的我都学不来。」

老婆笑了,呜……好帅!老婆竟然笑了!

「你该知足了吧!有个天下第一的师父,学了天下第一的本事,还是金玉楼里的大户,现在还娶……」他的笑容变得尴尬……「……娶了个天下第一运输的大当家。你倒算算你前世修来了什么福呀?」他急急地把话说完,又急急地喝了口茶,转开眼也望向高挂天空的弦月。

呵呵,他好可爱唷!不凶的时候真的好可爱唷!

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开始意乱情迷啦,我怎么觉得我这么看着他,脸上就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久了也不嫌累,都不像看朋友、看一般男人那样平常以待……吶,你告诉我吧,我是怎么啦?

过了好久,我只是这样傻笑白痴似地看着他,没回答他的问题,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看我,随即面露惊异之色,然后他大手一伸,用整个手掌抹上我的脸,还一边啐道:「干嘛那样看我?恶心死了!」

我立刻伸出双手,把抹上我脸庞的手紧紧抓着,移动他的掌心,对准自己的嘴,结结实实地吻着不放。

透过他的指缝,映着淡淡月光,看见他的脸……火烧似地红了。

我抓着他的手慢慢放下却没放开,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老婆,我们来试吧……」若干年后,我连想都想不出来我这时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说这句话???

他开始一脸惊慌,手足无措,想甩掉我握着他的双手又甩不掉,因为我死命扣着他手指。

弯下腰,欺近他俊秀的脸蛋,嘴唇都要碰上了:「试吧?」

他闭上了眼,轻轻挤出一个声音:「……唔……」

我当你同意了啊!

拉起他另一只手握着。拖着他进房。关门。熄灯!

嘿嘿,才不要让你们看光光了呢!



第十九章

你们一定不相信,昨晚我有多勇猛,把自己和老婆折腾得连动动一根脚趾头都无能为力。

今天醒来,他吼着要一掌拍死我,说我是向天借了胆,竟敢把他往死里折腾。可他一动,腰就酸软了,哪有什么力气拍我啊?看他那样子,恕我想句对老婆大不敬的话:老婆,你连一只蚂蚁都拍不死哩,嘻嘻……

你看我老婆每次凶神恶煞似地说要杀我、拍死我,但后来事实证明,老婆还不都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他一定舍不得我啦!老婆真可爱!!

前晚做的,我和老婆起床时都日上三竿啦,小朱早就在其它屋里忙呼了。我们俩都想洗个澡,但老婆力不从心啊的,只能由我代劳啰!我即刻就吩咐小朱去烧洗澡水。

帮老婆洗澡时,虽有贼脑想趁机上下其手,但他坐在浴桶里,光是用眼睛瞪死我,我就不敢造次了……哪还有贼胆敢想着吃什么嫩豆腐呢?别去咬到砖块断了牙就阿弥陀佛了!

洗完澡,我搀抱着他回房后,想他腰酸背痛的,就帮他按摩按摩,这按摩方法还是我师父教我的,就算没能学医,这手技巧我还是学得不错的。老婆被我按到舒服得睡着了……昨晚让他累着,这就让他好好睡吧。看着老婆熟睡的样子,我又开始发呆痴笑了……这回他睡着,会不会又叫不醒啊?

对呀!之前洞房,老婆大睡五天。可昨晚行房,他今天有醒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是不是该去找大夫再来给老婆看看?哎!还是别考虑惊京师这号庸医好了。……去找师父!找师父来给老婆看看,或者找享誉天下的当代第一神医柳无色!啊!不管是师父或是柳无色都是那种飘忽无踪的人物,这……这可要上哪儿找啊?!

听说柳无色很丑耶……所以听说他都是戴着黑纱帽帐,他的正字标记是一身玄衣,整个人黑嘛嘛的一片……找他来会不会吓到老婆啊?

嗯,老婆是见过世面、经过大风浪的人,应该不会被吓到吧?可是,如果老婆肚子里真有孩子了……听说怀孕受到惊吓,对母体……不,父体与婴孩都不好啊!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就在我烦恼的同时,小朱来叫我去做饭了。

午餐煮了三人份量。煮好后,盛了份新鲜香喷喷的饭菜,送到卧房给老婆吃。我把他摇醒,他也真醒了,没让人叫不醒,只是有些迷糊,吃完又说累便倒头回去睡。他睡了一下午,到傍晚自己醒来。那时我正从黄昏市场回来。老婆洗了把脸,就在厨房餐桌上坐了,一边跟我聊着,一边看我做饭。

做饭时,胡翟屁癫屁癫地跑来,我得多加一道菜。甘扁四季豆才炒好,胡嘉也在厨房门口探了头,我又得多加一个菜小黄瓜丝炒牛肉片,总共五菜一汤,喂饱五个大男人。因为不过胡嘉、胡翟的慰留,小朱也跟我们一道吃了。

小朱吃饱了才回家。胡家兄弟则是留着和老婆闲嗑牙,我都在旁边听着。

晚了,他们回去后,我总是看得到天鹅却吃不到天鹅肉,因为自从第二次圆房那天试过后,老婆没再长睡不起,他就没打算再试了,他说他打算把初夜洞房后那次久睡当成一个原因不明的意外……

晚上也不让我搂着睡,还净喊热地把我推得老远。

我……我真想摸摸他、抱抱他、亲亲他嘛……干嘛都不让人家碰?我对他什么都做过了,全身上下都亲舔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我欲求不满啊!!!

早知道我今天会碰上这种问题,当初死活都该把师父的医术学会!那么,再怎么样,我都能用医术唬唬他呀!

……唬他?咦……好办法!于是后来我苦着脸跟他说:「吶!如果不多试几次,这样能生得出孩子嘛?」

他竟然一掌劈过来,唉唷!我的脖子!!

对我吼着:「我那儿还热辣辣的不自在,你就不能等几日,非来火上加油!嫌命不够长是吧?!我劈死你!」

呜……老婆……你早说嘛……「脖子疼死了……老婆……」

「你活该!」转过身去不再理我……

可怜我像秋风里的落叶,孤零零滴飘落,连秋风都离我而去,不顾我的死活……

接下来的日子,敢情胡嘉、胡翟是吃上瘾了,隔三叉五的就到我这儿来蹭饭。

小朱应邀隔三叉五地留下来吃饭。

老婆隔三叉五地试着和我生孩子。

来请我去看时辰、卜算的京师人士隔三叉五地光顾我的生意,都是些能一日内来回的个案。

中间,大家还一起过了个端午。除此之外,平日没啥大事。

直到有一天……

我和老婆都坐在卧房门廊下的躺椅上被徐徐的微风吹的醺醺然想睡……

「辜爷!」小朱在我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啥……」我习惯性地拿袖子抹了下脸。不知道刚才睡着有没有流口水……

「大厅有宫里来的人……他说他来宣诏……」小朱可能被宫里来的人吓得不轻,看他脸都白了。

宫里来的人???我忽然想到冯绍!今……今天初几啦???日子过得这么快吗?距离他上次来,已经一个多月啦!今天月底了说,天都热得烤人,把我脑子都烤昏了,忘记答应去皇宫的事!

我急急忙忙站了起来,看一眼老婆,他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我,朦胧的睡眼上方两条打结的眉毛,彷佛责怪我扰人清梦。他还喃喃地问:「……怎么了?」

「外边有客人。你继续睡吧。」

「嗯……」他把头转到另一边,又睡着了。我吩咐小朱留在这儿照应着,他便去准备给廊前栽的花草浇水,一边等着若老婆有需要好伺候老婆。

我到了大厅,冯绍果然站在堂上,右手里拿着一块布,笑盈盈地等着我。这回,他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来啊的,他身边站了四个皇宫侍卫呢!

「冯大人……」我拱手见礼。

「辜先生,尊夫人身子好些了没有?皇上特别命我带了些补品来慰问辜夫人!」冯绍左手一请,外边就有人把礼箱给搬了进屋,还掀开了礼布。

我是不会认药材,但我起码知道什么是人参,什么是灵芝。我的天,这些药材要是拿去卖,真能一辈子不愁吃穿了……皇上肯定是要送些好处给我,让我给他卖命!

「不敢不敢!皇上如此大礼,让草民如何消受?!这礼,草民万万不能收!」

我正待推拒,冯绍就气派地敞开右手上那块布,道:「圣旨下!辜英接旨!」

呜……连圣旨都来了……这下不乖乖听命也不行了……唉!

我放弃地屈了双膝、跪了下地:「吾皇万岁万万岁……」

「日前朕闻有算理异能之达人名曰辜英,人称天纵神机。朕仰其名,欲请辜先生前来促膝一谈,不料辜夫人负病,辜先生为妻服侍榻侧,真乃义人也。辜先生允朕一会之机,然韶光不待,却让朕望眼欲穿、苦候不至。料先生必为尊夫人沉担忧,不忍离病榻,遂令内务府广搜奇药,赠与先生,必能解先生之忧。有此等灵药,尊夫人必起沉,还请先生宽心,随朕所派之人来宫中一聚,以解朕思慕能人之殷。宋皇帝大正六年五月三十亲诣」

冯绍两旁的四个侍卫,每人手里攒着刀剑、另一手扶在刀剑把柄上,气势汹汹啊……

看这阵仗,分明就是不管怎样的软硬兼施,要我进宫就对了!

我抖着伸出双手接了圣旨:「谢圣上!」

冯绍扶我站起来,也不放开手,就对我说:「辜先生,这就走了吗?」说话同时,已经用劲托着我往外走了。

这……我有说不的余地吗?唉……

「辜爷!」小朱从内堂里冲出来,大喊:

「辜爷!不好了!大爷他……他吐了!」



第二十章

吐了?老婆吐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力甩开冯绍的手,心急地往里头跑。

看了眼门廊上的躺椅,老婆不在。

「辜爷,盥洗房!」原来小朱跟着我冲进来了。

我跑进盥洗房,老婆撑着墙、面对着放脸盆的架子,他还在呕。唉唷!心疼死我了!

「老婆!」我冲过去抱着他,看见脸盆里干干净净,一点呕秽物都没有。

「你怎么了?」我急着问,轻轻拍抚他的背。

「你中午给我吃了什么?……呃……」他半转头问着我,眼眶红红的。

我轻轻地、深怕刺激他了、关怀地说:「我们不都吃一样的东西吗?醉虾、红烧豆腐、酱爆萝卜叶、姜丝蛤蜊汤……你觉得肚子不舒服?」

「也不是肚子……只是一个劲儿的想呕……呃……」他又转回去面对脸盆,依旧没吐出任何东西。

「小朱!去倒杯茶来!」我喊。

「来了!」

原来小朱早就端了杯茶站在门外。

我端过茶,就着老婆的嘴喂他喝。

他喝得很缓慢……茶水没喝完就推开杯子:「不喝了……」

「觉得怎么样了?」我担心啊,抱着他,怎么就觉得这个跟我一般高的男人、平常比我强壮的男人、一直都很凶悍的男人……好脆弱……

我胸口抽得厉害。

「没什么,恶心的感觉已经过去了……」老婆转过头来瞧我,可是他水汪汪的红眼眶里的眼珠子却飘向我后方。

我朝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冯绍正站在盥洗房门外看着我们,脸上笑容莫测高深!

吓死我!呜……因为全心担心着老婆,我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老婆的眼珠子立即飘回来瞪着我,他眼里是否闪着凶光啊?

他将嘴靠近我耳侧,压着嗓子,只让我听到、凶我:「那是谁?!」

「……客人。」

他在我双臂中用力转过身,用力推我:「我没事!还不快去?别让客人久等。」

我踉跄了一下,迟疑地对他伸出双手,心里满是忧虑:「但我担心你啊!」

「我真的没事了,你快去招呼客人。」他又转身回去,拿起挂在脸盆架上的拭巾擦脸。

我看看他,又回头看一下那个不懂礼貌还站在那儿打扰我们夫妻联络情感的冯绍,真希望冯绍立刻消失!

看着老婆还站在那儿的背影,我真不希望这个时候离开他,我想照顾他啊!

可是,我刚刚接了圣旨……得去皇宫……

「老……大爷!那位客人是宫里来的冯大人,皇上下旨让我入宫去。」

老婆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惊讶:「你……快去啊!笨蛋!你想被砍头吗?!快去!」

他眼里似乎有丝惊慌。

「我……」老婆担心我吗?我呆了。老婆怕我被砍头吗?

「这位大爷,请放心,皇上只想请辜先生进宫谈谈,晚些就会送先生回来。」冯绍在门外发话。

「嗯……我晚些就回来。」我跨一步上前,靠近老婆,想握他的手,却又因有外人在而不敢,只好轻轻地说:「你回房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吼着:「你婆婆妈妈的担心个什么劲儿?!只不过是干呕,又不是生病!要我送你一程是吧?!我踢飞你!」

啊————痛!他真踢啊?!都能把我踢退到门口了,那我还瞎担心啥?!呜……老婆你欺骗我的感情!真是枉费我刚刚的心痛啊!!!

抚着肚子,才发现肚子并不痛,老婆刚才是用了腿力推我到门口,不是真踢耶……

我神情复杂地看着老婆,轻轻说:「那我晚些回来啊……你等我买晚餐回来。」

「快去快去!皇上等着你呢!」老婆虽一脸不耐烦地催促我,却提醒我正在等着我的正主是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人啊!

我惊啊!得听老婆的话!转身拉了冯绍,就说:「我们快去快回!我还得帮我老婆买晚餐呢!」

说快,那真是快啊!前后各有两位侍卫骑着快马开道护道,两两并排的八匹快马拉的皇室专用马车一溜烟儿就把我们载进皇宫。我家离皇宫没多远,出了柳山胡同左拐直直走,走路快的话,两刻钟就到。更何况是搭着这么气派快速的马车呢!

在皇宫里的皇驿下了车,宫内还得走上一段路,才能到御书房,皇上正在那儿等着我。我从坐上车就一路催促着冯绍快走,因为我心里老叨念着老婆的晚餐。

这不,御书房总算到了。

冯绍先进去请示。

里面马上传来一声宣唱:「宣——天纵神机辜英觐见!」

我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皇帝坐在书桌后面的龙椅上。宋皇帝我今天第一次有幸得见,人中龙啊!

看他天庭宽广圆润,剑眉入鬓,丹凤眼型狭长瞳中藏神,颧棱而不张,鼻直悬胆梁挺而翼不张,唇山棱丰润而不艳,相貌清俊卓绝,堪称举世无匹之美男子。这容貌,就相学来说,直指一字:帝!

标准帝王命!

我跪下:「草民辜英,拜见吾皇万岁!」

「辜先生请起。」皇上的声音低沉宏亮、充满力量。

「多谢圣上。」我站了起来。

「辜先生请坐。」皇上往我身后一指。

「谢皇上赐坐。」有得坐,当然得坐啦,更何况是皇上命令的……

「朕先前听冯绍说尊夫人身体微恙,不知道现在可有好些了?」他微笑地问。

「咳……嗯……好些了。多谢皇上关心。」真是尴尬啊!这一个多月来,老婆都好好的说……要是让他知道我欺君了怎么办啊?!那箱奇药会不会被要回去啊?我会不会被杀头啊???

外面又有太监走进来在皇上耳边说话。

「快让他进来。」皇上说。

边上的太监就朗声喊了:「宣——左相觐见!」

咦?咦?!咦!走进来的是……逢春!



第二十一章

冯绍送我出宫时,天都暗了,还好他吩咐驾驭马车的车夫小心驾车快些送我回家。

皇上本来已经备了宴,要我留下来吃饭,可是我心里老挂念着老婆的晚餐,就为难地向皇上请罪说我老婆等我给他带晚餐,不能太晚回去让老婆饿肚子,于是非常舍不得地向满桌子的皇家飨宴说再见。

不过,皇上真是个明君啊!他竟然叫御膳房,把桌上大部分的精美菜肴装入大型食物推车似港式饮茶的推车,推车被拉提抬上马车。他说这些菜是为了我而准备的,所以要我带回家与老婆共享。至于这些食器,冯绍说饭后可以不用清理,明天自然有人会来我家收。

进了院门,推着装满食物的推车,我扯了嗓子喊:「老……大爷!我回来啦!」

耶……大厅亮恍恍的,胡家三兄弟都在。又来蹭饭啦?呵呵,今儿个的饭菜可不是我做的,让大家尝尝御厨的手艺!

小三一看见我,马上过来:「辜英,你也太慢了吧?!我们等你可等得前胸贴后背啦!咦,你推着那车啥?」还帮着我抬起推车上了阶梯、越过门槛。

「这可是皇上赐宴啊!我说要回家给……大爷买吃的,他豪爽地把这些赐宴的菜肴全赏给我啦,还让马车给送回来!」

「赐宴?!」老婆脸上的震惊可不是装的。

「嗯……那个……我看就在大厅里吃好了,这车搬来搬去的倒也累人。」

我家大厅里,正门面对的堂上就两张主座太师椅,中间夹了个搁茶杯的茶几。对着堂上两侧,也各放了两张客座太师椅,一样夹了个茶几。这是待客用的大堂,所以没桌子。可这么多菜,要怎么放置?刚才太监把菜碟放到推车里时,我还一边数着,有三十道菜啊!不过每小碟大概就五口份量,这么多菜,什么都能吃到。

「胡嘉,拜托你去帮我拿些碗筷好吗?」、「小三,跟我一起搬桌子!」

大厅两侧客座太师椅后有宽敞的信道,靠墙处,我各摆了一张桌,长五尺宽一尺八寸,我让小三帮我把两张长桌搬到大厅中央并拢了。

老婆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看着我们,对我说:「那我做什么?」

「你坐着休息就好,下午你还恶心吐了呢……」

「吐了?!」小三的眼睛睁得好大,一脸难以置信。

老婆凶我一眼,责备我太多话。

「哥,你到底怎么了?不是睡、就是吐的?」胡嘉拿来碗筷往桌上一放,脸上出现可疑的笑容。

我和小三忙着把菜从车里拿出来端上桌。

「可能是……有了吧……」老婆一脸不确定的表情,还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有了?!」三人同时大喊。三人者,当然是除了老婆的其它人……

我菜也不端了,急的冲向老婆。才不管他是坐着,我保护似地扶着他。呃……他需要照顾嘛……

「老……老婆……有了???」我傻傻地说。

「你呆什么?!还不确定啦!我说可能!可能这两字你是听不懂啊?」

我、胡嘉、小三刚才那么大声喊着有了,我就不相信他们不跟我一样自动把可能两字忽略掉了……

老婆耳朵都红了,一定是害羞,只是用恼怒来掩饰吧……我越来越了解我老婆啦!

「叫大夫来看看!」胡嘉很兴奋唷,他兴奋个啥劲儿啊?要当爸的是我和老婆,又不是他!

不过他说的也对,该请大夫来看看……

这下我可得认真了,这次一定不叫京师这个庸医来看!

「我决定要去找师父,不然就找神医柳无色!」我情意绵绵地对着老婆说。

「恶……」这是谁在吐?我朝声音望过去,死小三!你作呕个啥劲啊?

「拜———托———!!肚子饿了耶,你想让我恶心,等吃过饭再说啊!肚子空空的,能恶出啥东西来啊?!」

「吃!吃!吃!吃撑你!小三猪!」哼!死小三!竟敢嘲笑我对老婆神圣的情感……要是让我逮着机会,你就等着我把你卖掉!哼!

「嗯嗯,吃饭吃饭!」我用力地说。

菜都上桌了,我忙着帮老婆布菜。

「皇上找你干什么去了?」老婆问。

「喔,他要找皇后,想找个不同凡响的皇后,要我帮忙卜算什么样子的八字跟他最合。」

「左相给你介绍的?」老婆还真猜对了。

「对!就是他给皇上出的馊主意!我才进宫和皇上说没两句话,他就来了。代替皇上发言。说皇上三十岁了,后宫仍旧空虚,只有皇上看得上眼的三位娘娘在,还有三位娘娘各自生的三位皇子,但皇上认为那三位娘娘还不够格当皇后。满朝文武大臣都急,连连奏请皇上立后。」

「皇上的标准很高嘛……」胡嘉说。

「皇上补充说,宫里每年选秀,几乎没有人能让他看得上眼的,秀女个个美,却个个有缺陷,不是白的不自然、就是美的没气质、再不然就是软弱没气魄。我心里嘀咕着,你要挑的是皇后,又不是战场将军,哪要什么气魄啊。哎……反正皇帝陛下总是挑得出毛病。」

「他要挑皇后,就像我想挑能旺子孙的妻子,心情是一样的吧……」老婆感慨地说。

「嗯……」老婆,我对你不好吗?你别感慨嘛……挑不到妻子,总骗到个不错的老公我啊……该知足啦!老婆!呜……老婆嫌弃我了……「皇上想找个有钱、有势力、有能力、可以把后宫掌控在手里的皇后。他不想在处理天下百姓问题时,还要去烦后宫的事务。所以找我算一个这样的人,且八字要和他相合,能帮夫的皇后。」

「你算出来啦?」小三满嘴食物地问。

「算出来啦!但算出来又怎样,就算他找得到人,难保他不会挑人毛病挑得一无是处。」

「看来又有得热闹了!皇上一定会公告天下找人吧?!」胡嘉也满嘴食物。

很好吃吗?我一直说话连一口都还没吃到呢!不公平!!!

赶紧夹了几样菜到自己碗里。我吃!呜……美味啊!!!可口啊!!!话给你们说,我要美食!

「嗯……那是什么样的八字合于皇上想要的人呢?」老婆狐疑地问。

我没回答,因为我忙着吃东西。

他看了我一眼:「皇上有下过令叫你不能说吗?」

「他是……有这么吩咐过……」我夹住小三的筷子:「你别跟我抢这最后一只凤爪!你吃三只了!」马上把凤爪扫进自己碗里。

「那就当我没问吧……」老婆挑着碗里的菜,好象没什么胃口。

我倾过上身隔着茶几,在老婆耳边耳语:「呵呵……老婆,我可以私下偷偷告诉你,不过你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唷……」

呵呵,老婆耳朵又红了……

「辜英!吃你的饭!别没个正经的!」他低叱。

人家只是跟你说悄悄话嘛,又没做什么不正经的事……这样也挨骂?

转眼一看,一桌菜全都被胡嘉、小三两人秋风扫落叶地解决了!

怒!老婆跟我都还没吃饱呢!!!



第二十二章

最近,每天,老婆早上都会干呕,梳洗完毕,吃了早餐,就懒洋洋地去躺在躺椅上,不怎么认真地看从我书房里找出来的书,有时,看着看着就睡着。午餐吃完,他习惯品上几杯茶,接着午睡,这一睡通常能睡到日落西山。胡嘉、小三常常来午餐顺便下午茶,老婆和他们聊着聊着也能聊到睡着,然后两小舅子就会继续聊他们的,聊到傍晚还顺理成章留下来吃晚餐。

老婆最近吃不多,说我做的菜都不合他口味。嗯……前阵子没这样啊……

他说,想吃重口味的,还有想吃水果。所以做饭时,我试着加重很多种不同口味,最后发现,他变得喜欢吃辣,吃重辣;喜欢吃酸,吃重酸……

每餐的汤不是重酸辣汤,就是辣酸菜白肉汤……

后来,每到午餐时间,小朱就不跟我们一起吃了,情愿自己去巷口面摊吃清淡的阳春面……

这时我难免会怀疑一下胡家兄弟的味觉,连我都快受不了的辣菜、辣汤,他们怎么都还能吃得津津有味,来蹭饭是跑得更勤了。

老婆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而且,老婆真的有了吗?晚上有时趁着他熟睡,我会摸上他平坦的腹部,怀疑的啊我,那里头真有小孩了吗?

最近,我要是没外出,总是在家里黏着老婆,护他护得紧,我担心他身上要真有孕,就得小心护持啊!

可是,他总嫌我烦。

我跟前跟后注意着他,他总是脾气很大地把我推得老远:「很热耶!你离我远一点!」

我要是没外出,他也会说:「你很悠闲喔,都没工作啊?要不要我托人帮你介绍新差使?」

晚上睡觉,他怕热,说要睡床边,叫我睡内侧,我怕他掉下床去,总是会揽着他。

他总冷怒地把我推往墙边,喊着:「热死人了,你就不能把爪子拿开?欲求不满是吧?我废了你!」

呜……人家又不是为了那种目的才抱着你的……冤枉啊……

好吧!怀孕的人最大……嗯,那个……“可能”怀孕的人最大……我只好离老婆远一些……呜……

痛苦捏,摸不到老婆。

某天下午茶时,我请胡嘉、小三帮忙,以他们遍布全国的事业体及人脉,请他们注意一下,看我师父千面神机子或者神医柳无色目前可能行脚到哪个城镇,说我想请他们来给老婆看一看,让大家心里能有个底、能放心。

他们也应允了。过了几天,小三说打听到国医柳无色正在芙蓉县驿馆。

芙蓉县离京师阳城不远,骑马的话,半天路程就能到。我心急,想快点去请神医来。

晚上入寝,老婆习惯面向外侧、背对着我睡,而我总是看着他的背影入睡。

睡前,我把我的打算告诉了老婆。

「老婆,我明儿个一大早就去芙蓉县,快的话,明晚就能回来,慢的话,可能后天才回。」

他睡意浓浓地回我:「随便你什么时候回,路上小心便是……」

心头一阵温暖,老婆虽然表现得不在意,但也会担心我而提醒我耶……

「明天想吃什么,你让小朱去给你买。我会先去找小三他们,让他们晚上过来陪你……」

「……你烦不烦啊?我年纪比你大,都三十岁的大男人了,也南来北往到处闯荡过,以往胡嘉、小三都是我在照料,有能力照顾自己,你瞎操心什么啊?」他有些不耐烦地抱怨着,就是不要我烦他睡觉就对啦……

可我……我就是忍不住会操心嘛……谁让你是我老婆呢?

「好好好,我不操心,你睡你睡……」我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抚他。

过了会儿,我都快睡着了,才听到一声叹息,那叹息声竟含有一点点认栽的意味。

老婆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我,语态柔和地对我说:

「阿英,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我也是个男人,如果照顾不了我自己,我又怎么照顾偌大的顺来发里仰仗我的人?我最近直犯懒,就喜欢窝在躺椅里、躺在床上,你说,我还能招什么祸?更何况,我好歹有一身不错的武艺,身手还算矫健,你觉得我会有那么不济,以至于让自己发生任何意外吗?」

我心里涌出一股化不开的浓情,怎么就堵着我的胸口,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想……紧紧地抱着他……

我缓缓地伸出手揽住他上身,移过去紧紧地贴着他,密密地抱着他,将脸埋入他的颈窝,深深吸入几口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老婆,我好喜欢你。」我浑身激动得颤抖。我真的好喜欢他!

感觉他迟疑地也伸出了手从腰部抱住我,我的激动更甚……

「你……你别肉麻当有趣啊……我警告你……」老婆的声音也有些不稳。

我开心地笑了。

老婆,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抬起头离开他颈窝。我热切地看着他,虽然四下漆黑,但还依稀瞧得见老婆的轮廓。

「老婆,我想亲你。」

「你……你色心又起啦?!」他小声嗔道。

「才不是咧,我真的只想亲亲你嘛!你好可爱的……」我游说。

「你……谁知道你会不会亲一亲就兽性大发啊?还有……什么叫我好可爱啊?你给我说清楚!」他嗔怪地推我一下。

「就是可爱嘛……让我好爱的啊……」我不管了,嘴巴就往他脸上凑。

他没躲!他没躲耶!!!呜……好高兴啊!!!

当然,接下来诚如老婆所言,我确实亲一亲就兽性大发了……

不过,我很温柔,很仔细,因为记着老婆也许怀孕了,得小心。

老婆难得的没有在我一边努力时一边骂我,还难得的让我听到令我激动一整夜的呻吟叫床声。

虽然只做了一次,但这次给了我好满足的感觉。就不知道老婆觉得我的表现如何。

完事后,我特地起床,又去烧了些热水,把老婆抱到盥洗房帮他洗一洗,他累的懒得睁开眼或动一动,任我摆布他的躯体。

等一切都弄好,准备睡觉时,他虽然挣扎了一下,但终于肯让我抱着他睡了。

「老婆……」

「嗯……」好象要睡着了的声音。

「……你刚才满足了没有?」

「嗯……」

「真的???」惊喜!!!

「你好烦啊……让我睡觉……」

「老婆……」

没声响。

「老婆……?」

回答我的,是老婆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十三章

我一早起来就先把早餐煮好,吃了后,回到卧房。

「老婆……」

我喊了老婆两声,他才张开眼。

「早饭我煮了粥,你晚一点醒来就能吃。我出门了喔。」

「嗯……」

他又闭上眼继续睡了。

然后就去了车行租了辆马车,先拐去金玉楼,这时候店铺都开门了,小三应该也上岗了吧?

虽然我相信老婆有绝对的能力照顾自己,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请小三他们去陪陪他,因为不想让老婆寂寞……确实是老婆说的瞎操心啊,难怪他会受不了……

进了楼门,我说要找大当家的,伙计竟然问我有没有跟小三事先约好。我呿!他来我家搭伙怎么就不事先告诉我啊?我来找他还得事先约?我告诉那伙计,没,我没事先约,我是他家人!

伙计可能没料到我是老板小三的家人,有些慌,往里头去找上司说了。我等了会儿,小三从里头走了出来。

「我说是谁冒充我家人呢?原来是你啊!给我送早餐来啊?」他笑着,脸上卸下了商人嘴脸,露出面对家人的忠诚。

「想的美喔你!」我笑骂回敬。

「还是……」他脸上没了笑容:「大哥出了事?」

「没事没事!我急着上芙蓉县找柳神医来给你大哥看看,这么一趟路程,最快也要到今天很晚才会回来,如果有个什么耽搁,也许明天才回来。我是想请你们晚上过去陪陪大爷……」

「辜英……」他那副表情,就是不以为然地想说他大哥不必人陪。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被他念过了,说我太会瞎操心。你可以说我庸人自扰,可……可我就是不放心嘛……」

小三的脸色变得严肃,他难得这么正色地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过一会儿,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笑了。

「得得得,晚上我去陪他就是!」

「那就谢谢你啦!我会在芙蓉县买个特产回来孝敬你啊!」

「滚吧你!别忘了我的特产!」

我笑着跟他挥手。走出金玉楼,上了车,就往京师东门走。

出了东门,向位于京师东北偏北的芙蓉县驶去。

一路癫颇,经过了几个小市镇,傍晚才到芙蓉县门,问了守门的大哥驿馆的方向。

他看了我一眼,便问:「看你风尘仆仆的,是急着要找神医看病的?」

「是啊!大哥!」

「昨天柳神医就休诊了,听说要回京师啊!」

啊!难道错过了吗?!

「回了吗?」如果柳神医回京师了,我便马上回转。

「这就不知道啦,还没见到国医从这门离开呢!小哥不妨去驿馆问问。」

「多谢大哥了!」

我驾着车往驿馆方向驶去。希望还能碰得上……

到了驿馆,将车停到驿馆馆舍前的大院,那儿也停了几辆车,有馆务正在给其中一辆满豪华的车给上装备。我停好马车后,走过去请教。

「这位大人,请问……」

馆务停下手来对我微笑,我也回以一笑。

「请问柳神医还在驿馆吗?」

「在!小哥你来的真是时候啊!他们正准备离开,不过明早才上路!你是来求医的?」

「是的……」还好!赶上了!

「他们等会儿应该就会出来去吃饭,你就在这儿等一下吧,这是国医大人要搭的车。」

「多谢大人!」

他们?柳神医不是个人单独行动的啊……

我站在马车边上等。心里又浮出今早醒来时老婆在我臂弯里的模样,今儿个一路上,我似乎满脑子都是这个画面,因而满脸傻笑、满面春风、满心得意……我傻了吧……呵呵……

也不知道站在那儿想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想什么?笑傻成那样。口水流满地啦!小笨崽子!」

看向声音来源,一位身型瞿瘦穿墨色长袍、满头银发上有碧玉簪、虽上了年纪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的丽人对我走来。他脸上带着的,是宠溺的微笑。他的脸,我不认识,但他的声音与神态……

「师……师父!」我惊骇地大喊。

「不容易啊,小笨崽子认得我呢!」

矮了我一些的师父在我面前站定,一个劲儿地笑着。

这是我师父???这么美???或者这是易容的?!

「师父啊!您老别玩我啊!快把面具脱了!」我急。

「什么面具?」这声音来自师父身后,声音浑厚。我这时才看向高了师父半个头的声音主人。

不看还好,一看真是吓掉我半条命啦!怎么跟宋皇帝那么像?!而且他看起来简直就像十几年后宋会变成的样子!另一点是,他的相貌身型,分明十成十二是个皇帝命啊!这……难不成他会推翻宋,还是……他已经当过皇帝了?!想起几年前宋真皇帝诏告天下托病退位,宋追封太友皇……

「皇……皇……」我想叫皇上……但声音竟然发不出来!我真的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那张英俊的脸冲着我挑了眉,问:「皇什么?」

师父笑着给了那人一拐子:「阿真!你别吓我徒弟!你要敢吓坏了他,看你怎么赔我!」

果真是宋真?!

「笨崽子,你怎么到这儿来啦?真巧啊!我们师徒两竟然会遇上!」

「师父!帮帮我啊!我本来是来找柳神医,想请他去看我家那口子的,既然碰上师父了!就请师父帮忙啊!不找柳神医了……」我急,抓着师父袖口乱晃。

师父身后那个阿真,刚才就跨一步站到了师父身侧,现在正挑着眉很诡异地对师父笑着说:「无色,你连收徒弟都这么招摇撞骗的啊?」

嘎?!他叫师父什么?!无色?!

师父脸红了!从没看过师父变过脸色,所以师父这张脸是真的?!

「师……师父?」师父的名不是叫做韩征的吗?

「咳……呃……我们现在去吃饭!走啊,走啊,边走边说!」师父摸摸鼻子先上了我身边这辆华丽的马车。

「喔……」可我应该驾的是自己的马车吧,分开在两辆车上,怎么聊怎么说啊?「师父!我的车在那边呢!」

师父又探头出来,看向我指的方向,然后喊着:「小顺子!你去驾驶那辆马车!」

「好的哎!主子!」声音从这辆马车后方冒出来。

「阿英啊,你上来驾这辆车!」师父说着又进了车。

好呗好呗!只要告诉我这整个到底怎么一回事,要我驾哪辆车都行!



第二十四章

我师父的真正身分是柳无色。

原来柳无色就是我师父。

……

我想找的两个人原来是同一个人……哎……师父,你骗得我好惨啊!

不过说实在的,师父也不是存心骗我啦。

原来他乔装的韩征是真有其人,就是我师父的师父,是我师祖,真正的千面神机子。

昨晚晚餐时,师父告诉我他的生辰八字后,要我仔细看他的面相,然后叫我说说他一生经历。我倒,都已经出师这么多年了,怎么这时候,师父还不忘给我考试啊?

仔细算过后,我惊出一身汗。看着师父,我说不出话来。师父的存在竟是个造成乱世的祸源!可是如今四海升平,宋永皇帝、宋真皇帝的治世已为天下奠定一个太平盛世的基础,哪来的乱世……那么师父的祸源本命是如何改运的?

我冲动地抓过师父的双手,研究他的掌纹,也不管会被坐在师父身边那个人在身上瞪出两个大窟窿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师父的左右手掌纹完全不同!

师父告诉我他的身世,说师祖韩征又是如何费尽心血为他改命……

听完,我已经对师祖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然后师父告诉他身边那人,说那人奉旨回宫准备接替帝位那年师父三十九岁,那人不在师父身边,师父还是继续到处行脚医病,还化身成师祖的样子,因为师父五十岁之前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四十岁那年行脚到涫县,去看我的私塾老师有没有旧疾复发,碰到我,一见之下就收我为徒,教我卜算易理。我十六岁时,赶我走放我单飞,让我自己去闯天下。然后就回宫中太和居与宋真皇帝相聚两个月,之后又出宫行脚,那年师父四十六岁。

听完,我也确定了师父身边的人就是太友皇宋真。

此时宋真也说,要不是因为师父回宫的那两个月天天听宋真老是抱怨师父不在身边,才不会有师父的每半年回宫一趟。宋真皇帝说他在位九年间因受不了与师父两地相隔的生活,原本企望师父五十岁后就能常驻宫中,然而怎知师父行脚已成习惯,就算四十九岁后祸源本命已尽,仍不愿留在宫里,于是早就打算卸下帝位,与师父双宿双飞、朝夕相随。所以才有后来的托病退位之诏。

听完,我才知道,原来宋真皇帝根本没病,现在的他健康壮硕得不像五十二岁的人。这人根本就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吧……

然后,我猛然省悟,他跟我师父是一对!

我师父没跟女人在一起!我师父的另一半是个男人!

呜……好感动啊~~~冲动地我告诉师父,我那口子是个男人!

师父惊讶之余才开始问我,我那口子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便把这认识胡兴、与他结婚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然后说到老婆现在的反常症状,让我很忧心。

师父简直乐上了天,像是碰上毕生难求的奇难杂症,一直催促着我们快吃,吃完快走,决定马上上路回京,因为他想快些见到徒媳妇。

于是吃完了饭,也快戌时了,师父催促我们赶快回到驿馆,把一些衣物收拾好了准备上路。

还好我没忘记要给小三买特产。问了客栈伙计,他说芙蓉县出名的就是出云芙蓉糕,他们店里有卖。我便买了几盒,既可送一盒给小三,又可留一盒给老婆吃,只是不知道现在吃重辣的老婆,喜不喜欢吃这种甜品啊。其它的可以给师父在路上吃,我记得师父很爱吃甜品的。

然后就是一路往京师阳城悠悠晃晃地走。

差不多卯时末,总算到家了,我的骨头都快被马车的晃荡给摇散了!

两辆马车停在胡同口。

师父与太友皇走下车来,两人看起来精神都不错,大概睡饱了。

我带头领着他们走到家门口,震天价响地敲门。小三睡眼惺忪地来开了门。

现在师父正坐在床边上给还没醒的老婆号脉,小三已然清醒满脸严肃地站在我身边。

师父的银白色的双眉紧紧揪在一起,太友皇眼睛盯着我师父也眉头微蹙。

「……怎么可能?」师父呢喃。

师父看了老婆的面相好久,又看看我,起身背手,缓缓跺出卧房,太友皇、我、小三跟着跺了出去,跟着师父在中庭院里打转了几圈又转回卧房……

「阿英啊……」师父出声,可他的魂明明不在身上,不知飞哪去了……

「师父……」我小心应声。

「你要小兴嫁男人这破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师父一脸困扰轻声地问。

「很简单啊!胡家祖坟,合阴绝断,合阳奇昌。胡兴、胡嘉、胡翟的出生时辰逢阳必盛,逢阴必衰,死门显示并无子嗣,但其死门中又函有生门,却是落在祖坟合阳必旺子嗣上头。既然必须合阳才能兴盛,那么我就大胆推断,将胡家三男的阳格转阴格,看是否能改得过这种命格。求算后,确实得各得出一组能与之孕合的阳格八字。然后再将胡家兄弟的八字转回阳格与已求出的三组阳格生辰合算,竟然都能有后代,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事……」

师父失笑拍掌,朗声大笑:「阳格转阴格……也只有你这种脑袋才想得出来!哪个神算会把男人想成女人啊?!你真是我的宝贝啊,天才徒弟!」

「呵呵,没有天才师父,怎会有天才徒弟啊?」我拍马屁,神气地笑了,连师父都佩服我……

「你怎么跟你师祖一个德行啊?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师父笑骂。

怎么……师祖也是这样的吗?「要没那本事,我想贴也贴不上吧!」我笑!

只见太友皇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黑线,小三一脸作恶……

突然……

「吵死人啦!!!通通给我滚出去!!!」

老婆坐在床上,浑身燃烧着被吵醒的怒火,火势冲顶一发不可收拾!